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一诺,会阳节
电话那头传来了一句结结巴巴的中文:“你,你是陆左先生么?”跟日本人打过交道的我立刻能够听出了这别扭的口音,应了一声,那人就变得十分激动起来,在电话那头大声喊道:“陆左先生,我是次郎,足利次郎啊!求求你,救救亚也小姐吧……”
这通远隔重洋的电话,便是以这般的对话作为开头,我闭上眼睛,思虑好久,才想起那个来自伊势神宫的瘦弱少年子。
足利次郎与我有过几面之缘,但是作为日本神道教的信徒,他和他那死里逃生的老顽固师父织田信玄一样,都不喜欢我,按理说我们这辈子基本上都不会再打交道的,但是他们奉命保护的对象加藤亚也,却是与我有着很深的交情,当年在逃亡之路的时候,还无私地伸出了援助之手。
想起了加藤亚也,我不由得想起了那一张温柔似水的美丽脸孔来。
琴绘小姐是一位像春风一般柔美的女子,让人想起她来,便由不住露出会心的笑容。说起来,我对加藤原二的这个姐姐,心里面或多或少都还是有一份爱慕的情感在,毕竟像她这般美丽又性情温婉、灵性十足、家境优越的女子,从来都只有在偶像剧里面,才会有的女神,像我这样的家伙,要说没动心,只能说明我不是男人。
只不过,大家身世、经历和情况相差实在是太大了,而她……咦,等等!现在是三月份了啊?
“陆桑,你说你欠我一个人情,那么明年三月若有空,去日本,陪我赏一次樱花吧。”
……
足利次郎这次打电话过来,自然不是受亚也所托,邀我去日本看樱花,而是告诉了我一个消息,加藤小姐这次作为伊势神宫的第一神女,将会成为会阳节的终极彩头,被赏给作为本年度“最强福将”称号的男人享用。
什么是会阳节?会阳节又称裸男节,始于江户时代末期,参加者都是男性,在每年2月的第三个星期,来自不同地方的强壮男人(通常是武士),会只着系日本传统的兜裆布,来到西大寺观音院,抢夺两根由修正会秘制的宝木,而最终抢到的人,会得到日本当年“最强福将”的称号,可以成为伊势神宫的护殿武士,并得到天皇的召见,扬名立万。
会阳节每年都会举行,表面上是祈祷丰收、宣告春天的到来,但实际上的意义,是选拔出个体力量强悍的修行者,成为本土神道教中最顶尖力量的伊势神宫的护殿武士,也就是最神秘的的“鬼武神社”集团。
此乃内中辛秘,我自然无从得知,然而足利次郎却不厌其烦地在给我解释,然而我终究还是不能明白,为何加藤亚也会成为这次会阳节的彩头,毕竟加藤家族地位虽然比不上三井、三菱、住友、安田这四大顶级财阀,但通过联姻以及股份支配等手段,也并不弱于鲇川、浅野、古河、大仓、中岛、野村等家族,实在没有到被逼迫成为一名“祭品”的地步。
加藤原二死了,在加藤一夫的信心中,亚也就是天然的继承人,而不是其他旁支子弟。
那个老狐狸怎么可能让自己最疼爱的女儿,受到欺负呢?
足利次郎却告诉我,说这件事情,加藤老社长也是知道,但是却没有办法,因为做出这个决定的,是伊势神宫的大神官祝部博野阁下——在日本神道教,大神官的地位除了平成天皇和神道教祭主之外,再无上者,没有人能够阻止他的意志,加藤一夫也是神道教徒,不可能违背大神官的决定,而且加藤家族似乎还有什么把柄,落在了伊势神宫的手上……
我问会阳节不是已经结束了么,亚也现在难道已经被当作神赐之物,献出去了?
足利次郎说没有,这一次的会阳节是六十年一次的大斋,初次仪式抢神木,而触碰过神木的勇者,才能够在终选的二次抢夺中,成为最强福将,获得在静阁中祈愿了十五日后的神女,也就是加藤亚也小姐花冠祝福。
听说这一次的最强王者选拔是为了迎对神典中记载的千年大劫,所以格外受隆重。
会阳节终选将在一个星期后的晚上十二点举行,加藤一夫已经屈服了,而亚也小姐也已经被封在了西大寺观音院的静阁中,接受神道教和东传佛教两大势力的监督,足利次郎这一次还是背着他师傅织田信玄跟我联系的,让我如果还记得亚也小姐,一定要救救她。
听完足利次郎的叙述,我陷入了沉默。
因为地处于一个地震和火山多发的岛链,日本是个比较极端的国家,从修行上来说,属于对生命比较漠视的态度,切腹自杀什么的,几乎成了一种常例,他们容易狂热,对于本性,也不讳言,女性的社会地位偏低,有着很强的生殖器崇拜心理,这会阳节其实就是一种很浓烈的男根图腾崇拜,所以曾经是伊势神宫神女的加藤亚也被当作那劳什子胜利品,我也是能够理解的。
只不过……我闭上了眼睛,听着电话那头足利次郎忐忑的请求,脑海里开始一直盘旋起那个纯净如雪的神奇女子,一颦一笑,一言一语,认真而又笨手笨脚的模样,还有那一桌提前的年夜饭,以及……
长舒了一口气,我冷静地问了最后一个问题:“琴绘小姐,她是自己愿意做那个奖品的么?”
足利次郎的回答当然是不愿意,而我也终于下定了决心,告诉足利次郎,我将会在最快的时间达到日本,到时候会去与加藤亚也见上一面,倘若她愿意,我祝福她,倘若不愿意,我就会将她给带走。
我和足利次郎相互交换了联络方式,在挂了电话之后,我让自己的情绪平复了几分钟,仔细想着自己这个决定,到底是不是正确的——说句实话,我不是木头人,加藤亚也对我的情意自然也晓得,那日在丽江一夜,虽然迷迷糊糊,诸多疑点,但从我主观上面的印象来看,亚也与我之间,的确应该是有发生过了些什么,要不然我也不会一夜之间就阳毒尽消,脱胎换骨。
我真正步入一流高手、正面击败茅同真的转折点,也正是在那一天。
当时我亡命天涯,自顾不暇,而到了现在,该是我弄清楚事情原由的时候了。我欠亚也的,便不能放下她不管,所以这一趟日本之行,我必须去。
决定完了这件事情,我第一时间告知了杂毛小道,我本以为他会大肆嘲笑我,然而这一次他却是罕有地表达了对我最彻底的支持:“小毒物,人这一辈子,总要活得恣意妄为一些,才会少留遗憾。如果你不想在以后的时光里被后悔折磨,那现在就尽管去追求自己的幸福吧!”
他用极为深沉的播音腔说着,然后坚定地说道:“你放心,就算是前面有着再多的困难,我都会和你一起的!”
杂毛小道的话语说得我特别感动,差一点儿就要掬出一把眼泪水了,然而恰巧也在旁边的虎皮猫大人却道出了真相:“你是想去亲身体验一下那个产出全球九成毛片国家的色情业,有多发达吧?”
时间不多,既然决定下来,那我们便立刻准备了行动,我当天就找到了高升的破烂掌柜,让他帮我办理护照、签证和机票的一系列相关手续,特别是虎皮猫大人,因为飞的是国际航班,有氧舱还需要防疫证明。大师兄得到消息,听说我们准备去日本,还在百忙之中抽空打电话过来,问明情况。
当得知了我的去意时,他多少也犹豫了一会儿,不过到底还是选择了支持,不但联络总局负责东亚事务的同志在日本接应我们,还告诉了我两个暗线的联络方式,说无论碰到什么情况,只要联络到他们,都能够带着我们潜回国内来。
对于日本势力分布的格局,他还特意叫破烂掌柜的把相关资料带给我们。
茅晋风水事务所因为缺少我们的照看,现在的情况已经开始走下坡路了,不过张艾妮和小俊等人的回归,算是勉强撑起场面来,倒也没有成为日本之行的阻碍。唯一不满意的大概就是小妖了,当得知我们此番前往日本,是为了去救加藤亚也那个日本美女,她顿时就不乐意了,骂了我几句,整个晚上都没有与我说话。
经过这一段时间的相处,小青龙倒是最黏小妖朵朵,好像就是天性一般,那小龙女瞧见小妖不开心,挠东挠西,没多时,那张绷得紧紧的狐媚瓜子脸好歹也算是和缓下来,只是对我没什么好气。
因为走的是特殊渠道,护照在第二天下午的时候就已经送了过来,而第三日清晨,我们便乘坐国际航班,直飞日本的首都东京。当飞机离开地面,腾空而起的那一霎那,我回望白云机场那变得越来越小的建筑,暗暗地捏紧了拳头,在心中轻轻地说道:“琴绘,等我,我来与你共赏樱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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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浅草寺会面
日本东京是当今世界上最大的城市之一,光居住人口便足有近四千万,比这个世界上大多数国家的总人口还多,而这么多的人口都集中在日本本州岛东部、关东平原南端这一片狭窄的区域里,使得这座城市成为了世界上最密集的地区之一。
与此相对应的,东京还是世界五大全球性国际金融中心之一,国际航空口岸,一座拥有全球影响力的城市,也是亚洲第一时尚中心,亦为全球最大的都市经济体,与美国纽约,英国伦敦并为“世界级城市”。
东京有着全球最复杂、最密集且运输流量最高的铁道运输系统和通勤车站群,以及极为复杂的道路系统,而作为初次抵临的我和杂毛小道,一下飞机,看着出入口湍流不息的人流,听着英文混合着日语的广播音,自然是一头雾水,对望发懵。
不过好在我们此番前来的时候,曾有通知过顾老板,而他在东京虽然没有分公司,但是也认识许多朋友,于是帮我们联系了一个对东京比较熟悉,而且还算是可靠的朋友过来接机,并且负责我们这些天在日本的食宿和行程。
那哥们叫做阿木,四十来岁,个子不高,眼睛不大,单眼皮,为人十分的热情。
阿木以前是香港来的留学生,来日本二十多年了,娶了个日本娘们,现在入了日籍,继承岳父的祖传产业,在台东区浅草寺附近经营着一家旧式旅社。这阿木跟顾老板是儿时的好友,是那种穿开裆裤就有了的交情,性格开朗,与我们也是自来熟,带着我们出了机场之后,开车载我们先回旅社,一路上那嘴说个不停,兴致颇高地给我们介绍着东京都里的繁华景色。
我早年先为了生活四处奔波,也算是去过中国的许多城市,感觉每一个城市都有着自己的特点,而最大的莫过于南方市,但是这所有的与东京比起来,又稍逊了许多繁华虽然受爱国主义教育许多年,但不得不承认,东京是一处现代化程度极高的巨型城市,一路上看到的建筑和路桥设施,都显示出这座城市集聚的财富和活力,有着多么的惊人。
我心忧加藤亚也此刻的处境,话不多,和蔫了吧唧的虎皮猫大人在后座瞧看这属于别人的繁华,但是杂毛小道却是十分健谈,与阿木聊了一路,当然,他最关心的问题,还是这东京都的风月。
三月初的东京,春意已经在路边的枝头树梢流露,但气候还是有些偏寒冷,然而一路上的日本女孩儿却并不畏惧,很多都已经露出了白晃晃的大腿,让人觉得这还真的是一座幸福指数颇高的城市,只可惜现实跟日剧和电影里面描述的景象,到底还是有些差别。
我们一路看来的日本女孩虽然穿着、打扮都颇为时尚诱惑,但是美女率反而不如国内,特别是偶尔瞧见那些杀马特风格的先锋派,更让人跌掉眼球,惊了魂儿。
阿木告诉我们,说倘若想看美女,倒可以去涩谷和原宿去,那儿是日本最著名的“年轻人之街”,也东京最著名的核心时尚圈,与此同时,在那儿遍布着各种风俗屋、肥皂店和私人会所,那里集聚了全日本最顶尖的服务性行业从业者,还有好多学生妹妹,从国中到大学都有,可以提供各种形式的援助交际,你们若是有这个兴趣,改天倒是可以带着你们去尝尝新鲜。
有兴趣,简直是太有兴趣了阿木的建议让杂毛小道怦然心动,恨不得现在就直接杀过去。
阿木经营的旅社位于浅草寺附近,这附近的建筑完好地保存了江户时期的建筑风格,使得这儿的景致格外优美,而阿木的旅社也很有古韵,总共有着四十多间客房,规模不大,但显得十分温馨和别致,因为靠近比较著名的景区,所以生意很不错,要不是顾老板提前打了招呼,特意给我们留了两间客房,说不定现在都已经爆满了。
到了阿木这儿的时候,差不多已经是傍晚时分了,他邀我和杂毛小道去附近一家最著名的居酒屋享用晚餐,给我们接风洗尘,不过来的路上我已经联系过了足利次郎,约好一会儿见面,于是便推辞了,先回房间去,将行李放下。
虎皮猫大人下了飞机之后情绪一直不高,车里面也一直在打着盹儿,不过回到了房间里,吃了些茶叶梗子,终于又恢复了些精神,召唤出朵朵、小妖和肥虫子,还有附身于雷罚之上的小青龙,开了一个主题为“拯救神女大作战”的会议。
虎皮猫大人是个全才,懂日语,所以它自封是联席作战部长,然后跟我们分析起了此番前来日本所需要面对的对手,也就是著名的伊势神宫。
明面上来说,伊势神宫是位于日本三重县伊势市的神社,被定为神社本厅之本宗,内宫祭祀天照大御神,外宫祭祀丰受大御神,负责统筹管理全日本的125座神社,现任祭主为昭和天皇第四女池田厚子,但是实际上伊势神宫就如同我们的全国道教协会总部白云观一样,是一个专门统御本土神道教的组织,而与白云观所不同的是,作为皇权的代表,伊势神宫更有权势、更加独断专行。
我们先前所碰到的织田信玄、赤松等神官,皆出自于伊势神宫门下。
从大师兄提供的资料来看,日本的修行者分成三块,第一就是以神道教神官和安倍晴明这样阴阳师为代表的本土多神教修者,第二就是改良中原五行道术之后发展出来,以刺探情报、谋杀为目标培养的忍者,以及佛教东传之后的真言和尚。这些在日本的许多文化中都有体现,也广为人知。
古代的日本是一个妖魔横行的混乱之地,而越是混乱,越出强者,传承渊源也悠长,所以我们并不能够小瞧天下英雄。
这一次我前来日本,首先是要跟加藤亚也见上一面,毕竟光听足利次郎的一面之辞,就傻乎乎地冲上前台来,这样做其实很不成熟,而只有确定加藤亚也被强迫、违背她的意愿而被当做了祭品,那么我们才会出手,将她从伊势神宫的魔爪之中,给拯救回来。
那个祝部博野之所以会指定亚也小姐成为此次会阳节的终极彩头,只怕是因为她身体里面有那巫咸遗族的力量存在,任何获得亚也处子花冠的人,实力都能够得到飞跃性的进步。
虎皮猫大人在百年前,就曾经和入侵中国的日本神宫势力有过交手,对此也熟,在这儿一五一十地宣讲着,探讨各种方案,指手画脚间,倒也颇有些大将军的气概。朵朵和小妖吵吵闹闹,肥虫子四处拱吃的,倒是那小青龙特别喜静,盘踞在房梁上面,一动也不动,当真像根上吊用的麻绳儿。
安静,和乌龟差不多,新陈代谢就慢,这或许是真龙能够长寿的原因吧?
大概在晚上七点多的时候,我们接到了足利次郎的电话,说他已经到了台东区,约我们在浅草神社附近见面。得到消息之后,我草草地换了一身方便行动的衣服,也没有带鬼剑,喊杂毛小道出门。朵朵并不喜欢神道教的寺院,没有随着我们,连同着小妖、小青龙和虎皮猫大人都不愿意去,于是我便带着不情不愿的肥虫子,留这些小家伙们帮着我们看好行李。
先前在路上便大概问好了这一片区域的位置,我和杂毛小道出了门,倒也没有迷路,径直朝着浅草寺那边走去。阿木这旅社离那边距离不远,我们又走得快,十多分钟的样子便到了寺院的外围。
在东南角的一处树林边上,我见到了那个远隔重洋给我打电话的少年,许久不见,他长高了一些,嘴唇上面也有了浓密的绒毛,略瘦,个儿显高,没有穿这黑白色的神官服,而是西裤衬衫,还有呢绒子的灰色中山领,让人感觉像是日剧里面的高中生。
瞧见我们从道路尽头缓缓走了过来,足利次郎很激动,迎了上来,与我们招呼。
言谈没有几句话,我便直接提出了要求,让足利次郎安排一下,我要跟亚也小姐见一次面。
足利次郎连连摇头,说不行,亚也小姐现在被供奉在西大寺观音院的静阁中祈愿,她在静阁之中,衣食住行都不能出阁,连与人见面谈话都不行,而这个过程则有神道教与东传佛教派人监督,一旦有违反,必须打断重来,如果超过三次的话,那可能就需要……
“需要什么?”我的心中一紧,厉声问道,而足利次郎则喘着粗气,低声说道:“需要将亚也小姐放在一个内置尖钉的棺材中,封上盖子,让她受七日针刑,流血不死方才能活……”
我的心一跳,尼玛,这么残酷的东西,加藤一夫那老狐狸到底是怎么想的?我这儿心揪得紧紧,而这时旁边的杂毛小道突然朝着林中黑暗处喊道:“谁?出来!”
第三章 织田信玄的警告
杂毛小道一声厉喝,足利次郎便如同受惊的兔子,往我的身后钻去。
我将足利次郎挡在身后,看杂毛小道朝着林中暗处呼喝。黑暗中有了动静,似乎准备往深处退去,杂毛小道哪里会让那人走脱,心随意动,雷罚便倏然飞起,朝着黑暗中掠去,嗡的一声,雷罚扎在了一棵树干之上,发出一声闷响,那个黑影感受到了杂毛小道的腾腾杀意,这才浑身僵直,不作动弹。
杂毛小道缓步向前,跟足利次郎说道:“那人可能不懂中文,我说一句,你帮来我翻译一下哈你的,快快的回来,不然,死啦死啦的!”
这家伙的话儿很明显是看多了抗日神剧的节奏,我身后的足利次郎也懂,不过只有苦着脸帮忙翻译,那个黑影在略作犹豫之后,终于转过身子,从黑暗处缓慢走了过来。当远处的光亮照在这个人脸上的时候,我还没有反应过来,便听到身后的足利次郎失声喊道:“师父!”
织田信玄?
足利次郎没有料到自己偷偷跑出来,竟然被自家师父给跟踪了,而我看着面前这个身穿黑色神官服的干瘦老头子,他的一脸阴郁,目光如刚刚磨过的杀猪刀,锋芒毕露地盯着自家的徒弟,嘴里面叨咕了几句日本话,言谈不善。
杂毛小道有些恼怒,右手拇指并住无名指和尾指,微微一勾,那雷罚应和而动,倏然从老织田耳边掠过,卷落一阵寒风,扣住雷罚,杂毛小道平淡地说道:“哟呵,原来还是故人,请说中文这句话我不想说第二次啊!”
被杂毛小道用不善的眼神从头到脚地扫量而过,老神官全身由不得一阵冰寒,于是更加愤恨,朝着我身后的这个少年寒声说道:“次郎,看你做的好事!”
杂毛小道嘿嘿笑着,说老神官似乎不是很欢迎我们啊,能说一说这里面的原由么?
织田信玄收回对自家徒儿愤怒的目光,抬头看了杂毛小道一眼,摇头叹气,说你们不该来的,虽然你现在有让人惊讶的御剑,但是你们根本不知道自己所要面对的,是什么样的对手,亚也小姐进入静阁之前特意交待,让我们不要告知你,就是怕陆左你过来送死。回去吧,亚也小姐做了错事,她就应该受到祝部大人的惩罚,这是谁也无法改变的,唯有等待天神的旨意,你们回去吧……
织田信玄神神叨叨地说着,然而足利次郎虽然对自家师父畏惧如虎,但还是忍不住争执道:“亚也小姐绝对不能成为祭品,随便去奉献给那些她根本不爱的男人,绝对不行!”
织田信玄脸部的肌肉一阵抽搐,愤怒地看了他一眼,然后咬牙说道:“这是她应当受到的惩罚,没有人能够阻止的!”
两人争执不休,我终于没有了耐性,深吸一口气,问道:“织田先生,亚也进入静阁之前,与你有过交流,是么?那么请你告诉我,她到底是不是自愿的?”
池田信玄似乎对我充满了敌意,满是老人斑的脸紧紧绷着,沙哑的声音仿佛是从门缝里面传出来:“陆左阁下,亚也小姐她是伊势神宫的第一神女,是天照大神所眷顾的子民,她的所有荣耀和力量都是神赐予的,自然要承担起应有的义务。”
杂毛小道在旁边嘿嘿笑,说得了吧,少拿你们鬼子武士道的那一套来忽悠人,你被洗脑洗傻了吧,哪个女人愿意洗白白的,然后叉开双腿,被一帮自己都不认识的男人摆弄?
杂毛小道语气里面的轻蔑让老神官暴跳如雷,然而老萧刚才露出来的那一手,又着实让他难以硬撼,额头青筋跳了几转,终究还是忍住了,咕哝了一句日语,谁也没有听清。瞧见了织田信玄的态度,我表示了解了,拍了拍足利次郎的肩膀,平静地说道:“好吧,次郎,谢谢你。我大概知道事情的缘由了,明天我会前往西大寺观音院的静阁,将亚也带回来的,你放心。”
老神官听了我的话,不由得脸色大变,越过我这儿,猛地推了足利次郎一把,厉声大喊道:“你都告诉他了么?你疯了,你知道要是被祝部大人给知道,亚也她一定会死掉的,你这是在害她,你知道么?”
我将织田信玄拦住,不让他去踢足利次郎,结果刚一搭上手,这老神官就像疯了一般,朝着我大喊大叫道:“你以为这是在你们中国么?你知不知道伊势神宫和西大寺里面有多少高手,别说靠近静阁,只要你说出了来意,恐怕连大门都进不去,他们会杀了你的。你这蠢货,他们会杀了你的!”
这老神官也是憋得难受,一旦爆发出来,身上便有巨力,脸上隐约有一张野兽的脸孔浮出来,想要给我一点儿教训。
我与织田信玄的关系并不算好,然而却能够瞧得出来,对于从小就一直守护着的加藤亚也,这个老神官的心里面一定有着父辈一般的情感,所以才会显得如此痛苦。
不过他这边想要给我好看,让我知难而退,我却并不能如他所愿,让人看轻,于是深吸一口气,驱动小腹之处的阴阳鱼气旋,直接搭上了这老神官的右手,一个小擒拿手,直接将他给按在了草地上面去。
老神官给我一把撂翻,脸上充满了震惊,想要翻身起来,再战一场,然而我哪里能够让他得逞,用起在洞庭湖地领悟到的“山字诀”,仅用一只手,便将他给镇压得纹丝不动,无从蓄力。
织田信玄能够被加藤一夫信任,一直守护着加藤亚也,自然是一个极有本事的修行者,他所传承的东密广泽流是真言宗最强盛的流派,集合两派所长,颇有盛名,要不然也不能够从怒山峡谷那样的死地之中逃脱而返,此刻被我压在草地上,一开始还未曾觉得,挣扎几下之后,才感觉到备受羞辱的愤怒。
他口中一声咆哮,不似人言,而身体里面似乎有某种熊罴一般的野兽在勃发,四肢竟然连抓带刨,挖出了四个浅浅的大坑来。然而即便是如此的动静,我还是死死压住了他,没有给他半点儿翻身的机会。
织田信玄疯狂挣扎了一阵,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当那附在脸上的熊罴缓慢消退的时候,他终于停歇下来,深深地叹息道:“没想到,一年多没有见,你竟然变得这么厉害了!”
我见他消停了些,这才收气,将他给扶了起来,安慰道:“织田先生,我欠亚也小姐一份情,所以才会赶到日本来,但这并不意味着我是过来送死的,你如果真的为亚也小姐好,那就应该让她恢复自由,像天空的鸟儿一样快乐。”
这老神官揉了揉自己的脖子,站起来,气咻咻地说道:“你以为伊势神宫有那么好欺负么,要倘若如此,亚也哪里会被请入静阁?一切都是你的错,你好自为之吧!”
他说完,转身离开,沿着小路走远。瞧见自家师父走了,足利次郎心中忐忑,抓着我的胳膊说道:“陆左君,请你救救亚也小姐吧,具体的事情,你最好找一下加藤社长!”这话儿说完,他朝着已经远走的老神官追去:“师父,等等我……”
我看着这师徒两个消失在黑暗中,一动也没动,杂毛小道摸了摸鼻子,说小毒物,就这么让他们走了?
我点头,说织田老鬼子不肯合作,刀架脖子上都不会妥协,不过事情差不多也弄清楚了,就是得看一看西大寺观音院的防卫到底怎么样了,还有,得计划一下退路。杂毛小道有些诧异,说啊,真抢啊?
我点头,说真抢,怎么,有问题?
杂毛小道嘿嘿笑,说抢回来怎么办,给你当媳妇儿啊?
啊?
杂毛小道的这句话让我不由得沉默了起来我若是再年轻几岁,自然是一口答应,但是经历了那么多,我也想明白了,爱并不是生活的全部,即便是亚也因为种种原因,对我有些好感,而我因为加藤亚也这漂亮温柔的性子而颇为钟情,但是如果真的走到一起来,柴米油盐酱醋茶,两个生活环境完全不一样的两人,真的能够像童话故事里面,快乐幸福的生活在一起么?
这显然是非常难的,也是不可能的……
只不过,那个日本小妞儿,来当作媳妇暖被窝,还真的是一件很有诱惑力的提议啊。
杂毛小道见我陷入了遐想,不由得嘿嘿怪笑,拉我回去找地方吃饭。
赶了一天路,飞机餐又难吃得要死,自然要找些东西来犒劳自己,这一带的美食很多,我们随便找了一家关东料理,这里面最有名的是寿司和生鱼片,不过对于这东西我还真吃不惯,而那炸天妇罗、四喜饭倒还不错。
用过饭,我们两个并没有回去歇着,而是拨通了一个电话,不多时,小店前面便驶来一辆黑色汽车,窗户摇下,探出一个男人的脑袋来,朝着我喊道:“陆老板,好久没见了。”
第四章 老友来相聚
瞧见车窗伸出来的这个光溜溜的脑袋,我的脑子卡了一下壳,过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大喜过望地喊道:“嘿哟,我艹,老光?怎么会是你这个狗日的?”
我实在没有想到大师兄安排给我的联系人,竟然是我在集训营时认识的老光,也就是红龙特种部队中那个油嘴滑舌的老士官。我以为从集训营分别之后,大家可能这辈子都没有机会见面了,然而命运却总是爱开人玩笑,我们竟然在这异国他乡,再次相会了。
他倒也没怎么变,只不过在日本东京这繁华之地,西装革履,秃头油光,人模狗样的,跟在训练营里水里来泥里去、摸爬滚打的那种铁血彪悍的气质,有着截然的不同,一副奸商模样。
老光瞧见了我脸上的惊讶,嘿嘿地笑,说瞧你这个傻样,刚才打电话的时候客客气气,一本正经,老子就知道你根本没有听出我的声音来,这儿人多眼杂,别站着了,上车吧,我们边走边谈。我点头,一边打开车门,一边给杂毛小道介绍这哥们,杂毛小道说好巧,不过怎么想着跑着日本来了?
老光一脸得意,说当时我说我懂三门外语,你们还不相信,这回相信了吧09年集训营结束后,上面要选拔些人来日本,享受一下这资本主义的腐败生活,三十八个人里面挑两个,老子硬是凭着对艺术的敬仰,过五关斩六将,脱颖而出,到现在厮混都一年多过去了,回想起来,恍然如梦啊。
他吹嘘着自己当年的丰功伟绩,副驾驶上突然发出了笑声,说得了吧,当初上面选你过来,还不就是看在你这形象足够猥琐么?
“王、王小加?”
这车里面没有打灯,我先前只以为旁边这个只是一个普通的随员,没有注意瞧,结果一听到这声音,刚刚准备坐下来的身子腾地一下跳起来,直接就撞到了车顶上去。摸着脑袋,我也不觉得疼,朝着副驾驶座望去,这才发现坐在副驾驶座上面的短发女孩,竟然是我集训营的同学王小加。
“不会吧,这也太巧了吧?”我吃惊地喊着,一脸的惊讶,而前排的老光和王小加得意地哈哈大笑。
王小加大大方方地挥了挥手,说老同学,没想到是我吧,上面说你们这次是过来跟进西大寺观音院六十年一次的盛大会阳节,而这个项目正好是我在盯着的,最了解情况,所以就跟着老光一起过来了,不过大家身份特殊,我们也不好暴露,没有去机场接你们,不好意思哈。
我们将车门锁上,寒暄着话语,而老光将车子缓缓开出这条街道,朝着稍微偏僻的地方开去。
我在车上给杂毛小道和老光、王小加相互介绍着,大家互道久仰。
瞧着后视镜,王小加撩了一把黏在额头的短发,十分感叹,说老同学,上头说有一位副巡视员级别的大人物要前来日本东京执行任务,我们还疑惑是谁呢,没想到居然是你,从科级到副厅级,才两年的时间,太让人惊讶了,你还让不让我们这些人活啊?
想想也是,当时训练营结束之后,同学们分东离西,各奔前程,而我却躺倒在病床上,下半身瘫痪,眼看着就是拿一级残疾证的节奏,谁会想过我有今天呢,果真是人生如梦。
不过这人啊,总是人前风光人后遭殃,想一想我这两年来吃过的苦头,承受的压力和生死,倒也不是寻常人所能承受的。稍有差池,那边是白骨一堆,我能够有今天这成就,那也是汗珠子摔成八瓣,浴血奋战,踩着白骨一路趟着血走过来的。
故人见面,不胜唏嘘,王小加感叹于我这些年的经历,也有心试探我和杂毛小道的身手,不过老光这家伙别看油滑,但还算是专业,也没有多叙旧,先跟我们谈及了关于会阳节终选的信息这二月第三个星期的会阳节初选,总共有两百二十八人触摸到过神木,这些都是民间有资格的,而日本各修行门派也将会派出自家最杰出的子弟出来,所以在三天后的夜里,估计会有三百左右的裸男来参加。
这终选和初选有些相似,所有人会集中在西大寺观音院的静阁之外,然后会抛出一根类似于神木的钥匙,所有人将会对这把钥匙进行抢夺,唯有最后争胜者,能够走入静阁,获得伊势神女的花冠,完成天照大神的神圣祝福,成为新一代的最强福将。
说到这儿,王小加告诉我,说在日本神道教的神典之中,有一个和玛雅历法差不多一样的预言,说到了明年年末的时候,会发生连续三天黑夜,从而导致地球磁场变化,天地置换,远古回归,白天变成黑夜。
能够安然度过的人,精神能力提升,成为新宇宙的神灵,不能够渡劫的,就要变成宇宙的尘埃,而这一个六十年一次的最强福将,将成为庇护世人平稳度过的盖世英雄,救世主。
老光笑了,说妈的,这小日本还真有够猥琐的,整这么大的动静,可不就是为了弄一个娘们。不过……这一次被拿来当做祭品的神女,咱们还真的都认识,你知道是谁么?
老光一副“你猜猜看”的表情,我和杂毛小道对视苦笑,没有多说,他自个儿倒是绷不住了,竹筒倒豆子一般说起了来:“哈哈,你们肯定猜不到,那就是我们在怒江峡谷里面遇到的那伙日本人里面,那个条儿顺得跟画上仙女一般的日本娘们,还记得吧?妈的,晓得这件事情,老子恨不得也系一条兜裆裤,直接冲到那西大寺观音院里面去闹腾一番,说不定,老子就是那个最强福将呢!”
老光说着说着,口水都留了下来,王小加以前跟这家伙不熟,不过同在日本,彼此也混得比较熟稔了,打击他道:“得了吧,就你那点三脚猫的功夫,对付几个自卫队还可以,想要去对付那些整日里以修炼为目的的家伙,你就别上去献丑了,先打过我再说吧!”
集训营时学员队曾经和红龙进行过友谊较技,不过那是在限制能力的基础上,即便如此,王小加依然能够打败对方,在搏击术上,自然是极为强悍的女汉子,老光没少吃亏,一听到立刻蔫了。
这两人一阵调侃,而我则直接告诉他们,说我这次过来,就是要救出这个劳什子伊势神女。
老光惊呆了,说陆左,别闹,那可是人家日本整个修行界的盛事,连天皇都在关注,你去闹那么一出,至于么?王小加倒是反应过来,小心翼翼地试探道:“嫂子?”
杂毛小道嘿嘿坏笑,说算是吧。
这话儿一出口,老光一双小眼睛瞪得滚圆,而王小加不由得大声叫喊起来:“天啊,太浪漫了!‘为了你,我愿意与这千万人为敌!’天啊……”长吁短叹好一会,两人终于跟我们确定下来,今天太晚,他们准备的资料并不充足,只是见一个面,明天会再过来与我们沟通,不过还是告诉了我这加藤一夫的地址。
畅聊了好一会儿,两人需要返回驻地去跟我们准备相关的资料,于是将我和杂毛小道放在了路边。
即便是我一再表达了自己的决心,这两人都还是觉得有些玄,王小加瞧见了杂毛小道抱着的雷罚,问能够见识一下传说中的飞剑么?雷罚不是杂耍的玩艺,不过这两人是我朋友,杂毛小道倒也没有太多的傲气,手一挥,那飞剑便朝天而去,这才总算安定了一些两人的心思。
夜露深重,我们步行走回阿木开的旅社,与主人家打过招呼,还见过了他的日本老婆和三个子女,寒暄一番后回房,瞧见这一屋子的小东西简直就是闹翻了天朵朵拿虎皮猫大人鼓起的肚腩在打鼓,小妖在追逐小青龙,那小东西才出蛋壳没多久,反应能力并不强,结果给小妖抓住下了狠手,这小狐媚子颇有些女王风范,可着劲儿地弹着小青龙的屁股,一边弹一边还嚷嚷道:“弹死你这个没良心的,弹死你这个负心儿……”
她这是在小伙伴之中竖立自己领导者的威信,而小青龙泪眼汪汪,不过倒也没有挥出几爪,将这房子搞塌,想来也是虎皮猫大人镇场子的功劳。
我瞧见小青龙那红肿的屁股,后背莫名地感到一阵疼。
和这些小东西在一起,不管有多少难事,都不会觉得心烦,开开心心,一夜无事。次日阿木请我们吃了一顿富有关东特色的早点,小日本的菜肴精致小巧,总结就是一个字,少。饭后我给了阿木一个地址,让他送我们过去,他有些疑惑,不过还是照办了,发动车子,绕过两个区,到达了一片颇有古韵的木屋建筑群。
丰池宫苑,这里是加藤家族在东京的府邸。
第五章 真假刺客 为@一叶一如来 加更
丰池宫苑以前是某位江户名臣留下来的府邸,鳞次栉比的木制建筑群落一个套一个,掩映在苍翠的园林中,间有淙淙流水,点缀其间,在这寸土寸金的东京都中,算得上是屈指可数的豪宅。
我们在苑外被几个黑西装给拦住了,寻常的日本人普遍不高,但这几个黑西装足有一米八的个头,显得十分出类拔萃。阿木跟这些人说明了来意,领头的一个光头壮汉哈哈笑,问了几句就挥手,仿佛是在驱赶我们离开。
我见阿木被说得脸通红,想要拉我们离开,便问这家伙说了什么屁话?
阿木吭吭哧哧了一会,才告诉我们,说没有预约,他们社长不见外人。
那光头似笑非笑,还跟旁人嘀嘀咕咕,语气轻蔑地说着我们也听不懂的鸟语,我心头暗怒,准备上前去给这些家伙一点儿教训,然而杂毛小道却拦住了我,回头问阿木,说确定老加藤在里面?他点头,说是,他们说在的。
杂毛小道没有多说什么了,挥手与这些黑西装道别。
偌大的丰池宫苑,我们连苑门都没有进去,便折返回了车里,阿木问我们来这里干嘛,这个加藤一夫可是东京都里顶有名的大人物,名下的产业无数,便是参议员想要见他,都得提前好几天预约,你们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杂毛小道让他开车到这府邸的右面去,然后摸着鼻子说道:“大人物?哼,连自己最心爱的女儿都保护不了,不过就是头老乌龟而已。”
这宫苑颇大,绕到旁边也有一段时间的距离,我和杂毛小道心意相通,自然知晓他的用意这阎王好见,小鬼难缠,我们没必要在门口跟这些工作人员起冲突,悄悄潜进去就是了。到了地方,我和杂毛小道收拾好随身行李下车,然后让阿木离开,到时候我们自己搭车回去。
阿木瞧着我和杂毛小道各自都背着伪装过的剑筒,然后衣服都是宽松舒适的运动装,心中有些忐忑,问我是不是准备做什么不法之事?这加藤家族可不是那么好惹的,向来都是黑白通吃,倘若惹恼了他们,到时候说不定人就给灌上了水泥浆子,直接栽进了东京湾里面去了。
杂毛小道拍了拍阿木的肩膀,说得了,放心吧,我还要留着一条命,让你带我去涩谷的风俗屋里面,见识见识这东京热不热呢。你别瞎想,加藤一夫我们在国内就认识了,他儿子跟我俩共过生死,陆左说不定还要成了他们加藤家族的毛脚女婿呢,放心了,放心了。
杂毛小道这嘻嘻哈哈的情绪感染到了阿木,他虽然依旧不相信,但神情却放松了许多,跟我们细心交待了打车的事情,然后与我们挥手告别。
目送阿木远离,我们开始打量起眼前的这片院墙来,一丈多高,白墙绿瓦,里面栽种着高耸的苍松翠柏和樱桃花木,后者此刻已经抽起了花苞,即将绽放。
我们打量左右无人,便走到了墙角边,杂毛小道瞧见那绿瓦之上挂着的黄色风铃还有樱桃木的人偶娃娃,回过头来看了我一眼,笑了,说这里的布置倒还蛮有味道的,一般人还真的闯不进去……这话儿说着,他朝着天空挥挥手,不一会儿,头顶出现了一个黑点。
黑点缓缓变大,却是虎皮猫大人那肥硕的身影。这肥母鸡是个破阵高手,寻常安宅小阵,几乎就是举手就破。几分钟后,上面传来一声叫喊:“行了,进来吧!”
虎皮猫大人在墙头走来走去,一边帮忙放哨,一边抱怨,说自己好歹也是有头又脸的人物,却要给拉来做这种鸡鸣狗盗的勾当,实在是太丢人了。
我们不理会,气息往上移,提神上纵,很快便怕上了院墙,直接翻到里面。
这宫苑景色精致,充满了日式园林的简洁与繁复之美,我虽然不太懂建筑,但总感觉每一处都有风景,显然是极为用心。双脚落地,瞧见我们身处的这块儿是处观赏园林,除了几个带草帽的园丁在打理植株外,几乎没有什么人。
我们在虎皮猫大人的指引下绕开园林,朝着左边的院落行去。虽然是白天,但是此处倒也是闹中取静,四下无声,也没有见到什么特别的人影,偶尔见到那几个人,我们也能够提前避开,在角落里潜藏一阵。
洞庭湖归来,我和杂毛小道此刻的修为与几年前已然有了天壤之别,自然是脚步轻快,身如魅影。很快我们就过了两道门,来到一处庭院中,前面突然人声鼎沸,动静闹得很大,我们便没有再往前走,而是在墙角蹲了一下。
稍稍一会儿,杂毛小道说让我在这里守着,随时准备接应,他去前边探探路。
说完这话,杂毛小道跟虎皮猫大人摸到了那边儿去,我则佝偻身形,将自己藏在角落里,打量着院子里面的景色和布置来。日本的庭园,偏爱用竹和木,以及精致的山石、水池、珍木来装饰,但因为地盘太小的缘故,虽然很别致,很巧妙,但多少也显得有些狭隘和小气。
正当我带着批判性的目光打量眼前的一切时,突然心中一动,瞧着左边的一块假山石瞧去。
这是一块很普通的灰色石头,除了边角有些圆滑之外,并无其他特别,然而我却总感觉它在这个地方显得有些多余,不和谐。我越看越心疑,缓步摸上前去,还没等我走到近前,那石头倏然一收敛,庭院中突然闪耀出一道雪亮的寒光,朝着我的脖子卷来。
我早已有了防备,往后疾退两步,瞧见一个穿着黑色劲装的小矮子,手上拿着一把菊花纹武士刀,正马不停蹄地朝我跨步袭来。
这小矮子出手凶狠,刀势惨烈,几乎是那种有死无生、以命换命的打法,而瞧着刀法有着很重的“柳生流剑派”痕迹,我便晓得自己碰到了日本那中和神官一般的神秘职业,也就是著名的忍者了。
何谓忍者?这是古代日本一种受过特殊机构施以特殊“忍术训练”而产生出来的特战杀手、特战间谍,它的职能同时与现代军事上的侦察兵和安保人员还有重叠,关于它的信息在日本泛文化中早有传播,但略有些夸张,不过瞧见这家伙刚才从假山中突然跳出来,我便知道这人,的确有修炼过五行遁术。
日本的豪门大户自古以来便喜豢养忍者护卫,所以他的出现并不奇怪,而这黑衣矮子也的确不负盛名,竟然能够在我的眼皮子底下收敛气息。我起初也有些惊讶,不过与他在庭院中交手三两个回合,这才发现这家伙手中的武士刀颇短,只适合贴身缠斗,而我拉开距离,他却也没有法子。
我第一次见到最真实状态的忍者,心中颇有些好奇,于是也不着急,与他周旋,然而这小矮子根本不与我好好玩耍,往怀中一抹,竟然甩出了三把八方手里剑来。这人掷出手里剑的手法十分精妙,在空中围绕出几何中心旋转,倏然而近,十分精准地朝着我的喉咙、心脏和左眼射来。
这手法精妙,几乎将我所有闪避的方向都封死,寻常人倘若中了一记,只怕便会失去行动能力,甚至致命,我瞧着这家伙出手颇为狠辣,也没有了与他一起快乐玩耍的心情,手往后面一摸,那鬼剑立刻从伪装成画稿筒的纸筒中跳了出来。
右手一抓鬼剑,我一招连打带消的茅山入门起手剑式,将这蕴含着巨大旋转力道的手里剑给挡开,悉数落在了地下、墙间,那八方手里剑高速旋转,落地之后,青石板竟然宛如豆腐,给深深插入大半,而且边缘处居然是乌黑一片。
嘿哟,跟小爷还玩起了毒来呢?
我没有再闹腾,而是将鬼剑一抖,朝着前方斩去。即便是不充满劲气,那鬼剑也是一等一的神兵,这番袭杀,三两下,那小矮子手中的短刀便给我削掉一半,然而就在我准备乘胜追击、擒获此人的时候,平静的庭院突然杀机四伏,有四五个园丁杂役打扮的男子从墙头屋后翻身跳下,手持忍刀、吹矢、忍杖、手甲钩等诸番武器,将我遥遥围了起来,而中间一个额头长着颗巨大肉瘤子的男人,正朝着我粗声粗气地喝骂着什么。
瞧见这些人,我不由得叹气白天闯进来,果然不是一件好主意啊!
我们都没想到这些耐心剪枝除虫的园丁,居然都是这府邸的防卫力量,不过,硬闯就硬闯了,些许几个看家护院的忍者神龟我都弄不了,谈什么拯救亚也?当下我也不管这些家伙的唧唧歪歪,鬼剑一抖,将朝着我射来的许多暗器打落,势若猛虎,与这些朝着我扑来的家伙一阵追逐,打得起来四处散乱。
而就在我头疼对这些悍不畏死、毫不留情的家伙,到底是打是杀的时候,前面的院子突然传来了一阵激烈的脚步声,接着十来个黑西装涌到了我们这边的院落来,再之后,我瞧见一个满头白发的中年男人被四五个人搀扶着,朝着这边冲。
我疑惑,杂毛小道不会这么强硬,准备直接弄死那加藤一夫吧,而就在这个时候,我突然瞧见一个全身包裹得严实的黑衣人从院墙外飞跃下来,手中短矛,竟然是朝着那白发中年的脖子刺来。
这……是真的刺客么?
第六章 凶神直人
原先与我一起在院子里面拼斗的这六七个忍者,他们的穿着打扮并没有如同影视剧作品里面的那般,黑衣黑裤,面带头罩,身上挂着各式各样的零件,而都是寻常的园林工人打扮,带着顶草帽,一个个都是路人甲的脸孔,然而这个突然从院墙那边飞腾而下的家伙,却是穿着黑色劲装,要害镶有黑甲,脑袋上架着类似击剑比赛时穿的那种钢丝头罩,手中的那短矛,寒光乍现,并非俗物。
我一开始还以为这个实力明显比旁边这几位要高好几个等级的家伙,是加藤一夫的近身侍卫,然而瞧见这家伙下手的目标竟然并不是我,而是被一群人给簇拥着、满头白发的加藤一夫,我便知道刚才后院之所以闹出那么大的动静,可能就是因为这人在行刺。
思绪仅仅只在一瞬间飘忽,那人倏然而下,一个跟随在加藤一夫身旁的黑西装手执小太刀,上前阻拦,然而这个一路追逐而来的家伙却极为凶猛,手中的短矛一拍,这黑西装竟然受不住力,直接砸落到了院中的那片假山石上去,口中鲜血狂喷,眼看着就要活不成了。
瞧见此人凶猛,与我交战的两个园丁也顾不得与我纠缠,返身上前护卫家主,不过依旧挡不住这个猛如虎豹的带甲忍者,一堆人给砍得血光飞溅,节节败退。
我和杂毛小道这番潜入,所为的就是要跟着老加藤谈一谈,问明白情况,倒是没啥子伤人的心思,这也是刚才我被发现了,也没有下辣手的原因,而此刻瞧见有人想要亚也老爹的性命,势如破竹,我自然没有那袖手旁观的道理。
我奋力甩出一剑,逼开防备着我的这几个园丁护卫,然后箭步跨前,那七八米的距离在我的脚下瞬间缩短,终于一剑斩在了那个黑甲忍者手中那势若游龙的短矛之上。
铛……嗡!
我手上暗自用上了气力,鬼剑势猛,本以为能够将这黑甲忍者手中的短矛给一举削下,却没想到两相交击而下,竟然发出了一声嗡然声响,而我的手上也有一阵巨力涌来。矛是好矛,人是高手,我往后退了几步,以鬼剑挽了一个剑花,将受到的力道给卸去,而那个人则有些惨,横空翻了两个跟头,双脚这才在那小院墙头的青瓦上站稳。
不过他稳住身子后,终于停止了如虹的气势,双手抱胸,直直地站立墙头不动,宛如一颗青松。
加藤一夫旁边这十来个黑西装陡然瞧见我,一脸防备,而先前庭院里面那几个园丁打扮的忍者也围过来,简单交流几句,知道我也是私闯宫苑者,于是手往怀里摸,准备朝着我甩来。然而就在这个时候,惊魂未定的加藤一夫却是认出了我来,将自己的护卫喝止,然后朝我喊道:“你是陆左?啊,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的眼睛紧紧盯着院墙之上站如青松的那个黑甲忍者,这家伙是把子好手,不谈在修行上面你的造诣,单看他有着那最坚忍的意志和淡定从容的杀戮之心,便已经十分有威胁了。而几息之后,从院门处再次出现了十来个同样装束的黑甲忍者,散成一圈,呈半月状,将我们遥遥给包围住。
这些人的身高普遍都比较矮小,几乎没有超过一米六的,但是从他们蹲伏的姿势中,却能够感受到毒蛇一般的阴狠恐怖来。
后面赶来的黑甲忍者中有人正在跟院墙上头的那个家伙小声交流着,而我这才有时间回答老加藤的问题:“我和亚也小姐是朋友,她有麻烦,我自然是要过来看看,不过你这大门难进,于是就溜墙了。倒是你,怎么会这么倒霉,在自个儿家里,还要给人撵得到处蹿……”
我这边还在说着话,对面这伙黑甲忍者便没有沉住气,手持利刃冲将上前来。
所谓忍者,最厉害的一击从到都是在隐蔽之中,运用着五行遁术暴起的那一刻,那一击的威胁是最恐怖的,然而当暗杀变成了强攻,那就没有太多震慑性了。我瞧见超过二十来把不同的手里剑、撒菱和吹矢朝着我这里袭来,上面几乎都沾染着黑紫色的毒素,便知道墙头那个家伙已经给自己的同伴说过了我的威胁,所以使得我承受了最大程度的关照。
我心中暗恼这些没有礼貌的家伙,再也不客气,小腹之中的阴阳鱼气旋催动,劲气上升,而鬼剑则陡然长了一倍,当下我的手挽一动,那鬼剑变成了大风车,将所有轨道朝着我周身扑来的暗器给全数扫落一旁。
胆敢在这府邸重地来刺杀加藤一夫的来者,自然都是亡命之徒,瞧见我手中鬼剑暴涨一倍,黑雾弥漫,偶尔还有呜呜的鬼哭狼嚎之声传出,也不畏惧,各持手中武器,以不同的角度朝着我飞扑而来。
经过专业训练过的忍者通常都被洗过脑,心如坚铁,心中只有主家,只有任务,而毫无怜悯之意,瞧着他们诡秘的鬼步和身形,我晓得倘若被他们缠上,死亡只怕不过分分钟的事情。既然有了这样的认知,而且对方又是小日本儿,我便再也没有按捺住心头那残暴的意志,鬼剑一撩,朝着前方这些身手矫捷的忍者斩去。
影视剧和文学传记中的忍者,个个都是服部半藏、真田幸村,能够以一当百、当千的传奇人物,手上的花活儿也多,诡异莫测,然而面对着这些脚步轻快的黑甲忍者,我却并没有感受到太多的压力,那一个一个都弱得跟娘们一样,光想凭借着矫捷的身手取胜,而在鬼剑之下,几乎没有一合之将。
鬼剑之上的黑雾翻滚,砍瓜切菜,血液飞溅。
我的心冰冷如铁,根本管不得自己身处于异国他乡的繁华都市,大开杀戒,这也是为了宣泄伊势神宫对亚也那不公正的待遇而心生的愤恨,但见那鬼剑宛如游龙,我模拟着这些日子观察小青龙在空中游动的身形,将鬼剑耍得翻飞而起,无数人肢体给我卸了下来。
这一场硬碰硬在很短的时间内就结束了,鬼剑就像突然闯入世人眼中的坦克,重装冲锋,简直就是无敌的存在,那些最擅长以巧搏胜的黑甲忍者吃了硬亏,一交手便损失了五六人,大半实力折损,顿时慌张得哇啦哇啦大叫,有人朝着地上扔东西,丹丸一颗,或者黑烟,或者白烟,腾然升起。
黑烟有毒,白烟遮体,场中顿时烟雾缭绕,而加藤一夫旁边的护卫们则大声地呼喊起来,我生怕他给人趁乱干掉,然而就在这个时候,杂毛小道从侧门冲了过来,直接站在了老加藤的旁边。
瞧见杂毛小道的身影,我的心稍安,径直朝着黑雾腾腾的前方冲去,突然头上风声一喝,那个站在墙头最强的黑甲忍者竟然放弃了对加藤一夫的刺杀,竟然想要与我一决高下,腾空而下,手中的短矛径直就朝着我的胸口扎来。
视线昏暗,场面混乱,借势而为,天时地利人和,骤然而发,此人是个极为懂得借势的忍术高手,在那一刻,我的所有气机给他锁定得死死的,竟然凭空生出了许多无力之感来。
当然,所谓的无力之感,想来也只是他的忍术而已,我并不理会这种笼罩在头上的恐怖气息,将鬼剑紧紧一握,然后朝着上方霍然刺去,鬼剑剑尖与那短矛尖端对刺,稍微一停顿,两种力量猛然撞在一起,接着鬼剑一震,那剑尖竟然将那金属所铸的短矛给直接破开,分成两半,朝着对方的手上蔓延而去。
黑甲忍者在空中一转身,人便倏然而空,不知所踪,然而这等障眼法哪里能够瞒得过炁场全开的我,很快我便感受到一道阴邪的气息从旁边的水池中蔓延而来,鬼剑返撩,锋利的剑刃斩过去。
刷!
一只手臂飞扬,洒落一地热血,而听到杂毛小道的雷罚飞剑在迷雾中簌簌而飞的破空之声,我再也没有再细致领教那闻名已久的东瀛忍术的心思,身子贴着那人而进,三两下,一剑便将这个最强的黑甲忍者胸腹捅穿,那剑刃在他的胸口一阵搅动,结果口中一声大叫,吐出了一大口碎肉沫子,人便已然死去。
日本忍者最出名的不是神秘,也不是武技,而是变态到极致的忠诚,出发前嘴里、领子上都藏得有毒药,稍微败露便自杀了事,所以也没有抓活口的必要,我凭借这炁场感应,将几个藏在水潭中、假山上的黑甲忍者给全数斩杀,而两个试图逃出去的家伙,也给杂毛小道飞剑了结去。
当烟雾被风吹散的时候,一地的碎肉尸块,无比血腥,但终究是变得了平静,唯有低声的哀嚎声响起。
瞧见威胁终于消失了,被众人围着里间的加藤一夫推开身前几人,走到了我斩杀的那个黑甲忍者前,将他的头罩取下,露出了一张苍白而年轻的脸容来。他不认识,扭过头去,旁边有一个稍微有些年长的园丁过来看了一眼,拱手说了一个名字,老加藤的脸一阵惨白:“伊贺第三中忍,凶神直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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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态度暧昧
日本的姓氏,在以前都是武将或者门阀的特权,而贫民百姓通常都只是大郎、次郎、太郎什么的随便叫,一直到明治维新的时候,需要给所有人上户口,才胡乱的三井、田中、渡边地取着,不过不管怎么样,都没有姓“凶神”的。
所以凶神是此人的外号,而任何能够获得外号的忍者,伴随他的总是骄人而辉煌的战绩,和与其名头相符的强悍实力,而从这名号来看,此人对于五行隐术并不擅长,反而是在战阵杀敌之上颇有造诣,这使得他带领的队伍跟寻常忍者有着截然不一、旗帜鲜明地风格。
然而或许是在日本过得太顺了,养成了他骄傲的性格,也正是这种硬撼刚猛的风格,使得一不小心就碰到了我和杂毛小道,撞上了铁板之后,全军覆没,竟然没有一人能够生还。
这座庭院给我们弄得一片血腥,跟那屠宰场一样,到处都是热气腾腾的尸块和鲜血,我和杂毛小道早已习惯,浑然不觉,但是日本人这边,即便是见惯血腥的加藤一夫都有些脸色苍白,那些黑西装的护卫和与园丁打扮的忍者并没有放松,而是虎视眈眈地盯着我们,手上的武器不收,但身体还是有些控制不住地颤抖,显示出了心中的恐惧。
一山还有一山高,本来以为自己很牛波伊,然而至如今才晓得,自己在牛波伊道路上,仅仅不过打了一瓶酱油,怎么能够不害怕?
不过老加藤好歹也是见过大世面的人物,手底下管理的员工也有无数,养移气居移体,很快便稳定了心神,不顾旁人反对地越众而出道:“两位跟我来,我们换一个地方说话。”我们点头,将手上的家伙什给收起来,跟着众人朝里间走去,至于这庭院里面的一片血腥狼藉,我们倒也不用管,加藤家族若连这些家伙都搞不定,还要让我们来出面解决,那他就不用在东京这地界混了。
凶神直人先前带队潜入老加藤的居所,暴起反击,结果好是一番拚杀,将这地方弄得一片狼藉,手下人似乎劝他离开丰池宫苑,但他并不听,而是将我们带到了一个略有萧瑟的院落来,直入正厅。坐在榻榻米上面,有人过来给我们端茶,那杯盏青绿,香气溢出,看来是不错的品种。
老加藤瞧着我衣襟上面沾染的鲜血,轻声叹道:“这里,是原二的房间。”
加藤原二,那个喜欢四十五度角仰望天空的骄傲少年,也是这个白发男人的儿子。几年过去了,当年看着还风华正茂的加藤一夫,现如今脸上已经爬满了皱纹,显得有些老迈颓丧。我们没有说什么,只是低头品茶,那茶水烫,入喉一线暖。
老加藤旁边还有一个鼻子下面留着仁丹胡的中年人,一脸的严肃和刻板,眼神里面充满了戒备,而瞧见他的这精神意志,想来应该是老加藤身边最得意的护卫了。
大家对座品茶,默然无语,场面一时间有些尴尬,为了缓和气氛,杂毛小道打着哈哈说道:“加藤先生,真没想到,你在日本的产业这么大,居然能够占下这么大一片宅子。”
老加藤一声苦笑,说这片府邸是我加藤家族的老宅,并不是我一人所有。我也是前年原二他爷爷去世之后,才正式出任家族财阀的总裁,以前只是负责大中国区。你们呢,没想到几年过去了,当年连原二都打不过的年轻人,现在竟然转手就将我日本忍术界最炙手可热的中忍给干掉了,难怪亚也她会……唉,世事弄人啊。
大家不咸不淡地扯了几句,说得也不多,但是我发现一个问题,那便是老加藤待杂毛小道要热情许多,而对于我,甚至连正眼瞧我的想法都没有。
这事儿有些奇怪,不过我们此番前来,时间有限,亚也就要在两天之后,给三百多号男人争夺了,没时间再绕弯子,我深吸一口气,双手撑在茶几上,身体前倾,沉声说道:“加藤先生,按理说有的事情我不该管的,但是我还是忍不住想问一个问题,无论是经济基础还是社会地位,加藤家在日本也算是一流的家族,你为何会同意伊势神宫把亚也小姐带走,让她像货物一样,被人争夺?”
面对着我的逼问,加藤一夫低下了头,眼目低垂,不与我目光对视,而是低声说道:“原二死了,加藤家族必须要有一个合法的继承人,亚也是我唯一的儿女,但她太善良了,而在这样的一个社会里,根本走不下去。去参加会阳节也好,如果能够找到一个厉害的丈夫,以后也不必受人欺负了。”
“你说谎!”我愤怒地大喊道:“亚也怎么能够嫁给一个根本不认识、也不喜欢的男人呢?她怎么能够一点儿尊严都没有,被当作祭品,给人欺负呢?”
我双拳砸在硬木茶几之上,那茶几经受不住我手上的力量,喀嚓一声碎裂开,吓得旁边那个刻板的仁丹胡一大跳,他大喊一声“八格牙鲁”,便腾身而起,挡在了老加藤面前,口中大声喝骂着,似乎想要将我给声撕了。瞧见气氛一下子变得如此紧张,老加藤大声呵斥手下:“闭嘴!”
这一声救了那仁丹胡一命,瞧见这经典的小胡子柜子造型,我莫名有一种想砍他的冲动。
深呼吸,我强行使自己的心绪平静下来。
瞧见老加藤的态度,我知道无论跟他再说什么,都没有什么回转的余地了,于是平缓地说道:“我答应过亚也,如果有可能,我会让她依照自己的意愿,自由地生活,所以我会将它带走,这一点,请你体谅,也提前有一个准备吧。”
老加藤眼睛一瞪,跪坐的身子直起来,坚决反对道:“不行!进入静阁,成为会阳节的祭品,这是亚也同意了的。你回去吧,你有你的事情,而亚也她也有她自己的责任,任何人,做错了事情总是要承担后果的……”
一直默不作声的杂毛小道突然插话,皱眉说道:“亚也小姐做错了什么事情?”
老加藤不言,叹息一声,轻轻说道:“今天前来刺杀我的,是伊贺家风头最盛的中忍,显然是有人不想我活着了。你们现在很厉害,比我所见过的大部分高手都厉害,但是不管你们信不信,在日本,有许多你们根本无法跨越的高山,我老了,不想再纠缠进来,一会就回名古屋的乡下避难去了。至于你的想法,我也管不了,无法阻止,随意吧……”
老加藤的表情很颓丧,但话语里却有些模棱两可,似乎也不反对我们去营救亚也,而他这匆匆避回加藤家族在名古屋的老巢,一来是对自己的安全放心不下,二来也可以置身事外,稳坐钓鱼台。
果然,这老狐狸还是如同以前一般狡猾。
谈话到了结尾,老加藤要回名古屋,结果却又告诉我们,他走了,但如果有什么事情,可以联系老神官织田信玄,而他旁边这个苍井翼也会留在东京,是值得信任的人这老家伙想要置身事外,但是从今天遭受到的刺杀来看,知道自己倘若一直退让,反而会被人看轻,于是留了最信任的助手苍井翼在这里配合。
老光和王小加那边是局里面的暗线,我们拍屁股走了,人家还要留在这儿的,能不动就最好别动,所以能够得到加藤家有限的支持,我们这次过来的目的也已经达成了。
离开丰池宫苑,杂毛小道拍拍衣服,抱怨说道:“小毒物,你老丈人真不地道,咱救了他一命,结果连衣服都不给换一下。”杂毛小道用雷罚,如羚羊挂角,轻灵飘逸,杀人少有沾血,我一向都大开大阖,身上难免会被血渍溅射道,走出来的时候还真的有些不方便。
不过好在这片区域还属于丰池宫苑的外围,安静,行人也少,我耸耸肩,没有继续这个话题,而是谈及了刚才被我们杀得稀里哗啦的忍者,杂毛小道不屑一顾,说这些家伙自然是训练有术,不过只知道以杀戮为目的,并没有明白道的真义,所以即使名声再盛,也不过是一堆土鸡瓦狗而已。
杂毛小道的口气颇大,不过也合乎他的身份。
时间才到中午,我们并没有急着回去,而是联系到帮我们搜集资料的老光。不多时,便有一辆黑色丰田从北面过来,将我们载上车去。车子往前行驶着,而副驾驶室上面的王小加则不断地给我们介绍起后天会阳节终选的安排,以及将会参加的日本修行门派。
很多名字我们听都没有听说过,但是她在最后的时候,很严肃地告诉了我一件事情:“陆左,放弃强夺的念头吧,你知道这次在西大寺观音院静阁镇守的,是谁么?”我皱着眉头,说谁?王小加凝重地说道:“伊势神宫的大神官祝部博野,你或许不了解,但是他在日本的地位,就像是我们国家的大内第一高手,黄天望一般。”
第八章 旧仇故怨
日本神道教信奉的最高神灵是天照,也就是高天原的统治者与太阳神,而其在人间最高的领导者则是日本天皇,就连那天照大神,也被奉为今日日本天皇的始祖。
伊势神宫作为日本神社最重要的代表,宗教与皇权融合的产物,历任祭主都是由日本皇室成员所担任的,现如今的祭主便是昭和天皇的第四女池田厚子。不过虽然祖坟青烟直冒,但是后嗣子孙未必能够个个如龙,比不得那从一亿多人口中脱颖而出的人杰更加厉害,所以能够代表日本皇室最高力量的,便是伊势神宫的大神官。
作为祭主的副手,现任大神官祝部博野时年六十多岁,正是年富力强的时刻。
“祝部”这个姓氏,便能够说明大神官出身于顶尖的祭师世家,此人是年少成名,横行京都,与昭和、明仁两任天皇的关系都十分融洽,据说四十岁之后便再无敌手,在日本修行界的声望宛如那正午的太阳。
这样的一个绝顶人物,也在西大寺观音院坐镇,防的,就是像我们这样的捣乱者。除此之外,王小加还得到情报,说这祝部博野出了三重县时,应该是将供奉在伊势神宫中那日本三神器之一的八咫之镜,给带在了身边。
日本古已有之的传说级三神器,草薙之剑(又作天丛云剑)、八尺琼勾玉和八咫之镜,是代表着皇权的至高法器,就如同中国那关乎于国运传递的“传国玉玺”一般,鼎鼎有名,我先前看过大师兄给的资料,说这八咫之镜是一件超卓的法器,的确也是供奉在伊势神宫的祭殿之中,享受香火,非核心信徒是永生难见一面的,无比珍贵。
我万万没想到,这玩意竟然被那祝部博野给带到了大西寺观音院,由此也可以看得出日本方面对于此次仪式的重视程度。
祝部博野是日本神道教的头头,而他下面自然有无数的虾兵蟹将,想要凭借着我们两个人的力量,去鼓弄风云,与一个国家对抗,这件事情简直就是太疯狂了,根本就不是浪漫,而是在作死了。这消息听得我们一阵沉默,虽然知道此番前来的路途多艰险坎坷,但是真正将这层面纱掀开来,也着实让人难过。
王小加手上有搜集到的大部分公开资料,再加以筛选和辨识之后,将那天有可能发生的事情给我们一一讲了明白,这件事情关乎外交,局里面其实是并不打算参与,毕竟现在两个国家虽然彼此并不对付,但是谁也没有准备在追求和谐发展的今天,撸起袖子来大干一场。
所以在没有取得上面支持的情况下,老光和王小加此刻纯粹是为了与我往日的交情,在办这些事情。
瞧见我陷入了沉默,仔细思量这里面的利益得失和成败几率后,老光嘿嘿笑,说陆左,你平日里蛮聪明的,怎么今天倒是傻了啊?怎么样,你行不行,不行老哥我给你支一招,兴许能管用。
我苦笑,说怎么,难道我去自卫队劫持一架直升飞机来,还是在那附近传播大规模的瘟疫,让人们产生恐慌,推迟祭典的进行啊?王小加噗嗤一笑,说你脑子里面怎么都是这些血腥暴戾的想法啊,论起猥琐,你还真的远逊于老光啊。
“猥琐”二字,一入杂毛小道之耳,他立刻似有所悟,眼睛亮了起来,而王小加也不卖关子,问我,说你的目的,不就是拯救加藤亚也脱离苦海么,对不对?
我点头说是,王小加说那为什么不能曲线救国呢,既然没有推翻这个规则的力量,那便顺应规则,你也去参加会阳节终选,夺得那劳什子“最强福将”的头衔,到了那个时候,谁也插手不得。在那三百人中脱颖而出,这难度虽然大,但总比你飞蛾扑火要多了一线生机,对不对?
我犹豫了一下,说这样啊,不过我来可不是因为跟亚也小姐那啥来的……
老光不耐烦地说道:“先拿下再说,如何安置加藤亚也,还不你说了算?要我是你,嘿嘿嘿……”老光的笑声猥琐而意味深长,不过仔细想一想,这个法子倒也不失为一份良策,唯一的问题就在于,我现在根本没有参加会阳节终选的资格。
主方向有了,那么接下来的问题都好解决,老光告诉我他们会回去想办法弄一个名额来,如果不行,到时候混进去就是了,而且加藤家族这边也不要忽视了他们,试着多接触一下,说不定加藤一夫这个老狐狸早就打算好了,手里面就攥着一份名额呢。
我们探讨了一番这事情的可行性,觉得大有可为。事情便这样决定下来,我和杂毛小道商量,准备再次返回丰池宫苑,老加藤虽然赶回了名古屋乡下,但是他留下那仁丹胡田中翼,未必不是闲置在这儿的一手棋。
然而就在这时,阿木那边打来电话,告诉我旅社今天被一伙不良分子强冲,目标好像是我们的房间,他现在正在拦着,让我们如果可以,尽快赶回来看一下。
听到这个消息,我浑身发麻,当然不是担心放在屋子里的东西丢失,而是怕那伙不知道哪儿冒出来的家伙不知好歹,将在旅社里面休息的小妖给惹恼了最近小妖的心情可真的不咋地,正处于青春叛逆期,倘若一言不合,动了手脚,那可是要人命的事情。
先前死的那帮忍者刺客,我一点儿都没有担心,那是因为双方都不想闹到官面上,而加藤家族又罩得住,阿木一个入赘的外来户,可真担不起这责任。
当下我也没有再返回丰池宫苑,而是匆匆赶回浅草寺附近的旅社。
虽然我们紧赶慢赶,然而路上终究还是耽搁了一些时间,当赶到旅社的时候,我瞧见门口停着三十来辆重型机车,而进了里面,走廊和庭院中躺着一地痛苦呻吟的暴走族。这所谓的暴走族,其实是日本的一种奇异现象,最初是一些退伍军人组成,而至如今,则差不多成为了日本各个城市中混混团体的代名词。
瞧见这些穿着紧身皮衣,怪模怪样的杀马特们,我一阵无语,不知道刚来日本的我们,到底惹到了谁,不过好在一路走进来的时候,没有瞧见一个咽了气的,看来小妖那小狐媚子到底还是懂得手下留情了,没有捅出大乱子来。
我心中终于松了一口气,瞧见前面匆匆走来一个人影,却正是阿木。
瞧见我,阿木大喜,过来告诉我,说刚才他没有拦住这些家伙,让他们强冲了进去,结果从我们的房间里出来了一个少女,那功夫比电影里面演的还要厉害,啪、啪、啪,一个人眼花缭乱地收拾了三十多个人,而地上几乎没有一个能够爬起来的……
刚才的情形让阿木大开了眼界,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女,单枪匹马,竟然将三十来个肌肉发达的暴走族揍得全数趴下,这简直是太神奇了,而且特别是在他刚才拦人的时候还给揍了两拳,如今看来,更是解气。
杂毛小道用脚踢了踢地上一个死狗一样趴着的家伙,眉头轻皱,问阿木,知道这些人过来干嘛的不?先前电话里面急,阿木没有说清楚,此刻倒是说起来,说这些人骑着摩托车呼啸而来,手上大多戴着铁拳套或者拿着棒球棍,说要找两个中国人,要为什么赤松君报仇雪恨。
“赤松君?”
杂毛小道有些莫名其妙,回想了半天,问我认识不。我听到这个名字,似乎隐约有些记忆,过了一会儿才想起来,这赤松可不就是当时我们在集训营试炼的时候,与织田信玄等人一起去怒山找寻肉灵芝的时候,跟在一起的中年神官么?
那个家伙与同伙对刘明和魏沫沫一路追杀,最后死在了刘明手上,也算得上是自食恶果,却不料我们刚刚到日本还没两天,就有人找上门来,给他来出头,还赖上了我们。那么,到底是谁泄漏了我们的行踪呢?
我的脑海里一阵思虑,第一个浮现出来的便是织田信玄那猪肝脸。
这个老家伙对我一向都很仇视,要说可能性,就他最大。我着急小妖,不及细究,便问阿木,说那小女孩儿哪里去了?阿木也一脸疑惑,说她打完人,便翻墙跑出去了,我还想问你们呢,你房间里面怎么会有一个这么厉害的女孩子?你们认识么?
我们当初来日本的时候,为了避免繁复的手续,就没有让小妖通过正经渠道过来,这两天也是避开阿木不提,现在闯了这么大的祸事,自然也不敢多言,杂毛小道怕我说漏嘴,连忙插嘴解释道:“谁知道呢,说不定是个女贼儿,过来偷东西的,我们去看看有什么东西丢了没。”
我们走进房间,发现里面一点儿都没乱,显然这些家伙连门都没有进去,就给小妖弄残了。
房间里没有见到留守的小妖、朵朵和小青龙,而就在我满屋子找寻的时候,突然听到门外一阵喧闹,我回头一看,瞧见阿木陪着几个穿着制服的警察走了过来。阿木跟我们介绍,说他报了警,警官过来了解一下情况,说两句,又回去跟警察解释我们不懂日语的情况。
那几个警察一脸狐疑地打量着我们,为首的那个方脸警察一下就瞧见了我身上的鲜血,伸出手来,生硬地问道:“血,哪里来的?”
第九章 日本右翼
这个中年警察竟然并不用阿木来翻译,而是直接用很生硬的中文朝我发问。
我这时才反应起来,低下头,瞧见自己运动服上那喷溅水滴状的血迹,这些都是先前在丰池宫苑里面与那些黑甲忍者拼斗的时候,喷溅在我身上的。我差不多已经习惯了这种血海厮杀的行为,心里面又没鬼,所以一开始也没有什么意识,而到了现在才晓得可能要有大麻烦。
从血液分布在衣服上面的轨迹,可以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动作,这是最基础的刑侦学手段,所以他们一眼就瞧出了不对,厉声喝问,见我没有回应,顿时就紧张起来,手朝着腰间摸去。
我本以为这些日本警察出警会带枪,但是并没有,只有装着铁条的黑色警棍和高压电棍,全部都慌乱地掏了出来,指着我们,让我们靠墙蹲下。我心中暗道晦气,没想到匆匆赶回来,竟然受到这无妄之灾,阿木瞧见了也大吃一惊,脸色变幻,不知道是在责怪我们,还是觉得自己叫来警察的事情给我们惹上大麻烦而头疼。
这鬼剑和雷罚,都给我们挂在背上,然后用人家装设计稿的那种纸筒装着,倘若给他们搜出来,且不管这两把都是木剑,光上面镀上精金之后的锐利,都是十足的凶器,真要论起来,照样是麻烦不已的事情。
面对着这一群虎视眈眈的警察,我瞧了杂毛小道一眼,说实话,倘若要真的发起狠来,面前这六个警察我们分分钟都能够全部干趴下,然而要真的是走到了这一步,事情可就真的闹大了,毕竟在这一片儿的,除了地上躺着的这堆暴走族,还有阿木旅社这些看热闹的住客,还有许多莫名其妙不相干的人,我们横不能将这些人都杀掉吧?
武者心,志在止戈。
修行,之所以一定要讲究境界,那便是因为越是掌握了强横的力量,越要保持平淡的处世态度和优秀的品格,我们所要成为的是强者,而不是一具只懂得残暴的杀戮机器。且不管在场的诸位是无辜的,便都是该杀的恶人,我们也不可能成为受警方通缉追捕的逃犯。
要是那样一来,我还怎么去参加会阳节终选,怎么将亚也小姐给救出来?
我没有动,杂毛小道倒是哈哈一笑,说警官,没想到你竟然懂得说中文啊,那就方便了。现在是那些暴徒莫名其妙地袭击我们这儿,我们可是受害者,你可不可以别用这种看待嫌疑犯的眼光,来质询我们啊?
这个中年日本警官的中文并不是很好,但是大概也能够晓得杂毛小道话里面的意思,皱着眉头试了试手上的电棍,然后抬头说道:“这些暴走族袭击旅社的事情,我们肯定是要管的。但是,你身上怎么会有血,这个也要跟我们,回去交代清楚!”
旁边的阿木大概瞧出了一些门路来,上前来交涉,告诉这个中年警察,我们也是刚刚到达的现场,根本就来不及做任何动作,将这些暴徒打趴下来的,是一个只有十二三岁的漂亮姑娘,她很厉害的,跟李小龙一样,拳打脚踢,就将这些家伙给打垮了。你要是不信,可以问一问地上的这些家伙,他们应该都知道的……
这些出警的日本警察就是附近派出所(注1)的,跟阿木也算是熟人,然而那个会将中文的日本警察并不理会阿木的话语,瞧见我们拒不就范,不由得愤怒起来,将手中的电棍一点,蓝光乍现,他的脸竟然在那一刻扭曲了,大声喊道:“八格牙鲁!你们这些中国人,要么都是小偷,要么就是妓女,来我们日本能做什么好事?赶紧全部都给我蹲下来,接受检查。要不然,我就要动手了!”
这个家伙倒是有些像那点燃的爆仗,突然的一声吼将我都吓了一跳,杂毛小道本来还笑吟吟的,听到这个家伙的话语,不由得脸色一变,朝着阿木问道:“这个家伙是个右翼?”
阿木的脸色一黯,点头,低声说道:“南佳阁下,的确有经常去神社祭拜……”
瞧见阿木这神情,我便知道杂毛小道的猜测没错,日本的右翼其实并不多,大部分都只是一种政治主张,但是也不乏一些人因为还眷恋那军国主义的风光,所以对邻国多多少少保留一些敌意。特别是中国的经济持续发展,在今年来逐渐有替代日本在亚洲和整个世界上面的金融地位,使得这些家伙的神经,更加敏感。
有这么一个右翼分子管辖着自己旅社的这一边区域,阿木平日里还真的有些难受。
而正在阿木低声说话的时候,那个中年警官则没有耐心再等,直接将手中的电棍点着,然后一边招呼旁边的警察一哄而上地将我们捉拿,一边将自己手中的电棍朝着我这边捅过来。
我瞧着这蓝色电光不断闪耀,脸上的肌肉一跳,心中也有了许多恼怒。
其实我特不愿意用什么民族仇恨来看待我们所见到的这一个一个最真实脸孔的寻常人,我们不能忘记历史,但是也要正视现实,并不能因为电视上那些手撕鬼子的抗日神剧,便轻视或者根本就不去了解这些人任何人都有好有坏,没有必要给一个群体去贴上标签,总体地去否定别人。
这样子做,其实是最麻木、最不可取的行为。
踏踏实实地做事情,永远都比喊口号要来的实在和有用。
然而面对着这一少部分心怀仇视的家伙,那便没有什么可以客气的话儿了,当下我的脚步一动,人影便恍然不见,下一秒,我的手已经搭在了这个南佳警官拿着电棍的手臂上,紧紧捏着。他给我一下拿捏住,不由得一声大喝,想要挣脱开我的束缚,结果根本动弹不得。
像这样紧紧受过一些格斗训练的家伙,我一根手指就能够拿捏他,不过我并没有立刻发动,而是将这个全身僵直的家伙拦在我的身前,一边往房间里面退,一边说道:“别冲动,别冲动,不然我可不知道自己的手会不会重!”
“巴嘎!你居然敢袭警?你不要命了,我发誓,你们一定会得到应有的惩罚的!”
南佳警官瞧见自己被一把擒住,而杂毛小道则不知道怎么回事,人都没有挨着对方,自己的手下便纷纷跌倒在地,哎哟哎哟喊成一片,不由得大惊,瞧见自己被以一个非常难堪的姿势擒住,不由得破口大骂起来:“你们这些支那猪,你们不要命了!你们……”
“啪!”
横空响起的一声清脆耳光,将南佳警官的辱骂声给弄得戛然而止,被我扔在地上的他捂住了自己的右脸,一脸难以置信地瞧着我,口中的鲜血已经流满了整个下巴。我揉了揉手掌,心想还好刚才控制了力道,要不然这家伙的整个脑袋,说不得都给我甩飞了。
口中溢着鲜血,整个强硬的右翼分子脑袋嗡嗡嗡地响,过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艰难地出声骂道:“巴嘎,你们是在找死么?”
我瞧着旁边一圈都震惊的人,若无其事地说道:“道歉,不然你将会为你不当的言论后悔的!”
杂毛小道和我往后退开,那几个警察赶紧将地上的南佳警官给扶起来,七嘴八舌,叽里呱啦地不着调在说些什么,那个南佳警官瞧见自己旁边这五个膀大腰圆的属下,又想起这儿并非荒郊野岭,顿时又有了些信心,指着我骂道:“支那猪,支那猪!你看着,我一定要弄死你,我发誓!”
这个家伙挥舞着手指,几乎快要发疯了,口沫飞溅。
我和杂毛小道对视一眼,其实日本警察的素质普遍都还不错,虽然对待中国人通常都很冷漠,但是并不会直接发出这样的言论来,这大概与这家伙的右翼背景有关系吧?我没有再给他多骂一句的机会,脚踩罡步,身形一晃,在他左脸补了一巴掌。
南佳警官完全趴在了地上,两耳轰鸣,完全就发不出任何话语了。
我叹息,朝着这个坚定的右翼分子说道:“看来让日本人真心的道歉,还真的是一件相当困难的事情呢。不过我听说日本人都很贱,对于比自己弱小的,恨不能打倒之后,再踩上几大脚,这才痛快,而对于比自己强大的,比如美国,恨不得将自己所有的女儿都送给人家青天白日。既然是这样,那你就瞧清楚,我想要你的性命……”我停顿了一下,然后指着旁边一圈日本警察,淡然问道:“要你们所有人的性命,都很简单。所以,亲,能够心平气和地好好说话么?你们就这么想要去死?”
阿木这个时候倒也机灵,还帮着我给这些人翻译,这些人脸色一阵变幻,有人则去拿对讲机,准备呼叫支援,而就在我准备动用金蚕蛊给这些家伙的脖子上套上缰绳时,外面又来了一堆人,领头的一个,穿着灰色的日本和服。
第十章 大和新星
这个穿着灰色和服的家伙,便是刚与我们分别不久的仁丹胡苍井翼,而在他身边的这几个黑西装,想来应该也是加藤家族的人。
瞧见这旅社一地哀嚎的暴走族、房间里这几个虎视眈眈的警察,以及地上躺着的警官南佳,他也有些不着要领,问我这边发生了什么事情,我耸耸肩膀,冷笑,说刚才见义勇为,沾了点血,结果回来就让这个家伙给拿捏了。苍井翼眉头皱起,头一偏,立刻有一个戴着眼镜的斯文青年上来,与这些警察接洽,叽里呱啦地说着话,起初我瞧见那些警察的脸上都是怒容难消,然而那个斯文青年在打了两通电话之后,那态度就有了大幅度的好转。
我们都听不懂,便问旁边的阿木,这小鬼子谈些什么。
阿木告诉我们,说那个斯文青年是加藤财阀法律咨询办公室的职员,刚才好像打电话给这些警察的上级,结果上面将这些家伙好是一通骂,现在好像是开始有些服软了。
我笑了,说不至于吧,这边的关系也好使?
阿木说咋地不好使?要是不好使,日本这边的黑社会不早就没有生存空间了么?加藤财阀控制的财富和权势那可不是一般人所能够理解的,陆左你也是,既然认识他们家的人,干嘛不早说,这多少也就是他们家一句话的事,何至于动手呢?我笑了笑,没有说话,杂毛小道在旁边嘿嘿坏笑,说这小毒物刚才一不小心杀了好多个人,这会儿是有些凶性勃发,收不住性子呢。
杂毛小道这家伙的表情过于猥琐,明明说的是实情,但阿木却并没有信他,只是嘿嘿地应和着。
既然有苍井翼打发这些警察,我们便也没有再多管,我瞧着胸前这些溅起的血印子也膈应,便去洗手间洗了澡,等换完衣服再出来的时候,瞧见那些警察都没有在房间了,便是地上被我扇得满脑袋发懵的警官南佳,都给人拖走,无踪影了。
房间里只有两个人,杂毛小道和苍井翼。
我本来挺不待见这个仁丹胡的,不过一来人家也刚刚给咱解决了大麻烦,二来好歹跟苍井空老师也是一个姓儿的,在这遍地莫名其妙的日本名字里面,多少听着也比较亲切,于是我也放下成见,与这个脸色僵直的老家伙打招呼,问他怎么想着过来了。
这个老家伙在加藤一夫面前的时候,刻板讨厌,不过此刻倒也还算稳重,与我打了招呼,告诉我加藤社长已经驱车前往乡下了,有些事情呢,便由他过来与我交涉,说我倘若是真的想救小姐,也许这个东西,对我会有一些帮助。
他倒也直接,说完这话,直接从怀里面掏出一个白色的东西来。
这东西巴掌大,却是一块桃符木牌,上覆白漆,不过别的桃符上面刻的都是些符文图案,但这牌子上面除了刻着些日文,还惟妙惟肖地刻着男人的那话儿。说实话,中国人的性格都比较内敛,罕有将那玩意光明正大地表现出来,所以我略微有些惊奇,不过那苍井翼却直接告诉我,说这个会阳牌呢,是参加两天之后那会阳节终选的资格证,持着这木牌过去,方才能够进入西大寺观音院里。
这真的是瞌睡了便来枕头,那加藤一夫表面上什么也不说,结果一转身,啥都给我们安排好了。
我急着要,也没有多推辞,毫不客气地拿过来,仔细端量,感觉桃符木牌之中隐隐有一股气息,很容易辨识,显然也无从假冒。我担心这里面有些问题,便问这东西是哪里来的,好使不?那苍井翼告诉我们,说这次会阳节终选,除了初选能够碰触到神木的人之外,还会预留一些名额出来,给本土许多门阀和流派,只要年纪不超过四十,都可参加,当时伊势神宫带走小姐的时候,老社长就留了一块。
杂毛小道问苍井翼,这次过来,是专程给我们送会阳牌的啊?
加藤翼摇头,说不是,他刚刚得到消息,说那伊势神宫之下,代掌吉备津神社的赤松家族得知了我们前来日本的消息,准备为难我们,所以他这边过来,想要提醒一下我们。我笑了笑,朝着门外指去,说外面躺着一堆人呢,敢情是那赤松家族的人派来的,先前随同织田信秀一起被派往中国滇南寻找肉灵芝的那个赤松神官,可是这个家族的人?
加藤翼点头,说对,那是赤松家族的老二。这赤松家族是伊势神宫里老牌的神官家族,现在他们家又出了一个天才神官赤松宫本,地位如日中天,只比祝部家差一些了,那个家伙之所以跟着去中国,就是因为赤松宫本喜欢小姐,而这一次会阳节终选最大的热门,也正是这个家伙。
咽了咽口水,加藤翼特别强调:“老社长这一次被伊贺忍者刺杀,赤松家族也脱不开关系!”
杂毛小道听得这里面的关系颇为复杂,不由得质疑道:“不会吧,那个宫爆鸡丁既然想娶亚也小姐,干嘛还要干掉自己的岳父老子啊?这不合理啊!”加藤翼摇头叹气,说很多事情我也不晓得,当初小姐苏醒过来,赤松宫本就一直在追求小姐,后来小姐被逼得跑去中国散心,去年回来,一直都在名古屋乡下隐居,不见外人,本来以为他的想法淡了,但是这次祝部博野指定小姐的神女身份,要参加这一次的会阳节祭典,他赤松家肯定出了不少气力!“
这里面的关系颇为复杂,我们多问也不从知晓,虽然知道加藤一夫那老小子这回有点拿我当枪使的可能,但是我也不得不捏着鼻子认了,还要对着这苍井翼连道感谢。
苍井翼倒也并不居功,不厌其烦地叮嘱我,说这终选虽然在后天晚上举行,但是如果要去参加,最好在明天中午便要到冈山县的西大寺观音院报道,要是临时前往,说不定又要费一番周折。如此谈完,双方倒是颇为融洽,这熟悉了,我便拉着苍井翼的手,越发觉得亲切,说老苍啊,我这里劝你一句话,不知道你听不听。
苍井翼问我什么事情,我指着他鼻子底下的仁丹胡,说老苍,你这胡子最好别留,要不然招灾。
这古板的老头被我说得一愣一愣,没多说几句话,便狼狈而逃了。
加藤家的人离开,我们出门相送,回来的时候瞧见一个驼背老者正在跟阿木大声吵架,我们上前来打招呼,驼背老者冷眼看了我们一眼,气哼哼地离开,阿木尴尬地跟我们介绍,说这是他日本的岳父老子。瞧着这情景,人精儿般的杂毛小道和我立刻明白了,敢情阿木这是被他岳父老子给训斥了。
也的确,有我们这两个惹事精在他这儿,阿木还真的是清闲不得。
我们告诉阿木,让他别为难了,我们要去冈山县参加西大寺观音院的会阳节终选,迟走不如早走,这就收拾行李到冈本县去,也不让他为难。阿木听说我们要走,连忙阻拦,我们好说歹说,他才晓得并不关他的事情,在思量了一会儿后,他说他驱车带我们去。
我们怕他为难便说不用,只要教会我们如何坐火车便行,阿木不听劝,拉着我们的手,说他在这里也是生活了这么多年,但是内心里面,跟日本人还是亲近不了,总感觉,自己是华人。那死老头该骂骂,他懒得理会就是了。
阿木跟顾老板是打小的朋友,我们不愿意让他陷入这场事件里面来,跟他说了好多,终于打消了他心中的愧疚感。打发了阿木离开,我们返回房间里,没坐多久,那窗户一动,便瞧见虎皮猫大人摇摇坠坠地飞进来,上面坐着的,可不就是小妖女王大人?
我们将小妖好是一通夸奖,这小狐媚子得意极了,说自己是怕脏了手,所以才没有闹出人命来。
草草收拾一番,我联系到了老光,告诉他参加那会阳节终选的门票我已经拿到了,这边出了点状况,莫名其妙就多出了一个仇人,弄得有点儿乱,于是准备今天就前往位于日本中国地区东南部的冈本县,先去踩踩点,了解一下如何在那三百多号人里面,脱颖而出。
老光他们那边正在犯愁呢,得到这个消息,十分高兴,立即安排一辆车,由他直接把我们送过去。
我们收拾完毕不就,那车子就到了,上了车,一路不急不慢,东京到西大寺观音院的冈本县,时间颇久,到了下午的时候才到地方,我们找了一个宾馆安顿下来,也不急着吃饭,而是直接徒步前往西大寺观音院去踩点查看。
一路上,人流颇多,从全日本各地赶来看热闹的信徒和僧侣神官,络绎不绝。
走了好久,终于到了闻名已久的西大寺观音院,还来不及打量那恢弘的庙宇建筑群,老光突然便拉着我的手,指着在道旁的一个黑衣男青年说道:“嘿,真巧啊,那个就是被称为大和新星的赤松宫本!”
第十一章 风云叵测
这个黑衣男子面容冷峻,表情刚毅,有点儿像是日剧里一个经常出演杀手的演员,穿着黑色和服,脚踩木屐,一丝不苟,整整齐齐,年龄应该有三十岁左右,似乎更多一些,也犹未可知。
此时的他正被好几个穿着神官服、戴着高帽子的家伙围着说话,然而当我们的目光刚刚扫量过去的时候,他却是立刻感应到了,转过头来,眼神锐利,宛如一泓秋水,又或者磨了三天三夜的杀猪刀,有着止不住的凉意。
寻常人倘若是被他这般一凝视,定当心虚低头,因为实在是太锐利了,然而我和杂毛小道本来就是过来闹事的,哪里会怕这家伙,于是依旧若无其事地瞧着,我笑着说道:“老萧,你说他们小日本搞这种活动,不会也弄成那种内定吧,要是如此,论身家、论背景,这宫爆鸡丁说不得就是那个内定开挂的家伙啊!”
杂毛小道眯着眼睛,低声分析道:“这个家伙的实力不俗,修的有东密佛禅,还有神道教的箴言,身上至少有两位恐怖等级的式神,最关键的地方是,这里是他们的主场,很容易沟通神灵的力量小毒物,如果有人告诉你,说他是你这一次前进路上最大的绊脚石,我一定不会反对。”
老光在旁边点头,说这宫本的确厉害,他的成长轨迹有点像伊势神宫现任的大神官祝部博野,十来岁就名声大噪,当属日本新生代的第一高手,而现在的日本修行界普遍认为,这家伙将会是以后伊势神宫的首领,有传言说他现在已经被祝部博野收为嫡传弟子不过据我们得到的消息,却表明大神官并不喜欢这个家伙。
我点点头,表示理解,说实话,无论是谁瞧见宫爆鸡丁那桀骜不驯的眼神,都会打心底里讨厌。
不过出乎我们的意料,正在我们三个人讨论的时候,那宫爆鸡丁竟然抛开身旁的几个神官,朝着我们这边走来。两者相距并不算远,赤松宫本很快便走到了我的面前,盯着我左脸上面的刀疤,用生硬的中文问道:“你、是陆左?”
我耸耸肩膀,说哟嗬,没想到小爷我的名声居然传到了这儿来,说吧,找我什么事情?
这日本新生代的第一高手脸上肌肉扭曲,声音阴恻恻:“很好,我一直在想,到底是谁让亚也小姐的魂儿都丢在了中国,现在一看,我很失望亚也小姐的眼光真的很有问题,像你这样的弱者,怎么能够配得上高贵纯洁得如同樱花的亚也小姐呢?”
说到樱花,我这时才发现,在来的路上,竟然有好大一片樱花林,那树枝上的花骨朵儿都已经遍布,含苞欲放。而在这样美好的环境中,却给这样的辱骂,我并没有一较长短的意思,只是笑了笑,说我们中国有句古话,“是骡子是马,拉出来遛遛”,口舌之争,妇人行为,你若真有本事,那我们后天晚上见吧。
“后天晚上?”
这宫本听到了,眉头一竖,立刻就明白过来,顿时就怒不可遏,大声喊道:“你见过了加藤一夫那老东西了,是么?那个老狐狸,他竟然将这么珍贵的资格交给了一个外国人!太可恶了,他怎么还没有死呢?”
我从宫爆鸡丁的口气中听出了懊恼和意外,心想今天那场刺杀,跟他还真的脱不了关系,只不过,当时没有一个忍者得以离开,他应该是还没有收到消息吧。除此之外,阿木旅社那儿被暴走族袭击的事情,应该也是他,或者他背后的赤松家族所指使的。如果真的坐实,这个家伙还真的是一个不择手段的人呢。
想到这里,我下意识地激将道:“哼,这么说来,你是不敢在会阳节终选的那一天,面对我,是么?堂堂一个大和新星,竟然会这么脆弱?”
“巴嘎!”宫本一步踏前,而他右脚下面的土地居然呈放射性的龟纹裂开,一脸冰寒的他缓缓说道:“听着,疤脸小子,你还欠我赤松家的那一条人命,我会在终选的时候,亲手要回来的!”
这话说完,他与我“深情”凝视了三五秒钟,然后猛地一回头,朝着西大寺观音院的大门走去。他旁边的那几个神官一边追赶他,一边颇为戒备地朝我们这边打量过来。我没有动,目送宫本离去,而老光则跑到我面前来,瞧着这宫爆鸡丁踩出来的脚印,夸张地喊道:“我靠,这小日本到底是怎么练的,这一脚的力道,怕不得有几千公斤吧,陆左,这次你怕是踢到铁板了啊?”
老光是红龙特种部队出身,擅长的是现代热兵器作战,虽然也学过军中流传的硬气功,但是却并不如整日以萃炼肉身为目标的修行者,所以有着这样的担忧,倒也正常。
我们笑而不语,没有多说什么,老光问我们还去不去西大寺观音院?有宫本那坨翔在,我们也没有什么参观的兴致,腹中空空,于是便想着先回去吃点东西,好好养精蓄锐。往回走的时候,老光还是心有余悸,喋喋不休地问我到底有没有战胜那宫本的信心,作为东京办事处的工作人员,他可有责任为我的人身安全做考虑,毕竟现在的我,已经属于高级官员了。
我笑了,说参加会阳节,并不是来卖肌肉的,这个东西,真的没有什么对比性。
走到半路的时候,老广突然没有说话了,而是身子僵直,扭头朝着身边一伙路过的家伙瞧去,然而等那些家伙里面有人望过来的时候,他又若无其事地去盯旁边穿着短裙的小女生,对着那白生生的大腿吞口水。
我们没有多问,而是等待那些人走远,才问老光这是怎么回事。
老光深吸一口气,低声说道:“刚才路过的那伙人里面,靠左边戴帽子的那个女人,是奥姆真理教,法皇内厅的负责人。”我的心中一跳,不由得又深深看了一眼。
正如我们那儿的邪灵教一般,在日本也有许多邪教团体,最为出名的,莫过于1995年在日本东京地铁投放“沙林”毒气,造成五千多人员伤亡的奥姆真理教了。这个曾经参加过日本众议院选举的宗教团体后来因为涉及谋杀、反人类罪而销声匿迹多年,却不料竟然会出现在这里,看来这一次的会阳节终选,还真的是不简单,难怪祝部博野会将供奉在伊势神宫的八咫之镜,拿出来镇场。
“奥姆真理教一直在宣扬世界末日论,而此次会阳节终选的目的是甄选救世主,他们过来捣乱,也是属于正常的事情,这可有得伊势神宫头疼了。”杂毛小道在旁边幸灾乐祸地笑着,没心没肺,根本不管旁边也准备参加终选的我。
因为会阳节终选的缘故,使得西大寺附近的旅馆酒店都处于饱满状态,所以我们住的地方离这儿比较远,步行足足一个钟头,方才到达。
这个时候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老光来日本两年,对这边也熟悉,找了一家餐厅,带着我们享受了一顿这附近还算比较有名的会席料理,饭食以凉菜、热菜、汤、炒饭、点心的顺序轮流上来,香味独特,色泽艳丽,食物和器材的美感相互辉映,倒也颇有一番异域风情。
当然,也只是图个新鲜,日本料理是出了名的寡淡,而且分量又极小,根本挡不住我们三个大肚汉的风卷残云,结果到了最后都没吃饱,没办法,在附近又吃了一碗乌冬面,方才勉强填饱肚皮。
酒饱饭足,杂毛小道却并不急于返回住处,而是拉着老光,让带着去附近的烟花之地,他老萧要为国争光。
老光也好这个调调,并不拒绝,而我则还顾着家里面一堆小家伙,便没有同去。这两人离开,而我则独自返回住处,朵朵见到我非常高兴,上来便要我抱,而小妖则并不理我,与小青龙一起,在窗边仰望天空,吸食月华。
小青龙还跟在洞庭湖底的时候一样,麻绳儿一般粗细,能够凭空悬浮,也能附在某物之上,尤喜蕴含着雷意和虹光能量的雷罚,而当它附在剑上之时,雷罚的剑身便会隐约浮现出一条龙纹,十分拉风,让人嫉妒。
和肥虫子不一样,小青龙并不活泼,更多的时候反倒像是个腼腆内向的小姑娘,喜欢跟在小妖的身旁,让人觉得此刻的它并不是一条真龙,反而就是个没有长大的孩子。
今天瞧见那堪称日本新生代的第一高手,虽然我嘴上并不在乎那宫爆鸡丁,但心中多少也有了些压力,这个世界如此大,奇人异事多如繁星,我自然不能自满,虽然这一路走来我的成就被那诸多的幸运光环所遮盖,然而我始终明白,人前想要风光,必然要在人后比别人多付出无数倍的努力和勤奋,于是不再多想,盘腿下来,带着朵朵,与小妖、小青龙一起打坐修炼。
气行周天,意念迟缓,人便坐忘,而就在若有若无的恍惚之间,我突然被推了推,睁开眼睛,听到黑暗中传来几道奇异的声响。
第十二章 你要小心 为推荐票174万加更
“是杂毛小道和老光回来了么?”
我不知道现在到底几点钟了,下意识地想起,不过转眼间我便反应过来,他们两人倘若是回来了,肯定不会这么悄不作声,而刚才那动静,似乎更应该是某种奇怪的东西所为。
经过真龙导引,我已然能够夜间视物了,转头一看,瞧见小妖、朵朵和小青龙也都发现了这情况,都瞧着我,等待我的处置呢。我有些奇怪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于是也没有阻拦,移身,缓步走到了屋角的黑暗处,然后开启遁世环,将呼吸放缓,心中暗数,安静地等待着那东西的到来。
一、二、三……
当我数到八的时候,房间的窗户突然吱呀一声响,有一个猴子一般的黑影子出现在了那儿,四五岁的小孩儿那般大,一双眼睛晶亮,朝着床上扫量一阵,然后将整扇窗户都给打开了来。这窗户一开,立刻有一阵阴风扑入,房中一片黑雾迷蒙,接着有四五个螳螂一般的黑色影子从中浮现,四处散开,而那个猴子则一跃而下,朝着床上直扑。
这东西看着又瘦又小,然而身体却颇为有力,动作快得如同闪电,倏然一下便杀到床上。
这房间里面的床铺先前应该是给朵朵和小妖玩那枕头大战,弄得乱七八糟,这猴子起先以为有人,往床上床下好是一阵翻腾,然而最终还是没有发现人,正疑惑间,突然感觉不到那黑雾中浮现出来的螳螂踪影,一惊,顿时下意识地想要朝着窗户那边逃去,却不料一道蓝光临体,浑身僵直,紧接着那手脚便全部都给捆住,脑袋给抽了一把长,嘴也给堵上,啪唧一声,跌倒到了地上来。
我从角落里走了出来,并没有理会那死狗一般的家伙,而是先朝着窗外瞧了一眼,发现无恙,这才将床头的灯光打开,摸了摸刚才一口气将那些黑雾给吸食入鼻的小青龙,鼓励一番,然后坐在床边,打量起这个被小妖用九尾缚妖索捆得严严实实的深夜闯入者。
我原本以为这个家伙是那类似于矮骡子、河童一般的野兽,然而却不曾想到,这个灵猫一般灵巧的黑影子,竟然也是一个忍者打扮的人类,只不过与他那四五岁小孩儿一般身高所不符的,是他那一脸浓密胡须、岁月沧桑的老脸。
这是个侏儒忍者,一身黑色劲装,手短脚粗,面巾刚才被小妖拍飞了,嘴巴里面正堵着一团棉袜,却是我刚才换下来的。
走了许久的路,那袜子味儿还挺大,我蹲下身来,便闻到一股并不清新的气息,这侏儒憋得一脸通红,不断地摇晃脑袋,似乎想要呼喊着什么。我不理会他,拍了拍他那满是胡须的左脸,回头问朵朵,说这家伙的后怖里面应该有毒,能弄出来么?
朵朵点头,不过还是有些犹豫:“可是事可以,不过可能会把牙齿也一起拔下来的。”
我笑了,耸了耸肩膀,说谁在乎?朵朵伸出手,在这人的脸上摸了摸,最后掏出两块血乎乎的黑块,扔在垃圾桶里。处理完这些,我开始问这侏儒忍者懂不懂中文,他却一直在拼命挣扎,不断反抗,显然是并不了解我在说什么。
小妖瞧见他这副暴躁模样,倒也没有多少好脾气,右手虚张,那侏儒立刻感受到了一波又一波关联神经系统的巨大痛苦,两眼一瞪,翻着白眼晕死过去。
我这也没有了办法,只有将他捆着,再打电话给老光,让他回来审问。好在那两个家伙也没有让我久等,不多时房门边传来了两人的声音。我走到门口,结果一打开门,便闻到一股血腥气息,低头一看,却见门口的地毯上面,竟然很有规律地放着一堆红黑之物,有肝、有肺、有心脏,还有一串肉色的肠子,都是些新鲜的动物内脏。
这,应该就是我先前清醒过来时听到的动静声吧。
杂毛小道简单问明了情况,让我将那个昏死过去的侏儒给藏着,然后唤来酒店的工作人员,让他们将门口的秽物打扫干净。那酒店的工作人员瞧见这情景,大惊失色,忍不住多看了我们两眼,然后不断地鞠躬道歉。
等处理完这些事情之后,我们回到套间,老光瞧见了这个给捆得严严实实的侏儒忍者,不由得脸色剧变,低声喊道:“凶鬼一藏?”
老光竟然认识这家伙,我也有些意外,问这人到底是谁?很出名么?
老光咬着牙,说是很出名,这个人是伊贺三凶中的凶鬼一藏,最擅长用毒、用咒和阴阳术,杀人无数,被人称为“索魂的恶鬼”。此人从来都是神出鬼没,独来独往,是三凶里面最神秘的人物,天啊,没想到不到一天的时间里,你竟然让伊贺三凶里面的两位折戟于此,实在是……
老光有点无语了,而杂毛小道听到这个侏儒竟然如此凶悍,不由得担忧起我,问我有没有受伤?
我摊开手,苦笑,说我根本就没有出手,他就倒在地上了。老光,你是不是认错人了,这个家伙哪里有你嘴里面说的那么强啊?我的确也有些郁闷,这个家伙除了起初潜隐匿息的本事还算强悍之外,刚才露出来的那一手螳螂鬼雾,还有那敏捷如电的身形都根本不够看,匆匆忙忙间,给小妖一把捆住,结结实实,哪里像是啥子高手呢?
别的不说,便是那凶神直人,便比他厉害许多,至少还能够与我对峙。
老光额头的青筋一跳,声音有些低沉:“我怎么可能认错人呢?我来日本时,负责带我的队长,便是被这个家伙用阴魂给生生弄死的,我就是化作了鬼,我也记得这个变态的畜牲!”
老光脸上的愤怒溢于言表,我不知道这里面到底发生了什么故事,但是见他这么确定,也没有多说,只是点头说道:“那好吧,既然是这样,那就由你来审他吧?”老光说这些伊贺忍者出任务,一般都会在嘴里暗含毒药,失败之后便吞服,你……
我点头,说这个我晓得的,已经取出来了,顺便将后怖给敲掉。
老光问能不能给王小加打一个电话?我看了看表,凌晨两点了,说小加不介意就没问题。老光也不避讳我们,直接当着我们的面给王小加打了电话,两人短短聊了几分钟,挂了电话之后,老光拉着我的手,激动地说道:“这忍者从小就受过最严格的反刑讯训练,意志坚定如钢,在这儿是问不出什么来的,陆左,你倘若是肯相信我,那便将这畜牲交给我,我现在立刻返回东京,一定要挖点东西出来。”
这客房里面条件有限,虽然隔音,但是倘若那家伙扯着嗓子大声叫唤,说不得又要惹上许多麻烦。
带着这家伙离开,我并不反对,不过老光一个人还真的有些对付不了这个厉害的忍者,我想了一会儿,唤出肥虫子来。肥虫子此刻已然返璞归真,一如以前的那种肥嘟嘟的小蚕虫模样,它对我的心意了解,附在这侏儒的脖子上面,咬了一口,那本来都已经昏死沉睡过去的家伙又给疼痛给惊醒了,眼皮一翻,一脑门的汗水,半句话没有说完又昏死过去。
瞧见凶鬼一藏倒地,我告诉老光,说这个家伙全身的经脉给我废了,行不得气,没有了用处,你若是要带回去,小心一点就行。不过到了第七日,如果没有我来给他解蛊,最好将他给埋了,要不然全身化虫的那景象,我怕吓着你。
这算是为了以前的同事报仇,老光不胜感激,当下也不耽搁,由小妖将这个丑陋的侏儒忍者给拎到老光的车子上去,而老光深夜出发,赶回东京。
此事差不多算是了结,我们甚至连地方都没有换,继续盘腿修炼,至于老光将那个侏儒带回东京,不管是煎炒烹炸还是千刀万剐,这跟我们的关系都不大。
一夜无事,次日清晨,我睁开睡眼,在房间里面打了一套乱拳,然后练了一番固体瑜伽术,浑身皆是臭汗。洗漱完毕,我将身上的东西都清理了一遍,除了苍井翼给的会阳牌,别的什么东西都不留,连槐木牌都交由杂毛小道保管,一身轻松地出了门。
杂毛小道和小妖送我,一路缓行,朝着西大寺观音院走去。
此路漫长,却终有期,走到了山门之前,杂毛小道拍了拍背上的包裹,说小毒物,你去吧,我会混在围观的群众里面,随时给你支援的。我点头,旁边的小妖本不想离我,但瞧了我一眼之后,终究还是低声说了一句:“你,要小心呢。”
我展颜一笑,指着肩膀上给我充当翻译官的虎皮猫大人,说有大人罩着呢,怕什么?
辞别杂毛小道和小妖,我走入了西大寺观音院的山门,瞧见门口有知客僧上前来检查,深吸一口气,将手中的会阳牌掏了出来,递上前去。
第十三章 相扑胖子
我在西大寺观音院的山门前,被知客僧拦住,叽里呱啦一阵说,我听不懂日语,不过倒也不惊慌,脸上挂着微笑,从怀中掏出会阳牌来,递给了他。
知客僧接过会阳牌,验明真伪之后,交还给我,然后上前来,在我身上稍微搜了一遍,手法纯熟利落。我来之前便有所准备,身上空落落的,什么都没有,自然也搜不出啥子来,那知客僧搜查完毕,好奇地瞧了一眼虎皮猫大人,嘴里面说了一句话,虎皮猫大人不甘示弱,回了他一句,那僧人不由得笑了,朝我恭敬地施了一礼,请我入了山门。
我顺着台阶朝里走,问虎皮猫大人刚才到底说了什么呢?
虎皮猫大人说能说什么,那秃驴问你这鸟是怎么回事,我回答他,说我是你的大鸟,大鸟小鸟不分离。虎皮猫大人的回答让我差一点笑出声来,不过此刻我有求于它,倒也不敢让它太难堪,于是问那接下来,要干嘛?
这肥母鸡伸展了一下翅膀,左右看了一眼,说那秃驴让你去后院附属的温泉区沐浴,洗净身体的污垢。
我点头,也没有多问,而是在门口多等了一会儿,瞧见陆续有人交了会阳牌,然后进了山门,便跟着他们一起。西大寺观音院,顾名思义,这里面供奉的是救苦救难观世音菩萨,几个主要的大殿宝相厢庄严,香火缭绕,不过我们并没有进去,而是绕过这大殿,从侧面前行,朝着后面的僧舍行进。
穿过许多建筑,到了后院处,便能够看到腾腾的水雾在上空缭绕。
我跟着前面的人走过了几道廊门,前面的景致突然变换,宗教建筑再也不见,而全部都是小桥流水,一个又一个的温泉池里面坐着许多白花花的身影,却都是此番前来参加裸祭的成员。最后一道门廊处有几个小沙弥,对每个走进来的人鞠躬,招呼着我们。
我走在最后面,有样学样,将会阳牌递给一个眉清目秀的小沙弥,他便给了我一把带着铭牌的钥匙。
这是存放衣物的柜门钥匙,露天的,而这儿根本就没有更衣室,那些家伙直接将自己脱得光溜溜的,放好衣物,连泳衣都不换,袒胸露乳地走到门口处,从旁边一个齐胸高的木桶里面舀出冷水来,泼在自己的身上,然后不断拍打自己的身体,当全身红润的时候,便找了温泉浸泡起来。
我一开始有些不愿意,毕竟在众人面前一丝不挂地裸露自己的身体,这种事情我多少也有些心理负担,不过瞧见这里面的日本人都习以为常了,终于还是咬着牙,决定不管了。
不过好在这几年来本人不断地打熬身体,身材和线条都还算是不错,一身古铜,腹肌啊、人鱼线什么的,该有的也都有,本钱也不错,倒也不丢人。
这边的温泉是一个坑连着一个坑,有的大,有的小,看着虽然有些简陋,不过却是真正的温泉水,而不是用锅炉烧出来的那种热水。我找了一个并不算大的温泉窝儿,这里无人,离左右也比较远,于是便坐了下去,开始闭目享受起来。
冈山县的温泉资源非常丰富,被誉为“美作三汤”的汤乡、奥津、汤原,都在这境内,西大寺观音院这里的温泉平时只是供应本寺的僧人,并不对外开放,所以条件自然十分简陋。
不过这并不代表温泉差劲,躺坐在这经过简单处理的温泉之中,咕嘟咕嘟的自然泉汤从地下冒出来,那泉汤蕴含了很高的温度,以及许多沙砾,冲在身上,让人感觉浑身热气洋溢,一阵面红耳赤的激动之中,止不住地心旷神怡起来。
我上一次去温泉,还是在那龙虎山逆徒青虚的温泉山庄里,不过那里说是天然温泉,但实际上却都是锅炉烧煮,与这自然泉水又各有不同。我心有余悸,大约查探了一下这泉水的来路,发觉无恙,这才安心地闭上眼睛,尝试着在这水中平静心情,缓慢行气。
不过所谓修行,必须劳逸结合,且行且走,急功近利不可取,我大概尝试了一下,发现并无多大效果,于是便索性放松心神,闭目假寐起来。
如此朦胧,不知道过了多久,我突然感觉到温泉池中水面猛然上涨,差一点儿都要溢到了我的口鼻之处,不由得惊醒过来,睁开眼,抬起头,瞧见我的对面居然出现了一个身高体胖、膀大腰圆的超级大胖子,此君那脑袋圆滚滚,肥腻无比,吨位超重,好不容易在温泉池中坐好,瞧见我睁开眼睛来,十分礼貌地与我打招呼。
我听不懂日语,但是旁边却是有一个负责任的翻译官:“这胖子在自我介绍呢,说他叫黑田将龙,是一名大关级别的相扑力士,初次见面,请你多多关照。”
相扑手啊?我打量了一下这大胖子,瞧见他这体型,可不得有三四百斤,人呈宝塔状,那肥肉都成了褶子,一堆一堆,油乎乎的,简直就是一堵肉山。别人跟咱打了招呼,我也没有拒人于千里之外,出言问好,而由虎皮猫大人来帮忙翻译。
这黑田将龙虽然看起来又胖又壮,凶悍无比,然而性情却是极温和的,在得知我并不是日本人,而是来自中国之后,他并也没有表现出敌意和冷漠来,而是饶有兴趣地跟我谈论起了中国的美食,跟我说他特别喜欢吃天津的狗不理包子和麻花,还有西川的麻辣火锅。
我们的语言不通,所有的谈话都是经过虎皮猫大人来翻译的,结果没谈多久,他便对这只体型肥硕,又聪慧无比的鹦鹉来了兴趣,也许是惺惺相惜的缘故,这两个肥胖界的大拿竟然把我给直接撇下了,聊得热火朝天,口沫四溅。
通过与相扑手黑田的交流,我得知会阳节终选对于人员的要求十分严格,所有人都必须经过一夜的沐浴之后,在神社或者佛堂之前进行祈祷一整日,而在此期间,是不能进食的,只能喝少量的水,以此来表达对神灵和天地的敬畏。
听到这个说法,我不由得一阵腹诽,这哪里是什么狗屁的敬畏,分明就是以前的活动方没有能力提供这么多人的伙食,然后一并省了下来。
这大胖子跟虎皮猫大人聊得热络,而我也多少跟他搭上了些关系,大关级别在相扑界属于明星,不过黑田将龙倒也没有多少傲气,感觉好像以前一个香篙员肥猫一般和蔼可亲,他也愿意多说一些事情,于是我们倒也听得了不少消息。
又过了差不多一个多小时,迷雾中突然走出来一个人,站在了我的面前,我抬起头来,瞧见一张略为有些熟悉的刻板冷脸。
那人瞧见在温泉汤中泡得正舒爽的我,冷声哼道:“没想到你居然真的混进来了。你以为,你能够将亚也小姐带走么?”
听到这古怪的声音,我才想起来,我面前的这位可不就是被誉为“大和新星”的新生代第一高手、诨名宫爆鸡丁的赤松宫本么?想起昨夜前来刺杀的伊贺忍者,我连身都懒得起来了,瞥了一眼这个家伙蔫不啦叽的那啥,摸着鼻子说道:“呃,难怪亚也屡次三番地拒绝你,原来还真的不是一般的小啊……”
虎皮猫大人将这话儿也翻译给大胖子听,那家伙给逗乐了,在旁边哈哈大笑,一身的肥肉直颤,像浪花儿一般翻卷。宫本被我一句有伤男性尊严的话语说得气闷,又无力反驳,于是憋出了内伤,指着我的鼻子说道:“你有种再说一次!”
我冷笑,直接站起身来,抖了抖水花,昂首挺胸,直接顶着他愤怒的眼神,一字一句地说道:“我说,你他妈的就是个软蛋,整天在背地里偷偷摸摸地搞来搞去,有意思么?有啥本事,拿出来亮一亮,我们明天见分晓!”
我这几年腥风血雨见过不少,葬送在我恶魔巫手上面的凶灵不计其数,自然有一股凶戾之气,宫本左右瞧了一眼,咽了下口水,喉结咕隆一声响,寒声说道:“你等着吧!”这话儿说完,他匆匆离去,惹得我和对面的大胖子又是一阵哈哈大笑。
宫爆鸡丁离开,黑田认出了他来,问我们之间有仇么?
我没多说,笑着说顶多情敌而已,大胖子笑,说我们可不都是情敌?哈哈,不过呢,他父亲赤松关白执掌的吉备津神社,可就在冈山县内,你自己可得小心一些。
这温泉沐浴,从中午一直到了夜里,饿得我直发慌,其间就喝了一杯山羊奶,便再也没有别的食物。到了夜里的时候,我们换了浴衣,分几批,给赶到了一座座临时搭建的木堂之中,就发了一个草编蒲团,然后跪拜祈祷。
中间的神像是日本的本土神,我并不认识,也无什么虔诚之心,懒得跪坐,便靠在打着呼噜的相扑男旁边,安静地调息,养精蓄锐。
如此一天一夜,到了次日晚间八点的时候,有人过来了,交给我们一根十米长的兜裆布,说要准备开始了。
第十四章 裸男狂奔,抢、枪、抢!
将身上的浴袍脱了下来,我手上拿着这根兜裆布,在旁边相扑大胖子的指导下,先在腰部横绕几圈,然后在两股间竖绕一道,形成了一个丁字裤的形状。
为了避免这根兜裆布会因为我用力过猛而掉脱下来,在捆系的时候我用了狠劲,疼得忍不住直吸冷气。
我给自己缠好,那黑田将龙便凑上来,先是将我好好夸了一番,然后嘿嘿地笑,求我帮他也捆一下。这黑田个儿一米八,体重却超过四百斤,简直就是一座颤颤巍巍的移动版肉山,脚踩在这地板上面,下面的木板吱呀吱呀地不断响动,那腰身两个成年人都合不拢,让他给自己系兜裆布,显然是不现实的。
我倒没有忘记这胖哥们的好处,将他手中的兜裆布拿过来,待他脱去了浴袍,一身赤裸之后,给他小心地系起来,特别是裆部,我靠,这是人类的么……我给相扑男系得紧紧,但那布料有限,他疼得嗷嗷直叫唤,不过当我系完之后,却发出憨厚的笑声,拍着我的肩膀,不断地说“阿里嘎多”。
我曾听说,会阳节初选的时候,前来参加裸祭的男人足有一万多,几乎能够将整个西大寺观音院给挤满,那些男人从很远的地方成群结队而来,不过终选的人数却少了许多,刚才黑田告诉我的数据,是有三百七十多人。
这些人分作东、南、西、北四处,都在临时搭起来的木屋中祈祷了一天一夜,早就已经蹲守得不耐烦了,在整装完毕之后,所有人都走出了木屋,在凛冽的寒风之中,从木屋前面摆放的盆子里面挖出橄榄油,往自己的身上抹着,然后又去道路两旁盛满冷水的石槽里面,用手舀水,全部泼在了自己的兜裆布上面。
这兜裆布是特制的高级布料,遇水不断收缩,加上之前已然勒得紧紧,于是除了感到不尽的寒冷之外,所有人都是一阵蛋疼。我本来并不愿意,但是旁边的人都在做,我也没办法,跟着一起将兜裆布浇得湿透,正浑身打哆嗦,身边突然响起了一声又一声的喊叫来。
起初来只是一两声,结果我身边的所有人都开始应和起来,一边挥手,一边高声大喊道:“奎阿拉沙,奎阿拉撒!”
重复地宣扬一个声音,能够持续不断地传染情绪,在经过很短一段时间的呼喊之后,我身边的那些人开始变得狂热起来,一双眼睛里面喷着火光,面目狰狞,仿佛憋了许多的野兽。我感受到了这种狂热,然而越是此刻,却越是心如止水,不断地调整呼吸,观察四周。
在灯火通明的西大寺观音院里,从东南西北的四个方向,同时传来这振聋发聩的声音,仿佛大军开拔,誓师出征一般。
裸祭是修正会宣扬的民俗,推崇的是雄性力量,而参加会阳节终选是一件非常体现雄性特征的祭祀活动,同时也是一件极为危险的事情,在抢夺的过程中,现场一旦失控,死人这种事情是常有发生的,而此刻更是六十年一次的盛大会阳节,无论是名声地位,还是作为神之祭品的加藤亚也,都是让人血脉贲张的东西,可以预见这一次要特别凶险。
然而越是如此,我却越发地兴奋,不断地四处张望,试图找到先前不断撩拨我的宫爆鸡丁,倘若是遇到了他,说不得要下一场黑手。只可惜那厮应该是被分在了另外一边,瞧不见踪影。
经过了漫长的等待,当所有人都嘶喊得喉咙沙哑的时候,从观音寺中突然传出了一声雄浑的洪钟大吕,当听到这一声响起,我旁边的那上百来号人顿时呼吸一紧,像是久困笼中的猛虎,沿着石板路,光着脚丫子就朝着前方的寺院冲去。
说实话,在我的人生里,真的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多光屁股猛男一齐狂奔的景象,那场面,说起来还真的是惊心动魄,到处都是白花花的屁股和光脊梁,左右推搡,又摸有趁。在我前面不断拍打胸前肥肉的大胖子黑田将龙并没有立刻冲出去,而是扭过头来,朝着我大声喊道:“陆左君,跟着我!”
这声招呼完,那相扑界出身的壮汉仰天一声呐喊,然后转身,朝前一阵猛冲。
这货体重超过四百,光脚丫子踩在地上,地面都在颤抖,旁边的碎石都在跳动,而他虽然肥胖,但是却并不缺力量,一旦冲锋起来,简直可以堪比一辆重型东风卡车。
瞧见这个刚刚认识不久的胖子叫我,我的心中不由得一阵暖,要知道最强福将可只有一个,要想成为唯一的胜利者,身边的所有人可都是竞争对手。钟声响起,所有人都朝着前面冲,这时原本还十分平和的同伴,立刻露出了爪牙,不断地往前突,并且下意识地将身边所有人推倒,然而就在前面你争我夺的时候,相扑男黑田横空出世,一骑绝尘,便是有再大的能耐,也没有人敢去承受那轰然一撞,于是纷纷闪避一旁,而我则紧跟着黑田的身后,朝着寺院里面冲去。
我们冲进观音院的时候,瞧见里面围满了人,虽然此次终选并不会对普通的民众开放,但是却阻止不了达官显贵和日本修行界的人士围观,所以一路上那主干道两旁的人流是络绎不绝。
我跟在黑田身后狂奔,耳边听到一声唿哨,扭头一看,却见杂毛小道蹲在一棵樱花树下,旁边还有小妖和朵朵,脸上正露出幸灾乐祸的笑容,朝着我挥手呢。我见他笑容怪异,低头一看,才发现自己除了那系在腰间的兜裆布,简直就是浑身赤裸,再瞧向小妖和朵朵又惊讶又戏谑的笑容,真的是颜面丢尽,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我越是羞愧,脚步便越疾,很快便冲过了一重重殿宇,来到了一处狭窄之地,而这大院正中,则有一座如同高塔一般的二十米阁楼,那儿灯火辉煌,却正是加藤亚也被困于此的静阁。
这个院子四周都有五米厚墙,每道墙上一扇门,我们自东而来,穿门而过时突然有一阵铃声响起,没想到如同一座巍峨肉山的黑田竟然是第一个进入之人,他飞快冲到了静阁之下,然后用手拍了一把那承托着静阁的基石,我抬头望,瞧见一个穿着黑色华贵神官袍的老人,从阁顶抛下一物来。
那个老人一头白发,满脸皱纹,一双眼睛如同太阳一般闪耀,却正是坐镇此间的伊势神宫大神官,祝部博野。
大神官抛下来的那东西差不多有枕头大,不过是圆柱体,外观嘛,符合会阳节的主题,跟男人那话儿是一模一样的。这宝木是用深山精选的杉木所制,颇为沉重,从上面跌落下来时,我倒也没有当出头鸟的心思,并不去抢,不过眼看着这东西即将就要入了黑田之手,突然从我们身后窜出一个消瘦的身影,一下踩在了黑田宽厚的肩膀之上,腾空而起,直接抱住了这抛下来的宝木。
所谓终选,自然没有这么简单,必须要一直不失地持有十分钟,在大神官确认有效的情况下,瞧向铜钟,方才能够获得本届“最强福将”的头衔。这规则也意味着抢中宝木的那个人,他将要面对三、四百来号打了鸡血的男人。
如此的残酷,这才是“最强福将”珍贵的意义。
并不出乎我的意料,那第一个忍不住出手的那个家伙,虽然他的身手极为敏捷,而且貌似还受过很正规的忍者训练,但是他还没有持有那宝木超过半分钟,便在无数的攻击下他落败下来,不但手中宝木被夺,而且还给近四十多人从身上践踏过去,当我从他身边走过去的时候,他的口中鲜血直冒,显然是受了重伤。
然而这寥寥几人的受伤,并没有影响到周围人群的狂热,所有人在那一刻,眼中似乎都只有那一根宝木的存在,奋力地嘶喊着,不断推搡,朝着持有宝木的人追逐而去。而在这个时候,其他方向的人也都朝着这边涌了过来,一时间更是汹涌无比。
我们所处的这个地方并不宽敞,四周都有围墙,墙上还有建筑,许多身份显贵的人在那建筑里观看着里面的表演,我想倘若自己也在上面,看着下面一片白花花的裸男们争抢,应该是一件很惬意的事情吧。
然而现实却极为残酷,我却正是这近四百多号人里面的,其中一个。
争夺一直在持续,不断有人受伤,当再无反应或者高举右手放弃时,会有人过来扶着离场。我跟随着人流往前挤去,始终离宝木不远,但又不去出手抢夺,当四个方向的人流汇聚在一起来的时候,争夺越发的白热化了。时间缓慢流逝,突然间,我听到一声熟悉的大笑,心中一紧,抬头看去,却见大胖子黑田竟然把一个人推开,直接将宝木给搂在了怀里。
第十五章 狂热民族
任何一个有着清醒意识的人都应该知道,这个时候将宝木拿在手里,那他抱的并不是通往名利荣誉道路上的钥匙,而是一个十足的炸药包。然而这人一旦进入狂热的精神状态,便如同一个输掉了所有家产的赌徒,哪里还会计较这些?
本来应该最早获得宝木的黑田,给人抢了先,原本就懊恼不已,接着一直凭借身体的优势,都冲在了人群的最中央,此刻终于将宝木重新抢夺到了手里,哪里能不得意,一时间便忘了形,不由得哈哈大笑起来。
这家伙相扑界大关出身,仅次于最高段的横纲,此番前来参加,自然是有着一定的信心。
其实光论体格,他这四百多斤的肉山,还真的没有人能够比得过他,然而我的心却越发地紧张起来,刚才我跟着这人流一阵挤,肩碰肩肉挨肉,摩肩接踵,多少也能够摸量出这三百多近四百号的人里面,潜藏的修行者还是较多的,便是我也不敢当这出头鸟的。
我这边还在外围担忧,然而黑田却在最中心展露出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气势——相扑运动有75种基本技术,在这一刻他发挥到了极致,左手抱着宝木,右手不断挥舞,利用自己的体型优势,将那些如蚁附来、妄图夺取自己手中宝木的家伙给一一推开出去,倘若到了危急时刻,那枕头大的宝木却也能够化作狼牙棒,将那些家伙给直接砸翻倒地。
气氛都是相互感染的,黑田这个人私底下温和得像一只猫,然而一旦正式上场,却也是十分的彪悍,背靠着静阁,不断地朝着人少的地方游弋,不知不觉,竟然坚持了六分多钟,让人感觉倘若他这样一直坚持下去,或许能够扛过那十分钟的期限,成为此次会阳节终选的胜利者。
然而事情远远没有这么简单,每一次会阳节都会持续三至六个钟头,哪里会有这般轻易结束,越临近结束,黑田所面临的攻击便是越加凶猛,那些光屁股的裸男们都已经狂热到舍生忘死的地步,不断嘶嚎着,朝前冲锋,根本就不管自己是否能够活着挤到前面去。
我在外围看着,心中有些发凉,这真的是一个可怕的民族啊,平日里彬彬有礼,斯斯文文,谁曾想到一旦发起狂来,竟然如同野兽一般彪悍?
我没有上前,远远看着,突然瞧见有一个身影跃上了半空,腾然出现在了那大胖子的头顶之上。
瞧见那个削瘦的声音,我双目圆睁,一双拳头捏得紧紧,朝着黑田大声喊道:“胖子,快躲开!”
当时的气氛是那般的浓烈,嘶喊声、欢呼声和哭嚎声响彻天地,黑田哪里能够听得到我的喊声,不过他终究还是感觉到了头顶的危险,奋力一扫,将身边的人给推开去,抬头一望,却瞧见一只大脚,朝着自己的脑袋顶上踩来。
我站在远处,来不及挤进人群中心,却瞧见了胖子头顶上那个家伙的嘴角,有一丝冷冷的微笑。
赤松宫本,这个我一直在寻找的家伙,竟然在这个时候出现,并且朝着相扑男展开了最惨烈的攻击。黑田从昨天温泉的时候,便与我交好,并且还嘲笑了宫本,我很难想象,那个心小得跟针眼一般的家伙,会怎么对待大胖子。
答案很快揭晓了,黑田那肥硕的脑袋在被宫本踩中的那一瞬间,咔嚓一声脆响,脊椎断裂,然后头颅往胸腔里面陡然沉了数分,接着口鼻皆有鲜血冒出,偌大的身体终于承受不住了压力,被周遭冲将上来的人给一下推到,轰然倒地,而他怀里的宝木则在第一时间给人抢走。
人群如同蝗虫一般涌来,又潮水一般退去,宫本在出手之后,并没有停留,也没有参与对宝木的争夺,而是再次隐入混乱的人群中。
此人果然不愧是日本新生代第一高手,有望取代祝部博野成为伊势神宫大神官的男人,对于五行遁术的理解十分透彻,便是我,也难以在这白花花的光屁股之中,捕捉到他的身影。与此同时,他还有着最恶毒的用心和冷静的头脑——这样的人才倘若是能够成长起来,必将成为一代枭雄。
人群散去,我没有再去追逐那密密麻麻的汹涌人潮,而是缓步走到了那个可爱的相扑手面前来。
躺倒的黑田君依然肥硕,那肚腩高高耸起,软绵如山,只可惜此刻的他,已经再也发不出憨厚温和的笑容,经过颈部脊椎的断裂和脑腔踩碎之后的他,现在已经成为了一具毫无气息的尸体,那鲜血已经弥漫在了他的头部,好大一滩,温热而腥甜。
我深深吸了一口气,感受到在这冰寒的夜风里面,有着这个世界最深的恶意。
这四面的围墙之中,有时刻关注里间的工作人员,我刚刚站在大胖子身边几秒钟,立刻有身手敏捷的黑衣僧侣从上面月霞,抬着担架冲了过来,检查了一下黑田将龙的身体,摇了摇头,然后将他移到了担架之上,近四百多斤肥肉,这两个瘦小的僧侣竟然脚步轻快地给抬着离去。
我现在身处的,是静阁与周围四道围城中间的空间,宝木只能在这狭窄的空间里面进行争夺,不能带出去,而在围墙附属的建筑之上,有许许多多身份尊贵的人士在观看这里间的争斗。
瞧见这,我突然笑了——这样的格局,可不就是跟咱们苗疆人养蛊差不多么?
唯一的不同,或许是我们用虫,而他们则在拿与自己一样的人类吧?
瞧着那个让我感到温暖的大胖子变成一具死尸,被人轻松地抬了出去,我的心往下沉去,不再是看客,足尖轻点,朝着那边的人流冲去。
一两个人的死亡已经阻挡不了会阳节终选的狂热了,争夺一直在激烈的进行中,时间一点一滴地流逝,然而当所有的情绪全部都投入到这里面来的时候,无论是参与其中者,还是大声呐喊的围观群众,都感受不到这里面的变化。
有时候疯狂只是一时之间,然而有时候却可以一直累积持续,随着时间推进到了后期,虽然大部分实力不济者都已经陷入了体能的极限期,然而那些起先收敛实力的佼佼者却已经开始崭露头角起来,竞争越发激烈。
此刻的虎皮猫大人已经没有再陪伴在我的身边,我也听不懂身边的这些人到底在喊着什么,不过也再无顾忌,任何胆敢对我流露出攻击意愿的家伙,都会遭受到我无情的打击,有个别人实力十分强悍,甚至都已经达到了凶神直人那样的级别。
然而越是如此,我越没有什么恃强凌弱的负疚感,下手毫不留情,能够将其打得趴下,我绝对不给他站起来的机会。
不过尽管如此,我依旧还是不敢使用肥虫子的力量,将那些人给毒翻。
因为我清楚地记着老光的话语,倘若不能够推翻整个规则,那便老老实实地按照规则行事,而倘若我用上了蛊毒,只怕静立在静阁之上的伊势神宫大神官,就要召集所有手下,来对我灭口了。
不知道怎么回事,身处于这样的场景之中,我不但没有感到害怕,还有一种跃跃欲试的兴奋,感觉自己化身成为了肥虫子,而我似乎就是那个宿命的胜利者一般。不知道此刻的静阁之上,被深锁其间的加藤亚也是否能够看见我,而当她瞧见我在这儿奋战的时候,会是什么样的心情呢?
时间慢慢推移,弱肉强食,适者生存,争夺宝木的人终于只在了一百人之内。
这时候的我终于瞧见了赤松宫本。
人怕出名猪怕壮,顶着新生代第一高手的名头,这个家伙其实也并不轻松,得到了大部分强者的关注,光溜溜的身上,尽是那油津津的汗水。灯光昏暗,但我们两个几乎是在同一时间看到了对方,那个时候的我,刚刚将其中一名善用宝藏院流枪术的忍术高手给击飞,而他则从一个懂得纯熟九字真言的东密禅修者手上,夺过了宝木。
目光在空中如闪电一般交叉而过,赤松宫本脚步一转,毫不停留地朝着我这边冲将过来,越过了好几个拦截者之后,抵临我的身旁,寒声说道:“黑田将龙那头肥猪,昨天居然敢和你一起辱骂我,哼哼,死了吧?接下来,就是你啦!”
赤松宫本的身形宛若闪电,与我交错而过,手中那沾染了无数鲜血的宝木朝着我的脑袋甩来。
我哪里会怕这个,一个四两拨千斤,太极承托,便将这一击挡下来,然而就在此刻,我突然感觉这家伙的力道一松,那宝木竟然递在了我的怀中,而赤松宫本的身子飘飞而去,朝着周围的那些人大声喊着什么。
来日本这么多天,我多少也听懂了一些词汇,比如这个家伙口中的“中国人”。
没想到,他居然想用民族国别之差,煽动那些剩余的强者来围攻我?
我眉头一皱,却瞧见那些本来扑向赤松宫本的家伙,白花花一片,全部都面目狰狞地朝着我这边,横扑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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