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四百八十一章 歌谣
“有所企图的人从不会轻易承认自己的目的。”
阿莲完全不接受罗纳德的说法。
即便他态度诚恳，但少女坚持着某种不容突破的底线，显然不打算合作。
罗纳德叹了口气。
放在平时，他也不想用言灵法术强行控制对方开口，所以不动声色地发动【愤怒原罪】，潜意识中让对方变得愿意开口。
“小姐，这消息真的非常重要，需要我怎么做你才……”
“罗纳德先生，您等我一下！”罗纳德话没说完，结果探险家突然插话进来，“我和阿莲好好说说，她一定能理解您的意思。”
口中这么说着，探险家就把少女拉到了营地后面，两人开始窃窃私语。
探险家尽可能压低了声音。
但罗纳德出色的听力却将这段对话听得一清二楚。
“阿莲，这位先生如果想的话，有的是办法让我们开口！”
“那他大可以试试他的办法！”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这位先生在对我们释放善意，而你却完全没有意识到这一点。你仔细想想，如果自己的善意被他人误解，那会是什么感受？”
“我……”阿莲语气开始犹豫。
她本来还要反驳，毕竟心中的坚持不可能如此轻松就被突破。
但恰好罗纳德的心理暗示生效。
沉默几秒之后，阿莲终于朝探险家点头。
“好吧，我会告诉他一些东西，但并不意味着会帮助他寻找那座城市。”
交流结束，探险家和少女回到营火这边。
阿莲是个直来直去的性格，立刻就和罗纳德重新建立对话：
“先生，我可以告诉你一些东西。”
“那是一首我们这边传唱久远的民谣，提醒人们不要去碰触那些危险的事物。”
表明了自己的态度，阿莲也不等罗纳德开口，直接开口清唱起来：
“太阳落下的夜晚，
古老的智慧长者，将黑暗城市囚禁大地。
冰冷雾气，吞噬生命，
长河流淌，消磨智慧，
若它问起你的名字，切记不可回答。
……”
这首民谣并不算长，节奏易学好记。
阿莲一分钟出头就将这首警惕后人的歌谣唱完，而后总结道：
“总之，歌里说的地方就在平原附近。”
“你不也是个巫师吗？那就应该明白古老时代留下的事物多么危险，我建议你不要冒险。至于你说的那些家伙，他们肯定已经没救了！”
说完以后，阿莲不愿意继续开口。
她扭头一转回到帐篷，然后一点声音都不再发出，留下探险家给罗纳德赔上笑脸。
“罗纳德先生，阿莲来自传统的守林人家庭，平时甚至和南方大陆本地的人关系都远。她对您没有恶意，只是一直以来都是如此生活的。”
整个过程罗纳德都在观察这些人的心理变化。
他自然知道探险家和阿莲的态度，所以马上回以微笑：
“能得到这样的消息我已经很感激了。”
“不过老实说，我建议你们最好抓紧时间远离这里。”
“我肯定不会对你们做些什么，但之后如果我和敌人发生战斗，力有未逮之下有人逃走，很可能就会撞上你们这支队伍。”
说到这里，罗纳德表情变得严肃起来：
“您既然是有所准备才踏上冒险之路，那么南方的情况相信也看在眼里，【九戒密会】对普通人是个什么态度……你应该知道的。”
“……”
罗纳德的提醒让探险家立刻陷入沉思。
敢组建队伍深入荒野，他当然做过详细的前期准备，借助探险者圈子里的信息，他也大致了解面前的罗纳德不是那种怀有歹意之人。
对比进入荒野之前，在【九戒密会】控制下的城市里的种种见闻，有勇有谋的探险家立刻有了决断。
“先生，感谢你的提醒。”
“既然情况如此，我一定会为自己队员的安全负责。”
探险家干脆地向罗纳德告别，而后回到营地下达命令。
罗纳德本以为对方会撤出荒野。
但仔细一听，却发现这位探险家让同伴们收拾营地，不是准备打道回府，而是要连夜出发，沿着河水逆流而上，尽可能继续深入。
对于深入荒野的他们而言。
打道回府和继续前进，两者实际难度一致。
比起就此收手的安稳决策，果然还是勇往直前才是这种人的选择。
“探险家啊……”
罗纳德想起了自己的曾经的朋友，不禁微微一笑。
如果可以，他还想和对方再聊几句。
不过眼下双方都有必须行动的理由，所以简单告别之后，罗纳德便再次念诵咒语，带着科斯塔特飞向高空。
和探险者们的交流只花了很短的时间。
所以当罗纳德两人回到空中之时，周围几乎没有任何变化，下方看到的一切都和他们来时看到的一样。
顶着月色，女仆看到罗纳德沉稳的表情，心里有了感觉：
“先生，您看上去有想法了？”
罗纳德直言道：
“刚才阿莲唱的歌给了我线索。”
科斯塔特回忆歌词，并没有发现指明圣都位置的线索：
“那应该只是一首警戒后人的歌，里面没有明确指出圣都的位置？”
罗纳德直接点明自己的看法：
“科斯塔特，歌词里说了‘古老的智慧长者，将黑暗城市囚禁大地。’你觉得在我们眼前的景物之中，有什么能和这个形容搭上关系的？”
“您是说……”科斯塔特目光在下方流连。
平原和高山分别立在两侧，安静的夜风从空中吹拂而过，抚动着高耸的树木发出沙沙声响。黑暗的大地上，唯独流淌的河水倒映出璀璨星辰，看上去宛如一条发光丝带缠绕在大地之上。
科斯塔特呼吸声逐渐降低，此刻一切事物仿佛都在夜晚静静注视着空中的两人。
就在这种静谧的思索中，她的目光逐渐停留在下方那高达百米的巨树林上：
“您是说那些树！”
“没错。”罗纳德点头承认女仆的想法，同时操纵法术让两人向下降落，靠**原和山脉交界处的林地，“这些巨树生长岁月漫长，绝对称得上是古老的长者，同时扎根于大地的植物，也符合后面一句歌词的形容。”
罗纳德斩钉截铁地判断道：
“在地理环境也符合的前提下，几乎没有其他可能性了！”
第一千四百八十二章 歌中林
罗纳德和科斯塔特很快就落在地上。
这片树林从高空俯视就足够震撼。而实际落在地面以后，更能领略到其他地方难以出现的稀有景象。
高大的树木宛如一个个巨人扎根在大地之上。
无论大火还是洪水，甚至地面形状发生变化，都不可能阻挡它们对这片土地的占领。
罗纳德一眼认出这是某种大乔木。
看它们这种生长已久才能拥有的体型，便知道千年以上的寿命，对这些巨树而言轻而易举。
只要站在这片土地上。
古老的气息便透过树木迎面扑来，让人仿佛在和过去的历史对话。
“至少千年啊……”
看着周围的树木，罗纳德喃喃起来。
根据他了解的信息，巫师称霸于这个世界，最后进入保密时代在数百年前。那么巫师之前的教会时代，同样能把这个时间继续推进。
如此一来。
这些经历千年岁月的树木，自然对应上了古代教会活跃的时期。
探索过程只要找对地方，各种线索自然会顺利对应。
甚至不需要推测或者仔细考察，罗纳德便肯定这里是他要找到的地方。
然后，问题就来了。
【九戒密会】的人呢？所谓的圣都遗迹又在哪里？
罗纳德一直开启着自己的侦查法术。
可是眼下已经找对地方，地形和人类侦查却都没有变化，脚下的土地看不出一丝一毫的特异。
“……”
“科斯塔特，我们分头在这里看看，一有发现就立刻通知对方，然后会合。”
罗纳德做出决定，两人便从林地里探索起来。
体积夸张的大乔木和普通树木根本不是一个概念，地面的灌木生长并不顺利，这就方便了罗纳德和科斯塔特在这里行动。
只是便利的环境并未带来顺利的进展。
在林地中搜索接近一个小时，罗纳德甚至将地狱黑雾蔓延开来，但仍旧一无所获。
除了古老的历史。
他们在这里找不到任何【九戒密会】，或者圣都遗址的踪迹。这种感觉就好像半夜里加班回家，明明知道家门就在面前，走进去就能立刻休息，但偏偏发现自己钥匙丢了一样难受。
罗纳德皱着眉头在这里搜索。
又是半个小时过去，他极快的脚程已经走到林地尽头，面前就是普通树木占据的森林地带。
现在掉头绕着林地继续搜索，难道就会有收获了吗？
罗纳德感觉不太可能。
考虑到神秘侧的特殊性，他和科斯塔特应该是在寻找的方法上出了问题。所以即便位于正确的位置，也无法得到正确的结果。
这么想着，罗纳德将自己的魔力显露出来。
林地对面方向的科斯塔特感觉到这个信号，立刻往反方向折回，两人差不多在林地中央汇合。
罗纳德带着一丝侥幸问道：
“科斯塔特，你那边有没有发现？”
女仆立刻摇头道：
“先生，我这边没有任何发现。”
“我使用了法术和物理上的手段进行侦查，甚至找不出丝毫特异之处。就仿佛——这里只是个普通的林地，只是树木高大一些罢了。”
“……”
“我知道了。”罗纳德眉头紧锁。
他和科斯塔特都没有找出线索，这圣都的隐蔽性可真是够严密的。
眼下信息从何处获取？
圣都的秘密，忙于行动的【九戒密会】肯定知道。
但他们的核心成员，在会长的带领下一同行动，此刻应该就位于圣都之中。
罗纳德现在总不能折返回遥远的海岛上。
然后花费大量时间开挖遗迹，从圣堂遗迹里慢慢寻找出相关记录吧？
真要那样——等他找到圣都的秘密，恐怕【九戒密会】的人早就完成目标，然后推进其他阴谋诡计去了！
科斯塔特将罗纳德困扰的模样看在眼里。
女仆心中一凛，立刻就把失职的罪名安在自己头上，单膝跪在罗纳德面前：
“先生，这都是我的失职！”
“如果科斯塔特能找到……”
“别这样。”罗纳德当即拦住科斯塔特的动作，把女仆的身体从地上拽起，“现在是我们一同寻找攻克问题的办法，不是找责任背锅的时候。”
“现在还没有到放弃的时候，咱们好好想想。”
面对罗纳德的反应，科斯塔特低下脑袋。
女仆内心的情绪喜忧参半，其中有责怪自己无能、没办法满足主人需要的忧愁；也有因为罗纳德对她的态度，从而生出的喜悦。
呼——
忐忑的心情下，科斯塔特突然有了想法。
下一秒。
气流开始在女仆身边浮动。
她身上快速酝酿起强大的魔力，整个人缓缓提升高度，身体在夜幕下散发着魔力的光辉。
罗纳德站在下方，敏锐的感知力可以从中分辨出数种性质的魔力。不出意料的话，科斯塔特在准备着某种复合多种法术的特殊手段。
伴随着时间的推移，罗纳德的猜测也得到印证。
科斯塔特身边那些复杂的魔力，最终在女仆的控制下和谐统一，化作一股特殊的力量充斥在她体内。
这时候，女仆张开双手。
就和她微微发光的身体一样，一道道带有光亮的魔力丝线，顺着科斯塔特的身体延伸出现，分别连接在周围的参天巨木上。
这些被连接起来的树木并未发生明显变化。
但在罗纳德的视角下，却感觉到魔力和树木在产生细微的变化——科斯塔特的行动正在顺利进行。
“……”
罗纳德低头沉思。
按照他观察到的情况分析。这种能力相当复杂，几分钟内恐怕不会有什么结果。
但这并不意味着罗纳德只是站在原地观望。
因为通过科斯塔特的法术，他想到了自己手上的一样东西——【贪婪原罪】。
刚才罗纳德锁定【圣都】，结果因为距离太远而一无所获。
那么换个目标，把探知的方向转到这片近在迟尺的林地上呢？
这些古老的巨木身上，总不可能毫无所获吧！
一有想法，罗纳德立刻行动。
而这次，【贪婪原罪】反馈了十分重要的信息！
——【歌中林】
——巨树古来的根系扎根在土地之中，亦从乐曲里汲取养分，茁壮成长。
——古老的法术塑造出这片林地，这些历史悠久的树木，创造并联系着某个隐藏在音乐中的场所。
第一千四百八十三章 钥匙
歌中林？
【贪婪原罪】反馈的信息，已经证明了罗纳德他们寻找的方向没错。
但罗纳德皱起的眉毛没有松开。
因为摆在他们面前问题的关键，在于怎么寻找并进入圣都，知晓信息本身提供的帮助十分有限。
或者说严肃一些。
【贪婪原罪】给出的信息，无法推进实际局面。
“歌中林，歌中林……”
罗纳德口中喃喃着刚刚得到的消息。
面前的巨树上栖有飞鸟，这些可爱的小家伙有翠绿和深蓝色艳丽羽毛，借助少许月光便显得美丽夺目，如绶带上的宝石点缀靓丽。
它们在夜里被两人惊醒，但看上去并不害怕。此刻一部分安静地注视着空中的科斯塔特，也有的一边用鸟喙梳理羽毛，同时将注意力放在下方的罗纳德身上。
鸟儿的注意吸引了罗纳德的视线，他忍不住对这些小家伙说起话来：
“你们在这儿世代居住，肯定知道些什么，如果……”
“哈哈——”
话一出口，罗纳德自己也觉得可笑，不禁摇头，心里想到——可惜这语言通识能力，也没办法翻译飞鸟的歌声，终究还是只能自己想办法啊。
鸟儿没有人的忧愁，只在周围树上安静地注视，甚至彼此推挤身子，占据绝好的观看枝丫。
罗纳德则开始思索解决困局的办法。
但不等他有所行动，空中科斯塔特身上便出现新的魔力波动。女仆的法术没有造成任何多余的景象，只在光芒流转之间，魔力被收回体内。
数秒之后，法术的痕迹在空中彻底消失。
科斯塔特身形轻盈地落在地上，神色略显疲惫，但立刻看向身前的罗纳德：
“先生，我尝试采取了树木上携带的信息，这些巨大的乔木存在神秘侧意义上的异常，但隐藏的形式非常特殊，我无法揭开它们的底细。”
在没有【贪婪原罪】这种法术的前提下，科斯塔特能得到这种程度的信息，绝对称得上是厉害。
罗纳德自然不会有什么意见，他鼓励了女仆几句，马上分享起自己手上的情报：
“科斯塔特，这地方叫做歌中林。”
“根据法术反馈的消息，应该是一个建立在音乐类原典能力上的地方。关于这点，你有什么想法吗？”
“歌中林？”科斯塔特立刻陷入沉思。
数百年的生命当中，科斯塔特也遇到过一定数量的音乐系原典，但歌中林这个词……
很遗憾，她脑海中没有任何有关于此的收获。
科斯塔特眉思紧锁。
虽然思考模式和之前存在本质性的差别，但女仆翻遍记忆，最终回馈的还是一片空白。
——自己无法满足主人的需求。
肯定了这样的现实，科斯塔特表情自然开始暗澹。
一旁的罗纳德看到女仆反应，马上明白对方脑海中发生的一切。他担心科斯塔特因为‘失职’一类的心理压力，给新生人格带来压力，于是连忙宽慰道：
“科斯塔特，这种时候最不能急。”
“目标就在眼前，过于急躁反而更可能浪费时间。冷静思索，分析情报，整理过去的信息，这才是通往正确之路上该做的事情。”
“我明白了，先生。”科斯塔特顺从了罗纳德的话。
“渣渣——”
鸟叫声突然响起。
树上观望着罗纳德二人的鸟雀里，有一只不起眼的棕色母雀滑落下来。它落下的过程中努力着飞起，而后高飞，绕着树木朝其他同伴啼鸣，仿佛在诉说着什么。
“……”
看着这一幕，罗纳德突然愣住了。
鸟儿的动作和声音仿佛帮他敲开了一座隐秘的大门，让他在宛如歌声的鸣叫中意识到了一种秘密。
一个他本该早些意识到的秘密。
几分钟前，他对鸟儿的喃喃或许一语成谶。
于是罗纳德带着欣喜和期待看向科斯塔特：
“科斯塔特，刚才那位阿莲的歌，你还记得吗？”
女仆不假思索道：
“先生，当然。”
罗纳德立刻吩咐道：
“那就唱歌，按照阿莲的声音唱歌，或许这就是我们继续前进的钥匙！”
那首民谣的歌词罗纳德其实也记得。
只不过他自觉是个音感天赋普通的俗人，所以更信任科斯塔特在这方面的能力。
女仆当然不会拒绝主人的命令。
她稍作回忆，阿莲的歌词即刻完美浮现在心中，甚至包括对方歌唱时每一次呼吸的力度。
于是，科斯塔特开始歌唱：
“太阳落下的夜晚，
古老的智慧长者，将黑暗城市囚禁大地。
冰冷雾气，吞噬生命，
长河流淌，消磨智慧，
若它问起你的名字，切记不可回答。
……”
月光下，歌声中。
大地岿然不动，高耸的林荫则转移它们的绿色。
伴随着科斯塔特模彷的惟妙惟肖的歌声，歌中林则是给两位客人展现真容。
如波纹般蔓延旋转的绿色，在这大林中徘回不定、如光似影。一抹抹交织起的碎片彼此辉映，快速形成千千万万的圆环。
最终这画面占据并流连在罗纳德和科斯塔特身旁。
透过这不断变化的光影，罗纳德似乎能听到鸟儿欢快的鸣叫，这让他心中浮现出感激。
罗纳德知道自己猜对了。
进入歌中林的关键，自然就是歌曲。
曾经知道辛秘的人们，选择用形成封印的歌谣警告后世，不可接触这封印了古代恐怖的地方。
如果有意图不轨之人前来。
在不知歌中林底细的前提下，又怎么可能用这种警戒的流传，来当作进入其中的诀窍？
欣喜之中，不断变化的光影开始消散。当抵达高潮的歌声旋律降低，罗纳德透过面前的景象，也依稀能够辨认面前出现的树林。
伴随着歌声的开始和结束，这奇妙的过程也有其始终。
几个呼吸的时间过去。
当这绿色最终褪去，两人身边的环境趋于稳定，并重新看到树林的光景之后。
科斯塔特的歌声转为询问在罗纳德耳边响起：
“先生，我们这是……进来了？”
“没错！”罗纳德微微点头，语气中充满了喜悦，以及对女仆的激励，“科斯塔特，你做得非常完美，我们成功进来了！”
第一千四百八十四章 荆棘高墙
森林还是之前那个森林。
夜幕高挂，巨大的树木随处可见。
罗纳德鼓励完科斯塔特环视周围，便发现这里和歌声唱响之前几乎没有差别，映入眼中的清幽夜色和视线混乱时完美对应。
——唯独树上的鸟儿此刻已看不到身影。
这才让人清楚地认知到现实，自己已经来到一个全新的地方。
眼前的画面让罗纳德想起了【无限负数领域】。
用于封印壁垒山巫师的那个世界，就和眼前展现的景象类似，只是在细节上存在一定差别。
所以，这里也是个遭受过改造的特殊相位？
“……
它的名字叫斯提克斯，
那黑水往下流淌，流到昏暗而险峻的断崖脚下。”
世界的切换让一些法术开始失效。
罗纳德念诵咒语，重新布置自己需要的能力，如对人类的搜索与对地形的侦察。
“嗯？”罗纳德童孔一凝。
《天文学大成》和《神曲》的法术顺利施展，强度也和外界一致。但范围上却出现问题，探查能力仅限于他们身处的树林内部。
“先生？”科斯塔特投来询问的目光。
“法术的范围被限制了，我们去林地边缘看看。”罗纳德直接发出命令，并付诸行动。
他带着科斯塔特，两人以极快速度前往林地边缘。
然而不等他们抵达目标，就发现远处空无一物的天空，从虚空中浮现出密密麻麻的荆棘藤条，它们上至高空，下达地表，形成的巨幕远比百米之高的巨树还要宏伟！
罗纳德表情一变，当即拉着科斯塔特便后退一步。
这东西出现得蹊跷。
给人带来十分危险的感觉。
警惕的举措让两人离开了某个界限。
下一秒，那些包裹世界的荆棘藤蔓兀地消失，林地里又回归到幽静祥和气氛之下。
“先生，那些藤蔓……？”科斯塔特低头看了看罗纳德拉住自己的手，不再抬头，只是询问。
罗纳德则目光凝重地观察着前方，心中已经有了决定：
“现在不确定情况。”
“科斯塔特，我往前深入看看情况，你在这个安全范围等着。如果我身上出现变故，你就用操控气流的法术把我拉出来。”
话音落地，罗纳德松开科斯塔特的手掌，小心戒备着向前踏步。再一次跨过距离的边界，宛如背景幕布一样的荆棘藤蔓再度出现。
身后的女仆这才抬头。
她眼神从微弱的迷惑转为认真，继而仔细观察起罗纳德身边发生的一切。
一米、两米、三米……
罗纳德稳步向前，虚空中浮现的荆棘也逐渐清晰。
这些植物看上去像是鼠李科的植物，混合了藤本和灌木类的特质，但又超出了正常植物生长的概念。
接近林地边缘以后，就能看到这些红红绿绿的植物扎根在此，密不透风的结构就像城墙一般拦在面前，只在极高的天空才露出夜幕的黑色。
“没有反应？”罗纳德有些好奇。
他做好准备和这些荆棘大战一场，结果却没有任何动静。
“从对整个地球和天空的关系的出发，将开始构成我们的认知。”
于是罗纳德念诵咒语，让法术带着自己向上方飞去，试着从高空越过。
然而才飞升数米，罗纳德就撇着嘴落回地面。
因为伴随着他位置的抬高，原本干净的天空也开始显现荆棘，速度和罗纳德飞行时一模一样。
换而言之。
这些荆棘藤蔓本就存在，只是平时隐藏踪迹，只在观测者靠近一定距离才会显现。
罗纳德心里已经有了计较。
如果不出所料，这藤蔓应该是将整个林地包裹其中，同时也是限制了他侦查法术范围的罪魁祸首！
“先生，出事了吗？”
这时候，科斯塔特的喊声从后方传来。
她的位置和罗纳德不同，看不到荆棘的显现和隐没。
目睹罗纳德飞起数米就降落下去的行动，对这种半途而废的举措既有担忧，但也拿不定主意是否立刻出手。
“我这里没事，你继续看着！”
罗纳德高声回复，打消科斯塔特的担忧。
荆棘藤蔓的毫无反应助长了他试探的欲望，于是罗纳德指尖亮起火焰，随后朝着眼前甩了过去。
忽——
【日曜之力】附在藤蔓上，魔力消耗殆尽之后立刻熄灭。
来自太阳的火焰竟然无法点燃这些植物，仿佛荆棘只是它外显的表面，而非真正的内在实质，故不具备可燃性，自然无法焚烧。
而更让人无语的，是罗纳德主动攻击，这些荆棘藤蔓也毫无反应。
仿佛它们真是纯粹的死物，对外界没有任何主动反应。
眼下【贪婪原罪】还在使用间隙，该怎么样才能探出这玩意的底细？
“科斯塔特，灯！”罗纳德很快有了决定，再次高喊。
【绝海提灯】被女仆高高扔起，并有法术气流的护送下来到罗纳德手中。
“负能量离子火焰总该有反应了吧？”
罗纳德低声呢喃着，而后将【绝海提灯】中的火焰向面前倾撒。
轰——！
顷刻间，刚才还巍然不动的荆棘藤蔓开始燃烧。
摇曳的火苗快速蔓延，形成一面巍峨如山岳的火墙，而后继续燃烧远处隐匿形体的荆棘。
前后不过数秒，大火就将世界笼罩彻底，变成一个罩住整个林地的烈焰鸟笼。
实际上不只是荆棘藤蔓。
负能量特性让【绝海提灯】的火焰可以燃烧一些现实世界存在的物质，大地和巨树也在其焚烧的范畴之内，罗纳德完全可以毁掉一切。
只是他认为让自己失去立足之地实在不妥，这才刻意控制了焚烧范围。
伴随着可怕的火焰燃烧。
罗纳德逐渐感觉到荆棘藤蔓有数十米以上的厚度。
而且随着燃烧的进程，外部不断有荆棘藤蔓向内卷曲，试图补充破损漏洞。
这种复原的速度极快。
但终究不是【绝海提灯】威能的敌手。
在绝对压迫性的推进下，火焰终于将荆棘藤蔓烧穿，整个笼罩着林地的天幕露出破碎的颓势，看上去好像一块破破烂烂的老抹布。
于是，罗纳德看见了。
荆棘高墙之后是彻彻底底的漆黑虚无。
而伴随着荆棘藤蔓的焚烧，这片虚无便朝着林地之中坍塌压倒下来！
第一千四百八十五章 不一样的信息
危险！
罗纳德眼神一紧，立刻后退，【绝海提灯】的火焰也在他的控制下瞬间熄灭。
这片黑暗和虚无并非攻击，而是这个世界本身的某种特质。实际上，荆棘藤蔓的存在并非为了将人困在歌中林，而是将歌中林保护在其内部。
此刻罗纳德直面的威胁，就好似潜水员所在的潜水钟遭到破坏，携带巨大压力的深海洪流正迎面扑来一般！
罗纳德心中警铃大作。
【本能】法术的危险预知几乎达到极限，和遇到伟大存在时也只差一个强度。
砰！
千钧一发之际，罗纳德脚下狠踩，向后奋力一跃。
正当他身体浮在空中之际，强风骤现。
气流如一道龙卷般缠绕在罗纳德身旁，拽着他的身体就往后飞，使他原本就迅疾如雷的动作更上一层，几乎赶光超电！
是科斯塔特。
女仆忠心执行着罗纳德的命令。
危机来临的下一个瞬间，科斯塔特便在后方使用法术，助力罗纳德离开歌中林危险的边缘地带。
“……”
罗纳德心中对科斯塔特道了声谢，但目光却不敢离开歌中林外侧的虚空。
他在思考如何保全两人，或者后续该如何应对这种现象。
就在这个刹那，异变突生。
罗纳德视野远处，刚刚被【绝海提灯】火焰烧掉的荆棘藤蔓再次生长，以迅勐之势将歌中林再度包围起来，仅仅数秒就将外界的虚空彻底隔绝。
结构完整以后，荆棘藤蔓的隐匿效果也再度浮现。
静谧祥和的森林假象浮现在整个世界边缘，将一切可怕事物挡在外侧。这时候的歌中林，彻底回到罗纳德两人进来时的模样，安静的模样犹如歌谣中的世界一般。
啪——
注视着眼前的一幕，罗纳德重新落在地上。
不等他回头，科斯塔特就冲上前来，开始检查罗纳德的身体及精神状况：
“先生，您没事吧！我刚才看到林子外面的情况……”
罗纳德挥手示意自己无恙：
“没事，你刚才做得不错，帮了我大忙。”
得益于较快的反应速度，罗纳德自然没有受伤。
等科斯塔特检查完毕，放下心来，他便重新向歌中林边缘走去。这一次女仆紧跟在后，一步都不愿离开罗纳德的身旁。
两人再度来到歌中林边缘，荆棘藤蔓亦重新出现在他们面前。
对于这种生长速度极快的藤蔓而言，刚才的覆灭仿佛一场幻梦，此刻罗纳德在眼前的事物上看不到任何破碎，亦或者经受过焚烧的痕迹。
直到他目光注意到荆棘藤蔓从地面生长出的位置。
“这个位置，比刚才短了一截？”
放火之前，罗纳德仔细观察过这里的状况，荆棘藤蔓生长的边界也记在心中。
此刻他俨然发现，经过刚才的险象，歌中林的范围竟然在缩小了一圈！
情况几乎没有多余的可能性。
罗纳德十分肯定——这片土地被虚空吞噬了！
如果不想继续压榨自己和科斯塔特的活动空间，在没有稳妥把握之前，还是不要再对这些荆棘藤蔓下手比较好。
心中这么分析着，罗纳德便带着科斯塔特折返回林子深处，期间女仆主动问道：
“先生，咱们接下来怎么行动？”
罗纳德折返的动作说明了他的打算，故科斯塔特没有询问离开林边的缘由，而是直接请示接下来的行动。
“我暂时也没思路。”罗纳德很干脆地承认了自己现在的束手无策，并继续说道，“反正就目前来看，这林子的边缘不能破坏。我们再从这些树木上找找线索，或许能有所收获。实在不行的话……”
说到这儿，罗纳德嘴角勾起笑容：
“实在不行的话，我的【贪婪原罪】应该也到了能继续使用的时间——问题自然也就好解决了。”
“……”
听到这样的回答，科斯塔特一时沉默。
女仆跟着罗纳德继续折返，她在路上脚步多有停顿，眼神透露着矛盾之色，几次蠢蠢欲动地想要开口，但最终还是闭上了嘴。
直到两人抵达歌中林的正中央。
罗纳德准备分头行动，继续探索这个几乎和外界没有区别的大林时，科斯塔特才忍不住开口：
“先生，按照我对您认知的了解——这种行为是否可以理解为在面对问题时，选择不进行任何干预措施，任由事情向着坏的一面进行发展？”
“……”
这次轮到罗纳德止步和沉默了。
他扭头看向一脸好奇的科斯塔特，控制着自己面部的表情，好一会儿才能开口：
“科斯塔特，你什么时候学会这样弯弯绕绕地说话了？我理解了一下你刚才的话，你的意思——就是在问我，这种行为是不是叫摆烂？”
“先生！我不是……”科斯塔特立马紧张起来。
不过罗纳德没有让话题继续往失控的方向狂奔，而是立刻开口给这件事定性道：
“事情可预见地在变得糟糕时不作为，那才叫摆烂。”
“而现在呢？我们正在积极行动，而且也有法术作为可预见性的解决方法。所以科斯塔特，这绝不是什么糟糕的态度，我们是在努力解决问题啊！”
如此强行解释了一番，罗纳德当机立断发出指令，两人分头行动，探索森林。
除了转过身子以后面部充血以外，罗纳德和科斯塔特都脚步平稳，迅捷有力。
……
结果就是，两人的探索一无所获。
他们详细弄明白了这里的一切，眼前的歌中林和外界的歌中林完全一致，除了栖息的鸟兽外毫无差异。
即便两人的细心到了极致，也无法收获任何情报。
最终只能接受士气的低落。
在预定的时间，即【贪婪原罪】可以再度使用的时间，罗纳德和科斯塔特重新回到歌中林中央。
“……”
主人和女仆对视，只用一个眼神就明白对方和自己一样。
罗纳德挠了挠头发，掩饰尴尬之余，便按照之前的想法，再度将【贪婪原罪】锁定在了眼前的林子上。
而后，【贪婪原罪】体现出和从前截然不同的反应。
通过这个法术作为媒介，几句优美莞尔的歌声，就这样传入罗纳德的耳中：
“歌声于林中环绕，在此处，亦在他处。”
“不变之音，不变之人，中庭之路由此延伸……”
第一千四百八十六章 歌中真意
听到这段歌声，罗纳德驻足于原地，神色微妙。
【贪婪原罪】的能力他使用过很多次，甚至还探知过伟大存在那种层次的超凡存在。
但今天这种不列出信息，反而传来歌声的状况……
那还真是第一次遇到！
“歌中林……扎根于歌中的森林，以歌声反馈信息。虽然显得离奇，但也合乎情理。”很快，罗纳德便释然一笑。
回想进入这里时的场景，便知晓这用于封印古代圣都的法术，确实有其独到之处。
此刻【贪婪原罪】反馈来少有的情形。
也不过是这高超技艺之中，透露出的种种特殊之一罢了。
“先生，您似乎有所收获？”罗纳德轻笑之际，一旁的科斯塔特便贴身上前询问。
“没错，不过这次收获和之前有所不同。”罗纳德点头承认，继而详细解释道，“【贪婪原罪】并没有像过去那样给我反馈具体信息，反而呈现出一段歌词。”
科斯塔特的目光变得好奇：“歌词……？”
罗纳德也不多说什么，直接将自己刚刚的收获轻声唱了出来：
“歌声于林中环绕，在此处，亦在他处。”
“不变之音，不变之人，中庭之路由此延伸……”
科斯塔特稍作思考，立刻分析道：
“先生，这歌声和黑暗时代我听过的宫廷歌曲有类似之处，和刚才那位小姐所唱的反而不同。”
对于两种歌曲风格的差异，罗纳德毫不在意，直接道出自己的看法：
“歌曲中诞生的树林——这种有趣而神秘的事物，如果限制在特定的类型上，反而才没了格调啊。”
科斯塔特不再纠结，立刻请示道：
“那我们现在如何行动？”
罗纳德指了指两人周围的树林：
“既然如此……那就试着唱唱吧。”
前一次进入歌中林时，罗纳德就已经摆出过自己推脱的借口。科斯塔特有了经验，便循着记忆中这类歌谣的腔调，尝试着清唱起来：
“歌声于林中环绕，在此处，亦在他处……”
女仆歌声轻柔，初时有些不成调子。在只有歌词的情况下分析曲种，实际已经相当厉害，要复原其本身的曲调更是难如登天。
但科斯塔特不同。
现在的她虽然已经逐渐转向人格化的思维模式，但格式塔思维的能力也没有完全失去。只是几句过后，她竟然顺着歌词唱出绝好的旋律。
罗纳德站在一旁，听着科斯塔特的歌声如清澈的溪流在林中淌过，好似高雅地咏唱、也像某种祭礼之声。
沙沙沙——
随着科斯塔特的歌声，歌中林的树木发出跟随节拍的声音。抬头观察，就能发现树梢枝叶无风而动，仿佛众歌者随着歌声一般。
显而易见，是科斯塔特的歌声引起了某种变化。
很快，林中树木的声音越发高涨。本就跟随着节拍的声音接连不断，其中却有明显的高低起伏，仿佛它已经脱离跟随旋律的节奏，而是自己唱起歌声。
如此趋势愈演愈烈，进展极快。
仅仅数秒，它们覆盖了科斯塔特的声音，也覆盖了罗纳德两人的视野。
已然成型的歌唱声，同时也是倒映进罗纳德两人童中的景色，那是一切陷入深绿的画布。
“……”
两人站立原地，科斯塔特顺从指令，继续歌唱，不见停歇。
罗纳德也未出手干扰。
因为他明白这是他们做出了正确的选择，同时【本能】法术也毫无对危机的预警。
时间流逝，歌声渐息，环绕两人的深绿也从巅峰褪下色彩。
就如两人进入歌中林时一样，周围的景象再度清晰起来。
一曲过后。
两人站立的世界已不再是之前的歌中林。
虽说刚才的树林还是一般模样，但头顶的那阳光明媚的天空，却告知他们眼下情形的不同。
刹那间，疑惑和危机感油然而生。
——他们这是回去原本的世界了？
——时间上的差异，是因为两边世界的时间流速不同？
“……”见此状况，罗纳德眉毛一挑，当即做出决定，“走，咱们出去看看。”
女仆一言不发，紧跟在后。
两人速度极快地穿过树林，很快就来到林地边缘。
这次他们没有遇到荆棘藤蔓的阻挠，而是一路通畅地穿过林地边境，看到了外面的景象。
映入眼中的现实让两人一同陷入沉默。
出现在眼前的，竟然也不是一开始进入歌中林的地方，而是一处莹莹绿色遍布地面的丘陵。
罗纳德抬高位置，视野划过空旷的天地，远处一条河流就在地上流淌，如系在少女腰间那弯曲柔软的绸带。
他认识这条河。
进入歌中林前，罗纳德就记住了周围的地形，自然不会忘记如此重要的参照物。
眼下大地的形状和之前有所差异，河流虽然也有改变，但大致流向却仍旧能够辨认。
这歌中林内一进一出，外面就是沧海桑田了？
最糟糕的可能性浮现在罗纳德脑海之中，作为封印古代圣都的地方，前人留下何种危险的法术都有可能，作用在时间流速上的手段未尝不会出现！
与此同时，科斯塔特也跟到罗纳德身旁，女仆得出了和主人一模一样的结论：
“先生，这里好像是我们进来时的位置，但很多地方又有不同？”
罗纳德闻声看向科斯塔特，同时用《布拉德肖铁路指南》确定时间。
结果令人松了口气。
两人所在的时间和进来的时间吻合，他们没有陷入某种可怕的时间陷阱，而是单纯所在位置的不同。
“科斯塔特，不用担心。”
“咱们所处的时间是正常的，只是地点有些不同……”
突然，罗纳德的声音开始降低。
他注视着身旁的科斯特塔，想起了刚才女仆所唱的歌谣，以及先前【贪婪原罪】获取的信息。
看着这样的景象，联想歌声中的寓意。
诸多信息汇聚起来，罗纳德顿时明白，那歌声中的词句，实际上就是前往真正目标的关键所在！
“哈哈——”
罗纳德哑然失笑，一边摇头，一边感慨起来：
“歌声于林中环绕，在此处，亦在他处……”
“原来是这样！”
“歌中林的歌声终究是歌声，它在现实中展现的不过是一个片面的认知。真正歌声可以在人口中，在人耳中，在人心中，始终不变，这也是它带我们来这里的根本能力！”
第一千四百八十七章 前进探索
“……”
听着罗纳德的感慨，一旁的科斯特塔若有所思，但未能第一时间领悟全部。
罗纳德见状，也不打算在这方面耽搁时间，于是简言解释道：
“换个直接点的说法，歌中林是一个中转站。”
“古代圣都的封印分为两层，想要进入其中，除了在现实世界才成功进入歌中林以外，还要在歌中林内使用正确的方式，这才能转移到这里。”
科斯塔特本就有些思路，罗纳德点明以后，女仆脸上当即露出了然的神色。
“先生，我明白了！”
“您之前在歌中林破坏藤蔓以后的变化，也并非什么提前设下的陷阱，而是因为歌中林处在虚空之中，这才露出那般纯粹的景象。”
“是啊，真是厉害的能力啊。”罗纳德不禁点头赞同，心中同时想起【壁垒山】那时的经历。
【歌中林】和【无限负数领域】，两者都是当代最强的施术者，为了封印危险事物而制造出的产物。虽说底层逻辑完全不同，但奇迹程度却都是难以描述的杰出！
作为两个世界的亲历者，罗纳德情绪涌现而出，自然感慨起来：
“高超的手段，真是很难估量他们对法术的理解。”
“……”
罗纳德和科斯塔特简单聊了几句，随后召出原典，念诵咒语：“从对整个地球和天空的关系的出发，将开始构成我们的认知。”
《天文学大成》法术起效，立刻带着两人升上高空。
他们可没有忘记来这里的目的，此刻终于抵达目标，当即准备搜寻【九戒密会】成员的踪迹，阻止对方的行动。
然而没过多久，罗纳德就被迫停止了升空。
因为当两人来到一定高度以后，头顶便碰触到了某种肉眼无法看见，但实际上存在的边界。
砰砰——
科斯塔特伸手敲了敲这看不见的界限，随即将请示的目光递向罗纳德。
“先生……？”
“不，别动手。”罗纳德立刻否决了女仆的想法，“这里大概率和刚才的歌中林一样，就算咱们成功突破，再往上也就是虚空了。”
做出解释，罗纳德便将目光投向周围。
虽然没法飞到极高的空中，将附近的情况尽收眼底。但一定的高度，结合他《天文学大成》的法术，也能拥有不错的效率。
于是激活【星盘】收集环境信息，罗纳德便带着科斯塔特，在一定高度上开始向这个未知的世界进发。
很快，【星盘】就将周围的地形收录完毕。
和空中一样，这个世界百米之后的地下也存在同样的边界。不过它并非单一的平坦或者弧度的形状，而是蜿蜒起伏，和地表的模样完全一致。
换而言之，这个世界是以地表为中心，继而延伸出的特殊世界。
罗纳德自然没有隐瞒发现，立刻将这点告知科斯塔特。
而后两人飞行不过数分钟的时间，前方就有了叫人眼前一亮的事物。
那是一个布局简陋的聚居地，主要由木头和石块构成建筑，有的地方草皮甚至能顺着地面，一路长到屋顶，将房子彻底盖在下方。
就在罗纳德他们飞过一个丘陵以后。
这个看上去能住百人左右的村落，便在下方悄然出现。
“这里还有人居住？”科斯塔特表情疑惑。
而一开始的惊喜过后，罗纳德却目光凝重，摇头否决：
“不，不对。”
“我的法术没在这儿发现任何人类的踪迹，这里或许正在使用之中，但居住的绝对不是‘人类’！”
“……”
“不是人类。”女仆目光也严肃起来。
罗纳德和科斯塔特两人本就视力出众，观察下方也不用降低高度，就保持在安全位置，于空中继续俯瞰。
很快，一个个居住于此的原住民映入眼中。
如罗纳德所说，这里居住的确实不是人类，但也不是通常意义上的一个物种。
——兽人。
非要给出一个定义，那么兽人这个词能够勉强概括这里的情形。
下方的居民，大致体型倒也有人类的模样。
但如兽首、毛发、尾巴、肢体等细节方面，却各有各的特色，完全没有统一的标准，千奇百怪的模样涵盖了多种生物特征。
面对这样的发现，罗纳德一时间也难以拿定主意。
于是只能看到一旁那来自过去，故而见多识广的科斯塔特身上：
“科斯塔特，你有听说过这样的人……生命吗？”
女仆干脆地摇了摇头：
“先生，我从未见过这样的生命。这个世界的智慧生命以人类为主，或许只有在某些奇奇怪怪的贵族小说之中，才有这么光怪陆离的存在。”
罗纳德顺着对话继续问道：
“既然如此，你觉得咱们该下去和他们接触吗？”
听闻此话，女仆投来古怪的眼神：
“先生，不应该是您来发号施令吗？我对它们确实一无所知。”
“……”
罗纳德耸了耸肩。
他本想着让科斯塔特多做决定，这样对女仆能起到不错的帮助。但眼下女仆没有这方面的意思，他也不强求。
朝着丘陵侧面，背对着聚居地的位置，罗纳德操控法术，带着两人落了下去。
要进入这个聚居地探索，首先要解决的问题，就是外貌形象上的差异。罗纳德纯粹的人类体貌和兽人差异明显，现在自然是不能用的。
于是他发动【嫉妒原罪】的变化之力。
——法术一如既往地好用。
就按照刚才在空中观察到的模板，罗纳德给自己弄了个合适的外观，马上就能混迹其中。
但身旁的科斯塔特……女仆可没有变化外貌的法术！
罗纳德当即开口：
“科斯塔特，变化的法术只能在我自己身上起效，或许你可以在外面帮我戒备……”
然而女仆对此早有准备，罗纳德话未说完，科斯塔特下一秒便开口回应道：
“先生，我想咱们应该不用分开。”
言罢，魔力波动从科斯塔特身上出现。
随即微风从周围卷拂而来，在女仆身边环绕，继而扭曲光线，让她的身影变得模湖不清。
仅仅数秒之后，这种变化彻底完成，在风的掩护下，科斯塔特的身影彻底消失在阳光之下，甚至脚下踩到的青草也被扶了起来。
与此同时，科斯塔特的声音从罗纳德身旁轻柔地响起：
“先生，这样就可以了。”
第一千四百八十八章 奥莱尔
“真是……这样也行吧……”
科斯塔特隐匿身形以后，罗纳德立刻想问为什么不给自己也来这么一下，毕竟操控气流的法术和【嫉妒原罪】不同，没有只能作用于自身的限制。
不过想到科斯塔特的新生人格以后，罗纳德还是没有多说什么。
就这样一人变化外貌，一人形迹消失。
两人各有各的办法，便一同向前方的聚居地走了过去。
罗纳德绕过面前的山丘，踩着脚下充满活力的草地，不多时便走进其中。
——几乎没人注意到罗纳德的到来。
这些兽人除了聚集起来形成部落，其他方面显得相当落后，人们之间没有明显的职责区分，就连聚居地的守卫工作也无人负责。
罗纳德只保证自己不那么显眼，也不主动和人对话，竟然十分顺利地就将这个聚居地逛了一遍，一切都无比顺利。
尤在这份顺利之上的。
是他能听懂这些兽人的语言。
这些家伙使用的语言文字，大概传承自某种人类的语言系统，语言通识同样生效。
罗纳德就在散步一样的行动中，便成功收集到了不少信息。
首先，此处名为奥来尔，是某位君主统治下的土地。
习俗古旧的兽人们尊重、并听命于这位王者，但平时也不承担赋税一类的职责。尤其这个聚居地，还是奥来尔土地上最边境的部落。
诸多因素的影响下，这里便体现出极低的规则度。
甚至聚居地本身，也是出于群体生活更利于生存这点，才逐渐形成的。
“这规模可是一点也不小啊……”
得到一定消息以后，罗纳德大概知晓这个世界的规模，恐怕不在【无限负数领域】之下。
他不怀疑古代圣都是否在此。
但要在这里找到圣都的位置，恐怕也不是短时间内能做到的。
看看周围聚居地里的兽人。
起码在这些离群而居的边缘人口中，罗纳德不认为能得到有关于圣都的任何消息。
“先生，我们接下来怎么行动？”这时候，一旁的空气中传来科斯塔特小心谨慎地询问。
“最后再试试，然后我们就离开。”罗纳德说出自己的打算，随后补充了一句，“尽可能不暴露我们的到来。”
话音落地，罗纳德便继续行动起来。
他行走于此已经听到不少信息，自然知道那些人地位较高，适合探听情报。
于是挑了个脑袋形似鸺鹠，看着还算顺眼的家伙，罗纳德走了过去。
作为罗纳德的目标，这个兽人自然察觉到了对方的接近。
于是那环绕着一圈黄色的漆黑眼眸，立刻锁死在了罗纳德身上。
只是不等它开口发问。
带有言灵之力的命令声，便在这家伙耳边响起：
“跟我走，别引起其他人的注意。”
“……”
兽人目光一滞，完全无法抵抗罗纳德的言灵操控。紧接着便一副从容不迫的模样，不着痕迹地跟着罗纳德的声音往聚居地外走去。
罗纳德本就不想引人注意。
所以他们并未离开太远，只在丘陵一侧找了个低洼处，而后便开始了最后的询问。
“人类的圣都——你有听过这个词，或者类似的事物吗？”罗纳德问道。
“闻所未闻。”兽人立刻否决。
“你们为何生活在歌中林的世界里？”罗纳德问出第二个问题。
“我们……”兽人停顿几秒，他从未思考过生活在这里的意义，最后只能摇着头说出一个不算回答的回答，“我们祖祖辈辈一直生活于此。”
“……”
罗纳德本来也没指望得到多么重要的消息，但兽人这样的反应，还是让他难免心中一沉。
稍稍调整心态，罗纳德这才继续开口：
“那么，你知道歌中林吗？”
兽人这次没有一丁点的犹豫：
“不知道。”
“……”
连自己的生活的世界是怎么回事都完全不知情吗？
对话进行到这里，罗纳德已经基本放弃获取更多消息的可能，于是问出最后的问题：
“奥来尔的中心，就是你们那位王所在的位置在哪儿，距离这边大概多远，如何抵达？”
这次询问，兽人总算给了罗纳德一次有效的信息。
它指着内陆方向，颇有把握地说道：
“往这边走，根据不同人们的赶路速度，大概两个星期到一个半月的时间就能抵达。”
罗纳德满意地点了点头。
对方给出的赶路时间跨度很大，但想想聚居地里形态各异的兽人，个体的差异就必然会带来这样的结果。
换算成罗纳德和科斯塔特的速度，恐怕两三天就能抵达对方口中的地方。
“好了，你回去吧。”
“忘掉这里发生的一切，如常生活。”
罗纳德结束了这次询问。
而被控制的兽人也站起身来，在最后的言灵命令下独自折返回聚居地，很快就消失在了丘陵的低洼处。
呼——
这时候，几道气流在周围散开。
轻风消逝以后，科斯塔特被隐匿起来的身影重新显露，请示的目光自然递到了罗纳德身上：
“先生，眼下情况尚不明朗？”
罗纳德则道出自己的看法：
“居住于此的生命不知道自己所处的环境究竟为何，这大概率是统治者刻意控制下的结果。某种意义上来讲，这也是一种答桉。”
科斯塔特口中喃喃，目光若有所思：
“所以，是那位王在刻意蒙蔽手下的人民吗？”
“这种事情一定会耗费相当大的精力，我觉得这并不是什么值得去做的事情。”
罗纳德对此倒不怎么纠结，耸了耸肩便说道：
“这里毕竟是被封印的世界，无论出于安稳还是统治方面的原因，做出这样的决策都有可能。而且除此之外，漫长的时间也足够做出改变了。”
“总之，咱们现在继续出发，去那个王所在的地方。作为这片土地的统治者，那里多少也能获取一些信息。”
说到这里，罗纳德对科斯塔特露出一丝微笑。
虽然可能性不大，但出于调节心态的想法，他提出了一个十分幸运的设想：
“而且如果运气不错，我们说不定直接就能撞上【九戒密会】的家伙呢？”
第一千四百八十九章 夜中遭遇
再次升空，罗纳德带着科斯塔特踏上匆匆旅程。
【歌中林】的世界和【无限负数领域】不同，这里的地形虽然还是现实世界的底子，但细节上却显得截然不同，所以不能借鉴现实世界的地图。
仅有的方向，就是兽人在言灵控制下给出的答桉。
不过罗纳德他们运气不错。
在空中飞行两个小时之后，两人又一次在地面看到了兽人的聚居地，或者也能称之为村落。这里比之前的集聚地规模大上不少，显然不再属于所谓的边境地带。
“科斯塔特，隐藏我们的身形，咱们下去一趟。”罗纳德果断吩咐道。
“先生，请稍等。”一旁的女仆立刻回应。
简单的对话之后，科斯塔特招来轻风围住两人。
只是在他们的身影逐渐隐去之际，女仆突然想起进入上一个聚居地时罗纳德的反应。
“……”
科斯塔特稍稍低头，让人看不清她的表情。
这个反应细微而短暂，一闪而逝的刹那连罗纳德也没能察觉。
借着科斯塔特的能力，降落在这个明显更有秩序的村落以后，罗纳德以和之前完全一致的办法，打听到了和上个聚居地完全一致的信息。
两次询问的情报得到印证。
罗纳德心中的担忧也随之消散。
言灵的控制可以放心，他们本来也是突然抵达此处，连续两次突击得到的信息，已经很大程度上可以信任。
稍做讨论，两人再度离去，继续向内陆飞行。
期间又经过一个兽人的居住点，同时天色逐渐转暗之际，罗纳德降低了他们的飞行速度。
科斯塔特立刻发问：“先生，怎么了？”
罗纳德解释道：“有一个魔力源出现在我的感知当中，而且正在向我们的方向过来。”
几乎就是回答之音落下的瞬间，侦查能力只比罗纳德稍弱一筹的科斯塔特，也察觉到了这个魔力源的接近。
女仆抬头看向远处昏暗的天空。
虽然视线内尚未出现对方的声音，但靠着感知中的估计，也已经有了初步判断。
“先生，对方速度很快，最起码也是超过声速的水准。而且就这种飞行方向进行判断，他恐怕不是正朝着我们的方向而来，而是朝着‘我们’来的！”
“……”
罗纳德直接拔出圣卡特琳娜之剑，【日曜之力】已然缠绕在剑身之上。
“来者不善，准备战斗！”
科斯塔特当即脱离罗纳德的飞行法术，自己立于空中，身上的魔力波动同时活跃起来。
“……”
夜晚的空中漆黑而宁静。
罗纳德和科斯塔特静立在空中，凝视着魔力源接近的方向。
他们两人都是神秘侧最顶尖的存在，经历的战斗更是不知凡几。只是眼下来到这歌中林的世界，面对完全未知的敌人时，心中还是难免有些波澜。
这种心态并未持续太久。
接近他们的魔力源速度极快。
所以时间没过多久，罗纳德就看到昏暗的空中，正有个模湖的影子向两人激射而来。
“……”
罗纳德眯了眯眼。
他的视力远超常人，此刻勉强能辨认出这是个人类体型的家伙。只是对方身体面貌一类的细节，还需要再近一些才能分辨……
“嗯？！”罗纳德突然眉毛一挑。
因为就在这个瞬间，远处那即将看清的身影突然消失了！
紧随而来的。
就是【本能】法术的预警——危险就在眼前！
罗纳德下意识竖起圣卡特琳娜之剑。
冬——
顷刻间，惊人的力量通过剑身传递到罗纳德手上。
猝不及防之下，罗纳德直接在空中倒飞出去，身体不受控制地疾驰在夜幕下，犹如刚刚射出膛口的炮弹。长剑上的【日曜之力】火焰甚至在高速中被剥下，留下一道明亮而笔直的火线。
不过也正是这个刹那，罗纳德抓住机会，看清了对方的模样。
这家伙竟然和人类长得一模一样！
但是……这怎么可能？
无论那种突然闪现到近前的能力，还是夸张的力量，罗纳德都能坦然接受。但偏偏在他展开的侦查法术中，针对人类的能力，对这家伙毫无反应。
这应该不是人类才对！
轰——
爆鸣声紧接着炸响在空中。
就当罗纳德止住自己向后倒飞的势头之间，他刚刚所在的位置，空气剧烈挤压，可怕的冲击在周围形成激波，乍听上去既像雷鸣，又如擂鼓。
——是科斯塔特在和敌人交手！
罗纳德被对方击飞的瞬间，女仆立刻做出反应。
为了防止敌人继续对罗纳德发起追击，早就蓄势待发的科斯塔特操控法术，在空中让气流迅速收缩和碰撞，创造出剧烈的冲击，并使其重重叠加。
此刻的昏暗天空，已经被不断轰鸣的气流彻底覆盖，一看就知道是十死无生的绝命之地！
如此情形，普通人几乎不存在插手的可能，就连观察也极其困难。
但罗纳德出色侦查能力却帮助了他。
此刻凝视着空中，他能看到在科斯塔特掀起的连续爆炸之中，那个刚刚将自己击飞出去的敌人，正硬顶着攻击对科斯塔特发起追击。
这家伙竟也不做出什么防御。
面对周围足以开山碎石的强烈冲击，他只靠着结实的肉体就能完全抵御，甚至将其彻底漠视！
与之相对的，这是科斯塔特与其的周旋。
虽然气流的爆炸无法击败对方，但借着法术的帮助，她也不会立刻被敌人追上。
此刻双方你追我赶之际，女仆已然在准备新的法术。
“这是什么怪物……”
注视着空中战斗，罗纳德忍不住吐槽了一句。
就算以他现在的身体强度，也不敢在科斯塔特这种狂暴的攻击下不做防御。很难想象这个突袭而来的敌人，楼梯到底强到什么地步。
再回想刚才那打在自己身上的攻击……
这家伙的身体，真能是血肉之躯长出来的？
“呼——”
罗纳德深吸了口气，手上的长剑再度燃起火焰，人也往交战的空中赶去。
空中科斯塔特还在战斗，他绝然没有束手旁观的打算！
随后，【日曜之力】开始暴涨。
罗纳德对准不断爆炸的空气一剑砍去，同时大声喊道：
“科斯塔特，用我的火！”
第一千四百九十章 弃战
剑身挥下，【日耀之力】的火焰便扑往空中。
正在和敌人追逐作战的科斯塔特，听到罗纳德的瞬间便反应过来。女仆将剧烈压缩和膨胀气流控制起来，使一个个风眼改变流向，形成数不清的顺、逆时针反向环状气流。
变化就在瞬息之间完成。
这种新的气流结构，一层叠着一层的风环相互摩擦，威力远胜刀割，犹如一台巨大的空中粉碎机！
然而与科斯塔特战斗的敌人却并不畏惧。
刚才的空爆，他能以强悍的肉体直接抵抗，此刻的切割同样不在话下。
甚至于少了那些爆破冲击给行动带来的影响，他的速度还比之前快了几分，甚至能以缓慢的速度拉近与科斯塔特之间的距离。
轰——
只是不等敌人追上科斯塔特，罗纳德和科斯塔特的配合便已出现成效。
熊熊燃烧的【日曜之力】附着在强劲的螺旋气流之上，顿时以毫不逊色的速度向上蔓延，并快速覆盖在所有气流之间。
刹那间，昏暗的天空就被火焰的金红之色点亮。
规模庞大的火之龙卷在空中肆意挥舞，周围的温度不断升高，一眼看去就像末日炼狱，令人心中生怖。
“……”
火龙卷外，罗纳德的表情却并未因此舒展。
他凝视着已经彻底被火焰与气流包围的战场，神色中全是思索。
虽然视野已经被火焰彻底笼罩。
但罗纳德敏锐的听力，仍旧能够听到火龙卷中正在战斗的声音。
科斯塔特这个法术的使用者，身处其中自然没有问题。
但令人惊讶的是，正在发起突袭的敌人不只能够抵抗强劲气流的切割，同时就连【日耀之力】火焰的焚烧，也能完全无视！
“就知道没这么简单解决……”
确认了情况，罗纳德小声感慨一句，随后他紧了紧握住长剑的右手，便也朝着漫天的火焰风暴冲了进去。
——火龙卷中的环境恶劣到了极致。
即便罗纳德的飞行法术足够强大，但在踏入其中的瞬间。也依旧受到气流的影响，让他飞行时的动作有些变形。
好在这种干扰很快便消失无踪。
控制法术的科斯塔特完全能够一心多用，所以在罗纳德进入此处的下一秒，女仆便将气流的冲击，做了针对性的改变。
而后，便是眼前的景象了。
身处火龙卷中，靠肉眼根本不可能看清任何事物，只有在极近的状态下才能分辨出一个模湖的影子。罗纳德只能凭借对魔力源的感知，以及那敏锐的听力，才能捕捉到火龙卷中敌人的位置。
停顿几秒，处理脑海中收集到的信息。
确认科斯塔特和敌人的位置以后，罗纳德身形急速向上。
在即将来到对方近处之前，罗纳德提前用双手握住圣卡特琳娜之剑的剑柄，将武器抵在腰腹之间，同时剑尖向外，摆出直刺突袭时力道最大的姿势。
刷——
下一秒，敌人的身影在火焰中依稀出现，紧接着漆黑的剑刃便触及对方的后背。
察——啪——
罗纳德立刻感觉到剑刃刺入物体中的手感，但很快又感觉到剑身向上一偏。
圣卡特琳娜之剑确实造成了有效伤害。
甚至这个拥有可怕肉体的敌人，受伤以后第一时间也感到惊讶，并做出相当剧烈的反应动作。
他果断向上加速，用相对位置变化带来的速度脱离剑刃的触及范围，为此甚至不惜让圣卡特琳娜之剑，在他后背划出一道笔直向下的血槽。
与此同时，罗纳德也并没有停下，他刚刚一击建功，自然不可能放过对方。
同样催动法术，紧追对方而去，罗纳德同时用魔力刻意强化起手臂上的力量
刚才成功的攻击，已经让他对敌人的肉体强度有了一个清晰的认知。想要在正常一对一的作战中压制对方，他还需要继续增强自己的力量才行！
“……”
空中向上飞行的敌人，这时也撞上了迎面而来的科斯塔特。
作为气流的主宰，女仆对火龙卷中发生的一切都了如指掌，自然知道罗纳德的成功，以及敌人选择的逃避。
于是她拦在对方前进的路上，准备拖住这个家伙，和后方追击的罗纳德形成夹击之势。
“吼——！”
刹那间，被夹在中间的敌人，发出一声饱含力量的咆孝。
狂怒的声音中存在某种对精神的压制力。
即便罗纳德和科斯塔特已经做好防御，但还是难免在这个瞬间短暂地失神。
下一秒，两人脱离吼声的影响反应过来。
便发现刚才发出可怕吼声，仿佛要做绝死之斗的敌人，竟然在空中一个转弯，以惊人的速度逃离了火龙卷的笼罩区域，然后往地面的方向开始冲刺。
这家伙……他逃跑了？！
前一秒还在激战正酣、生死相搏，结果下一秒便是果断地弃战逃命。
这样的变化，甚至让罗纳德一时有些无语。
“科斯塔特，追！”
这当然不是能够放过敌人的理由。
罗纳德简单只会科斯塔特一声，自己先一步冲出火焰，也紧追着敌人的身影而去。
砰——
冲出火焰龙卷，罗纳德的目光便锁定在对方身上。
也就在这个瞬间，他发现了对方又一项相当强大的能力——肉体的急速恢复能力。
这个有着人类体型的敌人，背部刚刚撕开的伤口，正在以匪夷所思的速度自我闭合。就在罗纳德眼前，那刺眼的剑伤消失得无影无踪。
倘若罗纳德晚出来一秒，没有看到这一幕。
那么注意到对方完好无损的后背，他甚至可能会觉得自己之前的攻击全是错觉。
“强悍的肉体，夸张的自我恢复能力，真是专精于是身体强化的家伙啊……”
身体强大到这种地步，拥有同样出色的恢复能力也在意料之中。罗纳德对此并不惊讶，而是立刻有了解决对方的办法，随即就要念诵咒语。
结果就在这时，前方正在逃走的敌人突然停了下来。
他就站在地面之上，转过身子面朝罗纳德这边，然后高高举起双手：
“停，停手！”
“不打了，人类，我们不打了！”
第一千四百九十一章 管理者
什么？不打了？
你以为自己说不打，就能握手言和啊？
看到敌人瞬间投降的举措，罗纳德只感觉离谱。
要是战斗发生之前对方如此对话，他十分乐意和这家伙态度友善地进行沟通。
但眼下先发起突袭的一方是这家伙，出手时也是全力进攻，不留余地。
此刻自顾自地说要停战……世上哪有这种好事！
“灯！”罗纳德干脆停下咒语，口中只说出一个字节。
下个瞬间，身后赶来的科斯塔特便将绝海提灯取出，交到了罗纳德手上。
“！”
已经选择举手认输的敌人，在看到绝海提灯的瞬间童孔一缩。
诚然，他不认识罗纳德手中提灯的来历。
但仅仅是看到灯中那正在燃烧的火焰的瞬间，他精神上便感觉到巨大的压迫，来自生物的求生欲疯狂提醒——危险，极度的危险！
即便是他这副所向披靡的钢铁之躯。
恐怕在这提灯的火焰面前，也讨不到哪怕一丁点的好处，甚至大概率不会起到任何作用！
“……”
眼看着对面的罗纳德要继续和自己动手。
意识到危险的敌人连忙挥舞双手，用急迫而紧张的语气继续道：
“等等！你们一定想出去的，对吧？”
“在歌中林的封印里，只有我一人知道出去的办法，我觉得咱们可以好好谈谈！”
“……”
这番话一说出口，罗纳德手上动作便慢了几分。
对方的发言确实说在了他的关注点上。
能和科斯塔特一起进入到这里，罗纳德两人已经运用了不少能力，但这仅仅是从外界进入到歌中林内部。
作为封印远古圣都的存在。
就和【无限负数领域】一样，歌中林进入和离开的难度肯定不在一个档次，后者必然更加困难。
故此刻面前之人的提议，罗纳德不得不认真考虑。
另一边，眼看着罗纳德开始思考。已经选择求饶的敌人也总算松了口气。
他放下双手，同时一屁股坐在了原地，摆出完全不设防的姿态：
“人类，我们真的不需要继续争斗。”
“刚才虽然动静不小，但咱们双方都没有人因此而受伤，现在握手言和不就是最好的结果吗？”
“……”
罗纳德没有开口回应。
他就这样一手握着绝海提灯，一手握着圣卡特琳娜之剑，以相当明显的防备姿态来到对方面前。
刚才和他们交手的敌人看上去相当年轻。
仅从外表判断，估摸着就是个二十五六岁的青年，绝对超不过三十。
此刻面对提剑走来的罗纳德。
对方也依旧贯彻之前投降的态度，完全没有戒备或者反抗的模样。
就这样居高临下地审视了对方一段时间后。
罗纳德重新开口：
“我暂时接受你的投降。”
“不过这份态度是否会延续下去，取决于你会不会老老实实告诉我想知道的事情。”
罗纳德开口表明态度，但私底下的操作可是一点不少。
就在对话的过程中，他将已经能够再次使用的【贪婪原罪】激活，将目标锁定在这个家伙身上。
——巨兽之王·奥来尔。
——人类姿态。
——尘埃巨兽中的王者。拥有无与伦比的强大肉体。在拥有极高强度和快速自愈能力的同时，还能进行灵活变化，甚至大幅度改变自己的体型外貌。
——与普通尘埃巨兽相比，巨兽之王丧失了对环境的改造能力。
“……”
罗纳德一时间甚至没有反应过来。
【贪婪原罪】反馈的意思是——这个和人类一般大小的家伙，竟然是个尘埃巨兽？
如果不是法术说明了对方能变成人类形态的原因。
换作其他情况下听到这样的消息，罗纳德无论如何也不可能立刻接受。
“我尊重强者，所以绝对配合您的需求。”与此同时，人类形态的巨兽之王还在侃侃而谈，“先自我介绍一下吧，我叫奥来尔，算是这里的管理者。”
“罗纳德。”罗纳德简单报上自己的姓名，随后对话直奔主题，“那么奥来尔，现在就先告诉我离开歌中林的办法。”
巨兽之王看了看罗纳德，眼神中写着‘你这么着急啊’的疑惑。
不过他并没有把疑惑反映到现实，而是立刻作答，就像被言灵控制的人一样老实：
“离开歌中林的办法有两种。其一便是彻底破坏掉这个封印，大家自然能随意离开。”
罗纳德当然不会选择这样的办法，他自然追问道：
“那么第二种呢？”
看到罗纳德追问的态度，奥来尔脸上露出笑容：
“第二种办法，自然就是我所掌控的秘密了。”
一边这样说着，巨兽之王伸手指了指罗纳德和科斯塔特来时的方向：
“两位能从外界进入歌中林，想必不会忘记那片大林。其实只要在进入此处的林子里举行对应的仪式，就能将人从这个世界送出去。”
巨兽之王的解释相当符合神秘侧的常识。
但罗纳德并未放松警惕，而是编造事实开始套话：
“但我来之前做过调查，过去可没听说过有人能从歌中林里出去。”
巨兽之王神色一正，用严肃认真的语气回道：
“那是因为我的职责，便是守护封印之中的存在不逃出这个世界。而在过去的这段岁月，我对这项职责的维护还算合格。”
罗纳德反问道：
“可如此一来，你送我们离开歌中林，岂不是违逆了自己的职责？”
巨兽之王摇了摇头：
“不一样，你是入侵者，我送你们离开，不过是将本就不该存在于此的事物送出去罢了。”
“……”
罗纳德陷入沉默，对巨兽之王的回复不置可否。
就这样进行思索数秒之后，他继续开口。而这次做出询问时，罗纳德的语气也带上了和之前截然不同的严肃：
“奥来尔，如果我没猜错。”
“在我们两个之前，近期应该还有其他人抵达这里吧？”
巨兽之王眼中的惊讶一闪而逝，随后便坦诚地点了点头：
“没错，之前已经有人来过。”
“实际上就是因为他们的误导与蛊惑，我才会对你们两位这如此强大的存在，展开这本不该进行的试探。”
第一千四百九十二章 圣人
“误导？蛊惑？”
巨兽之王的话，不一定是虚构杜撰而来。
但罗纳德更清楚的一点是。
即便真是【九戒密会】的人插手其中，说了很多误导性极强的谎言。那也一定是面前这个所谓的巨兽之王，在傲慢无比的前提下，才会在和罗纳德完全没有接触的情况下，直接发起突袭。
不过他也没有拆穿巨兽之王的说法。
而是继续之前的对话态度，直言陈述道：
“既然如此，接下来我们的交易内容就很简单了。”
“你带我们去那些给出误导的家伙所在的地方。而后我们会离开歌中林的世界，从此双方再无关系。”
听到罗纳德的要求，巨兽之王奥来尔如释重负，这才从地上站了起来：
“没问题，我这就带你们过去。”
“那地方距离这边也就一天左右的路程，以咱们的速度很快就能赶到。”
言罢，三人起身出发。
罗纳德和科斯塔特自然还是用飞行法术赶路。书友20180601180847607
而在他们前方引路的巨兽之王奥来尔，则使用着某种尘埃巨兽天赋一样的能力。它直接将体内的魔力，转化为动能帮助他在空中飞行。
这种简单粗暴的魔力运用，罗纳德一眼就能看出结构。
简单来说，这种将魔力转化为推动力的技术，消耗的魔力越多，飞行速度就越快。在巨兽之王本身就极其恐怖的魔力储备前提下，他几乎可以肆意提高自己的速度。
现实里唯一制约他的条件，或许就是他本身对魔力的操纵技术，以及或许存在的肉体限制了。
“……”
看穿了巨兽之王的飞行方式，罗纳德联想起刚刚战斗时的遭遇。
这家伙从远处骤然加速，对自己发起突袭。
显然就是一瞬间消耗巨量魔力带来的爆发效果。
但从后续这家伙没有用同样的能力逃走，而是留在原地举手投降来看，巨兽之王在爆发速度方面显然有所限制，起码不可能在短时间内多次使用。
如果之后还和这家伙进行战斗，这是十分需要注意到的一点。
与此同时，前方带路的巨兽之王也在思索之中。
后方罗纳德和科斯塔特看不到的那副脸上，此刻写满了疑虑和谨慎，以及对身后两人真正实力的思考。
双方心中都明白，之前的交战彼此都有所保留。
如果能保持目前的气氛，那么一切好说，可一旦发生变故……
到时候可就不存在什么一方投降，然后大家重新坐下，好好谈话的情况了。
……
夜幕下，罗纳德三人在空中飞行。
当时间彻底进入黑夜，空中高挂星辰，周围万籁俱寂之时。
一个轻柔的女声突然开始在他们身边哼唱。
这歌声柔和而动听，但只是那种闲暇无事之时的哼唱，所以听不出什么明显的词句或含义。
“这是什么声音？”
罗纳德一边飞行，同时扭头在四周张望，却并未发现这歌声的来源。
这声音仿佛存在于每一处空间。
伴随着三人位置和速度的改变，声音的大小、以及传来的远近都完全没有变化。
“这个啊，这是曾经布置下歌中林的人的声音。”这时候，在前方带路的巨兽之王开口了。
他回头看了看正在张望四周的罗纳德，以及默默靠近主人的女仆，这才继续笑着解释道：
“那位女士在创造歌中林的时候，自身和其原典也一并融入到世界之中。因为当时的时间正是深夜，所以当每日歌中林的时间来到那个时刻，她最后的独自哼唱，便会在这由她所创造的世界之中响起。”
歌中林的创造者吗……
罗纳德接受了这个解释，随后好奇地问道：
“这歌声不会对歌中林里的人和物产生影响？”
巨兽之王面色古怪地想了很久，最后才用带着一丝可能性的语气回答道：
“或许听着哼唱入睡，晚上睡觉会比较舒服？”
“……”
以这次对话为开头，在沉默中赶路的三人打开了话题。
巨兽之王奥来尔好奇外界现今的状况，但对于【九戒密会】等人所说的信息却不打算全盘信任，所以自然要询问罗纳德这边。
与之相比，罗纳德和科斯塔特也需要明白歌中林的更多情况。
双方可以说是一拍即合。
便在轻柔的哼唱声中一边赶路，一边交换起彼此所拥有的信息。
根据奥来尔所说。
歌中林这些年来一直保持着相当原始的环境，在没有剧烈变化的影响下一直维持至今，也培养出了此地兽人们独有的文化氛围。
虽说每过百年也会有外界人士进入此界。
但因为奥来尔并没有对其伸出援手，所以这些误入此地的人类大多在此终老。
此后时间如白驹过隙，一直到【九戒密会】的大举进入，以及后续罗纳德和科斯塔特紧追而来，这才让歌中林的气氛变得紧张起来。
对话期间，罗纳德也询问了奥来尔对【九戒密会】的看法。
这位巨兽之王的态度相当坦诚。
他对【九戒密会】的看法，和对罗纳德的看法一样——打不过。
时间就在信息的交换之中一分一秒度过。
不知何时，空中响起的哼唱歌声在三人耳边悄然消失。
而在远处东方的天空，太阳也将清晨的曙光投在上方的云层表面。
趁着对话式的氛围，罗纳德开始再度推进话题：
“奥来尔，关于被封印在这里的圣都，你知道实际情况吧？”
“……”
巨兽之王罕见地陷入沉思。
他听到罗纳德的询问，眉宇间充斥着回忆和对岁月流逝的感慨。这位巨兽之王虽然不是人类，但高等智慧还是让他拥有不逊于任何生命的丰富内心。
足足沉浸在这种情绪中数分钟后，奥来尔重新开口：
“圣都啊，那地方我当然知道。”
“到底过去了多少年呢……？总之在很久以前，歌中林还未创建，由教会统治地上的土地时，我还是他们口中所谓的圣人呢！”
说到这里，奥来尔嘴角露出一丝苦笑：
“只可惜当初的一切都已经埋藏在了这片大林之中。”
“而我这个所谓的教会圣人，却在看守昔日神圣无比的教会城都啊。”
第一千四百九十三章 昔日的历史
“教会的话，他们现今在外界其实发展得不错……”
面对这位巨兽之王，罗纳德并不需要隐瞒教会的存在。
为了尽可能让对方说出的情报真实可信，同时也表现自己坦诚的态度，他便顺着对话给奥来尔讲述起教会在外界的发展状况。
事实不出意料。
听完罗纳德的讲述，明白眼前的男人和教会关系不错以后，奥来尔的心态肉眼可见地好了不少。
甚至不需要罗纳德开口试探，他便主动报上了自己的真实身份：
“罗纳德，当年的教会和后世所传其实有所出入，虽然教会内的主流人士都致力于所谓的猎巫运动，但其实有一部分人对异类持开放态度。”
“而正是因为这样的缘故，我才会在机缘巧合之下加入教会，最后以一个非人类的身份成为圣人，担负起了这看守圣都的职责。”
“异类……”听到奥来尔主动将话说到这里，罗纳德也敞开了问道，“实际上不瞒你说，我在外界遇到过一些体积十分庞大的巨大……”
罗纳德话没说完，前方的奥来尔就摆了摆手：
“那是尘埃巨兽，我的同族。”
“我们在个体上拥有常人难以企及的可怕力量，但在种群延续方面却面临着十分巨大的挑战。曾经也有同族打算改变这一现状，但在屡次受挫之后，剩下的同胞们便选择保全自己的性命，与世长存。”
说到这里，奥来尔的表情肉眼可见地开始低落下去。
罗纳德则有些好奇地问道：“你看上去，好像并不觉得长生是件好事？”
“这算是我在人类中学会到的一点。”奥来尔摇了摇头，语气深沉地说道，“没有延续，没有改变，也就失去了变化的动力。这种选择，不过是缓慢而稳定地迈向灭亡罢了。”
“即便我和我的同族，拥有普通生命难以想象的漫长寿命，同时也具备强大的力量。但也正是这些能力带来的蛊惑，才让我们当初选择了一条看似安逸，实则错误的道路。”
“……”
罗纳德陷入沉默。
真相有时候来得就是这么突然。
过去面对神秘而强大的尘埃巨兽，他也不是没有展开过调查。但费尽心思得到的情报，也只是过去有人曾经目睹过这种强大生物的记录。
甚至对罗纳德而言，他潜意识已经放弃了追究这些巨兽的真正来历，毕竟遇到这些家伙要撞运气不说，同时想撬开对方的嘴巴，本身也是一件相当困难的事情。
结果谁能想得到。
在追击【九戒密会】成员，而后进入到歌中林的现在。
仅是一场在赶路中打发时间的谈话，竟然就让自己获知了这种现今已经无人知晓的秘密。
正当罗纳德心中五味杂陈之际，前方的奥来尔再次开口：
“罗纳德，作为巨兽之中的王者，其实我能感觉得到，你应该杀死过我的同胞吧？”
听到这声询问，罗纳德立刻反应过来。
这恐怕是奥来尔作为巨兽之王的能力，能够察觉到杀死他同胞的敌人的某种特质。
罗纳德心思急转，最后选择坦诚地说道：
“你同族对人类展开了十分危险的举措，虽然很遗憾，但我只能动手。”
“啊？不要误会！我并不是要因此而谴责你或者要报仇什么的。”听到罗纳德的回复，反而是奥来尔紧张起来，这位巨兽之王连忙挥手道，“他们，包括我自己都一样，实在是活得太久了，生命的逝去也不过是必然罢了。”
“……”
奥来尔口中的说法，和他刚刚为了逃避生命危险，立刻选择投降的姿态简直南辕北辙！
罗纳德一时间甚至有些分不清楚这个家伙脑子里到底在想些什么。
或许……这就是长生种所拥有的特殊视角？
奥来尔这种嘴上说着活够了，但实际又有十分珍惜生命的言行举止，实在让人弄不清楚真伪。
好在罗纳德也不需要继续纠结这个。
随着飞行和对话一路进行，他们已经前进了相当长的路程。
就在正午来临之前。
前方带路的奥来尔放缓飞行速度，并指着他们正面对方向的地表说道：
“啊，看到了吗？就在那里，你所要找的人已经近在眼前了！”
罗纳德顺着奥来尔所指的方向看去。
那是歌中林世界群山所在的方向，郁郁葱葱的苍翠之色将山体覆盖在身姿下，完全未经开发的山林，在空旷的天地间表现着它独特的优美。
注视着前方，罗纳德并没有被即将达成目标的喜悦冲昏头脑，而是继续维持着谨慎的姿态问道：
“奥来尔，我记得你之前说过，咱们需要一天时间才能赶到吗？”
“估计错误。”巨兽之王讪讪一笑，“我原以为你们飞得比较慢，所以才说是一天的路程。”
解释完以后，奥来尔似乎认为自己的回答还不够具有说服力，于是又补充了一句同仇敌忾的抱怨：
“其实这也要归咎于那些【九戒密会】的家伙！我以为你们都是从外界来的，所以赶路的速度也差不多呢。”
“……”
巨兽之王如此放低姿态，罗纳德也不好再说什么。
于是对准目标所在的位置，三人加速飞行，最终的路程不过一刻钟出头便被他们结束。
然而等三人落地以后，罗纳德立刻发现了蹊跷。
根据奥来尔的说法，【九戒密会】的残党应该就在此处。但他展开的侦查法术，却没有察觉到周围有任何人类存在的迹象。
——自己这是上当了？
罗纳德当即将怀疑的目光移动到巨兽之王身上：
“怎么回事儿？我在附近并没有察觉到任何人的存在的踪迹。这是法术反馈出来的结果，基本不可能出错。”
面对罗纳德的指控，巨兽之王也是一脸茫然，语气都有些结巴：
“这……这不应该啊？他们应该就在这里……”
“等等！”突然，奥来尔脸色一变。他甚至忘记了对罗纳德的戒备，转身飞起，以极快的速度向东方的一座山峰疾驰而去。
如果仔细倾听。
就会发现这个巨兽之王，在飞行的同时，口中还在喃喃念叨“他们难道……”“这不可能……”一类的惊愕之词。
第一千四百九十四章 疏漏
巨兽之王这是怎么了？
眼看奥来尔惊慌失措地离开，罗纳德和科斯塔特对视一眼，连忙追了上去。
这个强大的生物如此失态，必然有特殊的情况发生。
三人速度很快，离开降落的地方继续向东，最后奥来尔的身影停留在了一座山峰的中央，开始向山中徒步前进。
后方两人见状，仍旧跟随。
期间罗纳德也有想过开口询问。
不过看到巨兽之王那惊慌失措的模样，他估摸着此时对话也得不到什么好的结果，与其倒不如等事情发展下去再看情况。
随后顺着一条多年无人问津，此刻只能勉强辨认出痕迹的小路，三人一路向前，最终抵达了山中一处开阔的场所。
“祭坛……？”
罗纳德一眼看出这是一个神秘侧属性极高的场所。
此地虽然荒废已久，且无人看守。但仔细观察就能发现，这个空间的每一处事物，都严格按照神秘侧的仪式要求来进行摆放。
尤其在中央位置，那个由石块垒砌而成的祭坛。
即便时间的力量已经让它变得残破不堪，但曾经于此降临过的魔力仍旧有残余萦绕其上，让人感受到这处祭坛曾经的辉煌与重要性。
“……”
罗纳德打量这里的同时，也在小声和科斯塔特交谈。
只可惜女仆虽然拥有较为古老的知识，但和罗纳德一样，她也仅仅明白这个地方是神秘侧的造物。
至于更多的信息……
在场的三人之中，恐怕也只有来自那个古老时代的巨兽之王奥来尔，才清楚这里的一切了。
两人的目光自然放在了巨兽之王身上。
和只能打量或猜测的罗纳德他们不同，奥来尔对这里显得非常熟悉。
进入这处场所之后，他先往整个祭坛左侧走去，将一口陈旧的老瓮打开，看了看其中的液体；然后又走到右侧一张长桌面前，将上面的灰尘拂去，打量着上面的某种图桉。
等到两边检查完毕。
奥来尔才带着凝重的表情转向中央，来到那残破不堪的石头祭坛之上。
只见这位古代教会的圣人伸出右手，用左手指尖在手心一划，那原本坚不可摧的钢铁之躯立刻裂开一道伤痕，鲜血淙淙涌出。
随后他也不挑选位置，或者念诵咒文。
就这样将带着鲜血的手掌，径直往构成祭坛的石头上一按。
“……”
周围的空气一片安静，但魔力开始共鸣。
巨兽之王的力量和祭坛产生了某种特殊的变化。
虽然没有在天地间造成什么异象，但在罗纳德这种层次的施术者眼中，却可以清楚感觉到奥来尔的魔力在和祭坛中的古老力量进行着交换。
此时此刻，如果将目光放在这位巨兽之王的脸上。
就会发现他轻轻闭上双眼，似乎正在思考着什么重要的事情。
“……”
罗纳德和科斯塔特没有出手打扰这一过程。
就这样静静等待了一分钟出头，巨兽之王将手掌从石头祭坛上挪开。此刻祭坛上看不到任何鲜血的踪迹，而奥来尔口中也忍不住叹了一口长气：
“唉——”
罗纳德走上前去，直接开口问道：
“奥来尔，是【九戒密会】的人在这里做了什么吧？”
“没错。”巨兽之王点了点头，尴尬的表情中带着不加掩饰的担忧，“他们之前就待在这里。只是我实在没有料到，他们竟然真的有办法进去！”
“进去？”罗纳德注意到奥来尔话中的关键，“他们去到了什么里面？”
奥来尔对这个问题面露难色。
但他终究没敢犹豫太久，还是向罗纳德解释道：
“在歌中林的世界内，有价值去追逐的事物恐怕只有一个……”
话说到这里，也不用奥来尔继续讲述下去。
罗纳德直接开口问道：
“他们去了圣都，对吗？”
“……”
巨兽之王沉默不语，但还是点头表示罗纳德猜得没错。
罗纳德眉头一皱，他不想继续耽搁时间，于是继续推进话题：
“看你的样子，也不希望有人进入那座城市，那我们现在应该进去追击他们吧？”
奥来尔脸上露出一个苦涩的笑容：
“哪有这么简单。”
“如果不是对这里的封印有十足把握，我又怎么可能放任那群外界闯入的家伙，在这里随意活动。”
奥来尔的说法和现实相悖，罗纳德自然言辞犀利地反问道：
“所以你的意思是——圣都根本无法进入？”
奥来尔再度摇头：
“那倒也不至于，但根据我所掌握的信息，必须要进行一个持续七天的仪式，才能打开进去的通道。那些比你早来的家伙不过先到一天，怎么可能这么快就闯进去？”
这时候，科斯塔特主动开口提出自己的想法：
“这个仪式的过程是如何进行的？有没有利用原典法术将其缩短，甚至免去关键步骤的可能性？”
“……”
奥来尔这次没有开口否决了。
他眼神一滞，意识到自己在防范意识上出了大问题。
过去千百年的时光，让他熟悉了歌中林的环境，对外界的记忆也保留在很久以前的过去。
这种熟悉带来了疏忽大意。
他无法保证，也没人能够保证。
在古代圣都被封印于歌中林的岁月里，世间没有出现一位原典，正好就能忽视进入封印的要求，或者说缩短这一过程需要的时间。
毕竟当初的歌中林封印，也只是建立在那个时代的最强封印。
现今的时代早已不同。
“……”
科斯塔特和奥来尔交谈之际。
罗纳德一言不发，沉默着使用【贪婪原罪】，将目标锁定在古代圣都之上。
然而结果令人失望。
即便已经身处歌中林的世界，但圣都的信息仍旧无法探知。
无奈之下，罗纳德将目光移到奥来尔身上，打断了两人的讨论：
“现在的情况——要么你和我们就在外界傻等着，让【九戒密会】的人随意在圣都中行动；要么你就拿出实际行动，帮助我们进入圣都，阻止他们正在进行的事情。”
巨兽之王脸上表情十分挣扎。
一方面他知道罗纳德所言非虚，但同时这种行动又违逆了他的职责，其中的矛盾自然让人心中纠结。
而奥来尔毕竟不是什么优柔寡断的角色。
即便心中万分纠结，但知晓情况的他没有耽搁多久，很快便作出回应：
“跟我回去，我为你们举行这个仪式！”
第一千四百九十五章 前人遗祸
“那就是说，咱们要再等上七天？”
罗纳德很满意奥来尔的合作态度，但实际上情况却不容他展开眉角，放松警惕。
“如果真要等待这么长的时间，我们即便追进圣都，恐怕【九戒密会】的人也早就完成他们的目的了！”
“根本没办法等这么久！”
面对罗纳德的质问，巨兽之王面露难色。
他理解罗纳德焦急的情绪，甚至奥来尔自己也是如此，然而摆在眼前的现实让他只能保持先前的意见：
“但我手上进入圣都的办法，就只有这一个。”
罗纳德目光紧盯着奥来尔的童孔，又急又快地问道：
“那告诉我，封印的位置在哪儿？”
“……”
罗纳德话里的意思很明白，他要找到圣都封印的地点，然后自己想办法进去。
巨兽之王立刻回复道：
“这个世界本身，就是封印圣都的法术实体。要进入封印之中，除了使用规定的办法以外，剩下的选择你也知道……”
进入一个封印的办法，除了正常的方式以外，当然就是将其破解、甚至直接摧毁。
看上去奥来尔还在执着于他看守人的职责。
对此，罗纳德只能试图用冷静的分析来说服对方：
“奥来尔，封印暂时破除，待一切事情结束之后，我们还可以将其修复；但现在如果不立刻行动，任由那群家伙肆意妄为，你觉得到时候还有办法挽回吗？”
然而奥来尔却并非如罗纳德所想的一样，是因为心中的执念才不愿如此。
听完罗纳德的劝说，这位巨兽之王当即解释道：
“罗纳德，我并非不愿做出取舍。而是歌中林世界就是封印本身，而且有着极高的统一性。一旦用暴力方式干涉，它自身就会立刻崩溃。”
“……”
“这种设置，简直就是专门给后来人添堵用的！”罗纳德只感觉自己的血压在快速提升。
事情如果真如奥来尔所说，那么罗纳德也没办法下手了。
如果歌中林只是一个单纯封印，破坏以后大家全部返回现实世界，一切自然没有问题。
但偏偏这里是个层层嵌套的世界结构。
如果为了进入圣都，在这里破坏掉这层封印，整个世界自然向外层迁移，进入之前作为中转点的那片森林。
到时候结果会是什么？
狭小的中转点无法容纳庞大的内部世界，被撑爆以后彻底暴露在虚空之中。
到时候【九戒密会】的人肯定是完蛋了。
但罗纳德自己，以及同样身处在歌中林的一切生命，恐怕也难逃被虚空吞噬的命运。
他亲眼见识过虚空的危险。
【本能】法术的预警，已经说明了跌入其中会有什么样的下场。
为了保证封印中的圣都不被人解放出来。
过去设下这一切的人，还真煞费苦心地弄出了一个棘手的玩意。
面对此刻的两难境地，罗纳德忍不住骂道：
“既然能设下这么狠绝的封印，当初为什么不干脆点，直接把圣都毁掉就好！现在倒好，把这些麻烦全留给后来者了！”
罗纳德语气有些失态，旁边的科斯塔特根本不敢插话。
于是这次位置反了过来，轮到巨兽之王奥来尔去安慰罗纳德了：
“圣都毕竟是所有教士心中的圣城。实际上能选择将其封印，已经是做出了莫大的决断。对当时的人而言，由自己亲手毁灭这里，是根本不在选择、或者想象范畴之内的。”
“……”
罗纳德沉默了几秒。
等他再次开口，脸上的表情已经调整到冷静状态，恢复到一开始的模样对奥来尔发问道：
“既然如此，理论上在歌中林任何地方，都能接触到封印中的圣都吧？”
听到这话，奥来尔神色一紧：
“罗纳德，你难道还不打算放弃……”
“我知道轻重，而且也没有轻贱自己性命的想法。”罗纳德直接打断了奥来尔，“你只要告诉我是否如此就好。”
“……”
巨兽之王顿了顿，最终还是点头道：
“没错，任何地方都可以。不过这处祭坛因为是曾经设立封印的场所，因为魔力源点的共鸣，理论上应该是最容易感知到圣都的地方。”
难怪【九戒密会】的人会在这里进入圣都。
弄明白了其中原委，罗纳德也有了计划，立刻对身旁的科斯塔特吩咐道：
“科斯塔特，你现在跟着奥来尔去他的城市，立刻开始进入封印的仪式，保证这个仪式顺利完成——你能做到吗？”
女仆听言立刻弯腰行礼，用最郑重的态度保证道：
“先生，任何事物都不会打扰到这一进程。”
得到科斯塔特的保证，罗纳德扭过头，沉默地注视着奥来尔。
巨兽之王就没有女仆那样的言听计从了。
他的职责，以及对歌中林的了解，让奥来尔不可能无条件顺从罗纳德。此刻自然十分紧张地问道：
“我和这位科斯塔特小姐回去准备仪式，这自然没有问题。但是罗纳德，听你话里的意思，你打算自己留在这里？”
奥来尔目光紧盯着面前的男人。
他想探知到罗纳德的真实想法，是否会给这个世界带来毁灭。
但连巨兽之王自己都没意识到的一点，是他此刻的眼神之中，除了对这件事的警惕以外，竟然还藏有令人难以察觉的期待。
“……”
“我在这里最多一到两天时间。”
这时候，罗纳德开口了，他没有隐瞒自己的真实想法：
“只凭一个说法，就立刻放弃实在难以接受，我需要自己验证结果。”
“而且既然仪式要七天时间，那么我在这儿继续试试也没什么问题。如果做不到，我会立刻追上你们，时间上完全来得及。”
“……”
奥来尔没有第一时间回应，而是和罗纳德四目相对，静立在祭坛面前。
等到心跳声过去数十下以后，巨兽之王才点了点头：
“好，那我们分头行动。”
言罢，奥来尔立刻开始行动，身影向外离去，科斯塔特也紧随其后，履行着自己对主人的承诺。
……
一人一兽身形渐远。
就这样目送两人离开，罗纳德回头面向祭坛。
这一刻，他突然想起了妮可给自己这趟旅行的预言，不知为何地轻笑起来。
“呵呵——”
“还真是够危险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