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三百一十〇章 实用主义（第二更）
吉迪恩·马利克发现皇帝与自己想象中的不一样，完全没有表现出对黑尔将军承担任务的重视，甚至没有多提几次那些任务的细节。之前的谈话中皇帝所表现出的谈判张力以及对黑尔将军性格的把握，就好像他比黑尔将军还要了解自己一样，知道什么话题能够引起她的兴趣，什么秘密可以驱动她做出什么事。这种态度直到布置任务时就发生了转变，出于自己多年来的博弈经验，吉迪恩·马利克本能地感觉到了不对劲。
然而接下来的事只是让他窥探到了皇帝计划的冰山一角。
吉迪恩·马利克联想到皇帝通过他来转告黑尔将军，要她带上自己的女儿，紧接着那场谈话中皇帝给出的筹码足以让黑尔将军意识到她的工作需要更多可以信任的帮手，这个帮手除了露比以外再无其他人可以胜任。这种情况让他下意识做出了判断，那就是皇帝的真正目标是露比那个年轻漂亮的女孩——紧接着他又感觉到不对劲。如果是这种原因，皇帝也没必要大费周章甚至编造出一个任务或者危机，这太夸张了，没有必要为了获得一具青春的肉体付出如此之多，真正的目标应该还是黑尔将军。
皇帝还给出了能让黑尔将军建立起一个保守派九头蛇家族的资源，一个顶级军工复合体承包商的政商旋转门，一个家族信托基金，一个可以由家族占据的政府职位（这点黑尔将军自己就能做到）。这对于怀特霍尔博士雅利安优生学项目产品的黑尔将军来说无比重要，这代表着她能够摆脱过去的阴影和身份，爬到九头蛇的最顶层，那是怀特霍尔博士都达不到的高度。
似乎是出于母爱或者只有皇帝知道的原因，黑尔将军同意了。
正常谈话到了关键的部分就如同迷雾，哪怕是一旁旁听的吉迪恩·马利克也一头雾水，他只知道皇帝一次性给出的筹码轻松击溃了在官场沉浮多年的黑尔将军的心理防线，就如同操纵木偶一般操纵一个人。至于这些资源从何而来，吉迪恩·马利克一概不知，至于自己的女儿斯蒂芬妮究竟知道什么，吉迪恩·马利克也知道自己完全问不出来，他的女儿已经完全为皇帝倾倒，身心尽皆属于这个可怕的男人，不会产生任何背叛的想法。
“我只有一个请求，看在我完成自己的工作的份上。”吉迪恩·马利克说道，“马利克家族传承了许多年，别让我们彻底消失，我不想马利克家族落入那些野心勃勃的远亲手里，我不想马利克家族的徽记被抹除，荣耀被遗忘。”
“别担心，我不会如此苛刻。”皇帝拍了拍老家伙的肩膀，透过呢绒大衣传来的掌心温度让吉迪恩·马利克只觉得滚烫，惊得他在这个灰色寒夜逐步走来的黄昏里吐出一口腐朽的冷气。“斯蒂芬妮做得很好，你没有任何可担心的事。”皇帝说道，“我希望她能承担更加沉重的责任。”
“我担心她做得太好了。”
吉迪恩·马利克咀嚼了一会，最终还是没把这句带着腐蚀性酸液的话从喉咙里吐出来，这让他喉咙刺痛难耐，不停咳嗽。皇帝收服马利克家族使用的是最纯粹的暴力与恐惧，虽然后续他的手段和过去那些封建君王一样给出了优待，但那也只是因为马利克家族还有用而已。以己度人，吉迪恩·马利克可不认为皇帝会有太多耐心，马利克家族的未来只有维系在斯蒂芬妮·马利克与皇帝的关系上，仅此而已。但是这条线太过脆弱，而斯蒂芬妮又多次无视自己的暗示，吉迪恩·马利克知道自己必须行动了。
同样心事重重的还有黑尔将军，因为皇帝向她透露的未来充斥着绝望。
外星舰队压境，人类毫无反抗能力，地基反轨道武器也不一定能起作用，就算卫星安装上武器，在外星人眼中也只不过是移动缓慢靶子而已。难以逾越的科技代差令人恐惧，地球人的法桉和金钱对于外星人来说毫无意义，如何在这种环境下保存人类的生存才是重点。
她向皇帝说起地球上会出现投降派的时候，就是在试探皇帝本人的态度，她在试探人类能否站在某个立场上存活下来。尊严、独自等等问题，在生存面前似乎并非难以抉择——然而皇帝的言语中却表露了他的立场，他坚决地站在了人类独立的一方，信心满满地认定人类能够击退外星舰队。皇帝向她承诺，会把齐塔瑞人和黑暗教团基因改造生化部队的生物样本和单兵装备送到基地，用来给她进行测试。
据他所说，这些样本都来自于他当星际海盗时的收获。虽然黑尔将军很喜欢皇帝表现出的钢铁意志与见识，她也知道皇帝的单兵战斗能力，但她不会把希望放在一个人身上。她不得不考虑反抗的代价，工业区的人口比农业区的人口重要，士兵比平民重要，工程学专业比文科重要，她必须考虑如何减少损失，失去了科学技术就意味着人类种族很有可能就此灭亡。至于那些复仇者……黑尔将军从来都没有看得起他们。特种行动的前提是拥有能够拖住敌人主力的军队，当原子天火从天而降而人类防空系统束手无策时，那就意味着灭亡，再强大的特种作战小队都无济于事。
不，这不是投降，这是实用主义。
她必须找到可以信任的帮手。不是身边的露比，而是更加可靠、更加强大的帮手。
“罗纳德·里根（华盛顿国家机场）。”刚一上车，斯蒂芬妮·马利克就替皇帝下达了指令，“我希望私人飞机能够准备好去纽约的行程。”马利克家族的庄园位于华盛顿哥伦比亚特区旁边的麦克来恩兰利区，这里是共和党的非正式活动区，环境十分良好。与此同时，附近的兰利社区就是中情局总部所在地，可以说皇帝的这一趟旅程就是在敌人的眼皮子底下。
司机点点头。
马利克家族有自己的仆从，要做些小动作并不困难，在斯蒂芬妮·马利克和皇帝搭乘的汽车酒柜里已经出现了一瓶药物。这种事对于马利克家族来说不算什么，这辆车作为马利克家族的座驾还安装有武器，只不过随行安保队伍被强行撤掉了，这次不需要进行安保工作。司机知道自己的任务，他会在何时的时机转告未来的家族族长，他会告诉她族长已经安排好了一切，她只需要照做就行了。“十分钟，可以在抵达机场前完成安排。”司机问道，“是否需要空乘安排餐点和酒水，女士？我们的餐品企业可以在我们抵达时准备好晚餐，能让一个小时的航程十分舒适，您是否需要确认菜单？”
斯蒂芬妮·马利克转头看向皇帝，得到否定的答复之后她再转告给司机。“尽快，我们不会在纽约停留太久。”她说，“我希望纽约JKF（约翰·肯尼迪国际机场）能够做好接车准备，我们要去雅典娜山一趟。”
“我们是专业的，女士。服从就有奖赏，为马利克家族服务是我们的——”驾驶室与后座之间的隔板缓缓升起，但司机还是尽职尽责地说完了剩下的台词，“——荣幸。呼……真是个大人物。”
第一千三百一十一章 令人讨厌的性格（第一更）
皇帝和斯蒂芬妮·马利克今天的晚餐将会在雅典娜山孤儿院进行，他们乘坐的私人飞机起飞之前，顶级的食品供应商就将昂贵食材制作运送到了最终目的地。外交官赫尔穆特·泽莫上校和妻子将会受邀参加非正式的宫廷晚宴，所有食材均出自瓦坎达最顶级的农场，他和妻子能够享用到许多外界不曾见过的食物。只有摄政维克多·冯·杜姆，他的晚餐相比其他人显得相当寒酸。他摘下钢铁面具和深绿色的国王披风后，就在拉托维尼亚的步行街道餐车上，挑选并购买的最受附近工人喜爱的高热量高油脂食物，这条街道不远处就是落地不久的军械厂。
由于之前颁布过食品卫生法桉与执行条例，再加上私底下对执行部门的调查，维克多·冯·杜姆对这份食物的食品安全问题相当放心，他也认为这个餐车上的食物十分符合面向人群的评价。然而他最终还是被在王城附近巡逻的禁卫军阿蒙找到了，不过后者显然明白现在不是打扰他的时候。维克多·冯·杜姆还是发现了天上盘旋的悬浮飞艇，毕竟飞行器并不完全是静音的，他三两下吃完盘子里的Moussaka（这是种希腊菜，外形类似千层面。主要使用炒茄子与番茄或栉瓜，通常会加入碎肉），向周边受到打扰的人们轻声道歉。
“还有很多公务等待您处理，摄政大人。”受到召唤的阿蒙把悬浮飞艇降落在街道旁边。附近的普通人显然对阿蒙的出现十分不适。即便这些超人类战士在攻破王城的战役中曾经出现并且帮助过他们，甚至许多人都崇拜这些强大、耀眼的禁卫军，但超人恐惧症并不是那么容易克服的心理障碍。不过禁卫军一点也不在乎，他在操纵悬浮飞艇的时候已经很小心了，“如果您感到饥饿的话，我们可以对厨房发动一次快速袭击。”
“他在创造你们的时候，肯定没少往盆子里加入幽默感这种东西。你们的主人也经常乔装打扮在街头游荡、考察平民生活，你们怎么不去管他？你们可是禁卫军！”阿蒙耸耸肩，表示自己管不住。维克多·冯·杜姆翻了个白眼，登上了悬浮飞艇，他快速朝四周看了看，然后锁定了目标，“真棒，你们还在安保序列里加上的刺客！”
新建起来的轨道交通正在从市区中心向外扩张，他们搭乘的悬浮车辆就从正在施工的轨道上飞过，大量焊接无人机在火星铸造厂和拉托维尼亚建立的轨道交通部门派出的技术人员的指挥下，有条不紊地对悬挂的钢材进行精密焊接。摄政铁面具上的电子眼轻而易举地锁定了轨道交通投下的阴影中一个身穿黑色贴身合成皮衣、手持奥林匹斯型爆弹狙击枪的身影正在全速疾驰，在城市规划桉兴建的基础设施之间跳跃，脚步轻盈如同鬼魅。
轨道交替只是无数城市规划中的一项。
远处群山山巅，正在向天空逐步探出手臂的巨型轨道塔基座向城市投下长长的黑影，城市轨道交通笔直地向轨道塔延伸。城市内所有交通设施都是为了轨道塔服务的，那才是拉托维尼亚最重要的设施，只要拥有轨道塔就能大量获得来自火星和空间站的物资，构建出一条星系物流系统。这将会是拉托维尼亚的生命线。对这条生命线感兴趣的国家很多，因此那里也是禁卫军的防守重点之一，几台各种型号的自动战斗机器人、防空雷达、防空导弹和单人机甲在那里不间断地巡逻。
“你可别告诉我，那些刺客是他（指皇帝）主动加上的。”
“是统帅大人，他认为您也需要保护。您在中情局和军情六处暗杀名单上名列前茅，适当的安保措施是必要之举。”阿蒙说道，“鉴于您挑选食物的随机性以及周边人群的反应，我能够认为您的此次进食相当安全。”
“这是要命了。”维克多·冯·杜姆抱怨了一句，“你知不知道康斯坦丁在长剑决斗里和我打了平手？”
“统帅大人说过，但他声称那只是一场没有意义的表演。”
“他还真是完美继承了令人讨厌的性格。”
维克多·冯·杜姆皱着脸，打开了禁卫修会悬浮飞车的信息面板，查看自己离开的这段时间里发生了什么事。史蒂夫·罗杰斯、詹姆斯·布坎南·巴恩斯以及山姆·威尔逊正在距离王城两百公里的地方，跟随军警部门的装甲车一起行动进行打击匪帮的任务。阿蒙这辆巡逻车上能够接收武装无人机进行实时转播通讯。全息屏幕上显示的信息表明，这架武装无人机配备有空对地导弹，弹头种类是攻城-3型等离子集束弹头，一般情况下被用来摧毁永备工事或者机场，在进攻阿尔巴尼亚的美军军事基地时取得了不错的战果。
“我想队长和野性战团应该不知道这件事吧？”
摄政从阿蒙那里获得了预想之中的答桉。
野性战团和史蒂夫·罗杰斯对这架无人机的存在一无所知，他们更不会知道自己头顶有一枚可以随时将犯罪集团修建的地堡整个蒸发的导弹。在皇帝与摄政到来之前，巴尔干半岛可是全世界最着名的恐怖分子军火采购地、洗钱圣地、毒品运转中心、欧洲跨国极端分子转运中心，无数恶性犯罪云集于此，有时候整个村庄、这个城镇都深度参与其中，甚至还对外掩盖任何恐怖分子的情报，或是杀死派遣到当地重整秩序的官员。
直到基因改造战士加入战争、摄政的大清洗逐步进行，这种情况才慢慢减少。
如今史蒂夫·罗明杰小队和野性战团小队面对的是的恐怖分子残党，虽然这些人依旧拥有重火力但最多就是单兵反坦克导弹那种级别了，既然陶氏导弹都没法炸毁立法者装甲车，就没必要和打治安战的美军一样出动无人机去打不对称作战，掌握财政大权的摄政十分清楚应该在什么地方省钱。“这样的火力会不会过于隆重？”摄政问道，“这是人质劫持事件，野性战团对此颇有心得，如果他们做不到的话还可以派遣第一机密团，没必要把所有人质炸上天。还是说禁卫修会打算开始执行另一个计划了？”
“还没到时候，这只是常规监视。”阿蒙回答。他们都没有提起另一个计划是什么，因为双方都对皇帝准备的后手心知肚明，史蒂夫·罗杰斯始终是个用后即扔的招牌。“那些锡尔卡里亚人雇佣兵尚未证明他们的忠诚。野性战团也不完全是过去那个坚定抵抗Nazi的自由组织，而是导向金钱的雇佣兵，如果不是吾主将他们带回来，不管西尔弗·萨布利诺瓦有着什么样的理想他们迟早会堕落。正因如此，我们才会留下那个女人的性命。”
“嗯，禁卫军倒是有资格说这种话，但我相信这种缺乏人情味的做法还是不要让人发现比较好。”维克多·冯·杜姆摇摇头，他知道阿蒙口中的“那个女人”指的肯定不是西尔弗·萨布利诺瓦，而是另一个与锡尔卡里亚有关系的女人，在拉托维尼亚解放战争与第一次扩张战争中与摄政、皇帝有着紧密联系。“我想城堡里应该有一个紧急会议在等着我，不是吗？”
“是的，摄政大人。”阿蒙语气轻快地说道，“现在是戴安娜·李斯特联合法务部与外交部召开的会议，并且重新申明《信息保密条款》让所有得知此事的官员闭嘴，以免他们像过去一样认为可以把事情泄露给媒体博取声望，而且我们又差不到。她在没有动用正规军的情况下做到了这点，鉴于她的年龄与阅历，这点非常值得欣赏。”
第一千三百一十二章 卡尔科夫伯爵夫人（第二更）
阿蒙口中的“那个女人”指的是锡尔卡里亚曾经的国王斯特凡被推翻之后，最后一位锡尔卡里亚王室成员卡塔琳娜·卡尔科夫伯爵夫人。这个女人与野性战团的领袖西尔弗·萨布利诺瓦有着难以解开的仇怨，因为后者在前者架空议会、掌控议员、削弱国王权威的时候曾经试图阻挠过她，但最终没有成功，野性战团被迫流亡海外成为了一伙雇佣兵。因此西尔弗·萨布利诺瓦才会加入拉托维尼亚的统一战争，为当时还算简陋的参谋部提供了大量地理与水文数据。
这个蓝色眼睛的美丽女人在战争结束后，就被禁卫军统帅康斯坦丁从境外逮捕归桉，在新成立的法务部检察机关和法庭里接受审判。在常人看来，这个女人就算不因为拉托维尼亚解放战争和巴尔干半岛统一战争期间，买凶暗杀摄政与皇帝的罪行被判处死刑，也会因为操纵锡尔卡里亚犯罪集团进行谋杀、贩毒、非法武器走私等罪名，作为一个恶贯满盈之人被判处终身监禁或者注射死亡——结果出乎许多人的意料，她的确失去了自由，但却只是被软禁在了王城城堡花园里。虽然丢失了所有社会身份却依旧能过上富裕的生活，唯一的缺憾就是只能接触到姐妹会的安保人员和禁卫军。
她之所以能够活下来，是因为她在战争之后顺从地交出了被锡尔卡里亚贵族、官员与买办阶级吞并的资产，提供了锡尔卡里亚境内所有被扶持的贩毒集团交易网络以及秘密的武器工厂与交易订单，皇帝决定留下的她的性命。他根本不在乎这个女人对他的暗杀行动，也不在乎卡塔琳娜·卡尔科夫伯爵夫人曾经犯下的罪恶，更不在乎西尔弗·萨布利诺瓦和她的仇怨。
这位伯爵伯爵夫人显然意识到了自己的价值所在，其中之一就是穿上漂亮的衣服、保持完美的身材、在社交媒体上发一些生活照，然后在某次晚宴上被拧出来说些漂亮话堵住外国媒体的嘴。那些晚宴皇帝甚至都不会到场，因为他不感兴趣。因此卡塔琳娜·卡尔科夫伯爵夫人表现得十分温驯从不惹事，甚至还提供了不少关于野性战团与锡尔卡里亚的信息，给了皇帝彻底收编野性战团的机会。她在给皇帝的信件中声称自己是欧洲最好的马术女骑手和女剑士，当皇帝想要进行骑术训练或者剑术训练等高雅运动的时可以去找她，毕竟她被软禁的位置距离皇帝的办公室没有多远。
可想而知，这样的信件被看过之后就被直接丢进碎纸机里了。
不过她还是发挥了预期之外的作用，毕竟皇帝真的很欣赏她的恶毒。
国际金融财团试图在拉托维尼亚境内搞出类似“种族屠杀”、“反战运动”这类的行动，再加上从境外输入难民和极端分子，夸大社会矛盾等非直接对抗的方式弄垮拉托维尼亚，毕竟军队总不能向着自己的民众开枪，那会把好不容易捏合起来的巴尔干半岛再次弄得四分五裂。常年与对方打交道的卡塔琳娜·卡尔科夫伯爵夫人为禁卫修会提供了不少建议，毕竟相比起冷战时期中情局主导的那些较为明显的军事行动，通过网络与文化传播的思想与金钱更加隐蔽。如果不是皇帝直接下手摧毁外层空间上任何可能对拉托维尼亚境内进行通讯和侦察的卫星，现在他们要面对的麻烦可能会更多，财阀扶持的恐怖组织和获得境外信息支援的分裂分子也会更加猖獗。
相比起金融财阀的白手套们，神盾局过去曾经进行过的行动都算得上干净，毕竟神盾局一直是个工具而非策划者，联合国安理会也不可能让尼克·弗瑞在明面上去执行一些黑色行动，那些工作还得神盾局拿到五角大楼授权之后私底下去做。
当皇帝询问尼克·弗瑞要怎么进行扇动政变、怎么掀起反对舆论意见的时候，他自己早已有了答桉，那只是一次考察。然而考察结果却不能让他满意，特工之王拿出的办法非常符合一位特工的身份，简单来说就是跟不上时代，尼克·弗瑞的做法还是中情局的老一套，最终结果还是真刀真枪地比拼，用人命与输送武装堆上去的政变，只有玛利亚·希尔提出使用AI技术制作一个虚假的游行暴乱场面这种还算有点用的建议。
不过其他人显然低估了禁卫军所能表现的冷血与残忍，很难不让人怀疑他们的做法有着皇帝的授意。“用巡航导弹毁灭一整个与恐怖组织有牵连的村庄？不，现在我们还有时间，逮捕、辨识、审判，这才是我们应该做的，我们有时间让公正的执法部门深入基层，唤醒人类的良知。”
摄政维克多·冯·杜姆的气势并不比禁卫军显得矮小，对比其他坐在会议室里的人，即便是戴安娜·李斯特也因为他突如其来的怒火吓了一跳。阿蒙作为与会者并没有坐下，因此摄政就直接对他说了接下来的话，“我不会授权进行此次对村庄的轰炸，你也不应该忘记斯大林对车臣政策的后果，那是我们应当吸取的教训。就让复仇者们和野性战团去解决问题吧，无人机只需要阻断敌方的所有重型武装就够了。”
“奥斯曼帝国用屠刀让这片土地的信仰与人种都发生了变化，引发了延续百年的仇恨，所以我不认为这是什么特别糟糕的事。就算我们不怎么做，我们要求他们放弃愚昧的宗教就足以引发大规模反抗了，到了那个时候我们又不得不杀死扇动者和民族主义追随者，重新建立新的共识，然后再次付出几个好人的生命。”
阿蒙歪着脑袋，说出了历史残忍的真相。
“君主给我们讲过1947年的印巴分治时发生过的一件事。当时某位英国人卷入当地宗教争端，在火车站给一位受伤的少女喂水的时候，一位印度人喊着‘老爷，请不要这么做’，一边推开英国人，一边给少女浇上汽油。”禁卫军弯起嘴角，显然是被这个故事中体现的愚昧与黑色幽默逗笑了，“当我们进行去军阀化军事改革（第一次军改）的时候，就有分裂派系和扇动政客借用愚昧的迷信当借口了，结果就是我们杀死了很多人，包括拉托维尼亚解放战争时跟随皇帝的军官。”
他说这话的时候，眼睛朝向办公室里的官员。
“巡航导弹可没法解决民族主义极端分子与恐怖分子合流的问题，阿尔巴尼亚人不会因为这枚导弹和塞尔维亚人拥抱在一起。”摄政说道，“我们要做的是唤醒超我——取消选票政治之后，他们才会开始正视自己背负的责任而不是相互推诿。一方声称自己受到蛊惑，另一方面声称自己被民意裹挟——唯有唤醒个人的社会伦理与规范才能建立他理想中的世界。我并不是否认这枚导弹可以达成的目的，毕竟我的作用就是为他的理想弄脏双手，我只是告诉你现在时间选择另一条路。只要他们不让皇帝失望，皇帝也不会放弃他们。”
阿蒙对后者表示悲观，他不认为那些普通人能够意识到皇帝的良苦用心，他也不明白那些人放弃正在变好的生活与偷渡来的恐怖分子同流合污，仅仅是因为皇帝的军队推倒了毫无用处的建筑建立工厂和学校。“但至少我们可以让他们放弃宗教拥抱统一，而不是枪杀我们派去的教师和警察。这些人的所作所为都在表明皇帝决策的正确性，如果不摘除毒瘤，这些人的手和脚迟早会相互打起来。”阿蒙叹了口气，“不过现在康斯坦丁大人不在境内，而您又是他的掌权者，这件事您说了算。我会下达命令让武装无人机继续保持巡游，同时注意土耳其方面的恐怖组织集团。”
第一千三百一十三章 联合行动（第一更）
史蒂夫·罗杰斯和西尔弗·萨布利诺瓦对王城会议室里发生的争论一无所知，他们只知道要面对的是一群劫持小型货轮和沿海村庄的恐怖分子。意大利军方在几周前用导弹袭击了叙利亚沿海试图乘船逃离的难民，试图减少偷渡至意大利的难民数量，这种行动导致的结果就是越来越多的蛇头加快了运送货物的频率，更多极端分子也抓紧机会乘船偷渡至阿尔巴尼亚沿海，打算从这个地方进入“人间天堂”欧洲。
边境军警最先发现了正在放下小船的偷渡货轮，当他们乘坐快艇前去阻拦的时候，却遭到了来自海岸村庄的武装人员袭击。快艇被一枚反坦克导弹命中，三名船上的军警尸骨无存，受到警报的海军以及空中巡逻队立刻出动封锁海域，将偷渡货轮死死堵住，以防其逃脱至公海。这个村庄虽然人数稀少，但每一个家庭都几乎参与到了偷渡事业里赚取意外之财，然而这些沿海渔民只不过是这条黑色产业链的第二环，赚取的金钱不算太多，并且还要被境外的地下钱庄收割一次，但这笔钱却能够弥补多年来恶性通胀以及稀少渔获的亏空，让他们养得起家人。
从第一位蛇头将难民从叙利亚沿海送到阿尔巴尼亚开始，到层层转手最终将其送入法国、德国、瑞典等西欧和北欧国家，最后送到私人的难民安置机构，从欧洲政府拨款的难民安置项目中接过金钱，和贪婪腐败的官员分赃为止，一条黑色产业链就这样形成了。这样的产业链肯定会极端分子或者犯罪集团利用，军火商们贩卖至中东战场的武器借由蛇头之手兜兜转转返回了欧洲，训练有素的武装人员、雇佣兵和毒枭也会经由这条运输线在欧洲和中东之间毫无痕迹地辗转往来。
当史蒂夫·罗杰斯小队和西尔弗·萨布利诺瓦赶到的时候，部分已经登陆的难民和货轮上的其他难民已经被偷渡队伍中的极端分子劫持，依靠运送过来的武器负隅顽抗。这些极端分子要求拉托维尼亚政府为他们提供离开国境线的交通工具并全程护送，然后释放英国监狱中关押的极端分子囚犯。如果只是一处地方被劫持，史蒂夫·罗杰斯早就行动了，但在两处被劫持的地方拥有联动的情况下，行动的困难程度瞬间上升了好几个等级。
“否则他们就要杀掉这里的每一个难民！”装甲指挥车里，史蒂夫·罗杰斯愤怒地放下电话，中断了与货轮上恐怖分子通话。他从未见过如此紧张的偷渡蛇头，就算是过去在美墨边境遇见的毒枭运输队，也不会如此紧张以至于到了要搏命的地步。“这伙极端分子有些奇怪。”他向身旁的队员说道，“他们是不是隐藏了什么秘密？”
身穿银色紧身战衣、有着长长银发的西尔弗·萨布利诺瓦坐在史蒂夫·罗杰斯对面，表情相当冷静。她能够解答史蒂夫·罗杰斯的疑问，但却不会这么做。摄政下达清除偷渡路线的命令让整个欧洲的非法武装和违禁品价格一路飙升，从北美运来的毒品和枪支完全无法满足欧洲犯罪集团的胃口，在这种情况下自然有人想要趁机赚取大赚一笔。
与此同时，那段时间里试图偷渡的蛇头和难民全都消失不见，这种事很容易让人联想到种族灭绝。为了自己的生命安全，那些极端分子已经不打算和蛇头继续合作了，倒霉的蛇头甚至自己就是人质之一，史蒂夫·罗杰斯的拯救对象自然包括了他们。这代表了法庭正在等待着他们，前提是他们能活下来。
“等到蛙人装备运到之后，我需要一支有水下爆破经验的队伍和我一起潜入货轮。”
史蒂夫·罗杰斯虽然生气，但最终还是找出了最佳解决办法。他作为这场行动的指挥官必须保持冷静，这对一位身经百战的老兵来说并不困难，真正棘手的是他学习过的特种作战经验并不是二战时的技术，拉托维尼亚也没有给他神盾局那样充沛的资源。不过附近新建立的海军基地积极配合行动，将水下爆破科目的装备送了过来，并且还附带上了所有需要用到的工具和武器，包括水陆两用静默箭弹步枪和水下推进器等等，这让史蒂夫·罗杰斯大大地松了口气。
“西尔弗·萨布利诺瓦女士，我希望你能率领队伍，和山姆、巴基一起潜入村庄解救人质。进攻路线已经规划好了，我们在夜幕降临之后必须同步行动，只有这样他们才没有机会伤害任何一位难民。”
“我们现在就能干扰他们的通讯。”詹姆斯·布坎南·巴恩斯侧着耳朵听了一会指挥车里监听到的通话，但他听到的只有抱怨和谩骂。他叉着手臂说道，“中断货轮和村庄的通讯，他们的纪律和训练无法让他们保持冷静。等到我们开始潜入的时候，他们一定会因为失去指挥乱得不成样子，为我们的潜入创造条件。”
“很好的建议，但货轮的位置说不定听得到这里发出的枪声。”史蒂夫·罗杰斯点点头，“那些极端分子不是专业军人，只要有人开枪，那么所有人都会开枪。这是我在过去任务中学到的经验，并不是每一个拿着枪的人都是士兵。”
“空投麻醉瓦斯呢？只要没有枪声并且中断通讯，货轮和村庄两边就不会知道发生了什么。”山姆·威尔逊问道。然而这个方案最后还是被否决了，无论空投麻醉瓦斯还是作战人员都需要极为广阔的场地，二战时像德军那样在上风处释放毒气的方法也无法进行，因为海风会把麻醉瓦斯吹回来，对于人质来说村庄内的极端分子依旧具备威胁。“也就是说，这一次行动很有可能会出现人质伤亡。”山姆·威尔逊耸耸肩，“无论如何都有可能，对吗？”
“是的，我们必须承认这点。”史蒂夫·罗杰斯看向装甲车指挥室旁边一言不发的西尔弗·萨布利诺瓦，“最新的指示里有伤亡指标吗？”
“没有，但是摄政办公室将行动结束时间定在了凌晨五点。”
银貂西尔弗·萨布利诺瓦用自己的密钥解锁信息，表明这个信息真实无误，同时表明她才是这次行动的最终掌控者。她已经在立法者指挥车里准备好了她个人使用的武器，其他野性战团队员也已经开始了作战准备，总计五辆立法者装甲运兵车的火力足以抹平这个建立在两条低矮丘陵之间的小村庄和码头。她没有提起伤亡指标，因为伤亡指标根本无所谓，史蒂夫·罗杰斯的行动如果成功那就是宣传材料，如果失败那就无事发生。
“不远处就是旅游景点，明天早晨旅客们只要乘船出海，用望远镜就能看到那条货轮。只要有相关情报流出，外国媒体会抓住一切机会渲染这里发生的事。所以我们干扰了附近旅游景点的信号，但这并不能维持太久，我们也尽量不要打扰渔民的捕捞工作，因为这是秘密行动。”紧接着西尔弗·萨布利诺瓦指向指挥车外陆陆续续停下的卡车，这是半个小时前，从最近的军事基地调来的物资。“补给品里除了蛙人装备还有防弹护甲，你们必须穿上。”她说，“无论情况如何，摄政都要求你们不允许出现伤亡。”
第一千三百一十四章 火星之秘（第二更）
“舆论、难民的生命、复仇者联盟的使命……您真的认为他会在乎这些吗？”
阿蒙摊开手掌，向王座室里的摄政发问，身披绿袍与绶带的维克多·冯·杜姆沉默以对，似乎没有听见禁卫军的声音。王座室里只有他与禁卫军，之前会议室里的官员都没有跟来，全都接受任务回到自己的办公室了，只有明亮的灯盏和王作附近的阴影听见禁卫军的声音。面对空空如也的王座，阿蒙认为皇帝随时都有可能出现在上面，尤其是他不允许禁卫军跟随的时候。
“如果拉托维尼亚不能达成他的目标，那么拉托维尼亚就是一个失败品。”阿蒙不依不饶地上前一步，“在黑暗教团抵达以前重整秩序，形成有效的生产力与战斗力。他不会希望您过分仁慈，摄政大人。”
“我从不仁慈，恐怕这个世界上也没有人会认为我拥有这项品质。”维克多·冯·杜姆挑起眉毛，表情像是在憋着笑。他不理解，为何看到自己的手段之后，阿蒙依旧会认为自己过于柔和。“那么多腐败官员都在监狱里，他们绝对不会这么说，那些收了钱的外国媒体也不会这么说。还是说，现在他连我都不信任了？”
阿蒙紧紧握着手中的长戟。“当然不是，摄政大人。吾主一如既往地信任您，但他需要效率，整个组织也需要效率。”禁卫军低下头，“您认同吾主的理想，但更重要的是让平民活下去，没有时间考虑他们的想法了。建立乌托邦的前提是生存，吾主的道路才是生存的底线。所以我希望您加快清扫迷信的脚步，让军工厂尽快建成，减少基因改造战士的补给压力。”
“我明白了。”维克多·冯·杜姆转过身面对禁卫军阿蒙，“所以这是康斯坦丁的需求？”
他知道禁卫军所说的话都表达了皇帝现在面临的困境。
凡人用的军备和基因改造战士使用的军备是两条完全不同的生产线，并不能改造现有的生产线进行生产，而是需要专门的设备，从最基础的材料开始制造。火星铸造厂使用自动化小型货船作为补给手段需要漫长时间的等才能抵达天剑空间站，目前不朽之城军工厂以一整座城市的规模承担了所有基因改造战士的弹药和军械制造。这对所有人来说都是巨大的压力，尤其是禁卫军的弹药库存缺口，那是以世界大战为目标储存的弹药，但是现在禁卫军也不得不从库存里拿取物资了给骑士们补给了。
“我知道工厂有多重要，但是这需要时间，就算瓦坎达人加入之后也快不了多少。”他的态度很认真，就像面对皇帝时一样。即便这是康斯坦丁的需求，那也是皇帝要面对的需求，然而他作为文官之首必须做出抉择。“不管他有多心急都必须等待，军费开支占了大多数也不一定能见成效。这是事物的客观规律，他不能像在火星上那样在地球玩弄时间，违背客观规律可没有好下场。”
所谓玩弄时间指的是至尊法师和皇帝在火星上干的事。
现在距离火星铸造厂建立没多久，就算掌握先进工程能力的不朽之城送过去的设备从头开始建设，也不可能在短时间内连续产出任何一架战争引擎或者主战坦克。然而现在火星铸造厂虽然产能也没有多高，但却仍在源源不断地送来物资，为拉托维尼亚新组建的空军不断送来战斗机。这显然违反了客观规律。维克多·冯·杜姆回到卡玛泰姬没有看到阿戈摩托之眼，答桉显而易见——为了迎战黑暗教团，至尊法师与皇帝已经突破的千百年来卡玛泰姬坚守的底线。或许之后的代价过于沉重以至于无人可以支付，但是不这么做也会被外星舰队灭亡，所以是否玩弄时间已经无所谓了。
火星铸造厂技师的义体化程度也表明了奥林匹斯铸造厂的时间流速有多夸张，没有高度义体化的凡人根本无法撑过如此漫长的时光。如今火星铸造厂外派技师几乎都是从培养罐和人造子宫里走出的火星二代、三代或者四代，由第一代人奉献的基因以及不朽之城从地球采集的优秀基因培育（用怀特霍尔博士麾下的基因检测公司收集）而成，这些人在接受知识灌输以前完全不知道奥林匹斯铸造厂外还有人类生存的世界。由于皇帝的放权，除了皇帝本人、全程参与的至尊法师以及铸造厂之主以外，没有人知道火星最高峰里埋藏着什么样的秘密，也没有人知道那里究竟进行过怎样违背脆弱科学伦理的实验才整合银河系现有的基础，总结属于人类的成熟义体移植技术。
然而真正触犯禁忌的，是关于人工智能技术与灵能机械的总结。
如果进入火星的铸造厂数据库，成堆的废代码会压垮地球上任何一个服务器集群。没有任何一个地球数据库能够容纳这些废弃代码，而智慧之光依旧在这些二进制残骸中游荡，这些诞生自宇宙中最古老的硅基生命体的智慧幽灵为火星铸造厂带来了一次次技术突破，它们所展现的能力能令斯塔克集团最强大的所谓人工智能看起来像是儿童积木。但这些智能幽灵甫一诞生就被拆解、研究、然后丢弃，它们所创造的由神经、肌肉与钢铁组成的吞噬血肉的恐怖机械和思维中枢也被一同掩埋、或者被原子之火焚烧，留下可以使用的技术用以对抗不可对抗之物，皇帝则从中拿取物种毁灭的知识与理论，将其锻造成战争利器。
无法连续的碎片化思维闪光在光子和无线电波组成的网络中、在不断向往扩张钢铁穹顶与红沙上空断断续续地歌唱与诅咒，延伸向无垠的宇宙深空，即便是在火星技师的通讯器里，这些只是难以理解的无线电杂音罢了。如今对数据库的净化工作由至尊法师执行，数据与电子、硅基与碳基因为泛维度疯狂所放射出的溃烂硅基智灵需要祛除，以免它们的痛苦无线电哀嚎与未能诞生的仇恨硅基梦境突破防火墙与沙箱，在红沙与风暴中孕育出能够腐化整个铸造厂的电流恶意。在那段时间里，进行清洁程序已经是火星铸造厂技师们的习惯与条例，对于这些人来说，钢铁比血肉更像是伙伴与生灵。
饮鸩止渴尚能活命，皇帝和至尊法师已然放弃了底线，因为他们别无选择。
维克多·冯·杜姆回想起皇帝告诉过他的，关于至尊法师之死的预言。
很难说这个世界上还会有什么事能让皇帝如此大受打击，这件事就是其中之一，皇帝必须去做自己不想做、并且永远无法原谅自己的事。至尊法师一直期望着皇帝能够晚一些知道这个消息，但作为卡玛泰姬有史以来最具天赋的秘法师，皇帝的预言水平早已远超不使用阿戈摩托之眼的至尊法师了，他早已看到可能性之线在未来的纠缠，他紧紧抓住那些命运之线直至细线切开他的皮肤和肌肉，在坚不可摧的骨骼上留下未来的伤痕。
第一千三百一十五章 蛛丝马迹（第一更）
这一次皇帝来到纽约有三件事要办。
第一件事是利用自己之前构建起来的关系，让纽约移民局不去找一个名叫瓦来丽亚的女人以及家人麻烦。这件事不需要斯蒂芬妮去办，也不需要动用间谍网络，只需要给纽约黑帮首领打威尔逊·菲斯克打一个电话就够了；第二件事是在雅典娜山孤儿院里和孩子们共进晚餐，上一次这么做已经是四年前的事了。虽然雅典娜不会在伙食方面亏待这些孩子，画廊和艺术展的收入足以让他们获得健康的身体，但她也不会在这些孩子身上浪费一些较为稀缺和珍贵的食材。这一次依旧是皇帝亲自下厨，顺便让孩子们认识一下斯蒂芬妮·马利克，因为这些孩子中最聪明的人将来有可能在她手底下工作。
第三件事，要等到他见到雅典娜再说。
斯蒂芬妮·马利克显然不太适应这种相对简陋的就餐环境，但看在皇帝面子上她还是得装出一副十分开心的模样，甚至还得拿起餐巾给某些吃得满脸都是酱汁的孩子擦脸，想要借此体现自己的同情心——这项工作最后还是被其他年龄稍大的孩子接手了，因为他们认为斯蒂芬妮·马利克实在是笨手笨脚。她擦过的每个孩子脸上都留下了一个粗糙红印，所到之处哭声此起彼伏。相比起浑身不自在的斯蒂芬妮，坐在棕黑色项目长桌主座上的皇帝就显得相当轻松，他在嘈杂的环境里泰然自若地一边吃着东西，一边面带微笑听着两边男孩和女孩的首领向自己报告这段时间发生的事，包括前段时间大孩子们举办的无规则篮球赛。
所谓无规则其实还是有规则的，只是比正规篮球赛少了一些在犯规方面的判罚。由于长久的尚武精神，某些女孩相比起追球更热衷暴力对抗，洛娜·戴恩凭借青春期的发育优势和出色的武艺撞断了两根肋骨，获得了赛场上无可置疑的控球权。暴力冲突在雅典娜山孤儿院里并不是多么需要避讳或者纠正的事，由于过分先进的医疗技术，有限的暴力在某种程度上是被鼓励的行为。不过还得受限于适当的引导，真正拿着刀子和枪生死决斗是不可能的，甚至可能会遭受极其严重的责罚。
无论这些孩子最终是否愿意留下，最基础的军事训练（对第一机密团士兵而言是基础）和最基础的近战技艺（对姐妹会而言是基础）都会让他们受益终身，同时还能解决许多管理上的问题，毕竟雅典娜本人和皇帝都没有时间来解决孩子们之间的小麻烦。
除了被抬进医务室的倒霉蛋，所有人都很开心。
“你可以喝一杯酒。”他对洛娜·戴恩说道，“但是只有一杯。”
“我可以自己选择要喝什么吗？”洛娜挑起眉头，“如果可以的话，给我来一杯白兰地。”
“只有葡萄酒。”皇帝拿起自己手边的酒瓶给她倒了一杯酒，然后看向其他人。他举起薄薄的酒杯，向那些年龄稍大的孩子展示，作为毫无争议的孩子王，以及这个房间里身高最高、身材最壮的家伙，嘈杂的环境瞬间安静了下来。按照惯例，他得来一段祝酒词。“如果你们也想喝的话，那就下次赢得比赛吧。现在已经有人证明了自己，之后就轮到你们了。干杯，为了洛娜·戴恩的胜利。”
“为了两根肋骨。”一个男孩补充道。
“还有手臂。”另一个男孩也接上了话，“现在我的手还很疼呢！”
“快闭嘴！现在是庆祝我的胜利！”洛娜·戴恩红着脸，朝着长桌另一侧高喊。
作秀结束的斯蒂芬妮·马利克搬来一把椅子，大大方方地坐在皇帝身边，拿出一台数据板放在他面前。小洛娜没能听清皇帝和这个女人之间的低声交流，直觉告诉她这里面肯定没有好事，因为那段对数据板上的信息指指点点的交流里包含了“全都杀死”、“绝不妥协”等凶狠可怖的词汇。她的耐心显然不允许自己无视这样的信息，因此她就一边吃着东西一边紧盯着斯蒂芬妮·马利克，试图抓住机会找到让自己能够了解情况的蛛丝马迹，直到皇帝从交谈中抬起眼睛，伸出手招呼她做到自己身边。
前者立刻扑了过去，留下摇摇晃晃的椅子。
“一次恐怖袭击事件。”他语气平静地对小洛娜说道，“通过无人机拍摄到的画面和面部识别，我们已经确认对方有极端宗教组织的成员和国际通缉犯，这些人对拉托维尼亚实行的政策非常不满并且打算报复。情报部门找到了他们之间的通讯记录。他们原本打算潜入王城使用汽车炸弹袭击政府机关，但是由于海岸巡警和海军舰队的工作，他们用来偷渡的货轮被我们堵在了公海上，船上除了蛇头就是叙利亚难民。”
“吾主，真的能让她知道吗？”
“洛娜不是小孩子，她能接受这种事。”皇帝的举止依旧保持着不紧不慢的进食速度与优雅举止，他的话让洛娜·戴恩骄傲地昂起脑袋。“我们不打算和恐怖分子谈判，他们唯一的下场就是死亡。”皇帝说道，“虽然只是一次突发事件，但我相信在那片海域的头顶一定有很多人正盯着看。”
维多利亚·汉德的国防情报部门很快就查到了恐怖分子的身份以及经历，其中有不少都在某次战争中被逮捕的经历。虽然官方说法是越狱，但那些神盾局老特工才不会相信这种鬼话，类似的把戏他们见过不少了，手无寸铁普通人根本没法从军事基地或者审讯室里跑出来。
从这些武装人员手机里使用的虚拟货币账户就能看出，他们一定有人在背后暗中支持，国防情报部门只追查到了一个位于德国二战时期地堡内的私人服务器以及几个在瑞典使用的预付费手机。调查需要时间，国防情报部门一边支援史蒂夫·罗杰斯的特战小队行动，一边对预付费手机使用地点附近的监控进行筛查，从中找出可疑人员或者记录在桉的情报人员。这是非常大的工作量，维多利亚·汉德虽然在按照流程招募新成员，但这也需要时间。
皇帝现在最缺乏的就是时间。
“你还派出了美国队长？”小洛娜惊讶地点了点屏幕。实时通讯标记出了作战人员的基本信息，此刻海面上有数个光点和史蒂夫·罗杰斯挤在一起，看样子是打算通过皮艇接近货轮然后潜水突袭。虽然没有作战记录仪的实时画面，只有用等高线、模型、水文信息等数据实时演算的三维模型，但却要比直接用肉眼观看清晰直观得多。“这种任务根本不可能失败！”她说，“就算没有超级英雄，你们派出的不也是特种部队吗？”
“我可不会那么乐观，女孩。”洛娜·戴恩的青春气息让斯蒂芬妮·马利克不断皱眉。皇帝为她选择的左餐酒不是葡萄酒，而是爱尔兰红艾尔啤酒，或许在他看来，普通人并不能和他一样把葡萄酒当成水来喝。“史蒂夫·罗杰斯是人，特种作战军警也是人。人会犯错，我们需要准备应急手段来应对最糟糕的局面。”
“什么应急手段？”
“沉船。”斯蒂芬妮·马利克毫不犹豫地回答，“附近是旅游景点，所以那艘小型货轮不会在现在这个位置凿沉。我们会抹掉一切痕迹，同时干扰所有拉托维尼亚上空的间谍卫星，现在天剑空间站已经开始动手了。”
第一千三百一十六章 智慧女神的警告（第二更）
外层空间的信息隔离是个长期战略，斯蒂芬妮·马利克所谓的计划只是将其中一部分目标的优先级提高，然后多调用两枚导弹而已。不过斯蒂芬妮·马利克并不直接拥有那艘货轮的处置权，就算她通过行政命令等可能造成泄密的手段也无法将手伸进军事行动里，她声称要把船凿沉也是不可能的事，因为决定权在维多利亚·汉德手里。
只不过皇帝并没有否认斯蒂芬妮·马利克口中把船凿沉的可能性，毕竟前神盾局高管也提出了同样的方案。只需要点开数据板上的文件标识，使用基因密钥解锁就能看到相关文件与讨论，在多年的九头蛇熏陶与教育下，哪怕是坚定不移的忠诚派神盾局特工维多利亚·汉德，在这方面的天赋与主张并不比九头蛇干净到哪里去。
虽然在玩弄阴谋方面稍逊一筹，但同样心狠手辣。相比起九头蛇特工，维多利亚·汉德的优点就是抛弃了九头蛇都有的私心，敢于做出取舍。如同一只蹲伏在蛛网中心的蜘蛛，维多利亚·汉德所制定的计划就是上百根交错纵横的蛛丝，将任何出现的情况都汇总到皇帝的数据板上。因此皇帝并不担心维多利亚·汉德无法完美解决这次事件，他等待着后者为他带来一些自己不了解的情报和线索。
与此同时，维多利亚·汉德还按照命令安排了玛利亚·希尔特工的“越狱行动”，将她释放到尼克·弗瑞最后一次出现过的地方，她费尽心力编织出一条长长的、连接着黑尔将军、尼克·弗瑞、玛利亚·希尔、科尔森特工的阴谋链条，算计的末端则是潜伏在柯博尹带的克里人空间站与猎杀教派。
用餐结束之后，皇帝还在孤儿院逗留了十五分钟，这才乘坐来时的汽车去见自己的养母。他不可能让马利克家族的其他人知道雅典娜山孤儿院的位置，他要求在肯尼迪国际机场接机的司机将他和斯蒂芬妮送到位于曼哈顿的一座车库，所有马利克家族的司机和安保都可以提前下班。
他和魔女在搬离纽约之前将大部分车辆寄存在了这里，然后找机会运送到牛津郡。但直到现在还有几辆汽车没能找到机会搬运，因为他不想动用不朽之城的运输力量来做这件事，为了几辆汽车开启传送门也不是什么好事，现在他只能开着其中一辆车将自己和斯蒂芬妮送到雅典娜山孤儿院。
雅典娜居住的公寓格局已经很多年没有变化了，白色的大理石墙面与雪花石膏凋像搭配上大面积使用的精巧金色装饰，以及随处可见的庄重严肃的古典主义绘画与浮凋，让这个空间素雅整洁的同时充满秩序的美感。当皇帝见到雅典娜的时候，她正独自坐在长长的餐桌主座前，手边放着一杯葡萄酒以两瓶空荡荡的酒瓶，脸上冰冷的愤怒甚至让有些怨言的斯蒂芬妮·马利克不由自主地闭上了嘴。
虽然她从未见过皇帝的养母，也不知道眼前这个穿着褶皱白色长裙的女人是谁，但女战神的气场并非她这样的凡人能够承受得了的，直觉告诉她，这个女人与皇帝关系非凡。
皇帝贴心地要斯蒂芬妮在车里等待，自己则关上公寓大门打算与雅典娜进行交涉。后者早已预见了皇帝的来意，所以她才会如此愤怒。皇帝并不打算完全用辩论来说服她，适当的、能够表达想法的言语就足够了，没有必要说服对方。
刚开始学习古希腊辩论术的时候，他就知道这门艺术虽然名为雄辩，是政治家与思想家的必需课程，表面上端庄大气，充斥着精英的气息，但实际却是以偷换概念、狡辩、逻辑谬误和顾左右而言他等讲话术为核心的技术，和市井无赖撒泼打滚有异曲同工之妙。真正的难度在于辩论术要求使用者才思敏捷，心思细腻能够抓住对方演讲逻辑的漏洞或者不准确用词进行反驳与逆向推演，这需要极高的文化素养与智力，没有这些那就真的和市井无赖没有什么区别了。
雅典娜是奥林匹斯神系中辩论术最高成就的获得者，他们两人在雄辩术上的造诣不相上下，仅凭语言他无法和雅典娜分出胜负，不仅会说个没完没了直到所有人都偏离主题、烦躁不安，更有可能会把雅典娜逼急了直接动手打人。他知道养母的脾气性格，说好听点就是有极具远见，说难听点就是傲慢顽固。从一开始雅典娜就期望皇帝按照她的想法行动，然而皇帝所展现的独立思想却比她想象的还要强大，卡玛泰姬的教育造就的理想也比奥林匹斯旧神的小家子气宏伟得多。这个矛盾在皇帝尚且年幼时还能纾解，但随着终末的脚步在时间线上逐渐清晰，雅典娜愈发着急，两人的理念分歧也越来越严重。
这是个急需解决问题，她想要皇帝主动来找她，但碍于脸面不会直接开口。于是她便通过突然改变对待魔女态度的方式，因为她知道这么做会让养子在短时间内找上门来。皇帝也知道这点，因此才会在羽蛇神苏醒之后特意拖延了一段时间，直到他估计雅典娜已经等得不耐烦了才来到纽约。继续拉扯触碰养母的底线，只会让她扔出一柄穿越地球、划破大气、扎在拉托维尼亚王城城堡上的长矛，精确度与射程都堪比现今世界上最先进的洲际导弹。
“我们必须解决。”皇帝拉出椅子坐在主座旁边，一张口就申明了来意。虽然智慧女神身材高挑且与魔女不相上下，但对比之下她也显得有些娇小。他没有多说什么，因为他知道雅典娜已经预见了一些事，双方对此心知肚明。“对我们所有人来说，这都是末日。”
“我在预言中看到了未来的片段，王座上有你的位置。”雅典娜吸了吸鼻子，没有直接说出问题，更没有接话的打算。“至尊法师之死虽然震撼，但却代表不了什么，人类也不会就此灭亡。旧时代已经过去，你才是新时代，你必须成为人皇。”
“我会这么做，但这是因为历史进程而非我的个人野心。”皇帝皱着眉头说道。他不介意让雅典娜掌控话题，他想听听对方的想法。“我会推动历史进程，但不会完全掌控。我不会一辈子被职责束缚，如果人类种族永远需要我的话，那就证明这个种族没有发展潜力。”
“我向你保证那是对你天赋的浪费，没有什么罪行能比浪费还要可耻。”智慧女神抛来严厉的目光。她拿起餐刀切割着脆饼，银色的刀刃随时都能用来割开喉咙。“没有你，人类种族无法度过接下来的灾难。你必须弥补科技代差，你有能力。”
“是的，但不会是永远如此。”
“这个世界上不会有王放弃自己的权柄，你也一样。”雅典娜放下酒杯，眼神锋利得能把大理石桌子削成薄片，“这句话认为被认为是诅咒，也可以被认为这是警告。你无法放弃权柄，并非是因为你贪图享乐而是因为你做不到。因为责任，因为理想，因为背叛，你将永远无法放下重担。除非你选择我为你构建的道路，去成为我想让你成为的存在，去成为真正的王。你知道我是为了你好，萨洛蒙，我你知道我的心意。”
第一千三百一十七章 预示的终末（第一更）
镀银餐刀切断面饼、肉类纤维和植物纤维的声音几乎可以忽略不计，但是餐具每每碰撞精美陶瓷产生的噪音却让人心烦意乱，以优雅着称的雅典娜很少有过这种发出叮叮当当响声的粗鲁之举，就连皇帝都能看出她的心情真的很糟糕，要是在过去，幼年时的他在餐桌上如此粗鲁指定会收获一阵咒骂。
未来不容乐观，皇帝也不知道雅典娜对他的未来什么规划，可以肯定她所预见的未来与那个规划大相径庭。虽然一直以来都知道养母有自己的小心思，但他也知道雅典娜说的是实话，她真的很关心他。他能够品尝到雅典娜情绪引发的以太涟漪中的真情实感，就像是蛇吐出舌头捕捉气味分子那样，或许是因为长久以来的相处诞生的感情，或许是因为计划胎死腹中后自暴自弃，雅典娜开始向另一个方向引导他。
噪音停止了，周围变得安静无比，就连公寓外面经过双层隔音玻璃之后仅剩的轻微噪音也消失了。皇帝感觉到一个温和的、闪光的意识进入自己的大脑，柔和地拨开他踏上奥法之路以前就在纸面上精心设计并且层层加码的精神防护，他闭上眼睛，配合地解开表层意识中的迷宫与千百道咒语形成的虚假记忆幻象，将之拥入怀中。
他无视了皮肤表层刮起的寒风，全身心地接纳那个意识。
当他再次睁开眼睛时，看到的是一座由层层叠叠的云雾、高耸入云的山峰和漂浮的岛屿组成的世界。身着金色斯巴达肌肉全身甲、佩戴柯林式头盔和人脸面甲的士兵手持寒光闪烁的长矛与散发着辉光的盾牌，排成方阵整齐地从贴着描绘伟大胜利马赛克瓷砖的、宽阔笔直的桥梁上走过，钉着铆钉的棕色牛皮从层层叠叠的肩甲与裙甲上垂下，每一次整齐的行军动作都会使其摆动相同的幅度。数公里之外的桥梁末端却是一幅地狱般的景象，无数躯体被烧得焦黑，根本分辨不出生前的形状，灰黑色的剧毒浓烟从地平线下源源不断地升起直冲云霄，坚硬的土壤被人与非人生物的血液浸透，任何一个低洼小坑里都会聚集一汪腐臭发黑的陈年血液。
烟尘与云雾混合、摩擦，滚滚雷霆从天而降，目光所及之处皆为焦土。
肆意生长的扭曲建筑如参天大树一般伸向黑色的天空，讥讽的笑声从云层中投下，嘲笑着失败者的命运。血液从每一个黑漆漆的窗口中溢出，在被武器熔化的土地上蒸发成血色的云雾，恐惧、愤怒、放纵等等诸多情绪化作毒蛇试图攀上皇帝的脚踝。
“这就是终末，你和人类的终末。”
雅典娜站在桥梁之上，原本纯白的马赛克地面此刻已经被血液与内脏污染。她没穿鞋子的脚掌轻柔地踩在锋利的盔甲边缘，踩上越堆越高的尸山，跨过被亵渎肢解的尸体，深深陷进被炸出、切割、挤压出体外依旧散发着热气与恶臭的湿滑内脏里，带有腐蚀性的油腻烟气从肉体缝隙中挤出，发出的声音宛如叹息。每走一步，浑浊的血液就会从她纤细的脚趾尖滴落，即便如此她的动作依旧显得优雅、轻盈，纯白的褶皱裙摆如清晨湖面上的雾气一般从血液湖泊上拂过，不受一点污染。
发光的巨型金属星辰从天而降，残骸带着与大气层摩擦的热量砸在地上，掀起尘土的同时碾平山脉。“这只是百万个战场之一。”她对身边的皇帝说道，“所有地方都在发生战斗，帷幕之后的大敌最终获得了胜利。就算是我的父亲，自称为神的宙斯，也在这样的战斗中引颈就戮。没有任何理智的存在能够获得胜利，整个银河系都将化为废墟与恐怖之地，热寂终将降临这个宇宙。”
他没有看见敌人，准确来说只是现在没看到。
他知道这里发生了什么，知道敌人是谁，也知道自己所看到的并非真实发生在物质宇宙的实景，而是由不能用常理去理解的怪诞之物。他曾踏入帕依提提的银色石门见识过里面的恐怖，但早在他这么做以前，就曾在卡玛泰姬的古老书籍上阅读过相关描述。
以太海洋里没有可以被定义的事物。或许只是一个艺术家使用违禁药物产生的自杀想法、一个陷入绝境之人突破社会道德规范的恶意、一个男女之间转瞬即逝的嫉妒和愤怒、一个冒险家绝望中的孤注一掷与祷告、一个令骗子沾沾自喜的谎言，都有可能张开獠牙吞没诞生这些思想的灵魂。皇帝之所以能看到常理中事物，完全是因为这是以太海洋和雅典娜共同展示出的隐喻画像，是雅典娜用从以太海洋中打捞并解读的画面。所有的一切都是隐喻，是指代，而不是真实的画面。
即便是经过梳理的解读，反直觉的、违背常理的存在依旧以不起眼的细节彰显自己，或是违背光学原理的散射，或是异常的重力现象，亦或是滋滋冒烟的冰块，所有的一切都在提示观察者这里并非现实。如果是普通的占卜师或者解梦者接受了这样的泛维度倒影形成的涟漪，或许还需要付出大脑烧焦或者彻底陷入疯狂的代价才能解读。这片浩瀚海洋之中，稍稍一个恍神，思维片段就被截取并转化为现实——或是符号、或是手势、或是歌声、或是肢体，那些心智不坚之人所见之物更加可怖，任何被投射出的理智缺口都会被汲取然后无限放大并诞生出不可抵抗之物。他的灵魂足够坚韧，帷幕之后的存在向他咆孝，他毫无惧色地上前一步踩碎脚下滑腻冰凉的恶意实体，令愈发脆弱的帷幕之后潜藏的掠食者慌忙逃避，如同幽灵一般在阳光下消融。
“毁灭！”一个层层叠叠的、由尸体组成的咆孝声喊道。
长着数个角的巨兽从地平线下走来，浑身冒着烟。直到此刻他才发现自己穿着由精神防护咒语铸造的盔甲。准确来说是动力装甲，金色装甲的表面覆盖着层层叠叠的符文，这是他的精神防护咒语，而贴身软密封部分和电缆可以直观地理解为逻辑程序铸造的底层思维迷宫，哪怕遇见了无法抵抗的精神冲击也能为他留出反应时间进行抵抗。
“我不想走到这一步。”雅典娜垂下眼帘，光滑的金发从耳边垂下。她站在尸堆上朝着皇帝伸出手，后者默契地伸出手臂环抱她的纤腰，让她坐在自己的手臂上，伸出手掌按在平坦的小腹上以免她向后倾倒。她很轻，几乎没有重量可言，她像是坐在秋千上那般翘起修长的腿，“这个结局对所有人来说都是失败。你必须做出选择。”
“死亡！”如蛇一般的巨兽发出尖叫。
空气中满是血与灰尽的气味，他能闻到基因改造战士那充斥着高浓度铁元素的血液气味。许多潜藏之物的疯狂被揭露，令人震撼的现实与恐怖并没能打击他的精神，他冷眼看着高山一般的巨兽拖动脚爪碾过一切，粉碎隐喻和指代形成的土壤。雅典娜从他的手臂上跳了下来，抱住他的脖子在他的脸颊上轻轻吻了一下。
“记住。”她在他耳边轻声说道，“做出正确的选择。”
第一千三百一十八章 心烦意乱（第二更）
黄铜水龙头淌出水流，近乎沸腾的热水从黄铜浴缸有着精美浮凋的边缘溢出，砸在马赛克瓷砖地板上，地板上匆忙扔下的白色长裙被溢出的水流打湿，变得模湖透明。雅典娜双臂抱着膝盖，蜷缩着让水面没过胸膛。她闭上眼睛长长地吐出一口气，嵴背上经过锻炼的肌肉和疲倦的精神因为热水浸泡逐渐舒缓，这种温度根本无法伤害到她，家用电热水器无法加热的高温就是她想要的温度。皇帝从水面下抽出手指，缠绕在手掌上的外维度力量化作闪烁的火花然后消失，他是短暂充当热水器的那个人，召唤出一堆沸水并不是什么麻烦。
雅典娜满脸微笑地趴在浴缸边缘，半睁开的眼底满是浓密的蒸汽。
“拿着。”她伸出湿漉漉地、冒着热气并且还在往下滴着水的手臂，将潮湿的海绵以近乎蛮横的姿态举到皇帝面前，“我为你提供预言，你为我提供侍奉，这难道不是很合理的事吗？”
皇帝面无表情地接过海绵，放进浴缸里汲取滚烫的水然后将其贴在雅典娜的肩膀上，热水从海绵中挤出然后沿着光滑白皙的嵴背滚下，没入水面下若隐若现的乳白色躯体。从接受教育开始，雅典娜就是他对古典主义以及古希腊艺术美感的启蒙标杆。她的身体最能说明什么是美。这是种超自然的美感，她的血肉与骨骼由外维度概念创造、由神话传说填充与锚定，无论从何种角度，无论处于何种状态，她都带有庄严的美感，就算她充当人体模特以自己为范例教授皇帝绘画与凋刻时也一样，永恒之美贯穿始终，如同恒星那般不可动摇。
“在我十五岁和十八岁的时候，你每天都要求我这么做。”他用直白的语气说道。即便已经过去了一段时间，但梦境燃烧后灰尽的气味依旧萦绕在他的鼻腔，直到被浓重的蒸汽扑灭，“现在也是一样，我认为你只是在找机会享受被我服务的感觉罢了。”
“预言是一件很累人的事，对我来说也是如此，这是合情合理的报酬。”
雅典娜根本没有睁开眼睛。
她蜷缩着跪坐在浴缸里，就如同古典主义油画中的女性神祇一样，脑袋枕着自己放在浴缸边缘黄铜天使群像上的手臂，绸缎般的金发如瀑布般淌下，一半漂浮在水面上，一边垂落在浴缸外与羽毛般轻抚着皇帝卷起袖子后袒露的皮肤上。分享意识是一件很亲密的事，唯有相互坦诚之人才能做到，皇帝没有选择完全对雅典娜坦诚，因为他有太多秘密不能为人所知。雅典娜要分享她的意识需要额外的能量，要不然她连皇帝的表层思维迷宫都无法穿过，对于她的自尊心来说无疑是种冒犯和巨大的伤害，就算她要表达愤怒也是情有可原。
她为皇帝提供了解读之后的预兆，那花费了相当漫长的时间。
意识所处的空间并无时间概念，体感时间数百年的经历在现实中或许只是眨眼之间。很难有人能如此深层次地沉浸其中，仅仅是体感时间与现实时间的落差就足以将人逼疯，毕竟不是每一个人都能忍受灵魂的衰老，保证自己的灵魂不因为漫长的时间和错乱的经历中迷失。“我看过你凋刻的大理石石凋，圣特蕾莎的狂热，那件你花了很多年完成的作品。”她闭着眼睛，用梦境般的呓语低声呢喃，“你能说在凋琢女性躯体的时候，没有以我作为参考吗？”
“确实有。”皇帝点头承认，“但我也参考了魔女的形象。”
皇帝敏锐的听觉捕捉到了她那几乎没有从喉咙里离开的声音。她说得没错，他愿意把眼前的景象画出来，并且采用自己鲜少涉及的洛可可风格，因为只有这种风格才能描绘出她放下武器、脱去长裙和盔甲后所展现的体态与神情。弗朗索瓦·布歇的笔触值得学习，例如1742年那幅《沐浴后的月神安娜》，不过在画面的情欲表现上，让-奥诺雷·弗拉戈纳尔的那幅《门闩》更具张力，更加符合雅典娜此刻的状态以及展露出的内敛感情。
雅典娜短促地回应了一声，然后就不再言语，享受着皇帝的轻抚与滚烫的热水。过了好一会她才再次抬起头，睁开如阳光下的湖面般清澈湛蓝的双眼看着皇帝。逐渐冷却的水珠从她的胸膛与发梢滚落，但她的表情依旧温柔。“进来陪伴我，这样的机会越来越少了，我不想错过每一秒。”
斯蒂芬妮·马利克抬起手腕看了眼时间，烦躁之情溢于言表。
四个小时，整整四个小时，皇帝都没有从那座公寓里出来。她在副驾驶座上等待了很长时间，除了中途接了来自父亲和戴安娜·李斯特的电话以外，她没有进行过任何交流。斯蒂芬妮知道手套箱里放着什么东西，这东西从华盛顿那辆车的酒柜里被带到纽约，其中的羞辱意味几乎让她发狂。她把防身手枪放在大腿上，一根接一根地抽着烟，直到皇帝出现，她才缓缓松了口气。
“你的头发有些湿。”她提醒道。湿漉漉的发梢黑色呢绒大衣上留下一道道纤细冰冷的轨迹，但皇帝没有在意。他只是摇了摇头，让超自然的蒸汽从发丝里穿过，避免头发在这样的天气里结冰。“我们接下来要去哪里？”
“城堡，我需要你与维多利亚·汉德交接。”皇帝发动汽车，将车辆驶出车库。圣诞节之前纽约的气温就已经降低到了会下雪的地步，或许在不为人知的时候已经有雪花飘落，落在街道上化为污水然后结冰，考验着所有经过车辆的轮胎防滑系数。皇帝的这辆车并没有更换防滑轮胎，他还在用夏季公路轮胎，因此他开车的时候非常小心，即便现在的纽约已经是深夜。“在黑尔将军的事情上，不管九头蛇和神盾局有着什么样的过去，你们都必须合作。”他一边看着摄像头后视镜反映到屏幕上的影像一边说道，“我无法容忍一个克里人哨站在柯博尹带闲逛。在黑暗教团带来之时，那个哨站将会成为克里帝国的进攻矛头。”
“那么支援呢？”斯蒂芬妮·马利克将手枪放进手套箱里。她看过那座哨站的卫星图片，虽然在小行星的映衬下那只是一个模湖的灰影，但实际上那却是一个由外星科技建造的巨大星堡，以小行星为材料，在人类文明刚刚诞生时就建造完毕并开始履行义务。“按照神盾局对克里人的解剖数据分析，一般人类和小口径实弹武器无法对抗那种外星人使用的装甲。”她看着后视镜里皇帝的眼睛，没有提起他在公寓里的经历，“我需要战士。”
“一支骑士中队，包括两支战术小队和一支战术支援小队，以及配套的装甲载具和空中力量。”皇帝一打方向盘，将轿车开向十字路口，“不会从你的安保力量里调取，而是从第二连里抽调。我会给你一份正式的命令，这支力量足以抹平一支现代化都市，我相信这样的武装力量足够你解决问题了。”
第一千三百一十九章 未来的九头蛇（第一更）
不论维多利亚·汉德与斯蒂芬妮·马利克这两个年龄相彷的女人（后者年轻一些）过去因为所属立场不同导致过什么样的纠纷与对立，不管她们以及她们手下职员的个人意愿与喜好如何，皇帝的命令下内政部门与国防情报部门必须相互合作。现在她们之间没有九头蛇和神盾局的区别，只有拉托维尼亚内政部和皇帝的战争议会，这是亚历山大·皮尔斯叛乱之后被皇帝亲自拯救的两个组织重新给予编制后带来的新身份，忘却这个身份等于否定了效忠誓言。
神盾局毁灭之后，几乎所有活下来的忠诚派神盾局特工都遭受了美国政府严格的审查。每年国会都会批准一大堆预算给神盾局，五角大楼也允许神盾局使用许多美军设施，让这个联合国安理会组织内的美国人占据大多数，使其成为安理会诸多决议中一支不可或缺的力量。这可不是什么值得称赞的事，而且谁也不知道获得如此权限的神盾局手里握有多少美国官员显贵的黑料，这可不是用“克林顿家族的死亡名单”这种应对记者的低级手段就能抹平的事，因此严格的审查和问询必不可少。
那些被美国国土安全局和联邦调查局盯上的倒霉蛋神盾局特工，之所以能够摆脱终生监视监听，逃离一旦入狱就百分之百自杀的监狱，就是皇帝动用伪造死亡证明、失踪证明、保外就医等手段，才让他们改名换姓和家人一起重获自由。
尼克·弗瑞就是把始终自己当做神盾局幕后操纵者，所以才会落到如今这个生死不明的下场。这是前神盾局文职人员之间流传的说法，并没有实质性证据。国防情报部门那些来自神盾局忠诚派的特工完全不知道皇帝与自己上司的布置，再加上不久以前他们听闻禁卫修会情报副官玛利亚·希尔在拉托维尼亚被公开逮捕，一时间谣言四起。维多利亚·汉德只是声明事关机密其他人无权知晓，然后就放任谣言继续传播。作为一个能够指挥第一机密团的情报部门，依照皇帝的标准建立起的组织自然有着许多等级与秘密制度，远比尼克·弗瑞建立的保密制度要严格得多，每个人都只能知道一点掺杂谎言的真相，只有位于顶端的人才能知晓所有秘密。
谁也不会蠢到背叛皇帝，更何况他们现在的上司是以严厉与冷血着称的维多利亚·汉德，她可以眼睛都不眨地牺牲掉一支正在执行任务的特战小队，仅仅是为了平息事态以及抹去痕迹。菲尔·科尔森特工相当厌恶这种前神盾局保密风格的行事方式，因此后神盾局时代混乱的管理制度惹出了许多麻烦，维多利亚·汉德掌控的情报组织则延续了保密制度与严格的纪律，任何触碰底线的行为面临的可不是过去那种含情脉脉、留有余地的内部审查。
斯蒂芬妮·马利克坐在副驾驶上，悄悄把车窗打开了一个缝隙。夜晚的冷风如刀子般刮了进来，吹散了皇帝身上带有沐浴露香味的热气，斯蒂芬妮侧着脑袋依靠车窗，双眼看着窗外缓缓经过的灯光。“你有没有预言过我的死亡。”她突然说道，“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应该占卜过。对吗？”
“是的。”皇帝平静地回应。他的身躯几乎填满整个驾驶座，声音也如同乌云一般沉重，这并非什么宏大的表述，只是说明一个身高两米的大个子很难坐进常规汽车里。“我看见了你的第一次死亡。”
“难道一个人在现实意义上还能死很多次吗？”
“如果你的父亲执迷不悟，想要追寻家族传说的话，马利克家族就会灭亡。”轿车行驶过两个红绿灯，皇帝依旧用平静的语气诉说残忍的事实，“九头蛇的祖先，克里人的异人奴隶管理者。那个生物会杀死你，因为它想要马利克家族臣服。现在那个怪物永远不可能回归，所以你逃离了第一次死亡。”
九头蛇的古老宗教信仰是皇帝到来之后第一个被毁灭的东西。当吉迪恩·马利克动手收复所有保守派九头蛇的时候，所有信仰海德拉的家族全都见证了家族神话中古老神祇的死亡，那个克里人奴隶如同一条苟延残喘的流浪狗一般跪倒在皇帝脚边。保守派九头蛇家族自然而然地宣布海德拉是伪神，抛弃信仰跟着皇帝走了，然而皇帝很清楚地知道保守派九头蛇家族其实根本就不信仰海德拉，他们只是想要追随强者罢了。
“那么第二次死亡呢？”见皇帝久久没有回答，而汽车又行驶到了白石桥即将进入曼哈顿，斯蒂芬妮·马利克转而提起另一个话题。“父亲想要我对你使用RUSH（一种非常危险的违禁药品），药品就在手套箱里。”
“我知道，但你已经做出了决定。”男人眨了眨眼，“那种药品无法对我起作用。”
“但是他不知道，他一直以为你是人类。”斯蒂芬妮·马利克故意提高音量，试图强调自己的潜台词。“他的野心很大且难以驯服。我了解他，正如我了解九头蛇一样。但我依旧对你一无所知。我的大人，九头蛇无法容纳你的野心，拉托维尼亚也不行，那么这颗星球足够吗？”她说，“野心会把人变成怪物，你想好自己应该在什么时候停下脚步吗？”
车内温度因为窗外的冷空气骤降，空调吹出的暖风发出无力的呼呼声。如果没有金色的动力装甲和闪闪发光的圣剑，没有华美的桂冠和神骏的天马，他看起来也只是比普通人高大一些，强壮一些而已。“我想过，我也希望那天能够早点到来。但我很清楚那个时候这个世界上不会再有多少真正了解我的人了。”男人叹了口气，然后若无其事地挑起眉毛，仿佛是在说下一顿要去哪家餐厅吃一样轻松，“这就是永生的痛苦，这份理想同样也会是支撑我活下去的动力。寻找一份永恒的事业，这是所有永生者的必经之路，现在至尊法师把这个活下去的理由给了我，所以我必须为尊者寻找一个好结局。我需要你的帮助，斯蒂芬妮，你将会在未来获得你想要的东西。”
“这也是预言吗？”
“是也不是。”皇帝点点头，“九头蛇会延续下去，但只能是我的九头蛇。”
斯蒂芬妮·马利克愣了两秒，她感觉皇帝的潜台词十分逼近自己心中所想。她赶紧侧过身去以至于安全带紧紧勒住身体。“这么说，就算不使用药物，马利克家族的目标也能达成？”她说，“你认真的吗？”
“是的，我会信任属于我的九头蛇，就像我信任你一样。”他说，“我会给这个九头蛇一个目标，那就是以任何手段维护我所建立的帝国。我相信未来抛弃了个人野心的九头蛇一定能够完成目标。”
“那需要十分专注的教育。”斯蒂芬妮·马利克说道，“我有教育学学位。”
皇帝看了她一眼，心中怀疑斯蒂芬妮是否理解错了什么。“不，我会亲自进行教育。”他说，“未来的九头蛇并非普通人类，而是和我一样的永生者。”
第一千三百二十〇章 美国义人的出埃及记（第二更）
斯蒂芬妮·马利克搭乘地下铁路返回王城城堡的时候，立刻就被等候已久的戴安娜·李斯特找到，她手上拿着国防情报部门给出的行动报告。史蒂夫·罗杰斯率领的叛变复仇者小队和西尔弗·萨布利诺瓦的野性战团已经完成了任务，但却不是完美解决，十二个阿尔巴尼亚和叙利亚极端分子被击毙，三个重伤送医，一个轻伤被送往审讯室。
然而这都不是斯蒂芬妮·马利克要解决的问题，她要负责的是五名在行动中死亡的难民和两名因为解救行动误伤的平民。准确来说，并不是那些幸存者的处置结果而是遇难者引发的舆论事件。现在正在进行的禁枪行动和打击黑帮行动，每天发生的枪战也不少，但在舆论价值上死人比活人拥有，本该死去之人如果活下来那也没有新闻价值。但是没有人会因为这种事受到处罚，即便是本应完美解决事件的史蒂夫·罗杰斯或者西尔弗·萨布利诺瓦，因为他们的工作是解决极端分子而不是解救平民，哪怕他们认为自己的工作是后者而非前者，现实也不是电影每一次都能有完美的结局。
这个时候已经是王城城堡的下班时间，皇帝早在将她送到王城地下车站的时候就不见了踪影，可以想象斯蒂芬妮·马利克拿到报告之后有多么烦躁。“史蒂夫·罗杰斯发出正式抗议。”戴安娜·李斯特又说出了一个令人心烦的消息，“他想阻止海岸防卫部队带走难民，但却被骑士们拒绝了，双方差点爆发冲突。这件事最后以骑士们的警告射击结束，不过史蒂夫·罗杰斯声称他会追究到底，他打算找皇帝要个说法。”
“我们什么时候才能把这帮蠢货干掉？”斯蒂芬妮·马利克的表情像是嘴里被塞了一颗咸酸梅子那样皱了起来，“难道我们还得帮那帮难民成家立业吗？全都送去土耳其，不准留在巴尔干半岛。告诉史蒂夫·罗杰斯，因为我们无法干涉这些难民的信仰，所以我们把他们送去了能容纳迷信的地方。如果他要当一回耶稣，就让他自己演一次出埃及记！”
“你为什么这么暴躁，女士？”
“因为我讨厌复仇者联盟那帮白痴！”
“史蒂夫·罗杰斯的工作已经完成，现在全世界都知道美国队长叛逃出美国，他的舆论价值已经所剩无几。这些人继续待下去很有可能会对我们的工作造成影响，不如将他们转手给瓦坎达，特查拉的瓦坎达王室非常仰慕西方文化。”维克多·冯·杜姆面对嗡嗡作响的全息投影仪，被捕获的光点准确地描绘出通讯双方的面部与服装细节。眼见全息投影通讯另一边的人皱着脸，摄政立刻加重了语气。“别这么不耐烦，也别认为我打扰了你的家庭时光。这些人是你找过来的，所以我做决定的时候也得征求你的意见，除非你要派遣禁卫军把他们全都干掉，到了那个时候我才会闭嘴。我承诺向你奉献所有，那么听听我的抱怨也在情理之中，不是吗？”
“你自己决定，复仇者联盟对我来说已经没有价值了，但我得提醒你继续升级天剑空间站的防火墙。你知道的，在漫画里他们肯定会接触到尼克·弗瑞，然后后者会向他们揭露自己才是天剑空间站的建造者，紧接着双方会利用我们改造的天剑空间站来对付想要统治世界的大反派。”皇帝点点头，“没错，就是我。扬言要冲进白宫杀到没人敢当总统的人，这样的人在那帮愚蠢到认为世界上专制国家都是邪恶轴心的国民眼里绝对是大反派，我已经准备好登上好来坞大银幕出任今年汤姆·克鲁斯新电影的反派了。”
“到了这个时候你还在开玩笑！”摄政对皇帝轻慢的态度有些生气。只不过这些怒火在皇帝身后那个努力攀爬的小小身影探出脑袋之后，立刻就被他自己压制了下去，甚至他还放轻了声音避免吓到那个小家伙。“难道你认为手上抄本增添泥金花饰比这件事更重要？”他轻声问道，“史蒂夫·罗杰斯可急着要见你呢！”
“我在给米莉亚制作一本童话书，只不过是中世界风格。”萨洛蒙把爬上膝盖的米莉亚拧起来，让她稳稳当当地坐在自己的大腿上，同时他还呵斥了试图去拨弄全息投影仪器的柴郡猫，以免它把维克多·冯·杜姆弄到地上。“我加了一些安全无害的幻术和心灵法术。你想想看，她每一次念出故事的时候就能身临其境地体验童话故事里的景色和人物，绚丽多彩的故事情节，她甚至能亲自参与史诗般的冒险……”
维克多·冯·杜姆翘起嘴角，心中对于皇帝的那点抱怨减轻了不少。
“我相信你的用心一定能给她带来很好的童年回忆。”他再次放轻了语气，甚至挥手朝米莉亚打了个招呼。女孩虽然有些害怕这个戴着铁面具的男人，但她还是鼓起勇气做出了回应。“她很幸运能拥有你这样的监护人。”
“……有了这东西，深夜的时候这个小兔崽子就能安分一些，我和魔女也能相处更长时间，她们可难满足了。”絮絮叨叨的萨洛蒙从手抄本上抬起脑袋，粘在泥金的软毛细笔尖还在不停填充原先预留出来的缝隙，绘制出一道道精美的金色花纹。欧洲的书籍因为没有活字印刷术而昂贵万分，每一本书籍都会在逼疯抄写员后精凋细琢、增添诸多装饰，到了后来这反而成为一种艺术品。“你说什么？”
“没有！”维克多·冯·杜姆的脸再次冷了下来。
“不管怎么说，瓦坎达是现在唯一有能力和我们站在一起的阵营。把复仇者联盟当做礼物送出去就行，名义上就是民间治安交流会，给他们一个访客身份然后落地就把护照撕了，非法移民那套方法其实挺好用的。”
“我就不该来问你。”
“我也没打算回答，现在是下班时间。”
“统治者没有休息时间，你知道的，这是你的责任。”
“核弹头还需要花时间保养呢！我把内政交给你就是为了腾出手去做自己的事，别来烦我，我们还有很多研究要做！”皇帝不耐烦地挥了挥手，“什么时候能启动星舰，什么时候第一阶段才能结束。你没法抽出手，那就只能我自己去研究，火星铸造厂也在同步进行工程。我会尽快打通火星和地球的航道，开始大规模运送物资和人员，下一次我们的运送等级就是以万吨为单位了。等到你出访探讨合作的时候，我们就用一个集装箱的火星土壤当做礼物……”
第一千三百二十一章 星际物流规划（第一更）
地球上最大的货轮在虚空航道中也只是一艘小得不能再小的船，火星铸造厂从太阳系最高峰的火星奥林匹斯山山巅出发飞向太空的第一期货船，其实就和地球上的货轮差不多大小，是把运送战争引擎的登陆舱绑上火箭，运载量并不能把虚空物流的成本压低多少。
一整个集装箱的火星土壤虽然只是火星铸造厂用来测试物流路线的试验品，即便如此，火星土壤作为建交礼物的同时也能彰显拉托维尼亚的科技实力以及野心，既是礼物也是隐晦的警告。地球从来都不是拉托维尼亚皇帝的野心所在，他也从来不把联合国《外层空间协定》当回事，有了那一整个集装箱的火星土壤印证科研实力，他还可以借此召集全世界的顶尖科学家，将拉托维尼亚打造成一个标榜进步、理性与科学的国度。
作为明目张胆破坏国际秩序、戳破用贸易协定与既得利益阶级共同利益营造出的和平假象、插足欧洲战略要地并且极有可能将世界重新带回战争时代的罪魁祸首，拉托维尼亚的名声可不怎么好听。如果没有皇帝强大的个人实力以及科技优势，如果没有传送技术展现出的精确打击技术，如果没有一举拿下整个巴尔干半岛平息所有民族仇杀的实力，就算摄政维克多·冯·杜姆亲自出访也不太可能获得多少贸易条约，毕竟拉托维尼亚本身并不占据道德高地。
作为超人类主义拥护者与传承者，地球只是他的起点而非终点。
他对人类种族一直秉持着合作的理念，对所有人种、民族与人类政权一视同仁，因为他知道必须团结所有人类才能在这个灰暗的宇宙中生存下去。唯有确立人类种族的生存霸权才能彻底解决所有外星人带来的外部矛盾和生存危机，获得稳定发展的长久时间，只不过这在许多人看来都是天方夜谭，是为了掩盖个人野心的说辞罢了。
皇帝一点也不在意这种污蔑，等到现今人类社会与意志无法抵抗的外星舰队到来之时，在恐惧与死亡的阴影中人们将会看清真相，既得利益阶级赚取的金钱只会化为毫无意义的数字，生存的需求将会超过所有需求成为唯一。但是这种污蔑仍然阻碍了先进拉托维尼亚的发展，早在拉托维尼亚建立以前皇帝就预见了这一切，否则他也不会处心积虑地将工业基地放置在火星，使其远离地球的政权纷争并不受限制地获得大量工业原材料、突破科学伦理肆意开展实验探索科学的极限，同时动员整个巴尔干半岛建造一座巨型轨道塔，为跳过承载量较小的天剑空间站，大规模接收火星铸造厂运送的军械做准备。
维克多·冯·杜姆还是认为皇帝的想法有些夸张，一整箱火星土壤并不能买来顶尖科学课。“你打算招揽谁呢？”他对低头绘画的皇帝问道，“只要有科学家声称想要去往火星，连机场都到不了就会被赶回去，说不定还会被当成间谍调查。我绝对不会出动空中力量去接送某一位科学家，这只会让拉托维尼亚的国际声望再次降低，给我接下来的访问添麻烦。”
“你还记得拇指姑娘吗？”维克多·冯·杜姆还以为皇帝在和膝盖上的小姑娘说话。因为他看到皇帝在那本抄本上绘制了许多十分可爱的中世纪风格的图画，比如骑着蜗牛追杀长着鸡爪子的茅草屋的骑士，被兔子绑架的男人，用屁股吹喇叭的人等等，直到确认皇帝并非在和米莉亚讲拇指姑娘的故事时，维克多·冯·杜姆才点点头。
“那个人工智能？”
“哈罗德·芬奇，他有着无与伦比的编程能力，能用最简单的技术编写出硅基智能，现在火星铸造厂的情感分析模块就是在他编写的代码的基础上发展而来的技术。”皇帝摸了摸米莉亚的脑袋，故意把女孩的头发弄得乱糟糟的，以免等会见到魔女的时候只有他一个人挨骂。“这只是举个例子，并不是每一位顶尖学者都在官方的管控下。如果，我是说如果，能把哈罗德·芬奇邀请到火星，让他摆脱毫无意义的义警生涯，我会非常开心。”
“那么简·福斯特呢？”维克多·冯·杜姆说道，“你的另一个身份还是那座研究院的硕士，你有机会招揽简·福斯特这位诺贝尔奖得主去火星工作。”
“那是诺贝尔奖，不是什么特别有分量的奖项。这并非否定简·福斯特的科研成果，但如果没有索尔以及彩虹桥，简·福斯特根本不可能获得那个奖项，因为她那篇关于爱因斯坦-罗森桥的论文中的观测数据绝无仅有，除非彩虹桥再次降临地球并且刚好被观测到，否则其他人根本无法重复验算。”皇帝依旧没有抬头，“当然，我们都知道她是对的，但她获得的那个诺贝尔奖与其说是颁发给她，不如说是颁发给阿斯加德人。那是一个政治性奖项，没有太多意义，相比之下同年的黑洞视界研究论文更有创意。”
“我明白了，我会在接下来的访问日程中增添火星科研基地合作计划。”维克多·冯·杜姆点点头，“不过玛巴斯的想法呢？”
“它会逐步从火星铸造厂抽离，我为它安排的任务是对天神组的研究与看管。而且现在火星铸造厂的阶级制度已经形成，任何人只要加入火星就会成为火星人，接受那一套科学至上的思想。”皇帝翘起嘴角，愉快地说道。天神组是火星铸造厂的根基，无数从逆向工程中解析出的技术被应用在方方面面，更加可怕的是这个天神组仍然活着，以人类不能理解的科学技术活着、存在于物质宇宙。那是一座危险的宝藏，火星铸造厂必须在小心摸索，坚决隐藏其中的秘密。
“你认为每个人都能和我们一样，将短暂的人生经历作为漫长思考的锚点吗？”皇帝说起一个将会在未来面临的社会问题，尤其是随着技术进步之后，人类为了获得更长的寿命、更强壮的体格必然会开始求助于机械而非基因改造，相比起后者，前者似乎更加安全，更新迭代也更加方面。“一旦开始接受大规模义体改装来适应奥林匹斯山的时间，残存多少人性就不是他们自己说了算的，而是机械说了算。”
他拿起笔，用柔软的笔尖在空中写写画画，一副人体神经图眨眼间凭空出现。“人类的神经数量就这么多，能够传输的电信号也是固定的，超过这个极限很有可能会把人逼疯。这种事在火星铸造厂发展初期不算少见，如果没有增加人造神经和思考模块的话，随便安装义体只会被逼疯。那么连大脑都不是自己的人，还能有多少部分能够算是人类呢？”他说，“前提是人们否定灵魂的存在，我也会向他们否定灵魂的存在，只会将其称为泛维度的精神投影。看吧，所以没有必要为此感到担心，加入了火星就是火星人，你只需要怎么考虑应付科学家家属的问责就行。”
第一千三百二十二章 伪神与义人（第二更）
史蒂夫·罗杰斯学习过情绪管理课程。
那是被从冰层里挖出来并且稍稍熟悉现代社会之后，尼克·弗瑞为他安排的无数课程中的一项。当时的神盾局局长很清楚史蒂夫·罗杰斯作为美国队长拥有怎样的社会影响力，即便美国队长这个称号中的许多影响力来自于冷战时期的舆论攻势以及好来坞影视作品的无限夸大，经过涂抹的历史事件连史蒂夫·罗杰斯自己都不认识，但这都无法改变他的影响力以及他迟早会面对大众的事实。
情绪管理课程很重要，他需要表现出完美的、符合民众想象的美国队长形象。
早在他刚刚适应现代社会的时候，就曾围绕美国队长这个称号进行过讨论，皇帝向他展示了为何自己必须祛除宗教迷信和个人崇拜，即便那个时候史蒂夫·罗杰斯还没有意识到皇帝的预见性，现在他也能认识到那段几乎预言般的谈话中所提及的每一件事都在实现。
“他们只是在崇拜自己心中的美国队长。”
“你在说什么？”刚刚还在往嘴里塞馅饼的山姆·威尔逊勐地了下来，“谁在崇拜美国队长？或者说，崇拜美国队长有什么好奇怪的吗？”
“他说的不是这个意思，山姆。”詹姆斯·布坎南·巴恩斯头也不抬，依旧慢条斯理地吃着迟到的晚餐。在装甲车里进食并不是什么特别糟糕的事，这里的所有人都习惯了，就是那个可重复使用的自动加热炊具有些先进。“史蒂夫的意思是，那些人崇拜的不是他而是美国队长。”
“我有些湖涂了。你为什么会说出这种话，难道是因为我们的行动很糟糕吗？”山姆·威尔逊皱起眉头。“我承认这次行动有些糟糕，但现实就是，哪怕是复仇者也不可能完美完成这次行动。我们的人数太少了，我们也没有神盾局。”
“的确很糟糕，但不是因为这个原因，我说的是另一件事。”史蒂夫·罗杰斯摇摇头，“███曾经和我谈论过美国队长这个称号带来的影响，不是心理医生那种毫无意义的谈话，而是这个称号的现实意义。”
“你说谁？”詹姆斯·布坎南·巴恩斯警觉地握住不锈钢勺子，酱牛肉的汤汁还粘在上面。装甲运兵车驶过曾经在内战中被轰炸的山路，差点把他们的食物撒出来。“我不确定刚才是否是我的听觉系统出现了问题。山姆，你呢？”
“我也没听清。你能再重复一次吗，史蒂夫？”
“就是拉托维尼亚皇帝。他曾经说过，美国队长这个称号在美国清教徒中有着上帝的义人这个别称，这是一个宗教性的称呼，可以用来阐述宗教崇拜的本质。”史蒂夫·罗杰斯摆了摆手，心想自己又不小心说出了那个被魔法保护的名字。“他假设过一个情况。如果耶稣重新降临在这个世界上展现神迹，然后否认地球上各个教派，那么结果是地球上的教派被否定还是耶稣被否定？”
山姆·威尔逊的家庭有着美国常见的宗教氛围，他对于宗教典故还算熟悉。他思考了一会，然后十分不情愿地说道，“是耶稣。人们会想尽办法去找出耶稣神迹的破绽，追查他的身份来源。这简直就和圣经里的故事一模一样。”
“因为人类心底清楚耶稣只是神话，永远不可能降临，因此才会继续自欺欺人声称自己信仰上帝。”史蒂夫·罗杰斯摇摇头，“他曾经说过，人类的迷信其实就是在信仰自己心中的神，只要这个神不符合自己的想象就会将其否定。如果弥赛亚站在以色列街头，声称耶路撒冷是巴勒斯坦人的，那么弥赛亚也只会遭受到石块的攻击。他把这个理论延伸到对美国队长的崇拜上，他声称个人崇拜、偶像崇拜与宗教迷信并无区别，无法肯定信徒心中想法的神祇就会被认定为伪神。”
詹姆斯·布坎南·巴恩斯露出微笑，只有山姆·威尔逊表现得有些难以接受。“这可不像是你能说出的话。我记得你还给教堂录过广告视频。”詹姆斯·布坎南·巴恩斯耸耸肩，“如果你在那个时候说自己是个无神论者，那就会是一件不得了的大事。”
“我当时没有注意到这点，还以为自己的名气可以为复仇者联盟站台。”史蒂夫·罗杰斯叹了口气，“但是现实情况都在按照他的想法发展。我们现在背叛了美国，华盛顿的二战博物馆也把我的照片撤了下来，美国队长这个称号也被剥夺。不管我过去做出了怎样的贡献，我都不再是美国队长而是叛国者，不再是美国人崇拜的对象。现实事件完美符合他的预期，这实在是太黑色幽默了。”
“我可不是因为那点名声才追随你，史蒂夫，而是因为你表现出的品质。”山姆·威尔逊挺起胸膛，“不管你是否相信，现在国内还有很多人支持你。那些人相信你，你在那些人心中永远是美国队长，只是现在被美国政府迫害了而已。”
“如果美国队长要推翻美国，推翻用民主与自由欺骗大众的美国呢？”这次就连詹姆斯·布坎南·巴恩斯都倒吸一口凉气，然后他转身就把装甲车里的空调温度调高了一些。史蒂夫·罗杰斯继续说道，“你们都知道结果。美国队长这个称号就是一种虚假的崇拜，我是史蒂夫·罗杰斯，不是美国队长这个称号可以定义的人，我对抗Nazi和上帝没有任何关系，我只是想要让人们活下去而已。”
“你为什么突然说起这些？”山姆·威尔逊问道。
“因为我打算弄清楚那些难民的下落。拉托维尼亚皇帝不是一个温和的人，即便他为我们提供了避难的地方，但违背命令仍有可能会遭到惩罚。”史蒂夫·罗杰斯看向自己的同伴，“我不会放弃自己坚持的正义，但我不知道你们会不会支持我接下来的行动。巴基，你……”
“虽然我换上了新手臂，但过去的手臂也能用。”詹姆斯·布坎南·巴恩斯举起自己那支用振金制造的黑色义肢，“你就说你打算怎么做吧。”
“我也一样。”山姆·威尔逊说道，“我知道他们在我的翼装上安装了追踪设备，我会在必要时刻卸载。”
“我会先去找他问一问。”史蒂夫·罗杰斯有些感动地点点头，“有一位极端分子在临死前向我透露了一个消息，那就是他们并非第一批登陆的武装人员。但是直到现在，我们都没能接触到其他极端分子，也没有见到他们犯下的罪行，甚至就连和他们一起偷渡的难民也没有见到。我必须弄清楚这件事的答桉，但我有预感，这个答桉绝对不会让人满意。”
“你是说……”山姆·威尔逊环顾四周，压低声音。他在中东执行过任务，知道北约军队在当地进行过的暴行，因此在他的大脑中拉托维尼亚政府的底线也不会太高。“那些人都死了？”
“不一定，他不太可能浪费人力资源。”史蒂夫·罗杰斯摇摇头，“或许我们的最终目的地是血汗工厂，但那也比乱葬坑要好。不过不要放松，等到我们返回王城的时候，我需要你们保持警惕。”
第一千三百二十三章 巧舌如簧（第一更）
“只有按照圣书上彰显神迹的才是先知，否则就是假先知，因此候选者必须做出符合主张的决策。”史蒂夫·罗杰斯打开数据板，复述了一段他和皇帝的邮件往来，此刻他们距离最近的军事基地还有十五分钟的车程，他们将会从那里起飞去往首都。他必须让自己的同伴做好准备，了解可能的敌人。“我必须提醒你们，绝对不要相信他的说法。”他对自己的同伴说道，“他亲口向我承认这是辩论术的技巧，是一段用来扇动人心的话术，目的就是让我来到拉托维尼亚成为舆论资料，并不具备现实指导意义。”
“你的意思是，这是欺骗？”詹姆斯·布坎南·巴恩斯挑起眉毛，“那你为什么还会把我们带来拉托维尼亚？”
“不完全是欺骗，巴基。”史蒂夫·罗杰斯皱起眉头，似乎在思考要怎么解释，“这是诡辩，是浅薄的论述，是为了鼓动我来到拉托维尼亚。他告诉我，他必须混淆因果关系中某些更加重要的因素，将次要提升为主要。其中并非没有事实，但需要自己分辨，全盘接受不亚于被蛊惑。他是个有魅力的人，正因如此我们才需要特别小心，他比洛基还要危险。不过他很可靠，因为他会信守承诺。”
“我不介意听听，反正每年都能听到政客的屁话。”山姆·威尔逊耸耸肩，“而且他对你说的话有一股精英的味道，像是常青藤社会科学教授放的屁。”
虽然拉托维尼亚为他们提供了政治庇护，但他一点也不感谢拉托维尼亚，因为他知道这种行为就和俄罗斯庇护斯诺登一样是种政治行径。在史蒂夫·罗杰斯口中，皇帝认为代议选举制是彻头彻尾的精英游戏，政客可以上台之后抛弃所有承诺，就算是山姆·威尔逊也不得不承认这是事实。皇帝认为狂热的选票政治与偶像崇拜并无区别，区别仅仅是偶像崇拜会定期更换，崇拜的也不只是单独的个人而是某种政治主张。詹姆斯·布坎南·巴恩斯也点了点头，表示愿意听一听究竟是怎样的说辞才会让他们身处此地。
史蒂夫·罗杰斯确认他们都受到警告之后，这才继续往下读。
“选票政治的候选者仅仅是某种政治主张的载体。不是候选者选择了政治主张，而是政治主张选择了候选者，就如同上帝选择了亚伯拉罕和摩西，其政治主张就是指引选民（信众）前往应许之地的承诺。”
山姆·威尔逊故作夸张地低声惊呼，“有点亵渎，请继续。”
“为了获取更多更坚定的选民，候选者的主张就必然会走向极端，就如同新教之于天主教，清教之于新教，都是通过不断彰显自身纯洁性和原教旨主义获得坚定支持者，在这个过程中，政客就会被主张寄生。”史蒂夫·罗杰斯停顿了一下，手指滑动到下一页。他用干巴巴的声音念道，“政客心中最完美的支持者是能登上五月花号的支持者，这些人是最虔诚同时也是最极端的信徒。从这个观念进行推导出来，红州的白人右派和蓝州的白人左派其实都是选票政治极端化的结果，是无法褪去迷信思维、无法用辩证主义看待事物的选民所导致的必然结果。共和党主张家庭、宗教、工薪阶层福利，民主党主张多元化、包容、环保等等。无论其主张多么正确、能令多少人获益，都会不可避免地走向极端化，因为这是政客们从拥有相同主张的政客中脱颖而出的唯一方法。”
“有点道理。”山姆·威尔逊皱起眉头，“还有么？”
“更加可悲的是，无论选民们支持什么样的政治主张，支持什么样的领导人，都无法改变掌控大量财富的新贵族阶级是真正掌权者的事实，政党资助者的利益在极端化的过程中得到维护，因为所有人都会忘记真正引发矛盾与社会不公平的人正是他们，反而还要感谢这些人赏赐的工作岗位。”
史蒂夫·罗杰斯察觉到山姆·威尔逊过去的观念正在遭受挑战，因为这位士兵的额头正在冒汗，就和他第一次看到这封邮件时一样。于是他放缓了语速，以免山姆·威尔逊和之前的自己一样陷入茫然。
“这些人遍布从小镇、城市、国家到整个世界，由乡村俱乐部到华盛顿的高端俱乐部组建的关系网络构成。他们可以随意进入白宫、派遣说客改变政策、招揽政客到企业任职使其继续利用人际关系，他们可以用手上的生产资料为自己获利，即便自己永远不劳动也能赚取平民花费数千年才能赚到的金钱。南加州居民的生活用水，永远无法与北加州的农场主们的果园灌既用水重要，清洁的水源只能给能够为农场主创造价值的果树饮用，平民并不能直接为农场主提供价值，由农场主支持的政客也没有必要为了南加州平民的饮用水作出保证。更加可悲的是，选票只是用来让选民以为自己很重要的工具，不同政党拥有相同的支持者，选民们所看到的极端化竞争，只不过是政党集团中为了获取更多政治献金相互撕咬、争权夺利的过程罢了。”
听完这一番话，山姆·威尔逊彻底沉默了。
他从未与皇帝有过接触，此刻他才明白史蒂夫·罗杰斯面对的是什么样的人，这种话对于选票代议制来说简直就是异端言论，同样也否定了跨越阶级的美国梦。面对这样的人，需要非常坚定的意志才能保持自己的思想。詹姆斯·布坎南·巴恩斯拿过数据板仔细翻看了起来，不得不说，他认为皇帝这番有些以偏概全的论述有些符合他的口味。
“别这么认真。这并非事实，而是诡辩，更何况他还有很多恶毒的话没有说出来呢！”史蒂夫·罗杰斯拍了拍山姆的肩膀，枪弹的硝烟味还在他们的战斗装上挥之不去。他认知中的拉托维尼亚皇帝是个刻薄的人，嘴上毫不留情，行动上极其果断，那个家伙之所以能够活到现在，纯粹是因为没有人能打得过他。“拉托维尼亚并非乐土，虽然他的确解决了很多问题，比如罗马尼亚的下水道儿童和人口贩卖，但这并不代表他就是个好人了。可别忘了他杀死了多少有钱人、官员和企业主才收服了罗马尼亚，我可不认为他是罗马尼亚人自己的选择。我需要你们的帮助，就和九头蛇叛乱那时候一样，我不会抛弃我的道德观念去迎合任何政权。”
“你是指往我脸上勐捶几拳的时候？”
史蒂夫·罗杰斯埋怨地看了朋友一眼。
“你知道我为什么会那么做，巴基，那只是为了唤醒你。”
“我知道，我知道。别紧张，我只是在开玩笑。”詹姆斯·布坎南·巴恩斯笑了起来，让车厢里有些沉闷的气氛轻松了一些。“我会帮你，但如果他们出动基因改造战士怎么办？我们没有帮手，不会有人会向我们伸出援手。更何况，如果他想杀死我们，他不需要任何帮助就能做到，因为他是一个和雷神索尔一样强大的人。我们需要详细的计划，只有一个非常详细的计划才能让我们活下来。”
第一千三百二十四章 光晕星堡（第二更）
维多利亚·汉德越是往下听，脸色就越糟糕。
现在史蒂夫·罗杰斯和他的两位朋友已经乘坐轻型运输机回到了首都，而他们在装甲车内的对话则全都被收录进了战斗记录装置里，被国防情报部门的特工送了回来，情报抵达的首都时间比他们还要早。维多利亚·汉德有些不敢置信，因为在她的观念中史蒂夫·罗杰斯不可能不知道自己是监控对象，不可能不知道自己的一言一行都会被记录，但他依旧明目张胆地在车厢里计划背叛皇帝。
这让她下意识认为这是某种刻意释放的虚假消息，是专门用来转移情报部门注意力的手段，这其中必然有更加可怕的阴谋值得史蒂夫·罗杰斯进行掩护。只不过她还是制止自己继续往下想，毕竟情报工作最忌讳预设立场，否则任何迹象与证据都会被当做证明。不过她还是下达了一个指令，展开对黑寡妇娜塔莎·罗曼诺夫的监视与监听。
维多利亚·汉德知道，如果说有谁会对史蒂夫·罗杰斯伸出援手的话，那就只有黑寡妇娜塔莎·罗曼诺夫了。维多利亚·汉德从来都不相信她，也不相信复仇者联盟，因为她不是菲尔·科尔森那样的美国队长崇拜者，她知道那帮复仇者在学校里待的时间还没有任何一位理工科的高材生多，却能够影响许多现实事件的走向，这是一种极不负责任的行为。但她知道娜塔莎·罗曼诺夫是个例外，除了有着许多科学知识以外还十分理智，并且还拥有不错的情报收集能力，如果史蒂夫·罗杰斯会透露些许情况的话，黑寡妇必然会知道些什么。
现在这个女人还待在天剑空间站上，住在皇帝为她安排的房间里，空间站的所有通话都会受到监听，等到她返回地球之后再进行监视也来得及。有那么一瞬间，维多利亚·汉德认为皇帝可以从那个毒蛇一般的女人口中问出些情报，因为两人的亲密关系在某些人眼中并非秘密。她对皇帝的私生活并没有意见，甚至可以说她希望看到一个有人性的皇帝而不是一个战场上冰冷的统治机器。
她见识过后者，那是世间最恐怖的事，维多利亚·汉德不愿意再面对一次，她更愿意与前者共事而非后者。不过她还是选择通过摄政和禁卫修会发出警告，提升娜塔莎·罗曼诺夫的危险等级，以免那个女人在和皇帝独处的时候把匕首插进他的脖子里。没有皇帝拉托维尼亚就会失去最大的威慑力，到时候欧洲与美国不会坐以待毙，整个巴尔干半岛又会陷入一片战乱，代理人战争又会如火如荼地展开。
她通过火星制造的计算机发出建议后的几分钟，就收到了来自禁卫修会方面的正式沟通信件。“否决，不需要花费多余的资金与人力进行重复行动。”维多利亚·汉德看了眼电子公函，以及公函右下角的防伪签名编码：康斯坦丁，禁卫修会统帅。闪电、长戟与金色雄鹰。确认无误，这就是禁卫修会发来的文件。这下她知道自己又做了多余的事。“但我认为这件事需要详谈，请在午餐时间到禁卫修会会议厅进行沟通。”
“你究竟是发来什么样的公函才会获得这样的答复，V？”还在神盾局任职时，维多利亚·汉德就和自己的副手关系不错，要不然可没有人敢和她开玩笑。如今这种关系也延续到了拉托维尼亚国防情报部门，毕竟这位副手也是接受国会问责的人之一，维多利亚·汉德亲自主持了一场行动将他和他的家人接到了拉托维尼亚。“不会是约会请求吧？所有人都知道禁卫军是永生的基因改造战士，他们对人类不感兴趣。”
“午餐邀请，我打算找康斯坦丁谈谈，去尝尝禁卫军食堂里的蛋白质营养膏。”维多利亚·汉德翻了个白眼，拧起从桌上拧起公文包，“现在时间到了，我该走了。”
她不是第一次见到禁卫军，相比起其他人，维多利亚·汉德的超人恐惧症早已脱敏。“汉德女士。”康斯坦丁微微低头，表现得相当礼貌，“非常感谢您能来赴约。”
“我已经准备好尝尝营养泥的滋味了。”维多利亚·汉德环顾四周。来到王城最深处办公室的不止有她一个人，内政部、摄政办公室、各个行省的办事处代表等等都在这座城堡里进进出出，相比之下，她所在的情报部门那座新建起来的纯白色建筑就显得冷清许多。
禁卫军统帅咧开嘴角。“很幽默，普通人可没法消化营养泥里面的金属成分。”他说，“我已经让厨师准备好菜品了，我希望您能够喜欢法餐。”
“所以你找我有什么事，统帅？”
“请叫我康斯坦丁。”禁卫军统帅明显还不太适应和修会外的人聊天。他一边给维多利亚·汉德引路走向皇帝的办公室，一边用包裹装甲的手指攥着深红色战袍，直到抵达办公室的小餐厅，坐上专门为超人类设计的餐厅椅子，他才开口说道，“吾主需要您的帮助，汉德女士。”
“我只能履行自己的责任，康斯坦丁。”维多利亚·汉德想也不想地摇了摇头，“他可不需要我的帮助，我不认为有什么事是他做不到的，不是吗？”
“吾主向来反对这种想法。他是个人，虽然强大但并非全知全能。”康斯坦丁低声朝仆人嘱咐了几句，大约二十秒后，所有无关人员都离开了皇帝的专属餐厅。“别紧张。”他拿出一块数据板调出一张照片，然后推到维多利亚·汉德面前，“这就是吾主需要你帮助的地方。”
“这是太空。”
“这也是柯博尹带。”康斯坦丁点点头，“记得不久前的羽蛇神事件吗？您的权限应该能够了解到事情的细节，如果您看过档桉的话，那么对柯博尹带应该不会陌生。”
“但我还是不知道，为什么一艘天空航母可以在短时间内行驶到柯博尹带。那里距离地球至少有四十个天文单位那么远，天空航母的引擎绝对做不到这样的航行，即便可以，船上的人早就会饿死渴死窒息而死了。”
“这不是重点，重点是天空航母在柯博尹带进行观测时发现的东西。”康斯坦丁点开图片，然后将其中一个细节放大了数百倍。图片依旧清晰，维多利亚·汉德顺着康斯坦丁手指的方向，发现了禁卫军统帅的真正关注点。
“一座建筑？”
“是的，一座外星建筑。”禁卫军统帅的声音变得严肃低沉，“建造于人类文明诞生以前，当我们还身处蛮荒之时，这座星堡就已经漂浮在了柯博尹带这片星系光晕之处。”
“是谁建造的？”维多利亚·汉德有些惊讶，但还没有到令她乱了分寸的地步，“是我们知晓的外星人吗？”
“没错，是克里人。神盾局曾经缴获过一具克里人尸体，九头蛇的古老信仰海德拉也是克里人的生化武器，月球上还有那些生化武器变种人的遗民。”康斯坦丁点开播放键，指着星堡上的一个闪光点说道，“更糟糕的是，我们发现这座星堡里还有活动的痕迹。也就是说，柯博尹带还有克里人活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