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章 叛变带路党
这货耳大体肥,四肢略短,尾毛蓬松,背部有一条白色的线形图案,仿佛天然勾勒出来的鬼神符文,充满了诡异的神秘感,除此之外,腹部及四肢内侧毛皆为金黄色,下颌为白色,一双眼睛如同最纯粹的黑宝石,闪耀着狡诘灵动的光芒,像松鼠,又不是松鼠。
它贼眉鼠眼,倒也是个痴肥货色,手上捧着一颗饱满榛子,朝着朵朵谄媚地笑,似乎想要给面前这个可爱小萝莉食用。
这肥货不知道是打哪儿出来的,突然就出现在我们的视线中,腆着肚子,在我们面前走来走去,嘴上的胡须不断抖动,东嗅嗅西闻闻,而那一双小眼儿却不断地朝着我们手上、怀里的宝贝瞧着。
龙象黄金鼠?
难道这东西就是让一字剑追了大半晚上,被翟丹枫从佛爷堂带过来的那头小畜牲么?
这玩意据说对法器灵气之物最是敏感不过,难怪即便是有着遁世环的掩盖,我们也被它给找到了呢。
就这样,它看着我们,我们看着它,大眼瞪小眼,彼此都发了好半天的愣,朵朵伸手过去,接过了黄金鼠手上的松子,上面还有啮齿印,左看看,右看看,不知道怎么下手,黄金鼠抓过来,放嘴里面一磕,然后将白白嫩嫩的松子放在毛茸茸的小爪子上,然后又递在了朵朵面前。
它的小爪子在朵朵手心挠了挠,这小萝莉略微有些发痒,忍住笑,眼睛完成了月牙儿,伸手将它抱在怀里,摸了摸尾巴,那小畜生十分享受地哼了哼,而在石笋的外面,翟丹枫则哈哈笑道:“那个没心没肺的吃货,都给惯坏了,的确有些调皮,你不是有我给你的乐舞天铜铃么?准备些榛子啊、松子的坚果食物,摇一摇,它便会循着香气跑过来了,不打紧。我约了人,要先走了,你仔细找找,那可是小佛爷的心肝宝贝呢,可万万不能丢了啊!”
此话说完,她倒也放心鱼头帮的姚雪磬,朝着那边的通道喊了一声:“苟乐乐,我们走!”
那边有一个粗手粗脚的黑丫头从黝黑的通道里摸将出来,清脆地应了一声,然后跟着上了角质小艇。这小艇也是神奇,待人上了船,上面自己覆盖,然后周遭宛如活物一样,有古怪的滑腻触角紧紧封闭,扑通一声,直接钻入了湖水中,水纹荡漾,不多时便不见了踪影。
那东西如同一件法器一般,在水中比那鲨鱼还要凶恶,难怪此女能够从高原全身而退。
鱼头帮帮助姚雪清一个人站立在了月牙状的潭边,看着前方黑压压的那一片区域,知道波纹再也没有见到,他依然没有动静,这时之前那个瘦猴儿一般的男子像幽灵一般出现在了他的旁边,忿忿地说道:“姚老大,不过就是个身无缚鸡之力的小娘们,您至于这般上杆子地去贴那娘们儿的冷屁股么?”
这人是他的心腹,说话倒也粗鲁,姚雪清的目光如同前方那黝黑的暗河之水,清澈凛冽,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冷冷地说道:“水猴儿,此番前来洞庭深处的藏龙岛,最热切的熊臣死无全尸,我帮中最精锐的子弟也死伤大半,你有什么看法?”
“毛看法!他矶巴个小佛爷想要捞这真龙好处,自个儿却不出死力,派了个什么供奉护法特使一堆人来指手划脚,结果到了真正要出力的时候,那个痨病鬼供奉也不见了人影,大波护法也躲得远远,最后还要让我们这些老兄弟的命来填!姚老大,这些可都是我鱼头帮的骨血啊,这样死了,他小佛爷不心疼,难道你也没有一点感觉?”
姚雪清的脸色越发阴郁,嘴唇颤抖,一字一句地说道:“我不心疼?那些死去的兄弟,他们每一个人我都能够叫出他的名字,很多人第一次学深泳,都是我手把手帮带出来的,每死一个,我的心里面就好像有一把锥子扎进去一样,我能不心疼?”
他这般慷慨激烈地说着,然而语气一下子就变得低沉:“可是,你晓得鬼面袍哥会的下场么?自张大勇和罗青羽他们几个死了之后,整个鬼面袍哥会的产业都给佛爷堂接收了去,那些大难不死的袍哥到最后才发现,自己连居所都没有,要么做狗,四处咬人,要么就一夜回到解放前,居无定所。人在这个世界上,离得开吃喝拉撒、衣食住行这些么?你自己想想,你忍心让自己的妻儿父母,跟着我们过那种苦日子么?”
水猴儿气愤地说道:“我艹,凭什么?这些产业都是我们一手一脚打拚出来的,他佛爷堂想回收就回收,想霸占就霸占,还有没有王法了?”
姚雪清的脸色开始变得有些扭曲了,直视愤怒中的水猴儿,逼问道:“凭什么?凭我们现在扛着的,是厄德勒这面大旗,凭的是我们前些天见到那些深不可测的高手,凭他小佛爷举世无双的威名!”
水猴儿抓着自家帮主的手臂,说姚老大,论本事,你不输小佛爷座下那十二魔星,论财力,我们鱼头帮在四大外门中也是数一数二的,怕它个鸟,凭什么他小佛爷能够学蒋光头的驱狼吞虎之计,玩死我们?咱们却不能直接反他娘的,谁怕谁?
听了得力干将说出了那般大逆不道的话语,鱼头帮主的眼睛也倏然凝聚,在沉默了三两秒钟之后,长吸一口气,然后凝声说道:“这话,以后不要再说。好了,你去将那小老鼠找来,我们先将龙穴找到,后面的事情,我再考虑考虑……”
两人一声长叹,然后有铜铃声响起,叮铃铃、叮铃铃,那充满韵律的声音在洞中回荡,然后缓缓消失于左侧通道尽头。
随着这两人的脚步离去,在石笋背后神经绷得紧紧的我们也长舒了一口气,低头来看这个腻在朵朵怀里卖萌的龙象黄金鼠,皆感叹,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没想到邪灵教内部未必是铁板一块,小佛爷的太过强势,步步紧逼,使得各个鸿庐和独立分会喘不过气来,竟然生出了这等心思。
我曾听慈元阁少东家说过,现今的鱼头帮其实大部分也已经洗白,吊丝变成高富帅,做的都是把持市场的垄断生意,日子好过得很,人富则胆小,既得利益者求的都是和谐稳定,犯不着跟着邪灵教一般,整天弄些反人类的邪恶玩意,来满足自己的黑暗心理。
且不谈心生异志的鱼头帮,我们一圈人围拢起来,蹲在地上瞧看腻在朵朵怀里面的这头黄金鼠,这可爱的小东西被人围观了,也不怵,而是唧唧、唧唧地叫唤着,竟然像是个鼻涕虫一样,非要黏在朵朵旁边。
任何东西,千万不能只看外表,这小畜牲可是小佛爷的宝贝,天知道被训成了什么模样,要是它稍微有些神识,晓得我们跟它自家主人不对路,到时候把我们一卖,那可哭都没地方哭去。
诡异的沉默持续了好一会儿,小叔舔了舔干燥的嘴唇,说阿左,刚才那个女人好像说,这小东西能够找到龙巢?
杂毛小道纠正,说是姚雪清说的。
小叔摇头,说别管是谁说的,阿左,你能不能让朵朵跟它沟通一下,带着我们去找到龙巢?这次前来洞庭湖,我们只是想找到那龙涎液,没成想碰到这么多事情,那些高来高去的人物,他们的目标是真龙,而真龙哪里有这般好摆弄,到时候肯定又是一番腥风血雨,我们不掺和,赶紧找到龙涎液走人才是。我在这里是长辈,要是大家真在这里殒命了,到了地下,都难跟老辈人交代的……
如此一番合计,现在就要看这只送上门来的肥毛鼠,听不听话了。
我们都瞧向了朵朵,这小萝莉在旁边听了个分明,揪着龙象黄金鼠颈后一撮毛,嘟声嘟气地问道:“阿黄,听到我陆左哥哥的话没有,你要是懂事,带我们去找龙涎液,姐姐就给你找好吃的,要是不乖,那就、那就打你屁屁!”
那龙象黄金鼠瞪着一双亮晶晶的小眼睛,瞧着朵朵,然后点头,唧唧、唧唧。
朵朵回头冲我笑,说阿黄答应了。
瞧着这不靠谱的对话,我有点儿懵,摸着鼻子说朵朵,这小东西的名字好像叫小金子……朵朵拼命摇头,说谁说的啊,难听死了,阿黄多好啊,是不是,小妖姐姐?小妖在旁边打着呵欠,眼睛斜了一眼鱼头帮消失的通道,说左右不过一盘菜,阿黄就阿黄吧?
她这漫不经心的话语惹得那肥货呲牙一怒,雪亮的前槽牙露出来,害得朵朵好是一阵安抚,附在耳旁说了好一通悄悄话,这才罢休。
片刻之后,朵朵将那头痴肥的龙象黄金鼠往地上一扔,喊了声出发,那改弦更张、换了门庭的小畜牲立刻唧唧一声叫唤,竟然朝着石笋间隙蹿去,我们便跟着走去。
一路追赶,越过那密集石笋的大厅,从蜘蛛网一般的迷宫中走入,我们并没有与鱼头帮相遇,少了许多麻烦,而龙象黄金鼠走走停停,瞧见它这番模样,倒真有点带路党的意思,我们多少也放宽了心,在后面跟随,然而我心中仍有疑惑,问杂毛小道,怎么好像在哪儿,听过这小憨货的名声一般?
杂毛小道只关心脚下的路,倒也没有多思虑,只是笑了笑,说哪儿有,你想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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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三章 龙穴
从回龙潭下的湖道潜入后,我们一路跟随小鲟鱼入得暗河来,然而经过那魔鬼电鳗的一番追逐,我们夺路而逃,到现在,早就不知道跑到了哪儿,身处何方。
从那空水湾中勉强爬出来,瞧这处溶洞子空间广阔,四通八达,鱼头帮的人也在,倘若没有这头肥硕黄金鼠的出现,我和杂毛小道说不得也要耍把子狠力气,与鱼头帮动回手,看看能不能打探到一些详情,然而此刻有这小畜牲在前面引路,我们倒也不必冒那个险,径直跟着便是了。
这溶洞广阔,道路复杂,绕过了一个又一个从地上长出来的石笋,前方便出现了许多道路,有通上方的,有下坎的,也有诸多掉洞子和死胡同,复杂繁多,倘若没有领路的,只怕在这里转上个三天三夜,也寻摸不出一个结果来。
我们虽然也跟着,不过多少也留了一些心眼,使唤着小妖在后面盯着,可不能让这个看似可爱的小肥鼠儿给我们诳骗了去。虽然知道这天上没有白掉的馅饼,这个莫名其妙对朵朵献殷勤的小畜牲形迹十分可疑,但是我们终究也是没有了法子,只能先这般草率地做了决定。
如此走了大半个时辰的光景,那龙象黄金鼠看着好像也并不知道路途,东嗅嗅西闻闻,那蒲扇般的耳朵还不时张开收起,一路走走停停,着实浪费了不少时间,不过有一点多少也让人安心,那就是我们一路行来,竟然也没有寻常所见的死胡同,说明这小畜牲果然如传说中的一般,是个天生的寻宝大师,这话儿似乎作假不了。
路到尽头没有路,初时能够听到哗哗水声,潮气生出,走到了尽头,眼前便出现了一道白花花的瀑布帘子,直挂在一道跨河的对面,我们行走的这溶洞宽阔得可供六人并走,还算是干燥,然而到了这突兀出现的跨河前方,便出现了许多墨绿色的青苔,看着颇为湿滑。
跨河倒也不宽,三四米,上面有断层,而我们的对面则是将整个视野都给遮蔽的水帘子,暗河的水在上面的落差中跌下来,轰隆作响,刚才在转角的时候还没有感觉到,现在过来,只觉得那耳窝子嗡嗡嗡响个不停,大滴大滴的水珠子跌落在跨河中,溅起许多碎末子的水汽,在此处形成好大一片氤氲,白雾缭绕,如似仙境。
那肥硕的小畜生在跨河前停住了脚,终于没有再没命地狂奔了,而是回过身来,一下子就窜上了朵朵的怀抱中,一双黑珍珠一般的眼睛水汪汪的,直瞅着朵朵那天真无邪的脸,唧唧、唧唧地叫唤着。
这简单两句叫唤我们不明白,朵朵倒是听懂了,兴奋地招呼我,说陆左哥哥,到了,阿黄说这里就是我们要找的地方啦。
朵朵心思单纯,以为那龙象黄金鼠将我们带到这里,我们此番前来洞庭湖的目的便要达到了,心中高兴,由不得容颜焕发,小脸得意,然而我和杂毛小道、小叔瞧着面前这道水帘子,眉头却不由而同地皱了起来。这里可不是西游记,我们面前的也不是水帘洞,透过水幕往里看,分明就是一整片实打实的山崖悬壁,哪里还有什么路途可走?
得,我们到底还是信错了那小畜生,能够将一字剑玩弄于鼓掌之上,还真的不能把它当做普通活物来瞧,弯弯绕绕,转了大半天,竟然还是将我们给弄到了死胡同里面来了。
事到临头,我到底还是有些心存侥幸,捡起地上一块海碗大的石块,朝着对面投掷过去,结果这贯力一投之下,那石头被我巨大的力道砸成了三两瓣儿,啪嚓一声响,径直跌落到了下面的跨河中去。杂毛小道皱眉,瞧着面前这条并不算宽阔的暗河小渠,说莫非又要走水路不成?
我摇摇头,呼唤他和小叔在面前这七八米见方的山壁上不断尝试,差不多两分钟的时间,终于弄明白,水帘后面,果真没有通道。
一旦查明,我便是一肚子的火,并不用招呼,旁边的小妖便是一声狞笑,将那头贼眉鼠眼、准备朝着角落跑去的龙象黄金鼠给直接揪起来,这憨货给小妖抓在手里,竟然比一般的家猫还要大,肚子里面可不知道有多少板油,小妖瞧见了,也窝火儿,伸手就准备去把这肥鼠儿的胡须,好让它吃吃教训才行。
朵朵到底是个善良的女娃娃,见我们准备责罚阿黄,回身过来拦着,说阿黄不会骗我的,陆左哥哥,我们要找的地方,真在这儿!
朵朵的坚持让我们也变得谨慎了,这个小萝莉有一颗晶莹剔透的善心,也通物性,平日里招猫逗狗,对动物最是亲切不过,这也是龙象黄金鼠亲近她而非其他人的缘故。水帘子后面没有,不过其他地方,是不是可以再推敲呢?我们这般想着,然后视线不断在周围左右巡视,终于,小叔在靠左边的一处岩壁上面,瞧见了一些蹊跷。
这是一处短刀刻就的法阵推演算法,里面有诸多术语和图案,颇为玄奥,反正像我这样粗通一些的,也看得云山雾罩,但从这石刻之上的青苔和印痕来看,却差不离有上百年的光景了。
这显然是人为的结果,既然有人来过这儿,说明这里并非如同我们所看到的一样。
我看这推演算法,一头雾水,然而学过那半部《金篆玉函》的杂毛小道却看得甘之如饴,那一双眼睛瞧着岩壁上面的石刻,手上却不断地掐指推演,口中还不断地喃喃自语,精神极度亢奋,我靠近一些,除了听到许多卦门术语之外,还听到他无意识地话语:“太厉害了,居然是这样的,真的是没有想到啊……”
这种情绪大概持续了十分钟,正在我和小叔准备给这家伙后脑勺敲一下,免得他发了癔症的时候,他深深吸了一口气,然后缓缓吐出来,口中感叹道:“留下这石刻的家伙,真的是个学究天人的阵学高人啊,这么诡异蹊跷的入门之法,他竟然能够从蛛丝马迹之中,抽丝剥茧而出!”
我和小叔在旁边听他打了半天哑谜,早就有些不耐,看到他还在这儿卖弄,不由得大怒,我出一拳,小叔出一脚,将这个家伙教训了一番,问他怎么回事,杂毛小道嘴角往上一翘,说这东西讲不好讲,给你们做出来看看。
此言说罢,他左手并出剑指,背上的雷罚立刻飞起来,在空中转了几个圈儿之后,竟然直冲前方。
雷罚剑气纵横,强悍得竟然直接将那水帘斩断,而所指的方向也是杂毛小道精心算出来的,连出了七剑,暗合北斗七星之术,从头至尾,一气呵成,那场面花哨无比,自不必叙,而就在我们有些不明所以的时候,咔嚓一声响动,那浑然天成的山壁突然从中间裂开来,里面有白蒙蒙的光线朝着这边射来,让人眼睛下意识地闭上。
视线稍微恢复之后,我这才瞧见,身前那七八米的山壁竟然在此刻裂开了一个大口子,露出了一个热气腾腾的通道来,那龙象黄金鼠唧唧一声叫唤,后爪子一瞪,直接跨越面前暗河,朝着里面狂奔而去。
我推了推杂毛小道的胳膊,说什么个情况啊,你到底变的什么魔术?
杂毛小道又仔细地看了一遍那石壁上的推演画儿,跟我们解释道:“这里是前面那处建筑的后门,是建造工匠留下来的逃生通道,因为要瞒过寻思的监工,所以弄得巧妙了许多,此处本来是常年封闭的,可是在这石壁上面刻画的前辈是个经天纬地之才,竟然光凭着这河流和炁场的走向,直接推算出来这里面的布置,我刚才就是依照着他留下来的方法,才打开这儿的……”
里面的建筑?
瞧见杂毛小道也跟着跨了进去,我按捺下心中的疑惑,跳过前面的暗河,朝着山壁裂开来的缝隙往前走,这里依然还是一个通道,比先前的还要窄许多,两边有滚滚的白色雾气缭绕,竟然有一种蒸桑拿的错觉,旁边的小叔瞧见这情景,倒是插话了:“这个地方的下面,应该是有地热,将那湖水熬成水蒸气,然后……驱动机关!”
往前面走了十几米,踩着那整齐的大理石,我们终于瞧出来了,此刻大家身处的可不是天然而成的溶洞,而是某个地下陵穴,不过四周烟雾缭绕,可视距离不过三两米,方才不知道全部面目而已。
这通道走了十几米,前面顿时开阔了一些,别的没有瞧见,但瞧前方十米处有一道波光粼粼的小河,不宽,上面有五个精致的廊桥,瞧着倒也富丽堂皇,我们正想上前一瞧,突然就在这个时候,廊桥后面探出一个硕大无朋的头颅来,狮目牛鼻木杈子角儿,鳞片覆体,长须着地,可不就是一条真龙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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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四章 真龙之疑
此间迷雾缭绕,视野不显,陡然间冒出这么一个真龙头颅来,着实让人吓了好大一跳,我们全部都往后退开,执剑警备着。
此番虽说是来寻龙的,但是真的要跟这传说之物交手较量,我们倒也没有仔细思量过,一来龙是我们中华民族的图腾偶像,人家也没招惹咱,犯不着刀兵相见,生死相搏,二来真龙与寻常生物并无太多联系,我们最多也就是跟蛟蟒之类的凶物搏过命,要对付这般的上古遗种,还真的没有什么经验。
归根到底,我们这次来,就想悄不愣声地摸到真龙家里面来,偷点儿它并不需要的东西,但是小偷变成强盗,我们还真的没有这个想法。
事到如今,我们几个就像入室行窃,给主人抓个正着的小偷儿,当时就有些懵了,直到紧紧握着手中的剑,这才多了一些安全感,瞧着这硕大的龙头从翻滚的白雾中探出来,一双眼睛瞪得跟铜铃一般巨大,两缕龙须无风自动,不由得心脏砰砰跳。
正心思混乱间,我听到旁边的杂毛小道嘿嘿贱笑了一番,搓着手,上前套近乎道:“老龙大哥啊,那啥,我们这次过来呢,就是想弄点雨红玉髓去救命的,你看,初次见面,咱也不晓得规矩,你别发火啊,看看能不能商量一下,咱出钱出力,你就当可怜可怜咱,给俺们弄几滴就行了……”
这小子到底还是个街头算命炼出来的脸皮,一开始还说得有些结巴,不知所云,结果一进入摆摊算命的忽悠模式之后,也不管人家听得懂听不懂,那忽悠人的话语便一套一套地说了出来。
当然,敢在这头真龙面前忽悠,不但需要胆气,而且还要有雄厚的底气方可,杂毛小道也是仗着艺高人胆大,方才敢说出这一番废话,试探那头真龙的。
然而到底是人龙殊途,杂毛小道吧唧吧唧说了一大通,结果我们面前那睁得比铜铃还要所大的瞳孔血丝不断凝聚,终于忍受不住杂毛小道的这番呱噪,张开嘴巴,一声闷雷一般地吼动,便从无尽地虚空之中,轰然响了起来。
吼……
我感觉这地皮都要抖了三抖,滔天而出的气势将我们的头发吹成了上海滩发哥造型,猎猎的风从前方吹出来,恐惧不知不觉就充满了我们的心头,泰山崩塌,天地一暗,忍不住想要转身逃掉。
如此龙威,果真让人不可小觑,我滑步往后退开,心中埋怨,那肥硕的龙象黄金鼠怎地将我们领到了有主儿的龙穴之中来啊,这可如何是好?正想着,我的视线略微一打量,顿时一阵火冒——刚才还围着朵朵打圈圈的那肥鼠儿,此刻哪里还有它的身影?
居然趁着我们把注意力都集中在廊桥后面的真龙之上时,那小畜牲竟屁颠屁颠儿地溜走了,实在可恶。
然而此刻我们却是顾不上许多,是走是留,是抽身远撤还是咬牙硬拼,该如何抉择,这才是我们现在最需要考虑的第一要务。我、杂毛小道和小叔三人虽然目光一直紧紧盯着前面的那头真龙,但是彼此之间的眼神也一直在交流,相伴多年,彼此的默契都有,想法也皆了然于胸。
在沉思几秒钟之后,我们还未做出决定,小叔却毅然站到了前面来,挡住大部分龙威的压制,朝着我们喊道:“小明、阿左,我来挡住这真龙,你们循原路返回去!”
在这样的滔天威势之下,他到底还是没有信心对付那真龙,瞧见这头怒意勃发的真龙,只想着用自己的性命来抵挡片刻,给我们争取一点逃离的时间。他说得这般慷慨凛然,然而旁边的小妖却摸着鼻子,狐疑地问道:“这……什么啊,就是真龙么?”
小妖一说,旁边的朵朵也点了点头,呆呆地说道:“嗯,不像啊?”
这两个宝贝一说话,虽然龙威还是如山碾压而来,但是我们也都生出了疑心——的确,在我们面前这一头真龙,瞧着模样,跟画上的也有七八成相似,但是跟我们在湖畔瞧见的那一头黑龙,却是有许多不同,无论是眼神还是头顶杈角,都感觉有些稚嫩,没有天地崩塌的恐怖感,更加直接的证据是,这从云雾中冒出来的龙头,居然是青色的。
难道……有两条龙?这一条,是外面那条的老婆?
也不对啊,这头真龙从出现到此刻,龙头一直掩映在五条廊桥的迷雾后面,几乎没有多作动弹,一开始我们还以为是在倾听杂毛小道的胡言乱语,懒得理会我们,但是到了现在,它除了用这滔天的龙威在炁场上碾压我们,却也没有多余的动作,这……到底又是为了那般?
这番疑问上了心头,便不觉得面前这头真龙有多恐怖了,我们缓步走上前去,小心翼翼地逼近,目光一直与那头愤怒的巨龙对峙,然而结果出人意料,前方白色云雾一卷,竟然直接将那龙头给遮掩住,不见了踪影。
虽然这空间中让人惊悸的龙威犹在,但是那真龙收敛身形,眼不见为净,我们多少也收敛了些恐惧的心思,缓步来到了那五道廊桥之前观察。
这廊桥通体采用洁白无瑕的汉白玉铸造,桥长五米,横跨前方一道弯河,造型古朴,扶栏处也有简单的刻纹,整体看上去,宛如一条卧龙。廊桥下的,也并非普通沟渠,而是一条波光荡漾的银带,仔细一看,里面竟然有灌注得满满当当的液态水银,在里间荡漾。
水银在自然界中的分布颇少,它可以在常温夏蒸发,汞蒸汽乃剧毒,故而常见于硫化汞的矿石之中,最早是由古代方士提炼丹汞时发现提炼之法,最是稀少不过,能够灌注这三米宽阔的河渠之中,建造这处建筑的人,可谓是富可敌国。
水银虽为剧毒,然而却是很不错的灵力附着物,对于尸体保存也极为有效,秦始皇之前的诸多王侯便有在墓葬之中灌输水银的传统,著名的齐桓公,也就是演义中常说的公子小白,墓中便有这水银化池。
为何?盖因水银能够承载着诸多人世间所不闻的神秘力量,使得它在殡葬玄学中的地位卓然。
瞧见这么一条水银河渠,我们第一的反应是惊奇,而后下意识地捂住了口鼻,防止汞蒸汽遗漏,成了无辜死者。不过好在稍走近些,杂毛小道出言,说这五道廊桥上面是有所布置,在这水银沟渠上面布置了阵法,使其不能溢出,那些雾气逼过来,也不断翻卷,如有幕墙。
如此最好,我们走到了居中的廊桥前面来,瞧见在每一架廊桥前方都有一个铭牌,上面篆刻得有苍劲古老的篆文,我们不认识,小叔倒是连蒙带猜的,一一念了出来:“金、木、水、火、土!”
呃,这么说,是五行的节奏么?
此处看似平静,然而危险四伏,且不去瞧那头虚张声势、隐没云雾间的真龙,便是这四周的布置,也让人心中生不出多少安全感来,不过到了此处,基本上也算是离我们的目的,只有一步之遥了,我们万万没有放弃的道理,于是都瞧向了杂毛小道。
杂毛小道知阵,这是从虎皮猫大人夹贩的私货中学来的,算半个大师,此刻瞧着面前的水银河渠和汉白玉廊桥,他的眉头也是皱得紧紧,从随身百宝囊中摸出了那红铜罗盘来,估摸着推演了一番,与我们说道:“这布置我曾听虎皮猫大人说起过,叫做生死河,这边是生,那边是死,一入其中,生死便不能有自己掌控,五座桥,谙和五行之术,这是星相卜筮之士最擅长的做派,每座桥都会有凶险,有的可生,有的可死……”
原来是这生死河屏蔽了那真龙腾空而来,那么如果我们此番即便是能够过去,只怕也要直面那头真龙了。
我们此行的意志极为坚定,抛开小叔的担忧,大家也只有一往无前,不作他想了,我舔了舔嘴唇,说那我们走哪条?
杂毛小道苦笑,说我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情况,这事儿只能凭直觉,要么,让朵朵或者小妖来选。
他这般说,倒是提供给我们一条思路,转头瞧向这两个小家伙,她们倒也不含糊,一个指东,一个指西,按照小叔的解读,朵朵选了“水”,而小妖则选了“木”。这也是应有之事,毕竟她们两个对自己所选,都有心得。
我们稍微一思量,终究觉得小妖先前使弄出来那森林之怒,非常厉害,也算是能独当一面,便她帮忙领着,走上了那廊桥。
我们在这边许多担忧,然而小妖却并不害怕,没等我吩咐,直接抽身上前,身上发出了青朦朦的光华,飘上廊桥。然而果真是那险要之地,廊桥对面的虚无空中突然有一阵红芒闪耀,朝着小妖射来。
这红芒总共三道,甚为恐怖,小妖身上那光华低档了两道后,有些摇摇欲坠,而在她身后的我忍不住伸手护住小妖,感觉左手一阵酥麻,半边身子都僵了,还没有反应过来,那红芒竟然消失不见,接着空间中听到咔嚓两声响动,附着在那廊桥之上的光华,竟然逐渐收敛起来。
跟在我身后的杂毛小道有些意外地说道:“咦,大门洞开,这是唱空城计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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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五章 东祭殿 为@YukitoChan 加更
不管是不是空城计,反正我们完好无损地过了那廊桥,踏足到了这里间来。
刚才从水帘子洞口直入几百步,周围雾气缭绕,温度异常升高,能够瞧得出这下面是有所布置的,大概齐是用那地热将这一截路程给弄得尽是雾霭,迷综错乱,也算是掩人耳目,然而所有的雾霾却以此水银沟渠为界限,一过廊桥,周遭便是豁然一清,不再朦胧。
这边一旦瞧了清楚,还没有走下桥来的我们不由得就给吓了一大跳,在我们面前的可不是一处小溶洞,放眼过去,除了黑朦朦看得不甚清楚的角落,目力所及之处,竟然无比广阔,粗摸算下来,空间竟然比一处足可容纳下三两个足球场的大型体育馆,还要庞大。
在我们面前,几如巨柱的钟乳石笋从下方生长,支撑了这空旷的空间,在石笋之上有晶晶亮的清冷光芒,不知道是法阵、还是别的什么缘故,竟然将此处照亮,高阔的地方离地足有十数丈,矮的也有三四丈,中高两侧低,大约呈现出一个大约倒扣碗状般的形状来。
如此的空间,既是天然,也有人力雕琢之处,在我们的脚下,至少有长几百米、宽十米的白色条石板朝前蔓延,汇聚在中间的地方是个宽阔的平台广场,也就比东官第一人民广场小一点儿,而在条板石道两旁,则是大片错落分布的石笋和钟乳石,以及岩壁,除此之外还有大块的巨石,上面居然还修筑得有亭台楼阁,瞧着款式似乎十分古旧,还吊挂着许多石制宫灯,不过里面早无光亮。
在那广场的正中间,有一个占地颇广的五米高台,因为这边光线到底还是有些隐约,瞧得不太仔细,看样子似乎好像是个祭台,旁边似乎还有水道深潭,风水宜彰。
在石道两旁,还有许多宫殿里面的石灯、石鼎、礼制之物以及好多石质雕像,风格都古朴简陋,但整体上看过去,莫不是大气凛然,让人瞧见了,由不得赞叹一声:“好一处巍峨圣地!”
这湖底之下的溶洞中,居然有这么庞大的宫殿,实在是让人惊讶不已,然而见到此情此景,杂毛小道和我则面面相觑,相互沉默了三秒钟,不约而同地说道:“东祭殿!”
是的,同样的建筑风格、石灯石鼎之类的祭祀物件我们见过了太多,敢情这北、中、南、西诸多耶朗祭殿都闯过了,我们竟然还要走上这么一遭。不过瞧这处的规模,竟然比最庞大的中祭殿,还要宽广许多,此处在那洞庭湖深处,千年前的云梦泽更是如海广阔,想来在这腹地里弄出这一番动静来,不知道花掉了多少人力物力和财力,方才有我们面前的这般情景。
冥冥之中,自有注定,而如今,我所有的祭殿都走过了一遭,宿命也就结束了么?
我的心里面乱糟糟的,而小叔却并没有太多的心里障碍,正在四处寻找刚才那头青龙,那可是我们进来这儿,最直接的威胁,然而在我们的面前,哪里还有那青龙的半点儿影子?瞧见威胁不见,我们的心中不安,分散开来,一边用脚轻轻地试探脚下坚固的方块条石,一边四处扫量着。
小妖从我的旁边飘过,我拉住了她,问有没有见到刚才带着我们进来的那只肥硕的小畜生,小妖说刚才那肥厮偷偷地往回溜走了我也没有瞧见,刚才光注意那突然冒出来的龙头了,谁曾留意那装傻卖萌的憨货?
我摸了摸手,刚才帮小妖抵挡了一记红芒,本以为要栽在这儿,谁成想这门户就直接洞开了,虽然手臂麻了一阵,到底不妨事,不过仔细想一想,那龙象黄金鼠给我们带路不假,但是却未必不是存着让我们破阵的意思,要不然,我们未必这么巧,能够听到鱼头帮和佛爷堂特使翟丹枫的对话。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这么浅显的道理我们都懂,不过这里面含带着的诱惑,实在是我们所拒绝不了的,所以也就顺水推舟,应承了下来。
当务之急,我们是得在那头神秘青龙的眼皮子底下,赶快找到龙涎液的地方,收集起来,到了那个时候,无论是走是逃,我们都掌握着先天的优势,有着更多条路可以选择,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无头苍蝇地四处乱闯。
“搜一下吧!”
小叔摸了摸鼻子,招呼我们说道,我们点了点头,并没有走那条石道,而是朝着两旁的石笋林子里搜去,试图先将那头有可能潜藏在这里面的青龙给找出来即便是找不到,也要确认好安慰,可不能让它突然一下跳出来,将毫无防备的我们给结果了。
其实这事儿很好做,真龙到底还是长虫之属,身上有着很浓烈的腥气,这种腥气是让人难以忘怀的,它可以被当做是一种地盘的象征,也足以显露踪迹。
几分钟之后,小叔在左边三丈处的一个垫满草梗的凹地旁朝我们呼唤,貌似有一些发现,于是我们都赶了过去,低头一瞧,却瞧见了几个南瓜大的白色卵子,其中有一个早已破了壳,碎成几瓣,旁边还有一些早已干涸发黑的液体痕迹,另外两个看着似乎完好无损,然而小叔直接掂量起来,却发现都是空的。
这个世界上,到底还有什么动物能够生出这么大的蛋儿来?
我已经不知道这是第几次和杂毛小道、小叔面面相觑了,这一路行来,真的是惊到了我们,难道刚才露面的那条青龙,并不是外面受伤逃遁的黑龙之妻,而是它的后代小孩儿?呃,那啥,谁能告诉我,真龙到底是靠着什么方式繁衍后代的啊,貌似有些混乱啊?
不管如何,瞧见了这窝蛋壳,杂毛小道长舒了一口气,告诉我们:“这个世界上没有人知道真龙这神物到底是怎么回事,倘若这蛋壳不是人特意布置的话,那么刚才那条真龙或许并没有我们想象中的那般可怕,如此一来,我们暂且先放下心防,专心寻找雨红玉髓便是了。”
事情就这么愉快的决定了,我们开始四散开来,杂毛小道用的是手中那家传红铜罗盘,小叔作为资深驴友,自有一套甄辨查询的方法,至于我,那可就真的是随着性子,随便乱逛了。
当然,说放心那是假的,我让灵觉最为敏感的朵朵和小妖飞在空中,四处巡视,但凡发现有异常的地方,那便大声示警,多少也能够让我们有提前聚集的机会。搜寻开始,小叔钻入石笋群,杂毛小道直奔中央的地方,而我则沿路巡查,试图找到些蛛丝马迹来。
所谓雨红玉髓,也就是通常所说的龙涎液,这玩意据说是从石笋的心脉中冒出来的,而那石笋大约也是有些玉质的,要不然不可能叫做什么玉髓,凭着这层关系,我沿路走来,首先便用炁场巡视,查找那些道路两侧的石笋,看看是否除了碳酸氢钙的成分之外,还有别的玉质成分。
一路走来,我看得惊讶,据说这些石笋每百年方才长一米,而我旁边这些,差不离都比我还高一个头儿,可不知道长成这般模样,要花多少万年的时光呢。
如此仔细搜寻着,小心翼翼,大约过了一刻钟的样子,我突然听到在石笋群中传来了小叔的一声大叫,顿时就菊花一紧,还没有多想什么,身子便朝着缝隙冲了过去。我们相隔不远,当我提着鬼剑匆匆赶到的时候,瞧见小叔挥舞着那把六转雷击枣木剑,正朝着面前一根石笋戳去,剑刃和石笋发出了沉闷的碰撞声,当他收回手来的时候,我瞧见那石笋上面有一个拳头大的孔洞,里面黑黝黝的,不知道是什么。
我问小叔怎么回事,他告诉我,说刚才瞧见一道白色的影子从他的旁边一掠而过,心脏顿时就提了起来,下意识地挥剑刺去,却见到那白影子钻入了这洞里面去了。
啊,这样啊?我瞧着那孔洞,倒也真不大,想来不过是条四脚蛇或者别的东西吧,大惊小怪了。
我和小叔盯着那石笋中间的孔洞瞧了一下,那边传来了杂毛小道带着回声的问候,小叔这才意识到自己这突然的喊声有点儿吓人,回应说没事的,就碰到个小东西。杂毛小道也不多问,让我们直接到中间去,有个很重要的东西,让我们来瞧一瞧。
我和小叔听出了杂毛小道语气里面的紧张和焦急,也没有再停留,而是回到了石道前,朝着中间那边的广场跑去,几百米的距离并不算远,我们很快就到了近前,瞧见杂毛小道紧张地站在一具石碑之前,我拉住他,问怎么了,他回头苦笑,指着前面让我看。
我探头看去,瞧见石碑前面躺坐着一个人,衣服很破旧,脸色苍白,浑身亮晶晶的,我没来得及多想,与他的目光一对上,突然脑袋轰然炸开,感觉全身一阵痉挛,脑海里面一片空白,大叫一声:“他……”
第六十七章 妖花与正主
瞧着这齐人高的石制棺柩,我的心脏不知道为什么,怦怦跳个不停,杂毛小道从怀中取出一把朱砂研磨的沙砾,朝着上方轻轻一撒,那粉末如同飘扬的精灵,然后被那棺柩散发出来的炁场着力,隐隐勾勒出了一连串诡异而神秘的符文来。
我们走过了四个祭殿,也大约能够瞧出这些符文,都是古耶朗祭祀时采用的神秘语言,想来大概也是三眼巫咸族留下来的文字,此番被杂毛小道勾勒出来,便开始不断转动,显示出此间依然还有法阵在维持着。
而在这祭台正上方的岩壁上,那儿有一个巨大的石头眼球,主体天然构造,旁边用青黛的颜色勾勒而成,瞳孔的位置是空的,不知道从哪儿取了光,照射下来,阴澈澈的,让人遍体冰寒,浑身的寒毛直竖。
“湖底溶洞,大阵锁阴,空间之眼,天然的养尸地,小毒物,这棺柩里面会不会也躺着你千年前发达时留下来的部下,就跟龙哥和大熊哥一般的老僵尸吧?”杂毛小道击节赞叹道,而我则死死盯着头顶那比整个祭台还要大的石头眼球,没有说话。
不知道为什么,我总感觉那儿并不简单,似乎蕴藏着许多让人恐惧和害怕的东西。
“打开看看吧。”
既然进到了这里来,自然没有空手而归的道理,龙涎液一时半会找寻不到,不如打开这棺柩,瞧瞧里面到底有什么蹊跷,说不定还能找到刚才指使那水银护灵来袭杀我们的元凶。小叔这般建议,我们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这石质棺柩齐人而高,棺盖不知道有没有给锁死。
杂毛小道二话不说,纵身一跃,跳上了棺顶,站在四处打量一番,然后回禀我们,说这棺盖并没有钉死,是可以活动的。
既如此,那么便掀开一角来,一是透气,让里面有可能存在的尸气挥发,二来倘若里面果真有那大粽子,也好有个缓冲的时间。时至今日,寻常僵尸我们也并没有太放在心头,但既然是在古耶朗东祭殿中,倘若是个千年老尸,要没交情,只怕我们也只有逃跑的份儿。
杂毛小道站在棺顶,也不多作犹豫,腾身而起,一脚便将抗在棺柩上面那沉重的千斤棺盖给踢开了一角,露出了一道裂缝来。
棺柩打开,我并没有闻到预想之中的熏臭尸气,反而莫名有一点儿淡淡的香味,于是也跳上了棺柩,借着头顶那清冷光线,蹲在边沿上朝里看,却见棺柩里面并没有躺着什么尸体,倒是瞧见了诸如铜镜、石质花簪、象牙梳和一堆宝石饰物,除此之外,还有一个有点儿像法器一般的小手杖,和彩羽华冠。
瞧见这一众物件,我们心中生疑,正想将这棺材盖子给掀开来一点儿,好一窥全貌,然而当我的手抓住那石棺盖儿边缘时,里面突然有一物倏然蹿出,朝着我的手腕咬去。
我当时也是小心翼翼,见机不对,立刻松手,却终究还是避之不过,被那里面的东西给一下拍飞,这力道甚大,我直接跌落到了祭台下方的水潭中去。
围着这祭台旁边的潭水足有四米,深不可测,我此身一入水中,立即发觉不对,那水里竟然有一物紧紧束住了我双足脚踝,然后把我奋力往水下拖拽而去,这力量之大,让人心惊胆颤。我身怀天吴珠,自然不会任那偷袭者摆布,当下启动天吴珠避水,然后俯身,一边拔出鬼剑朝着脚下疾砍,一边去打量,看看到底是何物在埋伏于我。
这不看还好,一瞧,竟然并非活物,而是一根如鞭藤茎,婴儿臂粗,上面间隔有密刺,正挽着我准备往黑咕隆咚的水底里拖拽而去。
当鬼剑硬生生地砍在了这莫名窜出来的藤茎之上,手上传来无比坚韧的受力回馈时,一股剧痛同时从我的脚踝中蹿出来,疼得我差一点儿就要喊起。那古怪藤茎颇为坚韧,又是在水底,以鬼剑之锋锐,竟然也拿它无办法。
我身子朝着潭底急速滑落,心中也急,强催天吴珠,使其往上浮动,两相僵持三两秒,结果小妖即时赶到,芊芊素手从藤茎处划过,结果立刻断开,飙射出乳白色的汁液来。
我双脚一得脱,立刻朝着上方浮去,在小妖的带动下,直接跃上了祭台下方的平地,回头瞧,却见小妖双手在胸前蝴蝶一般翩舞,指尖散发出墨绿色的光芒,落向了湖面,安抚那受创暴怒的藤茎。这时杂毛小道和小叔都已经翻下了祭台,朝我冲来:“小毒物,怎么样?”
我摇头,说无事,视线却给祭台那樽棺柩给吸引,只见在开口处,竟然有一朵极漂亮的花儿顶破棺盖,径直生长出来,那花朵呈现出最瑰丽的殷红色,娇嫩的花瓣光一片竟有脸盆大,巨大的一朵如同华盖,直接将整个祭台中间给遮掩。
这横空而出的巨花让我心中惊悸,瞧着花朵旁边那些不断游弋摇晃的枝条,拉着杂毛小道问到底怎么回事?杂毛小道苦笑,说原以为那棺柩里面没有尸体,却不料整个祭台都给那一粒种子蚀穿,长成了这副模样来,我们刚才差点儿被那花朵给吞下去,刚刚逃了下来,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呢。
我们两人说这话,却瞧见将我给救出水面的小妖安抚好了那水底的藤茎之后,竟然呆呆地看着棺柩中长出来的巨花,一双眼睛里面隐有泪光。
我瞧见小妖这般失态,有些惊讶,旁边的杂毛小道也悄声说道:“小毒物,这花儿,看着是不是有点儿眼熟?”
我心中苦笑,岂止眼熟,这朵巨大的花儿,可不就是传说中生长在三途河边的修罗彼岸花么?
只不过比起我们当日在江城野驴岛上花房所见,这一朵花儿更加纯粹,更加久远,也更加强大,有着让人说不出来的恐怖之感。杂毛小道见我不说话,于是腾出手来往怀里摸,口中喃喃说道:“哎呀,不就是一朵妖花儿嘛,吓唬谁呢,待小爷点一把火,直接给你烧成灰烬!”
他这般装腔作势,倒是惹到了激动不已的小妖,倏然闪身,移到我们面前来,伸手遥遥护住了祭台之上那朵张牙舞爪的巨大妖花,咬着牙齿大声叫道:“不准!谁动手,小娘跟他拼命!”
这小狐媚子一旦发起狠来,一双眼睛都泛出绿光,瞧见她老母鸡护崽儿一般的模样,杂毛小道倒是笑了,说哎哟,小妖,这是你的熟人啊,那最好,你能不能帮我们问一下,那龙涎液在哪儿啊,不须多,有两滴就好……
杂毛小道在这边相逼,与那花儿同源的小妖眼神闪烁,迟疑了一会儿,摇头说不行,我只能让它不伤害你们,不能吩咐它做别的事情。杂毛小道苦着脸,说小姑奶奶,我们屁股后面都快要冒烟儿了,随时都有人闯进来,你就开开恩,让它帮个忙呗。
小妖在确定杂毛小道没有伤害那妖花之意后,飞临上空,开始与其交涉起来,而杂毛小道则靠近我,低声说道:“嘿,小毒物,这花儿不简单,别看它就这么一小朵儿,从刚才展露出来的炁场来看,它应该是已经凿穿了那石棺和祭台,根须直接扎在了更深的地下,即便是烧了上面的花瓣,只要根系不除,便永恒存在。彼岸花又名摩诃曼珠沙华,能够沟通三界,恢复死者生前的记忆,它出现在这儿,涵义很深啊……”
杂毛小道若有所指的话语让我心中震撼,正欲上前催促小妖,突然旁边凭空探出一爪,紧紧抓着小叔的肩膀,撞飞许多零碎石器,朝着右边的石笋林中拉去。
这爪子凭空而生,无色无味,全是透明,非炁场而不能捕捉,小叔没有反应及时,一下就给抓住,往后拖拽之时,雷击枣木剑朝后挥击,却落了空,人很快就脱离了我们的视线。
这突然的变故让我们再也没有心情去理会祭台之上的修罗彼岸妖花,而是朝着小叔消失的地方冲去。
杂毛小道离得近些,跟着冲进了石笋林中,而他手中的雷罚更快,倏然而飞,当我冲到近前时,却见小叔已然顶住了那透明巨爪的力道,正在用左臂与其较力,双脚紧紧钉在了地上不动弹,杂毛小道雷罚射空,双手也搭在了那透明巨爪上,大声骂道:“哪里来的小人,偷偷摸摸的,算个什么玩意?”
他们两人将这透明巨爪给搭住不动弹,而我点燃了恶魔巫手,也摸在其上,一股巨大的意念立刻朝着我的双手蔓延而来,几乎就是在一瞬间,我便能够感觉到这透明巨爪是被某一种东西控制的,下意识地抬头,朝着斜上方的一处钟乳石瞧去,却见一道细小如鞭的黑影正遥遥瞧向这边,笼罩在整个空间之中的那股威势,却是以此物为那风暴中心。
瞧见了这捣乱的正主儿,我也没有片刻犹豫,掏出震镜,口中高呼曰:“无量天尊!”
第六十八章 降龙
关键时刻,我最信任的,还是怀中这块经历过无数次考验的震镜。
一道蓝光从光滑的镜面上出现,然后朝着那黑影射去,那黑影一开始还没有反应,然而当那蓝光临体的时候,终于感到了威胁,身子一扭,便想朝着旁边闪去,然而它再快也没有震镜射出来的蓝光迅捷,被那一大蓬蓝光给咬到,
然而让我惊诧的事情发生了,那平日里可以定住大部分活物的蓝光竟然对这黑影根本就没有效用,穿体而过,那东西稍微摇了一摇尾巴,居然腾身飞了下来,整个儿悬空浮动,也不再避去身形,藏头露尾,而是大大方方地出现在了我们面前。
然后我们瞧见了,这居然是一条真龙,一条血统纯正的青色真龙。
确切地说,这是一条不到半米长,身子跟铅笔差不多粗的小龙,这条龙的模样跟我们刚才在五行廊桥之外瞧见的一模一样,只不过小了无数倍,它的身上依然散发着凝重而恐怖的龙威,然而瞧着现在这副样子,我心里面除了好笑,还是只剩下好笑——这哪里是龙,简直就是一根粗麻绳儿!
世界上,哪里会有这么萌的真龙啊?
瞧见幕后真凶的这副尊容,我和杂毛小道、小叔,还有旁边的朵朵对视了一秒钟,然后轰然大笑,感觉到不可思议地滑稽。这时候我方才想起杂毛小道先前在湖畔旁对我说起的话语,那真龙是与这个世界上任何物种都不同的生物,它到底有多大,只有你站在它跟前儿,方才会有最具体的感受。
我们的笑声引起了这条小龙的不快,它的胡须微微一动,鼻孔微掀,一股黑烟冒出,结果两道炎热红艳的火蛇蜿蜒而出,朝着笑得最贱的杂毛小道身上,蔓延而去。
一切事务,盖因为神秘而恐怖,而当这小龙露出了自己的真实面目,杂毛小道却没有了太多的担忧,雷罚一动,将那两束火焰给直接凝聚成了一道,然后从容地在怀里掏出了一块洁白无瑕的锁骨,抵住了那红焰。
红焰与白骨,两相交织了三五秒钟之后消失,而后一块凝结如玉的钙质玉牌跌落在了杂毛小道的手上,似乎很烫,他连抛了两三下,然后放在眼前观察,一脸的满意:“这块落幡咒符是我目前最得意的作品,可惜一直没有合适的火力,能够将那通天彻地的符文给凝结进去,此刻倒是完美了!”
通臂猿猴并非寻常生物,这种来自于灵界的传奇生物,本身的火抗能力也是极强大的,即便是身死,骨头也能够抗得过那灼热无比的龙息焰火,此刻被杂毛小道这般一弄,简直就是强上加强,完美了。
得到这样得意的符箓,杂毛小道心情大佳,一边给我使眼色,一边开始跟半空中这条小龙套近乎:“嘿,小青青,其实你知道么,我们可不是擅闯你家的哦,你知道我旁边这个家伙么?这个地方其实是耶朗的东祭殿,我这哥们以前是整个耶朗大联盟的扛把子,说起来,这里可要算是他老家呢。如此论来,这个地方的土地证还真的有点儿复杂,不过我们过来呢,倒不是想要赶你走,只是想找一个东西救人,雨红玉髓你知道伐,它也叫做龙涎液,只要你找到给我们,我们立马就走,也不再追究你强占强住的事情……”
可以确信,真龙还真的是一种智慧生物,它几乎是很认真地听完杂毛小道这一番废话,然后终于显得不耐烦了,一张开嘴,我似乎都能够感觉它眼中熊熊燃烧的怒火都已经将我们给烧着,接着它探出前爪,朝着杂毛小道拍来。
依旧是凭空而出的透明巨爪,这一回可是一对儿,直接就把面前的这个话痨子给扑倒在地。
作为真龙,即便是这么小的一条,它也有着足够的力量,杂毛小道给一下子按倒在地,根本就没有办法爬起来,他所面临的是一张凭空而出的巨嘴,朝着自己的脖子咬来。小叔一直在高度戒备着,当下也是毫不犹豫,直接将雷击枣木剑抵在了这嘴巴前,催发里面的雷意,立刻有几道蓝色电芒从剑身蔓延开来,将那透明的气息给直接电得一阵紊乱。
而此时的我也是格外专注,瞧见那条小青龙一动手,立刻将鬼剑激发,一伸便有丈许长,上面鬼焰冉冉,朝着半空中那麻绳儿般的真体斩去。
就在杂毛小道和小叔正在于那透明的巨爪和嘴巴较劲儿的时候,我不出意料地又一次斩空,这条真龙虽然年幼,但到底还是神秘之物,竟然无视我们这里的空间定律,无论是震镜还是鬼剑,我诸多手段对它都没有效用,这事实让我顿时就有些沮丧,想着难道我们就要被这一条其貌不扬的小麻绳儿给活活玩死么?
然而也就是在这个时候,一直给我所忽视的朵朵突然出现在了那小青龙的身后,然后双腿交叠,左手放在了胸口心脏位置,右手呈现爪状,仿佛抓着一个钵盂,朝着那小麻绳儿遥遥抓去,也不触及,只是粉嫩的小嘴儿不断地念叨着什么:“达摩多罗尊者,如是我闻……”
朵朵结的应该是鬼妖婆婆教予她的一种特殊印法,当那意念贯彻过来的时候,空间中顿时凝聚出一丝奇怪的念力,对于我们并无大碍,然而蔓延到了那小青龙身上的时候,它像水中发丝一般摇动的身躯突然一僵,倏然硬得挺直,坚硬无比。
降龙罗汉咒,一招即成功。
朵朵此番出力,一举奏效,然而却也仅仅只是拖延了那小青龙的攻势,当杂毛小道翻身起来的时候,它突然张嘴一声长啸,苍凉而寥廓,那半米身躯一阵乱晃,整个空间似乎都在抖动,而将其遥遥控住的朵朵那闪耀着光华的身子也在这一刻开始出现了不稳,有一种消逝的幻境。
杂毛小道瞧见此景,不由得一声冷哼道:“龙,你真的有那么厉害,那么不可战胜么?”
他伸出了手,手上是刚才借助龙炎练就而成的落幡神符,这给熔炼成了一块儿的符箓在意念抵达之时,立刻闪耀出了绚烂得如若太阳的光芒,此时此刻的杂毛小道,对于符箓的操控早就已经得心应手,这光芒并不会损伤朵朵半分,而是全部都集中在了那条小青龙的身上。
“幡悬宝号普利,无边诸神卫护,天罪消愆,经完幡落,云旆回天,各遵法旨,不得稽延,急急如玉皇上帝律令!”
与那小青龙凭空而生出来的巨爪一般,应和着杂毛小道的咒文,诸天之上垂落下了无尽连绵的旗幡,这些幡上纹绘着诸多飞禽神兽,上面凝聚着恐怖的力量,这些力量都是从无尽的空间中诞生而来,它们或者是神袛,或者是暗物质,或者是我们所不能理解的存在方式,这些且不论,我只瞧见无尽的力量绵延而来,直接压在了这条小青龙的身上。
啪!
跟着旗幡一同落到了地上的,还有这条小青龙,经受过杂毛小道这突然的打击,它终于还是扛不住那种恐怖的力量降临,最终跌倒在地,随之而来的并不是宁静,云起云灭,那落幡神符的威能并没有消逝,持续不断地拍打着这条小青龙之上,它到底还是缺少了战斗经验,竟然被杂毛小道这一番暴风骤雨地施法,给直接弄翻在了地上,压得死死。
胜利来得如此轻易,杂毛小道有些喜出望外,朝着后方一声大喊道:“小妖,借你的九尾缚妖索一用!”
没有回应,但是后方飞出来一根白色丝线缠绕的绳索,杂毛小道对此也熟,口念真诀,然后朝着小青龙一指,九尾缚妖索竟然三两下,就将这小东西给直接困得严实了,虽然依旧不屈不挠地反抗跳跃着,然而却终究逃不过被俘的命运。
想起之前瞧见的那蛋壳,我突然想,这条十分难缠的小东西,未必刚孵出来不就吧?
倘若真的如是,那盛年真龙的恐怖,可实在是太让人害怕了。
一切都先搁置,那九尾缚妖索有一桩好处,便是被捆之物,挣扎得越厉害,便勒得越紧,很多不晓得的,到最后直接就给勒死了,所以在蹦跶了差不多十分钟之后,它终于歇了一口气,不再反抗,而这个时候,杂毛小道一手拽着九尾缚妖索,一边朝着地上这小青龙严厉说道:“我知道你能够听懂人话,那么我告诉你,现在情况很危急,倘若你不把雨红玉髓给我,不但你,就连你的……呃,你的妈咪也会大麻烦的,合作点,大家互惠互利,行不行?”
或许是杂毛小道的话语打动了它,它终于点头,不再闹腾,而杂毛小道则欣喜过望,想着有着小地头蛇引路,只怕我们很快便能够拿到龙涎液了,然而正当我们准备走出石笋区的时候,来路一阵脚步响,我探头瞧去,却见廊桥处突然出现了一伙人,正朝着中间祭台赶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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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九章 邪灵来客
瞧见这几道黑影,我们的心顿时就提了起来,这洞庭湖深处的龙岛之上,有着许多我们所惹不起的大人物,在这个关键时刻,倘若是出了什么岔子,我们还真的招架不住,所幸他们赶来的时间到底还是晚了一点儿,这大殿里潜藏着的幕后黑手小青龙正好给朵朵、杂毛小道合力降服,让我们免于两面受敌。
这才是最好的消息,两线作战的话,我们可真的就陷入被动了。
黑影一出现,我几乎是下意识地开启了遁世环,让着法器遮蔽气息的功效瞬间开启,将我们给掩藏着,不让人感知。
从廊桥到中间祭台足有几百米,而我们所处的这石笋林中,又是在对面的隐蔽处,偏离主干道,所以那些人一时半会也来不了,所以也给了我们反应的时间,杂毛小道这会儿正在给那麻绳儿一般的小青龙做思想工作,告诉它我们是好人,不会伤害它,而那些强盗,杀人放火,无恶不做,那才是真真的坏蛋,就是他们,在外面打你的妈咪呢……
我也不知道杂毛小道为何认为之前瞧见的那条黑色真龙是母的,至少在我的眼中看来,那又黑又粗又长的玩意儿,瞧不出一点儿女性的美感,这小青龙倒也不是傻瓜蛋儿,它虽然被九尾缚妖索给紧紧捆着,末端给朵朵操纵,然而依旧可以漂浮,眼睛里面浮现出莫名的情绪来,飘到我们的面前,来嗅。
它就像一条小哈巴狗儿一样,从我的头上游过,似乎在我的肩膀上爬了一下,嗅我脖子,然后在我的裤裆菊花处久久停留,之后不见,想来是在闻杂毛小道和小叔,我一开始不知道它在闻什么,过了一会儿我终于想明白了,它是在闻我们身上的气味,有没有沾染到黑色真龙,甚至是那湖蛟和湖泥地龙的气息。
它虽然不能够与我们沟通,但终究还是一种智慧生物,知道通过什么方法,来分辨良善。
想到这儿,我感到一阵后怕,我们有机会分食湖泥地龙,也有机会对那头湖蛟分一杯羹汤,然而却被杂毛小道给拦住了,最后并没有下口,多少也算是仁义。
杂毛小道的远见救了我们,在短暂而漫长的考察之后,小青龙似乎认可了他的说法,那一双眼睛瞧着我们,不知道为什么,我似乎能够从它的目光中,瞧出一丝意识,好像是说:“好吧,我们做好朋友,彼此不互相伤害……”
呃,或许是:“说好了,要做对方的天使……”
总之小青龙表达出了它的善意,我们还心存疑虑,然而心地善良的朵朵也没有再用九尾缚妖索在为难它,她伸出手,缓缓地摸了摸那麻绳儿小巧的一对犄角,指间似乎还有降龙真言的力量残留,然而小青龙很享受,眼睛眯着,抖了抖,然后身上的绳索松开了,也没有发狂,而是在朵朵的身边趁了趁,朝着杂毛小道咧了一会嘴,表达它无惧这个臭道士的高傲。
时间紧迫,我的注意力已经不再聚集在小青龙的身上,和小叔他们将身形藏好,然后用眼角余光,小心地朝着对面瞧去,但见来者正是邪灵教的人,为首者是鱼头帮主姚雪清,以及他的左右手水猴儿,除此之外,还有八个穿着单薄衣衫的帮众,皆眉目高深,太阳穴微凸,一副高手模样。
在姚雪清的旁边,还有一个穿着黑色西装的男子,戴着精致的金丝眼镜。
那个人,却是在茅山内乱时出现过的佛爷堂特使苏参谋。
小佛爷对此次行动极为重视,不但将自己最为信任的手下翟丹枫派驻而来,连堪称智近乎妖的苏参谋,都给拉来了,让人心情沉重。这一伙人冲到了祭台前方的十几米处,只瞧见高台之上不断挥舞的修罗彼岸妖花,在瞧瞧旁边,一地水渍,人影无踪,便是之前在于修罗彼岸妖花沟通的小妖此刻也见机收敛身形,不知藏在了哪儿。
这情景让他们惊讶,四处搜寻我们的身影,却无从发现,姚雪清四顾环望,然后大声喊道:“陆左、萧克明,出来吧!我知道你们在这儿,何必学那猥琐小人,偷偷摸摸地藏起来呢,是男人,就站出来,与我大战三百回合!”
我有点儿奇怪,姚雪清虽然有手下最为精锐的鱼头帮众在,可我们也是今非昔比,锋芒毕露到了此刻,他是哪里来的信心,能够敢跟我们直面交锋?
这里可不是水下,上了岸的洞庭蛟龙,也有那么威猛么?
是水猴儿这些鱼头帮精锐给了他信心,还是旁边那个战斗力根本不值一提的苏参谋,或者是……他还有底牌?我们默不作声,差不多半分钟之后,空中突然落下来一道倩影,一声清越的声音响了起来:“他们应该没有想到我们会跟辍在后面,如此迅速,应该是没有藏起来的道理,瞧见这祭台上妖花张扬,潭中水波荡漾,说不定与这妖花战斗的时候,水遁了!”
我只瞧了那道倩影一眼,便立刻低下了头去,不敢再看,旁边的杂毛小道也低下头来,眼中尽是惊骇之色。
来人竟然是邪灵教的高层,右护法洛飞雨,此人最擅长蛛丝攀附墙体,竟不知道什么时候进来的。
我们万万没想到这个女人竟然也登岛了,在最开始的惊讶过后,平复心情,然后抬起头来,瞧见从岩壁顶端滑下来之后的洛飞雨落在了姚帮主的面前,手一挥,一个毛茸茸的身影出现在了她的掌心,她的脸上露出了迷人的笑容,淡淡说道:“小金子最擅长追踪行迹,这龙宫这么大,且让它慢慢搜寻对方身影,其他的莫管,我们先办小佛爷交代的事情。”
洛飞雨别看人美波大,但实力确实一等一的强悍,而且她身居邪灵教右护法之位,勋贵之后,是场中地位最高的人,所以她一出现之后,众人皆听从了他的安排,拱手说是,谨遵右使安排。
洛飞雨手中的那坨毛茸茸的东西,却正是之前将我们领到此处来的龙象黄金鼠,这个一脸萌态的小畜生,却正是邪灵教的卧底,先前我们只当它天真可爱,没有什么小心思,而且当时也是乱头苍蝇一般,所以便随着它来到了龙宫之前,杂毛小道参透石壁上的符文,从水帘之中破开出口,而我则莫名其妙地打破了五行廊桥的限制,闯入宫中,现如今想起来,却是给邪灵教当了开路先锋。
如今之危局,全部都是这小畜生一手缔造,想到此处,我把它红烧的心思都有了。
洛飞雨一声口哨,那龙象黄金鼠便直起身子来,然后从她手掌上跳下来,朝着道路左边的石笋林子里窜去。我们不知道遁世环能不能遮掩住我们的气息,不让龙象黄金鼠找到,但是有着那前科,想来希望也不大,于是都捏紧了手中的武器,准备时刻开始战斗。
不过这龙宫也大,时间充裕,龙象黄金鼠一隐没林中,邪灵教诸人也松了一口气,走到了祭台前方来,仔细打量那从巨大石质棺柩中伸出来的修罗彼岸妖花,瞧着这大如华盖的红艳花朵,姚帮主忍不住感叹,说果真是传说中的龙宫,这花儿听说只在三界黄泉路上盛开,人间少有得闻,现如今见了,果真是举世罕见,让人大开眼界啊。
洛飞雨淡淡说道:“这东西剧毒,最大的用处不过是用来恢复人前世的记忆,对修为增长无益,并无特别之处……”
相比于修罗彼岸妖花,洛飞雨对于躺坐在石碑前方的洛十八尸身似乎更感兴趣一些,她若有所思地瞧着已经被胶质溶液裹覆成了琥珀的洛十八,一双美目不断转动,姚雪清瞧见了,也奇怪这龙宫中为何会出现这么一个人形琥珀,不由得问道:“右使,你认识这个人?”
洛飞雨的脸显得十分古怪,嘴角抽动了一下,没有说话,而是看向苏参谋,苏参谋越众而出,指着这尸身恭声说道:“姚帮主,这是小佛爷指定要的东西,一会还请几位帮中兄弟搭一把手,见他给抬到船上,小佛爷有大用处……”
他是佛爷堂的人,虽然在特殊时期代表着小佛爷,但到底位卑,语气倒也十分恭敬,鱼头帮主姚雪清十分受用,微笑着点了点头,侧头吩咐水猴儿一声,然后再次问道:“右使,苏参谋,我们此进水底龙宫,最重要的事情便是擒拿那湖底真龙,不知道要做些什么布置,敬请吩咐。”
洛飞雨抬头看着祭台上面的修罗彼岸妖花,沉默了几秒钟,然后回头与苏参谋商议:“苏参谋,要想谋龙,这祭台必须清扫,不然无法行事,我们是不是趁着真龙被慈元阁那伙笨蛋牵制的时机,先将这祸患给铲除掉?”
苏参谋凝望了一下台上,从怀中抽出了一个碧绿色的竹筒,点头说好,烧了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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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章 阴谋浮现
我们有见过红色的、白色的火焰,也有蓝色的和黄色的,甚至还有如杂毛小道之前弄出来的黑色幽火,但是有谁见过那碧绿盎然的火焰呢?
我们知道,火焰的颜色与温度有关,有时候也与燃烧的物质有关,比如中学实验课时燃烧的镁,就是白色,甲烷和一氧化碳是蓝色,等等,然而当苏参谋将那碧绿色的竹筒给拧开来的时候,一朵璀璨如翡翠一般的火焰从里面升腾而起,迎风便涨了一倍,从他的手上缓缓飞出来,吹一口气,然后朝着祭台之上,晃晃悠悠地飞去。
这火焰虽然涨了一倍,然而看着依旧还是十分弱小,仿佛风一吹就要熄灭一样。
然而就是在这样的翠绿火焰中,却隐藏着一种让人惊悸的力量在,仿佛它一沾染到了什么东西,那玩意就会点燃,没有什么能够在它的侵袭下,保持完好无损。绿火虽然还没有将修罗彼岸妖花给点燃,然而我却有一种直觉,仿佛它已经在祭台之上掀起了滔天的火焰,四周变成了一片火海。
每一个从佛爷堂里面出来的人物,都有着自己最独到的地方,也有着某些常人所不能及的能力,苏参谋大名不具,以参谋为名,自然是智谋深远之辈,与此相对的,便是他的修为其实并不算高。然而修为不高,并不代表他不可怕,很多蛊师比普通人还要虚弱无力,但是谁也不能够否认他们是一伙绝对可怕的家伙,苏参谋也是一样,他燃起的这一朵绿色火焰,让场中的所有人,包括鱼头帮帮主在内,都惊呆了。
那种不好的幻想一出现,即便是先前被那修罗彼岸妖花给攻击到,至今脚踝还有暗疼,但是想到小妖那么护着那花儿,我便忍不住想要站起来,准备冲上去,将那绿火给扑灭。
而就在这个时候,祭台下方的水面突然有两道水柱冲天而起,竟然直接浇在了那绿色火焰之上。
倘若是普通火焰,恐怕就会给直接浇灭了,然而它却根本没有熄灭,而是凭借这自身的高温,直接将这水柱给蒸发得热气腾腾,白雾四散,将整个祭台都笼罩在了一片雾气缭绕之中——仅仅只是一朵拳头一般大小的火焰。
神奇的火焰,它虽然并没有被水柱给浇灭,然而却还是改变了先前飘去的方向,而是随着这冲起来的水柱蔓延下去,经过它的融合,那水柱仿佛变成了汽油一般,轰然一阵燃烧,接着朝了下方蔓延,一直在水面上漂浮荡漾三两秒,这才熄灭,而在它消逝的那一刻,从潭水之中,冒出了一截木质的船头来。
瞧见自己蒙那小佛爷恩赐的千年菁木绿火意外熄灭,苏参谋再深的城府,此刻也忍不住骂了一声娘,怒目瞧向了弄出这水柱的始作俑者,瞧见竟然是一艘如同鱼儿一般的蒙皮小艇,它在一出现之后,几乎是以一种冲刺的形象,直接跃出水面,半截摔在了条石板上,半截还浸泡在了水里。
接着那狭小的船舱之中似乎在打斗,不断地动摇,支点转换,在最后的一次颤抖之后,终于稳定了下来。
我们瞧见这艘小鲟鱼陡然从深潭中冒出来,心中惊讶,想不到这水潭竟然是通向外界湖底的,而且还能直接潜入这里来,那为什么邪灵教的人还会费尽心机,让龙象黄金鼠那头小畜生哄骗我们,瞒过了机关开启呢?
来不及多作思量,小鲟鱼的头部突然被打开,里面冒出了滚滚的黑烟来,有一个身影从里面跳出来,结果当他双脚一落地,四五根之前缠住我的那带刺藤茎便从水里蹿出来,直接将那艇身卷住,然后往着水潭里面直接拖拽而下,咕嘟咕嘟,竟然隐没不见。
呃,原来如此,想来那真龙出入此中的通道便是这水潭中的水道,而负责镇守这水道进出的,便是那朵神秘的修罗彼岸妖花,杂毛小道说它露出来的只是冰山一角,真正恐怖的是其根系,邪灵教应该是没有把握在妖花把守的水道中前来,所以才会花费那么大的气力,将我们骗来。
只是,这慈元阁的小鲟鱼里面可容纳成员六人,到底发生了什么,使得只有一个人逃了出来?
那个人,到底是谁呢?
我的目光顺着瞧去,却见是一个将身子笼罩在袍子里面,脸上带着面具的家伙,瞧见这人,鱼头帮帮主姚雪清意外地喊道:“老满子,你怎么来了?”这个被姚帮主称为老满子的人,却正是慈元阁阁主方鸿谨的座上客,自称是那唐朝名相魏征后人的魏先生。
此人果然是邪灵教的内奸,慈元阁一个正正经经做生意的团体,此刻损兵折将,死了不知道多少阁中栋梁,做了多少有违天和的事情,终归到底,都是出于此人的蛊惑,将有些野心的慈元阁阁主哄得团团转,而就在刚才,那小鲟鱼里面的动静,想来应该也是他在处理同船之人。
瞧见这人从地上爬起来,远离水潭边,我的双拳便捏得紧紧,恨不得立刻挑出来,一剑将他给捅死。
然而一只手抓在了我的肩膀上,我回过头来,瞧见杂毛小道微微地摇了摇头。
此时此刻,我们必须忍耐,要看看敌人的罐子里,到底卖着什么药。
魏先生连滚带爬地站起来,瞧见了面前的一干人等,不由得十分诧异,说这是什么地方,你们怎么会在这儿?水猴儿在旁边解释,说这里是那真龙栖息的洞庭龙宫,我们刚才依着苏参谋的绝顶妙计,借着两个傻波伊的势,进了来,正准备布置屠龙大阵呢,结果你就闯了进来……呃,忘了给你介绍,这个是我们厄德勒的右使,洛飞雨洛护法,这个是佛爷堂的特使,苏先生。
这个水猴儿到底还是一个人精的家伙,瞧见洛飞雨面无表情,而苏参谋因为刚才那两道将自己火焰给湮灭的水柱,铁着脸生闷气,便出言寒暄,打着圆场:“两位领导,这是魏满魏先生,他是我们鱼头帮的首席智囊,精通屠龙之术,我们这一次的前期准备,就是他给策划的!”
旁边的姚帮主也点头,说老满子的祖上是唐朝名相魏征,家传屠龙术,要不是他运筹帷幄,说通慈元阁谋得那墨家寻龙号,只怕这一次我们的毒龙方案,未必能够成功……
这两人的一唱一和,总算是将我们心中的疑惑给解释清楚,原来这魏先生竟然是鱼头帮的白纸扇,所以才会这般歹毒,这样也解释了为何明明最为隐秘的行程,然而邪灵教却于我们先一步到达。不过他为什么要拉慈元阁入伙,而那寻龙号似乎也没有奇特之处,那所谓的毒龙计划又是什么呢?
最关键的事情是,先前鱼头帮谋夺寻龙号,这个魏先生到底扮演了一个什么样的角色呢?
这些都是我们所猜测不到的,而旁边一直很安静的小青龙瞧见这个家伙,突然怒目圆睁,一副十分仇视的模样。好在它多少也能够照顾我们的感受,并没有立刻爆发出来。
经过水猴儿的介绍,双方不冷不热地寒暄几句,看得出来,双方都不是很热切,而这个时候魏先生也解释起了自己为何出现在这里的问题:“我们追踪那受伤的真龙,一开始还盯得上,结果后来就是去了踪影,我在水里推算出真龙的大概方向,于是在水网密布的地方与方鸿谨那老家伙分兵各处,然而后来却不曾想那真龙并没有跑了,而是拼着重伤,去追方鸿谨的船队了,我回头找,七窜八窜,结果找到这里来,感觉龙气旺盛,便上来了,没曾想方鸿谨求救,说被真龙袭击了,船里的手下让我回去救,于是发生了冲突……”
他说得详细,然而旁边的苏参谋却感觉到不可思议,指着魏先生诧异地说道:“冒昧地问一下,怎么在你眼里,真龙就那么不堪一击?”
魏先生听出了苏参谋语气里面的不屑,嘴角一抽,微微笑道:“在很多人的眼里,真龙是不可战胜的,他的对手只有像善扬那样的十大高手,然而在我的眼中,它至多也只是一种比较稀少的生灵而已,我手上掌握着至少六种家传屠龙术,很多方法都是不传之秘,所以别人怕,我不怕!”
这话儿听起来有些像是吹牛,然而他说的是那般的自信,让人忍不住去相信。
苏参谋不置可否,然后讲起了对付那修罗彼岸花的事情来,他本来打算一把火将这妖花烧掉,然而此刻手上却没有了强有力的手段,于是犯愁。没有了火,还有毒水,鱼头帮姚帮主献策,说他手下备得有魔鬼墨鱼肠液,腐蚀性堪比王水,泼将上去,效果一样。
几人回合,各谋奇术,当下也是做了准备,而这个时候,我们所有人的注意力却并没有瞧向场中,而是看向了脚底下的一个金色的肥影儿,那一双玻璃珠子的小眼睛,正直愣愣地瞧着我们。
然后它欢快地叫唤起来:“唧唧、唧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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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一章 见利起意
我们身处的这龙宫占地宽阔,足足有一个大型体育馆那般的面积,雄伟神奇,我们虽然并不指望能够永远藏匿起来,不被人发现,然而却也没有想到在遁世环的遮掩之下,居然会这么快就暴露了行踪。
瞧见这头挺着肥硕肚皮的小畜牲,一双黑眼珠子在眼眶里滴溜溜地转动着,说不出来的可爱,然而在我们的眼中,却是如此的可憎。
此刻的它,并没有如先前一样与我们一起躲起来,而是“唧唧、唧唧”地叫唤。这处地方虽然是密集的石笋林子,但终究空寂无人,所以显得尤其刺耳。这情况一发生,还没等我们做出什么反应,在空中游弋不停的那条小青龙便已经先发制人,探出一爪。
这条麻绳儿倒也是个火爆脾气,虽然与我们交好,但终究不听使唤,擅作主张,不过它这一击却也颇合我们心意,恨不能一巴掌便将此物拍得个稀巴烂,最好只剩一张皮。
然而这头龙象黄金鼠,却也不是寻常货色,它瞧见小青龙一爪探出,隔空便浮现出一只透明巨爪,笼罩全身,也知道了厉害,往后一蹿,避开之后,竟然出乎意料地没有逃开,而是使劲儿吸一口气,那周身皮肤扩展,骨骼喀喀作响,肥硕的脂肪仿佛在燃烧,将它给撑得足足扩大了三两倍,短胳膊往前一挥,竟然真的挡住了这透明巨爪的压力。
能以龙、象此两种最为神力的动物命名,这憨货平生自有一股子傻气力,最难得的事情是它很明显灵识已开,知进退,明事理,晓得实力衡量,它既然敢与小青龙交锋,而没有立刻逃遁,自然也是有所凭恃的。
小青龙瞧见这小肥鼠非但没有跑,而且像吹气球一般变大,最是气不过,直接上前拍击,旁边的朵朵也双手结印,准备给这头肥鼠儿吃点苦头。
这龙象黄金鼠无关大局,我和杂毛小道都没有与其纠缠的心思,既然无法继续掩藏,当下吩咐小叔在此掩藏身形,而我们则咬着牙,提剑从石笋林中冲出,一左一右,然后直接冲了出去。
鱼头帮的帮众已经将那小心存放着的魔鬼墨鱼肠液从背上取下,正准备喷射修罗彼岸妖花,听到龙象黄金鼠的警讯,也不待吩咐,训练有素地抄起手中的分水刺或者鱼头叉,朝着我们这边扑来。我们这边冲出,正好与当头的一个两米壮汉撞上,这个大块头应该是鱼头帮中的精锐,使的是一根槊铁船浆,两边开锋,雪亮,看着可比偃月青龙刀还要沉重,一挥便是一大片,寒光洒落当前。
这人是冲锋陷阵的猛将,也是扛东西上好的脚夫,倘若是街头混战,自然是一骑当千的人物,然而撞到了我们却算是他的倒霉,我的鬼剑早已酝酿完毕,雾气游绕,鬼声呜呜,见那根槊铁船浆呼啸飞来,并不恐惧,而是直接一剑对斩。
双方对撞,鬼剑仅仅停顿一刹那,立刻行云流水地斩断而下,剑尖擦着这大个儿的鼻尖掠过,而杂毛小道趁着那人身体失衡的一刹那,飞起一脚,直接将这人当作了攻城石,踹得他身子飞起,将身后一堆鱼头帮众如多米诺骨牌一般,滚落在地上去。
而就在我们凶猛现身的那一刹那,一道青光飞出,朝着我的面门袭来,又快又疾,我用鬼剑一挡,刚才因为生劈船桨而有些酸麻的右手臂再次受力,人朝着身后退了两步,蹬蹬,冲势终于收敛,杂毛小道在我的旁边护翼,雷罚与那青光交手三两回,叮叮当当一阵乱响,然后那青光收敛,而他则收剑停在了我的旁边。
将我们收敛攻势,对方一干人等也才聚拢过来,认真打量我们,莫不惊讶。那鱼头帮主阴沉着脸说道:“原来是你们这两个小子,我还以为你们都跑到水里去了,却不成想当了小人,偷偷地躲了起来,不敢露面。”
这场中那是一堆高手,姚雪清和洛飞雨实力皆能堪比邪灵教十二魔星,水猴儿和魏先生也都是高明之辈,便算是那八个鱼头帮众,放在外面也个顶个都是高手,旁边的苏参谋虽然实力不济,但耐不住他身上诸多宝贝,也不能不防。
面对着这些人,我们却面不改色,杂毛小道此刻也恢复了油滑的性子,将雷罚甩出了一朵剑花,嘿然笑道:“所谓小人,说得可不就是你们这些偷偷摸摸、耍尽心机的不速之客么?你也好意思来说我,真的是老得拿屁股,当作了脸皮呢!”
他说得不客气,然而姚雪清却哈哈笑了起来,环顾四周,傲然说道:“难道你左道的名声,就是靠嘴皮子闯出来的?今朝若是有时间,我自然可以让老满子陪你们聊上个三天三夜,不过我们都是大忙人,便不陪你了。来,亮家伙吧!”
这老鱼头因为先前我们将他的三艘黑背龟甲船留下,诸多弟兄死于非命,对我和杂毛小道那叫一个恨之入骨,故而一见面,便出言挑衅,然而杂毛小道却并不理会他,而是扭头瞧向了旁边的邪灵教右使洛飞雨,故作亲热地打招呼:“飞雨,真巧啊,我们又见面了,真的是人生何处不相逢啊。对了,怎么没有见小北啊,好久没有见了,怪想她的。”
杂毛小道这一番亲密无间的老友作派,让洛飞雨旁边的人一阵侧目,便是我,都有点儿吓尿的感觉——难不成我上次私会洛小北的时候,这厮也与我一般,跟这个大咪咪有什么奸情不成?
然而瞧见洛飞雨蹙起的蛾眉,我便知道这杂毛道士又在满口跑火车了。此乃离间计,敌众我寡,如果不能够将其分化,让他们相互之间产生疑心,那么我们还真的有点儿不好打。
果然,杂毛小道的离间还是起了作用,不但佛爷堂的苏参谋一双眼睛眯成了细线,便是鱼头帮诸人,也下意识地离洛飞雨远一些。不过对于这种伎俩,洛飞雨却并不害怕,那皎洁如明月的漂亮脸蛋微微一笑,然后美目盼兮,凝望杂毛小道,淡淡说道:“萧道长,别来无恙,我瞧见你身上龙气盎然,难道你是准备和那真龙一方,与我们为敌不成?”
小青龙、朵朵在石笋林中与龙象黄金鼠酣战,虽然被我和杂毛小道给隔挡住,但是依旧瞒不过面前的这些人,当瞧见那麻绳儿一般的小青龙在空中穿梭的身影,邪灵教一干人等的呼吸,都沉重了几分,此刻听到洛飞雨这般问起,他们的眼睛里都不可抑制地散发出了杀气。
魏先生瞧着空中不断变换身形的小青龙,激动得浑身颤抖,面具下面的脸部肌肉一阵抽动,颤音说道:“自古以来,真龙现世,要么成年,要么便是蛟蟒渡劫而化,无人知道这真龙生育之过程,也从未有瞧见过这般形态的真龙,倘若是能够将其纳入囊中,这天下之大,皆可去得了!”
他倒没有将这根本没有几两肉的小青龙拿去拆骨扒皮的想法,只是看着那麻绳儿,宛如瞧着绝世裸女一般。杂毛小道不看后面,单剑而立,淡然说道:“龙乃中华之图腾,吾乃中华儿女,自当护卫,倒是你们这些不知道祖宗的家伙,倘若想要对付它,那么就先过我这一关吧!”
杂毛小道说得正气凛然,不但邪灵教都听懵了,便是我也愣住了神——先前他可没有这般卫道士,那真龙是死是活,与我们没有半分关系,怎么此刻又变得如此坚决了呢?然而瞧见旁边的那条小青龙,我不禁笑了,这家伙一副道貌岸然的可爱模样,敢情是演来给那麻绳儿看的。
只是,这演技是不是有点儿太过了,让人瞧得这么假?
不过这小子的禀性也就我能了解一二,旁人听了这慷慨激昂的话语,只以为这人的脑袋给门挤了,疯狗一样多管闲事,被杂毛小道用了离间计的洛飞雨听到,也没有多说,只是淡淡地讲了两句话:“既如此,受死吧!”
此言一落,她便倏然朝前飞来,手中的秀女剑朝着杂毛小道的胸前刺去。
她下手狠厉而果决,没有留一分情面,这是她对于杂毛小道刚才使那离间计最坚决的回答,唯有死,方才能够洗脱一切的阴谋诡计。
洛飞雨什么人物,当年可是以一人之力,生生扛住了日喀则一众喇嘛的轮番攻击,对付我们不费吹灰之力,而且还在重伤之下,逃过了宝窟法王的追杀,这般顶尖的人儿,也不是我们所能企及的,瞧见这一剑飞来,原本吊儿郎当的杂毛小道脸色立刻变得无比凝重,伸出雷罚一绞,化解了这凌厉一击,人便已经退出了三四步。
我瞧见此景,抽身上前相帮,然而却被洛飞雨一剑荡开,旁边的鱼头帮主姚雪清狞笑道:“都说你陆左厉害,我倒要看看,是不是真的有这本事!”然而我们两个还没有交上手,旁边突然发出了一声厉啸,我听到洛飞雨失声喊道:“原来伦珠虹化的能量,竟然被你所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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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二章 敌人众多
紧急之下,杂毛小道的这一记破空斩,直接用上了凝于雷罚之上的虹光能量,在他与洛飞雨之间,斩出了一道撕裂的虚空。
两军交战,心软者死,在这种生死搏击的关头时刻,并不能因为洛飞雨此前与我们有些默契,便认为她会手下留情,要知道,她可是邪灵教中最顶级的高层人物,头上除了掌教元帅、左护法以及几名教中宿老,不在人下。
这样的人物牵挂甚多,岂会与我们讲究这些,而此刻我们又是极度劣势,一旦被缠住,分而杀之,说不定大家就要学那洛十八一般,折戟此处,身销命殒,不是你死就是我活,杂毛小道却也是一个狠心人物,想着速战速决,故而一上来便将雷罚之中的虹光能量激发,试图将洛飞雨速杀,再赶来助我。
然而洛飞雨位居邪灵教右使之位,却怎么可能是那么好相与的角色?
虚空斩临体,在这避无可避的情况之下,她双手结印,人影恍惚,竟然通过那槐木替身之法,躲过了这一记杀招,在瞧见自己的替身槐木消失于半空之中,她这才抹去一头冷汗,瞧出了个中蹊跷,出言点破。
杂毛小道一旦起了杀心,再无先前那油滑道士的形象,脸上冷厉,将雷罚收于胸前,说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时至今日,你我之间总要分出一个胜负,看看谁先倒下,再叙前情吧。
这话语说完,他便倏然而上,与洛飞雨交上了手。
当日在藏边天湖之下,神山之中,杂毛小道与洛飞雨之间的差距好像还是遥不可及,然而经历过了这么多事情,重归山门之后的杂毛小道实力飞速成长,一时间竟然与洛飞雨化作两道幻影,雷罚与秀女剑叮叮当当地作响,剑风凌厉之处,周遭皆是深刻石印子,没有人胆敢靠上前去,就恐误伤池鱼,无端凶险。
这两人话说得似乎都很决绝,而且出手也都是招招致命,甚至都有同归于尽的倾向,然而在我看来,却莫名有一种琴瑟和鸣的古怪感觉,让人心中诧异。
不过此时的我,已经没有更多的精力去关注杂毛小道与洛飞雨的这宿命一战,因为鱼头帮帮主姚雪清已经冲到了我的面前。此人先前是空着双手,瞧见我挥出了鬼剑,双手一翻,立刻寒光乍现,两把二尺长的黑铁分水刺便出现在了他的手上。
这黑铁分水刺刃直而狭长,柄部缠麻绳,无剑锷护手,黯淡无光,拼得就是一个“险”字。
这老鱼头常年都在水下浸泡,早已习惯了水下暗流涌动的阻力,无论多凶险都能够自由出入,最是灵活不过,现如今一上了岸,便感觉周身仿佛轻了许多斤两,人的速度也是成倍增长,迎面而来,与我鬼剑相击之后,脚步一转,便是踏了道家迷踪步,人竟然出现在了我的身后去,分水刺上轻微颤抖,朝着我的心脏和下阴两处扎来,快捷无比。
我这个人,虽然与出道之时相比,那身手自然是利落了许多,然而与姚雪清这种久负盛名的老魔头相比,却还是差了一些毫厘,不过我此刻也不是遇事惊慌的初哥,感觉到身后有危险,也并不回去击挡,而是快步向前,朝着正准备朝着祭台之上激射毒液的那两个鱼头帮众冲去。
人走箭步,身形如龙,我最擅长的本事就是破阵,以气海之中不断旋绕的阴阳鱼旋为驱动,以无坚不摧的鬼剑为锋锐,冲锋,冲锋!
那两名鱼头帮众根本没有想到正在与自家帮主纠缠的我会朝他们袭杀而来,而姚帮主也不曾想到我居然根本不甩他,仓促之下,那两人的身形难免有些慌张,结果鬼剑划过,用力一斩,一只断臂飞跃而起,那用特殊袋子包裹的魔鬼墨鱼肠液洒落地上,顿时一阵黑烟冒起,下方的石板给蚀穿数寸。
姚雪清见到自家最精锐的帮众被我斩断手臂,气得哇哇大叫,恨声说道:“陆左你这黄口小儿,我要将你撕碎了喂鱼,死无葬身之地!”
这老鱼头身形灵活,殊不知得到山阁老洞底留书的我修炼那行气奇门,练就了一双铁脚板,神足通,最是快速不过,却也不怕他在身后跟随,一路冲撞,哪儿人多,便朝着哪里猛冲,反正实力强悍一点的我就一剑逼开,实力稍弱的我便穷追不舍,非要卸下三两块零件下来,方才罢休。
猛虎冲狼群,自然一阵鸡飞狗跳,鱼头帮众人被冲得七零八落,不成体统,我心中大乐,毕竟群战之中,最怕的就是对方进退有序,张弛有度,然后再外围站稳跟脚,步步紧逼,那可真就头疼了。也因为如此,我才在一开始就拼了老命,疯狂拼杀,就是要让敌人的士气受到我的影响,不由自主地产生恐惧感。
只可惜在姚雪清这老鱼头如附骨之蛆一般地贴身纠缠之下,我终究还是没能斩杀一人,祭奠手中鬼剑。
我在这边一阵猛冲,旁边突然响起一声呱噪:“姚帮主,务必全力擒杀此人,现在就已经如此,倘若真的让他成了气候,只怕以后大家的日子都不好过!”我瞧过去,原来却是那苏参谋瞧见姚雪清与我一追一逃,仿佛挺有默契一般,忍不住出言催促。
老鱼头有苦难言,非是他愿意跟着我的屁股后面跑,他虽然精于腾挪位移,身形敏捷,但冲刺却实在跟不上。而瞧见苏参谋突然出声,我的心中却作了计较,佛爷堂人数虽少,但个个都是绝对忠于小佛爷之辈,位卑权重,将这样的人物给制住,说不定情况还有转机。
思虑一起,我便转了脚步,朝着左侧十几米处观望的苏参谋杀去。
在苏参谋前面还有两个鱼头帮众阻拦,也都是手上有本事的人,抽刀上前阻拦,若说要打,我自然弄得过他们,但是一旦给纠缠,便给后面的姚老鱼头追上,错失良机,当下我也是急速催动阴阳鱼气旋,左脚阴,右脚阳,气布于身,行便下肢经脉,居然以两个斜侧贴地低角度的闪避,直接绕过了这两人,倏然出现在了苏参谋身后两米处,鬼剑翻转,用剑面朝着他的双腿拍去,准备生擒此人。
眼看着我即将得手,却不料苏参谋从怀中虚抓一把,朝着我的面门甩来。
那东西一出现,便是一大团红云,里面腥臭无比,我终究还是顾及自身,鬼剑闪电回防,劲气蒸发,那扑面而来的红云便给逼开,嗡的一下四散而开。
我的瞳孔骤然收缩,这哪里是一片红云,分明就是由无数带翅虫瘿组成的云雾。
虫瘿的练就,来自于南洋巫术,其实与蛊毒也有关系,我肺都气炸了,这个小子居然用我赖以扬名的东西来欺辱我,简直是让人冒火。肥虫子虽然陷入沉眠,然而我却并不恐惧,将存留在体内的肥虫子气息催动,洋溢而出,那带翅虫瘿便给吓得魂飞魄散,小小的脑子里面一片混乱,没有了方向,仓皇之间竟然有大部分都笼罩在了苏参谋的头上、脖子上去。
这事情有点儿出乎我的意料,眼瞧着朝后面飞速退去的苏参谋给那些红色虫瘿围绕,那些肉眼瞧不见的小虫子在他的眼睛、鼻孔、嘴巴以及皮肤间隙中钻来钻去,这个心比天高的一代天骄立刻感到了钻心入肺的疼痛,强忍着不吭声,手往着怀里面掏去。
在他的怀中,必然是有着控制这些虫瘿的东西,然而我哪里能够让他得手,这边避开姚雪清递过来的黑铁分水刺,那边鬼剑一抖,倏然又长了几分,正好刺中慌乱的苏参谋。
我只刺了一剑,然后回身抵挡那老鱼头状若疯虎的连绵攻击,心中轻叹,看来胁持的方案,应该是完成不下去了。
果然,三两秒钟之后,当我从鱼头帮主暴风骤雨的刺影中抽出心神来,瞧见苏参谋跪在地上,以头触地,乌黑的血液从七窍之中流出,看模样是救不成了。他人虽死,那虫瘿却犹在,这些失控的小虫子虽然不会咬我,但鱼头帮一伙皆是猎物,魏先生手上抖落一团火焱,适时将其全数烧灭。
我与姚雪清硬对硬地拼斗几个回合,彼此分开一段距离,喘息几口气,他眼神凶恶地看着我,恶声说道:“居然敢当着我的面杀人,你这是在找死!”
我嗤之以鼻,说这不是正如了你的意么?扬威作福的上峰特使死了,不是你最想看到的事情么?
姚雪清被我猜中心思,一双分水刺捏得紧紧,而就是在这个时候,阴暗的角落传来了一道有气无力的声音:“这么久,都杀不死一个人,唉,看来我不得不出手了啊!洛右使,你和姚帮主对付陆左,我要报仇,萧克明就由我来杀吧……”
这话说着,那二缓缓走出来一个浑身焦黑的人,朝着场中踱步而来。
说:
《鬼喘气》,邪灵一把刀出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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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三章 群雄毕至
这人的脸上尽是癞疱、脓包和疤痕,黄色、白色的脓液和黑红色的血堆积在一起,让人瞧见了,感觉跟那厉鬼也没有什么差别,然而当这人从黑暗中缓慢走出来的时候,所有人的心魂,都为他所牵引住了。
正在与洛飞雨激烈交锋的杂毛小道听到这话,一个纵身飞掠,与那个凶狠的女人保持距离,循声看去,脸上露出了厌恶的神色:“哼,原以为你会潜伏起来,养上一段时间的伤,却不曾想你竟然这么急躁,体内的伤势都没有压制住,便急吼吼地来了。杨知修,自从你当上了话事人开始,就变得急功近利,离玄门大道越来越远了,难怪我师父至今为止最为遗憾的事情,便是让你坐上那话事人的位置,要不然,说不定你现在的修为,无论是心还是术,应该都也接近人杰巅峰了。”
来人正是前茅山话事人杨知修,此前他在湖边荒村被雨夜中的落雷轰击,留下一具焦黑的尸体,我们当时就怀疑他行了狸猫换太子之计,现在看来,这老小子还真的是属猫的,九条命来着。
听见杂毛小道提及陶晋鸿,杨知修眉头一掀,恨声说道:“陶晋鸿那老匹夫,除了会说些道貌岸然的话语,哄骗无知之徒,他还会些什么?他若不是得了那黄山龙蟒的内丹护体,哪里能够成就此刻的地仙之位?这真龙现事的时机,百年难得,我若得了道,何必与你们这些无知的后辈纠缠?今天我先杀了你这小子,等我吞服了那真龙内丹,成就无上法门,到时候再将你师父也打落凡尘,与你同归幽府!”
杨知修此人习的虽然是茅山道术,然而我们从尘清真人口中,得知他之所以能够在十年后超越一众茅山长老,成为巅峰,却是修炼了“天地真魔”。
此法来源于深渊恶魔,是一种凝体练魄的修补之法,身体如同蟑螂一般,恢复最快,虽然不知道他恢复了几成修为,但是瞧他此副胜券在握的模样,也着实让我们心头沉重。
杨知修的出现,直接将场中的平衡打破,危局奠定,那右使洛飞雨久攻不下,对杂毛小道一时半会也无办法,而且此间情况复杂,她也不敢使尽全力,如姚雪清这老鱼头般都留了一手,听杨知修这般吩咐,她也没有什么不快,抽身而退,朝着我这边攻来。
我先前还对杂毛小道表示羡慕,毕竟有这么一个如花似玉的美娇娘作为对手,总好过姚雪清这光溜溜的秃顶老头儿,然而洛飞雨美则美矣,却火辣无比,一剑飞来,蕴积无数力量,我鬼剑去挡,右手酥麻,而旁边的姚雪清也不再停留,直接跨步抢攻,朝着我的下盘扫来。
这两个人任何一个,打下来我都欠些火候,两个人一起上,我便只有一个败退的结果。挥舞着鬼剑,我心头发苦,刚才还大杀四方的我此刻便成了过街的老鼠,勉励维持,稍不留心,便会连根骨头都不会剩。
杨知修出了手,杂毛小道那边已经战得激烈,而我这边则节节败退,一路从场中退到了边缘,又从边缘跑到了祭台之下,时间似乎十分漫长,然而也不过短短十几秒钟,正在我准备狠心翻身下潭之时,台上突然传来了一声呼喊:“陆左笨蛋,你还不上来?”
祭台之上,突然露出了一张宜喜宜嗔的明艳小脸,凝白如脂,可不就是一直藏身不见的小妖么?
听得她的吩咐,我不再思量,也顾不得祭台上张牙舞爪的修罗彼岸妖花,一个箭步,便冲过了短桥和台阶,朝着台上跑去。而这个时候,洛飞雨见机不对,秀女剑倏然而飞,朝着我的后心窝子飞来,我早有防备,回剑来挡,然而那秀女剑却并没有与我的鬼剑交击,而是被高台之上垂落下来的一根荆棘刺藤卷起,朝着上方拉去。
洛飞雨对于飞剑的控制最有心得,那刺藤刚有动作,她立刻便感应到了危险,手一勾,便将秀女剑给召回,没有让它陷落在修罗彼岸妖花布置出来的藤幕之中。
我冲上祭台,方才发现小妖其实哪儿都没有去,而是躲进了那樽齐人高的石头棺柩里面,这里间的妖花对于我们来说是一处凶物,然而与她却相处无碍,此番我冲将上来,却也没有朝我攻击。
我这边刚刚一上,从另外一边,也有一道人影冲了上来。
此人却是小叔,而在他身后的台下,则停留着鱼头帮的两位高手水猴儿和魏先生,虎视眈眈。出身句容萧家的小叔虽然勇武,但是却并不能够在这种交锋中讨得好处,不过他到底是极为聪明之人,瞧见小妖控制住了这高台妖花,与其在石笋林中穿梭,还不如上来与我们汇合,于是趁着慌乱而上。
就在小叔登上高台之时,朵朵和小青龙也返身回来,九尾缚妖索在朵朵的手上,末端处,晃晃悠悠吊着一头西瓜大的肥老鼠,却正是那头油滑奸诈的龙象黄金鼠。
经过一番酣战,这两个小家伙相互配合,终于还是将这小畜生捕获在手。
朵朵和小妖曾经一体同存,两人有着旁人难以理解的默契,所以九尾缚妖索的用法她也是知道的,这东西连接神经,稍微一扯动,那头小畜牲便唧唧、唧唧一阵乱叫,颇为解恨。我们全部上了高台,邪灵教投鼠忌器,暂时停手,而杂毛小道却给杨知修给缠住。
此刻的杨知修虽然没有荒村雨夜之时的那般凌厉凶悍,然而相差其实也不远,这使得杂毛小道也只能疲于应付,手忙脚乱,不过好在杨知修太过于骄傲自负,孤芳自赏,洛飞雨和姚雪清这老鱼头都不喜,也没有上前相帮,使得一时半会也没有落败。
我瞧见杂毛小道的雷罚不断颤抖,被杨知修手中的二郎化神杖给击得难以为继,忍不住又想冲下平台,正待相援,突然在这个时候,我们视线的尽头又出现了一伙人,从五行桥上汹涌而至,青衣翻飞之间,竟有一股磅礴气概。
杨知修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瞧见又来一伙人,为防万一,与杂毛小道对拼一击之后,人便飘飞上了一根垂落而下的钟乳石,离地五米,整个身子附在了上面,朝着这群不速之客看去。
杂毛小道不敌杨知修巨力,后撤点地,身子不作停留地跳起,朝着祭台斜斜跌来,我伸手将他给抄起,手扶在其身背之后,一抹,居然全部都是那油津津的汗水,仿佛从水里面捞出来的一般,再看杂毛小道,胸口拉风箱一般地剧烈颤动,显然是有些脱力了。
不管如何,杨知修卷土重来,没有上次一字剑的牵制,杂毛小道独自面对他,到底还是有些勉强。
我将杂毛小道扶在台阶上坐着,然后朝着来人瞧去,见那一伙人却都是道士打扮,七八人,为首者正是那满脸虬髯、长相粗豪的龙虎山天师道第一高手善扬真人。除了这个名列天下十大的道门高人之外,他身边我认识的,还有罗鼎全一人,其余都是龙虎山精英人物。
我摇头叹息,屠龙一战,他们趁着真龙已至暮年,而且还因为产子传承而力弱,将其重伤,在真龙逃逸之后,果然还是不肯罢休,硬是追到了人家老窝里来。
善扬真人修为极高,或者说是冠绝全场,只可惜屠龙一役也受了些伤,脸色晦暗地冲将进来,环顾四望,视线却最终落在了祭台之下的那个人形琥珀上。
“洛十八?没想到啊,一世豪杰,竟然泯没于此处,可惜,可惜!”善扬真人却是认得洛十八的,他摇头叹息着,带着人,缓步走到了近前来,邪灵教诸人围在苏参谋的尸身旁边,聚拢成一团,皆有敌意地瞧着这群新来的不速之客。
真龙只有一条,想要分一杯羹汤的人却有这么多,到底怎么分,这可得要好好商量才行。
善扬真人的视线从洛十八的尸身之上收回来,又瞧向了头顶上的杨知修,很客气地抱拳打招呼:“杨道友,我们也是相隔多年没见,却不曾想竟然变成了这副模样,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可以跟贫道说一说么?”
茅山惊变,此事乃绝密之事,对外公开的说法是说杨知修被出关的陶晋鸿责罚,看守后山门,不得出世,但是多多少少,还是会有一些真相流出,善扬真人知道一些,但所知不多,故而才有这么一问。
杨知修被善扬真人戳到痛处,也不气恼,而是嘿然笑道:“前尘往事几多休,何必再提?真人可是想要谋夺那真龙之体?”善扬真人坦诚地点头,说然也。杨知修手指一扬,朝着我们这边指来:“找他们要吧!”
善扬真人这才仔细打量我们,瞧见跟在朵朵身边的小青龙,不由得大吃一惊:“不会吧,它怎么变得这般小了?”
第七十四章 有意联合
小青龙长不过半米,麻绳儿一般大小,虽然长相模样都与真龙无异,但是在窝里面的鸡崽子和翱翔于九天之上的雄鹰,到底还是有些不同,善扬真人起先还是误会这小青龙,就是刚才被自己击伤的黑色真龙,在经过一番仔细端详之后,却忍不住笑出声来:“妙、妙、妙!”
他一生长叹:“这天地之间竟然如此神奇,造化弄人啊,我竟然能够在有生之年内,这么短暂的时间里,一连瞧见两条真龙,幸哉,幸哉!”
这老道士瞧向小青龙的目光中,充满了**裸的渴求,根本就没有一点儿得道高人的矜持,如此欣赏好久,这才发现了我们,以及在祭台之上的修罗彼岸妖花,摸着胡子,有些疑惑地问道:“陆左,小萧,你们这是为何,怎么会站上那祭台,并且与妖花、青龙为伍呢,难道是在除魔卫道?”
面对着善扬真人这明知故问的话语,我和杂毛小道不由得都一阵苦笑——这善扬真人到底是多年的老江湖,一上来便将自己的态度摆得极正,明明就是想要谋夺真龙的好处,却宣扬成了除魔卫道,当真是在强词夺理。
我们还未说话,小妖便忍不住了,叉着腰大骂道:“好你个是非不分的牛鼻子老道,把你那利益熏心的狗眼睛给睁开来,仔细看一看,谁才是魔?谁才是恶!”
小妖这话儿几乎是指着善扬真人的鼻子在骂,旁边的龙虎山道士听着刺耳,纷纷上前喝骂道:“妖孽住嘴,再猖狂,小心撕碎你的嘴巴皮子!”
“小贱人,休得无礼!”
小妖从来都不是肯吃亏的主儿,听得这般羞辱,小脸涨得通红,正要反击,却见那善扬真人抬头,扬眉,一道锋锐的精神涟漪便波动而来,小妖被首当其冲,震撼得浑身僵直,连退了三两步,给朵朵扶住,一脸的苍白,和不可思议。
瞧见小妖受了欺负,我豁然而起,双手结不动明王印,硬生生地挡住了这个老道的精神冲击,深吸一口气,缓缓说道:“善扬真人,这小女孩儿是我的朋友,你要是有什么气,可以直接撒到我的头上来。”
善扬真人似笑非笑地瞧着我,沉默了片刻,这才说道:“哦,原来是陆左小哥啊,这不怪你。我呢,就是想问一句,这条小青龙,可是你的?”
我摇头说不敢,我们虽然进来最早,但也不能说此间之物,都归我们所有,这小青龙与我们拼斗一场,然后彼此心服口服,与我们交好,这也是常理。至于所谓的邪魔外道,我很想提醒您一句,在你旁边的这些人,那个貌美而波大的年轻女人,她是邪灵教右使,秃顶儿老头是邪灵教下属的鱼头帮主,而在上面扮作蝙蝠侠的杨知修,现在可不是什么茅山话事人,而是邪灵教的高级供奉!
我深吸一口气,缓缓说道:“作为全国道教协会的副理事长,你应该知道谁是敌人,谁是朋友。”
作为与茅山齐名的顶级道门,龙虎山天师道的第一高手善扬真人,也曾经在以白云观为总部的全国道教理事协会中,担任副理事长一职,与陶晋鸿一般,保持着超然的地位。
“哦,是这样啊?”善扬真人仿佛刚刚认识面前这些人物一般,恍然大悟,停顿了一下,然后望着我淡淡说道:“那么,你是……”
“国家宗教局东南总局副巡视员,陆左!”为了避免被轻视,我便直接将那个还没有被任命的头衔给直接抬出来,铿锵有力地说道:“全国道教协会也是宗教局下属的社会机构,真人,这般论起来,我和你倒也论得上是同事。”
此刻我们与在场任何一方势力都拼不过,唯有联合起来,方能渡过难关。瞧见我这般拿大义压人,龙虎山一干人等脸上皆现怒色,善扬真人沉吟着:“呃,没想到啊,这么年轻就是副厅级了,前途无量啊……”
附在钟乳石之上的杨知修哈哈一笑,说江湖事,江湖了,这是历来的行事规则,陆左你倒是耍了小聪明,只可惜,哼,要给自己带来杀身之祸了啊。
杨知修的风言风语并没有影响善扬真人的沉默,他没有说话了,而鱼头帮姚雪清却说了起来:“此番大家能够相聚于这云梦泽大湖深处,在这样奇迹一般的龙宫会首,连那条真龙的影子都还没有摸着呢,何必自相残杀,斗个你死我活呢?此处的秘密和宝贝甚多,无论拿到什么,都是一场收获,不如我们放下争端,先齐心合力地将那真龙擒杀,再以出力多少为论,分割清楚。”
杨知修点头,说所谓合则两利,分则两败,世事莫不过这个道理。我们之间并没有深仇大恨,虽然身处不同阵营,但那也是凡间之事,大家分完,出去之后,各安天命,总好过如地上端坐的这位朋友一般,默默无闻地埋尸此处为好,对不对?”
此番前来龙岛的四股势力,崂山派最早与邪灵教刀兵相向,无尘真人生死不知,这边也折损了一个副帮主,慈元阁被鱼头帮争船,生死无数,唯有龙虎山,除了丢失了一个罗金龙之外,相安无事,本就没有什么愁怨,在利益面前放下争端,这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善扬真人面无表情,默然不语,瞧不出他的意思,而他旁边罗鼎全等一班子弟却都心动了,交头接耳,议论不休。
这个时候杂毛小道也已经行气完毕,站起来,嘴唇不动,一声细不可闻地轻语在我的耳边响起:“小毒物,善扬真人最爱面子,一生不甘人下,对于真龙是志在必得,所以这青龙我们可能保不了了。不过即便如此,也不能够让他们得了便宜,它生于斯、长于斯,龙宫庞大,自有躲避之处,一会儿你让它自行逃散,不要给人抓着了。”
这话吩咐完毕,杂毛小道从高台上缓步走下来,朗声说道:“善扬真人,我们此番前来龙宫,所为的并非真龙,而是有可能生在此处的雨红玉髓,用来救家叔性命,至于别的什么,并无渴求。我下山之前,陶师曾与我青梅煮酒论英雄,说这天下间的得道之人,真人您便算一个,品质高洁,值得信任,只要你能够保证杨知修这茅山叛徒和邪灵教一应人等不会伤害于我们,此战我们决不阻挠,仅作壁上观,如何?”
他上前与龙虎山诸人去讲条件,而我则悄然无声地去知会小青龙。
杂毛小道是陶晋鸿的徒弟,本身的实力也是十分卓绝的,他这边有模有样地说话,善扬真人也考虑了一番,温言宽慰道:“如此也好,此处既然已经超脱于物外,那么我们是应该放下争端和故怨,同舟共济才是。你三叔的事情我也听说过,已经拖了很久,再不治疗,只怕也没有几年好活了,你若只想寻找那雨红玉髓,战龙结束,我自当派诸弟子与你在这龙宫之中,翻遍尺寸,一同寻找。”
杂毛小道又是一阵感激,泪流涕下,那叫一个感动,轱辘话儿颠着说,善扬真人也温言回应,然后与杨知修谈及言和之事,双方说得气氛正好的时候,那善扬真人突然眉头一竖,厉声喊道:“小东西,想跑?给我留下来吧!”
他伸手虚空一抓,一股气劲翻涌而去,而这个时候也凭空生出一只透明巨爪,与其拼斗。
那透明巨爪到底还是没有善扬真人的修为强大,一击即溃,然而当我们抬头看去的时候,却见到一抹青色钻入了右边钟乳石的侧面,不见踪影。
善扬真人勃然大怒,狂吼一声:“竖子误我!”
话音在半空震荡,而他人便飞临钟乳石前,一掌拍去,那坚硬的钟乳石从中而断,化作碎末飞扬,然而在这碎石之中,哪里还能够瞧得见小青龙那麻绳儿一般的踪影。善扬真人飞落下地,朝着一脸惊诧的杂毛小道怒斥道:“声东击西,你在骗我?”
杂毛小道故作惶恐之色,摇手说怎么可能,小子诚心诚意与您商议,定是那小畜牲听出了我们之间的话语,自己逃散的。它仅仅只是与我们亲近而已,短暂时间里,我们哪里能够控制于它?
杂毛小道这般分说,全部都占着道理,善扬真人的脸上阴晴不定,随时都有可能翻脸,旁边突然站出一人,洒然笑道:“这龙宫说小不小,说大也不算大,前辈放心,对付真龙,小老儿倒是有些法子!”
魏先生越众而出,从怀中掏出一卷羊皮纸,铺在地上,然后往上面撒了一把瘪谷和黑芝麻,再放上一粒黄豆,口中念念有词。
瞧见那瘪谷和黑芝麻在他的持诵下化作高低不平的地势,而那颗黄豆滚动不已,我和杂毛小道对视一眼,这魏先生当真是有两把刷子,竟然能够以此法预测小青龙的方位,倘若是让他谋算到,只怕小青龙是逃不过此劫的。
然而就在我们提心吊胆的时候,廊桥之上突然又冲来一人,浑身鲜血淋漓,朝着善扬真人大喊:“师父,救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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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五章 绿脸儿姑娘
变故陡生,我们皆转头望去,却见那人上身**,一脸的血肉模糊,穿着便于在水中潜行的贴身皮裤,正朝着这边奋力跑来,瞧见了善扬真人,他便委屈地大声哭嚎着:“师父,救我啊,救我!”
他从那边一路狂奔而来,显然已经是精疲力竭,此刻瞧见了救星,又振作一番,跌跌撞撞朝前走,而在他的身后,则有几个与鱼头帮帮众一般打扮的男子也在跟着奔跑,不过瞧那模样,并不是在追他,依然也是逃命。
他们的身后,黑乎乎的,雾气朦胧,也瞧不到有什么恐怖,然而却将他们的心魂吓得迷乱。
这个人声音似乎有些耳熟,然而面目模糊,我们瞧不清楚,正疑惑间,善扬真人却认出了他来,疑惑地问道:“金龙?他不是神秘失踪了么,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原来这个突然冲出来鬼喊鬼叫的家伙,竟然是龙虎山的花花公子罗金龙。
心中虽然还有疑虑,然而善扬真人还是吩咐旁边的罗鼎全,前去接应这个真传弟子。然而当罗鼎全应声而走的时候,我们瞧见了一副极为血腥的场景出现——罗金龙的头颅突然冲天而起,血液飞溅,而他的身体却还是依着冲势,愣是跑了十几米,这才跌倒在地,手脚抽搐了好一会儿,才不再动弹。
我眯着眼睛一直瞧着罗金龙,这个花花大少的意识至少在头颅离开脖子的半分钟之内,都没有消散,他瞧见自己没有头颅的身体在奋力前冲,脸上的肌肉扭曲,眼眸子里充满了惊讶、恐惧和难以置信,几乎在一瞬间,流露出了许多难以言叙的情绪来。
我听说过,人在死前的那短短十几秒,会回忆起自己一生中许多不同的场景,不知道罗金龙会否如此,但是可以肯定的事情是,这个含着金钥匙长大的小子,在自家师父善扬真人的面前,给人杀死了,憋屈至极。
瞧见这番变故,善扬真人也是难以置信,他那一双宛如孩童般纯净的眼睛几乎要凸出眼眶来,饱含怒火,片刻之后,他朝着罗鼎全大声喊道:“收魂!”这吩咐一出,他的身影便出现在了百米开外,朝着五行廊桥冲了过去。
出手的是一道曼妙身影,在逃亡的人群中游走,杀人宛若艺术,从容不迫。
我远远地看着,那道身影竟然是一个长相普通的妙龄女子,只是长得有些古怪,一头齐腰间的银白长发,也不束,直接披散着,脸色有些浅绿,嘴唇乌紫,十指尖锐,虽然穿着青丝长袍,却感觉不似人类。
简直是太耸人听闻了,不谈善扬真人跟罗金龙之间的师徒之情,光是眼睁睁地瞧着自家徒弟惨死于面前,这种羞辱对于善扬真人来说,那都是不可以接受的。在善扬真人朝着廊桥飞速狂奔的那一刻,凶手并没有逃离,而是从容不迫地在那五个人的身边游走,刷刷刷,又是几道冲天而起的血柱,温热的鲜血洒落在了长条石板之上,尸身砰砰而倒。
我瞧见每一具尸体倒地,鱼头帮姚雪清脸上的肌肉便会抽动一下。他曾说过,鱼头帮每一个兄弟的名字,他都能够叫得出来,他对这些帮众的感情,谁也理解不了。死的,都是鱼头帮留守的帮众,每一个,都是在他的心头割肉。
我心中估量,按照她这疾电一般的身手,罗金龙等人其实早就应该一命呜呼了,只不过她是想要杀人立威,只是在后面驱赶,所以才让他们活到了此时此刻。
如此心机,让人震撼,只不过,她到底是因为什么缘由,才会下如此狠手呢?
来不及多想,但见那善扬真人势若奔马,身形如龙,在这绿脸女子的身前站定,双手一翻,朝着前方平推而去。此掌集聚了那老道士近百年的修为,以奔马之势骤停疾收,然后复而激发出来,平平推出,瞧着仿佛缓慢,然而却如惊涛拍岸,有如山峦倾倒之势。
倘若面对的是那寻常之人,只怕早就要给这恐怖的压力给碾压得七窍流血、骨头碎裂。然而他的对手,能够谈笑间连杀数人的绿脸少女,是普通人么?
这场中的所有人,除了善扬真人之外,我都差不多交过手,然而就是这个老道士,才是真正让人感觉到发自内心的无力,连斗上一斗的心思都没有,场中也是依这牛鼻子老道的实力,才有了短暂的平静,然而当他全力施为,弄出这滔天之威时,我们才能够真正感受得到他修为的恐怖。
到底是在当年能够跟陶晋鸿分庭抗礼的一代人杰,这喜怒无常的老道士手底里,果真有着真本事,然而那个绿脸女子却冷然一笑,脸上的肌肉生硬地抽动着,结果人影一晃,退到了桥上去,双手一挥,先前被我给解除的禁制竟然再次腾现而起,有黄、青、白、红、黑五色神光,分别从五座廊桥之上冒出来,集聚在了那女脸女子身上,接着她也是手结法印,平平一推。
两人的动作都是那么缓慢,并没有我们之前刀光剑影、腾挪走动一般,打得精彩,旁人看来只是老头儿、老太太公园搭手,然而在我们的眼中,却是火星撞地球,恢宏得让人难以言叙。
两人遥遥而指,劲气终于撞倒了一起来——轰!
整个洞庭龙宫几乎一震,那地皮都在抖三抖,倘若没有防备,恐怕都要栽到地上去,我的双眼在那一瞬间瞪得滚圆,因为我瞧见绿脸女子朝着后面飘飞,隐没在了浓雾之中,而身为天下十大高手中的翘楚,善扬真人却也并不好受,直接朝着后面连退十几步,这才稳住了身形。
因为背对着我们,我瞧不见善扬真人脸上的表情,想来应该是极为恼怒的,也没有什么反应时间,但见他的长袖一扬,先前用来打龙用的天子笏倏然出现,然后朝着那中段狭窄的五行廊桥撞去。
天子笏可长可短,可大可小,皆随那修为和意念,陡然几十米的时候,便是那真龙都承受不住,然而它往前飞掠而过的时候,五道光华腾起,竟然将其抵在了桥外十米处,不得再进。
阵法锁龙,则天下之间莫有能硬闯者。
善扬真人心知不妙,正欲上前一观,查探蹊跷,却不料在廊桥之间那层薄薄的法阵清脆破碎,然后一股热流从桥底滑过,那河渠之中填得满满的水银顿时如同煮沸一般,表面翻滚不止,而又有那银色蒸汽升腾而出,朝着龙宫之内蔓延而来。
瞧见此景,善扬真人吓了一大跳,再掐咒诀,运得那天子笏再次朝前撞击数次,然而每一次皆被那五色神光洗刷,阻挡在十米之前,他越撞得急切,河渠之上的银色水汽便越发浓烈,朝着这边缓缓逼来,善扬真人这才罢休,将那玉质天子笏收回手中一看,竟然黯淡无光,显然也是受了重创。
他回身瞧了一眼地上罗金龙那张模糊不堪的脸,眼神变幻不定,几秒钟之后,才朝着这边证实道:“这边的路途被堵,河里面的水银蒸发,瞧那份量,只怕充斥整个龙宫之中,也有可能了!”
我们都在几百米外的中央观瞧着,多少也知道大概,然而听到善扬真人这般证实,不由得都慌乱起来。
但凡有些常识的人都应该清楚,汞蒸汽有剧毒,一旦进入人体之内,超过一定比例,便是修为达到善扬真人这般的境界,只要还是**凡胎,那便逃脱不了死亡的自然规律。换一句话来说,不管那个绿脸女子到底是何方人物,她刚才所做的举动,其实就是将我们给关在了毒气室里面,而我们所能够做的,只有静待死亡来临。
没人愿意死,特别是在这样传说中的宝山里死去,善扬真人的话语一落,一片哗然,龙虎山和鱼头帮诸人议论纷纷,那洛飞雨瞧了台上一眼,手指往上一抬,一道蛛丝粘起,人就飞上了一根巨大钟乳石,三下两下,便隐没在了黑暗中。
与她一般的还有杨知修,那汞蒸汽蔓延过来还有一段时间,他们此刻前去寻找出路,说不定还有机会。
时间紧迫,所以一秒钟也不能多作停留,巨大危机来临,所有人都放下了此刻的仇怨,朝着四周散去,想着去找寻出路,姚雪清瞧了一眼水潭上飘荡的木船碎片,与我们招呼道:“陆左,这水道也是一条出路,你们能否控制住着修罗彼岸妖花,让出一条安全的路来,让我们通行?”
我望着头顶上不断摇晃,随时都有可能挂落下来的荆棘刺藤,苦笑着说道:“姚帮主,我若说可以,你信么?”
谁都知道我们也是刚刚进来,哪里有时间跟这妖花攀扯交情?姚雪清考虑了三秒钟,朝着石笋林中寻去。如此一阵慌乱,众人四散而开,大殿顿时一空,旁边的小叔也是忧心仲仲,拉着我们说道:“我们要不要也去找一找?”
杂毛小道朝着我怀里看了一眼,一阵奸笑:“那绿脸儿姑娘,难道是上天派下来的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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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六章 雨红玉髓 为@小猫悠悠 加更
水银在常温下都能够挥发,一旦外间蒸发水汽的那地热导入沟渠之中,再破开封锁法阵,自然翻滚卷涌,无数的汞蒸汽弥漫到了空间之中来。从五行廊桥往这边过来,差不多有三百步,整个空间足有一个大型体育馆那般大,一时之间倒也传递不过来。
然而时间一点一滴地流逝,倘若耽搁一些时辰,多则一两个小时,短则几十分钟,当整个空间充斥这水银蒸气,只怕谁都逃脱不得。
这里面的布置说复杂也不复杂,说简单自然也没有那么简单,唯有对此处机关最为熟悉者,方才能够在这短暂的时间里,弄出这一番场面来,所以那绿脸女子的来历,我们差不多也能够猜出一二来。
身处于洞庭龙宫中的这几股势力皆惊惶,然而我们却并不紧张,这是为何?
其一,是朵朵为鬼妖之体,小妖为灵胎孕育,皆不受其扰,二则天吴珠能避水,原因在于能够在周围开辟出一处可供呼吸的气场来,能排斥水,自然也能够排斥汞蒸汽,到时候只要将天吴珠激发,我们根本不会受损。
杂毛小道也是想通此节,才会说出这话来。而刚才洛飞雨意味深长地看了我们一眼,说不定也是有所猜测。
我们此刻立于不败之地,心思自然没有在那逃亡寻路上,而是开始想起了寻找龙涎液的事情来,正如善扬真人所说,三叔中了那银针追魂术已经有了好长一段时间,如果再拖着不治,只怕真的也就没有几天好日子可以过活了。
瞧见场中之人四散而去,只剩寥寥几个,我转过头来问朵朵,说那小青龙跟你最是熟捻,你能够联系到它,帮我们找到雨红玉髓么?
朵朵此刻正在教训那那肥头大耳的龙象黄金鼠,这小畜牲被九尾缚妖索给捆住之后,一开始还不断挣扎,此刻终于消停了,认命一般,可怜兮兮地望着朵朵,唧唧、唧唧地叫唤。它叫得可怜,然而有着之前那劣迹,我们倒也不会同情它,连朵朵都发了狠,气愤地骂道:“这该死的小畜牲,一身肥腩,看着就不像是好东西,非要将它使唤得没了肚子,才消了我们心头的气。”
她到底还是一个善良的小姑娘,即便是因为这肥老鼠诓骗我们,将我们差一点儿置于死地,她都没有夺其性命的想法。
失去得越多,越知道珍惜,说的就是朵朵这样的善良之辈。
这肥鼠儿是小佛爷宠物,地位想来颇高,拿捏在手总比直接杀了好。朵朵教训完龙象黄金鼠,这才回答我的话:“小青它跑得没有影儿了,我也没办法啊……”
正说着小青龙的行踪不定,一直伏地测算,无暇他顾的魏先生终于抬起了头来,在经过了大量的诵祝之后,他的精神状态都有些癫狂了,目光随着羊皮纸上被无形之力牵动的小黄豆而不断移动,然后伸手一指,哈哈大笑:“它在那儿!”
这时在大殿正中祭台周围的人并不多,魏先生算一个,罗鼎全和一个挂了彩的龙虎山弟子算两个,还有那个断手的鱼头帮众以及照顾他的两人,这些都是在监视高台之上的我们,其余的人都散落各处,尝试着去找到一个可供逃生的通道。
这地方毕竟有如体育馆那般大,所以人一散开,便显得空荡许多。
魏先生一生所修,皆为屠龙妙术,然而这人世间遍寻寰宇,也难觅真龙,常常疑惑祖宗留下来的这门手艺,到底是不是在哄骗自己,然而此刻见到真龙,难免心情激荡,顾不得生死,从囊中摸出一个小葫芦,葫口朝着自己所指之处一对,口中高念道:“真龙现身罢!”
此言一出,里面射出一道银毫光芒,直指前方一处根部约合四人合抱、垂落而下的钟乳石岩而去。
那钟乳石岩好巧不巧,竟然是正对着洛十八尸身的那一根,与之遥遥相对,相隔不过七八米。
银毫飞射,几如电光摇曳而去,初时为线,而后迎风长了好大一团,给那高速的风力碾压,竟然变成一道银月般的弯刃,倏然而过,便将顶端处那三米多的口子给切割下来。
这钟乳石正对洛十八尸身,倘若毫无遮挡地砸落下来,只怕下方那尊栩栩如生前一般模样的尸体,此刻便要给砸成肉泥了。
我已经从多方验证,得知那洛十八便是自己的前世,只不过心中总感觉有些怪怪的,不能够与他产生太多的亲近感,然而我终究是不能忍受这一代豪杰给砸成肉泥烂肉的模样,也顾不得旁人觑觎,直接从高台之上一跃而下,抢在那巨石砸落下来之前,将洛十八的尸身给抱住,滚落在一边儿去。
洛十八尸身被上面钟乳石凝落下来的胶质给固化,宛若一具雕像,颇为沉重,我刚才抱起时也感觉自己像撞到了一堵墙上去一般,不过好在他下方根基不牢,我面前推落到了五六米,正伏地等待飞溅而起的碎石砸落在身背之上,却感觉四周一片寂静,根本就没有我预料之中碎石飞溅的情况。
我回头一看,却见洛十八盘坐的地方,突然冒出了一股气息,将那巨石给平缓托起,那儿有一块拳头大的凸起,先前正好被洛十八坐在屁股下面,隐藏不见,然而此刻被我搬开了,下面便有冉冉的气息升起,与此同时,还有一道浓艳如火的颜色缓缓溢出。
魏先生的确是名专才,那钟乳石尖砸落的一瞬间,果然有一道青色细影从其间倏然射出,竟然是消失无踪的那小青龙,这麻绳儿是个暴躁脾气,伸手便是一爪,朝着这个戴着面具的瘦老头儿探去,而魏先生却是早有准备,他的屠龙之术在心中默练了成百上千遍,早已熟络无比,一环扣着一环,几乎是本能地挥出一张浸满蛋清、尽是腥臭的皮毡子来。
那足以能够在坚硬地板上犁出一寸深巨口的透明巨爪,竟然根本穿不透那张破皮毡子,而抵住了这一击之后,他更是从怀中取出一包特制的姜黄粉,朝天洒去。
这一人一龙,斗得激烈,而我的心思则全部都给洛十八原来盘坐着的那块拳头大石头给吸引了,顾不得上空三米处将坠未坠的钟乳石尖,连滚带爬地冲过去,还未到跟前,便感觉到一股泌人心肺的丝滑甜意,在鼻间升起,旁边一道身影掠过,却是杂毛小道。
他也从高台之上跃了下来,蹲身来瞧,只见这拳头大的石头除了根基的胎衣之外,主体呈现出通透晶莹的玉质来,在最中间有一个指头大的窝口,说句不雅的话,其形状有点像是男子那……呃,算了。
这个指头般大的窝口中有红艳如火的氤氲,这不是水汽所化,而是宝光凝聚而成,窝口处的液体表面呈现出瑰丽红艳的至纯颜色,下方却又有隐隐莹白如浆、略带甜腥的深度,我和杂毛小道大喜,这东西,真的是有九成九,便是我们千山万水、费尽千辛万苦所要找寻的龙涎液,也就是雨红玉髓了。
时间紧迫,来不及再仔细打量,我从怀中摸出了一个白色瓷瓶来。
这瓷瓶还是当日蚩丽妹赠药所留,自有一种保鲜存真的效用,然而那龙涎液在石凹中,取用不利,杂毛小道在旁边看着着急,用雷罚在旁边划出一道口子来,我用瓷瓶在下面去接,龙涎液举世罕有,比水粘稠,比油不粘,一滴一滴圆滚滚,可值千金,即便是在这龙宫之地,当我接了十滴之数,那凹口也就变得干燥,再难有一滴滚落而出的龙涎液。
我凝目一瞧,这灵物一接触空气,外面薄膜一层便如朱砂一般红艳,惟有里面透露出凝白如玉的芯子来,当真不愧为“雨红玉髓”之名。
将这盛有十滴雨红玉髓的瓷瓶用软木塞合拢,又取蜡封好,我将它贴身放入怀中,这才有时间抬头去瞧场中战况,但见那头让我和杂毛小道都颇为头疼的小青龙,此刻却被魏先生制得服服贴贴,三两下,游弋不停的身子竟然有些僵直,让人惊讶。
当我瞧见那魏先生又从怀中摸出一条黑色打龙鞭来,将那小青龙控住的时候,旁边的杂毛小道终于决定不能再留手,等着这个家伙发挥下去了,雷罚一转,朝着魏先生倏然射去。
叮!
一道青锋袭来,针尖对麦芒,将杂毛小道的蓄势一击给断然挡住,魏先生也是感受到了杂毛小道的凛然剑意,吓得慌了手脚,往后退开,倒让小青龙得了喘息之机,再次遁入黑暗之中。
杂毛小道脸色阴霾地瞧着再次回转场中的洛飞雨,语气变得无比的凝重起来:“飞雨,你真的要与我为敌么?”他这话说得,好像先前那打死打活,都是在小孩子闹着过家家一般,洛飞雨俏丽美艳的脸庞被垂落下来的青丝遮挡,看不清表情,唯见一抹红唇冷笑,说陆左,你当我们都是傻瓜么?
第七十七章 请君入瓮
洛飞雨能够以弱龄而兼领邪灵教右使之职,在一番老怪宿将之中崭露头角,自然不是傻瓜。
在邪灵教里面,她算是与我们打交道最多的人物之一,彼此也曾在鲁东泰西的地下仙府,有过一段患难与共的情谊,自然晓得我那天吴珠的秘密,除此之外,让龙象黄金鼠诓我们入瓮,这计策虽然有苏参谋这人运筹帷幄,但未必没有洛飞雨的功劳,所以她也知道倘若要走那天子笏都轰不开的五行廊桥之门,只怕还需由我来破阵。
只不过她刚才一言不发地离开,而此刻又折转回来,不知道是何缘故。
我往后退开一点,接近祭台边缘,冷声说道:“洛右使,我倒是也奇怪了,你刚才不是去找通道了么,怎么又返回来了?”杂毛小道面色不善,手上的雷罚隐隐罩住洛飞雨,我们所在的地方虽然在这洞庭湖底,引不得雷,但是也未必没有手段,给这个漂亮的对手一点儿苦头吃。
洛飞雨停落在我们面前十米处,并未去瞧旁边的其他人,而是指着朵朵手上那头肥硕小畜牲,也不点破我心中的小九九,只是平静地说道:“这头黄金鼠是小佛爷的心爱之物,它落在了你们手上,若有个什么闪失,谁也担待不起,把它还我,我们这次就算两清了。”
我看了一眼朵朵手上那头被抓着毛茸茸大尾巴的金黄色肥鼠儿,抿着嘴,没有说话。
天吴珠范围有限,将我、杂毛小道和小叔几人罩住已是极限,救不了太多的人,而让我冒着生命危险去强冲五行廊桥,最大的可能就是悲催死去,这种杀身取义,成就的还是之前对我们虎视眈眈、刀兵相向的仇敌,这种缺心眼儿的事情我,也做不出来。
然而逃生之事,却管不得什么道德和正义,但凡有一条路可走,无论是善扬真人代表的龙虎山,还是姚雪清带领的鱼头帮,都不会放过这次机会,如果洛飞雨将这情况给我点破出来,只怕不出十息,我们若不答应,就要给围攻而死。
想到这里,我也无可奈何,沉声问道:“放,自然也是可以放的,但是你会放过我们么?”
洛飞雨见我的口气有所松动,立即出言承诺道:“我不卖你,你也别卖我。将你们手上的黄金鼠交还给我,我立即走开,不参与你们之间的冲突。”
我和杂毛小道对视一眼,虽然被要挟不爽,但是到目前为止,洛飞雨在邪灵教之中倒也能算是一个出淤泥而不染的人物,说话的信誉也高,再说我们留着这头肥老鼠也没有什么用,毕竟不会为我所用,只是平添仇恨。
如此一思量,我便一挥手,让朵朵将手上那龙象黄金鼠给放开。
朵朵收起九尾缚妖索,那龙象黄金鼠便如一道金光,朝着洛飞雨怀中扑去,将那女人颇成规模的胸部撞得颤颤巍巍,还委屈地唧唧叫唤。
我们不知道洛飞雨所谓的走开是何意,然而瞧见她将龙象黄金鼠抱在身前仔细打量一番,发觉无恙,一声唿哨吹起,然后朝着小妖拱手说道:“小妖妹妹,你能够知会一下这朵妖花,暂且不要为难我的手下么?”
我们不解其意,回头看向盘坐在那华盖一般的花朵下面的小妖,这小狐媚子皱着眉头说道:“我当是谁这么不要命,原来是你的部下啊……”她也没有多言语,结果五六秒钟之后,祭台下面的深潭一阵水花翻滚,竟然有一物从里面霍然冒出,好像一条巨大的青石斑鱼。
瞧见这东西,我们都颇为惊讶,没想到洛飞雨竟然还有这等本事,提前安排了退路。
那从水潭中钻出来如同活物一般的东西,却正是先前佛爷堂翟丹枫的水中坐驾,出水来时还颇为防范,瞧见那朵妖花并没有为难,那女人立刻打开了角质状的舱门来,朝着洛飞雨招呼。
这变故发生的时间太短,好些人没有反应过来,洛飞雨也是分秒必争,并没有管旁人,而是将地上苏参谋那具尸体给勾起来,朝着狭窄的船上扔去,然后纵身上了船。旁人来不及阻拦,唯有魏先生大声呼喊道:“右使,你不等我们鱼头帮的众兄弟了么?”
洛飞雨一言不发,挤入了那如同活物的角质行水舟里,回头最后看了周围一眼,竟然直接将舱门给反扣住,潜入水底离去。
不知道是小妖的吩咐,还是那从石棺中生长而出的修罗彼岸妖花畏惧这艘仿佛活过来一般的小艇,竟然并不加阻拦。
这小艇从潭水中冒出来,又复离开,自然瞒不过旁人,最先赶来的是鱼头帮帮主姚雪清,他瞧见这副场景,不由气得火冒三丈,箭步冲到潭边来,厉声喝骂道:“好你个小婊子,我看在王公的面子上敬你几分,却没想你竟然连同舟共济的勇气都没有,自个儿逃了,偏偏要让我们这些苦哈哈来损命,早知道如此,老子何必来掺和你这趟浑水?”
善扬真人也一脸阴霾地从石笋林中走了过来,瞧了一眼半空悬立的钟乳石尖,眼睛几乎眯成了一条线,里面有如碎玻璃渣滓一般的锋利光芒流露出来。
他走到自家留守子弟前面,吸了吸鼻子,问什么味道,罗鼎全将这一切都看在了眼里,附耳说了一番,善扬真人便瞧向了我,平静地说道:“自古英雄出少年,大家都在找出路,你们倒也是悠闲,竟然还占了如此好处……”
我并不多言,只是满脸堆笑地说道:“托前辈洪福,竟然找到了那救治的药引子,运气,运气……”
朵朵放走龙象黄金鼠之后,遵着我的意思,将洛十八的尸身给扶上了祭台,面对着善扬真人的不满,我也只当作不知,瞧见他一脸晦气,便知道这龙宫虽大,但是出路却并不多,他们想来是碰到了壁,根本无法找寻。
善扬真人脸上的神情阴晴不定,瞧见前来接应洛飞雨的那艘妖船翻身入了水潭,这才想起那终日跟湖水打交道的姚雪清来,认真问道:“姚帮主,从这水潭遁出的方法,是否可行?”
困在这龙宫之中的我们并没有携带任何器械,倘若有那寻龙号上的小鲟鱼,或者如洛飞雨乘坐的角质妖艇,那自然能够出去,然而倘若要凫水而出,除了姚雪清这般常年在水中生活的老鱼头,只怕其他人根本就没有这个胆量。
善扬真人的气场十分强大,便是姚雪清这般的人物,也不敢怠慢几分,沉声说道:“通应该是通的,只不过这大殿之人,有几个可以凫水几公里,游处那修长河道去?”
这暗河与暗河之间的区别也是极大的,有我们先前进来时水位不显、可供付出水面呼吸的半开放式暗河,也有如同水管子一般封闭式的,除了气韵悠长的善扬真人、杨知修和常年在水底中打滚的姚雪清和几个帮中高手,此处有几人能往?
除此之外,在这口子里还有妖花可堪恐怖的根系拦截,更何况那头受伤黑龙不知去处,倘若是在那水道中遇到,到了那个时候,只怕除了闭目受戮之外,再无他途。
想及此处,姚雪清心中越发生出了许多浓烈的恨意。
不过他倒也不会被这怒火冲昏头脑,旁边还有一位是刚从水道过来的,他便征求魏先生意见。那刚刚失去小青龙踪迹的老头告诉大家一个雪上加霜的消息:“从水中而来时,狭长之处怕得有数里地,这还不论,我感觉那头畜牲似乎在有意引导我们前来,此刻它若是将慈元阁的人分而化之,悉数绞杀了,此刻只怕就在水下,等待着收割我们这些人的性命呢。”
“你是说,刚才那个绿脸女子,和那头真龙是一伙的?”罗鼎全失声问道。
听得魏先生此言,场中诸人都没有了刚开始进来的喜悦了——敢情自己这般幸运,能入龙宫一观,竟然是被人用了“请君入瓮”之计。善扬真人有今天这番修为,自然是极为聪颖之辈,眼睛微微一转,便想清楚了前因后果,回头看去,瞧见那汞蒸汽已经蔓延了上百米,正朝着这边缓缓涌来。
人因绝望而多急智,鱼头帮帮主姚雪清眉头皱如山川沟壑,突然一下就想明白了,指着我,大声喊道:“对了,对了,先前苏参谋曾经提起过,这龙宫之中,必然有那机关限制,能破解的只有陆左。刚才我们从那五座石桥过来,畅通无阻,此刻虽然被那女人封闭,但是你一定有办法的,对不对?”
听闻此言,除了我方之外的所有人都像是抓住最后一根稻草的溺水者,齐刷刷地瞧向了我,而这时罗鼎全也在善扬真人耳旁轻声低语道:“刚才逃走的那个女人,似乎有他的把柄,使得他将手上擒获的龙象黄金鼠,原封不动地归还,想来就是此事……”
善扬真人听完汇报,不动声色地瞧了我一眼,微微笑道:“陆左,这一屋子人的性命可都掌握在你的手里了,你怎么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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