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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南极蓝     掌家小农女txt下载     掌家小农女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二三九章 怂包

    不怕他,但也没必要过早给自己添个敌人,让他跟展毅能斗才好。

    吴恙听高冲说明缘由,又亲自验看了吴慭开的白条后,才开口道,"实是惭愧,我二弟回家后并未提及此事,恙也是得了高大哥的帖子才知晓,倒叫高大哥和秦兄为难了。"

    说完,他把白条放在桌上,取出城南田庄的田契双手递给小暖。

    小暖连道岂敢着接了。

    高冲直赞吴家大气,吴恙皮笑肉不笑道,"若说大气,吴家不敢与秦兄相比。敢拿价值上万的铺子赌的,秦兄在济县也是前无古人了。"

    小暖赶忙谦虚道,"秦某是被当时屋内的气氛激的,事后也是后怕不已,昨日秦某还梦把绫罗坊输了后的诸多事情,惊出了一身的冷汗。"

    高冲哈哈大笑,吴恙接着问道,"秦兄祖居海州何处?"海州是赵书彦的外家,小暖在外用的是赵舒扬表亲的身份,所以他的祖籍该在海州了。

    这是要探她的底了。

    若是没有姜公瑾安排的身份,秦日爰的"祖籍"的确是在海州的,但现在不同了,小暖笑道,"秦某混得不好,怕辱了家门,还望吴少爷海涵。"

    吴恙眯起若蛇的双眸,"秦兄年不过十六便已拿下绫罗霓裳,又在登州买下薛家的织布行、开霓裳分号。吴某十六岁时连给秦兄提鞋也不配,若是你这样都辱没了家门,吴某如今还活在世上都觉得有愧了。"

    高冲也笑眯眯的,"冲十六岁时,还提着大刀到处找人打架比试不知深浅地想称霸江湖呢,如今说起来真是让人笑掉大牙。"

    小暖颇为为难地叹了口气,"不是秦某不想说,实是出来之前跟家里堵了气,秦某誓要不靠家里的一分一毫闯出一番事业才能衣锦还乡。如今想来当初也是年轻气盛,叫高大哥和吴少爷见笑了。"

    听了秦日爰这话,两人的心里俱是一动。也就是秦日爰的家族势大,若他报出家门便会让人有所畏惧了,不敢招惹他了?

    赵书彦的外家在海州也算大族,但还不至于大到如此程度。吴恙问道,"如此说来,秦兄与赵书彦并非表兄弟了?"

    小暖点头,"秦某出来闯荡,与表哥偶遇,一见如故才攀了亲,到此后也多亏表哥关照才有了立足之地。"

    吴恙薄唇微开,舌尖舔了舔唇上的酒,笑得让人皮发麻,"能让笑面虎赵书彦一见如故,秦兄好本事。"

    小暖呵呵笑着举杯相敬。

    话不投机半句多,吴恙与小暖约了明日去看庄子后,这一顿饭便散了。待他们从天香楼出来时,小暖看到不远处藏头露尾的展家小厮,便冲着他亲切地点头一笑。

    吴恙望过去见到是展毅能的鬼腿子,高高扯起嘴角笑了,把那小厮吓得屁滚尿流,暗骂秦日爰不是个东西。

    吴家的田庄西邻着起伏的矮坡,两条小河自田庄南北缓缓流过。因打算明年春天解冻后种早稻,田庄内平整的田地俱被深翻暴晒,小暖走在田间,看着晓得面前着这偏黑色的土壤,跟娘亲种了半年的田,小暖知道这黑色是肥沃的颜色,心里真是美极了。

    田庄的西北山脚下有一处三进的精致院落,乃是吴家夫人避暑休憩之所,院落左右散布的房屋是田庄的管事和长工们的居所。此时已近腊月,除了在这里安家的长工其他人俱已回乡,庄子便显得冷冷清清的,没什么人气。

    得知田庄易主,留下的长工们没什么感觉,吴家的管事却惶惶不安,不晓得何去何从。吴恙带着小暖转了一圈后,进入院中,"此处乃是家母的陪嫁庄子,每年盛夏深秋都要过来住上几日。家母得知二弟将这庄子输了后,便卧床不起。吴某不舍家母为此垂泪,便买了个田庄送与家母,打算在田庄中建造与此无二的房屋,以慰母心。吴某有个不情之请,还请秦兄担待一二。"

    早就听说这吴恙护短孝顺,今日一见果然如此,不管他为人如何,但这一样便让小暖高看了一分,"吴少爷如此说,倒叫秦某心下惶恐不安,您有何吩咐直说便是。"

    "吴某想把田庄的管事和长工们一并移过去,这些人都是母亲用惯的,否则明年庄子建成了,母亲前去避暑时见不到故人,生出物是人非之感倒也不美了。"

    小暖点头,"这些人都是您家的仆从和长工,当然听您安排。"

    吴恙谢过,又道,"为免秦兄这里人手不够,吴某便将我买的那处庄子上的人迁来此处,供秦兄差遣如何?"

    果然是条毒蛇!不用想就知道他迁过来的人必定是不服管教的刺球,过来不是帮忙,而是埋雷的,"不敢劳吴少爷费心,秦某自有安排。"

    "也不算费心,那些迁出来的人总要有个落脚之地才能安稳过年。"吴恙并不放弃,话说到这个份上,秦日爰若是没有底气,该不能拒绝了。

    小暖笑眯眯的,"此时天寒地冻,吴少爷就算要动工建屋,也得等到明年开春吧?这断食日,足够您为庄子上的人寻个安家之所了。"

    吴恙盯着小暖,阴恻恻地笑了,"秦兄言之有理,既然来了,咱们便在此处尝尝庄子上的特产?"

    小暖颇为为难,"秦某今日晌午约了人,实在不好推辞,改日再摆酒向您赔罪..."

    "约了展毅能?"吴恙漫不经心地问。

    小暖"诧异"地瞪大眼睛,便听吴恙说道,"又不是外人,一块叫过来便是。"

    不等小暖点头,吴家的管事已转身去了。待展毅能被"请"来后,见到暖腾腾的屋子内坐着喝茶的秦日爰,恨不得上来一脚把他踩瘪了。

    吴恙冷哼一声,"跟表哥一块用饭,委屈你了?"

    展毅能立刻怂笑,"怎么会,毅能高兴还来不及呢..."

    小暖站起来拱手请展毅能入座,然后左看看右看看,一脸不安地盯着他。

    见秦日爰这心虚样,好像自己跟他一起干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一样,展毅能更气了。

第二四零章 秦兄定亲没?

    不等吴恙问罪,展毅能赶忙把自己摘出来,"那日在赌坊里二表哥拿出舅母的田庄时,毅能极力劝阻,可二表哥说什么也不听,毅能也实在是没有办法,想着他或许不会输,才..."

    "你的心意表哥明白,"吴恙笑得毒蛇,"难为你了。"

    展毅能冷汗都冒出来了,小暖则低头暗笑翻了。

    冬日里吃什么最好?当然是祛寒的鹿肉了!

    这庄子上养了鹿,很快就有人把鹿肉烤好送上来,又端上几样绿油油的新鲜蔬菜,在这苍凉的冬天里看着颇为赏心悦目。

    管事邀功道,"西边的秦家庄新添了暖房,里边的蔬菜只供山长茶宿,但他们听说是大少爷来了,立刻割了菜送过来的。"

    吴恙点头,脸上笑意渐浓。

    小暖...

    "秦家村送来的?"展毅能想起了躲在村里的展宏图和翠巧,夹了一口菜,恶狠狠地嚼着。

    "能与云清先生吃一样的菜,日爰觉得甚是荣幸。"小暖夹了菜放进嘴里,满足地点头,自家产的东西,果然味道不一样。

    "图儿还在秦家村里住着?"吴恙问道。小吴氏是他的庶妹,展宏图也是他的外甥,不过因为是庶出不被重视罢了。上次展宏图落水后,吴家派人瞧过一次,回来说是他熬不过这一关,没想到竟被带到秦家村救了回来。

    小暖不动声色地吃着饭,就听展毅能气鼓鼓地道,"是,二弟妹说图儿还没好利索,要继续用药调理。"

    "图儿大病初愈,在乡下住着多跑跑对孩子的身体也有益处,什么人把孩子救回来的?"吴恙对展宏图没有什么感情,但也希望他能活下去。

    "长春观的一个杂毛道士,平日里疯疯癫癫的,也不晓得用了什么法子道家法术。"展毅能说完还哼了一声。

    听他骂师傅,小暖恨不得把碗饭扣在他脸上,"治病还能用什么,当然是药啊,又当驱鬼呢。"

    吴恙则想着改日要以答谢的名义登门拜访,交好医术高超的人,总没有坏处。

    "嘿嘿..."展毅能吃了口鹿肉,居然笑了起来,"表哥,秦兄,陈状元的长女竟因为这件事,拜那道士为师当了道姑,听说陈状元为这事儿气歪了鼻子也无可奈何。"

    他当然无可奈何!小暖想到陈祖谟见到自己穿着道袍在村里晃悠时那张掉冰渣子的黑脸,就觉得爽。

    吴恙慢悠悠地嚼了一片烤鹿肉,"子女行为不端,为人父的直接教导便是,怎会无可奈何?"

    "表哥常年在外地奔波,不晓得陈家长女的厉害。陈状元跟前妻合离后,他的两个女儿都跟着她娘住,也因此跟陈状元结了仇。听说因为陈家次女生病的事儿,陈家长女差点让狗把送郎中上门的陈状元咬死呢,这样的女子表哥说怎么教导?"展毅能对秦家村的事儿,可了解得很。说实话,他也恨不得搬到秦家村去住,就是为了看平日装的跟仙人一样的陈祖谟的热闹。

    吴恙皱起眉头,"如此大不孝的子女直接赶去家庙或是打死了事,让她活着也是丢陈家的脸!"

    小暖放下碗筷,"秦某听说,这件事是陈状元错在先。"

    "就算父亲有错,也是为人子女的惹父亲生气所致。"想到秦日爰还没成亲,还是跟家里人赌气跑出来的,吴恙便言道,"不养儿不知父母恩,待秦兄成亲之后,便知为人父母的难处。就算父母手段严苛些,也是为子女好。"

    展毅能灌了几杯酒便管不住自己的嘴了,"不过依我看啊,陈祖谟怕是真没把他的两个女儿放在心上,否则也不会连她们俩一块赶出陈家了。表哥不知道,前些日子郡主带着陈家长女去看杀头吓唬她,把她吓得病了好几天。为了这事儿,陈祖谟的前妻找到陈祖谟连抽了他好几个耳光,打得陈祖谟好长日子没出门儿,那娘们儿,虎啊!"

    吴恙皱皱眉,小暖也不露声色的听着。

    "表哥还没见过陈祖谟新娶的夫人,也就是承平王三郡主,那可真是个大美人儿,让人看着就心痒痒..."说完,展毅能忽然看着小暖,淫|邪地笑了,"说起美人儿来,整个济县的男人除了羡慕陈祖谟,就要羡慕秦兄你了,跟兄弟说说,怡翠楼的珠绿床上功夫怎么样,伺候的你舒坦不舒坦?"

    小暖皱眉,"展兄慎言,珠绿姑娘卖艺不卖身,秦某只是去听琴而已。"

    展毅能上下扫了小暖几眼,忽然眼睛一亮问道,"秦兄不会还没尝过温柔乡红粉径,不知道当男人的好处吧?"

    他的话越发地难听了,小暖沉下脸,"展兄喝多了。"

    "那就是没有了,啊哈哈哈..."展毅能拍桌大笑,"难怪你府里就几个男人伺候,原来是这么回事儿!"

    见展毅能给秦日爰难看,吴恙心里爽,听了一会儿后才问道,"秦兄的家里可给你订了亲?"

    "尚无。"

    "明日吴某挑几个调|教好的雏儿给你送过去吧。"吴恙含笑,"若是你未离家,你父母也该为你准备通房丫鬟了。"

    小暖直接拒绝,"多谢吴少爷好意,日爰喜静,回家只想好好歇着,不想给院里添人。"

    见他们还劝,小暖身后的绿蝶冷冰冰地开口道,"我家少爷的身,岂是那些庸脂俗粉能沾的!"

    展毅能愣了愣,又开始拍桌大笑,"不要庸脂俗粉,难道要大家闺秀、金枝玉叶给你家主子暖床么?"

    "有何不可?"绿蝶言语举止,甚是张狂。

    吴恙见小暖坦然的脸色,不禁又多了几分考量,转而对展毅能道,"明日去秦家村把图儿接回府中。"

    "啊?"展毅能不懂吴恙怎么又忽然变了主意。

    吴恙拧着眉头,"近朱者赤近墨者黑,挨着陈家女,他能学出什么好来!"

    展毅能的眼睛转了转,忽然奸诈地笑了,"好啊。"

    小暖...

    他这样子是不打算接展宏图回展家了,理由莫不是想让他被自己染黑?

    这算什么,因祸得福?

    这一顿饭花去了半日的功夫,吴恙没套出秦日爰的底细,反让秦日爰从喝多的展毅能口里套出不少吴家的事儿。

    吴恙心中不爽,走的时候简直是拖着展毅能出去的。小暖在田庄转了一圈后才缓步回城,换了衣裳又回秦家村。

    店铺的事情实在太忙,她已三天未归家了,脚步不免快了许多。

    刚走到村口,便听到族学放学的钟声,小暖想着小草应去族学门口等着大牛放学,便带着绿蝶赶去了,待看清族学门口跟大牛赛跑的展宏图时,忍不住笑了。

第二四一章 对,你说什么都对

    被展家老夫人和小吴氏养成的斯文小少爷展宏图,此时书生巾歪了,外袍也脱了,只穿着短袄和长裤,鼓着劲儿在大牛和刘诗青身后狂追,这三个小家伙前面是遥遥领先的大黄,大黄这厮似乎没有一点欺负孩子的感觉,绷着身子跑得那叫一个嚣张。

    小草和刘诗雨、秦二妮儿等一堆小萝卜头拍着手地给他们鼓劲儿。

    看着一狗三人从自己身边一阵风地跑过,小暖摸摸下巴,忍不住地笑。

    "姐!"见到姐姐回来了,小草张着小胳膊欢呼着狂奔过来,"姐姐!"

    小暖张开胳膊把她接住抱起来,"这几天咳嗽没有?"

    "就小小地咳嗽了几声,姐,小草好想你!"小草把脑袋埋在姐姐的脖子边,紧紧搂着,小暖的心顿时软得一塌糊涂。

    几个小家伙跟着围过来,小暖单手拍了拍大牛越发厚实的肩膀,"不错,跑得越来越快了,没准明年就能撵上大黄了。"

    被小暖表扬后,憨厚的大牛笑得开心极了。

    大黄不依地汪汪叫了两声,小暖又摸了摸它的脑袋。展宏图也凑过来叫了姑姑,小暖帮他正了正书生巾,"等图儿的病全好了,一定能跑得更快。"

    "嗯!"展宏图用力点头,早就在旁边候着的徐妈妈赶忙过来给他擦汗。

    秦二妮儿也蹭过来,"小暖姐..."

    小暖捏了捏她胖乎乎的小脸,"你爹回来没?"秦二舅已经步入正轨,接下两家店的总库房,能帮着信叔分担些工作了。

    "不知道。"秦二妮儿摇头。

    阿妞刘诗雨也蹭过来,眼巴巴地看着小暖。小暖也揉了揉她的脑袋,"阿妞长得越来越漂亮了。"

    见她们都被表扬了,一堆小萝卜头围过来期盼地望着小暖。小草的姐姐可不是一般人,她是村里最厉害的人,大人们都怕她,所以她现在成了村里娃娃们心中的大英雄。

    小暖挨个捏了一遍,就见陈祖谟陪着云清先生出来了,见到小暖,陈祖谟额头的青筋就蹦了出来。

    村人人见此都安静下来,兴奋地目光在小暖和陈祖谟这对冤家父女之间来回穿梭,等着看热闹。

    小暖笑呵呵地抱着小草给云清先生行礼后,也冲着陈祖谟点了点头。

    见小暖没有给他难看,陈祖谟心里紧着的那个弦总算松了松,知道今天不用丢人了,脸上便有了笑意,"小草的身体好多了。"

    小草不愿见爹爹,干脆转了个身给他看后脑勺。

    "是。"小暖应了一声。

    "看来你郡母送过去的燕窝,起了大用处。"陈祖谟满意地点头。

    靠...!

    给了他脸,他还想蹬着鼻子上脑袋顶是不!

    还不等小暖说话,小草就气呼呼地开口了,"郡母送过来的燕窝是坏的,郎中不让吃。"

    村里人瞪大眼睛,目光里闪着兴奋,这可是大事儿,又热闹了!

    小暖拍了拍小草的背,"小草年纪小说话直,爹别生气,郡母的好意我们心领了。"

    "绝不可能!"陈祖谟的脸立刻就黑了,他的夫人岂会做出如此上不得台面的事,不可能!

    "是。"小暖也不跟陈祖谟吵,他说什么便是什么,"绝不可能,是郎中乱说的。"

    陈祖谟被她气得仰倒,云清先生眼里满是笑意,这丫头真是越来越滑头了,"暖房里的芹菜能吃了,小暖去割一些带回家,前几日你娘还说等你回来吃饺子呢。"

    小暖笑眯眯的,"先生今晚也吃饺子吧,等我娘包好了就给您送过来。"

    "好。"云清先生也不推辞,笑呵呵地应了,陈祖谟在旁边站着异常憋屈。

    小暖去热腾腾的暖房割了一捆半尺多高的嫩芹菜,带着两个妹妹和一个侄子回家了。

    秦氏见到大闺女十分地高兴,立刻挽起袖子带着翠巧和岭嫂包饺子。人多好做活,不大一会儿,薄皮大馅的猪肉芹菜饺子便包好了,小暖带着绿蝶,亲自给云清先生送到茶宿中。

    没想到先生院里除了陈祖谟外还有两位客人,端着三十几个饺子的小暖有些不好意思,"我这就回去再端一盖帘过来。"

    先生也不客气,"替我跟你娘说声道谢。"

    小暖去暖房又割了些芹菜带回去,把娘包好的饺子端了六十个给云清先生送过去,陈祖谟一扫小暖端过来的饺子数就知道没有他的,脸都气黑了。绿蝶则看着云清先生的院里的两位客人,觉得有些眼熟,似乎是在京城的什么地方见过。

    小暖才懒得管他,转身美滋滋地回家吃饺子。一日不见如隔三秋的娘儿三个饭后凑在一起闹腾,大黄也钻进来,趴在炕沿上看着。

    前一段日子小草身体不好,大黄硬要在屋里守着,秦氏便在地上给它铺了个厚厚的隔潮垫子当窝。小草好了后日子越发的冷了,大黄多睡在屋里。

    待妹妹睡了后,小暖看着地上睡得安安稳稳的大黄,忍不住笑了,"家里有张冰和岭嫂在,大黄都不用守夜了,这日子过得真舒坦。"

    大黄的耳朵动了动,把鼻子藏在腿间,假装没听见。

    小暖...

    秦氏笑道,"莫说大黄,家里有这么多人,娘也快待废了,你摸摸娘这腰上也长肉了。"

    "娘原先太瘦,早该长点肉了。"小暖抱着娘亲软乎乎的腰,赖着不肯起来,"娘才没有待废呢,暖房里的菜长得那么好,家里也井井有条的,都是娘的功劳。"

    秦氏心疼地揉着女儿略僵硬的小肩膀,"娘干的这点事儿跟你比起来能算什么,这几日在忙啥呢,累的都带相了。"

    小暖美滋滋地给娘讲她做的事,一桩桩一件件,她怎么考虑的,为什么要这么做,讲得明明白白,为的就是让娘从中体会她的做法,"所以,咱们又多了三个铺子一个庄子!"

    没想到女儿这几天干了这么大事儿,秦氏听得心惊肉跳,先问了三爷的伤势,才兴致勃勃地问起田庄的事儿,"就是咱们西边的宁家庄?"吴恙的娘亲姓宁,她的陪嫁庄子自认跟她姓。

    "娘亲错了,它现在是咱们的,该叫秦家庄。"还有什么事比自己挣回了家当,让家里人跟着欣喜更开心呢。小暖忙了这些时日,这一刻才真真正正地感受着欢喜,不用藏着掖着,想怎样就怎样。

    "是呢,咱们家的了,两顷啊!"秦氏眼里冒着光,脑袋里刷刷刷地给两百亩地埋上种子,一转眼便是跟小山头一样高的粮垛,忍不住笑出声,"叫秦家庄不好,听着跟咱们村太像,容易让人弄混了。"

    "那娘说叫什么,岚草庄?"小暖脑袋里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娘亲和小草的名字。

第二四三章 别给为师丢人

    当秦氏以每月五贯的工钱成为隔壁的宁家庄,不对,是第一庄的大管事的消息席卷全村时,所有人都惊呆了,然后又不得不点头。

    没错,秦氏的八字特别好!否则陈家也不会给陈祖谟娶她当媳妇,娶了秦氏后,陈祖谟连中了秀才!

    合离后,秦氏入股了山长茶宿,茶宿的生意蒸蒸日上。

    现在她当了第一庄的大管事,绝对也会让第一庄财运滚滚,秦东家这个决定实在太正确了。

    第一庄那是什么地方?那是两百亩的大庄子,秦家村里不少人在农忙时过去打过短工赚快钱。

    所以现在他们要去第一庄做工,不用给江扒皮送礼,给秦氏说一声就成了?

    秦氏好说话,跟她们一家交好的几户人家,甚至不用送礼,打声招呼就能成。于是,村人好些人都捶胸顿足地后悔着,后悔为啥没有在小草生病的时候过去看看,去一趟不光能得鱼得鸡,还能得钱啊!

    现在去,还来得及不?

    于是,接下来的这几天,小暖家门庭若市。村里人,甚至周围几个村的人都找各种理由来给秦氏送年礼,秦氏迎接不暇,不过人却明显地精神许多。

    "真是富在深山有远亲,娘以前都不知道,咱们家有这么多亲戚。"秦氏指着地上的一串干蘑菇,"刚才来的那个,说是你二舅母亲弟媳妇的外甥,扔下东西就跑了。"

    "这要是让人知道咱们家还有八个铺子,怕是八竿子打不着的亲戚也得登门了。"秦氏感叹着。

    小暖抱着肚子笑倒在炕上。

    "你别总笑,倒是给娘出出主意啊!"秦氏着急忙慌的,这么多人要去第一庄干活当管事,她该咋办啊!

    小暖躺在炕上,晓得合不拢嘴,"娘做得很好。"

    若是村里人来了,秦氏还能带点表情说几句话。若是外村人来了,秦氏不晓得该怎么办时,干脆拿出自己最大的"气势",面无表情地盯着对方发呆,她这高深莫测的样子,不知吓走了多少人。

    "你给娘配的管事啥时候过来啊?"秦氏这个大管事,为第一庄的事儿发愁呢,"还有不到一个月就要打春了,解冻后咱们就得平整田地,选种,育苗,施肥,浇地,插秧...好多事儿呢,现在咱们庄子就能一个人,哪能成啊!"

    小暖笑道,"娘别急,您先琢磨着想种什么,等我跟师傅拜访过乌老将军后,就着实操持田庄的事。"

    "对,对,见老将军是大事儿!你见了老将军记得给替娘亲给他老人家多磕几个头,跟他老人家说,三位少将军的寒衣纸,娘烧过了。"

    小暖点头。

    乌家战死沙场的三位少将军不止是老将军的痛,也是全济县父老的伤。众人在寺庙里给三位将军点的长明灯占满了整座佛塔,逢年过节到乌家坟前烧纸、府前磕头的乡亲不计其数,秦氏便是其中之一。

    这就是民心,这就是为什么乌家明明卸了兵权却无人敢撼动的原因,也是三爷迟迟拿不下右金吾卫的原因。

    因为右金吾卫的兵权所在,从来不是那枚小小的虎符,而是乌铁崖这个人。

    小暖来此半载,无数次从乌府门前经过,看着那紧闭的大门都会莫名地心潮澎湃。因为这里边住着的,是济县人心中的神!

    能得见真神,小暖激动无比。她早早穿好道袍带着绿蝶赶到长春观。见师无咎还是那身似乎从来不洗的破道袍,小暖隐晦的提示,"师傅,您不是说今天是乌老将军一甲子的寿辰吗?"

    "是啊。"师无咎一脸不解地看着小暖,"九清吾徒,忘记带贺礼了?"

    小暖摇头叹气,"师傅放心,徒儿带了。"

    "绿蝶在道观内等着,乌府你进不去。"师无咎正了正自己的道冠,咳嗽一声,"九清吾徒。"

    "徒儿在!"

    "去了乌府别给师傅丢脸。"

    "...是。"

    绿蝶望着小暖,小暖点头,让她留在道观内。自己一路上几番拖住途中还要给人算桃花的师傅,终于在一个时辰后赶到了乌巷。

    乌府的大门依旧紧闭,但门前来给老将军贺寿的人还是水泄不通。师无咎带着小暖到了后门,小暖见这里虽也被车马围住,但比之前门少了许多。

    师无咎大摇大摆地挤开众人,走到门口,有节奏地在门上拍了三长两短。紧闭门忽然打开一条缝,守在门口的众人立刻拥到门前,拼命伸手往里递贴子,报着自家主人的名号。

    开门的管事对塞到鼻子前的贴子视若无睹,只确认了师无咎的身份,开半扇门,"您来了。"

    师无咎甩拂尘行揖手礼,一本正经地道,"老道奉长春观观主之命,来给老将军送平安符。"

    小暖...

    管事...

    "有劳道长,请进。"

    小暖正要跟着师无咎进去,却被人拉住了道袍。她不高兴地转头,却见到了渣爹的脸。

    "小暖?"

    "施主快放手,贫道要跟师傅进去送平安符了。"小暖扒拉他的手,却扒不开。

    陈祖谟笑容里带着讨好,"带为父一起进去,可好?"

    小暖真想给他翻个大白眼,"这里不是贫道的道观,乃是将军府!"

    师无咎见徒儿被人缠住了,转身一拂尘打掉陈祖谟的手,"无量天尊,施主放手,莫误了良辰。"

    陈祖谟吃痛放手,眼睁睁地看着小暖走进去后,大门哐当一声又关得不留一丝缝隙。

    墙外热闹,墙里冷清。

    六十大寿乃是周人大肆庆祝的生辰,但乌家莫说庆祝,门廊上不见半点喜气,来往的仆从连条红腰带都没扎。

    这样一步步走过安静肃整的将军府,小暖心中生出浓浓的悲壮和凄凉。

    不过乌家人似乎并不这么觉得,他们个个的面容比起道观里的道士还平静。不正常,太不正常了,小暖心里嘀咕着,穿过演武场、练功房,走到书房前,管事行礼退下,师无咎直接上前推开房门,"乌鸦,老道来了!"

第二四五章 为师有钱了!

    待她站住耳听时,却只听到武器乒乒乓乓地撞击声,没有了呼喊,小暖微微皱起眉,刚才真的是乌羽吗,还是她听错了?

    "九清吾徒?"师无咎见她不走了,转头唤道。

    这里是将军府,小暖不敢多问,快步追上师傅同出府门。见他们师徒这么快就出来了,门口的人立刻围上来立刻问道,"老将军可安好?"

    "小将军可长高了?"

    "府内摆了几桌宴,都请了什么客人?"

    师无咎颇为为难,"各位施主请让让,老道和小道就是来送平安符的,怎么可能见得到将军呢?施主们有事可以直接问乌府的管事大人。"

    "哐当。"乌家的管事冲着师无咎抱了抱拳,又把门关上了,众人...

    陈祖谟硬拉着小暖走到一边,"告诉为父,将军府里什么情况,你们都见到什么人,说了什么?"

    小暖看他急切的脸,缓缓笑了,"刚才我师父说的爹没听见?爹到处跟人说您救过乌老将军的命,乌老将军拿您当忘年交么,您怎么会连乌家大门也进不去?"

    自己那是阴差阳错好不好!陈祖谟觉得没脸,"忘年交之言并非为父所讲,乃是众人以讹传讹,张观主为何让你来送平安符?"

    "谁知道呢,兴许是看贫道面相带福气或者八字好?"小暖从陈祖谟手里夺回自己的道袍,"贫道还有要事,先去了。"

    说完,她大摇大摆地跟着师无咎走了,身后带着一串打算探听消息的尾巴。陈祖谟回到马车上,脸色阴郁。

    柴玉媛急切问道,"小暖什么也不说?"

    "她只是进去送平安符,也不晓得什么。"陈祖谟叹口气,将军府的门太紧了,他回来两个月一次都没进去过。进不去大门,他如何完成大皇子的重托。

    柴玉媛冷笑一声,"我父王的帖子都叩不开将军的大门,一个老道却能轻易进去,平安符只是个借口罢了,此中必有蹊跷。必须查清楚他们与将军府的关系,金不换立场不明靠不住,咱们又进不了将军府,只能以小暖为突破口了。"

    "为夫与夫人想到一处去了,已让陈忠跟去打探消息。"陈祖谟道,看来这几日有必要把小暖叫过来问问话了。

    小暖看了一眼身后一长串尾巴,眼睛一转就有了主意,"师傅,咱们出去摆摊算卦吧?"

    "为师还没吃晌午饭呢。"师无咎捂着瘪瘪的肚子。

    小暖嘿嘿一笑,"到了卦摊上咱再吃,师傅快去抄家伙。"

    "为师要吃红柳巷口的肉包子。"

    "好,徒儿待会儿去给您买。"

    师无咎回去拿了算卦的装备,小暖带着他到离着霓裳布庄不远的地方一坐,开摊!

    等着打探消息的人立刻围拢上来,不待他们发问,小暖一指招牌上的大字,"诸位请上眼,今日我师父只给未成亲的姑娘们算姻缘,两百文一卦!"

    众人立刻转身去找姑娘。

    不到半柱香的时间,师无咎面前就排了十几个等着算卦的,将师无咎乐得胡子都翘了起来,小暖送来的包子都顾不得吃了。

    小暖抽空去了趟绫罗坊,让展柜去找霓裳布庄的仲韧,如此这般吩咐了几句,又回到师傅身边,老老实实地学算卦,虽然她以后不吃这碗饭,但是学几个专业名词以后忽悠人也好啊。

    待排着的姑娘们算完了,师无咎才满足地啃了两个大包子,"九百一十,还差九十个!"

    "师傅快吃,一会儿算卦的人就要来了。"小暖笑眯眯地啃包子,师傅嘴刁,只要是他挑的东西,味道都非常好,这大包子回去时也给娘和妹妹带上几个。

    "哪里来的姑娘?"师无咎刚问完,就见一群姑娘自远处蜂拥而来,把他的破卦摊子围了个水泄不通。

    师无咎...

    小暖得意地笑,"师傅,带回加一项,若是今年年底或明年能成亲的,您就给人画个符,啥样地都行,不画符的收两百文,画符的咱收五百文。"

    "这么多?!"师无咎吞吞口水,"师傅的钱袋要装不下了。"

    小暖刷地抽出一个大钱袋,"师傅,徒儿刚给您买了一个!"

    "九清吾徒..."

    "徒儿在!"

    "你一个,比你八个师兄都有用!"

    "多谢师傅夸奖,那咱开工?"小暖一抹嘴站起来,"各位姐姐,今日我们只算姻缘,若是想算的,请在前边排队。"

    姑娘们立刻排成一对,急巴巴地等着。

    师无咎的目光从钱袋子上移开,对上面前桃花运旺得快要现行的姑娘,笑得比银子还真,"无量天尊,老道上知天文,下晓地理,姑娘要算何事?"

    "姻缘!"姑娘迫不及待地拍下两角银子,"快!"

    "姑娘好事已近,三生缘便在十日之内,可喜可贺。"师无咎说完,刷刷刷地画了张简单的符递过去,"卦钱加符钱共五吊..."

    他的话还没说完,姑娘一把夺过他手里的符,放下五角银子撒腿就跑。

    师无咎...

    "道长,我算姻缘,快!"第二个排队的姑娘直接把五个小银角放在卦摊上,望着跑走的姑娘,语气愈发急切。

    师无咎一看,这也是个好事将近的,然后接下来二十个都是好事将近的。师无咎转头疑惑地看着小暖,"徒儿..."

    小暖笑嘻嘻地把银子装进钱袋里,"师傅您看,排队的人越来越多了。"

    可不是么,面前的队伍排出去几长远。莫说明日,今天后晌他就能算够一千卦了,师无咎觉得非常之不可思议,"徒儿,你到底干了啥?"

    "总归这些人都是心甘情愿来的,师傅您看,好多钱呢。"小暖举着沉甸甸的钱袋子,师无咎的眼睛立刻变成银子,乐呵呵地搂过来放在怀里,抬起头又是一副得道大师的模样,"姑娘,可是算姻缘?"

    如此这般一个多时辰后,师无咎算满了一千卦,如释重负得拎着钱袋站起来伸个懒腰,"够了,不用算了!"

    终于排到的姑娘大失所望,"道长,我们都派了一个时辰的队了,您再算几个吧?"

    师无咎坚决摇头,这一年的苦,他已经受够了,几年内是不会再算姻缘了。

    小暖笑嘻嘻地道,"师傅到边上歇息,让虚空接着算?"

    旁边十二多岁的,穿着整齐的虚空道长腰间别着大大的钱袋,笑得一脸灿烂。

    师无咎默默起身,让徒孙坐在卦摊前。他则抱着沉甸甸地钱袋子跑到一边,兴奋地问,"徒儿,今天赚了多少卦钱?"

    小暖立刻报数,"四十三贯有余。"

    师无咎笑道像个地主老财,"徒儿,为师有钱了!"

    家资过万的小暖看着师傅这样有点心酸,暗想师傅的龙虎山上清宫到底多穷,才能让他这当宫主的见了几十贯钱就乐成这样?

    "师傅..."

    "本姑娘就知道,一定又是你这老道士在这里骗钱!"一个大眼睛的姑娘叉着腰,瞪着蹲在地上的猥琐师徒二人。

第二四六章 陈祖谟的机缘(为本书舵主懵查查的加更)

    小暖抬头,暗道一声冤家路窄,怎么又遇到这个嘴皮子极厉害的姑娘了呢,"姑娘,我们没有骗钱,只是来给大伙算姻缘的,不信姑娘可以听听。"

    小暖提高声音喊道,"各位姐姐,你们是自愿来算姻缘的吗?"

    "是!"众人异口同声地回答。

    大眼睛的姑娘听了皱眉,"我不信,这里边一定有你们找来的托,哄着大伙来算卦的!"

    "姑娘不信,大可挨个去询问。"小暖拉起抱着银子傻笑的师无咎往回走,不再理她。

    师无咎回头看了一眼,惋惜道,"那姑娘桃花已现,明年也要成亲了,可惜了为师的五个银角子。"

    小暖...

    师无咎又低声言道,"徒儿,此女日后与你有些瓜葛。她眉目中正,五官带福,对你大有裨益,若有缘分再碰到时,不可再争吵,以免伤了情分,日后不好说话。"

    小暖听了眼睛冒光,"师傅,徒儿带您去我的店里转一圈,您帮我挑挑哪些人对徒儿有益,哪些人对徒儿有害,可好?"

    师无咎一个爆栗子敲在小暖头上,"告诉你一个已算不错了,你想让为师因泄露天机早日得到升天不成!"

    小暖委屈巴巴地看着师傅,"您算卦就不是泄露天机了,徒儿给您银子不成吗?"

    "蠢材,这能一样吗?"师无咎见徒儿的可怜样,又给她透漏一个,"你父陈祖谟也是大有机缘之人,你尽量少与他硬碰硬。"

    靠!小暖立刻瞪圆了眼睛,"师傅,徒儿的机缘大还是我爹的机缘大!"

    师无咎摇头,"你身魂不合,面相含糊难辨,为师也说不好。"若非如此,师无咎也不会收她为徒。变数既代表着凶险也代表着生机,师无咎开卦都算不出来小暖的事,觉得她或许会成为日后解开龙虎山之劫的关键。

    "那徒儿怎么样才能得到更多更大的机缘呢?"斗不过陈祖谟,她还不如去死!不过,身魂不合的意思是说她这穿越者在师傅眼里跟寻常人不一样吗?小暖心里惴惴不安,别人能发现吗,会不会把她当妖孽除了?

    师无咎的回答颇为含糊,"日后你勿为恶多行善,自有三清祖师保佑,把为师给你的玉佩待在身上,不可片离。"

    小暖点头,摸了摸脖子里的玉佩,认了师傅后,她娘就让她一直把这个玉佩待在身上保平安了。

    "为师明日就要启程赶回龙虎山,明年正月初九咱们师徒在京城的妙玄观见。"师无咎颇为满意地拍着小暖的肩膀,"等你有空时,师傅再带你出去上清宫,虽然为师的道观破破烂烂的,但风景还是极好,山下的鱼儿也格外鲜美。"

    小暖听了,紧紧拉住师傅,"师傅,徒儿为何要去京城妙玄观?"莫不是跟今天上午去见乌铁崖一样,是让师傅带出去炫耀吧?

    师无咎理所当然地道,"你师祖不知道跑哪儿去了,让你师姑当见证,你在玄妙观正式拜入师门。"

    她不是已经拜过了吗?小暖跟师傅商量道,"徒儿必须去吗?不能改期?"初九要到京城,她初六就要从家里出发。可娘亲的过年安排,已经排到正月十五了,她不想大过年的还让娘不痛快。

    "你不去谁磕头?"师无咎转眼就明白了她的顾虑,"不如带上你娘和小草一同前去,京城年节热闹,远非别处可比。"

    "可小草的身子刚好,我怕再把她折腾病了。"小暖颇为犹豫,若是必须去,带与不带娘亲和小草她都不放心。

    师无咎把背着的钱袋交给小暖,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瓷瓶,"此乃暖身丸,你与小草半粒,你娘亲一粒,可保三日内风寒不侵。"

    "多谢师傅,咱们正月初九京城见。"小暖接了药就放心了,又从怀里拿出几张银票,"此去龙虎山徒儿不能随行,师傅路上莫委屈了自己。"

    师无咎眼泪哗哗地接了银票,"九清,你比你的八个师兄捆在一块都强,为师看好你!"

    小暖...

    待把师傅送回长春观后,小暖带着绿蝶买了些年货返回秦家村,却见家门口又被围了!小暖柳眉倒竖,大步走过去。

    "小暖回来了!"村里人立刻让开路。

    秦三奶奶拉住小暖,"快进去看看吧,你外公家的人进去了,老半天还没出来呢。"

    "需要帮忙就招呼一声,我们在这儿等着!"现在村里除了陈家人,大多数都站在小暖家这边了。陈祖谟当状元当王爷女婿是让人羡慕敬佩,但对他们一点用处也没有。他们跟着小暖,还能捞到些实质的好处。

    小暖的心这才放下,"奶奶在外边站着做什么,都进院吧。"

    小暖推开大门,带着一大帮子人呼啦啦地进了院,把站在院子里吃糕点地张氏吓得尖叫道,"爹,快出来啊,小暖要打人了!"

    秦三好挑帘从屋里出来,见到这一大帮子村里人也沉下脸,喝道,"陈小暖,你这是要干什么!"

    小暖就觉得好笑了,"干什么?这里是我家,三奶奶他们过来做客,不成吗?外公和大舅母来我家做什么,给我们送年货的?"

    秦三奶奶乐呵呵的,"二哥是稀客所以不知道,咱们这帮子闲人,经常过来串门的。"

    "就是!"村里人纷纷点头,开始问候秦三后身后的秦氏,态度亲切。

    秦三好的脸拉得老长。

    小暖明知故问,"外公过来有事?"

    "没事儿就不能来看看了!"大舅秦正埔没好气地回了一句,他们是趁着小暖出门才来的,没想到事情还没谈成她就回来了。

    小草立刻跑到姐姐身边,"姐,大舅想让娘把第一庄管事的位子让给他,娘不同意,外公就骂娘不孝顺。"

    秦氏低下头,众人一片哗然。

    见小暖脸上没了笑,秦家三人的心就是一跳,紧张兮兮地看着蹲在旁边磨爪子的大黄。

    "那田庄不是我们家的,大舅想当管事进城去绫罗坊找秦日爰秦少爷,跟我娘说不着。"小暖又转头看着秦三好,"我娘哪里不孝,又让外公找到家里来骂?"

    秦三好心里怕啊,不过当着这么多人,怎么也不能丢了面子,"一家人就该相互扶持,你们的日子过得好了,帮帮你两个舅舅难道不是应该的?"

    秦氏身边的二舅母李氏鼓起勇气小声道,"我和她二舅这边,自己能成..."

    秦三好一个眼刀子杀过来,吓得李氏缩脖子不敢吭声了。

    秦三奶奶叹口气,"我就纳了个闷了!第一庄的东家找的是东边的五行齐全带财运的妇人,正埔是女人还是他五行齐全带财运?"

第二四七章 你们的脸呢?

    众人哈哈大笑,秦正埔闹了个大红脸。

    张氏马上嚷嚷道,"不是大郎他爹,是我,我五行齐全带财运!"

    "你五行齐全不齐全咱不知道,可你带不带财运咱可知道,大伙说,有吗?"韩二胖大声问道。

    "没有!"众人异口同声,张氏嫁到秦家后,除生了仨孩子和整日搬弄是非外,没见她招来一点财运。特别是分家后,眼看着二房地日子都要过的比他们好了,这要是带财才怪!

    张氏跳着脚骂道,"你们这帮子有钱就是娘的怂玩意儿,你们以为站在这儿嚎嚎两声,我大妹就能念你们的好,让你们去田庄干活?想得美!论关系你们谁有我们亲?一家人过日子啥时候不是锅碗瓢盆叮咣乱响的?越撞越亲,大妹,你说是不?"

    说完,张氏笑嘻嘻地,讨好地看着秦氏,按照秦氏的性子,这个时候不会说什么,就算不同意也只能默认!

    不想秦氏却抬起头,越过张氏,直接看着秦三好,"秦少爷知道我没用,说会派个真正管事的管事到田庄帮着我。爹让我做的事儿,我真做不到。"

    秦三好眉头拧得死紧。

    秦正埔也上了脾气,"打仗亲兄弟,上阵父子兵!爹是怕大妹一个人忙不过来,才想着让我们过去帮你。大妹不领情也就算了,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埋汰咱爹干什么?这是从小打到都没打过你一巴掌的,有好东西先紧着你吃的亲爹!你怎么就这么狼心狗肺呢!"

    秦氏的身子便是一颤,张氏见有门儿,跟着骂道,"当家的,跟她们这帮没良心的说这些干啥,咱走吧,人家现在有钱有势了,说什么都对,咱没钱没势,说什么都是放屁!"

    小暖往前走了一步,吓得张氏立刻跳到丈夫身后,"你要干啥!"

    小暖才不搭理她,只对秦三好说话,"你们拍着良心问问,你们什么时候把我娘当过亲闺女?在京中时,我娘被陈家赶出驿馆,我以头撞柱哀求爷爷奶奶和我爹留下我娘,结果呢?我奶奶嫌晦气,让人把满身血的我和妹妹也扔了出来!我娘带着我俩九死一生地从京城逃回来说被我爹休了时,外公怎么说的?"

    "外公说让我娘回陈家去!我娘不同意,外公又说了什么?"小暖又上前一步,逼得秦三好只得后退,"外公说,秦家家门不幸才养出我娘这等不孝不知羞耻的女儿,让我们仨少登秦家的大门,省得带坏了外公家里的孩子们。';"

    "我姐姐破了头,我爹打了掉小草的两个牙!"小草气鼓鼓地道,"小草跟您和外婆说了好几遍,您都不管!还要小草跟爹回家挨揍。"

    "后来但凡有点风吹草动,只要是觉得对你们不利的,外公和大舅跑得比兔子还快。大舅母更是一次次地帮着陈家欺负我们,恨不得把我娘逼死!"小暖又上前一步,逼得三人不得不后退,"我家日子眼看着要好过点了,你们就跑过来跟我们说什么?一家人,帮衬,孝道?脸呢?"

    张氏瞪起眼睛就要骂,大黄忽然站起来,扎着毛一步步走到小暖身前,吓得张氏赶忙缩回秦正埔身后,紧紧拉着自己的裤子。

    这半年秦三好一家怎么对小暖母子仨的,村里人看得清清楚楚,眼神都充满了鄙视。好面又胆小的秦三好气得头晕眼花,哆嗦着手指指着秦氏,"好,好,好!以后我秦三好再登你们家的门,我就是真的不要脸,我把秦字就倒过来写!"

    说完,他甩袖子走了,秦正埔和张氏赶忙跟上,灰溜溜地出了门。

    众人见秦氏的脸色不好,也没有多待,安慰几句也走了。

    二舅母李氏不知所措地站在一边,想劝又不知道说啥,这一边是公公,一边是大姑姐,她说谁都不合适。

    小暖把手里的干果递给李氏,笑道,"我刚买回来的,二舅母带回去尝尝,这家店的松子炒得还不错。"

    李氏只得拎着松子,一步三回头地走了。小吴氏在烧得热乎乎的炕上抱着展宏图叹气,"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哪个爹都是心疼儿子孙子胜过闺女!"

    想到自己那狠心的爹,小吴氏呜呜地哭了起来。

    秦氏却没有掉一滴眼泪,她回到屋里坐下盯着小暖买回来的糖炒栗子发呆。小暖剥开一个,递到娘亲的嘴边,"娘尝尝,还热乎呢。"

    秦氏甜香满嘴,脸上勉强挂起点笑模样,"这是春风街上那家干果铺子里的?"

    "嗯,还成不?"这家干果铺子是小暖从展毅能手里赢过来的,现在是置办年货的时候,炒货最为好卖。小暖剥开第三颗栗子,递给旁边眼巴巴看着的大黄,"大黄你太胖了,不能吃太多。"

    大黄一口卷下去,又舔着鼻子盯着桌子。

    小暖干脆不理它,只喂妹妹和娘亲吃。

    小草吃着甘甜的栗子,问娘亲,"娘为啥不跟外公断亲呢,你看外婆断亲后就不来烦咱们了。"

    秦氏叹口气,"你外公不会跟咱们断亲的。"

    "为啥?"

    "以前是好面子,现在是因为咱们家日子过好了,他们舍不得。"小暖替娘亲回答,"小草,就算不断亲,咱们两家也远了,以后不要去外公家玩儿,知道不?"

    "嗯!二妮儿搬出来了,小草才不去呢。"小草闷头继续跟手里的栗子奋斗。

    秦氏给小暖剥了一个栗子,才道,"你外公怎么也比你爹强点,他最多就是甩脸子骂几句,娘不怕。你给娘安排了这么多人,又安排了大管事的身份,娘要是再被欺负,就真的是面人了。替娘给老将军磕头了不,老将军身子骨咋样?"

    小暖心头就是一松,先把将军府的事情说了说,又道,"咱们明天进城去买年货吧?"

    "小草也去!"

    "汪,汪!"

    秦氏笑了,"好,都去,咱们一家子都去!这栗子多买点回来给各家送送。再买十几条冻大鱼,猪肉买半扇..."

    这里过年的讲究极多,正月十五之前的吃食都要在年前准备好,小暖听娘越说越多,笑道,"咱们少买些,破五之后启程,咱们去京城玩。"

第二四八章 新人与旧人

    "去哪儿?"秦氏和小草都瞪大眼睛。

    "京城!"小暖解释道,"我师傅说让我初九去妙玄观正式拜师。师傅给了药保咱们路上平安,咱一块去,在京城多住几天,玩够了再回来。"

    "哦——太好啦!"小草跳了起来,"姐,我能带大牛哥和阿妞一起去不?我说过要是出去玩一定带着他俩的。"

    秦氏要拦着,小暖却笑道,"只要他们家人同意就没问题。"

    狡猾!秦氏咯咯地笑了。

    他们这边笑着,秦家却不舒坦了。

    回到家,白氏见到他们几个的脸色,张嘴就骂,"我怎么说的?秦岚现在翅膀硬了,她还能拿你们当回事儿?你们不信,还凑上去让人家扇脸,自找的!"

    秦三好黑沉着脸不说话。秦正埔闷声闷气地道,"大妹是跟以前不一样了,她现在心中有主心骨了。"

    "这不是废话吗,要是老娘手里有两百亩的庄子,老娘也有底!"白氏想到那么大的庄子,就心疼得厉害,"这个没良心的白眼狼!要不是老娘,她能有今日吗?老娘当时就该忍着天亮了再生,八字齐全?鬼!还不是都靠老娘!"

    张氏转了转眼珠子,"娘,大妹的生辰您是不是记错了?"

    "就是记错了,大妹和二弟出生的时候我记得天都亮了,可不是寅时。"秦正埔张嘴就胡说。

    然后,一家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眼神儿渐渐有了神采。

    第二日一早小暖家出门大采购。正处在减肥期的大黄跟在马车边上跑着,秦氏母子三人加上绿蝶、岭嫂、翠巧和赶车的张冰,可谓是全家总动员。

    城里采办年货的人流熙熙攘攘,小暖她们坐着马车慢慢地虽人流移动,按着娘亲开的单子,一项挨一项地买,过足了采购的瘾。

    待逛到霓裳布庄时,秦氏看着不远处排队的一大串人,好奇问道,"那是卖啥的?"

    "摆摊儿算卦的,如果算出好事近可以领个平安符,凭着这张符到霓裳布庄买布打折。"小暖介绍道,"每天前十位七五折,十一到四十位八折,四十到一百位八五折。"

    翠巧立刻捧心,"秦少爷的脑子真好使。"

    小暖与秦氏会心而笑。

    小草也拉着姐姐的衣袖,"我觉得秦日爰哥哥也很好,他笑起来跟绿蝶姐姐可像了。"

    绿蝶脸上一僵,自己把秦日爰演砸了,小草都看出来了。

    小暖则哈哈大笑,"绿蝶也去排队算算吧,没准你与秦日爰还真是天赐良缘夫妻相呢!"

    绿蝶...

    "这里人太多,咱们干脆去绫罗坊吧?"秦氏往里看了一眼,就霓裳里边连插脚的地方都没有,不想进去了,她们过完年要去京城,可不能穿得太埋汰让人笑话。

    小暖什么都听娘亲的,马车经过闹哄哄的霓裳门口时,小暖挑帘看了看在门对面摆摊卖首饰小零碎的几个妇人都满面红光,还有一个老太太坐在摊子边上靠着墙含笑晒太阳,小暖眼里的笑意更浓了。

    这个老太太是蓝紫晨的婆婆,蓝紫晨进绫罗坊工作后有理有了钱,老太太的药食上宽裕了,所以能下炕活动,出来晒太阳了。

    员工家庭无忧才能安心工作,这对商号来说是大好事,小暖眯起眼睛。

    不同于走中等路线的霓裳,走高端路线的绫罗坊内人流明显少了许多,但这里一个客人的购买力相当于霓裳里的十个,所以哪个盈利更高还说不好。

    小暖扶着娘亲进入店中,却一眼瞧见了坐在窗前喝茶的柴玉媛。柴玉媛的目光对上秦氏的,明显带着不屑,高傲。

    看着她身上的裘衣和头上的金钗,秦氏后悔没听女儿的穿得漂漂亮亮的出来,不过输了衣裳不能输气势,秦氏挺直了腰杆。

    这是小草出事儿后,小暖第一次见到柴玉媛,她让娘亲在旁边的雅座上歇息,拉着小草走到柴玉媛面前打招呼,"郡母。"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如果不过来说话,会让人诟病她们没教养,最后还是归责到娘亲头上。

    大厅里的人听到这个称呼,都静了下来。

    柴玉媛轻轻放下茶盏,招手笑道,"小草过来,让娘看看你瘦了没有。"

    "不是娘,是郡母!"小草立刻更正她,"我娘在那坐着呢。"

    柴玉媛的眉头跳了跳,像是刚看见秦氏一样优雅大方地站起来,盈盈走到秦氏面前,飘飘万福,娇滴滴地道,"小草生病时多劳姐姐照顾,玉媛感激不尽。"

    众人看着陈祖谟的前后两位夫人,秦氏虽然不差但柴玉媛明显更好,也难怪他会休妻再娶。

    小暖皱起眉头正欲出战,秦氏却不慌不忙地道,"亲闺女病了,我不照料谁照料,担不起你的谢字。还有一点,我娘就给我生了一个妹妹,你是陈家妇,我与陈祖谟已经合离了,你这声姐姐实在是叫不着。"

    小暖眉头展开,打听内的客人和伙计却都吓得不敢吭声,暗道这陈家下堂妇好大的胆子,连郡主都敢惹。

    难怪她会生出陈小暖这种敢击鼓告状的闺女。

    柴玉媛强压怒火笑道,"之所以给夫人叫姐姐,乃是因为我的夫君提过你比他还大一岁,如此看来倒是本郡主失礼了。"

    "这不能怪你,你是外来的媳妇不懂得我们本地的规矩,是陈家没把你教好。"秦氏慢悠悠地道。

    小暖笑了,娘亲说得好!柴玉媛捡了娘不要的臭男人,还敢道娘面前来炫耀,就该这么扇她的脸!

    柴玉媛怒了,手又不由自主地往腰间摸去,展柜赶忙过来劝架,"陈夫人要的布取出来,您往这边请!"

    柴玉媛赌气地转身坐回与秦氏相隔不远的椅子上,"不必!拿过来!"

    展柜偷看见小暖一脸平静,这才胆战心惊地把布取了过来,柴玉媛是他们店里的大客户,是不能得罪的。但小暖可是东家,如果秦氏跟柴玉媛对上,他站在哪边还用问吗!

    小暖扫了一眼,柴玉媛相中的乃是上等桑蚕丝与彩线织就的添花蜀锦,乃是她的店里上等的布料。

    柴玉媛随意翻了翻,"不错,来两匹。"

    秦氏偷看小暖,小暖竖起四根手指头。秦氏的心头一跳,垂下眼皮挡住自己眼中的喜悦,我了个乖乖,两匹布她闺女就赚回来四十贯,咋这么能耐呢!

第二四九章 吃软饭的陈祖谟

    不错,非常不错,秦氏紧紧低着头,生怕让人看出她得意的模样。

    柴玉媛得意洋洋地扫了一眼不敢抬头的秦氏,又招手叫展柜,"适合我夫君的好料子拿两匹过来。"

    展柜立刻把店里最好的,陈祖谟那样的骚包文人最喜欢的云锦抱过来请柴玉媛过目。

    柴玉媛随意看了一眼,"要了!"

    秦氏又偷看小暖,小暖竖起五个手指头,秦氏的嘴角都要压不住了。

    柴玉媛一口气买了十匹布后,才跟小暖道,"方才那匹粉红织锦是给你和小草买的,等做成衣裳后再给你们送过去。大年三十那天你们穿着新衣裳过来,你爹见了肯定欢喜。"

    "娶了我后,陈家花的是我的嫁妆;现在娶了你,吃用的又是你的嫁妆,陈祖谟怎么会不欢喜?"秦氏翘起嘴角,"他欢喜得很呢。"

    敢说她男人是吃软饭的?柴玉媛的脸都青了。

    小暖被笑憋得脸都红了,众人无不哗然。旁边的小草也不知道听懂了没有,开口问道,"娘的嫁妆咱们不是都从奶奶家搬回来了吗?"

    秦氏解释道,"娘还带过去了当时陈家给的礼金和娘的陪嫁银子,虽然跟你郡母比起来不算多,但都被你爹用来买笔墨交束脩了。"

    小草恍然大悟,又转头天真的问柴玉媛,"郡母,现在爹爹买笔墨的银子是你带过来的嫁妆银子吗?"

    柴玉媛面容扭曲,"当然不是!"

    "啪!"小草一拍手,想明白了,"那就是爹拿的娘的银子还没花完呢,那是咱家的,咱们得要回来啊!小草和姐姐现在也开始学写字,也要买笔墨呢..."

    众人...

    秦氏赶忙解释道,"娘的你爹早花完了。"

    小草就奇怪了,"那爹现在花的不是娘的钱,不是郡母的钱,难道...是我奶奶的?"

    柴玉媛气得胸膛起伏,"那是你爹自己赚回来的!"

    "我爹咋赚的呢?"小草歪着脑袋,一脸地疑惑,"我爹没有铺子,也不下田干活,难道...是开族学赚的?他不是说族学赔钱吗,是不是,姐?"

    小暖点头,"的确是这么说过。下次小草见了爹问一问,就知道他的钱是从哪里来的了。"

    柴玉媛被众人看得心中火起,偏又不能跟陈祖谟的两个孩子发作,只得狠狠地瞪了她们几眼,甩袖子走了。

    小草无辜的看着娘亲和姐姐,"郡母为什么生气?"

    秦氏叹口气,暗道她的小闺女这嘴皮子快追上大闺女了,连她都不知道她是真不懂,还是故意气人呢。

    "姐,郡母生气会不会回去告诉爹爹,让爹爹又打我啊?"小草怕怕地靠在小暖身边。

    小暖无语望天,她妹妹成精了...

    秦氏摇头,"你爹要为了这事儿打你,娘会拦着的,你们俩过来看看这块布,喜欢不?"

    小暖立刻带着妹妹陪着娘亲买布。

    若是没有刚才那一桩,按着娘亲的单子是会给她们三人一人买一身衣裳,但刚从柴玉媛身上赚了好几百两银子的秦氏心里痛快,干脆一人买了两身,还不是自己做,而是挑好布和样式,让绫罗坊的绣娘做!

    布用的也是最好的,一点也不比柴玉媛小气!

    出了绫罗坊上了马车,秦氏冷静下来后有点不安,"小暖,娘方才那样刻薄,是不是不大好?娘也不知道为啥,看到柴玉媛就来气,就想顶她几句。"

    小暖立刻摇头,娘有这样态度,一是柴玉媛欺负了她和小草娘生气,二是她天天给娘灌输柴玉媛根本就不值得娘畏惧的想法起了作用,她高兴还来不及呢,"娘一点也不刻薄,是柴玉媛先惹到你头上的,娘做的对!"

    "对,娘做得对!"小草得意洋洋的,她又学到了怼爹爹的好办法——自己不赚钱,花媳妇的嫁妆!

    下次见了就要试试,看爹的脸能变出几个色来。

    绿蝶给小暖使颜色,小暖凑过去,绿蝶在她耳边小声道,"姑娘的外公外婆和大舅方才跑去绫罗坊找柜叔,说是有要事要见秦东家。"

    小暖眼睛一闪,"让他们去秦府等着。"

    待绿蝶走了,小暖一家依旧按照娘亲的单子大采购,待所有的东西买齐了,马车里也满了,小暖让张冰把车赶到清水街的清水布庄,吩咐道,"翠巧和张冰先回去,把东西放好,准备午饭。"

    然后,她又让岭嫂带着小草和大黄进清水布庄找秦二舅玩儿。她和娘亲赶往三河街的小院,然后又翻到秦日爰的府邸。小暖化身秦日爰后,让娘亲藏在屏风后,令根叔把侯在门房的秦三好三人叫了进来。

    已经等了一个多时辰的秦三好一家子,见到年纪轻轻的秦东家,也不敢怠慢,点头哈腰地见礼。

    小暖满脸带笑地看着自己面前卑微讨好的三个人,心里勾勒出了一副众生图。有些人,被生活磋磨掉了自尊和自信,使得他们见了"贵人",腰是弯的,头是低地,只能抬着眼睛懦弱劣势地看着比他们强的人,本能地讨好和羡慕。

    这样的人心里是弱势的,想着攀附的,一旦你给了他机会,那么他就会像吸盘一样吸在你身上,因为他们早就没有了自立自强把日子过好的信心,或者说不想吃那个苦,只想让人可怜他,或者理所当然的认为别人应该帮他。

    这样的人,古往今来皆有之,可怜,更可恨。

    小暖面上依旧笑吟吟的,"不知老丈找秦某何事?"

    懦弱的秦三好转头看着秦大舅,秦大舅赶忙开口道,"东家,我们是城南秦家村人,就是您的第一庄东边那个村子。您前些日子雇了我的大妹秦岚给您看庄子,我是她的大哥,这是秦岚的父母。"

    果然是跟娘亲有关,小暖点头,"原来是秦大哥,请坐,看茶。"

    绿蝶上了茶,立在小暖身后。

    秦大舅看着精致的白瓷杯里上下起伏地毛尖茶,一时有些发怔。

    白氏看得着急,赶忙道,"秦东家,您买了庄子,雇我闺女去看着,是她的福气,但是有些事情我们也不敢瞒着您,否则因为我闺女让您的庄子白白地损了钱和粮食,我们也心有不安。"

    小暖抬眸看着一脸真诚白氏,问道,"不知您想说的是何事?"

    "我闺女秦岚,并不是景和九年三月初八寅时生的,而是卯时末。"白氏不好意思地道,"因为小妇人找人算了八字,说寅时出生的比卯时出生的八字好,才给她改了。"

    小暖惊讶地看着白氏,知道一他们不要脸,但没想到不要脸到了这个程度。

第二五零章 丢死人了

    白氏见上座的秦东家不言不语地看着她,心里很慌,赶忙道,“这是真的,村里的接生婆子知道,不信您可以去查查。”

    屏风后的秦氏气得发抖,给她和二弟接生的婆子早死了十几年了,去哪查!

    秦三好也开口了,“这事儿吧,我们也琢磨了好几天。跟您说,对不起闺女;不跟您说,又觉得对不起您。可以后来老汉觉得,等庄子真出了事儿您再怪罪到我家闺女头上,还不如先给您讲了,免得到时候您觉得受了欺骗,把她告到衙门去。虽然她不孝顺但也是我们亲生的孩子,也是没法子不管啊。”

    连娘亲的品德都污蔑了!小暖慢慢点头,不动声色地接着问,“那依您之见,此事当如何是好?”

    秦三好叹了口气,为难地低下头。白氏道,“左右我家闺女是不能到您的庄子上去干活了,东家再找一个吧,实在是给您添麻烦了。”

    你们连东家都叫上了,意思还不明显?“第一庄之东若是不翻山越岭,也只有秦家村了,不知您老可知晓村里还有哪些旺财且五行齐全或土命的有德妇人?”

    秦家三口目光俱是一亮,秦大舅开口道,“村里妇人的生辰八字咱们不都知晓,但小人孩子他娘就金木水火土五行齐全而且有德行,秦东家若是不信,可以派人去村里打听打听。”

    张氏五行齐全不齐全小暖不知道,但她那叫有德行?小暖继续问,“既然如此,为何今日不请大嫂一同前来?”

    当然不能来,若是她那副德行让东家看了,这事儿还能成吗!秦大舅小心回话,“孩子他娘正在家里教导两个孩子读书,日日不辍,所以不能前来,还请东家见谅。”

    这话绝对不是秦大舅能说出口的,怕是秦大郎教的。小暖眉峰微拢,看来为了抢娘亲的差事,他们还真是全家总动员呢!

    “大嫂在家里教孩子读书?”秦氏从屏风后出来,强压住怒火质问道,“大嫂不是火命?我不是寅时出生的?替娘接生的阮婶子还活着?”

    一见秦氏在这里,秦家三口的脸都吓白了,白氏尖声问道,“你咋会这儿,你不是带着孩子去买年货了?”

    “知道我去买年货了,你们就跑到东家这里来打破槽?”秦氏苍凉地翘起嘴角,“爹真是深明大义,大哥也是举贤不避亲啊!“

    没想到被秦氏逮了个正着,这三人尴尬心虚得不行,皆偷眼看秦日爰。小暖也拧起了眉头,“秦某买庄子找管事图的是个吉利,你们两边,哪边说的是真,哪边说的是假?”

    白氏立刻抢道,“老婆子说的是真的,我生的闺女,咋会把日子搞错呢!”

    秦氏不欲与白氏争辩,“小妇人不晓得自己的生辰八字都是假的,无话可说。”

    小暖点头,“我记得秦夫人曾是陈家妇,当时成亲用的哪个八字?”

    “寅时的。”

    小暖又问白氏,“可是如此?”

    “不错!”白氏非常惭愧,“老婆子当年也是为了给女儿寻个好婆家,才,才……”

    “尔等造假生辰骗婚,国法难饶!”小暖声音陡然严厉,“来人!”

    根叔和黄子厚立刻进来,小暖身后的绿蝶也上前一步,看着颇有气势,其实这已是秦府的全部人手了。

    “将秦家四人送去衙门,说明情由请楼大人发落!”

    一听要去衙门问罪,白氏腿一软就瘫坐在椅子上,她哪知道改个八字还犯了国法啊!

    怕事的秦三好立刻跪在地上给小暖磕头,“东家饶命,东家饶命,我闺女的生辰八字没错,是我们,我们贪您庄子上的管事位子,才,才这么说的……”

    秦氏低头,实不愿看到爹娘如今的模样。

    “那你们方才就是谎话连天欺瞒本少爷了?尔等好大的狗胆!!”小暖厉声喝道,“押到衙门去,青天白日朗朗乾坤,岂容尔等信口雌黄,搬弄是非!”

    秦大舅的腿也开始哆嗦站不住了,“秦少爷饶命,饶命啊,我们是被财迷了心窍,一时糊涂。请您老看在我爹娘这么大岁数的份上,饶了他们吧。小人上有老下有小,也不能去坐牢啊,小人如果坐了牢,家里的孩子就得饿死啊……”

    白氏忽然爬过去抱住秦氏的大腿,“岚儿,你替爹娘求求情啊……”

    秦氏的声音都抖的,“你们心里但凡念一点亲情,就不会做这种下作事!”

    秦三好也哀求道,“岚儿啊,爹的四个孩子就属你最孝顺,你就饶了爹娘这一回吧,如果真被押到衙门,爹娘还咋做人啊!”

    他们就想着他们怎么做人,咋不想想若不是秦日爰是小暖假扮的,换做旁人定会去了她的管事之位,让村里人知道了,她秦岚要怎么做人!

    不过气归气,让他们去坐牢秦氏终究不忍。她抿着唇看向小暖,“东家,他们知道错了,要不您就看在小妇人的面子上,饶了他们这一回?”

    秦家三口又连连磕头求饶。小暖冷哼一声坐会椅子上,“尔等这样作恶,也就是秦夫人心善才帮你们求情!看在秦夫人的面子上,本少爷就饶你们这一回!”

    三人齐齐地松了一口气,哪知又听上座的小少爷言道,“不送衙门可以,但你们今日之行径,不惩不足以平本少爷心头之怒!来人,将这三人押回秦家村交由里正发落!”

    那不是一样要没脸吗?三人又是求饶,但小暖小手一挥,根叔,黄子厚,绿蝶一齐动手把三人绑了带了下去。

    秦氏这才坐在呆呆坐在堂上,爹娘今天的所作所为,真是寒透了她的心,她想哭都没有眼泪。

    小暖现在是秦日爰,也不好劝解,只好干坐着陪着。

    待绿蝶回来后,小暖让她扮作秦日爰,才带着娘亲回小院劝解了一会儿,待秦氏渐渐平复了,两人才去清水布庄找小草和大黄。

    正在店里头忙碌的秦二舅见到姐的脸色不对,赶忙问道,“姐这是咋了,钱让偷儿摸去了?”

    小暖扶着秦氏坐在椅子上,把刚才的事儿讲了一遍。

    秦二舅完全不相信爹娘能干出这种事儿来,“爹娘一定是被鬼上身了!小暖啊,你去道观里请个道士,帮你外公外婆驱驱邪吧!”

    小暖苦笑,“我看外公他们神志清明,不像被鬼上身的样子,二舅快回村吧。秦少爷火气难消,让家丁把外公他们仨押回村交给里正爷爷了。”

    “什么?!”秦二舅急得团团转,“完了,完了,丢死人……小暖,这可咋办啊!”

第二五一章 送回村

    押回去就是要让他们丢人的,凉办!

    小暖摇头,“若不是我娘拦着,他们现在已经被关在衙门大牢里了,能囫囵着回村已经是谢天谢地了。”

    秦二舅知道小暖说得在理,劝了姐几句,便急匆匆地跑了。小草乖乖过来搂着娘亲,“娘别难过,外公外婆不要你,还有小草和姐姐呢,咱们三个挺好的。”

    “汪!”大黄对家里人总把它忽略这一点,表示非常不满。

    “还有大黄,大黄最喜欢娘了。”小草马后炮地补充一句,抬头冲着娘亲露出灿烂的笑。

    对着闺女的小脸,秦氏鼻子一酸,就差点掉了眼泪。

    小暖坐在一旁,引着娘说话,“娘啊,外公外婆那样,大舅也那样,您和二舅却这样的脾气,这是像谁呢?该不会你们俩不是亲生的吧?”

    “我和你二舅,老实,胆小,像你外公。你外公以前也不这样,他干啥事儿都讲究,生怕做错一点儿就让村里人说道,也不晓得为啥娘跟你爹合离后,他就慢慢变成了这样。”秦氏茫然。

    这就是人性啊,小暖借此教导母亲和小草。

    “以前不这样,是因为没有遇到能让他这样的事儿。因为我爹中了状元,他们时时想着若是娘没有和离,他们会得的好处,对比现在心中觉得娘亏欠了他们;因为娘当了第一庄的管事,他们又被财迷了眼,甚至觉得他们是父母,这一切都是他们给娘的,娘却一点不感恩,所以他们生气。”

    “每个人,就算在外人眼里,他做的事再荒唐,他自己也有千般理由觉得自己做得对。因为每个人的尺度不一样。所以咱们不能用自己的心中的尺子去丈量别人,而是要站在高处冷静观察,才能看明白。这就是佛家说的‘慧眼’。”

    “财权动人心,患难才能见真情。”小暖也学着妹妹的样子,搂住娘亲的胳膊,“还好咱们一家子好好的,共患难过来了,真情永不变。”

    秦氏深深思索着,小草眨巴眨巴眼睛消化了一会儿,“姐不是道姑吗,怎么会有和尚的慧眼呢?”

    小暖……

    驾马车把秦家三只带到秦家村的黄子厚,在村口就把这三口从马车上拽下来展览着,请村里人去请里正。

    倒霉的里正秦德见到被捆回来的这仨货,后悔今天干嘛不陪着老婆子去寺庙烧香,干嘛不陪着孙子去树林里打鸟,要在家里偷懒睡觉!

    黄子厚冲着秦德一抱拳,大声把秦家三人到秦府后的所作所为讲了一遍,秦家三口投恨不得埋到土里。

    村里人则齐声谴责,“这是啥人啊,连亲生闺女都算计!”

    “小草他娘心里得多难受啊!要是我就让他们去衙门!”

    “大郎她娘有德行?这话你们也真说得出口!”

    韩二胖呸了秦大舅一脑袋,“老子他娘的跟你们这样的缺德带冒烟儿的货住在同一个村里,都觉得丢人!还好老子不幸秦,否则以后没法出门见人了!”

    姓秦的秦德欲哭无泪,外甥说得对,没法出门了,里正真是没法当了!不,不止里正,族长他也没法当了!

    被堵着嘴戳在人群中的秦三好三人,恨不得立刻晕死过去。躲在街角的张氏和秦大妮儿见形式不妙,赶忙堵着三郎的嘴带他跑回张氏的娘家避难。人群中的李氏急得眼圈发红,不知如何是好。

    “要不是秦夫人以德报怨替他们求情,这三人早就被我送到衙门定罪了!”黄子厚对于自己能把刚刚学会的“以德报怨”四个字说出来,感到非常的满意。

    “麻烦里正好好地管教这三人,别让他们转头又去欺负秦夫人,以怨报德,以怒报德!”

    看吧,够像小东家说的那样举一反三,黄子厚更满意了。

    秦德连连称是。

    “秦家的族长是哪位?”黄子厚又问道。

    村里人无比同情的看着秦德,秦德只得硬着头皮道,“也是……小老儿。”

    黄子厚看了他两眼,“您好自为之吧。”

    又一个成语!黄子厚对自己的未来充满了希望,转身上车回城。

    他一走,村里人的目光都扎在秦家三口身上。

    丢人啊,村里出了这样的事儿,这两年怕是得被人念叨得抬不起头来!

    村里的秦家姑娘们说婆家都得被人多挑个毛病!

    现在说个好婆家容易吗!

    白氏听到马蹄声远了,这才彻底相信自己逃过一劫,眼一翻晕倒在地。

    秦三好看老婆子晕了,也二话不说跟着晕了。

    秦大舅见此,正琢磨着要不要跟爹娘学时,胡子都炸起来的里正指着他骂道,“你要是敢躺下,老子拿锥子扎死你!“

    秦大舅一哆嗦,不敢了。

    “德叔,我爹娘都晕了,我把他们送回家请个郎中吧?”李氏仗着胆子蹭到秦德身边,小声问道。

    秦德怒火中烧,“不用,抬到祠堂去,让祖宗叫醒他们!”

    眼睁睁看着公婆被抬走,李氏正急得不知如何是好时,见跑得满头大汗的丈夫回来了,赶忙冲过去,“当家的,二郎他爷爷和奶奶……”

    “我知道,他们现在在哪儿?”秦二舅呼呼直喘。

    “被带去祠堂了。”

    “你先去老宅,让大嫂煮一大锅去火的汤,再做点好消化的饭。”秦二舅说完就奔着祠堂去了。

    李氏得了吩咐,赶忙抱着孩子往老宅跑,竟然大门撞锁,大嫂不在家?

    小暖陪着娘亲和妹妹在城里转了一大圈才回到村里,进村就听说秦三好三人还在祠堂里跪着没有被放出来。

    只是跪着被骂,没挨打?小暖脸色很不好看,秦氏族规太宽松了!不过这也是好事。

    村里人小心地打量小暖的脸色七嘴八舌劝着,生怕她会抄起棍子杀到秦家祠堂去。

    里正听到小暖回来了,也过来劝,“小暖啊,你外公和大舅我帮着你教训过了,他们也知道错了,你就饶他们一回吧。”

    至于白氏,里正都不敢提,怕惹小暖生气。

    秦三奶奶也劝,“是啊小暖,大过年的见了血腥,也不吉利不是?”

    小暖黑沉着一张脸,“里正爷爷,三奶奶,你们知道他们为啥这么欺负我娘吗?”

    “为啥?”

    “就是看我们母女没依没靠,才想欺负就欺负!”小暖的表情异常悲痛。

    “对,你说得对!”里正赶忙附和,只要她不去闹事让他这当里正的更丢人,说什么都对!

    “所以,我们不能这么下去了。”小暖抬头看着里正,里正的头发根都竖了起来,觉得要不妙。

    秦氏和小草也看着小暖,想知道要怎么改变。

第二五二章 陈祖谟第一次挨打

    “里正爷爷,我娘姓秦,她跟我爹合离后,您说她现在算秦家人,是吧?”

    “……对。“不妙感原来越浓了。

    “所以,里正爷爷拿出族谱把我娘的名字填上去吧。”小暖说完,里正腿一软瘫在外甥韩三胖身上,秦氏也吃惊地看着小暖。

    “我查过族规了,没有出嫁的女儿不能上族谱,可没说过合离归家的女儿不能上族谱,对吧?”小暖继续道,“我娘要上秦家族谱的事儿,里正爷爷说行不行?”

    “小暖啊,你娘没儿子,上了族谱也是……一个人啊。”秦三奶奶小声劝道,这话虽然残忍,但却是事实。

    “不会一个人,小暖以后会招赘女婿,给我娘生孙子延续香火的。”小暖大声道。

    可你的名字还在陈家呢……这话里正还没说呢,却觉得这对小暖来说完全不是个事儿。她这么个闹腾法,早晚陈二爷会把这个祸害踢到他秦家来。

    想到小暖的名字会上秦家族谱,秦德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

    秦氏完全没想到闺女会提这个,这怎么可能呢……

    但秦氏不回拆自己闺女的台,还是顺着她说道,“族长叔,我秦岚要上秦家族谱。若是您拿不定主意,就请全族人商量吧。但凡秦家族人有一个不同意的,秦岚也绝不为难您,不上族谱。”

    “这个法子合适啊!大舅,就这样吧。“韩三胖立刻帮着秦氏说话,出了刚才的事,秦家人定没有一个人站出来反对,这可是表明他们跟三好不是一路人,洗刷自己的好机会,傻子才会站出来。

    里正满脸是泪地点了头。

    于是今天第二次,秦家全族人被招到头上的瓦都被前两天的大风刮掉不少的祠堂。

    吹着冷风听完族长的话,再看看地上跪着的秦家三人,门外站着的瘦弱可怜的秦氏、无比强大的小暖、抄着棍子随时准备拼命的小草和露着白森森狗牙的大黄狗,没一个站出来反对。

    本来想极力反对的秦三好和秦大舅,现在更是连头都不敢抬。

    于是,当着一族人的面,秦岚的名字被写上秦氏族谱。

    秦氏这辈子第一次迈入秦家祠堂,看着族谱上的“秦岚”二字和下边属于她的生辰八字,漂了半年的心安稳了。

    她活着,可以参加秦家的祭祀,死了可以葬入秦家的祖坟,她不会是孤魂野鬼了,她的闺女不会因这个被人嘲笑了。

    作为第一个被列入族谱的秦家女,秦氏昂头挺胸地走到爹娘身边,在破垫子上跪下,规规矩矩地给祖宗牌位磕头上了香。

    看娘亲庄重的模样,门外的小暖都看得眼圈发红。

    秦氏擦净眼泪站起来,转身对自己的族人说道,“我秦岚只要活着,每年修缮祠堂的钱都由我来出,今年也算在内!秦家的孩子们入学读书的束,我也全出!愿咱们的孩子都知书达理,早日光我秦氏一组的门楣!”

    就这两句话,本来心里不痛快的族人也瞬间舒坦了,啪啪地给秦氏鼓掌。那些没让孩子读书的族人们,也动了心思。

    里正泪流满面地跪在祖宗们面前,当当当地磕了三个头,看在能让祖宗头上不透风,让孩子们能读书的份上,女人就女人吧!

    秦二舅站在姐身边抹眼泪,真心替她高兴,这事儿他连想都不敢想,却让小暖做成了,他还是赶不上小暖,姐生了个能撑门的好闺女。

    跪在祠堂里的白氏身子一歪,这次是真的晕了,秦二舅赶忙把娘背回家。

    至于秦三好和秦大舅还得在祠堂跪足六个时辰还得准备明日在全族人面前悔过。

    想到明天的族人里也有秦氏,秦三好和秦大舅就好想去死。

    秦氏带着闺女回到家后,拉着她的手问,“你咋会想起让娘入族谱呢?”

    “早就想着了,本来打算过完年娘当了第一庄的管事干出点儿模样来再提的,不过今天的机会正好,也就说了。”小暖笑眯眯得,“娘高不高兴?”

    “高兴,高兴……”秦氏抹着眼泪,她从来没想过自己这辈子还能参加族祭,还能埋入祖坟。

    小草歪着小脑袋,“姐啊,咱们俩还在爹名下,啥时候才能转到娘名下呢?”

    小暖捏捏妹妹手感极好的小脸,“这事儿急不得,当他受不了时,会把咱俩放出来的。”

    受不了?小草的眼睛一亮。

    第二天族学放学时,准备了好几种让爹爹受不了的手段的小草,信心十足地带着大黄和岭嫂等在族学门口,等到最后却不见爹爹出来。

    一连三天,小草都没见到爹爹出来,一打听才知道,爹爹病了,根本没回村。

    “病了?”小暖皱眉,陈祖谟那厮虽然四体不勤,但却跟打不死的小强一样,很少生病,怎么忽然就病了呢?

    “绿蝶去打听打听。”

    第二日,绿蝶带回消息,陈祖谟不是病了,而是被柴玉媛用鞭子抽了。

    小暖一家三口瞪大眼睛,“怎么回事儿?”

    “那日陈夫人自绫罗坊买布回到陈府后,用鞭子抽打东西出气。陈老爷进后院时,不巧被鞭子打到脖子,伤得不轻。”

    是真的不轻,绿蝶见他躺在床上,脖子被缠得老粗了。

    至于绿蝶怎么看到的,这还用想吗?

    活该!小暖觉得无比爽快。

    秦氏却觉得不对劲儿,“咋就那么恰好呢,柴玉媛不是故意的吧?”

    绿蝶不置可否,“陈夫人院里都是她的心腹,打听不出实情。不过绿蝶觉得,陈夫人玩了十几年的鞭子熟练得很,不该错手伤人才对。”

    秦氏忍不住翘起嘴角,也就是说陈祖谟被他媳妇在打了!

    听着咋就这么解气呢!

    小草眼睛转啊转的,“姐,爹受伤了,咱们该回去看看吧?”

    当然得去,这样的大好事不在过年的时候大肆宣扬让济县父老跟着高兴高兴,多不仗义!

    “翠巧去准备一下,待会儿咱们就出发,去陈府探望父亲。”

    秦氏怕怕的,“你们俩现在去,不是给他们当出气筒吗?”

第二五三章 灶王爷

    当出气筒?小暖和小草会心一笑,“娘觉得现在哪个有能力拿您的闺女当出气筒?”

    秦氏……还真没有。

    “带上岭嫂和绿蝶一起去吧,你们郡母喜欢耍鞭子,绿蝶和岭嫂带上刀。”

    “汪!”大黄立刻凑过来摇尾巴。

    秦氏盯了它几眼,“大黄就别去了吧?”

    “汪汪!”大黄表示不同意。

    秦氏不由得叹口气,“……去吧,路上人多,别跑丢了。”

    于是,小暖姐妹俩换了新衣裳,跑到陈家去找皮氏。这老太太还不知道自己的儿子被打了,在家安生自在地当她的地主婆呢。

    “什么,生病了?放屁!”皮氏眼睛一瞪,“你爹身子比牛还壮,长这么大都没闹过几次病,哪个挨千刀的咒他!”

    小草撅起小嘴儿,“是族学的张夫子说爹爹病了,都三天没来了。”

    “族学这两日正在安排学生放假,夫子们回家过年的事儿,爹爹若不是病得厉害,不会不来的。”小暖也道。

    皮氏身后的青柳听到这个消息,居然毫无反应,依旧低着头发呆,似是心事重重。小暖看了她几眼,知道青柳的心不在渣爹身上了。据韩二胖的第一收调查消息,隔三差五的就会有个黑影趁夜溜进青柳的屋子里待上一两个时辰才出来。莫非这个黑影不光偷腥,连青柳的心也偷走了?

    那可了不得了!小暖嘴角勾起,似是看到了一望无际的草原。

    “难道是真病了?”皮氏也不保准了。

    “奶奶,咱们去看看吧?”小暖劝道,“若是我爹没病,咱们也能安心;若是病了,我和小草也好在床前尽孝。”

    皮氏老眼一横,“你们有那好心?骗鬼呢!你俩是看热闹去的吧,你爹没病你们还恨不得掐死他呢,病了你们还不得憋着劲地气死他?”

    小草惊恐地睁大眼睛捂着小嘴儿,“奶奶,虚!我娘说过年不能说不吉利的话,过几天灶王爷要上天,您说了不吉利的话,灶王爷会跟玉皇大帝讲的,明年玉皇大帝就不保佑您了。”

    皮氏气得瞪眼。

    “小草从来没想过要爹爹死,爹爹死了小草要好久不能吃肉呢。姐,是多久?”小草前一段日子生病,清汤寡水地养肠胃,真是怕了。

    “至少一百天吧?”小暖对妹妹很是无奈,“爹没那么严重,能让你吃肉。”

    皮氏气得都哆嗦了,“你们这俩不孝女,这就不怕灶王爷上天了?”

    小草不好意思地低下头,“这不是在奶奶家说的吗,又不是被我家的灶王爷听见了。”

    皮氏气了个仰倒!

    小暖憋笑憋得肚子疼,“好了,奶奶若是不去,我们可走了。”

    皮氏见她们忽然不带自己了,又觉得有诈,“去,谁说我不去,青柳,走!”

    “老夫人,让刘妈妈跟您去吧,青柳在家打扫庭院。”青柳不愿去,每次跟着小暖出门,绝对没好事,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刘婆子开心地扶扶自己头上的簪子,对青柳的识趣表示非常满意,但当她到院里看到蹲在地上的大黄狗,腿一软差点没趴下,“大黄也去?”

    “是啊,大黄也惦记爹爹了。”小草点头。

    我看它是惦记老爷身上的肉吧!刘婆子怂了,“老夫人,奴婢忽感不适……让青柳跟您去吧。”

    皮氏瞪眼看着大黄,“它不能去!”

    “我家大黄不坐车,跟着跑。”小暖笑道,“奶奶,我们坐您的车去吧,这么漂亮的马车是咱们济县头一号的,我坐过一次,小草还一次没坐过呢。您带着两个孙女回去探望我爹,爷爷知道了肯定会高兴的。”

    “奶奶让小草跟您一起坐车,好不好?”小草甜甜地笑。

    这丫头咋越来越顺眼了,让人明明有气却发不出来!皮氏皱皱眉,“不许乱摸!”

    “好。”小暖奶声奶气地应了,被岭嫂抱上马车后坐在雪白毛绒绒的坐垫上颠了颠,“哇”

    然后她爬到车厢后边的软塌上颠了颠,“哇”

    再来开软塌旁边几个镶嵌在车壁上的抽屉拉开推进去,“哇”

    皮氏见孙女这没见过世面的样子,得意地哼了一声,“瞎翻腾什么,坐好了!”

    所有人上车后,车夫拉着马车出门,缓缓向着村外走去。

    刚出村,大黄就蹿上马车,蹲在车夫身边,狗眼望着他。

    这车夫见过大黄上门行凶,但也天天见它在族学门口跟孩子们赛跑逞威风,并不畏惧它,甚至还友好地冲它笑了笑,一声不吭地赶路。

    大黄满意地趴在车上,看着旁边来来往往的人群。

    马车一路平稳地进了陈府后门停住,大黄才从车上跳下来。小草下车后拉了拉姐姐的衣角,小暖弯腰,妹妹凑到她耳边低声道,“姐姐,这马车好舒服,咱们弄回去,过几天去京城就坐这辆马车吧?”

    小暖笑着点了点她的小脑袋,“放心,车已经准备好了,不比这辆差。”这么骚包的马车在路上太惹眼,小暖可不敢让娘和妹妹坐。

    陈府的家丁见到小暖、小草和大黄从老夫人的车上下来,如临大敌,已有人速去给管家报信。

    皮氏带着两个孙女往儿子的院里走,问急匆匆迎上来的陈忠,“祖谟病了?”

    陈忠为难啊,“老爷偶感风寒,因怕您跟着担心,才没让小人跟您通报。”

    “混账!他不让说你就不说了?”皮氏听到儿子真的病了,捣着小脚快速往前走,陈忠赶忙跟上,“老夫人,老爷要静心养病,不便打扰。”

    还不等皮氏发话,小暖就开口了,“奶奶就去看一眼,也会打扰爹爹养病吗,你拦着做什么?”

    “这……”

    “让开!”皮氏觉察到不对劲儿了,推开陈忠快步往前走。陈忠急得冒汗,拦不住老夫人,两位姑娘也得拦住啊,否则夫人非得剥了他的皮不可。

    哪知他刚往姑娘面前一站,暴力武婢绿蝶上前一步把他挡住,小暖和小草顺利跟着皮氏进了陈祖谟居住的正院。

    一进院门口,柴玉媛便急匆匆地走了出来,见到皮氏身后的小暖和小草就皱了眉,屈伸给皮氏行礼,“娘回来了。”

    “我能不回来了吗,祖谟病了这么大的事儿咋不让人告诉我一声,他咋了?发烧没,能吃东西不?”儿子是娘的心头肉,皮氏恨不得立刻冲到床前看看。

    柴玉媛却左右拦着,“老爷没有发烧也能吃得下饭,只是嗓子有些不舒服,不便讲话。他刚吃了药睡下,您不如……”

    “不如个屁,滚开!”皮氏急了,也顾不得这儿媳妇是郡主了,推开她就往里走,小暖和小草立刻跟上。

第二五四章 脖子上的伤

    柴玉媛不敢硬拦皮氏,只得紧给婆子使眼色,让她赶快进去告诉陈祖谟。

    皮氏冲到屋里时,并没有闻到什么药味,却见里屋的床幔层层放下,儿子似乎真得睡了。她放轻呼吸和脚步,一步步走过去,刚要拉开床幔,却听里边有人咳嗽,"娘来了。"

    "儿啊!你这是咋了?"皮氏听到陈祖谟嘶哑的嗓音,心都颤了,伸手就要拉开床幔。

    陈祖谟又咳嗽一声,低声道,"您莫打开,儿子不想在年关时过病气给您,那就是儿子的不孝了。"

    "娘不怕,你把病气都过给娘你就好了,娘替你生病。"皮氏哪顾得上这些。

    "娘!"陈祖谟声音加重了,似是极为痛苦,"您想害儿子不孝吗?"

    皮氏听出儿子的不悦,手停了,泪眼模糊地站在原地,"那娘啥时候才能见你啊,娘担心啊。"

    "快了,再有三五日儿子该能起来了。"陈祖谟松了一口气,柴玉媛的心也终于放下,过来扶着婆婆,"娘别担心,儿媳会细心照料老爷的,让他尽快痊愈的。"

    皮氏点头。

    "汪!"跟着小暖进来的大黄忽然叫了一声,然后跑到床幔边,又冲着里边汪汪叫了起来。

    皮氏被它吓得哆嗦,骂道,"你这畜生,瞎叫啥!再叫把你打出去!"

    小草立刻道,"奶奶,大黄说里边不对劲,有血腥气。"

    "奶奶,大黄的鼻子灵着呢。"小暖也紧张兮兮地望着床幔,"爹已经病到吐血的程度了吗?"

    "胡闹!"陈祖谟"啪"地一声摔了杯子,意图吓住小暖。

    "爹从床上摔下来了!"小暖惊恐道,"奶奶?"

    皮氏一听,哪还顾得上别的,一把扯开三层的帐幔,然后瞳孔猛地张大,"我的儿啊,你这是咋了,咋还想不开上吊了?"

    脖子上被包了白布的陈祖谟被娘气得猛咳嗽几声,脸憋得通红。

    大黄又汪汪叫起来。

    "奶奶,爹不是生病,爹是受伤了,他的伤口流血了!"小暖立刻道,上前两步担心地问,"爹这是怎么了,怎么好端端地会伤到脖子,不会是真的上吊吧?"

    "哇——"小草忽然哭了,"我爹不想活了,他不要我们,要死了...姐..."

    陈祖谟被她们气得上不来气,脸憋得通红,猛地一阵咳嗽,脖子上的伤口裂开,血慢慢浸透白布,看着有些恐怖。

    大黄危险地"呜呜"着,小暖都吓了一跳,"都愣着做什么,快叫郎中啊!"

    皮氏眼泪落下来了,"快去啊!"

    陈祖谟疼得直冒冷汗,柴玉媛只得去传郎中,"娘先到外屋歇会儿,等郎中给老爷看诊后您再进来。"

    "祖谟都这样了,你让老身怎么歇?"皮氏若是现在还没看出来儿子受伤了,她就是个棒槌,"祖谟怎么受伤的?"

    柴玉媛低下头,可怜又心虚的目光偷偷着被自己打伤的夫君。陈祖谟哪有功夫理她,他全部的力气都用在控制自己上,不想让自己因为疼痛而失态,呼痛。

    劝不动皮氏,小暖小草和这只带毛的畜生柴玉媛还是要收拾的,"来人,将这畜生赶出去,省得它再惊了老爷!"

    大黄在小暖四人中间一蹲,若无其事地舔了舔毛。小暖和小草都盯着老郎中为陈祖谟治伤,岭嫂和绿蝶一看就不好惹,两边人一时僵住了。

    "我的儿啊——"皮氏看到陈祖谟的伤口,心疼得大叫。

    小草吓得咬住唇,把头埋在姐姐身上。小暖也皱了眉,柴玉媛这一鞭子抽得太狠了,只有四个字可以形容陈祖谟的脖子——皮开肉绽!

    可这是脖子啊,能有多少肉?难怪会流这么多血,再深点陈祖谟就该交代了...

    小暖轻轻拍着小草的背,后悔带妹妹一起来了,这样的伤口让她看到会做噩梦吧。自己看砍头梦了好几天的无头、断胳膊断腿哀嚎哭泣的人,那滋味真的是很难受。

    皮氏眼泪哗哗的,"儿啊——从小到大,娘都没动过你一根寒毛,是谁把你打成这样的?"

    上次秦氏把儿子的脸扇肿了,皮氏就心疼得想跟她拼命,这次必须拼命了!

    "爹爹,你疼不疼——哇——"小草大哭起来,泪珠子一颗颗地往下掉。

    妹妹这眼泪不是装的,她是真伤心了,再怎么恨,她对陈祖谟还是有些感情的。

    陈祖谟睁开眼见到哭泣的小女儿和老娘,以及一脸复杂的大女儿,泪眼盈盈伤心欲绝的青柳,又扫了一眼心虚害怕的柴玉媛,心中的愤怒慢慢平复了。

    这次的伤一定不能白受,他要让柴玉媛知道后果,制住她的暴虐!

    老郎中处理鞭伤的手法异常熟练,一会儿就给陈祖谟包扎好,拔掉插在他几处穴位上的银针,一声不坑地低头退出去。

    皮氏轻轻扶着自己的儿子躺在炕上,用袖子给他擦额头的冷汗。娘亲的袖子粗糙刮得他脸疼,陈祖谟微微皱眉。

    皮氏赶忙道,"儿媳妇,你来。"

    "是!"柴玉媛立刻上前,抬手用香帕替陈祖谟擦汗,陈祖谟的眉头皱得更紧,并微微转头,也不让她擦,柴玉媛轻咬红唇,委屈无比。

    皮氏见此愣了愣,看柴玉媛的眼神就不对了,"青柳,你来照顾我儿!"

    青柳不想送死可是又不能不过去,只得挪到床边先给柴玉媛行礼。柴玉媛含怒让出位置,"仔细老爷的伤口。"

    "是。"

    青柳颤颤巍巍地拿出手帕给陈祖谟擦汗,陈祖谟这次没躲,紧皱的眉头也松开了。柴玉媛的眼,便危险地眯了起来!

    青柳吓出一身冷汗,恨不得掐一把老爷的脖子让他难受点儿。

    皮氏问道,"祖谟脖子上的伤是怎么来的,什么人这么大胆?"

    柴玉媛自是不能当着这么多人说谎,只得把目光落在陈祖谟身上,期待他替自己解围。

    陈祖谟抻了一会儿,觉得火候到了,才张开嘴。

    "老夫人,老爷脖子上鞭伤,用鞭之人力道十足手也很稳,这一鞭子似是想要了老爷的命,幸亏老爷福大命大,才逃过一劫。"绿蝶解释道。

    陈祖谟胸膛又开始剧烈起伏,青柳赶忙替他轻轻顺着,"老爷,莫动气,仔细伤口。"

    "鞭子?"皮氏气得脸都青了,"反了,反了!"

    "奶奶,你要给爹爹报仇!"小草抽抽搭搭地道。

    皮氏又问柴玉媛,"凶手可抓住了,与我儿有什么仇?"

    柴玉媛都要急哭了。

    小暖横眉立目,"郡母不必害怕,尽管直说,我爹可是乌老将军的救命恩人,这济县内还没有什么人是我们不敢动的!"

    "说!"皮氏逼问道。

    "娘..."陈祖谟忍着疼痛开口道,"儿..."

    "汪,汪!"大黄又叫了起来,陈祖谟一激灵,脖子更疼了。

第二五五章 我打死你个畜生

    "大黄,怎么了,有什么不对?"小暖明知故问。

    大黄转身跑出去,一会儿就叼着一根金丝软鞭跑进来。柴玉媛见了软鞭瞳孔便是一缩,狠狠地瞪了一眼门口的家丁,暗骂自己养了一帮废物!

    门口的几个家丁害怕又憋屈,大黄速度太快又有保镖,他们以为它出去撒尿,谁知道它是去叼鞭子了...

    "就是这根鞭在打的我儿?"皮氏比自己的大拇指还粗的鞭子,想把它撕吧烂了,却被扎破了手,疼得"嘶"地一声倒吸凉气,又把鞭子扔在地上。

    "汪!"

    "它汪啥?"皮氏问小暖。小暖拍拍小草,小草抬头,"大黄说是。"

    绿蝶拿起鞭子,"此金丝软鞭,鞭身带铁刺,与老爷的伤口深浅粗细吻合,大黄能认出来大概是因为这上边沾着老爷的血。"

    "好啊,好啊!"皮氏气得发抖,儿媳妇喜欢玩鞭子的事儿她知道,这跟混着金丝的漂亮鞭子是谁的不用问也知道!

    怨不得,怨不得柴玉媛百般阻拦又支支吾吾的!

    "说,到底是哪个畜生打伤了我的儿子!"皮氏流血的水指着柴玉媛,"你说!"

    躺在炕上的陈祖谟张开眼,侧头看向门口的陈忠,训妻重要但面子更重要,柴玉媛双目垂泪,紧握的拳头终于松开,越发觉得对不起自己的夫君。

    青柳的目光偷偷在柴玉媛身上转了几圈,已经到了这种程度老爷还护着夫人,这让青柳心里慌慌的。

    陈忠亦是双目含泪,这屋里除了他都是郡主的人,这个锅不能让郡主的人背,也只能由他背了,陈忠双膝跪倒,"是..."

    "大黄,鞭子是谁的?"小暖直接问道,"把她找出来,本姑娘要让她这尝尝铁刺鞭的滋味!"

    陈忠的"...我"字被大黄的叫声掩盖住,大黄在屋里几个人身上嗅了嗅,最后站在柴玉媛面前,"汪汪汪!"

    "郡母?"小暖诧异,"这是郡母的鞭子?"

    皮氏抬手就扫掉了桌上地杯盏,今天决不能饶了她,不管她身份再高娶回来就是伺候儿子的,今天就要让她知道什么是儿媳妇,什么是陈家的规矩!

    "死狗!"柴玉媛怒了,抬脚就踢,大**身躲过,岭嫂立刻蹿到柴玉媛面前,寒光四射。柴玉媛的武婢也蹿上来,大黄露出獠牙,混战一触即发。

    陈祖谟闭上眼睛,他已无力再控制局面,命重要。

    "鞭子的确是郡主的,是小人好奇借来玩儿...不小心伤了老爷,小人罪该万死!"陈忠以头触地,大声道。

    小暖轻启红唇,"原来是管家借了'郡母';的鞭子来'玩儿';,差点把我爹的脖子'玩';断了啊,吓我一跳,我还以为..."

    皮氏腥红的眼死死盯着柴玉媛,柴玉媛双膝跪地,"儿媳有错。"

    望着她头上乱颤的金步摇,皮氏恨不得立刻把她撕吧了!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不能打柴玉媛,皮氏冲到陈忠面前就是拳打脚踢,"畜生,畜生啊,我们陈家弄来了头白眼狼啊,亏得我儿子拿你当个人看,你竟敢打我儿子,老娘...老身恨不得休...抽死你!"

    这话明明就是骂柴玉媛的,不过皮氏能在如此激动的情况下还知道维护渣爹的面子,小暖还是有点意外的。

    一个老太太的腿脚能有多大劲儿,陈忠不痛不痒地跪在地上默默忍受着。皮氏怒火难消,转身抓起地上的鞭子,"老身要让你个畜生尝尝我儿的苦!"

    一般的鞭子抽几下倒没什么,这带铁刺的鞭子能要人命的!陈忠的脸刹时白了,绿蝶和岭嫂立刻护着两位姑娘退后,眼看着皮氏举起鞭子,照着陈忠就抽过去!

    "啊——"双手抱头的陈忠没觉得疼就听夫人尖叫起来,他偷偷抬眼,见夫人的右手被鞭子抽到了!

    离着夫人一丈远的陈忠,呆了,所有人都呆了。

    眼睁睁看着事情向着不可控的方向发展下去的陈祖谟,心头一阵慌乱,似乎有什么重要的东西慢慢离他而去,抓也抓不住。

    皮氏明明是照着柴玉媛的脸打的,不想竟让她躲过了,暗道可惜的同时,皮氏走过去假惺惺道,"玉媛啊,娘要那伤了我儿的畜生,咋伤着你啦?疼不疼,快让娘看看..."

    血都没流几滴,不成,还得来几鞭子!皮氏的目光阴狠,今天一定要不毁了她的脸!小暖看着皮氏眼中的阴狠一闪而过,手里的鞭子又握紧了。

    "滚开!"柴玉媛又疼又气又怕,"快叫郎中,疼,我好疼,夫君,媛儿好疼!"

    陈祖谟又觉得一阵心慌意乱。

    "畜生,往哪儿躲,你给老身站住!"皮氏的鞭子又指向陈忠,抽了过去。疯了似的皮氏充分发挥了指哪不打哪的技能,搅得满屋子人吱哇乱叫。

    这一场闹剧,以探病开始,以伤人结束,陈老爷子回来时见挂彩的儿媳妇和家丁丫鬟,恨不得将这只会坏事的老婆子一脚踹回秦家村。

    陈祖谟伤着,皮氏是无论如何不会回去的。

    陈老爷子赶不走老妻,不善的目光又落在一边站着的两个孙女身上,不用审也知道,这一切都是小暖折腾出来的,他还是低估了这个孙女!

    小暖坦然地任他打量,伸手从岭嫂手里接过一个盒子,"这是我妹妹被人推到青鱼湖里后,郡母让人送过去的燕窝,我们没舍得吃,特地带回来给爹和郡母滋补身体。"

    她这是因为小草落水的事儿来报仇了?陈老爷子皱眉,"小草落水乃是意外!"

    "孙女晓得。"小暖平静地道,"我爹被陈忠差点打断脖子是意外,我奶奶想打陈忠却抽到郡母也是意外。"

    陈老爷子吹胡子,恨不得打死她!小暖看够了热闹,抱着小草转身出陈家后,才把她放在地上。抱了妹妹这么长时间,小暖的胳膊都要断了,不过她并不在意,只关心小草的状态。蹲在妹妹面前,与她视线齐平,小暖担忧地问,"好点了吗?"

    小草揉着涩发胀的眼睛,"姐,爹会死吗?小草讨厌爹爹,想让他生气,但小草没想让他死...呜呜..."

    五岁的妹妹对陈祖谟的感情,比自己这个穿越者要复杂得多。小暖握住她的小拳头,"不会的,爹只是受了伤,养几天伤口结痂也就好了,不会死的。"

    虽然不会死,但活罪少不了了!小暖也没想到柴玉媛暴虐至斯,除非以后陈祖谟能压住她,否则被家暴的可能性大大滴!

    这对好面子的陈祖谟来说,想必十分痛苦呢。

    躺在卧室里的陈祖谟此时感受到的不是痛苦,而是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浓浓的失落。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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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名其妙穿越到古代?
且看陈小暖如何带着老实娘亲和可爱妹妹,家财万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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