一千六百五十三章 血战徐州七
“整个大营都空了?你确定?”韩度神色紧张的问道。
郭英拼命点头,满脸都是兴奋的神色:“是啊,一个人都没有了。”
忽然他察觉到镇国公神色不对,愣着问道:“怎么了,大帅?”
韩度厉声喝道:“速速去查探清楚燕军的动向,即刻来报!”
等郭英火急火燎的跑出去之后,耿炳文声音低沉:“你是担心燕军会直接绕过咱们?”
韩度看了他一眼,神情凝重的点头:“虽然侥幸炸了他的火药,但是我不信朱棣连这点损失都承受不起。”
顿了顿,韩度意味深长地向耿炳文道:“就算是没有火药,朱棣也还没有到撤军的地步。”
耿炳文缓缓点头,却道:“燕军被阻在这里,两个月以来也是损失惨重,或许火药成了压倒他们的最后一根枯草,退兵也不是不可能啊?”
韩度察觉到耿炳文话里有话,疑惑问道:“长兴侯的意思是?”
耿炳文神色激动,“燕逆现在坐拥北方六地,若是让他回到北平,恐怕要不了多久又能够卷土重来。现在是最好的机会,趁着燕军撤退衔尾追杀上去,必然能够给予燕军重创。”
韩度也心动了,若是能够一举灭掉朱棣,那么就能将这场叛逆镇压下去。
战争对大明和百姓的伤害很大,提前一天结束就能够让大明和百姓少受一天的苦难。
犹豫了一下,韩度点头:“若是燕军是真的撤退的话,那倒是可以追击。”
过了晌午,郭英一脸喜色的来见韩度。
“大帅,探马来报,燕军正在朝着沛县撤退。”
耿炳文眼睛里面爆出一阵精光,沉声喝道:“机不可失失不再来,大帅!”
韩度沉吟一下,猛地点头:“郭英、徐成斐!”
目光凝聚的看向两人,两人浑身一振齐齐抱拳。
“末将在!”
深吸口气,韩度下令:“立刻整顿骑兵,明日一早追击燕军。”
“是。”
想要追击朱棣,最好用的还是骑兵。骑兵速度快,即便是晚了一日出发,也能够追击上朱棣。毕竟他的大军里面还有着大量的步卒,这些人会拖慢行军速度。
......
当天晚上,韩度辗转反侧难以入眠。
倒不是被外面闹哄哄的动静给干扰的睡不着,而是心里想着朱棣退兵的事情,总是感觉有些古怪。
在房间里来回踱步,还是没有解决自己的焦虑,韩度朝门外喝道:“来人,去找三位侯爷前来议事。”
韩度随后穿好衣衫,干脆来到大堂里坐着。
“大帅......”
“大帅。”
三人依次走进来。
韩度连忙站起来,伸手示意:“都坐吧。”
等三人都坐下,韩度才缓缓坐到椅子上,重重的叹息一声。
见韩度没有说话,耿炳文看了另外两人一眼,忽然问道:“大帅是在担心什么?”
韩度低头点了两下,“我总觉得朱棣此举有些奇怪,他应该很清楚就算是他退回到北平,依靠北方六地抵抗朝廷,他也抵抗不了多久,最后必然是死路一条。”
耿炳文听完,想了一下道:“大帅的担心是有道理的,咱刚才也在仔细琢磨,燕军此举的确是有些小题大做。”
“不过,汤鼎率领水师偷袭北平,会不会是他得手了?”
若是北平被攻陷,甚至哪怕还没有被攻陷,只要是北平向朱棣求援,恐怕朱棣都会不顾一切的撤军回援。
“这的确是一个可能,不过我却认为这种可能性不大。”韩度沉吟着微微摇头。
“哦,为何?”耿炳文不解。
韩度抬眼看向他,沉声道:“朱棣并不傻,他知道朝廷水军实力雄厚,可以轻易的突袭北平。他一定会先确保北平的稳固,才会放心的带兵南下。”
“若是南下的时候他还顾虑北平,那还打什么仗?”
“那他究竟用什么办法能够保证北平不会被水师攻陷?”郭英好奇问道。
韩度微微摇头,“我也不知道。”
随后两手撑在桌子上,看着面前的地形图。
“所以说啊,朱棣此次撤军,有些古怪......”
耿炳文三人面面相觑,最后都是满脸的不解。
韩度背对着三人,问道:“武定侯,若是你带兵追击燕军的话,你会走哪里?”
郭英闻言,连忙上前一步,看了地形图片刻,手指毫不犹豫的往地图上一划。
“以现在燕军的动向来看,他们是走了这条路,这也是去沛县最好的路。”
韩度不置可否,转头看向徐成斐。
“你认为呢?”
徐成斐站到地形图旁边,沉吟片刻道:“若是我带兵撤退的话,我也会走这条官道。此路不仅夯实,而且宽敞,极利于行军。”
“其他不管是那一条,行军都没有此路方便。燕军既然撤退,那越早抵达沛县越好,越是多耽搁一日,他们就多一分危险。”
韩度摸着下巴微微点头,手指重重的在地形图上,一个标记着九里山的地方一点。
“走这条路的话,这里是必经之地吧?”
郭英和徐成斐同时点头。
韩度继续道:“你们有没有觉得,这个地方很适合做什么?”
九里山由左右个两道弧形的小山丘组成,中间正好被官道贯穿南北。
“这......”郭英迟疑着好似发现了什么。
徐成斐声音低沉的道:“这种地形......最适合设伏兵!”
伏兵!
郭英和耿炳文脸色齐齐一变。
郭英紧张的问道:“大帅的意思,朱棣撤退是在用计,他想要在九里山伏击咱们?”
耿炳文看了一眼韩度,也连忙道:“没有你提醒的时候,咱还觉得朱棣是真的败退了。现在看来,他根本就是在引咱们离开徐州城!算了吧,咱们能够守住徐州城就好,犯不着出城被朱棣给算计了。”
明军躲在徐州城里,朱棣一点办法都没有。但是明军一旦出城,那朱棣的机会可就来了。
韩度扫了三人一眼,见他们都是此事还需要慎重的表情。
坚定的摇头:“不!这也是我们消灭朱棣最好的机会!”
“大帅,可千万要慎重啊!”耿炳文瞪大眼睛,一脸担心的看着韩度。
韩度也不想冒险,也想要安安稳稳的把朱棣耗死。
可是别忘了,想要耗死朱棣那必然此战的时间就会拉的很长。时间越长,百姓就越是要饱受战乱之苦。
韩度想要毕其功于一役,尽早结束朱棣叛乱。以往没有机会倒也罢了,但是现在有了机会,韩度不想就此放过。
面对三人的凝视,韩度朝着九里山一指,“他朱棣能够埋伏,那本公还会打埋伏......”
......
朱棣除了命令一些老弱病残带着不重要的辎重,沿着官道穿过九里山继续朝着沛县而去。
而他自己则带着冯胜、道衍和尚以及手下诸将士埋伏在九里山两侧,借着山丘的起伏把自身掩藏的严严实实。
有着老弱病残留下的重重痕迹,即便是韩度派探马来查看,也会认为燕军真的朝着沛县撤退了。
“宋国公,您说韩度会追来吗?”
冯胜席地而坐,一点都没有介意还有些湿润的草地。
呵呵一笑,“韩度此人有个弊端。”
“什么弊端?”朱棣虽然和韩度见过几次,但是由于他去京城的机会并不多,因此对于韩度的了解十分有限。
若是真的能够抓住韩度的弱点,那以后和他争锋就容易多了。
冯胜淡笑着捋着胡子:“韩度此人最看重百姓,最不能忍受百姓受苦。”
“所以韩度只要有机会,他一定会想要尽快击败本王,好让百姓重新过上安居乐业的生活?”朱棣聪明过人,只听冯胜提起开头,他便举一反三的猜到了答案。
冯胜十分满意朱棣的智慧,点头道:“没错!所以,韩度一定会追来的!”
“哈哈哈!”朱棣闻言大笑起来,猛地点头:“好!那本王就在这里等着他!”
等着他韩度来到这九里山,等着明军这次一败涂地!
又等了一整天,朱棣望向官道尽头的眼睛都变得干涩了,但还是没有看到一个明军的影子。
“这都整整三天了,若是韩度要来,他早该来了才对!”朱棣嘴里嘀咕起来,回头看向冯胜:“宋国公,是不是韩度不来了?”
冯胜也觉得韩度来的希望不大了,无奈的叹口气:“咱们只是认为韩度可能会追出来,可若是他不来那也没有办法。毕竟待在徐州城里安全又舒服,只要咱们一天攻不破徐州,咱们就一日没有办法南下,韩度的目的也算是达到了!”
“该死的韩度,他怎么就胆小如鼠,连出城追击本王的胆子都没有?”
全盛时期韩度躲在徐州城里不出来,朱棣还能够理解。但是现在他实力损失不少,而且都败退了,怎么韩度连这点勇气都没有?
就在朱棣垂头丧气满脸绝望的时候,朱能一路小跑过来。
“王爷,王爷......”
“怎么了?”朱棣心情烦躁,出言当然毫不客气。
朱能大口大口喘着气,粗大的手指朝着南边一指:“明军追来了!”
一千六百五十四章 血战徐州八
听到明军真的出城追杀自己来了,朱棣满脸都是压抑不住的兴奋。
两手猛然抓住朱能手臂,激动的颤抖不已:“你可看清楚了,明军真的出城了吗?是小股明军,还是主力?”
“看着有好几万人马,应该是明军主力。”朱能也不能够妄断,只能够实话实说。
可即便是如此,也让朱棣高兴不已:“哈哈,几万明军已经不错了,吃掉这股明军,也足以让韩度肉痛!”
“传令下去,人衔枚、马裹蹄都给本王藏好,万万不可让明军察觉!”
......
徐成斐带着山字营和三万骑兵,沿着官道朝着九里山靠近。
山字营经过多次扩大,现在有三万多人。这是完全使用火器的营,也是大明把火器使用到极致的营。
“快快快,燕军就在前面,快!”
不断有骑兵来回呼和,催促着大军极速行进。
徐成斐骑在马背上,看着面前官道两旁,两条山丘如同巨人手臂一样朝着前方生出。
这两道山丘都不高,但是位置却是极为的有利于居高临下的冲锋。尤其是骑兵,从山丘上冲下,接近官道的时候正好可以将速度提到最大。
徐成斐看着官道延伸进九里山,嘴角露出一道冷笑。
“来人!”
一个传令兵策马过来:“侯爷有何吩咐?”
“传令下去,立刻派出探马,看看燕贼大军到了哪里?”
“是!”
五十骑立刻奔向前方,直接朝着九里山对面冲过去。
朱棣这边,所有人都看着一队骑兵冲进九里山,一刻不停的朝着北边冲去。
“王爷.....”
朱棣毫不犹豫的瞪了参将一眼:“这还用说吗?当然是放他们过去。”
五十骑明军冲出九里山,便看到远处大量的燕军正在官道上往北而去,他们立刻掉头回去向徐成斐禀报。
看到五十骑这么快就折返回来,朱棣高兴的笑了起来:“哈哈,看来明军上当了!”
朱棣清楚的看到,那五十骑兵回到明军当中之后,明军的前进速度猛然加快,显然是想要前面“自己的大军”而去。
冯胜原本有些疑惑,按照道理来说,既然想要追击,那自然是全部骑兵是最好的。像现在这样,骑兵当中还带着步兵这会拖累骑兵的速度,还怎么追击?
不过看到明军追的十分急迫,骑兵和步兵之间都快要脱节了,冯胜刚刚的疑惑又放下来。
“哼!果然是世无英雄、使竖子成名,就韩度这样用兵,在老夫面前简直就是找死!”
朱棣瞪大眼睛,满脸紧张的盯着,不肯放过明军一丝一毫的动向。直到明军越过九里山中间位置,继续朝着北边而去,一点都没有停歇的架势。
朱棣才猛然跳起来,拔出宝刀,站在山丘上大吼:“全军出击,杀!”
“杀......”
“呜呜呜......”
随着号角声响起,两边山丘上瞬间站起密密麻麻的人,燕军骑兵一马当先,左右夹击朝着中间的明军杀去!
徐成斐听到动静,眼睛里闪过一丝得意。朱棣果然在这九里山埋下伏兵,可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朱棣你失算了!
不过,当徐成斐听到马蹄声雷动,看到朝着自己俯冲而来的骑兵。
立刻下令道:“按计划展开,准备战斗!”
原本一直护送在山字营两侧的骑兵,听到号角声一起,立刻就打开马屁股上的皮革口袋,掉头就跑,朝着中间汇聚而去。
口袋里洒落无数铁蒺藜洒落在地,这些铁蒺藜还用铁丝连接起来形成串。每个骑兵各带蒺藜百串,每串六个接连。
三万骑兵,洒落的铁蒺藜足以铺满山字营周围百丈所有土地。
而山字营在走进九里山的时候,就一直暗暗防备着两侧的伏击。
接到命令的瞬间,直接将大炮往地上一放,不等命令传来,直接上火药开炮!
“轰!”
随着第一门大炮开火,接连不断的轰鸣声响起。
“该死!韩度还真的把轮子装在大炮上了?”朱棣是见过这种造型的大炮的,但是他那时候看到的还是使用木质轮子的简易版,根本就跑不快。
现在这些可是铁质车轮的完全版,只要拖力够大,就算是跟上骑兵的速度也不是不可能。
可是事到如今,不管有什么变故,朱棣都只能够咬牙顶下去!
山字营唯一的能耐就是可以把火器的输出火力展现到最大,密集的火力配合着地上的铁蒺藜竟然暂时压制住了燕军骑兵的冲锋,这简直就是奇迹。
朱棣心里一慌,随后怒吼:“杀!冲过去!首功者封侯!”
山字营火力虽猛,但是毕竟不占地利,很快也开始出现伤亡。而且伤亡的士卒越来越多,鲜血与子弹齐飞,硝烟与腥风一色。
惨烈的厮杀充斥着整个山谷,战斗一开始就直接进入到高潮。
“顶住!顶住!”徐成斐怒吼着鼓舞士气,“镇国公正在带兵包围他们,只要咱们咬牙顶住,燕军必破!”
“燕军必破!”
“燕军必破!”
“燕军必破!”
......激烈的战鼓密集如同雨点一半敲响,振奋着明军人心。
“首功者封侯!杀!杀!杀......”
朱棣眼看着明军抵抗激烈,干脆宝刀一举,号令全军压上!
明军就好似一片平湖里的孤岛,四面八方的燕军拼命的围攻过去。
就在朱棣策马奔下山丘的时候,他下意识回头,看到让他终生难忘的一幕。
只见原本他站立的山丘上,冒出密密麻麻的骑兵。这些骑兵如同沉寂的山林,一声不吭埋头朝着他俯冲而来。就连原本应该铮鸣的铁蹄,此刻也被燕军骑兵的冲锋给完全掩盖住。
要不是朱棣回头这一眼,恐怕这些骑兵冲到他身后,他都还不会察觉!
“敌袭!”
听到朱棣大吼,跟在他身边的张玉下意识抬头。
“敌袭?哪里有敌人?咱们的敌人不是在前面吗?”
张玉顺着朱棣的目光朝身后一看,脸色瞬间沧白如雪。
“王爷,快走!”张玉立刻大手一捞,一把抓过朱棣的缰绳,用力一拉,让马匹转头朝向北边。如此巨大的动静,自然惊醒了其他人。
冯胜回头看到如同蝗虫一样密集涌过来的骑兵,脸色大变:“陷阱,这是韩度布的局!”
到这个时候,冯胜才猛然发现,或许他从来都小看了韩度,此人心思之缜密,用计之深沉,远超他的想象!
朱棣从惊慌失措当中回过神来,大吼一声:“向北突围,走!”
“呜......呜!呜!”
正在拼命攻打山字营的燕军,听到这个命令的时候都是一愣。
向北突围?这个时候突围什么?当所有人下意识望向身后的帅旗的时候,没有人不惊慌失措!
猎人变成猎物,只在转瞬之间,绝大多数人都反应不及。
徐成斐敏锐的抓住这一瞬间的变化,“咱们的骑兵来了,反击!反击!”
与燕军的惊慌失措不同,山字营则是瞬间士气暴涨,立刻朝着燕军倾泻火力。
一瞬间燕军的损失,比打了这么久还大。
张玉见明军骑兵紧咬不止,立刻策马掉头:“王爷,末将去了!”
“世美!世美......”朱棣下意识的回手想要抓住张玉,却只抓向他的背影。
“王爷,快走,快走啊!”冯胜见朱棣就要回身架势,连忙将他拦住,和朱能一起控制着马匹往北冲去。
张玉一声号令,竟然真的聚拢起大量骑兵在他身侧。一刻不停,张玉立刻率领骑兵朝着明军反冲锋而去。
韩度骑马站在山丘上,眼看着朱棣就要被自己给咬住,结果却突然被一团燕军骑兵给隔断。
而且这些燕军骑兵悍勇无比,死战不退,顷刻之间竟然挡住了冲锋。
眼看着朱棣逃的越来越远,韩度不由得在心里感叹朱棣的运气之好。九里山分两侧,朱棣恰好在自己进攻的这一侧。
韩度自家人知道自家事,自己根本就不会指挥骑兵。与其麾下骑兵被自己瞎指挥一通,还不如直接交给下面的将校。
可是显然,下面的将校能力根本不及燕军那边的猛将,即便是有着绝对的人数优势,也一下子攻不破对方的拦截。
好在打仗数量有着举足轻重的分量,那些燕军骑兵抵抗的虽猛,但最终也被淹没的潮水里。
不过此刻,朱棣已经逃到北边山口了。
原本守在山口的燕军,已经和包围过来的明军骑兵厮杀在一起。
丘福眼看着身后的张玉被淹没,明军骑兵再次冲锋过来。
情急之下,他策马怒吼:“冲过去,为王爷杀出一条生路!”
不得不说,燕山卫对朱棣的十分的忠诚。一个个舍生忘死,以血还血以命换命,总算将包围的明军骑兵杀散。
“噗!”
丘福嘴里吐出一大口血,他冲在最前面,受创也是最重,等到他冲破明军阻碍之后,只感觉眼神一阵恍惚,无力的从马背上栽落下来。
“丘福!丘福!”朱棣勒马下来,一下子将丘福上身抱在怀里。
丘福无力的睁开眼前,又呕出一大口鲜血,把朱棣胸前王袍全部染红。
微微朝着朱棣笑了一下,一把抓住他的手臂,用尽最后的力气:“走!”
一千六百五十五章 血战徐州九
“丘福......”
朱棣痛心疾首。
“走啊!”丘福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竟然单臂将朱棣甩起。
朱能两手接住,猛然按住想要冲向丘福的朱棣,“走啊,王爷!再不走就来不及啦!”
朱棣还沉静在悲伤当中,这才回过神来抬头一看,只见明军正朝着他追过来。
“撤!撤!撤!”
朱棣自己翻身上马,立刻一提缰绳扬鞭而去。
......
看到燕军崩溃,四处仓皇逃窜,山字营也开始反击。
郭英看到朱棣强行充破封锁朝北边逃去,立刻率领骑兵追杀。
可是由于燕军的拼死阻拦,再加上九里山的地形限制,南北两头的隘口都很小,最终韩度只能够隔着隘口眼睁睁的看着朱棣逃出生天。
望远镜扫了一眼混乱的战场,“传令,弃刀兵者,不杀!”
“公爷有令,弃刀兵者,不杀!”
“弃刀兵者,不杀!”
燕军早就陷入了绝望,之所以能够拼命的反抗,不过是人临死之际的恐惧,让他们不断的反击罢了。
现在听到传遍整个九里山的号令,燕军勇气纷纷消失无踪,一个个主动丢下刀兵。
“唉......”
虽然胜了,但是韩度却一点都高兴不起来。
战乱声飞快平息,整个战场上的所有人心里都极度不是滋味。
不管是燕军,还是明军,说到底都是大明人。只是因为朱棣和某些人的一己私利,才闹成今天这个局面,这其中说不定还有曾经的同袍和兄弟。
败得一方死寂一样的沉默,胜了的一方也没有像往常一样大声欢呼,整个战场只能听到掠过树梢的咧咧山风。
这他娘的,究竟是个什么事儿啊?
一个年老的燕军士卒,双手并拢主动奏上前,五味杂陈的叹息:“绑吧!”
明军士卒面面相觑,竟然不知道该怎么办,纷纷看向校尉。
校尉眼眶一红,连忙低头避开所有人的目光。只猛的大力挥手,“绑吧......”
有史以来,俘虏最为配合,获胜者最为敷衍的一场收纳俘虏的行动,在这九里山展开。
等到俘虏都被绑好,看管起来之后,明军将士开始打扫战场。
其实也没有什么好打扫的,一来是把铁蒺藜收回来,毕竟这东西可以重复使用,而且价值也不低。
二来就是掩埋战死的人。
燕军俘虏看到明军士卒在不断的将死人抬到一起,然后开始挖土。
一个俘虏上前,和看守他们的参将说了几句。
参将原本正好呵斥俘虏回去,可是听了他的话之后,却低下头,连忙跑到韩度面前。
“公爷,侯爷。”参将向韩度和徐成斐问候。
“怎么了?”
“公爷,那些......”参将欲言又止。
郭英看的着急,下一刻踹在参将小腿上,“有话说,有屁放!扭扭捏捏像个娘们儿一样。”
参将脸一红,硬着头皮道:“那些,燕军......想要自己掩埋......”
“他们要自己埋?”郭英更气,又踢了参将一脚:“你是脑子糊涂了吗?好不容易才把他们抓起来,放开了他们跑了怎么办?”
参将没有说话,只是定定的看着镇国公。
韩度垂下眼帘,沉吟一番,抬眼问道:“你觉得他们是想要逃走,还是真的想要帮忙?”
“公爷!末将觉得他们是真的想要帮忙。”参将脱口而出,“咱们有这么多骑兵看着他们,即便是给他们松绑,他们也不可能逃到哪里去。”
韩度微微点头:“那就给他们松绑,让他们......亲手掩埋吧!”
“是,多谢公爷!”参将闻言大喜,立刻朝着远处跑去。
没过一会儿,只见对面燕军俘虏大片大片跪倒在地。
“多谢镇国公开恩!多谢皇上开恩!”
韩度听到动静,抬头看向燕军俘虏。这些原本都应该为大明镇守一方安宁的将士,没有死在对外征战的道路上,却死在了自己人的刀下。
最令人痛心者,莫过于同室操戈!朱棣啊,朱棣......你真是该死!
......
“捷报!捷报!”
“徐州大捷!镇国公阵斩十万!”
随着背负令旗的骑兵从长安大道疾驰而过,留下两道议论纷纷的人潮。
“镇国公厉害啊,又是一次大捷!”
“哈哈哈,阵斩十万,这下子看燕逆还有什么胆子敢南下!”
“噤声!人家再怎么说也是皇上的亲弟弟,你还是不要妄言的好......”
......
朱标正在和徐辉祖商议徐州战事,指着地形图:“辉祖,徐州之战若是换成你来打的话,你会怎么做?”
徐辉祖诧异的望向朱标,心里微动,缓缓的问道:“皇上,是不是有人在您面前进谗言?”
朱标没有明确回答,有些不耐的摆摆手,催促道:“你就说说你的想法,若是你守徐州的话,你会怎么打?”
徐辉祖却认为这不是一件小事,稍有不慎说不定会满盘皆输。
深吸一口气:“皇上,若是有人向您进言,说镇国公不是的话。臣以为,此人必然包藏祸心,可以立斩之!”
徐辉祖神色庄严肃穆,挺起胸膛义无反顾的面对朱标。
朱标微微一愣,见他说的如此严肃,也不由得认真对待。
沉吟一下,淡淡的问道:“为何?”
徐辉祖连忙道:“皇上,是不是有人认为镇国公不应该守徐州,而是应该北击燕王将他赶回北平,好占据陕西、山西、河南、山东等地?”
“你怎么知道?”朱标大为惊讶,不敢置信的看着徐辉祖。
徐辉祖哈哈一笑,用力的摇头叹道:“没有什么意外的,没有上过战阵的书生几乎都会这样纸上谈兵,这就是书生之见!”
朱标脸色微红,他当时觉得那人说的很有道理啊,怎么到了徐辉祖嘴里就......
不过朱标对于徐辉祖的本事是十分认可的,既然他说那人说的不对,那肯定是那人不对。
徐辉祖手掌一伸:“皇上请看,这徐州为何自古以来都是兵家必争之地。因为它是南北两边一个关键节点。”
“北边占据徐州,那就可以横扫江东。南边也是一样,占据徐州就可以北上齐鲁北平。而谁要是占据徐州,那就占据进可攻退可守的便利,这样的好处不用臣多说了吧?”
朱标淡淡点头,这就相当于立于不败之地,当然好处多多。
“臣也不得不佩服镇国公的远见卓识,一眼就看出徐州这个关键,并且抢在朱棣之前占据。”徐辉祖赞叹一声。
随后若有深意的提醒道:“若是让朱棣占据徐州,那么恐怕就要换成是朝廷大军被阻在徐州城下了。”
朱标原本那样问徐辉祖,一的确是因为有人提出:韩度镇守徐州两月,却未见寸功,有白费朝廷公帑的嫌疑。甚至有人干脆暗指韩度和朱棣暗中勾结,在给皇上面前演戏。
理由也很充分,燕王三位世子都曾经入书院求学数年,这其中难免不会和韩度来往过密。
但是听了徐辉祖的话,朱标现在却觉得:幸好有韩度镇守着徐州,要不然麻烦会更大。
朱标点点头,“朕知道了。”
这些日子心里泛起对韩度的一丝丝疑虑,也随着这句话烟消云散。
徐辉祖这才放下心来,笑着附和道:“皇上不是想问臣若是镇守徐州的话,会怎么样吗?”
“哦?会怎么样?”
知道错了归知道,朱标对这个问题,还是非常好奇的。
徐辉祖认真的摇头:“若是臣镇守徐州,臣不如镇国公!”
朱标愣了一下,根本不信的摇头,指着他道:“你应该和韩度没有什么来往啊,怎么会不惜自降身份也要为他说好话?据朕所知,韩度陆战可不如你!”
徐辉祖笑着点头,“正是因为镇国公陆战不如臣,所以他镇守徐州要比臣做的更好。”
“啊?”朱标脑回路都不够了,有些跟不上徐辉祖的想法。
既然说徐辉祖都认为韩度陆战不如他,那他为何会觉得韩度镇守徐州会更好?
徐辉祖淡淡的解释道:“皇上,徐州可不止有镇国公啊,还有长兴侯在呢。”
“可这与你有什么干系?难道你和长兴侯有芥蒂?”朱标还是疑惑。
“不是这样的。”徐辉祖耐心的解释,“长兴侯守城之能天下皆知,就连家父也是自叹弗如。可臣也会守城啊,或许不如长兴侯,若是臣在徐州必然会插手防务。”
“这难道不好吗?正好你和耿炳文两人可以取长补短。”朱标怔怔的问道。
徐辉祖苦笑一声,摇头:“没有取长补短,只有取短补短。臣若是在长兴侯的布置当中横插一手,反而会将布置打乱。说不定,还不如长兴侯自己的布置。”
“所以臣才会说镇国公镇守徐州,要比臣做的更好。正是因为他知道自己不懂守城,所以只会将守城之事请全权交给长兴侯。”
“而镇国公也是应变机敏之人,他和长兴侯一个只管守城,一个只管军务,相得益彰。就算是臣守徐州,也不会做的比他们更好。”
朱标听了解释,总算是理解了。重重的点头:“你说的的确有道理,看来是朕冒失了。”
“皇上不必过谦,”徐辉祖抱拳一拜,“还请皇上相信镇国公和长信侯,相信他们也不会让皇上失望的。”
朱标笑着点头。
正在这个时候,王爷拿着一封奏报进来:“皇爷,大喜啊,徐州大捷!”
一千六百五十六章 血战徐州十
徐州大捷!阵斩十万!
朱标神色瞬间振奋起来,他刚刚都还在想着徐州,没有想到韩度这么快就给了他一个惊喜。
而徐辉祖则是不敢相信,他完全想不通徐州城被朱棣百万大军包围的严严实实的,韩度是怎么阵斩十万的。
若说韩度能够守住徐州城,徐辉祖信!但是阵斩十万是什么鬼东西?
会不会是陷阱?这是徐辉祖脑海里冒出来的第一个念头。
“皇上,这其中会不会有诈?”
朱标正满脸喜色的看着奏报,听闻徐辉祖的话微微一愣。
奇怪的问道:“你刚才不是说韩度能够守住徐州吗?现在怎么又?”
徐辉祖低头苦笑:“皇上,守住和阵斩十万,可是完全不同的啊!”
朱标看了他一眼,又低头将奏报匆匆看完。
随后递给他,道:“那你看看吧?这奏报印章暗记密文都对,应该不是假的。”
徐辉祖拿着奏报仔细的看了一遍,越看越是震惊。
等他看完之后,朱标才疑惑问道:“怎么?这奏报是真的吗?”
“是真的。”徐辉祖重重的点头,叹了口气解释道:“原本臣实在是想不通镇国公是如何阵斩十万的,看了这奏报之后才明白过来。镇国公目光如炬,臣万分佩服!”
朱标高兴的说道:“哈哈,真有你说的这么好?”
徐辉祖苦笑着点头,“皇上,朱棣假意退兵这一招极为厉害,换了臣根本就不会怀疑其中有诈。毕竟炸火药库的人的臣派去的,燕军也是真真切切退兵了的。”
人会怀疑别人,但基本上只有极少数的时候会怀疑自己。
徐辉祖看到奏报里燕军撤退的时候,他下意识的便以为阵斩十万是韩度追杀燕军来的。
毕竟追杀败军是最容易的事,十万斩获也不算什么。
可是当他看到朱棣竟然是诈败,后背的衣衫都瞬间被汗水湿透。屏气凝神的仔细看完九里山大战的经过,他才猛地松了口气。
以前徐辉祖认为韩度陆战不如他,但是现在他却清楚的知道,论对战局的掌控和远见卓识,他远不如韩度。
“是啊!”朱标长长一叹,“看到老四在九里山设伏的时候,朕都禁不住为韩度捏了一把汗。还好他洞察老四的阴谋,将计就计打的他大败。”
“真是皇考保佑!”
朱标忽然回想起来,父皇临终时候对他说的那些话。
“韩度此人言行举止异于常人,但他是真正的天纵奇才。你务必用之不疑,疑之不用!但是无论如何,你都不能杀了他。难以决断的时候,多多询问他,对你有数不尽的好处!”
......
沛县。
阴云密布,大雨连绵。
朱棣现在的心情比这天气还要阴沉。
张玉战死,朱棣食不下咽,寝食难安,异常悲伤。
张玉智勇双全,而且很多想法和朱棣不谋而合,很多大事上两人配合的十分默契,相得益彰。
朱棣曾经认为以张玉才智,他只需要依靠张玉一人,便可以足以成就大事。
“王爷,末将无能,还请王爷责罚。但是无论如何,还请王爷进点米粮吧......”朱能手捧食盘,带着一众将领跪在地上请罪。朱棣忽然留下眼泪,以手遮面,痛哭地说:“胜败乃兵家常事,一次战败没有什么大不了的,但是孤只恨失去了张玉这样的良辅。往后,恐怕也不会再有了!”
冯胜叹息着上前,安慰:“还请王爷节哀,大家都还等着王爷主持大局呢!”
朱棣放下双手,眼眶不停的有泪水留下。
朝着朱能伸手:“拿来!”
朱能脸色一喜,连忙将食盘高举过头递过去。
朱棣也不客气,就这么拿起碗筷。眼泪一边掉进饭菜里,但是他毫不在意,就这么大口大口的吃着。
吃完之后,重重的把碗摔在地上。
猛然站起,身躯笔直的如同刺向上苍的利剑!
“不报此仇!誓不为人!”
众将见王爷恢复了往日的霸气,立刻齐声大吼:
“不报此仇!誓不为人!”
“不报此仇!誓不为人!”
“不报此仇!誓不为人!”
......
冯胜满脸担心的看着朱棣,他也想要洗刷此战打败的耻辱,但是他更加清楚的明白,想要报仇不是这么容易的。
现在朱棣这样的举动虽然提振军心士气,但是也容易操之过急,反而会引得一败涂地!
等众将散去之后,冯胜跟着朱棣走进房间里。
朱棣坐下之后,端起茶水喝了一口,缓解了一下因为吃的太急导致的胀腹。
“宋国公请坐吧,有话要和本王细说?”
冯胜认真的把朱棣仔细看了一遍,见他十分的冷静,一点都没有躁怒的样子。
顿了顿,还是提醒道:“老夫知道王爷想要找韩度报仇,可经过此事王爷更加应该知道,韩度并不是好相与的。若是没有周全的布置,恐怕会适得其反啊!”
朱棣没有看冯胜,反而抬头看着窗外风追着雨,雨赶着风,风和雨混合在一起,胡乱的四处乱飘,整个天地都处在雨水之中。
“宋国公放心,此次韩度必败无疑!”
冯胜一听这话,哪里还能够放心?他心里更加担心了。
“王爷,此事千万要从长计议啊!若是再败,那人心就要散了!”
刚刚遭遇大败,再败的话,那恐怕就到性命攸关的时候了。
朱棣回头朝他微微一笑,随后附耳说了几句。
冯胜一听,眼睛瞬间瞪大,不敢置信的看着朱棣。
“王爷,您,您真的要这样做......”
朱棣冷冷一笑,不再多说什么。
冯胜顿时沉默了,事到如今朱棣不可能放过任何一个取胜的机会。而且若是真的按照朱棣的计划的话,打败韩度简直就是易如反掌。
......
徐州城。
明军大获全胜,韩度下令全军庆贺三日。
三日之内酒肉管够,狂欢过后的明军将士,士气暴涨到顶点。
但是韩度的神色却有些不好,面沉如水的看着房间外面接天连地的大雨,发出一声重重的叹息。
“公爷是在可惜没有能够追击到燕军吗?”郭英大笑着道。
耿炳文也笑着插话:“燕军刚刚被重创,他们就算再次集结起来,短时间内也不可能攻城了,咱们也能够轻松一段时间。”“没有能够毕其功于一役,咱们在想要彻底击败燕军就难了。就算是能够守住徐州城,但是着场仗还不知道要打到什么时候。到时候,受苦的又是百姓啊!”韩度微微摇头。
要说不可惜是不可能的,可是没有办法,谁让这暴雨来的如此突然,又如此绵长呢?
暴雨虽然对神雷铳和左轮影响不大,但是却直接把大炮给废了。
沛县城墙虽然远不及徐州,但是没有大炮想要在燕军重兵把守之下攻破,那不知道要拿多少人命去填。甚至被朱棣抓住徐州城空虚的机会,反而攻破徐州都不一定。
衡量再三,韩度也不得不先退守徐州,再图以后。
“哈哈哈,镇国公无需忧虑,既然咱们能够败朱棣一次,就能够败他第二次。他想要南下必然绕不开徐州,只要咱们守住徐州,就不难找到像这次这样的机会。”
郭英倒是毫不在乎,他认为只要朱棣继续攻打徐州,就总算能够被韩度找到机会。
就在此事,一个参将脸色苍白,急匆匆跑进来。身上衣衫被大雨水湿透,并且还能够看到有些许破损的地方,还能够看到露出肌肤上的淡淡血痕。
韩度看到参将,心里不由得突突剧烈跳动起来。
连忙厉声问道:“怎么了?”
参将无力的跪下,满脸惊恐的道:“公爷,燕军要掘堤!”
黄河大堤!
韩度猛然站起来,厉声喝道:“究竟是怎么回事,快说!”
参将声泪俱下的道:“由于连日大雨,末将奉命巡视黄河大堤,以保大堤无恙。可是今日燕军突然冒雨渡河抢占黄河大堤,末将抵挡不住退走,发现他们要掘开黄河大堤。”
“公爷,还请赶紧决断吧!”
韩度神色剧变,立刻大吼:“黄河大堤不容有失!来人,点起兵马随本公去把大堤夺回来!”
说着,韩度立刻就要冲出去。
耿炳文连忙起身将韩度抱住,语气急促的喝道:“来不及了,快下令撤吧!”
韩度顿时怔住,自己何尝不知道来不及了?可是韩度一想到黄河决堤,汹涌黄河水冲入江淮之地,再加上这连日来的暴雨,简直就是雪上加霜。
自己可以撤走,但是江淮之地几百万百姓怎么办?
耿炳文见韩度没有回应,立刻朝门外大吼:“来人,传令,放弃除粮食之外的一切辎重,立刻撤出徐州城!”
“是!”
走进来的参将看了镇国公一眼,连忙听从长兴侯的吩咐去传令。
耿炳文肩负守城重任,韩度早就下令全军在城内一切都听从耿炳文号令。没有想到这道命令竟然在这个时候,起到了出乎意料的作用。
韩度清醒过来,但也没有反驳耿炳文。
“快撤吧!”郭英满脸担忧的看着韩度。
韩度不再犹豫,立刻下令:“全军撤出城外!”
徐州城周围多山,城池就坐落是唯一的平地上。也正是因为有着这些山峦的阻隔,才让徐州成了易守难攻的坚城。
黄河决堤虽然无比可怕,但是只要人能够撤到山上,就可以避免被水淹的下场。
韩度刚刚被耿炳文等人簇拥着出城,就听到西北方传来一声巨响。
黄河大堤,被朱棣给炸了!
一千六百五十七章 狼狈回京
长久以来的大雨停了,但是韩度脚下的徐州城已经是一片泽国。
看到汹涌黄河水淹没的徐州城,韩度不难想到江淮之地已经是什么模样。
“朱棣,我必杀你!必杀你!”
“韩度!冷静!”耿炳文连忙拉住韩度。
韩度愤怒到失去理智,“我怎么冷静?江淮之地百万黎民,他朱棣怎么就敢掘开黄河大堤!”
韩度刚来徐州城的时候,就特意去看过黄河大堤。毕竟这条大堤就在徐州城旁边,若是稍有意外,那就是滔天大祸。
原本韩度以为朱棣不会冒天下之大不韪,因此只是派人偶尔巡视。毕竟朱棣要的是大明江山,不会对百姓怎么样。就算是他登山九五至尊宝座,他也还需要笼络天下民心呢!
万万没有想到,万万没有想到......他朱棣是真敢与天下人为敌啊!
更加麻烦的是,以往黄河决堤,河水又一半都会流入运河,变相的减轻了水患的威力。
可是为了阻截朱棣沿运河南下,韩度命人把运河给堵死了。以前对韩度极为有利的事情,现在竟然让他变成了祸害百姓的帮凶,这实在是让韩度难以接受。
耿炳文用力抓住韩度手臂,猛烈的摇晃了一下。
厉声喝道:“你清醒一点,现在咱们被困住徐州,进退不得。朱棣就可以从黄河上游绕过徐州,直奔京城而去。”
“现在最紧要的是立刻想办法回到京城,让京城早做准备。否则一旦朱棣趁京城不备,出现在金陵城下,那天下才真正的危矣!”
韩度猛然大惊,这不就是历史上朱棣攻进南京城的套路吗?
被耿炳文提醒,韩度也顾不上遭此大难的百姓了。若是朱标出事,那别说百姓了,自己都得完蛋!
可是随后韩度的眼神就是一暗,无奈的叹息:“咱们所有的船只都损失了,没有船怎么出得去?”
耿炳文连忙道:“船只没有,但是老夫明人从山上砍伐一些木头,弄了一个木头筏子,就看你敢不敢冒险一试了!”
木头筏子用来渡河倒是可以,但用来横渡这么一大片泽国,风险极大。迷失方向都还算是好的,倒霉的是若是筏子撞到一些石头,那就算筏毁人亡的下场。
韩度重重点头,“好,那就请长兴侯准备好筏子。”
耿炳文连忙点头,“你放心,咱知道你爱护百姓。等水退去之后,咱会派人尽可能的救人的,这些你就不用操心了。现在最紧要的是,你一定要到达京城,提前做好准备。”
“长兴侯放心,我一定竭尽全力!”韩度点头。
至于为何韩度不留在这里,让耿炳文回京。那是因为还需要防备着朱棣偷袭,若是没有耿炳文,韩度可没有把我能够抵挡住朱棣大军的进攻。
得知镇国公要冒险乘坐筏子渡水,一队人来到韩度面前请命。
“公爷,末将等愿意护送公爷回京!”
韩度看了这些人一眼,正是那些炸掉朱棣火药的那些人。
“你们的伤都好了?”
校尉咧嘴一笑:“多谢公爷挂念,不过是些皮外伤,都好了!”
韩度顿了顿,神色沉重的说道:“你们真的要随本公而去?要知道,本公此去恐怕是九死一生。”
众人听了,纷纷哈哈笑了起来。
校尉再次抱拳,“公爷,咱们那一次出去不是十死无生?”
“这倒也是。”韩度面无表情的点头,“那本公这条命就交给你们了!”
“多谢公爷!末将必誓死护送公爷安全到京!”校尉郑重回道。
韩度之所以同意这些人护送自己,那是因为他们还真是最适合的人选。
木头筏子本来就乘坐不了几个,当然需要真正的精英。而这些人无论是枪法、武力、综合能力都是人中翘楚,而且他们野外生存能力极强。
有他们跟着,就算是发生什么变故,也不至于把自己饿死!
“你是叫赵文清吧?”
赵文清顿时一愣,随即猛然点头:“难道,公爷还记得末将?”
“当然记得,你们可都是本公费了不少心血练出来的,怎么会不记得?”韩度微微长叹。
随后不再多言,摆手:“去吧,把你们需要的东西都带上。事不宜迟,咱们即刻出发!”
“是,公爷!”赵文清连忙抱拳。
......
自从徐州大捷的消息传来,朱标心里的担忧放下,身体棒棒,吃嘛嘛香。
用完膳之后,早早的睡下。
睡到半梦半醒的时候,朱标感觉王钺在梦中呼喊自己。
“皇爷......皇爷......”
朱标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仔细听了一下确定不是在做梦。
“王钺吗?进来。”
王钺站在殿门外面,焦急的搓手跺脚,突然听到这句话的时候,简直是如闻仙乐。
“皇爷,奴婢进来了。”
朱标翻身坐在床边,满脸火气的看着小步快走进来的王钺。
“怎么了?非要这么急的来见朕?”
王钺噗通跪在地上,“皇爷,镇国公回来了。”
朱标脸色陡然一变,厉声喝道:“他不是在徐州吗?怎么就回来了?”
说完,不等王钺回应,立刻道:“快传!”
“遵旨。”王钺连忙躬身,朝殿外的宦官喝道:“皇上有旨,召镇国公觐见。”
站起来道:“皇爷,奴婢为您更衣。”
......
韩度焦急的等候在殿外,得到通传之后连接跟着宦官进去。
朱标见到韩度衣衫褴褛,整个人都惊呆了,下意识的站起来,“你这是,怎么了?”
朱标怎么也没有想到韩度竟然会变成这副模样,瞬间他就想到是不是徐州战事出现了变故。
但是不应该啊,徐州大捷刚刚阵斩十万,徐州还能够出现什么变故?
韩度立刻跪下,抬头虎目含泪,悲痛万分道:“皇上,朱棣炸开黄河大堤水淹徐州,致使江淮百万百姓流离失所。”
“什么?”朱标惊喝道,万分焦急的来回踱步,“他怎么敢!怎么敢做这伤天害理,遗臭万年之事!”
朱标从来没有向现在这样愤怒过,黄河决堤水淹千里。这样大祸即便是天灾,都还会有攻讦到他头上。
现在竟然被朱棣给炸开,整个皇室都要为此蒙羞!
“徐州呢?徐州怎么样?”朱标瞬间反应过来,韩度这样子简直就像是逃难出来的一样。
难道,徐州......
“徐州破了,”韩度郑重点头,“但是大军已经提前撤出城,除了辎重之外,并没有伤亡。”
一听韩度的话,朱标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好在韩度的后半句让朱标的心又放了回去。
只要人还在就好,辎重虽然可惜,但是也没有办法。
“那你这是?”朱标看着浑身脏乱破的韩度一眼。
韩度叹息一声:“朱棣水淹徐州,必然会绕过徐州直奔京城而来。臣担心皇上不能及时得到消息,失去了防备,这才冒死渡洪水赶到京城。”
韩度也是对自己这次的运气十分惊讶,自己竟然无比顺利的就渡过了茫茫洪水。
朱标心有余悸的点头,“还好你赶回来,否则恐怕老四都兵临城下,朕才得到消息。”
“皇上,现在京城有多少兵马?咱们要即刻组建起京城的防务才行。”韩度语气急促,现在是争分夺秒的时候,早一分钟准备,胜算就会大上一分。
朱标闻言一愣,随后脸色瞬间苍白起来。
站在一旁的王钺也是面露惊恐之色,手里的拂尘细微的颤抖起来。
“皇上!”韩度瞪大眼睛,不敢置信的问道:“难道勤王大军还没有到吗?”
朱标脸色十分难看,先是点头,然后又缓缓摇头。
叹息一声:“朕下旨勤王,结果除了蜀王派遣三万兵马前来之外,其他诸王皆以各种理由推脱。”
“因为兵力太少,即便是投入徐州也意义不大,朕便将这三万兵马留在京城。”
韩度神色有些不好,震惊的问道:“难道京城现在就只有这三万兵马?”
“五军都督府还有两万守军!”
三万加两万,一共五万,这就是京城的所有兵力?
即便京城的城墙天下第一,整体防御力也是天下第一,但是区区五万兵马,要对上朱棣至少四十万大军,就算是韩度心里也直发怵。
“梅殷!皇上,梅殷手里还有四十万大军,请皇上下旨让他即刻前来支援京城。”
韩度一下子想到在淮安的梅殷。
“好,朕即刻下旨!”朱标随后看向王钺。
王钺连忙拿出圣旨和笔墨,朱标当即便给梅殷下了一道圣旨。
韩度见了,心里微微放心。只要梅殷赶在朱棣面前抵达京城,那就无忧了。
可是梅殷究竟能不能够抢在朱棣面前抵达,这就是个问题了。
韩度一向都不是坐以待毙的人,凡是都会作最坏的打算,不会将所有的希望寄托到梅殷身上。
“皇上,有一物或许可以退燕军。”
“什么东西?在哪里?”朱标也知道远水救不了近火的道理,梅殷远在淮安,能不能赶在燕军之前抵达京城都还是一个未知之数。
若是韩度说的真的,那当然是最好的。
“就在军器局。”
朱标精神一振,立刻道:“快,摆驾军器局!”
大晚上的摆驾出宫,这可是自大明立国以来都绝无仅有的事情。
王钺却一点怨言都没有,连忙跑出殿外去安排。
一千六百五十八章 回家
长久以来的大雨停了,但是韩度脚下的徐州城已经是一片泽国。
看到汹涌黄河水淹没的徐州城,韩度不难想到江淮之地已经是什么模样。
“朱棣,我必杀你!必杀你!”
“韩度!冷静!”耿炳文连忙拉住韩度。
韩度愤怒到失去理智,“我怎么冷静?江淮之地百万黎民,他朱棣怎么就敢掘开黄河大堤!”
韩度刚来徐州城的时候,就特意去看过黄河大堤。毕竟这条大堤就在徐州城旁边,若是稍有意外,那就是滔天大祸。
原本韩度以为朱棣不会冒天下之大不韪,因此只是派人偶尔巡视。毕竟朱棣要的是大明江山,不会对百姓怎么样。就算是他登山九五至尊宝座,他也还需要笼络天下民心呢!
万万没有想到,万万没有想到......他朱棣是真敢与天下人为敌啊!
更加麻烦的是,以往黄河决堤,河水又一半都会流入运河,变相的减轻了水患的威力。
可是为了阻截朱棣沿运河南下,韩度命人把运河给堵死了。以前对韩度极为有利的事情,现在竟然让他变成了祸害百姓的帮凶,这实在是让韩度难以接受。
耿炳文用力抓住韩度手臂,猛烈的摇晃了一下。
厉声喝道:“你清醒一点,现在咱们被困住徐州,进退不得。朱棣就可以从黄河上游绕过徐州,直奔京城而去。”
“现在最紧要的是立刻想办法回到京城,让京城早做准备。否则一旦朱棣趁京城不备,出现在金陵城下,那天下才真正的危矣!”
韩度猛然大惊,这不就是历史上朱棣攻进南京城的套路吗?
被耿炳文提醒,韩度也顾不上遭此大难的百姓了。若是朱标出事,那别说百姓了,自己都得完蛋!
可是随后韩度的眼神就是一暗,无奈的叹息:“咱们所有的船只都损失了,没有船怎么出得去?”
耿炳文连忙道:“船只没有,但是老夫明人从山上砍伐一些木头,弄了一个木头筏子,就看你敢不敢冒险一试了!”
木头筏子用来渡河倒是可以,但用来横渡这么一大片泽国,风险极大。迷失方向都还算是好的,倒霉的是若是筏子撞到一些石头,那就算筏毁人亡的下场。
韩度重重点头,“好,那就请长兴侯准备好筏子。”
耿炳文连忙点头,“你放心,咱知道你爱护百姓。等水退去之后,咱会派人尽可能的救人的,这些你就不用操心了。现在最紧要的是,你一定要到达京城,提前做好准备。”
“长兴侯放心,我一定竭尽全力!”韩度点头。
至于为何韩度不留在这里,让耿炳文回京。那是因为还需要防备着朱棣偷袭,若是没有耿炳文,韩度可没有把我能够抵挡住朱棣大军的进攻。
得知镇国公要冒险乘坐筏子渡水,一队人来到韩度面前请命。
“公爷,末将等愿意护送公爷回京!”
韩度看了这些人一眼,正是那些炸掉朱棣火药的那些人。
“你们的伤都好了?”
校尉咧嘴一笑:“多谢公爷挂念,不过是些皮外伤,都好了!”
韩度顿了顿,神色沉重的说道:“你们真的要随本公而去?要知道,本公此去恐怕是九死一生。”
众人听了,纷纷哈哈笑了起来。
校尉再次抱拳,“公爷,咱们那一次出去不是十死无生?”
“这倒也是。”韩度面无表情的点头,“那本公这条命就交给你们了!”
“多谢公爷!末将必誓死护送公爷安全到京!”校尉郑重回道。
韩度之所以同意这些人护送自己,那是因为他们还真是最适合的人选。
木头筏子本来就乘坐不了几个,当然需要真正的精英。而这些人无论是枪法、武力、综合能力都是人中翘楚,而且他们野外生存能力极强。
有他们跟着,就算是发生什么变故,也不至于把自己饿死!
“你是叫赵文清吧?”
赵文清顿时一愣,随即猛然点头:“难道,公爷还记得末将?”
“当然记得,你们可都是本公费了不少心血练出来的,怎么会不记得?”韩度微微长叹。
随后不再多言,摆手:“去吧,把你们需要的东西都带上。事不宜迟,咱们即刻出发!”
“是,公爷!”赵文清连忙抱拳。
......
自从徐州大捷的消息传来,朱标心里的担忧放下,身体棒棒,吃嘛嘛香。
用完膳之后,早早的睡下。
睡到半梦半醒的时候,朱标感觉王钺在梦中呼喊自己。
“皇爷......皇爷......”
朱标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仔细听了一下确定不是在做梦。
“王钺吗?进来。”
王钺站在殿门外面,焦急的搓手跺脚,突然听到这句话的时候,简直是如闻仙乐。
“皇爷,奴婢进来了。”
朱标翻身坐在床边,满脸火气的看着小步快走进来的王钺。
“怎么了?非要这么急的来见朕?”
王钺噗通跪在地上,“皇爷,镇国公回来了。”
朱标脸色陡然一变,厉声喝道:“他不是在徐州吗?怎么就回来了?”
说完,不等王钺回应,立刻道:“快传!”
“遵旨。”王钺连忙躬身,朝殿外的宦官喝道:“皇上有旨,召镇国公觐见。”
站起来道:“皇爷,奴婢为您更衣。”
......
韩度焦急的等候在殿外,得到通传之后连接跟着宦官进去。
朱标见到韩度衣衫褴褛,整个人都惊呆了,下意识的站起来,“你这是,怎么了?”
朱标怎么也没有想到韩度竟然会变成这副模样,瞬间他就想到是不是徐州战事出现了变故。
但是不应该啊,徐州大捷刚刚阵斩十万,徐州还能够出现什么变故?
韩度立刻跪下,抬头虎目含泪,悲痛万分道:“皇上,朱棣炸开黄河大堤水淹徐州,致使江淮百万百姓流离失所。”
“什么?”朱标惊喝道,万分焦急的来回踱步,“他怎么敢!怎么敢做这伤天害理,遗臭万年之事!”
朱标从来没有向现在这样愤怒过,黄河决堤水淹千里。这样大祸即便是天灾,都还会有攻讦到他头上。
现在竟然被朱棣给炸开,整个皇室都要为此蒙羞!
“徐州呢?徐州怎么样?”朱标瞬间反应过来,韩度这样子简直就像是逃难出来的一样。
难道,徐州......
“徐州破了,”韩度郑重点头,“但是大军已经提前撤出城,除了辎重之外,并没有伤亡。”
一听韩度的话,朱标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好在韩度的后半句让朱标的心又放了回去。
只要人还在就好,辎重虽然可惜,但是也没有办法。
“那你这是?”朱标看着浑身脏乱破的韩度一眼。
韩度叹息一声:“朱棣水淹徐州,必然会绕过徐州直奔京城而来。臣担心皇上不能及时得到消息,失去了防备,这才冒死渡洪水赶到京城。”
韩度也是对自己这次的运气十分惊讶,自己竟然无比顺利的就渡过了茫茫洪水。
朱标心有余悸的点头,“还好你赶回来,否则恐怕老四都兵临城下,朕才得到消息。”
“皇上,现在京城有多少兵马?咱们要即刻组建起京城的防务才行。”韩度语气急促,现在是争分夺秒的时候,早一分钟准备,胜算就会大上一分。
朱标闻言一愣,随后脸色瞬间苍白起来。
站在一旁的王钺也是面露惊恐之色,手里的拂尘细微的颤抖起来。
“皇上!”韩度瞪大眼睛,不敢置信的问道:“难道勤王大军还没有到吗?”
朱标脸色十分难看,先是点头,然后又缓缓摇头。
叹息一声:“朕下旨勤王,结果除了蜀王派遣三万兵马前来之外,其他诸王皆以各种理由推脱。”
“因为兵力太少,即便是投入徐州也意义不大,朕便将这三万兵马留在京城。”
韩度神色有些不好,震惊的问道:“难道京城现在就只有这三万兵马?”
“五军都督府还有两万守军!”
三万加两万,一共五万,这就是京城的所有兵力?
即便京城的城墙天下第一,整体防御力也是天下第一,但是区区五万兵马,要对上朱棣至少四十万大军,就算是韩度心里也直发怵。
“梅殷!皇上,梅殷手里还有四十万大军,请皇上下旨让他即刻前来支援京城。”
韩度一下子想到在淮安的梅殷。
“好,朕即刻下旨!”朱标随后看向王钺。
王钺连忙拿出圣旨和笔墨,朱标当即便给梅殷下了一道圣旨。
韩度见了,心里微微放心。只要梅殷赶在朱棣面前抵达京城,那就无忧了。
可是梅殷究竟能不能够抢在朱棣面前抵达,这就是个问题了。
韩度一向都不是坐以待毙的人,凡是都会作最坏的打算,不会将所有的希望寄托到梅殷身上。
“皇上,有一物或许可以退燕军。”
“什么东西?在哪里?”朱标也知道远水救不了近火的道理,梅殷远在淮安,能不能赶在燕军之前抵达京城都还是一个未知之数。
若是韩度说的真的,那当然是最好的。
“就在军器局。”
朱标精神一振,立刻道:“快,摆驾军器局!”
大晚上的摆驾出宫,这可是自大明立国以来都绝无仅有的事情。
王钺却一点怨言都没有,连忙跑出殿外去安排。
一千六百五十九章 朱棣在哪里?
“皇上!”韩度急匆匆的被朱标召进宫,十分疑惑又出了什么事。
朱标脸色沉重,拿着一封奏报起身,走到韩度面前递给他。
韩度下意识接过,只听得朱标声音冷淡:“梅殷来消息了。”
“难道事情有变?”韩度没有打开奏报看,而是目光跟随着朱标,直接问道。
朱标微微抬头望着殿外,叹息:“他说,黄河决堤导致淮安府洪水肆掠,大军没有办法出行。”
韩度猛地眉头紧皱,这就是梅殷的态度?
“他这是想要坐山观虎斗?”韩度冷笑。
淮安府在黄河下游,的确是会受到洪水的影响。但是淮安府距离徐州几百里,就算是受到影响又能够有多大?
而且就算是四十万大军没有办法全部回京,回个十几二十万的还是有可能的。这是回京救驾,十万火急的事情,梅殷竟然竟然不出一兵一卒?
而且就算是道路遭遇洪水难以前行,淮安府距离海边并不远。梅殷真心想要救援京城,他就算是顺流而下出海,坐船也能够赶回来了。
他这是想要等到尘埃落定再迎立新主?可是他凭什么有这样的底气,就靠他手上的四十万大军?
大殿内静谧的落针可闻,跳动的烛火带着一丝冰冷的凄凉,是那种让最勇敢的人也感到不安的气氛。
“火龙炮真的可以抵挡燕军?”朱标语气幽幽的叹道。
勤王大军只来了蜀王的三万兵马,梅殷纹丝不动,若是燕军兵临城下,朝廷根本没有办法抵挡。朱标不得不考虑,若是京城被攻破,他该如何自处的问题。
韩度理解朱标的考虑,若是京城被破,自己和朱标要么被朱棣抓住生不如死,要么逃离京城到其他地方去再下旨勤王。
不过既然第一次都没有什么效果,再来一次也不会有多少用处。
韩度抬头,望向朱标满怀期待的眼睛,重重的点头:“只要数量足够,不仅可以抵挡住燕军,甚至可以将他们全军覆没!”
“需要多少?”朱标厉声大喝。
韩度心里好似有电光在闪烁,“最少五万!有五万就能够抵挡住燕军。”
“好!”朱标凝重颔首,“朕会下令朝廷一切事物都以军器局为重,缺人就继续征调工匠,缺原料就派人去找,京城没有就去京城之外,无论如何也要保证军器局有足够的人和原料。”
韩度点头,赞同朱标的做法,补充道:“自从朱棣炸毁黄河大堤之后,我就失去了燕军的行踪,也不知道燕军现在在哪里。”
“这个你不用担心,自从知道了消息,朕就立刻往北派出探马,或许不日就会有消息。”朱标也在焦急的等待着。
韩度放下心来,但愿朱棣也被大雨和洪水所阻,尽量拖延他的行军速度。
既然探马派出去这么久都还没有得到消息,那就越是说明朱棣距离京城还远。
甚至韩度心里都想着这消息越晚到京城越好,越晚说明自己准备的时间越是充分。
“皇上,该让水师回援京师。”
这个时候就别想着抓住朱棣的家眷了,水师倒是早就攻破了北平,但是得到的却是一座空城。
显然朱棣也是早有防备着朝廷从海路突袭,已经把老巢转移了。
而整个北边那么大,谁也不知道朱棣会把老巢藏在哪里。
“朕知道了。”朱标也觉得有水师镇守长江要安全一些。
虽然韩度说火龙炮威力极大,可以抵挡甚至消灭燕军,但这毕竟属于走投无路之下的孤注一掷。
若是水师能够把燕军挡在长江北面,那自然更加稳妥。
......
随着朱标一声令下,整个朝廷都在围着军器局而运转。
军器局的人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风光,以往一个正八品的衙门在京城这样达官贵人多如狗的地方,谁会多看他们一眼?
但是现在不一样了,完全不一样了。
哪怕是军器局一个不入流的收原料的小吏,哪怕是五品京官见到他,也好客客气气的称呼一声:“这位兄台,军器局还缺少什么?”
只要还有缺少,不管是什么东西,这位京官都能给军器局弄来。
......
朱棣现在可谓是意气风发,自从炸开黄河大堤水淹徐州之后,他脸上的笑容就没有停歇过。
至于那些无辜受灾的百姓,在他看来不过是些靴子地下的泥土。反正平日里也不会注意到,即便是被他注意到,那拿丝帕擦掉就是!
自从朱棣反手将朝廷大军困在徐州之后,得到消息的文官士族发了疯一样给朱棣送来各种东西钱、粮、辎重,甚至是家仆私兵。
就算是朱棣没有向他们开口,他们也争先恐后,深怕就落后别人一丝一毫。
水淹徐州之后,整个江淮之地出了驸马梅殷之外,就再也没有能够抵挡燕王大军的兵马了。至于梅殷,呵呵,那就是一个墙头草!
燕王只要南下就可以轻易攻破京城,到时候若是在圜丘即位的话,那现在可是从龙之功!
这也的功劳,谁不想要?
于是,燕军在受损之后飞快的再次膨胀,很快就恢复到六十万规模,甚至还在继续增加。
而且粮草充足,辎重丰厚,有着这么一支大军,朱棣有十足的信心把大哥从那把椅子上赶下来。
“大哥,你也改走下来了。你太过仁厚,天子怎么能够仁厚呢?父皇在位的时候杀了那么多人才坐稳的江山,你怎么就不能够好好学一学呢?”
“不过好在还有本王,父皇说过本王和他最像。等本王登基之后,凡是不听话的统统杀掉,大明的江山自然固若金汤!”
......
数日之后,朱标得到消息,立刻就把韩度召进宫。
“老四在十日之前在灵璧,现在不知去向。”朱标长叹一声。
燕军虽然庞大,但是行军的时候都有探马守卫在侧,他派去的那点人根本不敢靠近,只能够慢慢的打探燕军的踪迹。
韩度抱拳行礼,然后便凑上去看着地图。
韩度只看了一眼,便坚决的说道:“灵璧往南,右边是临淮,左边是泗州。臣以为,燕军一定会走泗州。”
“哦?你为何这么笃定?”朱标十分好奇,这江淮之地一马平川,照理来说朱棣走哪里都是有可能的。
但是正如韩度说的那样,灵璧通往京城最好走的大道只有两条,临淮和泗州。
韩度朝着临淮一指,“临淮紧挨着凤阳,哪里有祖宗陵寝所在。朱棣胆子再大,也不敢走临淮惊动祖宗陵寝。所以,他只能够走泗州。”
泗州......朱标看了又看,不由得点头认同韩度的看法。
随后一叹:“可惜朕现在没有多少兵马,否则的话或许可以在泗州截住老四。”
韩度却毫不可惜,微微摇头道:“来不及了,消息来的太迟,现在或许燕军都已经经过了泗州,正在朝京城而来,即便是有大军也没有办法。”
两人对视一眼,只能够把希望寄托在长江天险和火龙炮上了。
随着消息接连不断的传来,朱标总算是抓住了燕军的踪迹。燕军的确是已经过了泗州,正在笔直的朝着京城而来。
......
朱棣这些日子身边围满了阿谀奉承的人,可是这样的马屁第一次听还觉得十分有新意,心里也舒坦。可是听的多了,就逐渐会闻到屁的本味,让朱棣有些恶心。
而且,朱棣现在不得不面对横亘在他面前的一大难题。
长江天险!
燕军渡过滁水,兵临长江边上。
看到整整齐齐排列在龙江水寨的战船,朱棣的脸色瞬间黑的如同锅底。
气冲冲的回到帅帐,朱棣目光看向众人,“都说说吧,咱们怎么渡过长江?”
想要渡过长江,哪里有那么容易?
长江号称天险,就算是平日里想要横渡都需要小心翼翼。现在更是有水师横亘在江水之上,就算是把这六七十万大军全部填进去,也填不满这滔滔江水。
谁说能够投鞭断流的来着?尽自吹自擂,这可是长江,别说投鞭了,就算是把人一起投下去,也不会多冒出一个泡来。
道衍和尚见冯胜都束手无策,他顿时知道机会来了。
立刻满脸招牌式笑容道:“王爷,贫僧看水师的规模,其主力应该不在京城。这点战船能够守住此地,但是不可能守住整个长江。”
朱棣闻言一愣,他心里猛然一动好似有所领悟,但偏偏就是抓不住那道灵光。
“快说,你有什么办法?”
道衍说道:“王爷可以派少数兵马在此地佯攻,大军东去扬州,自然可以轻易渡过长江。”
佯攻朱棣也觉得这是一个好办法,但是扬州......
“扬州可是一座坚城,本王想要攻下并不容易。一但朝廷得知消息,必然会派水师顺江而下阻截本王。”
道衍见朱棣焦急,总算是感觉到以前朱棣依赖他的感觉回来。得意的看了一眼冯胜,露出胜利的微笑。
“王爷放心,若是王爷攻打扬州,必得其志!”
必得其志!
朱棣听到这四个字,再也坐不住了,立刻毫不犹豫的道:“好,本王就再信你一次。”
隔日,朱棣下令兵马炮轰龙江水寨,而他则带着大军折返向东,直抵扬州府而去。
一千六百六十章 共存亡!
扬州府监察御史王彬在得知燕军南下的时候,还一度担心扬州会首当其冲。好在燕军竟然直奔京城而去,这让他略微庆幸的同时,又不免为京城担心起来。
但愿水师能够把燕军阻拦在长江以北。
王彬过了几日提心吊胆的日子,还没有等到京师传来的消息,就听到属下前来禀报。
“大人,不好了,燕军直奔咱们来了?”
王彬猛然弹起,瞪大眼睛惊道:“燕军不是去了京城吗?怎么会来扬州?”
“下官也不得而知啊,刚刚得到消息,燕军距离扬州不足十里了。”
王彬脸色一变,立刻大吼道:“快,快紧闭城门!”
同时王彬派快马向朝廷通报消息。
扬州城除了两千守军之外,并没有兵马。想要抵挡燕军数十万大军,这点守军可不够看。
不过王彬有办法,他立刻下令将全城青壮年召集起来,细数燕军种种恶劣行径。
“.......朱棣炸开黄河大堤,致使江淮之地百万黎民陷入水深火热之中,到现在洪水都还没有平息。你们想一想,若是让燕军入城,你们会有什么下场?”
经过王彬一阵忽悠,总算是把燕军吃人不吐骨头的形象刻画在百姓脑海里。众人纷纷登城,拿起刀剑弓箭准备和燕军拼死一战。
就连妇人都被组织起来,不断的朝着城墙上搬运石头和木头。
王彬见自己这边士气如虹,更加坚定了与燕军拼了的信心。
“大人......”属下欲言又止。
“怎么了?”王彬回头。
属下好似心有不忍,劝道:“大人,这些都是百姓,如何是如狼似虎的燕军对手?让他们守城,不是让他们白白送死吗?”
王彬也知道扬州城肯定守不住,但是他现在需要做的是为京城,为皇上争取尽可能多的时间。为此,他不惜一死!
只要能够把燕军阻拦在扬州城下多一日,那牺牲再多的百姓,也是值得的!
“本官心意已决,你去做事吧!”王彬没有解释什么,随口就要把属下打发。
属下眼底闪过一丝精光,随后朝身边两人各自示意一下。
王彬见三人没有退下,心里猛然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
“你们要干什么?来人,来人!”
“哈哈哈,大人你还是别喊了,你就算是喊破喉咙也不会有人再听你的。”属下直起身来,不再像以往那唯唯诺诺的样子,反而是笑得十分趾高气昂。
王彬指着他,厉声喝道:“你想干什么?你要造反吗?”
“大人!你要为朝廷尽忠,那是你自己的事情,还请大人不要拉上整个扬州城的百姓。下官也是无奈,为了百姓不得不如此,还请大人见谅。”属官说完,立刻朝着两人颔首示意。
两人拿出早就准备好的绳子,直接扑上去。
王彬还想要躲开逃走,可是他一个书生又如何是两人的对手。不过一个照面之间,便被两人把绳子套在他脖子上,然后顺着手臂缠绕,要将他绑起来。
王彬大怒:“说什么为了百姓,你这个无耻之徒,你就是朝廷的叛徒,朱棣的走狗!”
“随你怎么说吧。”属官淡淡挥手,现在他掌控局势,根本懒得再听王彬啰嗦。
两人立刻一左一右将王彬提起来。
“带他去见燕王,也算是咱们的投名状!”
三人闻言齐声大笑。
“奸贼,叛逆,你们统统不得好死......”
属官笑盈盈蹲下,凑到王彬的眼前,轻笑:“我们死不死,你多半是看不到了。你死不死,还要看燕王的意思。”
说完,属官站起来大声道:“押上他,咱们去迎接燕王!”
......
朱棣看到扬州城四门紧闭,城墙上密密麻麻的站满了人,他还以为扬州城有重兵把手。
不由神色不善的看向道衍,这就算你说的能够轻易进入的扬州城?
道衍见朱棣神色不善,额头上冒出细密的汗珠。朱棣现在身边人才济济,不一定非要他道衍不可,一怒之下杀了他都有可能。
城里的人究竟是做什么,不是说好的吗?里应外合,只要燕王一到便立刻打开城门迎接。
正当道衍焦急的手足无措的时候,远处的城门打开了一道缝隙。
道衍看到这缝隙里透出的微光,就如同看到了生的希望。连忙大喊道:“王爷请看,城门开了!”
不用道衍提醒,朱棣也看到了。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朝着朱能递过去一个眼色。
朱能立刻点起大军冲上去,把城门控制住,然后迅速占领城墙各处。
属官押着王彬恭恭敬敬的跪在大道上,见燕王骑马走进,连忙大声高呼:“扬州府判官李朴,恭迎燕王殿下,王爷千岁千岁千千岁!”
朱棣脸上的笑容止不住,看了一眼繁华似锦的扬州城,又低头看向李朴,点点头:“李朴,你是有功的,本王记下来。”
匍匐在地的李朴顿时大喜,连忙故作谦虚的道:“王爷过奖,下官不过微末之功,不值王爷一提。”
“起来吧。”
“谢王爷!”李朴欢天喜地的站起,躬身立于一旁,脸上是压抑不住的兴奋。
朱棣目光移动,看向被绑的死死的王彬,问道:“你又是谁?”
王彬眼睛一瞪,怒吼道:“逆贼,人人得而诛之!”
朱棣的脸色瞬间铁青。
李朴见了,连忙解释:“王爷,这是监察御史王彬,就是他号令百姓上城,想要和王爷拼死一战的。”
“原来是你!”朱棣这才明白,刚才让他惊住的守军,竟然是百姓假扮的。
自己竟然会被一群百姓给吓住,朱棣深深引以为耻,自然对王彬也恨上了。
李朴连忙帮腔,“王爷,这不识时务的人,斩了也不冤枉他。”
朱棣刚想点头,却忽然心里一动,“今日本王*兵不刃血拿下扬州城,就开恩饶你一命。押下去,好生看管!”
李朴没有想到这样都能够被王彬逃出生天,可这是燕王的决定,他根本不敢说些什么。
反而一脸佩服万分的表情,“王爷真是高瞻远瞩,今日的确是不宜沾血。王爷兵不刃血拿下扬州城,必然会引得天下民心归附!”
“哈哈哈......”朱棣得意的大笑起来。他心里也是这样考虑的,兵不刃血的名声更加重要,他怎么会因为王彬一人而破坏掉?
......
见燕军接连十几日都只开炮轰击龙江水寨,但是就是不见人进攻,韩度心里觉得有些不妙。
“皇上,情况不对,怎么不见燕军船只渡江?”
朱标有些疑惑,“现在水师尚在,燕军也不敢强渡长江吧?”
不把水师干掉,谁有这么大的胆子敢横渡长江?不怕被水师打进长江里面喂鱼吗?
“不对劲!”韩度猛地摇头,“臣这几日观察,根本就看不清燕军的动静。而且这每日攻打龙江水寨的大炮,也有些少了。”
徐辉祖禁不住点头,朝皇帝抱拳道:“皇上,臣以为韩度说的有道理。燕军的举动的确是有些奇怪,或许这其中有诈!”
朱标见两人都是这样的意见,不由得也开始怀疑起来。
“那你们以为,应当怎么做?”
韩度和徐辉祖对视一眼,齐声道:“下令水师攻过去,试探燕军的虚实。”
“准奏!”
水师得到命令强攻北岸,出乎意料竟然连像样的抵抗都没有,便轻易的攻了过去。
过去一看,娘的只有两三万兵马在佯攻,朱棣大军早已不知去向。
韩度得到消息连忙来禀报朱标。
“燕军主力不见了?”朱标豁然站起。
这个时候燕军消失无踪,毫无疑问必然有着阴谋。
还不等朱标问下去,解缙拿着奏报求见。
“传!”
解缙进来之后立刻跪下,“皇上,扬州府来报,燕军要攻打扬州!”
完了!
朱标一下子坐了回去,扬州府根本就没有大军驻守,不可能抵挡的住燕军。现在才得到消息,就算是再派水师过去阻截也来不及了。
燕军一旦占据扬州,恐怕立刻就会渡过长江,然后沿江而上直指京城!
......
仅仅十日,燕军便到了龙潭驻扎,距离京师不过三十里。
朱标下旨召开朝会。
看着群臣分列两旁,密密麻麻的站着一动不动,竟然没有一个人缺席,朱标的心里颇为安慰。
“燕军大军就在龙潭,随时都可以直抵京师城下。京师只有五万守军......”
顿了顿,朱标声音干涩的继续道:“一旦京师城破,尔等皆为阶下之囚。若是有想要离开的,现在就可以走,朕......不怪你们!”
王钺闻言,眼睛瞬间红了,不得不低下头避免被人看到。
可是朱标的话音落下,整个奉天殿里却安静的落针可闻。没有一丝动静,也没有人转身离开。
朱标心里感动,深深的吸了口气,再次问道:“朕再说一次,若是想要离开的,朕绝不阻拦,也绝不会怪你们!”
韩度神色坚定,拱手严肃的道:“臣!愿与京城,共存亡!”
“臣等,愿与京城,共存亡!”
“臣等,愿与京城,共存亡!”
“臣等,愿与京城,共存亡!”
群臣接连不断的跪拜而下,从奉天殿里,一直延伸到殿外台阶和广场上。
一千六百六十一章 抓现行
看到如此整齐划一的景象,上千官员竟然没有一个临阵退缩,全部坚定的相信他这个皇帝,朱标心里涌出一阵阵感动。
这是一种沉甸甸的感觉压在他的心头,也是因为这份信任而感动。
此时此刻,朱标忽然决定,有着这么信任他的群臣。哪怕是这次真的败给老四了,他也是无怨无悔了。
“哈哈哈......”朱标猛然高高站起,“好,有众位爱卿这份心,朕也不会让你们失望!老四想要攻进京城,没有那么容易!”
看到如此整齐划一的景象,上千官员竟然没有一个临阵退缩,全部坚定的相信他这个皇帝,朱标心里涌出一阵阵感动。
这是一种沉甸甸的感觉压在他的心头,也是因为这份信任而感动。
此时此刻,朱标忽然决定,有着这么信任他的群臣。哪怕是这次真的败给老四了,他有着这么多朝臣的拥护,也是无怨无悔了。
“愿皇上旗开得胜,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群臣再拜。
朱标下令退朝,韩度却留在原地没走。
“怎么了?你还有事?”
韩度点头,“皇上,燕军随时可以兵临城下,臣想要加强金川门的防御。”
“为何是金川门,神策门不也是在金川门旁边吗?”朱标有些奇怪,韩度为何只加强金川门,而不顾神策门?
韩度行事向来缜密,不可能会遗漏神策门才是,这不是他的风格。
韩度没有解释,只是意味深长地道:“臣还想请皇上暗中去一趟金川门,巡视防御。”
朱标察觉到韩度话里有话,沉吟一番之后,点头:“好,朕就随你去一趟。”
朱标下令退朝,韩度却留在原地没走。
“怎么了?你还有事?”
韩度点头,“皇上,燕军随时可以兵临城下,臣想要加强金川门的防御。”
“为何是金川门,神策门不也是在金川门旁边吗?”朱标有些奇怪,韩度为何只加强金川门,而不顾神策门?
韩度行事向来缜密,不可能会遗漏神策门才是,这不是他的风格。
韩度没有解释,只是意味深长地道:“臣还想请皇上暗中去一趟金川门,巡视防御。”
朱标察觉到韩度话里有话,沉吟一番之后,点头:“好,朕就随你去一趟。”
......
朱棣看着近在咫尺的京城,他无数次的来过这里,但是没有一次的感觉有现在这样强烈!
以往京城对他来说只是一个家,一段有着儿时记忆的生活,一个充满热闹繁华和欢声笑语的地方。
但是现在,京城在朱棣的眼里,这就是天地之间的神器,这就是一方大玺,这就是执掌天下的权柄!
心态不同,看待事物的角度自然也就不同。
朱棣带领大军缓缓推进到距离城墙不远处,打?当然是不能打的。
他已经得到消息,京城只有五万守军,而他麾下雄兵百万,难以是他一合之敌。想打随时都可以,而朱棣此刻却有些不想打了。
朱棣现在考虑的如何名正言顺的进入京城,然后在百官和万民的拥护下推辞再三,不得已才在圜丘祭告天地坐上九五之尊的宝座了!
是的,朱棣已经在脑海里幻想着即皇帝大位的场面。
既然如此,那这京城就不能擅动刀兵,总得给京城官民留下一个好印象不是?
也好让世人看到他朱棣名正言顺的一面。
看到朱棣的麾盖缓缓靠近,李景隆眼睛里露出一丝异样神采。低下头,默不作声的转身走下城头。
守城的军士正齐齐站在城门洞里,准备严阵以待。
看到李景隆下来,连忙回身问候:“拜见公爷。”
“公爷......”
“公爷......”
一个个军士纷纷问候,看到曹国公走进来,尽量侧身退开。
李景隆站定,故作感叹:“燕军兵临城下了......”
“公爷请放心,末将一定守住此门,绝不让一个燕贼入城。想要入城,除非从末将的尸体上踏过去!”
“对,绝不让燕贼京城......”
“誓死守卫城门,愿与此城共存亡!”
将士们虎目圆瞪,有种哪怕是明知道必死无疑也要狠狠的从燕贼身上撕下一块肉来的大无畏气魄。
李景隆神色一阵诧异,他是这个意思吗?他是想要劝说这些军士,识时务者为俊杰啊。
现在燕军势大,京城已经无力回天,开门恭迎燕王才是升官发财的捷径呐!
“咳咳......”李景隆都被这些军士弄的有些尴尬了。
既然说服不了,那就直接下令。
李景隆摆手:“皇上有旨,打开城门,迎燕王进宫!”
“公爷放下,属下一定死战......”校尉忽然顿住,瞪大眼睛不敢置信的看着曹国公,“公爷您刚才说什么?”
“打开城门!”李景隆声音低沉。
“公爷,咱们还没有输,那燕贼进不了城......”校尉还想要争辩一下,他身后的军士个个面面相觑,纷纷不敢相信刚才听到的话。
李景隆眼帘低垂,低声厉声喝道:“这是皇上的旨意,你敢抗旨?”
“我......”校尉浑身一怔,随后无力的松懈下来,“好吧......”
既然是皇上的旨意,那他再不甘心也只能遵守。再说了,皇上和燕王本来就是亲兄弟,或许两人已经谈妥了呢?
正要挥手让军士把城门打开,一个声音猛地传来:“站住!”
李景隆回头看到一个校尉站在他身后,瞥了一眼对方腰间的左轮,轻描淡写的说道:“山字营的?凭你也敢来管本公?”
赵文清淡淡一笑,拿出一道金令,“皇上有旨,擅开城门者,斩!”
看到金令的瞬间,李景隆心里慌张。
“公爷,这是......”守城的校尉也疑惑起来,怎么一会儿公爷传旨打开城门,一会儿这山字营校尉又传旨不得开门?
这其中必有古怪,不是校尉在假传圣旨,那就是公爷......
校尉下意识的不敢再想下去,但是从他自己的内心来说,他还是觉得城门不能打开!
李景隆敏锐的察觉到了身后军士的疑惑,立刻大喝:“一个山字营的大头兵,竟然就敢假传圣旨?来人,给本公拿下!”
守门军士下意识的就要听从李景隆的命令,赵文清却把金令一抬。微微一笑:“我有金令在此,谁敢拿我?”
军士瞬间顿住脚步,有金令在身只要对方没有强闯城门,哪怕是他们也不能擅自捉拿对方。
李景隆见拿对方没有办法,干脆转身朝守城军士再次下令:“听本公号令,开门!”
这些军士本来就归属李景隆率领,虽然心里十分的疑惑,但是军令如山,他们就要去把城门打开。
“九江,你真是让朕失望。”
一个熟悉,有带着一股冰冷气息的话从背后传来,瞬间让李景隆脸色苍白,冷汗密密麻麻的冒出来。
“拜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
所有人,除了李景隆之外,全都跪拜下去。
甚至守城的军士心里还一阵轻松,他们正不知道该怎么办呢。两道旨意完全相反,总有一个是假的,但是他们却偏偏没有办法分辨出来。
现在好了,皇上来了,这就不用分辨了,皇上说什么就是什么。
“众将士辛苦,平身!”朱标满脸感激不尽的表情,亲切的朝众人伸出双手。
“谢皇上!”
守城校尉豁然起身,再看向曹国公的目光就充满了冷厉。万万没有想到,自己的顶头上司,竟然想着打开城门投降燕贼!
赵文清前行几步,来到韩度身边,双手将金令奉上。
韩度笑了笑,伸手接过,把注意力放到朱标和李景隆身上来。
朱标背着双手,显得身形有些笨拙。
“九江啊,朕待你不薄啊!李大哥一去,你就继承爵位。朕登基之后,对你曹国公一脉也是多有封赏,优容甚厚。你怎么就要背叛朕投靠老四呢,他究竟向你许诺了什么?”
李景隆一言不发。
朱标心里火气瞬间暴涨,厉声喝道:“你不说是吧?好,那就等你想好了再说。”
“带下去,严加看管!”这一句话是对他身边仪鸾司的人说的。
两个侍卫面无表情的走上来,一人一手驾着李景隆离开。
朱标这才看向城门守将,“你叫什么?”
守将心里瞬间大喜过望,能够被皇上询问自己的名字,这是祖宗十八代都要发了啊!
嗯......虽然燕贼大军就在城外,或许他都活不到发达的那一天。但是能够被皇上记住之后再死,和死了都不被皇上知道,这可也是一个在天上一个在地上呢。
“末将胡山,拜见皇上。”
“胡山。”朱标噙着笑容,不动声色地点头道:“你的忠心刚才朕看见了,现在你要守好城门,没有朕的旨意任何人不得开门!”
“末将遵旨!”
“去吧。”朱标一挥手,让军士去守好城门。
打发走了他们,朱标没有回头,轻叹一声,淡淡的说道:“你让朕来金川门,就是为了让朕看到这一幕吧?”
韩度上前两步,走到朱标身边,笑容和煦的点头:“臣也是别无他法,李景隆毕竟是公爵,而且李文忠还和皇上情同手足......”
朱标和李景隆的感情一直都很深,若是自己上奏说李景隆有二心的话,十有八九朱标不会相信。
甚至还会适得其反,让朱标以为自己在挑拨他和李景隆的关系。
因此,最好的办法就是让朱标眼见为实。
一千六百六十二章 诸君,且听龙吟!
“那你是怎么知道他已经和老四勾结的?”朱标侧头看向韩度。
韩度微微抬头,目光从城门洞一直看向上方的城楼。
早就准备好说辞,平静笑道:“其实一开始臣也没有想到会是他,臣在徐州的时候就发现燕军对于臣简直就是了如指掌。若不是臣把防务全部托付给长兴侯,说不定还不用朱棣炸开黄河大堤,徐州城早就陷落了。”
“等到了京城,臣便开始着手调查此事。”
朱标深吸一口气,缓缓吐气道:“你回京之后就发现,朕让李景隆执掌五军都督府,所以才想到是他的?”
“没错,正是因为这样臣的目光才会注意到李景隆身上。”韩度幅度很小的点头,示意正是如此,“但这还不足以说明李景隆和朱棣有所勾结,直到......”
“直到李景隆主动请命,镇守金川门?”朱标没有客气,当即开口道。
“是的。”韩度情绪低沉回应,“他一个曹国公,又是五军都督府大都督,不坐在都督府里谋划整个京城的防务,反而主动请缨前来镇守一个小小的金川门,不是太过奇怪了吗?”
其实韩度说的,只是找出一些看似合理的理由来说服朱标。李景隆真正的问题是自己知道他会替朱棣打开金川门。这事没有办法向朱标解释,只能够自己知道,韩度在心里默默的补充了一句。
但是这些证据在朱标看来,已经足够了。李景隆一个国公,非要跑来镇守金川门,这就是最大的不合理之处。
朱标看了一眼城头,有所准备的问道:“现在城外应该密密麻麻都是燕军吧?”
韩度沉默片刻,直接说道:“是的。”
朱标再次看向韩度,主动问道,“你觉得朕该如何做?”
没有犹豫,韩度认真的说道:“臣以为,皇上应该走上城墙和将士们站在一起。”
朱标展露笑容,十分满意韩度的看法,笑着点头:“好!正好,朕已经许久没有见过老四了,也应当问问他,究竟想要干什么?”
语气轻松,一点都没有大祸临头的惊慌失措,反而有着如同泰山般岿然不动的气势。
......
朱棣见到李景隆打出的信号,心情激动的带着大军压上来,但是却久久没有看到城门有丝毫打开的迹象。
心里不由地泛起嘀咕,难道李景隆是在骗自己?
这不可能!朱棣摇头。
就不说自己和李景隆亲密关系,若是李景隆想要骗自己的话,为何会接连不断的主动写信告诉自己明军的虚实?
要知道,这些可都是李景隆亲笔所书。一旦自己败了,那可都是他的罪证啊!到时候,皇帝必然不会放过他,他难逃一死!
若是没有这些证据,朱棣也不会轻易的相信李景隆。
但是现在,城门偏偏始终没有动静。
就在朱棣心生疑惑的时候,他看的一个身穿明黄龙袍的身影,缓缓的走上金川门城头。
看着那道有些显胖的身形,朱棣脸上的笑容逐渐消失,变得无比肃穆。
朱标站到城楼最中间,看向远处朱棣的麾盖。虽然因为朱棣的甲胄和其他人没有多大区别,导致朱标看不清楚朱棣的样貌,只能够看到影影倬倬的人影。
但是他知道那麾盖之下的人,就是朱棣!
一个皇帝,一个亲王!时隔多年,两兄弟就在这样的情形相见。
恐怕在此之前,他们谁也没有想到过今天这样见面的场景。
韩度眼见的看到燕军竟然全部压了上来,虽然也谨慎的没有进入大炮的射程,但是却完全在火龙炮的射程之内。
“皇上,天赐良机不可错过!”韩度紧张到声音有些沙哑,满目期待的望着朱标。
朱标一下子没有反应过来,疑惑的看了韩度一眼。
韩度连忙上前,附耳吐出三个字:“火龙炮!”
火龙炮!
朱标猛然回头看了一眼近在咫尺的燕军,心里也压抑不住的激动起来。
这个位置......这个距离......好像正好可以被火龙炮给完全覆盖!
天时地利人和,这样绝妙的时刻竟然会出现的如此及时,不干上他一炮,朱标都会浑身难受。
瞬间明白了韩度的意思,朱标深吸口气,十分满足的点头:“去吧,朕在这里和老四聊聊!”
韩度立刻矮身走下城墙,策马飞奔朝着火龙炮阵而去。
火龙炮阵地就在金川门和神策门之间,韩度找到在这里主持的林墨和陶潜。
“准备的怎么样?”
林墨先行拱手。
韩度连忙一摆手,“情况紧急,闲话少说。你们准备的怎么样?”
林墨立刻回答:“公爷,军器局所有的火龙炮都被搬过来了。”
那就好,韩度心里微微放下。
随即看向陶潜,“你的人呢?准备的怎么样?”
“所有火龙炮都已经就位,就等着公爷下令。”陶潜微微躬身。
“好!”韩度连忙示意陶潜将地形图拿出来,重重的朝上面一点,“一会儿等我号令,所有火龙炮全部朝着这里射过去。”
“全部?”林墨惊讶的瞪大眼睛。
“全部,一个不留!”韩度狠狠咬牙。
“遵命!”两人齐齐拱手。
韩度再次回到金川门城楼上,意外的发现有不少官员在这里,甚至还有藩属国使臣。
上前几步,走到朱标身边,韩度低头轻声道:“皇上。”
朱标侧头看了韩度一眼,笑容和煦的问:“都准备好了?”
“准备好了,就等皇上一声令下!”韩度重重点头。
这个时候,朱棣看到韩度出来,大声吼道:“皇兄,臣弟起兵实为情非得已,朝中有奸佞,此举也是情非得已!”
朱标淡淡一笑,大声回道:“你说的奸佞是谁?”
“不是别人,正是皇兄身边的韩度!”朱棣猛然朝着韩度一指,眼睛圆瞪咬牙切齿。
他对韩度的恨简直倾尽无数四海,也难以消除,韩度必须要死!“那你想要怎么样?你带数十万大军兵临京城,总不会朕杀了韩度,你就会就此退兵回到北平吧?”朱标神色古怪的问道。
朱棣神色一滞,只是杀了韩度就想要他退兵,这当然是不可能的。但是偏偏他起兵的理由是朝中有奸佞,而这个奸佞就是韩度。
若是韩度一死,那他自然就没有了起兵靖难的理由。若是不退兵,那恐怕会被世人指责他居心叵测。
这对一心想要占据大义的朱棣来说,可是一个致命的缺陷。
韩度顿时哈哈大笑起来,“若是燕王肯立刻退兵的话,韩度任由你处置,如何?”
知道到了现在的局面,朱棣不可能退兵,韩度才敢放心大胆的拿这点反击他。
朱棣一下子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若是他答应下来,朱标真的把韩度给杀了,那他怎么办?难道真的要退兵回北平吗?
为了起兵,他许诺了无数的好处,才聚集起这么多人。若是不能将好处兑现,他麾下的这些人就足以把他给活吃了。
见朱棣陷入两难之境,冯胜立刻策马上前,想要解围:“皇上,您和燕王乃是亲兄弟,有什么话说开了就还是一家人嘛。只要皇上打开城门,燕王自然也不会为难皇上!”
朱标看到冯胜的瞬间,脸色气的泛青。
“冯胜!你这个狼心狗肺的东西,竟然还有脸劝皇上。”韩度立刻大声指责,“当初你问罪下狱,要不是皇上和本公冒死在先皇面前为你求情,你早就被处斩了,岂能有机会在此期期而鸣?”
“你身为人臣却同谋篡位,是为不忠;有恩不思回报,是为不义!你罪恶深重,天地不容!你这不思君恩,不念友义,不忠不义之徒,我从未见过有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冯胜听罢,气满胸膛。只感觉气血上涌,头疼欲裂,口吐鲜血,大叫一声,跌落马下。
等朱棣低头看过去的时候,只见冯胜瞪大眼睛一动不动,好似断了呼吸。
朱棣见此大惊,心生退意。
情不自禁的勒马后退两步,惊惧吼道:“韩度你不要得意,等本王攻破此城,一定要将你碎尸万断、凌迟处死!”
冯胜竟然被自己骂的口吐鲜血,韩度精神一下子振奋起来,自己还有这样口诛舌剑的本事?
见朱棣大放阙词,韩度大声回应:“你以为你赢定了吗?朱棣,今日我就让你看看火器真正的威力!”
韩度猛然转身,看向一种藩属国使臣,冷笑道:“本公知道你们当中有人对大明不满,甚至深怀敌意。但是本公在这里友善的劝你们一句,不管你们是不满也好,敌意也罢,面对大明的时候,都把笑脸给本公拿出来!否则,后果自负!”
众使臣闻言,当中还真有不少人露出不满的神色。在他们看来,燕王大军随时都可以破城,韩度的威胁就像是临死前的挣扎一样无力又可笑,他们当然不会惧怕!
而韩度却不再理会使臣,抽出腰间宝刀,划出开火的旗语。
厉声大喝:
“诸君,且听龙吟!”
一千六百六十三章 李景隆
这是什么意思?
一众使臣看着韩度比划大吼之后,周围却是一片平静。城墙上的军士没有一个有动作,更加没有援兵到来。
就这?
这镇国公不会是疯了,以为他有神灵的大能为,可以召来天火灭掉燕王几十万大军吧?
咻咻咻......
一阵隐隐约约的声响传来,但是众人都没有放在心上。这是什么,哪里来的鸟叫吗?
“快看!那是什么!”
不知道是谁一声大吼,满脸惊奇的朝着右边看去。
只见一道道白烟横空出现,白烟前面不知道有什么东西,密密麻麻的如同蚂蚁一样,正在天上朝着燕王大军飞去。
“什么鬼东西?”朱棣还没有回到大军当中,就看到头顶飞过无数道白烟。
轰!
只见这东西飞到大军当中,然后瞬间爆出一团猛烈的火光。
朱棣只感觉到身下的马匹浑身一抖,股颤不已。巨响如同水波一样如同雷声滚动,朱棣只感觉肝胆俱裂,忍不住趴在马背上战战兢兢不敢起身。
轰轰轰......
城楼上的藩属国使臣在目瞪口呆当中,看到密密麻麻的白烟从京城里面一直延伸到燕军当中,然后爆出一团团闪光,耳边轰鸣声和咻咻声连成一片,让他们分不清究竟燕军究竟遭遇了多少次爆炸。
燕军当然也想要逃跑,可是不管他们怎么跑,也逃不出这片死地。甚至由于烟尘的干扰,燕军都如同无头苍蝇一样乱窜。很快他们要么被炸的粉身碎骨,要么就被四处爆射的铁珠撕碎身躯死的不能再死!
足足一个时辰,火龙炮飞行的咻鸣才逐渐停歇下去。众人耳边都还在环绕着轰鸣声,久久不能平息。
等到燕军所在之处的烟尘散去,朱棣瞪大眼睛,无论他怎么努力也找不一个还在站立着的人。
流血漂橹,尸横遍野,都不足以形容燕军的惨状。
整整七十万大军,就这么在一个时辰之内,眼睁睁的消失在朱棣的面前。
“不,不!”朱棣发出野兽般的嘶吼,浑身无力的从马背上滑落,瘫坐在地上。
藩属国看到这一幕,一个个简直怀疑大明是真的有神灵庇佑。要不然,刚才这样的手段岂是凡人能够拥有的?
“外臣拜见尊贵的大明皇帝陛下,拜见至高无上的天可汗陛下......”
所有使臣一个不漏的全部匍匐,五体投地的贴在地上,朝着朱标顶礼膜拜!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
山呼声连绵不绝,甚至京城的百姓听说皇上顷刻间便让燕军全军覆没之后,也打开紧闭的房门,走到大街上齐齐跪拜。
“吾皇万岁”的声音,如同浪潮一样,以金川门为.asxs.,一浪一浪的传遍整个京城。
朱标在这无边的山呼声中,好似站在了天地的中心。他一吸气,天地皆暗;一呼气,万物皆春。
在藩属国使臣眼中,此刻的大明皇帝陛下就是世间活生生的神灵!
......
谁也没有想到,燕军浩浩荡荡的攻势,竟然会以如此戏剧的方式落幕。
火龙炮毁灭了燕军还活着的人的胆气,哪怕是看到皇上派人来抓他们,也没有一个人逃跑,更加没有却护着朱棣。
朱棣自己也是精神崩溃,提线木偶一样被两个军士抓住,丝毫不见反抗。
朱标心满意足的走下城楼,他现在要去问问李景隆,为何要背叛。
李景隆被押到宫中,被看管在一处偏殿里面。他丝毫不见惊慌,因为他知道哪怕是没有他打开城门,京城也不可能守住。
只要燕王大军入城,他自然就得救了。
虽然后来听到一阵怪异是声响远远传来,但是他并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也没有过多的在意。
百万大军兵临城下,京城只有五万守军,朱棣还怎么输?
嘎吱~
门开了。
李景隆脸露大喜之色,闻声望去,“皇上?怎么是你?”
朱标心里顿时愤怒,冷声问道:“怎么?难道你以为是朱棣来见你吗?”
“我......皇上,臣......”李景隆惊慌失措,他从来没有想到朱标竟然好好的站在他面前,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住口!”朱标怒喝,眼睛瞪大,满脸失望至极的看着李景隆,“你没有资格称臣!”
李景隆不知道朱棣究竟是怎么回事,不知道燕军为何没有攻进城里,但是他知道,他完了。
噗通一声,直挺挺跪下。
李景隆低头拜服:“罪臣自知罪大恶极,不求皇上宽恕,只求速死!”
朱标施施然的走到椅子上坐下,“你是怎么和朱棣勾结的?”
李景隆低着头,“罪臣喜欢兵书,而燕王也喜欢战阵厮杀......”
虽然说的含糊,但是总结起来就是四个字,臭味相投!比起一向喜欢和文官扎堆的朱标,喜欢行军打仗的朱棣显然和他更加有共同语言。
“你已经贵为国公,老四还能够许你什么好处,让你冒如此之大风险也要帮他?”朱标清了清喉咙,直接再问。
这是朱标心里最为不解的地方,就算是两人臭味相投,但是李景隆可不只是代表他一个人啊,他身后还有着一个庞大的曹国公府。
李景隆听了之后浑身一颤,却低着头一言不发。
朱标心里越发的失望,起身叹道:“看来你是铁了心要一条道走到黑了,既然如此那朕就成全你。”
“来人,将他下狱,听候发落!”
两个亲军走进先是一拜,然后抓住李景隆,毫不客气的将他拖出去。
朱标头疼的揉了揉太阳穴,随后下令:“来人,传韩度。”
韩度正在指挥守军打扫战场,并对活下来的燕军进行追捕。
得到朱标的命令,连忙赶到他面前。
“皇上,不知道召臣来有何要事?”
朱标心里颇为难受的一叹:“你擅长审讯,你去好好的审一审李景隆。朕想要知道,老四究竟给了他什么好处,让他胆敢谋反。”
韩度一下子没有回应,心里十分奇怪,既然李景隆敢谋反,那就直接砍了便是,用的着纠结么?
虽然韩度和李文忠关系很好,但是谋逆这样的大罪,也没有办法帮他说话。
“皇上......”
朱标却没有等韩度说完,便侧头示意,“去吧。”
韩度无奈,只好点头应下,“是。”
出宫之后,一刻不停的来到大牢。走到最里面,便看到李景隆盘坐在干草上,背脊挺立的笔直。
李景隆听到动静,也抬起头,看见韩度的瞬间,他勾勒出一抹笑容。
“我就知道皇上会派你来。”
韩度没有回应,淡定的伸手示意狱卒打开门。“去,准备一些酒菜。”
韩度抬步走进去,径直坐在方桌的长凳上。看了坐在地上的李景隆一眼,问道:“怎么?你不坐吗?”
李景隆声音平淡的回道:“我现在是代罪之身,没有你镇国公开口,怎么敢贸然坐下?”
“你都敢谋反,还有什么事情能够让你感到害怕的?”韩度反讥了一句。
李景隆身躯微微一震,随后松懈下来,哈哈大笑:“也是,砍头也不过碗大的一块疤痕,倒是我着相了。”
说完,便豁然起身,走过来坐到韩度对面。
这个时候,狱卒也提着一个食盒走进来,一一将酒菜放在方桌上,然后微微躬身退了出去。
李景隆看了眼前的菜肴,这些东西放在以往的时候,谁敢给他吃,还不被他打死?
可是现在饥肠辘辘的他,却只闻到一股勾人的香气,引得馋虫大动。
“怎么?你以为你准备这些,我就会向你屈服?”
韩度亲手把酒给李景隆倒上,然后才倒自己的,“你想多了,我只是看着你爹的份上,为你送行罢了。我帮不了你,有愧曹国公,自罚一杯赔罪。”
说罢,韩度直接干了。
李景隆端着酒杯,脸上的平淡顿时僵住。他可以不在乎妻儿,不在乎府里的任何人,但是他却不能不在乎他爹。
见李景隆总算是有了反应,韩度再次给自己倒上酒,神色悲切的叹息:“曹国公临终之时,拉着我的手要我照顾好你,但我却没有做到,再罚一杯赔罪。”
再次给自己倒满,举杯道:“曹国公披坚执锐,杀的鞑靼胆寒,何等英雄!曹国公府何等光耀显赫,现在却要就此绝嗣,皆是我之错!”
韩度猛然将酒水倒进喉咙,眼角有泪水止不住的流出。
李景隆见了,猛然一口将酒水喝掉。瞪大眼睛看着韩度,厉声道:“此皆是我一人之过,要杀要剐悉听尊便。若是你能够保证曹国公一脉不绝,我就把所有的事情都告诉你。”
“一言为定!”韩度重重的把酒杯放在桌上。
李景隆没有想到韩度会这么痛快的答应下来,有些犹豫:“你拿什么保证?”
“拿命,可以吗?”韩度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李景隆的眼睛,“若是我不能做到,那我就把镇国公爵位给你儿子,可以吗?”
李景隆重重的点头,“好!”
一千六百六十四章 自作聪明
奉天殿。
朱标等得十分焦急,不止一次的问王钺:“韩度那边还没有消息吗?”
“皇爷,此事可急不得啊......”王钺连忙轻声道。
朱标心情十分烦闷,随意摆摆手,“朕知道!”
站起走动几步,也没有能够缓解朱标心里的烦躁,“韩度若是来了,立刻让他来见朕。”
韩度其实早就拿到李景隆的供词了,但是却不知道该不该给朱标。
直到王钺又派人来催促,韩度才抬头叹息了一声:“听天由命吧......”
跟着宦官来到奉天殿,朱标不等韩度行礼,立刻便问道:“怎么样?他招了吗?”
韩度没有回答,反而一脸为难的看了周围宦官宫女一眼,低声道:“皇上......”
朱标神色一震,随后淡淡摆手。
王钺立刻摆动拂尘,将所有宦官和宫女都赶了出去。
“究竟是怎么回事?”朱标的脸色顿时沉了下来。
韩度从怀里拿出一叠供词,下面还有厚厚一叠书信,“皇上还是自己看吧。”
朱标看了王钺一眼,后者立刻跑下去将供词和书信都拿到御案上。
拿起供词只扫了一眼,朱标的眼睛顿时睁大。他飞速的浏览一边,又将一封封的书信翻出来,脸色却越来越铁青。
等到全部看完之后,朱标神色狰狞的可怕,厉声喝道:“她们怎么就敢?”
随即看到面前的韩度,朱标沉声道:“你先回去吧!”
“是,臣告退。”韩度如蒙大赦,拱手一礼之后,退出大殿。
站在奉天殿外的石阶上,韩度才长长的松了口气。这件事不仅棘手,而且还和自己多少有些牵连,能够就此作罢,不再深入进去是最好的结果。
韩度也没有想到,李景隆竟然会是他的人。
......
韩度走了之后,朱标坐在龙椅上,眼睁睁的看着面前供词和书信,脸上的怒火却越来越盛。
王钺恨不得把头迈进金砖之下,他根本不敢看那些供词和书信一眼。连镇国公都避之不及的物件,岂是他能够看的?说不定就是因为多看了一眼,便再也看不到明天的太阳。
朱标冷静的将供词和书信纷纷亲自收拾好,压抑着怒火道:“摆驾,翊坤宫”
翊坤宫,吕贵妃的寝宫。
难道,这些东西和吕贵妃有关?
一路上一言不发,直到御撵停下。
“皇爷,翊坤宫到了。”王钺站在御撵下面轻声提醒。
朱标这才回过神来,抬头眼神复杂的看了一眼“翊坤宫”的匾额,一步一步走下去。越走,步伐越快;越走,朱标的神色越是坚定。
等到走进翊坤宫的时候,朱标脸色已经沉凝如冰。
“皇上驾到!”
吕妃和朱允炆听闻之后,连忙跪下。
“臣妾拜见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朱标走进来,看到两人都在,微微一愣。随即冷笑道:“正好,你们都在。”
随即径直走到上位坐下,没有让两人起来。
两人只好跪着转身,面对皇帝。
朱标冷冷看了朱允炆一眼,吐出的气息好似都带着冰冷:“你就没有什么话要和朕说的吗?”
朱允炆脸色禁不住一变,恐惧的低下头,撑在地上的两手开始不受控制的颤抖起来,一句话都说不出。
吕妃一脸疑惑的抬头,看了朱标一眼,又看向儿子,不解的问道:“皇上这是何意?允炆他怎么了?”岂料朱标对她也没有丝毫的好脸色,冷声反问道:“他是你的儿子,是你手把手教养大的,他怎么了,难道你不清楚吗?”
“皇上,皇上,若是允炆做错了什么事,有什么不对的地方,臣妾代他向皇上赔罪......”
“够了!”见吕妃没完没了的说下去,朱标一巴掌拍着扶手上,打断了她的话。
朱标的眼睛变得锐利冰寒,死死的盯住吕妃,“你真的以为,你平日教他的那些事情,朕会不知道?你真的以为,朕对你的手段没有一点察觉?”
吕妃脸色瞬间大变,满脸不敢置信的望着皇帝。
朱标厉声喝道:“朕什么都知道,之所以没有问罪于你,那是希望你能够回头是岸、自己醒悟!没有想到,你不仅不知悔改,还越来变本加厉!”
吕妃还想挣扎一下,满脸凄楚的道:“皇上,臣妾冤枉......”
“啪!”
朱标将供词和书信全部仍在吕妃面前,手一指道:“你自己看看,哪里冤枉你了!”
吕妃看到书信的瞬间,她便知道完了。猛然抬头,冷笑道:“臣妾这都是被皇上逼得。”
朱标瞬间愣神,继而愤怒地说道:“朕对你还不够宽容吗?哪里逼迫你了?”
吕妃也豁出去了,眼神充满怨恨,语气森冷的说道:“皇上,允炆是长子啊,臣妾把一切希望都留在他身上。结果你却把皇后之位给了韩景云,你让我们母子如何自处?”
朱标眼神一凝,冷冷的道:“纳韩景云为后,那是父皇母后的意思。怎么,难道你还敢有不满?”
吕妃眼睛里面充斥着疯狂,大笑道:“皇上,你就不要拿父皇母后来当挡箭牌了。你扪心自问,难道你不贪恋韩景云的美色?”
面对质问,朱标也坦然的道:“爱美之心人皆有之,朕也不例外!”
“什么爱美之心,不过是见色起意!”吕妃神色充满了狰狞,“更可恨的是韩景云,若不是她勾引皇上,皇上又怎么会纳她为后?”
朱标深吸口气,静静的看着显然疯狂的吕妃。
纳韩景云为太子妃这件事,或许其中内情很多,但是主要的还是父皇母后的意思。而吕妃却认为是韩景云勾引朕,简直是不可理喻。
朕在此之前,只在韩府见过一次韩景云。而且,韩景云自身就是算学一代宗师,即便是不嫁给朕,她也能够生活的很好!
甚至,这些年韩景云久居深宫,对她来说反而是一种亏欠。
但是这些吕氏显然是不会理解,甚至她将一切过错都归咎到了韩景云身上。
“你认为,若是朕不纳韩景云为后,就会纳你?”
吕氏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除了臣妾,太子府里谁还有资格?”
简直是不可理喻,太子妃之位是朕说了算的吗?没有得到父皇母后的认可,就不可能成为太子妃。
而吕氏在太子府这么多年,若是父皇母后认可的话,她早就是太子妃了,也不会等到韩景云后来居上。
“你们难道不知道老四是想要夺取朕的皇位吗?你们身为皇妃和皇子,难道以为他夺位之后,会放过你们?你们怎么会选择和他勾结?”
这是最让朱标不能够理解的地方,也正是有着这个疑惑,他才会亲自前来询问两人。
他们究竟是怎么想的,不帮助朕,而去和朕的敌人勾结?
后院起火,人心向背,这让朱标最为愤恨的。
吕氏顿时哈哈大笑起来,“皇上,反正这天下将来也不会是允炆的。既然他将来顶多只能做一个藩王,那为何就不能联合燕王?”
“就算燕王进京又如何?他本来就得位不正,难道还敢冒天下之大不韪弑杀臣妾吗?甚至他为了笼络天下人心,还会给允炆一个好的封地。既然结果都一样,那为何不能助燕王一臂之力?”
朱标气的浑身发抖,怒指着吕氏:“疯子,你这个疯子!”
“哈哈哈......疯子?我当然疯!从皇上纳韩景云为太子妃的那天,臣妾就已经疯了!”吕氏笑得歇斯底里。
朱标冷冷地看了她一眼,转头看向跪在地上的朱允炆。
“怎么?你以为你一声不吭,此事就和你无关了?还是说,你以为有你母后故意给你顶罪,你就能蒙混过去了?”
没错,别看刚才吕氏那一幕极为疯狂,但是她就是想要把一切罪过都揽到她的身上,从而让儿子免于责罚。
只要能够保住儿子的地位,哪怕是死她也心甘情愿。
可是朱标监国、当皇帝这么多年,什么样的手段没有见识过?
就吕氏这点小聪明,朱标都不用细想就知道是怎么回事。
“父,父皇......”朱允炆口干舌燥,身躯禁不住的颤抖。
这毕竟是自己的亲儿子,朱标见他如此窘迫,心里也不由得一叹。
语气沉重的说道:“你是不是认为,允烨不如你?”
朱允炆还是不敢接话,但是他心里却当然是这样认为的。若是他认为不如允烨的话,那他也就不会生起好胜之心,不会认为太子之位应该是他的了。
朱标继续道:“可是在朕开来,你只有小聪明,没有大智慧。别看允烨比你小几岁,但是论才干他远超于你。”
“父皇何出此言?”朱允炆忽然之间说话竟然变利索了,身躯也不颤抖了。只是,他看向父皇的目光充满了恨意。
对此朱标毫不在意,这点恨意还不足以让他动容。
“你看你就是这样,只要不伤到你身上,哪怕是你母妃你也毫不在意。而一旦危害到你自己,就连父皇你也会愤恨。”
“父皇,儿臣,儿臣没有......”朱允炆豁然惊出一身冷汗,连忙低下头。
朱标淡淡摇头,“你知道朕怎么看你这种行径吗?”
朱允炆不敢再搭话。
“你自以为聪明,装出一些举动就以为能够瞒过别人,殊不知在真正能人眼里,你的这些举动幼稚的引入发笑!”
朱标见朱允炆不敢抬头,转而淡淡一问:“知道三国吗?”
“儿臣读过。”朱允炆压抑不住想要炫耀的心情,瞬间抬头回答。
可是这样的举动,却是让朱标越发的叹息。
“三国时期,曹操是怎么评价袁绍的,你还记得吗?”
“儿臣记得......”朱允炆心里猛然一惊,脸色大变,后面的话却再也说不出来。
没关系,他不说,自然有人说。
朱标摇头叹息:“曹操论袁绍,说他:色厉胆薄,好谋无断;干大事而惜身,见小利而忘命,非英雄也。”
“若是你不知道你自己是个什么样的人的话,你可以对照一下曹操的这些话,你觉得有那一条你不符合的,就说出来!”
“儿臣,儿臣......”朱允炆脸色惨淡,这些字就如同一柄柄利剑一样,将他刺透的体无完肤。
可是朱允炆不甘呐,他万分不甘心,不想承认自己是袁绍那样的人。
朱标好似未卜先知一样,淡淡的瞥了他一眼,“怎么?你认为你不是袁绍那样的人?说实话,在朕的眼里,你还比不上袁绍!”
一千六百六十五章 你还叫他四叔?
朱允炆脸色胀的通红,眼睛里面闪烁着竭斯底里的疯狂。
这疯狂,和吕妃如出一辙!
“儿臣若是在父皇眼中什么都不是,那父皇为何久久不立太子?”
原来......是这个缘故?
朱标没有客气,当即厉声教训:“朕不立太子,就让你觉得你有机会了吗?”
朱允炆盯着父皇没有说话,但是从他满脸不服气的表情来看,他就是这样想的。
他是长子,虽然不是嫡长子,但也不是没有机会......这就是朱允炆心里的想法。当然这想法当中在常人看来起码有九成九的异想天开,但是朱允炆心里认定了未立太子是父皇在给他机会,那么他就会继而认为皇帝宝座是他的。
谁要是让他失去宝座,他宁愿毁掉也不会给别人!
朱标总算是明白了朱允炆心里在想些什么,满腹惆怅的佝偻身躯。
王钺见了,连忙眼疾手快的搬过一把椅子放在皇爷身后。
朱标坐下之后,望着天上的圆月,摇头轻叹:“当年父皇教导朕,为君者,要仁、明、勤、断,这也把这四个字告诉过你吧?”
朱允炆低头默不作声,从他脸色来看,显然对此也是不服气的。
朱标没有再次斥责,而是继续说道:“能仁才不会失于疏暴;能明才不会惑于奸佞;只有勤勤恳恳,才不会溺于安逸;有决断,便不致牵于文法。仁明勤断,这是父皇秉行了一辈子的要领,就连朕起初也只能够领会仁明二字,最近几年才逐渐领悟勤断。”
“你嫉妒手足兄弟,是为不仁;勾结藩王鼠目寸光,是为不明。一旦惹出祸事,你却能够眼睁睁的看着你母妃为你定罪,而一声不吭。如此无勇无谋、胆小怕事,偏偏又要惹事,你有什么资格觊觎神器?”
“不是的,皇上,不是的......”吕氏猛然跪在朱标面前,抓住他的手笔哀求,“皇上,允炆或许有过错,但是对臣妾绝对没有坏心啊,皇上!”
朱允炆太过年轻,还察觉不到朱标话的严重性,但是吕氏却是十分清楚。
若是真让朱允炆背上一个让母妃替他顶罪的名声,那他这辈子就完了。
大明以孝立国,让母妃为他顶罪这简直就是最大的不孝,朱允炆还想有以后?做梦去吧。
朱标看着朱允炆始终躲在吕氏身后,眼神躲闪不敢站出来,心里对他极度失望。一个连自己母妃都不敢站出来保护的人,不仅极度的自私,还极度的无能!
吕氏也有些伤心,不过这毕竟是她儿子,她还是想要朱允炆能够在皇上面前留下一个好印象,哪怕是不多也好。
“允炆,快,快给你父皇道歉,说你刚才不是那样的意思......”
吕氏拉了朱允炆两把,可是朱允炆一对上父皇的眼睛,他的脚就不受控制一样,根本不敢迈出。
“够了!”朱标一声大喝,缓缓的闭上眼睛,满脸的失望至极。
随后睁开,猛然转身径直走出去,迈出殿门之后顿住脚步。
抬头望天,叹道:“吕氏和朱允炆禁足翊坤宫,没有朕的旨意,不得离开半步!”
王钺吃惊的看了皇爷的背影一眼,连忙俯身低头:“遵旨。”
随后转身,连忙朝身边的宦官挥手示意。
一众宦官推动宫门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最后在一声“嘭”当中,紧紧关上。
朱标在宫门关上之后,登上御撵。静静的坐在御撵上,朱标久久没有动静。
王钺瞪大眼睛,看着帘帐后面一动不动的皇爷,颇为担心的轻轻问道:“皇爷?”
又过了片刻,就在王钺想要再次询问的时候,一个沉重的叹息传来,“去坤宁宫。”
“是,起驾坤宁宫!”
坤宁宫。
韩景云正坐在桌子旁边,就着烛光皱着眉头,拿着炭笔久久不能下笔,脸上露出一丝痛苦之色。
而朱允烨则如同一个乖宝宝一样,捧着一本书低头看着。其实他早就看到母后显然疑难当中了,但是他却不敢开口打扰。
否则,一旦打断了母后的思路,那被揍一顿都是轻的。若是被母后给他出上几道算学题目,那他瞬间就会变得比母后更加痛苦。
这种感觉,相比父母是教师的人会感同身受。
“皇上驾到!”
韩景云还沉浸在她的数学世界里面,没有回过神来。
朱允烨连忙带着弟弟齐齐跪下,“儿臣,拜见父皇。”
朱标看着面前英武不凡的朱允烨,脸上顿时展露出笑容,伸手示意:“平身,都起来吧。”
“谢父皇。”
朱允烨带着弟弟退到一边。
韩景云这才缓缓起身,满脸都是无奈的神色,款款一礼:“臣妾拜见皇上。”
朱标连忙走上前,亲手将她搀扶起来,脸色有些不好意思的道:“怎么?朕又打扰到你了?”
韩景云脸上恢复了笑容,轻轻摇头:“没有,反正这也不是一时半会儿就能够想明白的,也不急于一时。”
可韩景云越是这样说,朱标就越是觉得他心有亏欠,同时也对韩景云的善解人意越发的怜爱。
搀扶着朱标坐下,韩景云不由得问道:“皇上今日是遇到什么烦心事了吗?”
韩景云眼珠子好奇的转了转,若是数日之前朱标烦心,韩景云还能够理解。可是现在燕军全军覆没,就连燕王都被生擒活捉,正当是大喜之时,朱标在烦心什么?
朱标没有接话,反而看向朱允烨若有深意的问:“允烨,若是京城被攻破的话,你会怎么办?”
朱允烨没有想到父皇会突然这么问,不过他却不假思索的说道:“那当然是带着父皇母后一起逃啊!”
朱标眼睛里闪过一丝若有所思之色,顿了顿之后,才又问道:“那若是带上父皇母后走不了呢?你会自己走吗?”
这是一个送命题,若是朱允烨说会,那就和朱允炆一样,显得他自私和不孝。但若是说不会,那就显得太过迂腐,对大局不利。
但是朱允烨却说道:“那不可能!”
“什么不可能?”朱标没有想到竟然会得到这个答案,一时之间不能理解。
朱允烨却道:“舅舅既然敢让父皇留在京城,那就说明就算是京城被攻破,舅舅也一定有办法带着父皇母后离开。儿臣的确是没有办法,但是儿臣相信舅舅一定有办法!”
朱标一下子愣住,随后哈哈大笑起来,连连摇头,也不说朱允烨说的对,还是不对。
反而心里越发好奇,继续问下去:“若是失去京城,那就算是逃出去了又有何用?”
朱允烨坚定的摇头,“父皇此言差矣,就算四叔侥幸占据京城,也改变不了最终惨败的结局。”
“哦?”朱标眼睛眯起,极为诧异,“你......还叫他四叔?难道你以为,若是被他攻进京城,还会放过你吗?”
朱允烨有些为难,沉默许久之后,才说道:“父皇也说了,若是四叔攻破京城,或许不会放过儿臣。但,现在不是还没有攻破吗?”
朱标的脸色顿时一沉,有些不满的道:“怎么?你到现在都还要认他?”
朱允烨抬头看向父皇,眼神坚定的道:“不管四叔做了什么,血脉亲情总是不可能斩断的。”
血脉亲情......对朱标来说,那就算血亲兄弟......朱标原本坚定的内心,都不由得开始动摇起来。
好在他知道这个问题不是一时半会儿能够解决的,于是便顺着刚才的话题,继续问道:“你认为即便是他攻破京城,最终也要失败吗?可是你要知道京城乃是大明的帝都,一旦被他占据必然天下震动。若是他立刻登基称帝的话,岂不是整个大明要落到他手里?”
朱允烨摇头微笑:“父皇,帝王之位从来都不是祭告天地得来的。当年袁术迫不及待地登基称帝,可是结果如何?不也落得一个兵败身死的下场吗?”
“可见,帝王之位论的实力,而不是看谁先登基称帝!”
朱标一下子竟然被说的无话可说,没有办法反驳。
抬眼看着朱允烨,语气幽幽的问道:“难道你认为朕逃出去之后,就能够大败燕军吗?”
“当然。”朱允烨毫不犹豫的点头,然后直接说道:“燕军虽然有百万之众,但是却没有水师。而大明即便是京城失守,可最为强大的水师却是完好无损。燕军再强,难道还能够跑到海里朝战船进攻吗?”
“相反,大明水师不仅可以直接封锁长江,把燕军牢牢困在京城,还可以分进而击攻打燕军老巢的北边六地。”
“只要父皇能够去海上,掌控住水师,就立于不败之地。燕军的溃败,便已经注定!”
朱标脸上逐渐绽放出笑容,笑声由低到高,直到整个殿内都是他爽朗的笑声。
大明水师,正是是朱标敢在京城等着老四大军前来的底气。
显然,朱允烨的回答让朱标十分的满意。从他的话当中,朱标就能够看出他对大明真正的依仗有着十分清醒的认识。
不过,有这些认识还不够,朱标还想要试探一下朱允烨对整个大明的大局,又有着什么样的认识。
一千六百六十六章 痛哭流涕的朱标
想了一下,朱标故意问道:“难道你以为光有着水师就能够赢了?要知道水师在江海里的确是威能极大,但是一旦上岸实力就要大打折扣。燕军虽然没有战船,不是水师的对手,但是燕军可以朝内陆退去。”
“燕军背靠整个大明,你拿什么赢他?”
朱允烨伸一根手指,淡淡一笑:“父皇,首先,燕军想要号令天下,他就必须要守住京城。若是连京城都守不住,谁会听他号令?”
朱标淡笑着点头,守不住京城就失去了大义名分,那和其他藩王有什么不同?自然不会有认听他号令。
而京城却完全在水师的攻击范围之内,没有水师的燕军只能够被动挨打,这还怎么守?
“其次,一京十四省只是大明的一部分,并不是整个大明!大明在海外还有着几万里海域和众多的总督府,只要父皇一道旨意就可以召来数十万大军,鹿死谁手尚未可知!”
“不错的想法,而且看的很清楚!”朱标赞叹的点头。
朱标亲自巡视过大海,自然清楚大明在海外有着多么巨大的潜力。
但是这些朱允烨却并不清楚,至少他没有亲眼见过。即便是如此朱允烨也能够认识到海外的重要性,足以见的他是真正的能够从全局看待问题。
这一点,极为难得!
朱标没有其他想要再问的了,摆摆手:“天色已晚,你们回去吧。”
“儿臣告退!”朱允烨带着弟弟分别向父皇母后一拜。
等儿子走了之后,韩景云才一脸好奇的问道:“皇上今日是怎么了?怎么会问允烨这些问题?”
朱标怅然若失叹息:“朕今日,真是十分心酸,又十分高兴啊!”
韩景云见朱标的神色不对,连忙挥手让宫女宦官都退下。
亲手服侍朱标到床边坐下,看到朱标眼眶里有泪水流出,连忙问道:“皇上这是怎么了?”
朱标一下子抱住她的腰,再也压抑不住内心的悲恸,“一个是朕的亲弟弟,一个是朕的亲儿子,他们竟然联合起来反朕......”
韩景云瞬间惊呆了,亲弟弟当然是朱棣,但是亲儿子是谁?难道是朱允炆?
韩景云根本不敢开口询问,只得伸手抚慰着朱标的后背,想要抚平他内心的悲伤。
“朕即位以来,对诸王向来都是优待有加。可是老四要反朕,其他诸王除恶蜀王之外,竟然没有一个肯带兵勤王。朕究竟做错了什么,让天下藩王都和朕离心离德?”
韩景云只好轻声安慰,“也许,诸王是真的有事被拖住了......”
这话韩景云自己都不信,但是没有办法,现在总要说些能够让朱标宽慰的话,让他先过了眼前这一关吧。
要不然,继续这样悲痛下去,万一有个好歹,那可如何是好?
“朱允炆,他是朕的亲子啊!竟然也和朕离心,朕究竟哪里对他不好了......”
朱标接连不断的遭受兄弟和亲儿子的背叛,哭的像是一个孩子。
这一下,就连韩景云都不知道该如何安慰了。好像不管她说什么,都只会让事情变得更加糟糕。
于是,韩景云只好不断的拍着朱标的后背安慰。
不知道什么时候,朱标已经睡着了。
韩景云缓缓让朱标躺在床上,看着呼吸平稳的他,心里微微放下心里来。
“睡吧,睡醒了就要好受一些。”
......
火龙炮横空出世,一战平灭百万燕军,震惊天下。
消息如同飓风一样,以让人瞠目结舌的速度传播四方。
严震和暴昭跟随着燕军,竟然没有被火龙炮炸死。
可是两人也被如此天火焚城一样的恐怖场景给惊的失魂落魄,轻易就被明军给抓住。
朱标得知两人还或者,立刻将两人抓到早朝上,他要亲自询问两人为何要祸乱天下。
“带人犯!”
王钺得到皇爷的示意,立刻高声呼道。
严震和暴昭两人穿着囚衣,手脚被铁链锁住,被侍卫押着走进奉天殿。
两人怎么也没有想到,以往都是身穿朱红朝服来到这奉天殿的,现在竟然会穿着囚衣进来。
文武百官纷纷回头看向两人,人群当中开始交头接耳起来。
“跪下!”
侍卫将两人押进殿内,直接朝着脚弯猛踹两脚。
两人两腿不受控制,重重的跪倒在地上。
朱标端坐龙椅上,冷眼看向两人,见他们竟然还趾高气昂的侧头看向一边,满脸的不服气。
不禁问道:“怎么?难道你们还不认罪吗?”
严震满头花白头发,胡子十分杂乱,冷笑道:“成王败寇,要杀要剐悉听尊便,何必要废话?”
“大胆!敢对皇上不敬,掌嘴!”侍卫见两人如此冲撞皇上,连忙就要抽出木牌教训两人。
“慢着。”朱标微微摆手,阻止了侍卫。
朱标盯着两人,缓缓道:“朕从来没有亏待过你们,你们要辞官回乡,朕准了。看在君臣一场的份上,甚至还给予你们厚赏,好让你们回乡之后衣食无忧。可是你们为何要勾结朱棣,反朕?”
严震闻言反而哈哈大笑起来,怒喝道:“厚赏?那是在打发叫花子吧?大明开海二十多年了,那么多总督府,每年金山银海朝着皇上的内库涌。皇上,你收金银财宝的时候,可曾有想到天下子民半分!”
朱标怒了,说他捞了不少钱,他认。但是说他没有福泽子民,他不认!
“朕怎么没有想到天下子民?朕拿钱建立县学,每年耗费的钱粮就要超过千万贯!这么多年,朕从来没有短缺过,如何没有福泽子民?”
严震听了,神色却更加愤怒,厉声喝道:“皇上糊涂啊,那些是百姓,他们怎么能够是皇上的子民呢?皇上在子民应该是乡绅、士族、书香门第、官宦世家,这些才是皇上的子民!百姓什么都不懂,他们只需要种地为朝廷提供赋税就是了。”
韩度忍不了了,猛然站出来,冷声道:“你干脆说,百姓在你眼里,只是牛马算了。”
严震高傲的一抬头,显然他心里正是这样想的。“皇上......”韩度朝着朱标躬身。
却被朱标微微抬手给拦住,见此韩度只好暂且止住嘴里的话。
朱标再次朝严震问道:“你眼里没有百姓,不代表朕的眼里没有。既然是朕的钱,那朕用在百姓身上,又与你何干?”
“怎么和我等没有干系?”严震眼睛瞪大如铜铃,好似反而他有着万分的委屈。
“这些年为了海贸,有多少百姓出海,难道皇上不知道吗?皇上还是去乡下看看吧,整个整个的村子都空了,地都没有人种了,大片大片的撂荒。再这样下去,国将不国,国将不国啊!”
严震歇斯底里嘶吼,好似被人挖了祖坟一样。
“而且海贸导致商贾横行,人人谈利。张口钱财,闭口生意,以致礼乐崩坏,道德不存呐!”
朱标听着也不由得沉吟起来,这些年京城百姓的确是变化了很多,许多人的确是开始热衷赚钱。
海贸和市舶司证券更是成了百姓时时刻刻都挂在嘴边的话题。尤其是证券,谁买了那条船,一趟就赚的盆满钵满。这类话题总是在酒肆当中被人们谈起,而且每次出现,必然会引得不管是文人士子,还是贩夫走卒纷纷侧目。
韩度听不下去了,直接上前一步,朝着严震大声喝道:“一派胡言!”
“你说乡下都没有人了,土地都撂荒。但是你怎么不说,这些撂荒的都是什么土地?”
此话一出,群臣纷纷回过神来,开始窃窃私语的议论。
朱标也是眼睛一亮,他刚才听到土地撂荒的时候,心情可谓是极为沉重。土地对于百姓意味着什么,对于朝廷意味着什么,他可是再清楚不过。
正在想,这是否真的是海贸导致的恶果的时候,韩度站出来了。
“韩度,既然你知道是怎么回事,那你就好好说说。”
韩度转身一拜,“遵旨。”
然后转过去,抬头挺胸面朝所有朝臣,大声道:“诸位,严震所谓的撂荒的土地,不过是乡绅和大地主所有的土地!”
看着众人还没有意识到问题所在,韩度继续说道:“而且,诸位可知道这些人的土地,为何会撂荒吗?”
语气顿时变得冷厉,眼睛里面充满怒火盯着严震,道:“因为他们对百姓压榨的太狠!一亩土地,即便是在丰年,七成的收入都会被这些乡绅大地主收走,留给百姓的还不够糊口!”
“而一旦到不好的年景,田地里收成减少,但是这些乡绅大地主拿走的粮食可一点都不会少!一年的产出还不够他们拿的!”
“啊......”
“怎么会这样......”
“......杀鸡取卵,这简直是太过了,太过了......”
百官听到都惊了,想不通这世上还有人不明白细水长流的道理,连一顿饱和顿顿饱都分不清。
韩度扫了一众官员一眼,继续道:“或许有人会问,百姓都拿不出粮食,他们又怎么能够收到?”
“很简单,既然拿不出粮食,那就卖儿卖女抵债吧!”
一千六百六十七章
“自从大明立国以来,太祖高皇帝便鼓励百姓垦荒。但凡是开垦出的荒地,不仅免税三年,而且还归百姓所有。”
韩度抬眼看向注目过来的官员,掷地有声的说道:“可是你们知道吗?这才过了三十多年,竟然就有百姓完全失去了土地,变成居无定所的流民。”
“皇上,臣等虽然薄有田产,但是都是兢兢业业积累而来的。臣等在乡里,可都是良善之人啊!”严震被韩度驳斥的体无完肤,不敢继续和韩度争辩,转而把目光放到朱标身上。
韩度淡淡一笑,朝朱标拱手一礼:“皇上,他口中的薄有田产,可是几千几万亩的田地。而且也不是像他说的那样积累起来的,而是巧取豪夺。”
“试问一下,天下百姓谁不知道田地是子孙万代的命根子?不走到绝路,哪个百姓愿意把田地卖掉?”
“百姓变成流民,这其中你口中的良善之辈可谓是居功至伟!”
“你!你血口喷人!”严震怒骂。
韩度却毫不停歇,继续揭穿严震这些人的丑陋面目。
“还有,你说海贸害民。可是若没有海贸,那些失去土地的百姓该如何生存?是不是要围着你们这些啃人骨血的野兽,是不是要讨好你们、恭维你们、取悦你们,然后才能够用你们扔在地上的一些残羹冷炙果腹?最后再被你们狂笑着咒骂一句,该死的泥腿子,十八代的穷命?”
“而有了大明开海,百姓即便是成了流民,那也多了一个能够讨生活的去处。他们可以出海,可以当船员,可以为海商做工,甚至可以去吕宋、去旧港扎下根来。”
南洋各总督府为了吸引大明百姓过去,只要你愿意去,哪怕是你在大明穷的叮当响,去了南洋都瞬间能够衣食无忧。
大明百姓一去总督府就把土地送上,一个人百八十亩那种。当然,若是你想要多要的话,那也没有问题。另外,房子、衣服、粮食、农具应有尽有。
总之就一句话,只要你是大明百姓,只要你会种地,只管来南洋就是了!
在大明,种地是为了活命,而在南洋,种地却是一种极为稀缺的技能!
“我看你们不是恨海贸,而是恨海贸吸引走了可以被你们当做牛马肆意凌辱的百姓。”韩度盯着严震。
严震嚎啕大哭,朝着朱标跪下:“皇上,这些年有多少人去了南洋,一个乡原本有上千百姓,可是皇上去看看,现在还有一半吗?”
严震有句话没说,现在百姓太少以至于根本就没有多少人愿意租种他们的土地。搞得那些乡绅地主明明有着大量土地,却找不到人来耕种,难道乡绅大地主要自己种地吗?
“这些年,皇上在南洋攫取了多少财富?金山银海不足以形容吧?最重要的是皇上吃肉,为何连一杯羹都不愿意分?”
朱标心里冒出一股怒火,这是当众骂朕吃独食啊!
可是朕吃独食了吗?南洋又不是朕登基之后才开发的,而是在父皇手里就开始开发了。所谓的金山银海,也那时候涌进宫里的。
但那时朕还是太子,又没有当家,难道还能做父皇的主了?
等朕登基之后,不也拿出钱来兴办县学了吗?朕每年把南洋一大半的收益都投进县学里面了,却换来一个吃独食的骂名?
父皇一文钱不花的时候,你们怎么不敢要父皇把钱拿出来?
当朕好欺负,是吧?
可是朱标身为皇帝,却不好和一个罪人争辩,尤其是涉及到这种事关声誉的事情。
不过没关系,韩度自然会很有眼色的站出来代劳。
“海贸每年卖出去不知道多少瓷器、丝绸、茶叶,这些东西哪一样不能够让无数的百姓受利益?甚至就连你口中的乡绅当中,也有不少人造船出海,早就赚的盆满钵满。独占了南洋财富这样的话,从何谈起啊?”
“哈哈哈,镇国公说得对。什么独占南洋,简直就是无稽之谈,谁要是不服,老张我第一个不答应!”鹤庆侯张翼粗犷声音震的韩度耳朵有些发麻。
在他看来,谁说皇上吃独食了?他不也当了一任总督,捞的盆满钵满吗?谁要是敢说皇上吃独食,他第一个不同意。
韩度气的额头青筋暴跳,眼神如同刀子一样朝他砍过去。你特么的,不会说话就闭嘴,没有谁把你当哑巴!
看严震冷笑一下,就要说话,韩度抢先道:“你们不会是连造船出海的勇气都没有吧?哦,不!你们有造船出海的勇气,否则的话每年那么多私自出海被水师击沉的船只,又是从哪里冒出来的呢?”
说白了严震这些人并不是不知道出海能够获得巨利,也不是他们守旧不敢出海,而是因为他们不想通过市舶司给朝廷上税。
也就是说,想要吃独食把事情做绝的反而是严震这些人。
“什么?他们都没水师给击沉了?”严震情急之下脱口而出的一句话,瞬间证实了韩度的猜测。
“那是大明的船,你怎么能够让水师打大明的船?”
韩度笑着摇头,“不!那是海盗的船。凡事不经过市舶司的允许出海的,通通都是海盗。”
“你这个疯子!你这个疯子......”严震心痛啊,要知道家里出海的人当中,还有一个他很喜欢的儿子。
原来儿子一去不回再无音讯,他还以为是出海遭遇了风浪,还曾经惋惜不已。可是风浪乃是天意,他再伤心也只能够就此作罢。
可是现在才得知,原来他儿子很有可能不是遭遇风暴,而是被水师给沉到海底喂鱼了,这让严震如何能够不发狂?
无论是从叛逆,还是坑害百姓来看,严震这些人都是死有余辜。
朱标不想再听他的嘶吼,摆手直接道:“拖出去,斩!”
“所有叛逆,诛灭九族!退朝!”
韩度正要离开,却被朱标示意留下。
等到群臣都离开了之后,朱标叹息一声:“走吧,随朕去一个地方。”
韩度心中一动猜到了一点,有心想要不去。可是面对脸色惆怅的朱标,他却怎么也说不出推辞的话。
“是......”
燕王府。
跟着朱标坐上一辆用黑布全部蒙起来的马车,韩度下车看了一眼就知道这里是燕王府的后巷。没错,朱标并没有将朱棣关进大牢,而是将他囚禁在这燕王府当中。
虽然景物都和以前一眼,但是府里的人却彻彻底底的换了一个遍。以前府里的侍女宦官工匠厨娘一个不见,里里外外站着的都是带着长刀的士卒。
来到一处殿门外面,守门的将领连忙上前迎接。
朱标听了之后,淡淡的问道:“燕王怎么样?”
韩度看了此人一眼,不认识,不过看他的装束是仪鸾司的,韩度也没有细看的意思,连忙把头撇向一边。
将领脸上露出十分奇怪的表情,低声道:“吃得好睡得好,也不吵不闹,末将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朱标微微一愣,按照他的想法哪怕是听到老四撒泼打诨,甚至是绝食都不奇怪。
可是现在这一出,朱棣究竟是想些什么?
深吸口气,朱标坦然吩咐:“把门打开。”
“是。”
将领躬身一拜,立刻后退两步,转身示意士卒将门打开。
随着一阵嘎吱嘎吱的声响,一道笔直的明亮的阳光出现在朱棣的视线之内。
还以为是送饭的来了,朱棣立刻翻身起来,端端正正的做到桌子旁边。说起来,他还真的有饿了。
等看清楚走进来的是朱标之后,朱棣的脸色有些不自然。
憋了好久,才憋出一句,“孤还以为是送饭的来了,没有想到竟然是你。怎么,孤的大限到了吗?你能亲自来为孤送行,倒是让孤颇为意外。”
朱标朝着门外吩咐一声:“送些酒菜过来。”
朱棣看着站在后面的韩度,眼睛里闪过一丝愤恨。
朱标伸手拉出椅子,不急不缓坐下去。看到韩度还站在身侧,看了一眼,“你也坐吧。”
韩度听从的坐在朱标身边。
朱棣冷哼一声,看了韩度一眼,似有不满却也没有说什么。
酒菜很快就被送来,韩度亲手给朱标满上酒杯。
朱棣见韩度给朱标倒酒之后,便自顾自的倒上,丝毫没有给他倒酒的意思,顿时不乐意了,大声嚷嚷:“怎么?本王还受不得你倒酒吗?”
“从你炸开黄河大堤的那一刻,我就恨不得杀你!想要我给你倒酒?可以啊,毒酒你喝不喝?”韩度对朱棣的火气,从徐州就开始积累,哪怕是火龙炮都没有能够让韩度消气。
朱棣知道他可以在朱标面前撒泼打诨,但是不能在韩度面前虎,因为韩度会来真的。
当年父皇把安庆许配出去了,都敢去大街上抢亲的疯子,没事惹他干什么?
换成朱棣自己,他都不敢有丝毫违逆父皇的旨意,更加别说是如此打脸的抢亲了。
朱棣低下头一言不发,自己伸手拿起酒壶给自己倒了一杯,抬手就干了下去,然后眼神挑衅的看着朱标。
朱标静静的坐在椅子上,没有去动面前的酒杯,反而问道:“老四,你究竟为何要反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