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节 快去请至尊法师！
“我发誓，绝对不是因为那些拉格纳教徒的尸体才引来那个大家伙。”恩佐在教堂被破坏的第一时间就知道了详情，包括降临的那个挚爱天使的情况。
等到萨洛蒙和贝优妮塔返回地狱之门酒吧的时候，他早就老神在在地坐在沙发上了，“以前我们都只给普通人或者是罗丹的举办葬礼，但来的都是亲和天使。我觉得那个大家伙可能和你有关系，贝优妮塔，尤其是因为最近的拉格纳复活节。”
之前也说过，贝优妮塔常常通过为普通人举办葬礼来引诱天使，完成喂养恶魔的任务，因此她有着许多件白色贴身修女服。有时就连恩佐都找不到想要举办葬礼的雇主，所以罗丹也会时不时客串一下“尸体”的角色。只不过由于他的特殊身份，只有那些没多少脑子的下级天使才会出现，中级天使和上级天使才不会来招惹这个家伙。
所以恩佐认为，这一次中三级能天使的出现，实际上是和贝优妮塔有关系。而且贝优妮塔还把教堂搞得乱七八糟，恩佐的雇佣费差点被拿到，这个小气的家伙甚至还想赖掉贝优妮塔的工资。只不过面对魔女的新枪，这个胖乎乎的情报商人只能乖乖付钱。
事实也确实如此，坐在珀伽索斯背上赶往酒吧的时候，贝优妮塔已经和萨洛蒙详细说明了能天使透露出来的意图，那就是“左眼”，和复苏“造物主”。
这些侍奉与朱比勒斯的天使这么多年来都在试图寻找“左眼”，复苏朱比勒斯，而身负“左眼”的贝优妮塔则被封印进棺材里五百年之久，直到二十年前才重新出现。
令人疑惑的是，在贝优妮塔重新出现的时候，这些天使却没有如今这么活跃，而是由于距离拉格纳教团的复活节临近，那些天使的数量才逐渐增多。
在拉格纳教团的传说中，复活节这天就是造物主朱比勒斯苏醒的时候。这个年轻的教派虽然历史不长，但却有着惊人的财富与科技水平，在全世界都有着数量不少信徒，并且这个宗教合规合法，除了最近的狂信徒自杀事件外，各国也拿它们没办法。
因为基督教狂信徒做出来事可比这夸张得多，至少拉格纳教徒没有伤害别人，清教徒还是女巫狩猎的黑历史呢。
更让萨洛蒙疑惑的是，这个复活节不曾出现在拉格纳教的典籍当中！
基督教的复活节是因为《圣经》中记载，耶稣被钉在十字架上后于第三天复活，根据这个传说才形成的节日。而拉格纳教的复活节则是伊札威尔集团直接指定的具体日期——这相当令人不安，这不像是一种庆典，而是一则通知，就好像告诉别人，拉格纳教团的复活节不是什么传说，他们的神真的要复苏了。
“有趣的推断。”罗丹继续擦着玻璃杯，他对萨洛蒙的推理表示赞同，即便说着长句，他的声调也充满节奏感，“但谁也没见过伊札威尔集团的总裁巴德尔，谁也不知道他想干嘛，甚至不知道他是死是活。按照你的想法，如果巴德尔没有死的话，那么这次复活节就是他的手笔。”
“那座城市跟普通城市没有任何区别，顶多就是科技发达了一些。”恩佐也插嘴说道，“城市里有学校，有医院，有机场，什么基础设施都有。可问题是，维格利德里都是拉格纳教徒！尤其是因为临近复活节，全世界的教徒都涌了进去！他们甚至能随时随地在大街上唱起圣歌！呕！真是狂热得令人作呕！”
“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我们更应该查清楚伊札威尔集团想要干什么。”萨洛蒙说，“我总觉得这后面的阴谋一点都不简单，如果这个巴德尔还活着，并且有了能够收回贝优妮塔身上‘左眼’的方法的话……我必须做好准备。”
“什么准备？”贝优妮塔问道。
“告知至尊法师，让卡玛泰姬做好准备。”萨洛蒙说，“如果那个造物主真的苏醒了，也只有尊者才能挽回了。”
阿戈摩托之眼，时间宝石，宇宙中或许除了五大神明可以免疫时间宝石的控制（不确定），其他任何有机体、无机体、能量体或者是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都会被阿戈摩托之眼操纵时间，就算黑暗维度之主多玛姆也是如此。有时候萨洛蒙还会怀疑维山帝是否也会被时间宝石控制时间流，而阿戈摩托放弃这件宝物是否也是永恒大神的意思？
或许是他想象的阴谋论太多了，但萨洛蒙还是会用最糟糕的恶意去揣测某个利益相关的人，这也是圣痕记忆带来的副作用，学习法术的同时，他就连谋杀学徒和导师的阴谋手段都一同学习了。有时候，一位出色的法师都会丧命于一把小小的、不起眼的匕首上，这也让萨洛蒙对他的人生安全充满了担忧。
虽然没有了魔网限制，他可以专精所有的法术，甚至可以学习某些专精学派才有的法术，但是这也将会花费他大量的时间。因此，在法术的选择上，萨洛蒙必须极其慎重，防护系法术是他学习的重点，以至于暂时落下了其他法术的学习。
一阵铃声传来，萨洛蒙放在口袋里的手机响了起来。这是一部非常普通的按键手机，至尊法师要求萨洛蒙带上的，虽然魔法也可以做到远程通讯，但完全没有手机好用，还要浪费法术。萨洛蒙看向手机，屏幕上出现的是一个极为陌生的号码，但是秘法师还是猜出了是谁拨打了他的号码。
萨洛蒙看了看罗丹，罗丹伸出手，做出了一个请随意的手势。不止是萨洛蒙，贝优妮塔也猜出了电话另一边的是谁，她很好奇能有什么新消息。
“HELLOW……”接通之后，电话另一边传来了嘈杂的声音，各种呼喊声顺着听筒传到萨洛蒙耳朵里，这让他不得不将手机拿远了一些。手机另一边的声音还在继续，这个人为了让萨洛蒙听清楚他在说什么，还特意喊了出来，“这里是卢卡……我不是来请求援助的，我知道没有援助这回事！我可是知道你有多冷血无情，我是来告诉你，快点看电视，我就在现场！伊札威尔集团召开新闻发布会了，是有关拉格纳狂信徒自杀的事……”
“说重点，卢卡。”萨洛蒙说道。但似乎他的声音并没有被卢卡听进去，那边的声响实在是太大了，不过好在卢卡不愧是记者出身，很快就说到了萨洛蒙想听的消息。
“据说，伊札威尔集团的总裁也会出席！这还是第一次！快点看电视吧！这个家伙看上去就像……我也不知道怎么形容，反正跟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有关系一样，他看上去比你还像个巫师！”
第五十七章 贤者与胖子
萨洛蒙想不到几个小时之后卢卡就会打来电话，不过他并没有对这位记者提供的线索产生怀疑，因为这个家伙现在为了查明真相什么都会做。
他挂掉电话之后就抬头看了眼罗丹，卢卡的声音之大就连站在吧台后面的罗丹听得到。带着墨镜的酒吧老板在给萨洛蒙一份巧克力圣代之后，就伸手拿向吧台里的遥控器——吧台后是酒吧老板的地盘，顾客不能随便伸手，这是地狱之门酒吧的规矩。
“我现在正站在拉格纳教圣地维格利德的伊札威尔塔前，据说今年是五百年一度拉格纳教的主神‘造物主Jubileus’的降临之日。世界各地的教徒举办着复活节，为之欢呼雀跃。”酒吧里挂在墙壁上的小液晶电视切换到了WNN世界新闻频道，主持人是声音正在解说，画面上满是穿着金边白色长袍的拉格纳教徒，他们双手握着胸前，面朝同一个方向；紧接着画面一转，屏幕上满是拉格纳教神官，他们的服装也是白色的，但没有兜帽，而在又高又宽的白色帽子正面，有着金色的太阳标志。
Fakenews！萨洛蒙撇了撇嘴。
拉格纳教团的历史恐怕还没有经过第二个五百年，这次复活节恐怕就是临时通知的，但那些拉格纳教徒仍旧深信不疑。一个年轻的宗教居然有这样的影响力，这恐怕也是至尊法师决定隐瞒神魔存在的原因，否则凭借人类脆弱的心灵是无法抵挡信仰的诱惑的。一些年轻人虽然不太相信宗教，但也会在社交媒体上转发一些迷信的东西，这也是为了填补信仰空缺的体现。
信仰就如同毒药！这是萨洛蒙的想法，因此他不会对任何东西奉上信仰，他无法忍受自己心智被人控制的感觉。
“但是另一方面，接连不断有人为了赞颂主神降临而自杀。昨天，拉格纳教大祭司与20多名教徒集体自杀，安置他们尸体的教堂遭不明人士破坏。各国将此事件认为是异常事态，要求拉格纳教徒保持冷静。”
画面里出现的是昨晚贝优妮塔和萨洛蒙去过的教堂，不过或许是因为现在教堂的情形惨不忍睹，电视中放出的是教堂还完好时的图片。
“这不关我的事，是那个大家伙弄出来的。”贝优妮塔双手撑着下巴，她说，“那个小野猫叫我们看电视就是为了这个？”
萨洛蒙摇了摇头，“可能是还没有播放到吧。要知道，即便是直播也有延迟的，说不定是因为这个半位面的信号不好。罗丹先生，我绝对不是在说你的坏话，请不要收走我的冰淇淋。”
“实际支配着这座宗教城市的伊札威尔集团总裁，首次在公众前现身。”
罗丹适时给贝优妮塔推上一杯苹果马提尼鸡尾酒，“人类世界的骚动很大呢。”
“实在是太过愚蠢了。”恩佐那只胖乎乎的，戴满了宝石戒指的手掌挥舞着的威士忌，他的雪茄在萨洛蒙走进来的时候就已经被罗丹强行熄灭了。他说，“为了让神明回归献上自己的生命？不过也就是有这些蠢人才成就了我的生意。”
“啊哈？你是拿钱替人办葬礼的？你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啊。”罗丹充分表达了他对恩佐的不屑。但恩佐并未对罗丹的情绪有任何气恼。倒是萨洛蒙对于恩佐十分满意，虽然这个家伙很胖，又贪财，又喜欢炫富，但他的精神是自由的，没有被宗教绑架过的。
所以他十分感动地再次点了一个圣代，记在恩佐的帐上——对于这种行为罗丹也十分欢迎，恩佐这个家伙总是喜欢欠酒钱，这个圣代可以算是利息。反正稍稍恩佐也记不清他到底欠了罗丹多少酒钱，多一些也没关系。
“我一直都是良好市民，只要有钱拿的话。”情报商人转过头来说道，他小指上的硕大红宝石戒指在黯淡的光线下仍旧闪着光，“有良心的人才不想理这帮脑子有病的教徒呢。告诉我，我做的事情难道不是慈善吗？哈哈哈！”
“那么你应该捐钱给教会才对。”贝优妮塔端着酒杯说道，罗丹的酒总是很合她的口味，“尽快付给我报酬，恩佐。”
虽然恩佐很想反抗，他甚至想以贝优妮塔是以猎杀天使为娱乐这种事来搪塞，但他一次都没有成功过，这次也是一样。他说，“要不是你把大教堂搞得乱七八糟，我的报酬还不止那么一点呢！你稍微为我想想啊，贝优妮塔！”
地狱之门酒吧吵吵闹闹日常没进行多久，就再次被电视机中的响声打断了。即便音量不大，那嘈杂的欢呼声依旧引起了酒吧中众人的注意。
“就是他！伊札威尔集团总裁巴德尔终于现身了！就算说伊札威尔这个集团带来的巨大财富，支持者维格利德的经济发展也不为过。围绕着教徒的巴德尔，也许能解决这些自杀事件……”
镜头转移到了一处不知位于何处的大楼，根据画面中的装饰风格，那些金色的、仿造太阳光的射线纹饰，任何人都能看出这是拉格纳教团的建筑。然后镜头切换，画面中出现了一个白色的台子，这个台子有着仿佛将一个靠背椅的腿拆卸下来之后的造型，白色的表面有许多金色的线条装饰；站台的最高处，则有着两个金色圆环和一个半圆形圆环，从小到大嵌套。从圆心处伸出许多金色的长矛，X轴与正Y轴的长矛最长，第二长的则是两处四十五度角的射线，除此之外还有些长短不一的金色尖刺。
一个穿着华丽白色长袍的人正站在台子上。
“就是这个家伙！这次报酬就是他支付的！”恩佐指着电视叫了起来。画面中的人穿着甚至比萨洛蒙看起来还要具有宗教感一些，白色高领长袍有着红色的滚边，肩膀上甚至有一只紫色头冠白孔雀的装饰，孔雀头在左肩，孔雀尾在右肩，右胸上带着一块太阳造型的表。恩佐说，“这个人是拉格纳教徒的首领，至今还没在民众前露过脸。但是这次500年一次的复活节却出现了。有人说，不知道上次复活节之后他还是否活着。”
萨洛蒙眯起了眼睛——巴德尔在500年前当然还活着，因为他就是流明贤者，拥有者天使的力量，这样的力量让一个人活过500年是轻而易举的事情。电视中的这个将白发往后梳，左半边脸戴着金色面具的家伙就是至尊法师提到的巴德尔。
“伊札威尔集团拥有的，是这座古老的宗教城市见不到的最尖端科技。教徒们把这些看作是神迹。”恩佐的解说还在继续。只不过他接下来讲出的话都是贝优妮塔早已知道的东西，比如巴德尔是贤者一族的最后一人之类的情报。
重复的情报一文不值！这让恩佐的拖欠报酬计划再次失败。
“贝优妮塔的报酬是他支付的？如果真是这样的话，昨天的教堂恐怕就是一个陷阱，那个能天使可能也是他派遣的。”萨洛蒙问道，“可贝优妮塔毫发无伤！如果是为了抓住贝优妮塔，他不是应该派遣更厉害的家伙吗？”
“我们都不知道巴德尔在想什么。”罗丹说，“到目前为止，我们只能看情况接招了。”
萨洛蒙点了点头，他叹了口气，“只能这样了。我会返回卡玛泰姬，将这件事报告给至尊法师，在得出确切的办法之前这段时间……贝优妮塔，你最好还是少猎杀些天使，谁也不清楚那是不是巴德尔的陷阱。贝优妮塔？”
魔女似乎走了会神，接着，听觉敏锐的萨洛蒙甚至能听到“啵”的一声，她从胸前深不见底的沟壑中取出一管黄铜包装的口红。贝优妮塔拧开口红，一股冷气弥漫了出来，
“这是你苏醒的时候带着的东西吗？”罗丹问道。
“对。”
“这东西什么都不能让你回想起来吗？”
“是啊。”
“你可以拿给秘法师看看。”罗丹指了指一旁的萨洛蒙，“我并不认识上面的术式，但或许卡玛泰姬的图书馆里有线索。如果你知道了这东西的作用，或许能回忆起些什么。”
贝优妮塔现在对这个巴德尔越发感兴趣了。因为就在刚才，巴德尔突然看向远处的新闻镜头，仿佛看着的是电视机前的魔女。而且他还说了句话，那句话除了贝优妮塔，谁也没有听到。那句话让贝优妮塔的脑海中涌现出了一连串的回忆——她仿佛置身于大火中的塔楼与森林，灼热包围着她；她看到漂浮在空中、从身后伸出好多天孔雀翎羽的白衣男人，还有那些如同白雪一般降落人间的羽毛。
“我等着你，亲爱的女儿……”
魔女如临大敌。但画面一切如常，似乎那个叫做巴德尔的男人并未转头说出那句话，一切都是贝优妮塔的幻觉。除了她，同样看着电视的其他人完全没有发现任何异常。
女儿？为什么巴德尔会这样称呼她？萨洛蒙说过了贤者与魔女一族都只剩下最后一人，但由于资料稀缺，谁也不知道巴德尔和贝优妮塔是否有关联。
“我要回家了，儿子们说要为我庆祝生日呢！”恩佐喝光杯子里的酒，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你今天也不打算付钱？”
“算是你送我的生日礼物！谢谢你，罗丹。”恩佐大摇大摆往外走，“如果有工作委托的话，我会联系你的！”
“可恶的死肥猪！”
“Ciao~！”
第五十八章 小女孩
清晨，与那不勒斯隔海相望的维格利德被海面上薄雾包裹着，只有那高耸的尖塔冲破了迷雾。
塔尖在晴朗的天空下发出耀眼的白光，这座尖塔是伊札威尔集团的总部，同时也是维格利德的灯塔，它就如同拉格纳教团的教义那般，持续不断地向着世间挥洒光明。
这个散射光线的东西并非世人们以为的那样是个普通的巨型灯泡，而是一个由金色金属系带联系在尖塔顶端的一个发光的白色球体，这个球体周围还有一大一小两个浮空的圆环。这是魔法，而不是科技。
尖塔顶层的巨大房间之中围绕着环形的座位，若是这里坐满了人，无论坐在哪个位置，观众们的视线都会聚焦在同一个地方。这些座位旁还有挂在圆柱上的红色条幅，这些条幅垂到地上，上面写满了密密麻麻的金色经文。
若不是在房间当中还有一张宽大的金红色办公桌，这里更像是一个礼拜堂而不是一间办公室。这里没有电灯，但却溢满了暖光，还有些许微光来自金红色的办公桌后方几个巨大的圆环。
这些发光的圆环层层嵌套，最外层的圆环是深色，刻画着发光的符文，越接近圆心的圆环，光线也越发明亮，最中心的是一个巨大的金色圆盘，上面没有任何图案。每过一秒，这些圆环也会相应地转动，但却没有发出任何摩擦声。
但这些微光并不足以照亮这间办公室。
“经历了500年的漫长等待，这个时刻终于要来临了。”一个沙哑且平静的声音在办公桌后响起，这声音的主人正是之前出现在电视上的，伊札威尔的集团的总裁巴德尔，他的装束与之前并无区别，面容同样不再年轻。但他仍旧带着那半张金色面具，手也不停地抚摸肩膀上的白色孔雀，因为那只孔雀是活的。他说，“那孩子最终也会来到这里吧。”
“要重蹈500年前的覆辙吗？还是说……”一个穿着红色紧身皮衣的白色短发女人站在办公桌前，她的个子极高，红色皮衣的衣领处有着黑色的蓬松围脖，领结上有一块金色的钟表。她的高跟鞋和贝优妮塔一样都有着厚实的鞋跟，并且在鞋跟后还别着黑色的手枪。只不过她的腿部服装要宽松得多，像是旗袍一般打开了一条缝，露出白皙的肌肤和修长的腿。
“那孩子前进的路只有一条。要说我为什么知道，因为我深知三界定律，早已看穿了一切，我们接下来的行动是为了塑造最好世界的善举。”巴德尔面向左边，这个女人只能看到他的面具，当他回答问题的时候也没有停下手中的轻抚。巴德尔的语气缓慢，在说出这些话的时候他也极为自信，因为他深信一切都在按照他的计划进行。
“作为‘右眼’的你竟然放弃秩序，选择混沌。”红衣女人的声音在句末微微上扬，语气轻佻，仿佛一切都与她没有丝毫关系，她也毫不关心。
“你错了，现在才是混沌。”巴德尔说，“我女儿必须与我携手成为世界之眼。三界不合为一体，就得不到真正的秩序，真实的救赎。”
“正是疯狂的逻辑。”红衣女人不屑地说道。
“你无需理解，而且还不能离开我，真是可惜。”巴德尔说，“天使都要为我效力。贞德，你也是。”
一听到这个名字，红衣女人便转了过来，她的耳环——一个三角形的金色金属薄片正在轻轻摇晃。贞德稍稍吸了口气，不屑地哼了一声，并没有对巴德尔的话表露更多的情绪。
“我已经等了500年了，你也期待着和那孩子再度重逢吧？”巴德尔说，“但不要忘了，我们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准备迎接主神造物主（朱比勒斯）的降临，创造新世界之时已经临近。”
他头向上看去，那是光源的真正所在地——那是一片不停翻涌的金红色能量，在这团能量置身于一片奇异的空间之中，其后有着橙色与深红色混杂的厚重云层正在缓慢运动。透过这些光线，便能看到这团能量包裹着一个模糊的巨大人形物体，它的周围还有着数不清的白色羽毛正在缓缓飘落。
——————————————
萨洛蒙暂且回到了卡玛泰姬，他必须将这整件事都报告给至尊法师。在离开之前，他还特意嘱咐了贝优妮塔，让她最近少去猎杀天使，以免落入贤者的陷阱，一只能天使足够她的恶魔安分一段时间了。
但魔女只是极为敷衍地答应了，看起来似乎毫不在意，这让萨洛蒙有些担心。
当他将整件事都告知至尊法师之后，尊者却没有表现出任何惊讶。萨洛蒙不能排除是因为尊者已经对这种事见怪不怪，因为在这个宇宙当中，无时无刻都有着能够毁灭地球的危机，一个“神”的苏醒确实算不上太过离奇。
“我看到过了，用阿戈摩托之眼。”尊者说，“包括你次元袋里的槲寄生。”
好吧，萨洛蒙承认自己想多了。不过……“槲寄生？”他问道，“可那是口红。”
“槲寄生只是个比喻。在北欧神话之中，杀死巴德尔的正是槲寄生，弱小，且丝毫不起眼。”尊者语气平淡地说，“而那支口红，也将会是杀死流明贤者巴德尔的槲寄生。或许是因为名字相同，命运也安排了相同的境遇，那支口红是巴德尔的爱人罗莎交于贝优妮塔的，是解救贤者巴德尔的钥匙。”
“罗莎？”
“没错，贝优妮塔是巴德尔与罗莎的女儿。罗莎是上一代‘左眼’的拥有者，巴德尔是‘右眼’的持有者。正是因为他们之间禁忌的结合，生下了贝优妮塔，才会导致魔女一族与贤者一族之间的战争。”尊者取来一本书，放到了萨洛蒙面前，“正是贤者一族从1480年开始，推动了基督教的女巫狩猎。因为那时魔女一族已经赢下了战争，贤者一族趁着她们消耗过于极大，趁机煽动普通人对于魔女的恐惧，导致了魔女一族人口凋零。这场盲目的女巫狩猎席卷了欧洲三百多年，甚至延续到了塞勒姆女巫案的发生。”
“这么说，贝优妮塔是个……Nephalem（奈非天）？”
“《创世纪》第六章第四节：那时候有伟人在地上、后来神的儿子们、和人的女子们交合生子、那就是上古英武有名的人。还有《以诺书》记载的，关于天使的私生子、那些巨人的信息，他们被关在七又三层天堂中的第五层，人间最为著名的巨人恐怕要数被大卫王杀死的歌利亚了，大洪水就是为了消除擅离职守的天使们对大地造成的影响，同时也是为了抹除一切天使和其私生子的痕迹。这些存在都可以被称为Nephalem，那本《天使拉结尔之书》肯定有记载这些，你也肯定阅读过。”尊者用折扇轻轻敲了敲萨洛蒙的脑袋，她说，“我说过几次了，不要用游戏名词指代神秘学名词！”
萨洛蒙还是提起了一些好奇心，他问，“据说以诺被带入天堂游览。老师，您去天堂签订契约的时候，有没有见到以诺？”
至尊法师答道，“和我签订契约的并非上帝，而是梅塔特隆，或者叫梅丹佐。或许那就是先知以诺，但谁也无法确定，因为我不曾进入过天堂，也不曾见过上帝。当时天堂的情形极为反常，若不是天堂闭门谢客不理外事，我也没有那么容易签订契约。”
“反常？”
“我怀疑……上帝已经不在天堂了。”
就在萨洛蒙想要继续追问的时候，至尊法师打断了他的话。尊者说，“这不是你应该知道的，这些问题要在未来留给你自己探索。你现在最好专注于眼前的问题，而不是天堂。”
“我可没有那么冲动。”萨洛蒙吐了吐舌头，但还是听话地将重心放到了流明贤者巴德尔与即将复苏的“造物主朱比勒斯”身上。
“万一那个神明真的苏醒了，我们该怎么办？可是我们不能总是用时间宝石来循环呀。”他问道，“老师你可是跟我讲过操纵时间流的危害的，操纵那家伙的时间流的话，我担心您会付出很大的代价的。多玛姆那边……”
“那你就去阻止这件事。”尊者十分高兴萨洛蒙能为她着想，所以从萨洛蒙的冰箱里拿出了一瓶汽水来“奖励”他。尊者说，“你的目标，就是让贝优妮塔用这支口红杀死巴德尔。而你需要做的，就是帮助她躲过流明贤者巴德尔的陷阱，不要让她死在路上。只要她能够抵达最后一战，就能杀死巴德尔，到时候，魔女与贤者一族的历史将会彻底湮灭，人间将不会再出现能够大规模召唤外维度生物的人了。”
“老师，您的意思说……贝优妮塔会死？”萨洛蒙小心翼翼地问道。要他说，虽然贝优妮塔十分热衷与调戏他，看他手足无措的样子，但萨洛蒙还是挺喜欢这个魔女的。他说，“可是地球上还会有天使呀……老师，你看是不是……”
“全都在你，萨洛蒙。”尊者说，“贝优妮塔与巴德尔的生死全都在于你，而不是我。只有你的决定可以影响他们的生死存亡，你做出了决定，就必须承担后果。”
“后果……”
“不然你以为还能有谁去监视贝优妮塔呢？之前去的家伙可是鼻青脸肿地回来了，只有你没有。”至尊法师憋着笑意说道，“也只能你能看住她了。”
“好吧……”萨洛蒙的眼睛忍不住撇到一边。这太尴尬了，他的小心思都被看穿了。
“你最好还是接电话。”
“电话？”
果不其然，萨洛蒙的手机铃声响了起来，他一看屏幕，联系人正是贝优妮塔。萨洛蒙颇为尴尬地接了起来，但还没等他说话，一个稚嫩的小女孩的声音就穿了过来。
“妈咪！”
“嗯？！！！”
第五十九章 相似的女人
这二十年来，恩佐付给贝优妮塔的报酬都是宝石而不是现金。直到最近贝优妮塔才明白，她下意识收集宝石的举动完全因为‘左眼’对于‘右眼’的吸引力。
事到如今，追求自己身世的魔女怎么可能忍受探求真相的渴望呢？
即便萨洛蒙百般嘱咐，魔女还是认为这是他过于温柔的啰嗦。虽然贝优妮塔很享受这种被人关心的感觉，但她有着自己的想法，若不是萨洛蒙已经提到了至尊法师，她甚至想自己将这件事解决掉。毕竟事关她的记忆，贝优妮塔认为这是她自己的事。
但现在，越来越多的推论都将结果指向了造物主朱比勒斯的复苏，即便贝优妮塔再强大，她也不可能独自解决掉那东西。不过魔女还是打算先去维格利德隐秘地探查一番，尽量不引起别人的注意，她想看看能不能收集到什么线索——有关她身世的线索。
去往维格利德首先要乘坐火车。这列火车是通往维格利德的专列，是属于伊札威尔集团开发出的快速列车，若要搭乘上这辆车，就必须要有维格利德的通行证。这些东西贝优妮塔自然没有，不过她还是通过进入炼狱界搭上了这列火车，也就是说，她逃票了。
这趟列车途经阿尔卑斯山脉的雪峰，而车上的乘客大多是去维格利德朝圣的拉格纳教徒。车厢的装饰极为豪华，地上铺着浅绿色的羊毛地毯，地毯上有着深绿色与白色羊毛织成的图案；座椅是木制扶手椅，厚实的蓝色软垫上绣着金色的太阳标志；就连行李架也都是黄铜制成的。
贝优妮塔就坐在靠窗的位置上，看着橙红色的余晖染红了黑色的岩石，白色的山顶反射明亮的光线，下方的阴影正在逐渐攀升，一口接一口地将最后的光芒吞吃殆尽。这间车厢里看似一个人也没有，但实际上这全是因为魔女身处炼狱界，普通人在这个世界的投影只是一层虚幻透明的幻影而已。
她打算从炼狱界去往维格利德，只要不正面遇上持有“右眼”的巴德尔，是没有人能够发现她的存在的。好吧，或许普通人会觉得有什么东西从身旁经过，但这并不是大事。
过于漫长的旅途让贝优妮塔昏昏欲睡，她做了个梦。在梦中，有个沙哑的男声在向她说话，他说，“醒来吧，我的女儿。”
贝优妮塔发觉自己仿佛置身于一个空旷的房间当中，她面前的是一个巨大的金色圆环，圆环上泛起金色的波纹，一个黑色的身影出现在了那金色圆环之中。
“爸爸？”贝优妮塔发觉自己不由自主地说出了这句话。
“对，过来吧。”那个身影伸出了一只手，那身服装让贝优妮塔觉得极为眼熟。
紧接着，列车的一次轻微的颠簸让她清醒了过来。魔女转头看向窗外，此时黑夜已然彻底彻底笼罩了大地，月光点亮沿途的雪峰，莹白色的光线再次驱赶了阴影。贝优妮塔对梦境中的场景全无印象，她低着头思索了一会——这或许这与她失去的记忆有关，只要找到线索，她自然会回想起来。
突然间，她听见了一阵摩托车引擎的声音，且这声音越来越近，这声音隔着玻璃窗传进了魔女的耳朵里，再次将她的注意力转向了窗外。
她看见一辆摩托车正以违反重力的方式行驶在陡峭的黑色岩壁上，摩托车与岩壁之间夹着一个亮紫色的术式，岩缝之间的湿滑积雪似乎无法对这辆摩托车造成影响，它仍然以极为平滑的方式急速行进着，甚至保持着与列车相对静止的速度。
而驾驶着这辆摩托车的，则是一个穿着红色紧身皮衣的白色短发女人，这个女人曾经在巴德尔的办公室中出现过。当贝优妮塔往外看的时候，这个女人也在向车厢里看。魔女推了一下眼镜——这个女人的术式与她常用的术式一模一样，这让贝优妮塔提起了兴趣。
她觉得来到维格利德是一个非常正确的选择。
贞德一拧油门，摩托车再次加速，紧接着摩托车从岩壁上跃起，在空中翻了几个身之后便落到了列车顶上。她并没有按住刹车，而是迅速冲向了贝优妮塔所在车厢的车顶，并且从身后拿出两把枪把上挂着白色孔雀翎的黑色手枪，向着目标车厢急速射击。
紫色的魔力包裹着子弹，如同暴雨一般泼洒进了车厢里。贞德没有丝毫顾及拉格纳教徒的意思，她对于那些拉格纳教徒的惊叫充耳不闻，她的目标只有一个，那就是贝优妮塔。
而魔女的反应也极为迅捷，当她躲开一颗从她身边划过的子弹的时候，周遭的速度变得极为缓慢。这是魔女时间，魔女一族特有的魔法，可以提高受术者的感官，使自身能够以超高速行动。这种魔法一般会恒定在魔女身上，当她们躲避攻击时便会自动触发。当然，在某些情况下也可以主动触发，这要看施法者怎么想。
她双手在座位上一撑，高跟鞋上的手枪瞬间击发打碎玻璃。贝优妮塔从窗口跳了出去，她在空中转了几个身，便稳稳地跳到了车顶上，站在了贞德的对面。她并不打算废话，而是直接将双手伸到背后，举起品红色手枪对准了那个陌生的敌人。
“不好意思，请问你是哪位？”
“呵。”摩托车底下的紫色术式再次亮起，引擎声瞬间轰鸣，贝优妮塔直接开枪，但两颗子弹都被贞德侧身躲过。贞德驾驶着摩托车冲了上来，她猛地急刹，带动车尾横向撞击，被贝优妮塔后跳躲过。紧接着，贞德又用力带动摩托车转身，再次用车身横拍魔女，但还是被魔女接连闪过。
魔女突然跃起，跳向岩壁，宽大袖子如同在风中展翅的燕子一般。贝优妮塔脚下亮起了紫色的术式，这让她能够平稳地停留在岩壁上，而她的头发与衣服也仿佛被另外一个方向的重力所吸引，没有丝毫垂落的迹象。
“你好像拥有和我一样的魔力。”贝优妮塔说，“我再问你一次，你是谁？”
贞德也驾驶着摩托车停留在了垂直的岩壁上。她轻笑了一声，“看来长久的睡眠让你的脑袋变得迟钝了呢。”
“我认识你吗？你好像认识我。”贝优妮塔的枪口一直指着贞德，满月停留在她身后，给她的黑色皮衣上铺满了莹白色的月光。
“我也许比你自己更了解你的。”
“你让我越来越在意了啊。”
“你要是打败我的话，我也许会告诉你哦。”贞德的说话方式几乎与贝优妮塔完全相同，同样地习惯在句末提高声调，如同一把钩子一般想要将对方的心钩起。她驾驶着摩托车冲上山顶，贝优妮塔也紧随其后，随着魔女的跳跃，黑色的袖子如同张开的翅膀一般带着她向前滑向。
贞德放弃了摩托车，她跳了起来迎接贝优妮塔。她的战斗方式与贝优妮塔也完全相同，双方的子弹在空中相互碰撞，摩擦，冒出火花。无论是什么招式，两人的动作几乎完全相同，双方以极近距离击发的子弹也都会被对方用同样的方式闪过。
两人一路跳着，跑向更高的山顶。贞德在前方奔跑，紧接着她突然转身，高抬腿踢向贝优妮塔，鞋跟上的手枪也随即射出子弹。但这样的攻击早在贝优妮塔的预料之内。两人又进行了几次不分伯仲的交手之后才分开，因为即便贝优妮塔失去了记忆，但战斗的本能还存在，贞德的每一次进攻她都能找到应对方式。
“这个感觉真是久违了。”贞德将枪口指向两旁，“怎么样，有没有想起些什么？”
“倒是没有。”贝优妮塔用枪推了推眼镜，她说，“我倒是有种感觉，那就是我曾经击败过你。”
“你可以试试，你这个迟钝的家伙。”贞德举起手枪，再次冲了上去。她修长有力的大腿回旋踢向贝优妮塔，但这却是一个假动作，贞德的手枪挥向魔女的时候，不出意外地被挡了下来。
接下来两人再次陷入了交手，但无论怎么攻击，她们都无法攻击到对方，拳脚总是被阻挡，飞速前进的子弹总是擦肩而过，只是贝优妮塔的手枪“精灵骑士”在遭受多次猛烈的撞击之后开始遍布裂纹。但随着她与贞德的交手，熟悉的场景让她的记忆开始慢慢复苏，仿佛她曾经和眼前的这个人也进行锅这样的战斗一般。因为陷入回忆而动作慢了一拍的贝优妮塔很快就被贞德抓住了破绽。
“你的实力就是这种程度？”贞德的语气轻佻，她和贝优妮塔正站在一根巨大石柱的侧面，但却没有继续进攻。
“谁知道呢？再多来几次，你也许就能知道了。”贝优妮塔的语气和往常一样，将她对于那段记忆的渴望深深的遮掩了起来。
贞德轻笑着回答道，“用那种玩具，你能展示出什么。”
“我会的，因为我觉得你还没玩够。”贝优妮塔突然跃向了贞德，她再次开了一枪，但“精灵骑士”上镶嵌着的圆形绿色宝石与圆形粉色宝石骤然碎裂，品红色的手枪冒出浓烟与电流。
“真是愚蠢。”贞德跳向一边，坠下石柱。她说，“你还没准备好。”
“哼！”贝优妮塔看着贞德消失在了自己眼前，手中品红色的“精灵骑士”彻底损毁。在这片遍布着巨型石柱的古代遗迹上，只留下白色的积雪与月光。
第六十章 瑟蕾莎
贞德的出现带给贝优妮塔极大的疑惑，因为在萨洛蒙的描述中，魔女与贤者一族都只剩下了最后一人，并且延续着跨越数百年的争斗。但贞德却以相同的方式与她战斗，这让魔女不得不怀疑萨洛蒙所说的准确性。
但现在萨洛蒙去了卡玛泰姬，去调查那支跟随着她一同沉睡在棺材中的口红了。想必等到他回来的时候，也会带着更多线索，到时候贝优妮塔还想好好问问萨洛蒙，为什么现在会出现一位和她一样的魔女。
而现在，她需要去找罗丹，进行保修工作。
在距离维格拉德大约105km左右的群山之上有一处裂谷，两侧陡峭的岩石山体近乎垂直，这里仿佛是被人用重锤狠狠砸开之后，又经过了时间的漫长蚀刻才形成的。这里常年累月都被浓郁的迷雾所笼罩，无论是山顶还是山体都没有一点植被，就连常见的苔藓与箭竹丛也没有。或许是因为海拔实在太高，铅色的云层距离这里并不遥远，乌云在此处摩擦，闪电常常垂直劈向这处无遮无挡的裂谷。
在裂谷两侧最为接近的山体上，矗立着两座相背而立的巨型石像。这些石雕造型相仿，都穿着笼统的长袍，带着兜帽，手中拄着长剑，身后羽翼张开，架起一座平台。
左边的雕像颜色较浅，更接近于大理石白色，脖颈的服装处刻有太阳的标记。它仰面朝向左边，眼角下垂，面容凄苦；右边的雕像颜色稍稍深一些，脖颈处有着月亮的标记。它低头看向右边，面无表情，但脸颊上还有铁锈色的痕迹，还有一支巨大的螺旋长矛深深刺穿了它的胸口，从身后穿出，而那些铁锈色的痕迹仿佛是它的泪痕一般。
不需要靠近这两座巨大的石像，即便不知道它们的故事，只要远远地看到它们，任何人也都能感受到它们所埋藏的痛苦。
深夜时分，左边的雕像张开羽翼形成的平台上亮起了金色的光芒，一个金色的圆形传送门出现在了平台上面。穿着粉红色睡裙的黑发小女孩懵懵懂懂地从这个传送门里走了出来，她抱着玩偶、戴着方框眼镜，一副怯生生的模样。在她身后是一个穿着白色长袍的身影，这个身影背后张开着数支孔雀翎。只要是看过新闻的人，都能认出他的身份。
“爸爸，所以妈咪就在这里吗？”小女孩抬头，向着这个身影问道。
流明贤者巴德尔低头看向小女孩，“如果你做个好孩子的话，妈咪就会马上接你回去。”
“瑟蕾莎是好孩子！”小女孩抱着玩偶欢快地说道。
“那么你能一个人在这里等妈咪吗？”巴德尔问道。
“当然可以！”小女孩用力点了点头。
巴德尔笑着关闭的传送门，金色的圆盘径直缩小，最后消失不见，不算太过宽阔的平台上只留下瑟蕾莎独自一人。温暖的金色光线刚刚消失，远处轰鸣的雷声就吓了小女孩一跳，寒冷的空气从荒芜的裂谷中吹起，搅动着迷雾翻涌不止。
瑟蕾莎稚嫩的信心在一瞬间就崩塌殆尽，她用力抱紧了怀中缝缝补补的破布玩偶。
“柴郡，没关系的对吧。”她紧张地向着怀中的玩偶问道，明亮的灰色眼睛中涌出些许泪水，这个玩偶在她短短的孤寂人生中一直陪伴着她，是她唯一的朋友。但玩偶自然不会回答问题。小女孩呆呆地看向了远处的乌云，小声念叨，“妈咪，快来接我吧……”
罗丹的临时店铺就开在乡下一间废弃的长屋之中，只要有人需要，罗丹就能将自己的酒吧开到最近的一处据点当中等待着顾客上门。但由于贝优妮塔距离这处据点实在是太远了，等到抵达的时候就已经是清晨了。
面对贝优妮塔的要求，罗丹自然答应修理“精灵骑士”，并且保证会弄得结实一些，他还开放了自己的武器库让贝优妮塔挑选。在顺利解决完武器问题后，魔女骑着不知道从哪里弄来的摩托车，她也不曾插入钥匙，而是用手指释放魔力，强行启动了这台摩托车。
魔女的力量与萨洛蒙的力量有些相似，都包含有些许“使役”的特性，只不过目前萨洛蒙并不能做到贝优妮塔这般，用魔力强行控制交通工具。或者说，萨洛蒙完全不曾尝试过这种事，他唯一的交通工具就是传送门和一辆小小的自行车，前者用于长途旅行，后者用于出门买零食。
此时距离刚刚天亮没多久，稀薄的雾气还弥漫在这处乡下小镇。魔女拧动油门，引擎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声，贝优妮塔丝毫不顾及居民的睡眠质量，驾驶着这台狂吼的猛兽，顺着小镇的公路再次驶向了远处的青翠群山。
远离小镇没多久，贝优妮塔的耳边就响起了一阵抽泣声，一个小女孩的声音正在呼唤着母亲，而巴德尔的那张戴着半张面具的脸再次从魔女的眼前闪过。这种情况不是第一次出现了，之前在通往维格利德的火车上，贝优妮塔也曾经在恍惚之间看到某些东西。
她丝毫不了解这种情况代表着什么，但这种一闪而过的灵感对于施法者，尤其是魔女这种特殊存在来说是具有某种意义的——或许有着整个图书馆作为后盾的秘法师能够知道些什么。魔女打算记住这些情况，等到萨洛蒙回来之后在询问他。
没等贝优妮塔思考完那些灵感的真正意图，一道金色的传送门突然再她的必经之路上展开，她甚至来不及改变路线就一头撞了进去。魔女没等看清另一边的情况，就从摩托车上跳起，躲避可能会遭遇的攻击。
但没有突如其来的攻击，没有任何遭遇，这里似乎除了贝优妮塔以外没有任何人。
“看来想让我绕远路的除了罗丹以外还有别人呢。”贝优妮塔站在翻了几个身之后就变得破烂不堪的摩托车前。她看向四周，这里是一道不算太过宽阔的长条形石制平台，两侧有着高低起伏的护栏，头顶的天空密布着乌云，空气十分湿润，还有些寒冷。
“那么，这里是什么地方？看样子肯定不会是派对现场。”贝优妮塔兴致盎然地打量着周围，她觉得有人费尽心思将她送到这里，肯定是有目的的。她十分期待接下来的演出，正好让她试试新的武器。
“妈咪！妈咪！”那个小女孩的声音再次响起。只不过这一次不是贝优妮塔的脑中幻听，而是切切实实出现在了她的附近。魔女循着声音走上斜坡，来到一处更为广阔的平台上。
一个小女孩正跪坐在地上，紧紧地抱着那只柴郡猫布偶，眼泪如同珍珠一般流下。她听见高跟鞋敲打在石头上的声音之后，便疑惑地抬起了头，泪眼朦胧之间，她看见一个黑色的身影正慢慢地走了过来。
“妈咪！”小女孩抽泣着站了起来，她不断喊着，抱着布偶，迈着几乎冻僵的短腿，跌跌撞撞地跑向了贝优妮塔。
这个词对贝优妮塔的多少有些冲击，而且这个词还是从一个十分可爱的小女孩口中说出来的，就算是撞见能天使的时候，对于魔女的震撼也没有这个词来得大。震惊之下，魔女停住了脚步。
“不过大概是认错了。”这是贝优妮塔的第一个想法，随之而来的第二个想法则是，“谁把这个孩子扔在这的？”
可是没等小女孩跑到贝优妮塔身前，她和魔女之间便降下一片金色的暖光，随之而来的还有飘落的白色羽毛。小女孩疑惑地抬起头，看向了光源所在，“怪物？”
“你能够看见天使吗？”贝优妮塔更加疑惑了，她现在并不处于炼狱界之中，和这个小女孩一样，她位于现实位面，但这个小女孩却能透过现实位面看到炼狱界，甚至看到从天而降的天使。
这一次的敌人等阶还没有之前的能天使来得高，除了几只“随处可见”的亲和天使之外，只有一只下三级权天使等阶中的热情（Ardor）天使。热情（Ardor）天使有着极为华丽的红色盔甲，盔甲上遍布着金色的纹路，它的头颅与亲和天使完全相同，同样有着一个鸟喙，身后的羽翼是三支巨大的金色羽毛。它的右手手中拿着一把由许多金色的单片羽翼构成的大刀，左手一面可伸缩的金属圆盾，圆盾边缘是金色的，并且极为锋利。
若是但看造型的话，这样的天使十分威严帅气。但它还是吓得小女孩坐到了地板上，她在慌乱之中哭喊着，这让贝优妮塔有些不开心。
虽然她喜欢抽打敌人，喜欢捉弄对手，会召唤各种刑具与恶魔，但她可是富有母爱、常备创可贴的居家型女性。
面对鲁莽冲来的几个亲和天使，贝优妮塔从头发中拔出了她的新武器，一把闪着紫色魔力的武士刀。如同古早的日本武士电影一般，武士对决总是在瞬间结束，双方擦肩而过，相背而立，各自举着自己的武器，等待纤薄利刃切开皮肉的感觉。然后就会有一方感受到疼痛，惊诧地低头，发现自己早已受伤，濒临死亡。
贝优妮塔在一瞬间加速到了肉眼看不清的速度，她冲了出去，穿过紫色的魔法阵，如同电影中琴声炸起之时便是交手之间，她转瞬之间便出现在了亲和天使的身后。
等到魔女停下来的时候，空气中还留有尖锐的利刃破风声。魔女的战斗自然不可能留给敌人察觉受伤的时间，亲和天使的头颅立刻掉了下来，随即炸成一片金光消失在了原地。
这把刀叫做修罗刀，或者是魉皇刀，是罗丹的珍藏。这把刀的表现也确实不负罗丹的期待，魔女如同切蛋糕一般，极为轻松地斩下了亲和天使的头颅。
接下来的几只亲和天使都没有在魔女的刀锋下存活多久，但那位深红色热情（Ardor）天使却任由贝优妮塔屠杀那些其他天使，它只是站在小女孩身前。
听到小女孩的惊呼，这时魔女才发现，一只亲和天使抓着小女孩的衣领将她拽入天空。贝优妮塔跳过热情（Ardor）天使的阻拦，跃入空中斩断了那只亲和天使的手臂，将坠落的小女孩拥入怀中。
“妈咪！”小女孩惊喜地叫了起来，一被贝优妮塔抱住，她的哭泣声就停止了，仿佛之前的辛苦等待从来都不存在一样。
“不要再哭了，明白吗？”魔女稍稍有些不耐烦地说道，“我最讨厌的两样东西，就是爱哭鬼和蟑螂了！还有，我不是你妈咪。”
“好的，妈咪。”一听到这话，小女孩的眼泪再次夺眶而出，但她还是用力吸了吸鼻子，止住了抽泣。
“小不点你就躲起来吧。”贝优妮塔满意地点了点头。她抱着小女孩跳到一边，接着不知道从哪里掏出一部手机，拨通了电话，她对小女孩说，“这里还有要和我交手的天使，我会找人照顾你的。”
“好的，妈咪！”
“嗯？！！”没等萨洛蒙反应过来，贝优妮塔就说道，“找到我现在的位置，我知道你肯定能找到，现在，快点到我这里来。”
至尊法师伸出手，一个传送门出现在了禅房之中。
“记得带上零食。”至尊法师带着些许笑意说道，“你会用上的。”
第六十一章 带孩子
“你好呀，小家伙。”萨洛蒙抱着零食穿过传送门之后，就看到一个穿着粉色睡裙、绑着两条麻花辫的小女孩正探头探脑地往传送门的里瞧，原本发抖的小短腿如今也站得无比稳当。
很显然，她对这东西很熟悉，并没有表现出太多的惊奇。
在她的小脑袋中，这个能从里面走出人的、散发出暖光的圆形玩意与送她来的东西十分相似，只是没有那么亮而已，但她还是将其认为是同一种东西。当萨洛蒙从传送门里走出来之后，小家伙肉眼可见地低落下去，因为眼前这个人并不是她所期盼的那个。
她低着头，闷闷不乐地用圆形的鞋尖点着地面，即便是萨洛蒙的打招呼声也不能让她抬起头。
“呃……我是那个女人叫来的。”萨洛蒙指了指前方正和天使对峙的贝优妮塔。
“看好那个小家伙！”魔女头也没回地喊道，似乎她对萨洛蒙带孩子的能力十分放心。
“妈咪！”小女孩抬起头，用软软糯糯的声音说道，“大哥哥你是妈咪请来照顾我的吗？”
妈咪？贝优妮塔什么时候有孩子了？看这小女孩的样子，也就是这几年才有的！
萨洛蒙此时无比地尴尬，不仅仅是因为他被贝优妮塔的战斗力所吸引，更是因为他从来没有照顾孩子的经验，这种只有他大腿高的小家伙他从未遇见过，那些来卡玛泰姬总部训练的法师家族的孩子，至少都和萨洛蒙差不多高了。秘法师抱着一堆零食，空出的一只手不断翻转，试图解释些什么。
“妈咪又要离开我了？”小女孩的大眼睛里含着泪水看向贝优妮塔，接着又转向了萨洛蒙，她抬起头，眼泪从还带有婴儿肥的脸颊上淌了下来，“求求你了，大哥哥，不要让妈妈离开我……”
“不是这样的，小家伙。”萨洛蒙的心一下子软了下来，谁能面对这样一个小女孩无动于衷呢？他配合地蹲下来，对着这个小家伙说道：“等你妈妈解决完那个家伙，就会过来陪你的。我只是来保护你不受伤害的。”
在辨明了天使的等级之后，萨洛蒙就知道这个敌人无法对贝优妮塔造成任何阻碍。因此，他也十分乐意将这种事用轻松的语气告知眼前这个小女孩，他说，“那个怪物不会是你妈妈的对手的。”
“那……我们会没事的，对吗？”小女孩怯生生地问道。
“当然，当然。”萨洛蒙连忙点头。
“可是，柴郡猫……”
“柴郡猫？”萨洛蒙顺着小女孩的手指，看向了躺在一边的破烂布偶，“那个破……那个布偶是你的东西？”
“嗯！柴郡是我的朋友！”小女孩答道，“可是他们想要伤害柴郡……”
“OK，OK，它回来了。”用了一个简单的小戏法，布偶就飞到了萨洛蒙手里。他将一袋薯片、一些糖果以及那个布偶塞进小女孩怀中，“现在，它又是你的朋友了。跟我来，小家伙，在这里你会受伤的。”
“看起来，你好像不准备伤害那个小女孩？你特意把我叫来这个地方，到底有什么目的！”贝优妮塔向那只天使问道。而此时，萨洛蒙才发现，在他的身后不远处还有一个传送门——萨洛蒙立马判断这是一个陷阱，一个专门为贝优妮塔准备的陷阱！但一个小女孩能做到什么？人质吗？
但无论如何，萨洛蒙还是稍稍提起了些警惕，无论是对这地方，还是对这个小女孩，他再也没有背对过她了。同时萨洛蒙也提起耳朵，准备听听那只天使会透露出什么信息。
“吾必须成为复活主神的基石。”天使的语气还是一如既往地平静，它似乎只会说这些毫无意义的话。
“来吧！让我们起舞吧！”贝优妮塔手中的长刀再次腾起紫色的魔力火焰，魔女猛地扑向了天使，主动发起了进攻。
魔女最初的几次挥砍都被热情（Ardor）天使挡了下来，刀剑交击发出刺耳的响声，但贝优妮塔还是以极为迅猛的速度与力量抓住了天使的破绽，将长刀砍在了金红色盔甲上。但就算是这把刀也不能在这盔甲上留下划痕，魔女的每一次攻击都只能溅起大片的火花。
贝优妮塔并没有感到失望，反而开心了起来。
之前的敌人太过弱小，让她提不起兴致，而眼前的权天使虽然比能天使的等阶要低，却比她想象中的要强大。魔女舔了舔嘴唇说道，“看来能让我尽情享受呢！”
刀剑碰撞的砰然巨响充斥着整个裂谷，震动着空气，近处的雷声更加频繁。几次交手。战场上骤然激起一大片尘土。
弥漫而起的灰尘挡住了旁观者的视线，就算是对贝优妮塔信心满满的萨洛蒙此时也不由得提起了心，更别说站在他旁边的小女孩了。
“妈咪！”小女孩担心地大喊，她更加用力地抱进了布偶，将零食丢在地上，她的眼泪再次溢了出来，远比之前见到萨洛蒙时要多得多。
“后退一些，小家伙。”萨洛蒙也扔下了那些累赘，站在小女孩的斜前方，他的手中亮起两个橙色圆环。他说，“如果运气不好，你就得逃了。”
在灰尘散去之后，旁观者们清楚地看到，贝优妮塔用那把长刀架住了热情（Ardor）天使的金色巨刃，完好无损地挡住了这一次攻击，而她脚下的地面却因为巨大力量而龟裂。萨洛蒙稍稍松了口气，他可不想魔女在这种地方马失前蹄。小女孩也不再哭泣，而是目不转睛地看着贝优妮塔，生怕她再次受伤。
“你就这么想和我对着干吗？”贝优妮塔的声音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一般，“想夺取我的力量什么的。”魔女脚下的地面在重压之下碎裂成更小的碎片。她说，“真是个坏孩子，看来你需要很严厉的惩罚呢！”
【“好孩子绝对不要听哦！”萨洛蒙赶紧指向贝优妮塔，“这些都不是什么好词。”】
【“嗯？”小女孩懵懵懂懂地看向秘法师。】
贝优妮塔突然跃起，以长刀为支点支撑起，躲过了天使的巨刃，紧接着她的双脚踢在天使的鸟喙上，强大的力量让热情（Ardor）天使都退了一步，它身后的地面也被踩得稀碎。魔女的黑色皮衣将长刀收了进去，她将手伸向背后，拔出一台巨型黑红色链锯，链锯把手的造型如同一只巨大的食人鲳，整把链锯正喷涌着魔女的力量。
这把链锯也是罗丹的作品之一，由地狱龙Salamandra的材料锻造而成，而坚硬的龙鳞则被罗丹铸造成了锯齿，心脏做成了引擎，这样强大的力量让这把武器获得了无与伦比的动力。
“快！快过来！看我让你爽到极点！”贝优妮塔说，“来起舞吧，宝贝！”
【萨洛蒙已经捂住了小女孩的耳朵了。】
“朱比勒斯的荣耀与我同在！”面对魔女的挑衅，热情（Ardor）天使高喊着冲了上去，但它的挥砍被魔女跃起躲过，贝优妮塔居高临下地将链锯砍在了天使的头顶上，金色细小的锯齿飞速旋转，冒出灿烂的火花。
魔女坚定且残忍地劈了下去，无比锋利的锯齿切开了热情（Ardor）天使的盔甲与血肉，将这只天使斜着切成了两半。死亡的天使炸成一团金光，随时而来的剧烈爆炸甚至炸断了平台的末端，贝优妮塔站在断面前，慢慢地将武器收回。
“妈咪！妈咪！”见战斗结束，小女孩便不停地呼喊。
“呼！”贝优妮塔捂住了脸，她慢吞吞地走到了萨洛蒙和小女孩跟前。小女孩的表情也在魔女接近的时候立马由哭泣变成了微笑，这让秘法师不得不感慨，小孩子的情绪变换就是快。
“我觉得我做得还不错。”秘法师摊开手说道，“没有让她受伤。还有，你什么时候有了一个女儿。”
“这不是我的孩子，不过我对组成一个家庭倒是有些兴趣。”魔女朝着萨洛蒙眨了眨眼之后就看向了小女孩，“小家伙，你叫什么名字？”
“瑟蕾莎！”小女孩答道，“你忘记了吗，妈咪？”
“大概以后也不会记得呢？”贝优妮塔挥了挥手，“你为什么会在这个这样令人作呕的地方？这地方连南瓜马车都不会来。”
“爸爸告诉我，如果我是个好孩子的话，妈妈就回来接我。”瑟蕾莎说道。
“他把你扔在这里？”贝优妮塔惊讶地问道，“一个人？”
难道这个小女孩就是巴德尔的陷阱？那这个孩子是谁的？它口中的爸爸究竟是谁？萨洛蒙不知不觉间向着真相迈进了一大步，但他并没有插嘴，而是等待着瑟蕾莎透露出更多不为人知的事情。
“我不是一个人，柴郡和我在一起喔！”瑟蕾莎反驳道。
“你明明害怕得都哭了，就像一个小宝宝。”
“妈妈，我们回家吧！”
“你要我说多少遍，小家伙，我不是你妈妈”魔女说，“你爸爸不久就会来接你回去。”
“只要是和妈妈在一起就行！”瑟蕾莎抱着布偶，贴在了贝优妮塔的腿上，看样子是一时半会不会松开了。
“真让人头疼。”贝优妮塔无奈地叹了口气，看样子她得带着这个小家伙一段时间了。她看向萨洛蒙，“你会做饭吗？”
“我觉得有些困难，但是我有魔法可以解决这个问题。”萨洛蒙问道，“怎么了？”
魔女翻了个白眼，她说，“快点开启传送门吧。”
“去哪？”萨洛蒙没有问出“为什么不用那个金色传送门”这种蠢问题，毕竟谁也不会相信敌人的魔法。
“我的房子。你也一起来，我要先把这个小家伙洗干净，你来负责准备饭菜。”
秘法师戴上悬戒，准备施法，“好吧，告诉我地址。”
“我觉得这样挺像一个家庭的呢！”
“咳咳！”萨洛蒙大声咳嗽了起来，凭空出现的火花瞬间又消失不见了。
魔女见到萨洛蒙的反应之后十分愉快。“快点，”贝优妮塔说道，“我已经饿了，记得煎一份鲑鱼肉。”
第六十二章 晚餐与怀疑
樱桃番茄在被洗净后切成两半放进白瓷碗里，红辣椒和红葱头也被切碎之后倒了进去。紧接着将意大利萨拉米香肠切成条放进碗里，再加上鹰嘴豆和切条的爱达姆干酪，最后放上一些菊苣增加一点点苦味。哦，还有切碎的长叶莴苣。然后是酱汁的部分——将大蒜切成碎末，加入一点西班牙的雪丽醋、辣酱油、白砂糖和橄榄油后搅拌均匀，在将酱汁倒入沙拉之中拌匀，一份美味的餐前沙拉就做好了。
与此同时，新鲜的鲑鱼正被看不见的仆役宰杀去鳞，去掉脊骨之后拔出鱼刺。肥美的鲑鱼在用盐和黑胡椒稍稍腌制之后就下了锅，鱼皮朝下，在少量滚烫融化的黄油油面上滋滋作响，放入不剥皮的大蒜和整根迷迭香。在入锅的一瞬间，在高温与油脂的作用下，鱼肉的香味就溢满了整个厨房。这是一道极为简单的料理，十分适合晚餐食用，萨洛蒙切出两个柠檬角放进圆盘里，顺便将刚刚熟透的鲑鱼也盛进了进去。
当然，随着鲑鱼而来的还有昂贵的龙虾，萨洛蒙选择的熟龙虾体型稍小，但肉质鲜嫩。将辣椒切碎，放入一点盐和切碎的大蒜，还有一把切碎欧芹，将这些材料捣碎混合，再和室温软化的黄油搅拌在一起，铺到切成两半的龙虾上，按压紧实。在这之后，用冷冻射线这个法术冷冻龙虾，让黄油重新变硬，将龙虾切开的面朝下，放进滚烫的煎锅里。
这些美味可以让这一顿晚餐变得更加精彩。
这是萨洛蒙第一次做饭，感觉有点奇妙，虽然他看完了菜谱之后能记住步骤，但事到临头的时候还是有些手忙脚乱。多亏了“隐形仆役”这个一环法术，只需要下达命令，这些好帮手就能去完成一件事，包括做饭。
因此，对于秘法师来说，做饭这种事就和魔法实验差不多，他只需要控制变量，调整参数，比如调料的位置，餐盘的位置，食材的品质，他就能收获一份完美的晚餐。
贝优妮塔和瑟蕾莎在浴室里待的时间很长，足够萨洛蒙准备晚餐了。
秘法师是怎么也没有想到，虽说魔女常年在外猎杀天使，但她最常住的房子居然位于纽约。但也正因如此，萨洛蒙才能准备今晚的食材。他一边听着浴室里的嬉笑打闹，一边在厨房里忙上忙下，但就连萨洛蒙自己都没有发现，他在做菜的时候居然还保持着微笑。因为这种感觉让他觉得十分温馨，有一种……像是家的感觉。
在卡玛泰姬的食堂里，所有人吃饭的时候都一言不发，也不知道是哪个老家伙定下的规矩；而在雅典娜的住处，一切事物看上去都像是星级餐厅里的菜品，精致、美味但却陌生。卡玛泰姬是许多人的家，但这里，仿佛就是他自己的家。
无论是碗碟的位置还是座椅摆设，都让他有种十分熟悉的感觉，他可以自然而然地坐在软椅上，拉开台灯，阅读一本没有看过的书，仿佛他早就这么做过了。
这间长久无人居住的房子，也随着住客的重新到来而重新散发出温暖的灯光。
萨洛蒙将晚餐与餐具搬上桌子之后，就朝着浴室喊道：“该吃晚餐了！”。没过一会，两个戴着眼镜、一大一小的人就裹着浴巾从里面走了出来，她们一路朝着餐厅走着，将星星点点的水花洒在木地板上。
“很香，boya，没想到你居然有这么好的厨艺，我还以为今晚只能吃意大利面。”贝优妮塔满意地说道，抱着她的腿的瑟蕾莎也昂起小脑袋，使劲地嗅着空气中的香味。萨洛蒙带上悬戒，念出一句咒语，暖风将贝优妮塔和瑟蕾莎包裹了起来，过了几秒，她们湿乎乎的头发就变得干燥。
“快点吃吧。”秘法师摘下悬戒放进口袋里，“别感冒了，我现在会熬制的魔药并不多。”
瑟蕾莎是坐在贝优妮塔和萨洛蒙之间的，两人都会帮着她夹些沙拉，分解龙虾和鱼肉，当然，还有不可缺少的冰淇淋。这一顿晚餐极其愉快，瑟蕾莎在将肚子吃得圆滚滚的之后就开始打哈欠，贝优妮塔要带她去睡觉。但在魔女离开之前，她示意萨洛蒙留下来，她有事要谈。
而秘法师则趁着这个时间把碗碟个洗干净了——这有什么奇怪的吗？哪怕功夫再高也是要洗碗的。贝优妮塔回来的时候，萨洛蒙已经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百无聊赖地翻阅着一份时尚杂志。
“这是什么？一块黄铜怀表？”萨洛蒙用怀疑的眼神看向魔女手中的东西，“但这个怀表为什么这么眼熟，你把你的怀表拆下来了？我可不会修理这东西。”
“这个怀表和我的怀表一模一样，但却不是我的，是那个小家伙的。”贝优妮塔坐在了萨洛蒙身边，她极为自然地舒展修长的双腿，将双脚放在秘法师的腿上，“虽然我很不愿意怀疑那个小家伙，但她确实可能是个用来对付我的陷阱。”
“你在洗澡的时候检查过瑟蕾莎了吗？她身上有什么用魔法做下的手段？”萨洛蒙问，“就想是莫名的纹身或者是其他什么类似的东西。还是说，她说谎了？否则一个小女孩能干什么？”
“我也很好奇，不过我很确定那个小家伙没有说谎。”魔女一边用脚趾头去勾萨洛蒙衣服上的银链子，一边用满是无聊的语气说道，“她差不多睡着了，那孩子一定要我在她身边才肯闭上眼睛，真是的，我又不是她妈妈。等会你去检查她的身体，看看有没有什么隐藏起来的东西，我在这方面并不擅长。”
熟悉魔女的萨洛蒙一下子就听出了她的潜台词。她的意思是：我不希望那个小家伙身上有什么能对她造成伤害的东西。虽然我不是她妈妈，但我可是做不到看着一个小孩子去送死。
面对萨洛蒙的质疑，魔女也只是哼了一声，不做解释。
秘法师的检查结果与贝优妮塔的直觉相同，这个躺在床上，轻声打着呼噜的小家伙身上没有任何术式留下的痕迹，萨洛蒙的秘法视力之中，换上了一身新睡衣的瑟蕾莎，身上没有丝毫闪烁的魔法灵光。但瑟蕾莎能够看透炼狱界，看到天使，就说明她并非什么普通人，不过这些谜团都要之后才能解开了。
“现在我就不用担心她会突然爆炸了。”萨洛蒙压低声音，对着站在一旁的贝优妮塔说道，“但我还有一个问题，你身上的怀表是做什么用的？”
此时，萨洛蒙已经有了一个猜想，但他并未说出口，而是继续问道，“瑟蕾莎的怀表和你的怀表完全相同吗？”
“完全相同。”贝优妮塔皱着眉头回答，“虽然没有划痕，但我觉得还是完全相同的。”
“你怎么会这样认为？”
“Boya，这是女人的直觉。”
“行吧，就按照你的直觉来假设。”萨洛蒙无奈地点了点头，他看了眼瑟蕾莎，心中的预感越发强烈。贝优妮塔继续说道，“我怀疑瑟蕾莎就是那个流明贤者巴德尔送来的，瑟蕾莎口中的爸爸很有可能就是巴德尔。”
“！！！！”
“你为什么一副惊讶的表情？”魔女问道，“这也是可能性之一，不是吗？”
萨洛蒙面露无奈，才将贝优妮塔拉进了客厅。他纠结了几次，酝酿了一会，深吸口气这才开口，将巴德尔与她的关系讲了清楚。贝优妮塔的反应并没有萨洛蒙想象中的那么大，她坐在沙发上沉思了许久之后才问道，“这是至尊法师告诉你的吗？”
“是的。”秘法师点头承认。尊者这件事做得确实不地道，但萨洛蒙也能理解尊者为什么这样做，因此他也准备坦然接受魔女的责怪。但贝优妮塔只是嫌弃地看了他一眼，“Boya，以后可不要成为你老师那样冷血的人哦，大姐姐可是个弱女子，又反抗不了哦。”
“这很难，贝优妮塔，但我尽量。”萨洛蒙叹了口气，他说，“现在先把重点放到瑟蕾莎身上吧，之后卡玛泰姬会给你补偿的，我也会，绝对会让你满意的。”
“Boya这么心疼大姐姐吗？”魔女微笑着同意了秘法师的方案，但这个女人从不好好说话，抓住机会就要调笑萨洛蒙。
“难道你想起了些什么东西？”萨洛蒙问道。
“不，还是和以前一样。大火，塔楼，天使，还有漂浮在天上的巴德尔。不过那家伙倒是浑身羽毛，看起来和那些怪物差不多。”
“即便瑟蕾莎真的是巴德尔送来的，也不能说明瑟蕾莎真的是巴德尔的孩子。就算是，他把自己的女儿送到你这里来又有什么用？难道他的脑子被天使啃掉了吗，送来一个小女孩就打算感化敌人？就连古希腊的戏剧都没有这么离谱的。”秘法师忍不住吐槽，他说，“所以，现在瑟蕾莎可能是你的妹妹了，你打算怎么办？”
“不管巴德尔想做什么，我的目的地都是维格利德。”魔女慵懒地靠在沙发上，“至于那个小家伙……你的厨艺不错，就交给你了！明天记得带她去买衣服，我要继续探索维格利德，今天的那两座石雕的暗示太过明显了，我可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那就不担心那是巴德尔的又一个陷阱吗？”萨洛蒙担心地说道，“万一你去维格利德也是巴德尔的计划呢？”
“反正有人会帮忙，不是吗？”魔女朝着萨洛蒙眨了眨左眼，“就都拜托你了。”
第六十三章 魔宠召唤
实际上当瑟蕾莎出现在贝优妮塔面前的时候，魔女就回想起了一些东西。那是一段轻声哼唱的温柔旋律，贝优妮塔觉得那旋律无比熟悉，但仔细一想却无法回忆起更多东西。
只是她也无法确定那些出现在脑海中的画面是真实存在过的，还是巴德尔的魔法，就像看到瑟蕾莎之前的幻象，所以魔女也就不曾将那些事告诉萨洛蒙。
不过魔女还是告诉了萨洛蒙，她遇到了那个穿着红色衣服的白色短发女人的事。而重点就是，那个女人有着和她一模一样的能力和完全相同的战斗方式，对此，贝优妮塔对萨洛蒙提供的部分资料的准确性感到怀疑。
“你的意思是，一个魔女？”萨洛蒙问，“既然现在的流明贤者是五百年前的那个，你的父亲，那个出现一个已经活了五百年的魔女并不那么出人意料。这只能解释为资料的缺失，毕竟卡玛泰姬也不是全程观察那场战斗。可能就连尊者都不知道你被埋在哪里，卢卡的父亲将你释放出来倒有可能是误打误撞，因为那些天使如果知道了你的位置，肯定会第一时间赶过去夺回‘左眼’的。”
“但那个所谓的‘左眼’。”萨洛蒙晃了晃手中的怀表，这个怀表是瑟蕾莎的，“我认为和你的怀表没有太大的关系。”
他的好奇心让他仔细检查了瑟蕾莎的怀表，但上面并不如魔女所说的那样，拥有“左眼”的力量，这只是一块十分普通的怀表，只是上面的文字与镶嵌在怀表中心的红宝石有些不一般。但那也不过充其量是保护这怀表的不受破坏和支撑其运作的魔力宝石而已，没有太过稀奇的东西。
萨洛蒙在贝优妮塔的沙发上过了一晚上，而贝优妮塔则需要去抱着那个小家伙。因为瑟蕾莎翻了个身之后就惊醒了，她在发现贝优妮塔不在身边之后再次变成了一个爱哭鬼，若不是魔女重新将她拥入怀抱，她恐怕能哭上一整天。
而瑟蕾莎也相应地拖慢了贝优妮塔探索维格利德小镇的脚步，因为她几乎无法忍受看不到贝优妮塔的时间。就连萨洛蒙带她去购物的时候，这个黏人的小家伙也会不时向秘法师询问贝优妮塔的情况，会不会饿，会不会冷，什么时候回家。
面对瑟蕾莎冒傻气的话，萨洛蒙只能用尽毕生精力来哄着她，并且他还要紧紧抓着瑟蕾莎的手，唯恐她跑出去寻找贝优妮塔。
就这么说吧，萨洛蒙算是提前过上了从未体验过的奶爸生活，手中的魔法不再是可怕的死灵术或者是带来毁灭的塑能法术，而是花里胡哨的幻术。他甚至应了瑟蕾莎的要求，用幻术将沙发装点成兔子洞。或许是因为魔女预感到这个小家伙可能带来的麻烦，才会这么轻易地将瑟蕾莎扔给萨洛蒙对付。虽然瑟蕾莎十分可爱，但萨洛蒙再也不想带孩子了，他还有自己魔法要学习，没法无时无刻地看着小女孩。
紧接着，他就想出了一个好办法——找一个魔宠来解决问题。
魔宠，施法者的大宝贝，真正的终生伴侣。就算是结婚也可能会离婚，但魔宠不会，它会一心一意地陪伴着施法者，直到生命的尽头——前提是不找下层位面的魔宠，邪恶的本性会让它们不自觉的酝酿能够杀死主人的阴谋，有时它们会成功，而有时候则不会。
若是他孤身一人的话还好，但这样的生物他可不放心把这样的宠物在瑟蕾莎身边。
而天界生物更不必多说，恐怕贝优妮塔一回家就会把魔宠踩死，因此，精类魔宠成了唯一的选择。寻获魔宠这个伟大魔法在这个世界第一次施展出来，居然是为了带孩子，也不知道发明出这个魔法的咒法师会不会感到伤心。
瑟蕾莎瞪着好奇的大眼睛，看着萨洛蒙将黄铜盆放在客厅的地面上，又找来橡树树枝，精细的木炭和各类香料放入盆子当中，最后他点起了火，黄铜盆里咕噜咕噜冒出浓烟呛得瑟蕾莎连连咳嗽，但她仍然不忘抱进胸前的布偶。
“小甜心，我觉得你应该后退一些。”萨洛蒙将瑟蕾莎抱出客厅，他说，“你喜欢猫咪还是老鼠，或者是老鼠，又或者是青蛙？”
“柴郡！”
“好吧，那就是猫咪了。不过，我想我可能找不到一只能怪笑的猫咪。”
这场仪式足足花了萨洛蒙一个小时的时间，他需要不断地念出咒语，来定位自己需要的魔宠，他甚至担心这个世界会不会没有精类位面。不过好在，不久之后，一团模糊的绿色光球出现在了他面前，随着萨洛蒙的咒语，慢慢形成了一个完整的形体，最后绿光退去，一只圆滚滚的虎斑猫出现在了萨洛蒙和偷偷蹭过来的瑟蕾莎眼前。
“喵呜~”
“柴郡！”瑟蕾莎大喊出声。这只胖乎乎的猫咪有着一身灰色的短毛和蓝绿荧光色的斑纹，和故事中的柴郡猫十分相似，这也是精类生物的一点点小特征。这只猫除了在出现的第一时间嚎了一嗓子外，就不再叫唤了，它抬起头，瞪着两只圆溜溜的大眼睛看着萨洛蒙——仪式魔法带来的契约已经让它知晓了，萨洛蒙是它的主人。
“第一个命令。”萨洛蒙说，“你的名字，叫做柴郡。”
“喵~”
“看来你喜欢这个名字。”萨洛蒙指着站在一旁，双眼发亮的瑟蕾莎说道，“照顾好她，直到魔女回来。禁止瑟蕾莎触碰一切危险物品，比如插座，燃气等等，零食在抽屉了，不能让瑟蕾莎吃太多。这里没有猫砂盆，你要去厕所，如果你会排泄的话，记得冲水……”
“喵~”没等萨洛蒙说完，胖乎乎的猫咪自顾自地走过去，蹭了蹭瑟蕾莎的小腿，让这个小家伙发出惊喜的尖叫。
希望这个混乱阵营的魔宠能够好好执行命令吧。
秘法师看着追着魔宠跑出客厅的瑟蕾莎，将悬戒戴在了左手，施展起了镌刻在悬戒上的法术。他接下来要去维格利德看一眼，确保魔女不会落入巴德尔的陷阱之中，因为这整件事涉及的力量是现在的萨洛蒙无法抗衡的，但他的最终目标是杀死巴德尔。
目前有能力杀死巴德尔的，也就只有魔女了，而杀死他的最好方法，就是使用贝优妮塔的母亲罗莎的那支口红。也就是说，萨洛蒙要确保贝优妮塔在弑父的道路上不受到阻碍。
当然，萨洛蒙也不会因此产生什么罪恶感，甚至说，推动贝优妮塔犯下这样的罪行的他丝毫没有觉得自己做错了。因为若是让巴德尔的计划成功，人类就完蛋了，到时候还要至尊法师使用阿戈摩托之眼回溯时间。
就算使用了阿戈摩托之眼，也不过是重新再来一次而已。
————————————
要追寻一个五百年前的秘密，肯定要去一个至少有五百年历史的建筑里才行。好消息是，在维格利德小镇上保留有极为古老的建筑，除此之外还有一些极其现代化的大楼，贝优妮塔要寻找的线索不会在那些有着超越时代的黑科技的建筑当中。坏消息则是，这样的建筑有些多。
当贝优妮塔从日出与新月峡谷抵达维格利德的时候，天色已经变得昏暗起来。而在这个古老的小镇上，她再次遇到了贞德，那个穿着红色衣服的白色短发女人。
贞德骑着摩托车，被一大群亲和天使簇拥着，从天而降，掉落到了贝优妮塔面前。虽然同为一个阵营，并且还是天使们将她带过来的，但贞德却没有丝毫对天使手下留情的意思，她用车轮当做武器，从亲和天使的身上碾了过去，随着油门的拧动，摩托车底下血肉横飞。
贝优妮塔也暂时收起了攻击姿态。眼前的这个人无疑也是一个魔女，但萨洛蒙并没有找到她的出处，这个女人身上的谜团甚至比贝优妮塔疑惑还要多。果不其然，在贞德骑着摩托车擦肩而过的时候，这个女人仍然毫不留情地碾死了在场所有的天使。
贞德的摩托车在墙壁上横冲直撞，直到这里除了她的贝优妮塔以外没有任何生物之后，她才居高临下地停了下来，只不过她是停留在墙面上的。
“你果然来这里了。”贞德说，“你在寻找过去的秘密，是吗？”
“你的脸很眼熟，还用和我一样的能力。”贝优妮塔双手抱怀，之前与贞德的战斗已经让她闪回了一些画面，但她还不确定完整的事件是怎么回事。她问道：“不好意思，我们是不是认识彼此？”
贞德轻哼了几声，将长腿翘到了车头上，“一样的能力？别开玩笑了。你在湖里跑得太久，都生锈了吧？”
“我醒来后有20年都没沾水了呢。”贝优妮塔走了几步，双手放在腰际。不知道怎么地，她似乎看到眼前这个女人就会生气。贝优妮塔用极为不屑的语气说道，“我身上唯一生锈的地方，是因为还没有遇到真正的挑战呢。或许，你就是那个挑战？”
“你真令我失望。”贞德从怀中拿出一个黄铜怀表，这时贝优妮塔才发现，她胸前的怀表饰品已经消失不见。这是贞德在于贝优妮塔擦肩而过的一瞬间偷到手的，所用的办法也是魔女们常用的魔女时间，但显然，贝优妮塔的速度并没有贞德来得快。
“啧！”贝优妮塔一跃而起，抓向了贞德手中的怀表。但贞德将怀表向上一扔，看着跃起的贝优妮塔，她说“可没那么简单，亲爱的。”
第六十四章 挚友
贝优妮塔向上跃起，差之毫厘地躲开了贞德扬起的后轮，贞德拧动油门，顺着古旧的砖墙骑行。
魔女跳上了摩托车，用新维修好的手枪——斯卡布罗集市——向贞德射击，但都被贞德一一躲过。她突然向后一跃，跳向了落下的怀表。
贞德无视了重力，从摩托车上站了起来。与地面完全平行。她一只脚踩着油门，踏着车头跃起，领先贝优妮塔一步抓住了怀表，然后她又掉了下去，却刚好坐在刚刚落地的摩托车上。
一切动作都是那么地轻松写意，仿佛所有战斗中的所有变量她都计算好了，包括摩托车的落点也是如此。而此时，贝优妮塔也才刚刚降落到地面上而已。贞德掉转车头，停在了贝优妮塔对面，她手里拿着怀表，向贝优妮塔展示。
贞德说道，“这一刻我等待很久了。可你却遗忘了自己的命运，浪费了这20年时间。”
她将怀表扔向贝优妮塔，魔女接住了这样被偷盗的宝物。贝优妮塔看了看手里的怀表，她说:“的确，我不太记得什么湖的事情了。能否请你详细解释下呢~”
贞德打开了自己领口的银色怀表，这是一面小镜子。她对着镜子重新涂抹口红，“两名观测者……世界之眼……掌握世界的力量。”
这些内容贝优妮塔早已听过了，但还是有些东西让她感到在意，比如，贞德的眼神——仿佛看到熟识之人的眼神。那眼神让贝优妮塔倍感熟悉，而眼前这个人带给她的回忆要比想象中的多。
有那么一瞬间，她仿佛回到了一处黑铁栅栏后面，她看着栅栏前方的广阔殿堂。那里正在举行一场仪式，好像是部落继承人仪式？
“贞德，身为部落的继承人，你是时候证明自己是否配得上魔女之名了。”身披黑袍的女人面前站着穿着一个红色衣服的女孩，身披黑袍的女人这个用着苍老的声音对女孩说道，“你可以挑选自己的对手，任何人都可以。”
突然间，一把飞刀扎进了贝优妮塔身边的墙壁里，那个穿着红色衣服的女孩转了过来。
她有着一头白发，双脚上都别着把火枪，张扬的深红色衣服与绣着金线的斗篷都与周围沉闷的黑色大相径庭。
她将长发团成两个发髻紧紧地盘在耳旁，并且用有着金雀花装饰的金色细链包裹起来，一根链子横跨了她的额头，在这根链子的中央，则有三片百合花的装饰，如同一顶额冠一般。她的脖颈也被黑色的贴身织物所包裹，映衬着发髻旁垂下的三根百合花造型的坠子。
她大声说道，“那就让我对战那个被忌讳之人。”
这个人……贝优妮塔觉得这个人越发眼熟……
这个女孩似乎对主事之人的反对毫不在意，什么血统不纯，挑战她是亵渎教义，她统统不在乎，“这已不是我们第一次对战了。”
她甚至没有理会主事人的惊讶，就朝着贝优妮塔发起了挑战。“在这神圣的地方与我决斗如何？”她说，“这不是你一直期望着的吗？”
“如果没有选择的话，那当然没问题。但我需要你付出一些东西作为回报。”贝优妮塔发现自己不自觉的开口了，而她自己所穿的衣服也极为复古，“你知道，我很喜欢动物布偶的。”
贝优妮塔只记得自己经历了一场极为艰难的战斗，等到她回过神来之后，就发现那个站在她面前的人已经消失不见了，她又回到了现实当中。贝优妮塔仍旧记得回忆当中，自己接受挑战时的欣喜。看来这个女人可能是自己的朋友，而且关系极好，但更多的东西她也暂时想不起来了。
她只记得一个名字，贞德。这应该就是她的名字了吧。
这座小镇上不仅仅有天使，还有一些乌鸦，这些古旧的街道与建筑之中几乎无人居住，那些鸟类可以大大方方地停留在路面上，而不用担心有人闯入。
这里遍布着荒凉的气息，但却不生杂草，砖石路面虽然有些凹凸不平，但却十分洁净，仿佛时常有人打扫一般。
等到贝优妮塔打开了一扇封闭的石门之后，她才重新回到了维格利德的广场，喧闹的人生重新涌了过来，而此刻，她才仿佛回到了人间。平时，那些石门都是封闭着的，生活在维格利德的人们根本无法一探究竟，这里的所有人，几乎都被排除在了过去的秘密之外，只有贝优妮塔这种具备超凡魔力的人才能打开那扇门，对过往的历史略窥一二。
但贝优妮塔觉得自己最大的收获，还是那一段记忆。那不仅让她想起了过去同伴的名字，还有那些殿堂——接下来，她的目标就是找到那些殿堂，将所有的秘密全都挖掘出来，那里肯定有她所需要的东西。
————————————————
一个穿着拉格纳教团长袍，戴着白色兜帽的男人气喘吁吁地在石砖街道上奔跑，他四处乱撞，撞翻了好多行人。而他之所以如此疲于奔命的原因，正是在他身后，有一位极为强壮的、拿着警棍的维格利德执法人员。
他跑进一条小巷当中，与执法人员错开了，但他还是被一位年轻的女性发现了。他猛然停下了脚步，倒退了几步，返回了这位女性的身前。他煞有介事地整理了一下根本不存在的衣襟，掀开兜帽，将长长的红蓝色围巾甩向身后。
“你相信命运吗？”他上前一步，对着这个年轻的女人伸出一只手，紧接着，他又退开一步，绊了冲过来的执法人员一脚，“命运将我们连在一起，谁也无法分开我们。”
他一边说着一边后退，撞翻了花店门后的长桌，狠狠地倒向了地面。紧接着，他就消失不见了，这让那位年轻的女性拉格纳教徒大吃一惊。她连同那位爬起来的执法人员跑了过来，却没有发现长桌后面有半点痕迹，那个人仿佛凭空消失了一般。
“我相信。”萨洛蒙说，“我相信。卢卡，接下来该你说了。”
“S.H.I.T！那可是我的好机会！”卢卡恨恨地将拳头砸在地面上。他们两人还站在长桌后方，但长桌前的两个人却似乎无法看到他们，甚至连触碰都做不到，卢卡的动作根本没有引起其他人的注意。
卢卡迅速调整好表情，他站了起来，拍了拍灰尘。他问道，“这里是那个什么炼狱界了吗？”
“不，这里是镜像维度。”萨洛蒙说，“这是一个额外维度，与炼狱界不同，性质不同，这里是无法干涉外界的。不过镜像维度和炼狱界还是有共同点的，那就是待在这里的人，如果没有使用特定的魔法就无法离开。你要感谢我救了你才对。”
“你来做什么？”卢卡问道。
“我刚刚让一个孩子找到了新玩具，转移了她的注意力。然后我就来了。”萨洛蒙满脸无聊的表情，“要找到你实在是太容易了，恐怕维格利德里都没有你这么能惹事的家伙。”
第六十五章 伊莎贝尔大厦的阴谋
卢卡这家伙被追捕的原因很简单，因为不久之前，他装扮成拉格纳教徒的样子，试图混进拉格纳教团的总部——伊莎贝尔大厦。
这项计划却理所当然地失败了，究其原因不仅仅是因为那条辨识度极高的围巾，更多是因为这个家伙一踏进大厦就迫不及待地到处拍摄，甚至还包括了大厦门口的警卫。
对了，警卫的照片是补拍的，这也是他被发现的最重要的原因。
但或许是因为拉格纳教徒怎么也想不到伊莎贝尔大厦会被入侵，因为来到维格利德的人不是拥有通行证，就是拉格纳教徒。过了好长时间，卢卡终究还是被警卫发现，但他已经拍摄了满满一张储存卡的照片了。但幸好，这个家伙即使溜到了门口，警卫还以为他是刚刚进来的。
是的，卢卡又买相机了，还是贷款。现在他不仅要还车贷，还要还相机和镜头的贷款。
“你是法国人吗？我几乎听不出你的口音，但你的做派以及在戴围巾的同时打领带的行为，让我怀疑起了你的国籍，难道法国人这么喜欢路易十四吗？宁可勒死自己也要打领带？。”萨洛蒙说，“居然在逃命途中还想要与年轻姑娘相恋，你简直就如同伏尔泰的邦葛罗斯一样愚蠢。”
“这个指责实在是太过分了，我看过《天真汉》，但不代表我信奉莱布尼茨的乐观主义。而且，打领带是一种生活态度，是成年人的特权！显然，你还没有到这个年纪。”卢卡反驳道，“更何况，在这种紧张刺激的环境下与年轻美丽的姑娘相识，在这个残忍的、充满了乱七八糟的怪物的世界里寻找欢乐，你不觉得很浪漫吗？你的国籍是哪里？”
“英国。”
“呵！”
“我无意与你争辩这些形而上学的东西，消费主义的奴隶，你就辛苦工作偿还贷款吧。我想我是不用去工作的，即便我成年了也是如此。”萨洛蒙撇了撇嘴，他说，“现在，我联系不上贝优妮塔，但我也知道她在这，我就来找她了。快点，让我看看你收集的情报，那些能够满足你肮脏下流的偷窥欲望的东西。”
“你为何对我如此刻薄，萨洛蒙，难道巫师都是这样的吗？我怀疑你还在霍格沃茨上学，而你的院长就是西弗勒斯·斯内普教授，啧，该死的纯血，该死的资本家。对了，我喜欢格兰芬多。”卢卡一边嘟囔着一边讲相机放到秘法师面前，“记住你的承诺！”
“闭嘴，我没问你的喜好，你这只蠢狮子。我当然会遵守我的承诺，前提是你也遵守。”萨洛蒙在卢卡的指点下查看储存卡中的照片，没过一会，他就看见了一个极为骇人的东西。他指着照片，对着卢卡说道，“哈！我真想不到你居然深入到了这种地方！看来我没找错人。”
“当然，我可是记者。”卢卡一下子变得得意洋洋了起来，“再多夸点，不用客气。”
但萨洛蒙没有理睬他，而是继续检查着那些照片。那个极为骇人的东西看起来十分普通，那是一个鲜红的、竖立在一根巨大柱子上的棺材，看起来充满了金属的质感，一根金属尖刺从这个人形棺材的胸口中刺出，一条与棺材相连的管道在运送着深红色的液体。这种东西还有很多，但卢卡并没有机会深入调查这玩意。
他在拍摄这张照片的时候也没有意识到那是什么东西，但萨洛蒙却仅仅凭借超凡的视力，分辨出了几个细小的符文后便一眼看了出来。虽然这东西有着极具科技感的东西包裹着，但核心运作原理却是魔法，那些深红色的液体也不是其他，就是鲜血。
恐怕这就是那些死去的魔女的遗体了。在那些魔女死去之后，她们巨量的魔力依旧保存在灵魂当中，这些棺材的作用就是禁锢灵魂，然后从中榨取魔力，供给伊莎贝尔大厦运转或者是别的什么东西。
这个装置可能已经运转了数百年，而需要这么庞大数量的魔力的东西一定不简单。
萨洛蒙紧紧蹙眉，他在不断地思考：巴德尔到底在供养什么东西？他要怎么用瑟蕾莎达成他的目的？难道是类似暗示术的魔法？但那个小家伙连刀都握不紧，怎么可能伤人？
伊莎贝尔大厦的疑点让萨洛蒙颇感忧虑，他详细询问了卢卡每一张照片的拍摄地，这些照片也极好地指示了萨洛蒙，进入大厦之后会路过什么，以及可能遭遇事情的顺序。虽然萨洛蒙不喜欢卢卡那副自由的做派，但这个家伙在当记者方面确实极有天赋，他的调查也给萨洛蒙的行动减去了不少麻烦。
不过他要先找到贝优妮塔，给她指示一条明确的路线才行。
—————————————
在伊莎贝尔大厦最顶层的巴尔达房间当中，天花板上镶嵌着的那个溢散出暖光的奇异空间之中，原本足有一人高的天使也如同扇动翅膀的蚂蚁一般渺小，那个包裹在能量中的模糊身影日渐清晰。一张巨大的、有着金属质感的女性面孔已然清晰了起来，包括那高耸的金色发髻和上面密布的、令人毛骨悚然的白色人脸装饰。
“掌管世界的两只眼睛马上将要汇聚一堂，朱比勒斯复活即在眼前，天使们如同往常一样幻想着。你们是‘左眼’复活的祭品，我们的愿望一致，一切皆是为了达成我们的夙愿。是的，光明，黑暗，人类，一切都是为了创造新世界。”
流明贤者巴德尔站在这暖光之下，随着他的声音越发高昂，无数的天使从那奇异的空间中向着现实世界飞来，巴德尔身边的光线也由橘红色的暖光渐变为白色的强光，并且随着他们的接近，他身周的光线也越发刺眼。
“哈哈哈！”巴德尔高举双手，他大喊道，“去吧，天使们，去牺牲自己吧，去成为唤醒‘左眼’的基石吧，朱比勒斯的荣耀将永远伴随着你们！去吧，去让我亲爱的女儿认识到自己的强大，让我的甜心知道自己身负怎样的使命。不用留手，也不用担心她会失败，只有通过这个游戏，我的女儿才会了解她真正的力量，她才会了解她存在的意义！”
“我太爱你了，我的女儿。”与之前的高谈阔论不同，巴德尔的最后一句话则显得无比微弱，只有他自己能听见，同时他也低下了头，半张金色面具遮挡了他的表情。
“与我一起成为新世界的神吧，瑟蕾莎。”
第六十六章 坚忍（Fortitudo）天使
现在，萨洛蒙还不知道要去哪儿找贝优妮塔，但他还是有个办法。
贝优妮塔魔女来到维格利德肯定不是为了和流明贤者巴德尔和平共处的，而这里又是拉格纳教团的腹地，上层位面生物众多，魔女肯定身处炼狱界，说不定正在执行猎杀天使的使命。
但炼狱界与现实世界的无生命物体也能相互干涉，他可从来没过身边出现异状之后不逃跑的普通人，趋利避害是生物本能。
因此，萨洛蒙只需要看到哪里的动静最大，哪里有行人惊慌失措地逃跑，他就能知道贝优妮塔的位置了。那枚口红还在他的次元袋里，他必须将之交到魔女手中——只有这样，才能达成尊者所看到的未来。
他带着卢卡离开镜像维度之后，就交给了卢卡一个任务。那就是如果见到异常情况，就尽快打他的电话。维格利德旧城区之中保留的古老建筑极多，占地也十分广泛，因此他需要和卢卡分头行动，才能最快找到魔女。最不济，也要找到魔女破坏过的痕迹。
对于这种行当，卢卡十分拿手。除开跟踪贝优妮塔的时候，他的主要职业是个“自由记者”，也就是狗仔，最大的收入来源是通过贩售明星隐私给娱乐杂志收取报酬，若不是练出了这样的本事，他也不可能跟上魔女的脚步。
“呵，真相。”萨洛蒙朝着卢卡翻了个白眼之后，就和他各走一边了。
萨洛蒙也自知他的穿着在满是拉格纳教徒的维格利德十分显眼，因此秘法师并没有大大方方地走在街道上，并且为了能够及时接到卢卡的电话，他也不能进入炼狱界或者是镜像维度来躲避目光。他只能在那些古旧的砖石建筑的房顶上跳跃，沿着粗糙的墙壁攀爬。当然，不能否认萨洛蒙小小地犯了点中二病，毕竟现在他已经将法衣的兜帽带上了。
罗丹应该会做袖剑吧？
这些建筑的高度差距并不大，没有给萨洛蒙的攀爬带来多少障碍。他围绕着中心喷泉附近的建筑逛了几圈，仔细查看那些平时没人经过的小巷，偷听那些拉格纳教徒的谈话，想要听听他们是否有在谈论一些奇怪的事。但他不仅没有发现魔女的踪迹，也没有收到卢卡的电话。
眼看中午临近，萨洛蒙不得不返回贝优妮塔的房子，给哭闹不止的瑟蕾莎做了顿午餐，并且保证，他一定会带贝优妮塔回家。只不过这并不太管用，瑟蕾莎还是认为是因为自己是个爱哭鬼，妈妈才会直到现在还没有回来。萨洛蒙深吸了一口气。他能怎么办？当初接手瑟蕾莎的时候他也没有推辞，现在只能微笑面对了。
等到他好不容易哄好了这个小家伙之后，就立刻返回了维格利德，出现在了他离开的那个屋顶上。紧接着，他又踩着屋顶，朝着一个方向搜索了一会，此时萨洛蒙已经接近了市郊，但还是没有任何发现。
就在他颇感苦恼，脚尖发疼的时候，一声巨响引起了他的注意。他回头一看，就发现另一个方向，距离旧城区中心喷泉不远处的一座小教堂那里发生的爆炸，巨大的石块冲天而起，又猛地砸在了地上。就算是扬起的灰尘，也不能阻止那刺眼的金色光芒穿透阴影，那是常人所不能见的光，但萨洛蒙却能看得清。
凭借优秀的视力，他甚至看见一个巨大的、生有两个头颅的东西，带着还算完整的礼拜堂甚至飞上了云端。贝优妮塔就在那里！除了她之外，还没有谁能和天使惹出这么大的事。
萨洛蒙赶紧朝着那个方向跑了过去，这一路上，在他脚下的街道里满是惊慌失措、疲于奔命的拉格纳教徒，等到他抵达的时候，就看到巨大的石块砸碎了原本精美的喷泉，并且还有大小不一的碎石持续从天上掉落下来。
秘法师施法走进了炼狱界，在这里，他看到远处天空中再次绽放出火焰，本来还算完整的礼拜堂骤然碎裂，弥漫起了一大团尘埃，碎裂的石块在强大外力的作用下飞向了另一个方向。原本渺小的石块迅速接近、放大，最后狠狠地砸在了地上，跟随着碎石掉落到地面的还有一个黑色的身影，那个长着两个龙头的巨大怪物也扇动翅膀，穿过尘埃，从空中猛地向下扑来。
那是贝优妮塔！萨洛蒙迅速跑了过去，但没等他走几步，那个双头天使就消失了，紧接着整个维格利德突然间晃动了起来，贝优妮塔的位置突然冒起了直升天际的浓烟和橙红色的火光。
萨洛蒙加快了速度，等到他赶到这里之后，便看到那些碎石落在了一个小广场上，石砖地面下不时喷发出橙红色的炽热岩浆，岩浆溅射之后又冷却下来，如同红黑色了瘢痕攀附在原本充满美感的建筑上。在这里，长椅、花盆等等一切可以燃烧的东西都被点燃，火焰随着居民们留下的衣服与家具一路攀升，钻进了房屋当中，而黑色的浓烟则钻了出来，有毒气体伴随着各种东西的焦味充斥着整个广场，并且随着向外膨胀的热空气一路扩散。
他捂住口鼻，绕过了这里，继续在一片火海中搜索他想要找的人。
但维格利德的震动越发频繁，喷涌的岩浆也越发汹涌。萨洛蒙觉得自己脚下的建筑一阵晃动，突然间，砖石地面骤然塌陷，远处的钟楼被一股如同喷泉一般的岩浆簇拥着飞上了半空中，随之升起的还有电车之类的交通工具，岩浆如同汹涌河流一般在街巷之间流动，而河岸就是那些房子。
这里仿佛不是什么天使之城，而是地狱，就连待在屋顶上的萨洛蒙也感受到了空气的灼热。他一路走一路看，不时能发现战斗的痕迹，萨洛蒙沿着这些痕迹跟了过去，在痕迹的尽头，一个巨大的岩浆坑洞出现在了萨洛蒙眼前。
这个坑洞有着人工建筑的痕迹，单单是那条跨越岩浆湖的桥梁就不可能是自然形成了，这仿佛是在提示自己有着惊人的秘密一般，勾起探索者的好奇心。幸运的是，建造者的苦心没有白费，这里正好就有一个探索者。
萨洛蒙深吸了一口还算干净的空气，找准了地方跳了下去。等到他缓缓落地之后（羽落术），就看到那座石桥已经断裂成了三截，一个黑色的身影刚刚踏进岩浆湖对面的溶洞。秘法师迅速施法，打开传送门进入了溶洞，这里的空气比岩浆湖里的要干净不少，还有清凉不少的微风从溶洞深处吹来。
他终于能畅快呼吸了。
刚才岩浆湖的光线与热气差点让他睁不开眼睛，在抵达这里的时候，他已经浑身是汗，黏糊糊的感觉让他浑身发痒。萨洛蒙一边躲避着细小的落石一边顺着漫长的溶洞往前走，过了一会，他就看到了阳光——这是一处竖井，清澈的阳光井口里投下自己的身影，湛蓝的天空不曾因为这里的动荡而变得浑浊不堪，仿佛井口外就是什么与世无争的地方。
萨洛蒙强忍着恶心，将一点沥青握在掌心，将一直关在小玻璃瓶里的蜘蛛吞了下去。念过咒语之后，沥青就消失不见了，萨洛蒙吐了吐舌头，感觉那只蜘蛛还在他的胃里蹦蹦跳跳，他啐了几口，想要将那种奇怪的感觉吐出去。
“正是太恶心了。”他一边嘟囔着一边沿着井壁往上走。“我应该选择浮空术的，大意了，大意了……”不过幸好蛛行术可以维持一个小时，这也算是难得的安慰了，至少萨洛蒙不需要隔一段时间就重新施展一次蛛行术，那还需要吞一只蜘蛛呢。
从井口走出去之后，萨洛蒙立马感受到了清亮的微风，这股微风将所有的燥热统统带走了，这里也没有咕噜咕噜冒泡的岩浆和各种臭味，洁净的空气再次回到了他的肺里。
他来到一处陡峭的悬崖，在这里，他能看到下方山谷之中的维格利德旧城区，但那里已经陷入了一片火海，岩浆如同瀑布一般从山谷中流淌而下，汇聚堆积在一起。
“F*ck！”萨洛蒙可没法处理这种事，他只能啐了一口，继续沿着一条被立柱压碎的破损不堪的石阶向上走。
这里杂草丛生，直到抵达一处已经破烂不堪的环形竞技场。那只巨大的双头天使就出现在了竞技场上方，而贝优妮塔则站在竞技场之中，萨洛蒙走近之后，才辨认出这只天使的身份。
这只天使有着一红一蓝两个巨大的龙头，龙头上镶嵌着宝石与盔甲，身体是一张巨大的倒立大理石人脸，人脸的额头上还有一个金色桂冠，眉心处有一个金色的太阳标志；它的两只巨大的脚爪和龙类完全相同，膝盖和爪尖处都有金色的装饰品，长长的尾部上有着许多紧紧扎进身体里的、带刺的苦修带，末端还有一个金色的、张开的羽翼装饰，宽大的羽翼带着它停留在上空。
这是四元德之中的坚忍（Fortitudo）天使，是神国神圣意志的体现，是勇气和刚毅的化身，还代表着火元素，有召唤岩浆的能力。可以说，维格利德旧城区的所有岩浆，都是它从地底召唤出来的。
“我听说有一位逃脱魔女狩猎的人，正在反抗我们的统治。”巨大的倒立人面嘴部一张一合，浑厚的声音响彻了整个竞技场，“她与下层位面的连接使她的灵魂变得污秽。如果你就是这个可怜人，我愿意将你从折磨中解脱。”
魔女百无聊赖地吃着糖果，没有将天使的话放在心上。
“圣子，智慧之人啊。”坚忍（Fortitudo）天使中断了和魔女的对话，它说，“请你行使奇迹，拯救你面前的可怜人吧……”
突然间，一声枪响，一枚子弹从那张大理石人脸上弹开了。坚忍（Fortitudo）天使也吃惊地停下了接下来要说的话，因为他根本不明白，为什么有人会主动拒绝这种恩赐。
魔女朝着萨洛蒙眨了眨眼睛，她对着坚忍天使说道，“对不起，我忘记说出狩猎你们的原因了。你实在是太难看了，我不忍心让你继续痛苦下去。”
“圣子啊……”坚忍天使还想继续说话，但却被萨洛蒙竖起的中指打断了。
“您也要反抗天界了吗？”坚忍天使诧异地问道。
“我从来都没有顺从过上层位面，更别说你这只蹦蹦跳跳的小狗了。”萨洛蒙说，“上层位面的生物还是乖乖离开主物质位面比较好，这里是至尊法师的地盘。”
“人类是无法和我们对抗的！就算加上你身边的魔女一样不行，不要妄想用黑暗的力量对抗我们，无论什么时代，魔女都不吸取教训……”坚忍天使说，“我们会重塑一个新世界！而你，也是我们中的一员，你可以获得远比贤者还要高的地位……”
“闭嘴！羽毛脸！”贝优妮塔不耐烦地开了几枪，她抽出长刀，“你真是蠢得让人难以忍受。”
第六十七章 玛帕斯（Malphas）伯爵
竞技场的一小块地面被喷涌而起的岩浆推入空中，冒出黑烟。魔女轻松地转了个身躲开碎石，速度快得惊人，她在一瞬之间就抓起萨洛蒙，跳到了竞技场的环形墙壁上。
秘法师也知道自己在这场战斗中可能帮不上忙，坚忍（Fortitudo）天使的力量是现在的他所不能及的，因此他也有身为累赘的自觉。不过萨洛蒙还是做了点力所能及的事情，他拿出了口红，将其交到贝优妮塔手中，顺便还撕开一张卷轴，将卷轴上的魔法施加到了魔女身上。
“你可真是贴心。”魔女感受到自己身上的魔法力场之后就给了萨洛蒙一个飞吻，还顺手将他从墙壁上推了下去，让他离开了这里。这点高度可摔不死萨洛蒙。
魔女手持长刀，看着抓着石墙，如同鹰隼一般停留在那里的巨大天使。
“来吧，羽毛脸！”
竞技场上空突然布满了橘红色的火焰，如同混杂着空气的氢气被点燃一般，昼亮的光线一闪而逝，剧烈的爆炸甚至炸毁了一部分保留至今的石墙。紧接着，整座竞技场仿佛就是个装满水的水桶一般，里面装满了岩浆，巨大的石砖地面被巨大的压力喷入空中，过量的熔岩顺着竞技场的出口，宛若河流般欢快地奔涌出。
萨洛蒙所施展的魔法可以用来应对眼前这个场景。这是一个防护系法术，用来抵抗高温时常用的，也就是“抵抗能量伤害：火焰”。作为一个二环法术，却有着极其优秀的性价比，可以让贝优妮塔无视掉一些喷溅的岩浆与火焰可能带来的伤害。
当然啦，这个魔法也并非是无敌的，在抵挡的伤害超过这个魔法所能承受的范围之后，“抵抗能量伤害：火焰”便会失去效果。因此贝优妮塔只能速战速决，在岩浆之中与敌人战斗并不是个好想法。
这算是萨洛蒙目前见到场面最大的战斗之一了。他刚刚退开没几步，就看到魔女踩着飞射空中的巨大石块，下一个瞬间，她就出现在了石墙踩上，再一眨眼，她又踩着坚忍（Fortitudo）天使的庞大身躯了。紧接着，她猛地跃起，双手拽着一颗龙头的尖利下颌，如同过肩摔一般将天使狠狠地砸在还未凝固的岩浆上。
然后就又是几声沉闷的巨响，天使庞大的身躯在竞技场中被魔女来回抡起，砸在地面与墙壁上，就连站在场外的萨洛蒙都能感受到地面的震颤。突然间，震耳欲聋的哀嚎声响起，天使炽热的血液漂浮在熔岩上滋滋作响，血红色的蒸汽如同云雾一般飘起，然后又被灼热的空气驱散殆尽。
萨洛蒙知道贝优妮塔很强，但他没想到魔女会如此强悍。不过也只有这样的人才能杀死巴德尔吧，萨洛蒙不想让至尊法师再次出手了，那代价实在是太大了。
等到天使再次飞起的时候，萨洛蒙就惊讶地发现，坚忍（Fortitudo）天使一红一蓝的两颗龙头连同修长的脖颈已经消失了，巨大的倒立人面的下巴处只有两个还在喷涌着鲜血的窟窿。原本如同大理石一般沉静的人脸此刻也布满的怒气，它张口巨大狂吼着，大地开始剧烈震动，坚忍（Fortitudo）天使在怒吼，也在咏唱，它将自己的能力发挥到了极致。
山体的震动越发激烈，沉闷的响声在地底响起，迅速接近了地面，如同末日的鼓声般宣告了审判的来临。
紧接着，“啵”地一声，如同打开汽水瓶瓶盖一般，巨量的熔岩裹挟着岩石，在巨大的压力之下喷涌而出，堆积的势能甚至将整座竞技场急速推至高空，眨眼之间就飞上来的天际，轰散了不知何时飘来云层。
石材构成的竞技场瞬间解体，回廊、石柱、石墙与最具标志性的古代占星仪，这些所有在过去数百年中不曾分离的伙伴此刻都以碎石、烟尘与岩浆作为告别，开始分道扬镳。
萨洛蒙在第一时间就钻进了镜像维度，随着他对维山帝一系魔法的熟练，他开启镜像维度的速度也越发快了，若不是如此，他很有可能就会丧生在第一波岩浆洪流和碎石雨之下了。凭借优秀的视力，他看到坚忍（Fortitudo）天使倒飞而出，一只巨大的黑色乌鸦出现在了天空之中。
在这只恶魔被召唤的时候，天空也散发出血色的光辉，与其同时，萨洛蒙左手的尾戒也在发热，他自然而然地获知了这只恶魔的讯息与其身上的封印符文。这只恶魔是72柱魔神之中的第39位，名为玛帕斯（Malphas），位阶伯爵，统帅40个军团。它以乌鸦的形象示人，也可以变为人形，声音沙哑，能建造房屋与高塔，能告诉召唤者敌人的渴望，思想与所作。
但这位恶魔也可以被贝优妮塔所召唤，这是她所签订的契约之一，而那只坚忍（Fortitudo）天使也成为了贝优妮塔献祭给玛帕斯的祭品。这只遮天蔽日的乌鸦用两只脚爪紧紧抓住了天使，并且用不停地锋利的鸟喙啄食坚忍天使庞大的身躯。
在萨洛蒙看不见的地方，玛帕斯将天使啄出了一个巨大的空洞。但当玛帕斯（Malphas）想要落向地面的时候，贝优妮塔却收回了魔力，黑色的羽毛还原成了黑发，顺着召唤法阵回到了魔女身上。紧接着，所有向下掉落的碎石仿佛突然间被施加了一股力量，统统撞向了残缺的天使，召唤法阵再次开启，无数布满了血渍的、阴冷湿滑的干瘦长手臂抓向坚忍天使，将它拖向了深红色的深渊之门。
一个黑色的身影从天而降，速度远超那些落石，萨洛蒙看着贝优妮塔的飞行方向，那是日出与新月峡谷的方向。秘法师忧心忡忡地看向那边，他不知道魔女飞向那边是巧合还是刻意，但完全有证据表明，巴德尔十分希望贝优妮塔进行这样一场冒险。
但事到如今，巴德尔的谋算仍然无人可知，萨洛蒙不觉得卢卡能够调查到什么事实。但流明贤者巴德尔在最后肯定会亲自面对贝优妮塔，即便他是贝优妮塔的父亲也是如此，因为他是朱比勒斯的祭司，是“右眼”的拥有者。若要使朱比勒斯复苏，他与贝优妮塔的力量都是必不可少的。
而萨洛蒙要做的，就是保证巴德尔能与贝优妮塔面对面，只有有这个机会，魔女就能用那支口红杀死他。为了确保这个可能性，他就要确保贝优妮塔的小小冒险不出差错，巴德尔在算计贝优妮塔的同时，至尊法师何尝不是也在算计巴德尔呢？萨洛蒙还不需要具体的谋划，他只需要执行就行了。
只不过秘法师在魔女掉落到峡谷之后，萨洛蒙就失去了她的坐标。他用小雕像召唤出了珀伽索斯，在给这匹纯白的天马喂食一个苹果后，萨洛蒙就拉着金色的缰绳骑上了它，顺着传送门钻出了镜像维度，飞向有着两座巨大石像的日出与新月峡谷。
这一次来到日出与新月峡谷之后，萨洛蒙就见到了许多之前不曾见到过的敌人。这里的天空中密布着许多小型的天使，比如一大群有着形似丘比特面孔的天使，亲爱与装饰品（DearandDecorations）和长满了锋利金属羽翼的威望与怜悯（Cachet&Compassion）。这些天使虽然并不怎么强大，但数量极多，要是萨洛蒙想要凭借自己的魔法闯过它们，那非要消耗干净自己的精神才行。
若是使用戏法的话，他拥有的攻击距离最远的戏法就数“魔能爆”了，但只能攻击一个目标。这些天使的飞行速度也极快，至少要花2.5秒时间念咒语的萨洛蒙极有可能会被它们包围起来，活生生用利刃戳死。
但雅典娜还赠与了萨洛蒙一块盾牌，没错，那就是埃癸斯。萨洛蒙坐在珀伽索斯背上，举着盾牌，从峡谷上方飞过，他看见许多小天使都变成了石块，如同雨点般从天空中落下，在遍布残垣断壁的峡谷中撞出一个又一个凹坑。
这下子，几乎所有停留在峡谷上方的天使都被萨洛蒙吸引了注意力，它们纷纷朝着他涌了过来，但又因为直视了美杜莎的头颅而变成石块。但有些体型较大的天使，被石化的速度没有那么快，其中就包括了上级三队座天使之中的灵感（Inspired）天使。
那是一只通体红色的天使，有着长条形的身躯，白色的苦修带如同条纹一样遍布全身，它的尾部扁平，分叉，如同蛇舌一般。灵感（Inspired）天使的头部也和蛇类差不多，上颚有两支巨大的毒牙，但下颚则密布着细小、足以磨碎骨骼的牙齿，口腔也是令人不安的深紫色。它的头部照例覆盖着血肉相连的金边盔甲，在头部两侧，长有两只单薄的鳍状羽翅，头部后方延伸出一个宛如蛇类交尾时相互缠绕的金色装饰。
灵感（Inspired）天使从来都不会降落到地面上，它们常常在空中游弋，它们的目标是吞噬黑暗的信徒，因此才会有着如同蛇类一般的大嘴。即便灵感（Inspired）天使看到了美杜莎的头颅，但在那庞大的身躯全部石化之前，它仍然还能追逐萨洛蒙一段时间。
要不是珀伽索斯嫌弃萨洛蒙的驭马技术不佳，自行改变飞行轨迹的话，萨洛蒙早就和珀伽索斯一起被吞进天使的肚子里了。但这里的天使实在是太多了，经历了几次极为危险的躲闪之后，萨洛蒙的前方仍然密布着许多天使，如果不是珀伽索斯出色的飞行技巧，萨洛蒙不可能在这里停留超过一个小时。
不过好在，这些天使仿佛真的像是收到了命令一般，在萨洛蒙离开了某片区域之后就不再追逐了，这也让秘法师松了口气。此时，太阳已然西沉，阴影再次从深不见底的山谷中爬了出来，仿佛贪恋着阳光的人，向着留存着温暖的地方伸出手去。单薄的月亮已经出现在了夕阳的上空，月亮下半部分被眷恋去不的阳光染成红色，上半部分则是深邃了蓝紫色，相接处颜色揉成一团，几颗在白天不可见的星辰也在此刻绽放出星光。
突然间，许多原本飞向萨洛蒙的灵感（Inspired）天使扭头，开始朝着西方飞去。
第六十八章 意想不到的选择
幽深的山谷中不时传来巨响。除了一部分石化掉落的天使砸碎在地面上发出的声响之外，还有那些古老建筑物倒塌的声音。
原本还应该在西方地平线上停留一段时间的夕阳突然间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轮升上天空的满月以及密布的乌云，萨洛蒙猛地恍惚了一下，还以为自己记错了时间。
他很快反应过来——这里的时间被人为的拨快了，日出月升完全不按照自然规律进行。一到夜晚，日出与新月峡谷便开始电闪雷鸣，气温骤降。不得已，萨洛蒙只能降低了珀伽索斯的飞行高度，免得自己因愚蠢死于雷击。
这样的情景并不值得大惊小怪，在魔法的世界什么情况都有，让萨洛蒙感到好奇的是，究竟是什么东西，或者什么魔法导致了现在的这种情况。这处山谷处处透露着诡异，似乎这里是一个于外界隔绝的地方，这里的自然有着自己的运行方式，仿佛按几个按钮就能切换白天与黑夜一般。还有那无穷无尽的迷雾以及遍布云层的惊雷，似乎也不是自然形成的。
当然了，萨洛蒙也不能凭借这样的现象就得出结论，毕竟他也没有感觉自己穿过了什么半位面。只不过看到远处的贤者与魔女的雕像，就能知道这个场景一定和这两族的魔法有关联。
秘法师心想，现在也不是思考这些东西的时候了，如果对这种魔法有兴趣，可以之后再来探索。现在，那些宛若蛇类的灵感（Inspired）天使正在朝着一个方向飞去，而其他天使，诸如亲爱与装饰品（DearandDecorations）或者是威望与怜悯（Cachet&Compassion）这些，似乎也都对萨洛蒙失去的兴趣，不再追逐他，仿佛它们有着更为重要的任务。
这也让萨洛蒙小小地松了口气。
灵感（Inspired）天使飞行方向的终点是贤者雕像，但萨洛蒙没有看到它们返回。在此之前，瑟蕾莎出现的地方就是贤者雕像的羽翼平台，而在当时，贝优妮塔和萨洛蒙都对搜索这两座建筑毫无兴趣。但现在，他们兜兜转转却又回来了。
凭借自己的视力，骑在珀伽索斯背上的萨洛蒙远远的看到那些巨大的石块纷纷飞了起来，仿佛有一股狂风正在包围着那里，天空中的乌云急速奔跑。山谷中无穷无尽的迷雾也被狂风吹动，如同海浪一般在击打在那些高耸的建筑上。
“珀伽索斯，我亲爱的朋友。”萨洛蒙说，“你还会用蹄子走路吗？接下来我们可能没法飞行了，这里的风太大了，而且，我想你也不想被雷击几次吧？”
珀伽索斯不满地嘶鸣了起来，它的声音清亮，穿透了迷雾与惊雷，在峡谷中不停回荡。它打了个响鼻，甩了甩脑袋，将白色的鬃毛拍在萨洛蒙的脸上。珀伽索斯似乎在鄙视萨洛蒙对于它能力的质疑，要说萨洛蒙和珀伽索斯的关系有多好，那是不可能的，若不是雅典娜的命令与金色的缰绳，它可不会愿意载着一个小鬼——不过能吃到苹果总是好的，在星界可没有这甜甜的东西可以吃。
白色的飞马在陡峭的山崖上飞奔了起来，它张开翅膀，不时扇动一下，好提供升力越过山体的间隙。骑在它背上的萨洛蒙几乎没有感受到颠簸，他感觉此时就和飞在空中没有任何区别。
他抬起头，远远的看向那两座巨大的石雕。一个如同巨人一般的天使出现在了那里，它的身周涌动着狂风，云层旋转，如同海面上的漩涡，它就漂浮于那些石块与迷雾之上。但没一会，那个天使便消失了，风暴也停歇了下来。
“这是什么意思？”在贝优妮塔所站的位置是贤者雕像头部的平台，一个穿着红色皮衣的身影站在平台的另一端，而如同巨人一般的天使就漂浮在这个女人面前。天使质问道，“这是第二次了！解释你妨碍我们的原因！”
“妨碍你的是你的废物手下们。”贞德语气不屑，她举起手枪说道，“我将会以我的手段来处理这件事，不需要你出手。”
贞德话音刚落，天使便伴随着虚空之中的钟声消失在了原地。贝优妮塔眯起眼睛，她想不通为什么贞德会帮助她，驱赶与坚忍（Fortitudo）天使同为四元德、代表着风元素的节制（Temperantia）天使。
“我想你来到这里的时候，找回了些许感觉了吧？”贞德转过身去，看着魔女，“感觉好点了吗？贝优妮塔。”
魔女推了推眼镜，她用略带玩笑的语气问道，“你是谁？别说你是我失散多年的姐姐哦。”
“姐姐？别开玩笑了。你和我曾经为魔女的宝座打了一架呢。”刚开始，贞德还有些生气，但她很快平复的情绪，将枪口对准了贝优妮塔。她扬起脸，带着不满的表情，在她的心底，一个声音在不断地催促她，催促她杀死曾经的敌人。贞德深呼吸，努力摒弃了心底的声音，她说，“睡美人，既然你回来了，那是时候继续我们的战斗了。”
贞德带给了贝优妮塔极为强烈的既视感。几次交手，她总能让贝优妮塔找回一些记忆。贝优妮塔当然不会拒绝这种好事，不管是从恢复记忆的角度还是贝优妮塔单纯的好胜心来说都是如此。
魔女的记忆还停留在贞德拿着把剑直刺她的胸口。哦，还有坚忍（Fortitudo）天使，以及嘈杂的、宛若失去理智的疯子一般冲击大门的人群。不过那个天使已经死了，贝优妮塔亲手杀了它，虽然不知道当年具体发生了什么，但魔女还是觉得杀死坚忍（Fortitudo）天使之后，自己开心了很多。
“你还没睡醒吗？”不知何时，贞德出现在了贝优妮塔的身后，她的手很稳，枪口一直对准着魔女的要害。当贝优妮塔转回身面对她的时候，贞德毫不犹豫地朝着贝优妮塔的眼睛开了一枪。
子弹飞旋着接近，贝优妮塔突然闪开，紧接着举起手枪送还了一枪。两人的招数几乎相同，但这一次，贝优妮塔略胜一筹，几次碰撞之后，她抬起一腿，用力地将贞德踢出了平台。
“这些白痴又多管闲事！不过这倒也不错。”贞德不满地说道。在她面前，石头凿就的平台与雕像的链接处被一股力量突然割裂，暂停没多久的狂风再次掀起，巨大的平台被强大的气流卷起，急速翻转着升上天空。贞德有着和贝优妮塔如出一辙的好胜心，她将这视为某种挑战，于是她从石壁上跃起，跳回了平台之中，和贝优妮塔一样，贞德无视了地球的重力，平稳地站在了急速翻转的地面上。
狂风吹拂着整座峡谷，越是靠近两座石像，风力也就越强。若不是珀伽索斯这匹极富力量的坐骑，萨洛蒙很有可能被这股围绕着峡谷的狂风掀翻在地，甚至可能会被吹到天上。但强风还是对他们造成了一些影响，萨洛蒙和珀伽索斯不得不眯起了眼睛，收敛翅膀，以免被随风而来的碎石与尘土蒙了眼睛。
在模糊的视线当中，萨洛蒙看到贤者雕像的头部断裂开来，随着狂风盘旋，紧接着，贤者雕像的头部又撞掉魔女雕像的头部，两个巨大的石块伴随着急流撞毁在了石像上，碎裂成一大堆极度危险、飞速旋转、可以轻易将人砸成肉泥的碎石。萨洛蒙并没有看到贝优妮塔，他只看到一头矫健的黑色猎豹从那残垣断壁中跃起，跨过了旋转呼啸的狂风，越过了冰冷夜空中的满月。
他有种直觉，那种惊人的魔力已经说明了猎豹的身份。但没等萨洛蒙骑着珀伽索斯追过去，一圈闪耀着火花的传送门就在他身边打开了。随着他与现实世界的连同，萨洛蒙的手机也响了起来。但萨洛蒙没有去管手机，而是转头看向传送门。
“萨洛蒙。”莫度站在了传送门的另一边，“尊者在召唤你。而且，你也没时间可以浪费了。”
萨洛蒙惊讶地问道，“发生了什么？”
“我不知道。”莫度的表情有些奇怪，他说，“不久之前，尊者抱回来了一个小女孩，怎么哄都哄不好。不过尊者说了，只要你回去就行。”
小女孩？瑟蕾莎！
萨洛蒙十分惊讶尊者居然会知道瑟蕾莎的事，不过他还是下了马，将珀伽索斯收了回去。他穿过传送门，走进了卡玛泰姬终年飘雪的本部。
“尊者在禅房等你。”莫度留给了萨洛蒙一句话之后，就急匆匆地转身离开了，仿佛忙着去做什么事一样。萨洛蒙打量了一下本部广场，本该在这里训练的学徒全都消失了，图书馆也门户紧锁，所有秘法师似乎都在一夜之间消失了。
他抱着巨大的疑问走向了至尊法师的禅房，但没等他推开门，就听到了一阵稚嫩的笑声。这是瑟蕾莎的声音，这个爱哭鬼的声音萨洛蒙恐怕这辈子都不会忘记，一旦听到她的哭声，萨洛蒙还会出现相应的应激症状——包括打扫卫生和哄孩子。
萨洛蒙走了进去，就看见瑟蕾莎坐在一张长桌后面，手里抱着布偶和一只胖乎乎的灰色短毛猫，至尊法师正在向瑟蕾莎投喂糖果。意想中瑟蕾莎的哭声并没有出现，很显然，瑟蕾莎和至尊法师相处得很好。
“大哥哥！”萨洛蒙的推门声引起了瑟蕾莎的注意，她看到萨洛蒙的时候就欢快地叫了一声，“大哥哥！你是要带我去找妈咪吗？”
“晚一些，瑟蕾莎。”萨洛蒙将目光转向至尊法师，尊者无奈地说道，“你小时候可没有这么有趣，你总是闷在房间里不出来，不笑也不闹，我还因为你是得了自闭症。我可是老人了，你总要让我找点喂养幼崽了乐趣。”
萨洛蒙坐在了瑟蕾莎身边，他摸了摸小女孩的脑袋，从她手中接过了满脸生无可恋的短毛猫。他问道，“老师，其他人呢？我看见莫度师兄都匆忙跑掉了，难道出了什么事吗？”
“不算太大的事。”至尊法师表情平淡地说道，“你在保证贝优妮塔按照既定轨迹行事的时候，卡玛泰姬也要保证朱比勒斯的复苏不能出现在世人面前。你知道现在的科技有多发达，若是卫星对准了维格利德，天使的秘密就不复存在了，而维格利德作为高科技城市，引起的窥伺数不胜数。莫度他们是去准备联合施法，张开镜像维度，将整个维格利德包裹进去。”
“我想师兄师姐们可以胜任这个工作。”萨洛蒙继续问道，“那为什么要叫我回来呢？”
“你忘记了瑟蕾莎。”至尊法师说，“记得把瑟蕾莎带去维格利德。”
“什么？那里可是战场啊！不行，绝对不行！”萨洛蒙瞪大了眼睛，仿佛听见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他的表情非常僵硬，这是尊者第一次看到萨洛蒙的情绪如此激动。他皱起眉头，不自觉地提高了声音，“瑟蕾莎在那里活不过几分钟！而且那里有那么多天使……”
“带她去，”尊者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这是既定的。萨洛蒙，恐怕你没有选择。”
第六十九章 菲尼克斯和疯子的导弹
古一法师是地球的实际统治者，这个名头不是依靠哗众取宠的选举和空口无凭的政治承诺得来的，而是尊者用手中的魔法与外维度生物的尸体拼凑出的王座，那张王座上带着的血腥味是每个人都闻得到的，身为王者的至尊法师拥有对地球每个人生命的决定权，这是无可置疑的权威。
虽然尊者并未干涉人类文明的发展，也没有在地球行使威权统治，但尊者在做下某些决定的时候，也如同一个国王一般，不容许他人质疑。或者说，他人的质疑根本影响不了至尊法师。什么民主，什么人权，一切人类文明发展出的秩序在这尸骨王座前都失去了意义，因为上面坐着的，是宇宙之间最为残酷的竞争的缩影。
那就是人理的存续，是最基础的生存的权利。
萨洛蒙不知道尊者使用阿戈摩托之眼看到了什么可能性，以及尊者对瑟蕾莎的安排，但他还想说服自己的老师，让瑟蕾莎远离那里。因为瑟蕾莎是无罪的，他可以面不改色地杀掉一个狼人幼崽，但面对一个幼小的人类，现在的萨洛蒙根本无法忍受自己将她推进深渊，面对那血与火的考验。
“老师。”萨洛蒙说，“我不知道瑟蕾莎会在这个计划中扮演什么角色，但是那太危险了，她没有保护自己的能力，一不小心就会丧命。”
“只有瑟蕾莎到了维格利德，贝优妮塔才能杀死巴德尔。”面对萨洛蒙的质疑，至尊法师无动于衷，“而且，瑟蕾莎会没事的，巴德尔不会伤害她的，任何天使都不会伤害她。”
“我想，就算瑟蕾莎是巴德尔的女儿，天使们也不会因此高看她一眼，我们都知道外维度生物对人类的态度是什么样的。”萨洛蒙有些急了，他的语速也加快了许多，“在它们看来，人类就如同蚂蚁，您觉得它们会在战斗的时候特意照顾她吗？就算是流明贤者，在它们眼中也不过是区区一个人类啊。”
至尊法师看了一眼正在和布偶说悄悄话的瑟蕾莎，叹了口气。“瑟蕾莎是流明贤者巴德尔唤醒朱比勒斯的钥匙。”尊者说，“无论如何，他都不会让瑟蕾莎受到伤害的。不仅如此，所有天使也不会伤害瑟蕾莎，而是会保护她，哪怕用自己的生命。”
“老师，我不知道哪些是您的谋算，哪些是巴德尔的谋算。”萨洛蒙紧紧蹙眉，他看了眼瑟蕾莎，又转头看向至尊法师，“但您能保证，瑟蕾莎会平安无事吗？”
“我保证。”至尊法师既有些高兴又有些难过，但她还是做出了承诺，她知道眼前的这个少年有多信任她，她也不会让自己的信任在这里被透支。萨洛蒙所表现出来的，对于人类的珍视和对外维度生物的痛恨都十分符合卡玛泰姬的教育主旨，但在某些方面，萨洛蒙的心肠又着实太软了。
就像奥丁收养洛基一样，萨洛蒙是至尊法师对于第七王座的长远谋划，若是尊者的谋算成真，到时萨洛蒙将会失去他所眷恋的一切。不过尊者也知道，萨洛蒙对于至尊法师的位置并无留恋，他那懒散的性格让萨洛蒙更乐于蹲在自己的小房间里研究魔法，这倒是让至尊法师省了心。而自觉内疚的至尊法师也在脱身地球，追随永恒，完成灵魂物质化之前，准备好了给萨洛蒙的补偿。
萨洛蒙沉思了一会，至尊法师并未催促，因为尊者知道，萨洛蒙正处于一个思想的岔路口。用嘴能轻易地说出了道理，真正践行却是另外一回事。
实际上，尊者对于萨洛蒙的期待始终有些矛盾，一方面希望萨洛蒙能够重视人类的存续，一方面又希望萨洛蒙能够杀伐果断，能够果决地牺牲一部分生命。两种矛盾的思想在灌输之后不可避免地发生的碰撞，就连至尊法师自己，都是极为艰难地找到其中平衡。但尊者还是希望萨洛蒙能够自己找到平衡，自己思考出来的道理总比别人说出来的要有用得多，若是找不出，那么疯了也有可能。
至尊法师的表现在某些人看来，就是不懂人心的表现。萨洛蒙也察觉到了，但并未的多说什么。因为他认为，至尊法师背负人理存续的压力，没有精神崩溃已经是极为难得的了，而这种压力还持续了千年，表现出些许异常也是情理之中的事。但她还是将自己所能给予的思想都传授给了萨洛蒙，让萨洛蒙自己选择接不接受。
“我明白了。”过了一会，萨洛蒙做出了决定。既然至尊法师保证瑟蕾莎不会受到伤害，那就是不会，至尊法师没有必要欺骗他。只不过他还是担心瑟蕾莎的安全，因此他也想出了个折中的办法。
魔宠自然是派不上用场的，那只胖嘟嘟的灰色短毛猫就是个只会卖萌的货色，他打算召唤出一名恶魔来保护瑟蕾莎。而他思考这么久，就是为了挑选一位合适的恶魔。这个做法也被至尊法师所接受，在经得至尊法师的允许之后，萨洛蒙便开始在禅房中绘制召唤法阵。
这一次的召唤法阵与“怪物召唤术”的法阵并不相同，这可以让恶魔在主物质位面长久停留，是咒法系呼唤子学派的法术。而这个召唤法阵是正方形，每个角都嵌套着两个同心圆，四个角落里写着符文；正方形里还有三个同心圆，最外圈的圆形写着四个名字，EHEIIE，ELIION，ELOA，IEOVA各对应一个方向，分别代表“王冠，美丽，根基和理解”，除此之外，还有四个五芒星，萨洛蒙就站在最中心。
萨洛蒙在墨水中掺杂了自己的血液，因为他的血液是用来召唤七十二柱魔神的最好材料，除了他的血液，还有盛着乳香和没药的四个香炉，被放在四周的边角当中。
当他点燃熏香，念完咒语之后，召唤法阵的另一边迫不及待地回应了。伴随着一阵优美动听的歌声，一只有着金黄色和鲜红色羽毛的巨鹰从法阵中冲了出来，它张开无比绚丽的双翼，漂浮在半空中，长长的翎羽无风自动，闪耀在它羽翼之间的金红色照亮了稍显昏暗的禅房。瑟蕾莎看着这美丽的景象，目瞪口呆，她小心翼翼地触碰了一下飘来的金红色光点，光点并不烫，在被触碰之后就立刻消失了。
“我的君主（MyLord）。”巨鹰张开鸟喙，它的声音稚嫩如同孩童，一阵甜美的音符与它的声音重叠，让它的声音宛如优美的诗，它说，“您迎来新的轮回了吗？我的军团将会为您效力，等待您重返第七王座。”
这是七十二柱魔神的第三十七位魔君，菲尼克斯（Phenex），位阶侯爵，统帅20个军团，其天性善良温和，是带孩子的不二之选。只有柴郡，那只胖乎乎的灰色短毛猫觉得自己的地位受到了威胁，耳朵向后撇，嘴里不停地发出嘶嘶声。
“但我请你来并不是为了这件事。”萨洛蒙僵硬着脸，虽然他不知道为什么这些魔神会认为他是所罗门，但并不妨碍他指使它们，他说，“我需要你保护一个人。”
“乐意为您效劳。”菲尼克斯缓缓扇动翅膀，降落在了萨洛蒙的面前，用鸟喙轻轻触碰他左手的尾戒，“我将遵从您的任何命令，过去如此，现在如此，未来也是如此。”
“保护她。”萨洛蒙指了指瑟蕾莎，“接下来她将身处险境，但我不希望她失去性命。”
“她很可爱，也很强大。”菲尼克斯踱步走到瑟蕾莎面前，对着至尊法师微微躬身之后，便稍稍歪头，像只真正的鸟类那样，打量着眼前这个张大嘴巴看着它的小女孩，“我的君主，我想，她可能比你想象得要强大得多。”
“但她现在什么也不会，”萨洛蒙说，“还喜欢哭。”
“别担心，大人，我最喜欢孩子了。”菲尼克斯在被瑟蕾莎抱住之后，发出了满足的轻哼声，“我一定会执行您的命令。”
————————————————
萨洛蒙回拨了记者的手机，很快，这通电话就被接了起来。
没等萨洛蒙先开口，卢卡就先抱怨了一通，从维格利德旧城区的岩浆河流与地震，到席卷整个维格利德的狂风骤雨，还有疯狂向维格利德冲击的奇怪洋流以及远处变成玻璃碎片的天空，他这辈子都没有遇到过这么奇怪的事。
有好几次，萨洛蒙都想开口，但都被卢卡连续不断地抱怨打断了，他在不停地说着自己怎么死里逃生，还有维格利德被破坏之后的样子。现在，整座城市已经被风暴与海浪封锁了，没有人能够进出这里。萨洛蒙还是等着卢卡先说完，他想知道，在他离开维格利德的这段时间里，究竟发生了什么。
真实情况可能比卢卡所说的还要糟糕一些，这里的天空是灰黑色的，厚重的乌云几乎坠到了高楼顶层，雷电在云层中四处乱窜，如同迷雾之中的远光灯；令人喘不过气的瓢泼大雨从海上蔓延到城市里，铅灰色的冰冷海水形成了数个大漩涡，将维格利德紧紧地包围了起来，龙卷风卷起海水，吸入云层之中，而后又向城市倾吐。位于海洋上的维格利德真正地成为了一座被暴雨包围的孤岛，无论是船只还是飞机，遇到这样恶劣的天气，别说起飞，能不坠毁就是万幸了。
萨洛蒙站在维格利德附近的黑色礁石上，拍打在礁石上的海水不时溅起，浸湿了他的衣摆。和他在一起的还有卡玛泰姬的法师，他们手中闪耀着魔力的光线。他们在这里对维格利德进行最后一道封锁，彻彻底底地让这个地方与世隔绝。稍后，瑟蕾莎将会被送到贝优妮塔的身边，这件事不同萨洛蒙反驳。
“你在哪里，卢卡。还有，贝优妮塔在哪里。”萨洛蒙等到卢卡的废话说完之后才开口，他抬起头，看着天穹上缓慢合拢的弧形的镜像维度，“你最好快点说，过一会，卫星就用不了啦，任何人的电话都打不出去了。”
“什么？难道这些都和你有关系吗？”卢卡大喊了起来，“随便了，我在太阳岛，你快点过来，萨洛蒙。虽然我知道拉格纳教徒都是疯子，但是他们却疯得超出我的意料了，你肯定不敢相信我看到了什么——我看到了一排导弹发射架，虽然我不知道弹头是什么，但傻子都知道，他们要发射导弹！”
“目标呢？”萨洛蒙问道，但他有些不以为然，因镜像维度合拢之后，什么导弹都飞不出维格利德。在镜像维度里爆炸的导弹没有任何杀伤性。
“你等等，我在看资料，等等！”卢卡急匆匆地说道。
“我没有催促……”萨洛蒙悄悄打了个哈欠，今天他可是够累的了。
“找到了！Holyshit！他们……”卢卡深吸了一口气，“这些导弹的目标……是他们自己！”
第七十章 最好的朋友
萨洛蒙承认，即便史书上写得清清楚楚，他还是没有吸取教训，严重低估了一神教的疯狂程度。在此之前，有拉格纳主教带领教徒自杀以庆祝朱比勒斯复活节的来临，而现在，贤者巴德尔打算用一个城市的生命来庆祝，并不是什么难以理解的事情。
至尊法师保证天使不会伤害瑟蕾莎，巴德尔也不会，但导弹可没有长眼睛，爆炸和冲击波可不会分辨每个人的身份。现在的瑟蕾莎身边有着他的魔宠，那只精类灰色短毛猫，还有一只恶魔，菲尼克斯。
可就算是这样，萨洛蒙也不放心瑟蕾莎可以在导弹的袭击下存活下来。人类所制造的武器拥有的破坏力早就超过了许多魔法，若是导弹的数量有卢卡说的那么多的话，即使那些导弹装载的是常规弹头，也足以摧毁整座城市了。
“萨洛蒙，你打算怎么办？！”卢卡在电话的另一头记得大叫，“你不会真的打算等那些导弹发射吧？”
萨洛蒙看着维格利德太阳岛附近的海面，无形的巨鲸从海洋中钻出，灰色的海水沿着不可见的形体淌下。虽然他的视线被白茫茫的雨幕所遮挡，看不见具体的情况，但他也能察觉到那只巨鲸正在海面上痛苦地翻滚，透过雨幕，就连远在礁石上的秘法师们也能听到那从另一个世界传来的痛苦哀嚎。这只巨鲸掀起了毫无规则的巨浪和凶猛的洋流，它大概就是太阳岛周边海域那些大漩涡的成因。
那只巨鲸很有可能就是四元德中的智慧（Sapientia）天使，贝优妮塔也极有可能正在和它作战。萨洛蒙深呼吸了几下，他打算在瑟蕾莎给送到贝优妮塔身边之前，先解决掉可能危及瑟蕾莎生命的东西。
“等等。”他说，“我会解决这件事的。”
“可我不会等你，我会告诉你位置，就在伊莎贝尔大厦旁边的高楼顶层。”卢卡似乎察觉到了萨洛蒙的情绪，他说，“尽量跟上来吧，我要先去解除导弹了。”
“祝你好运。”萨洛蒙挂掉了电话，转头看向身边的王法师。他说，“送我过去吧。”
“什么？你疯了？”身为萨洛蒙的前任搭档，小王法师还是和萨洛蒙分到了一组，“虽然你没有被分配到任务，但说不定你过去了莫度就会发疯，难道你觉得你能从导弹下面活命吗？”
“破坏总比制造来得简单，我虽然不会制造导弹，但弄坏一些电子元件也是轻而易举的事，我还会拧螺栓呢。实在不行，我还能把它们切开。”萨洛蒙说，“而且，这是我的事，王师兄，那个小女孩等会会被送到岛上，我可不能留着那些东西，那会要了她的命。你知道该把我送到哪里，我要节省魔力了。不要直接将传送门开到大厦顶端，开到更高的地方，我不会受伤，但我可不想一走出去就受到攻击，也不想敌人顺着传送门进来。”
“好吧……”过了一会，小王法师才点头同意，“你小心一些。但你要知道，万一莫度来问了，我肯定会说，我必须让他知道你去了哪里。”
“我明白的。”萨洛蒙说，“我解决完这件事就回来。”
“小心点！”
“我会的。”
乌云之下闪耀起火花，一个圆形的传送门在轰鸣的雷暴的间隙中打开，四周的雨水悄然分离，一个穿着红色法袍的身影从传送门中一跃而下，急速坠向地面。小王法师打开的传送门位于太阳岛的上空，这是萨洛蒙特意要求的，为的就是给他观察情况的机会。
风声在他耳边呼啸，雨水用力击打在他身上，带走体温与热情，生锈的雨水味扑鼻而来。
伊莎贝尔大厦是太阳岛上最高的建筑，也是最有特色的，大楼两侧张开的金色双翼在亮白色氙气灯的照耀下，在灰暗的雨夜中仍旧闪闪发光。萨洛蒙调整姿态，念出咒语，控制身周的气流，小小的推力推着他向着那里滑翔，圣人的视力让他能够看清太阳岛上的建筑，其中有一座大楼的顶层中央有一个发光的圆形竖井，而在竖井的周围，他看到了卢卡所说的发射架，一排排导弹已经部署在了上面。
他再次念出咒语，使用了一个小戏法，将自己推向了那边。
如同荆冠一般竖立的灰色导弹弹头上，站着一个穿着红色皮衣的女人，当萨洛蒙看到她的时候，她也看到了萨洛蒙。这个女人不屑地举起了手中的枪，朝着急速滑翔的萨洛蒙开了一枪。当萨洛蒙的看到她抬起手的时候，就预感大事不妙，他将手中一直攥着的一根羽毛用牙齿咬紧，双手交叠，一个由橙色火花构成的巨大盾牌挡在了他面前。
贞德又接连开了几枪，但只有盾牌上溅起的花火才能证明她没有打偏。面对快速逼近的萨洛蒙，她轻笑了一声，就从竖起的弹头上跳了开来，任由萨洛蒙带着塞拉芬之盾撞进地面。秘法师蜷缩身体，从天而降的动能被塞拉芬之盾瞬间消解，他在地上打了个滚，又重新站了起来。这让他看起来有些狼狈，衣服上沾满了雨水。
“我本以为来的会是贝优妮塔。”贞德不屑地说道，“没想到居然是你们。难道卡玛泰姬也想阻止朱比勒斯复苏吗？”
“你这不是很清楚吗？”萨洛蒙吐掉了嘴里的羽毛，现在不是珍惜魔力的时候了。他在看到眼前这个女人之后，那四把手枪的持有方式就让萨洛蒙提高了警惕。不仅仅是因为她能够在数百米之外用手枪击中萨洛蒙，更是因为贝优妮塔提到过的，那个使用完全一样术式的女人。他只能先预设，这个女人和贝优妮塔一样强，一样拥有魔女时间，他才能做出相应的对敌策略。
他看了看身周竖起的武器。这些由人类的智慧制造出来的武器将自己凶狠的情绪全都藏在了内心深处，还未发射的时候，它们就如同安静的淑女，一旦升空，就将变成凶狠残暴野兽，留下的只有破碎的建筑与焦黑的残肢。
“你在找这个吗？”贞德晃了晃手里的发射器，一个大红色按钮无比显眼，她将它放到了护栏上，“这可是为了让贝优妮塔尽全力和我战斗的东西，可不能让你夺走了。说起来，你们卡玛泰姬还真是烦人，魔女与贤者的战争开始之前，你们就喊打喊杀的，要不是至尊法师，你们哪里能够留到现在呢？还是说……你们的目的，是我族的至宝？”
说道最后一句的时候，贞德原本还有些放松神情一下子变得凶狠了起来。
“我对‘左眼’没有想法。”萨洛蒙看着贞德眼中的天使纹章，他说，“我猜你也是一位魔女，只不过我不知道你为什么投靠了贤者，但无论如何，朱比勒斯都不被允许苏醒。那件事有人去解决了，我来这里只是为了你手里的遥控器。”
“啊，真是和苍蝇一样烦人……”贞德不耐烦地说道，但她的话还未讲完，旋转飞舞的玻璃匕首就布满了她的身周，锋利的边缘急速割向了她的身体。即便贞德仰头躲过了划向她眼睛的匕首，她的小腿和肩膀也被无处不在的匕首划开了皮肤。
“匕首之云”这个二环法术并不是能够依靠反应躲开的魔法，即便贞德触发了魔女时间也是如此，她在受伤的第一时间就从这个布满了匕首的空间里跳了出来，伤口被她用魔力包裹止血。这个魔法也并未给贞德带来多少伤害，反而激怒了她。萨洛蒙的目的可不是杀死贞德，他也没有把握可以杀死贞德，那个被贞德扔在一旁的遥控器才是他的目标。
但那个遥控器就在贞德身后，要拿到，就必须越过这个魔女。
“我实在太讨厌你们了。”贞德的语气中充满了愤怒，她举起手枪，对着萨洛蒙连开了数枪，她大喊道，“你们就跟天使一样令人恶心！”
子弹飞速从萨洛蒙身边划过，丝毫没有伤害到Z字形奔跑的他，这是一环法术“法师护甲”与萨洛蒙的反应共同达成的结果，让他从贞德的枪口下逃过一劫。秘法师向前飞奔，双手闪耀起橙红色的火花，拉格伽多尔之环在他手中成型，紧接着，他就将拉格伽多尔之环扔了出去。
萨洛蒙打算将贞德从遥控器旁逼开，因为她的子弹并不能阻止法术的飞行轨迹。贞德侧身闪过这道法术，然后她的速度突然加快，踩着拉格伽多尔之环，跃向了萨洛蒙的上空，右腿犹如战斧一般，狠狠地劈向了秘法师。
她要将眼前这个讨厌的家伙踩碎！
突然间，萨洛蒙动了起来，他双臂交叉，挡住了这一次攻击。
这让贞德大吃一惊，这是她第一次见到能在魔女时间跟上她速度的人。萨洛蒙已经解开了部分圣痕，这让他的战斗力有了极大的提升，但他的灵魂本质并不允许他支撑太久。贞德下意识地击发的高跟鞋上的手枪，枪焰在萨洛蒙的耳边爆发，照亮了他半张脸，高温也让他皮肤上出现了点点焦黑。
震耳欲聋的枪声让萨洛蒙有些耳鸣，但并不妨碍萨洛蒙接下来的动作。他一转手，左手捋住了贞德的脚踝，向前抢了半步的同时右手屈起，挡住了贞德左腿的横踢。巨大的力量让他向左倾倒，摔到了地上，贞德也被他拉向了地面。
这位魔女双手在地面上一撑，腰腹用力，修长有力的双腿直接将萨洛蒙抬至上方，与她面对面。她右脚屈起，再次猛地踹向萨洛蒙的腹部，巨大的疼痛让秘法师松开了手，暴力的踢击和同时射出的子弹将萨洛蒙击向空中，贞德也从禁锢之中脱身。
当萨洛蒙还在半空中的时候，贞德高跟鞋上的两把手枪已经接连击发，数枚子弹紧随其后，狠狠地击打在萨洛蒙的身上。
翻身落到地上的萨洛蒙毫发无伤，变形的弹头从他身上掉落到了地面，发出叮叮当当的响声。圣骸布上都是至尊法师的防护魔法，那些子弹也就给他带来一些淤青，就和被用力打了几拳没有什么区别，除此之外别无伤痕。秘法师长长地呼出一口气，再次念着咒语，微微躬身，朝着贞德冲了过来。
他猛然停滞，双手挥出一道如同鞭子的闪电，拉住了贞德的手臂，紧接着，萨洛蒙向后退了一大步，试图将贞德拉倒在地上。但贞德的力气远比不完全解放圣痕的萨洛蒙要大得多，某种恶趣味让她反手抓住鞭子，将萨洛蒙向后一扔。
“不好！”此时，贞德才意识到自己上当了，那条闪电锁链瞬间消失，她迅速举起手枪，向着还在空中的萨洛蒙射击。但她的子弹只穿透了一团银色的迷雾，秘法师已经站在了遥控器面前，张开了一面护盾。
“这个是我的了。”他拿起遥控器，站直了身体，无视圣痕带来的疲惫。他将遥控器对着贞德晃了晃，然后他的手中迸发出电流，遥控器短路冒烟。他说，“我想你肯定不会招待我喝下午茶，也不会请我吃甜品，不过我还有些问题想问你。”
“什么问题？”见遥控器被萨洛蒙拿到之后，贞德反而放松了下来，慵懒地站在那里，展露美好的身体曲线，凶狠的气质一下子消失不见。
“你们打算对瑟蕾莎做什么？为什么巴德尔会让瑟蕾莎接近贝优妮塔？”
“瑟蕾莎！”贞德说，“我怎么可能伤害瑟蕾莎，她可是我最好的朋友！贝优妮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