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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南无袈裟理科佛     苗疆蛊事txt下载     苗疆蛊事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二十四章 入水,复仇

    茅同真的话音刚落,我心中的警兆便起,眼皮子一跳,回过头去,但见一束黑线,从天际的尽头,蔓延而来,倏然间,就抵近了杂毛小道的身前。杂毛小道在刚才那一番战斗中,受损并不是很严重,手中的雷罚微动,下意识地挽了一个剑花,然后朝着那黑线挑去。

    时间就在一眨眼,我所有的思绪,都还在想着这道黑线到底是何物的时候,杂毛小道的雷击桃木剑已经完成了抖腕、挑花、前刺,缠绕的全部过程。

    这速度快得让人惊诧,之所以能够完成,那是因为杂毛小道的条件反射,练这剑法,已然二十几年。

    然后他的身子还是腾空而起,雷罚跌地,人在下一秒,跌落在了水里面。

    咕噜一声,他的身子,沉了下去。

    我看到远处的天空,有一个矮小的身影,穿着青色道袍,像一只大鸟一样,脚尖点树尖,不断借力,仿若飞翔于天空之中。

    我根本没有弄明白杂毛小道到底是怎么回事,明明可以避开、或者挑飞那伤人的暗箭,然而还是中了招,鲜血满胸。不过当我看到那个矮小身影的时候,立刻想起杂毛小道跟我提及那个神秘的刑堂长老,茅山宗这样的顶级法术道门中实力能排前三的大拿出现,便知道陆路无望。

    当下我唯有火速捡起杂毛小道的雷罚,拉着气力渐回的小妖朵朵,就往着水中跳去。

    小妖此刻倒是没有忘记莫赤给我们带的那包东西,骤然入水,我启动了天吴珠,然后惊惶地朝着沉入水中的杂毛小道行去,还没有走几步,便感觉刚才我停留的地方,几道流线型的细线涌入,那黑线顺着斜射的轨迹,沉入水中,直插湖泥中。

    然后,整个水中,空间一阵震荡,水流抖动,似乎有着让人恐惧的力量,在四处蔓延开来。

    我终于拉到了四肢伸展的杂毛小道,然而被这恐怖的黑线,吓得浑身直起鸡皮疙瘩。

    在天吴珠的帮助下,我们往着湖底里沉了下去,速度比平时,要快上了几分。一开始那种黑线倏然下来几道,将整一片区域搅得一团混乱,空间动荡不安。不过我们走得越深,快接近湖底时,那些黑线终于停止了出现,在经过长达几分钟的大乱之后,湖底,终于恢复了平静。

    在一块充满苔藓的湖石后面,我终于停了下来,将浑身抽搐的杂毛小道翻转过来,但见他口中冒着黑血,身上不断有鲜艳的红色晕染出来,在水里面染出一团又一团的血色来。

    我吓得浑身发抖,口中大叫金蚕蛊,那肥虫子本来还在我体内疏通经络,感受到了我的惶急召唤,立刻浮现出来,进入了杂毛小道体内。我借着暗淡的折射光,瞧了一下杂毛小道的伤口,但见这是一处箭伤,然而里面又没有箭,只是一道血槽,正在往外面呼呼流着血。

    而肥虫子,正在用自己的身子,堵上。

    所幸这家伙吃得倒也算是肥硕,勉强能够将这血窟窿给堵上了。

    肥虫子摇头晃脑好一会儿,那窟窿开始愈合结痂,又过了一会儿,血终于没有再流了。

    杂毛小道呻吟了一声,睁开了眼睛来,问我在哪里?我说在天湖的湖底下。他点了点头,说勉强安全吧刘学道来了。我哎哟一声,说你丫的一下就跌入湖水里面去了,意识倒还清醒,知道是那个老家伙出手伤了你啊。

    杂毛小道尝试着爬起来,很艰难,一脑门子的汗水,痛苦让他的话语变得有些走音:“无影箭,这个是茅山刑堂长老的招牌绝技,只要出现,要么跪地请降,要么就只有死!”

    我说你不是说,不晓得他平日里的功法和绝技么,这会儿怎么又冒出了一个无影箭来了?

    杂毛小道终于强撑着站了起来,脸上尽是惨白,咬着牙,说都说了是招牌绝技,人尽皆知嘛。

    作为刑堂长老,总是要有一两手,放出来震慑,这无影箭便是。别人或许并不知晓无影箭的秘密,但是我却了解一二这不是明箭,而是一道符,此符祭炼方法十分繁琐和困难,似乎要“头上一盏灯,足下一盏灯,脚步罡斗,书符结印焚化,一日三次拜礼”,奉行数年,方可有用,而且能消耗道力,反复使用……咳咳……

    他说着,口中不断地咳嗽,但是没有血,只是憋得难受,我问他还好吧?他点头说行,刘长老并没有想要他性命,只是让他暂时失去行动力而已,不然就凭刚才那一击,中了要害,只怕他此刻已然去见三清祖师了。

    我心中郁闷,说还以为此处,只有茅同真和龙金海两人,却不曾想那个刘学道也跟过来了。这个家伙不去追邪灵教的右护法,反倒来跟我们这小角色纠缠,当真是让人看笑话了。

    我们心头郁闷,原本以为此番设伏,能够将追兵先解决一部分,然后往山窝窝里面一钻。藏区这么大,而且追兵又不会像其他地方一样耳目灵通,那么我们苦熬一个多月,到了那个时候,杂毛小道的师父陶晋鸿出山了,再加上大师兄一番斡旋,我们便可以恢复身份,再也不用怕这些劳什子的追杀了。

    可惜如意算盘打尽,未曾想茅山宗的联络方式竟然如此灵敏,使得刘学道来得这么及时。

    此刻我们被堵在这湖中,这湖又不算大,想要在对手的眼皮子下面溜走,那简直就是不可能的事情。

    我们合计了一下,想着趁对方立足未稳,还需要照顾战力全失的茅同真,以及中了杂毛小道截脉术不得动弹的龙金海,有可能没时间顾及我们,先从湖西面的角落,悄悄溜走,免得到时候那个水虿长老徐修眉赶来,只怕我们就真的被关门打狗了。

    念及此处,宜早不宜迟,我问杂毛小道可能扛得住?他点点头,咬着牙跟着走,我左手拉着小妖,右手扶着杂毛小道,浑身的肌肉还在打颤,勉力控制天吴珠,朝着西面行去。

    一路上倒也没有再碰到什么奇怪的事情,这湖中土著剑脊鳄龙,也没有了个踪影,似乎被先前那几道威势滔天的无影箭,给吓破了胆。很快,我们便来到了西面处,这天湖整体的形状,如同一个倒着的大葫芦,而我们选的这处登陆点,正正对着刚才我们落水的地方,处于葫芦的嘴巴处。

    在湖水里,我们沉默了几分钟,终于将自己的身体调整到了最佳的状态,然后开始前冲,很快就悄然浮出了湖面。

    当周遭的空气变得不再是那么潮湿,我下意识地回头瞧了一眼,但见遥远的对岸处,陡然间,一道黑线蔓延过来,后发先至,几乎就要到达了我的身前。

    我往后一仰,避开了这一箭,也几乎能够明白刚才杂毛小道中了这一箭的基本感觉,那就是快,太快了!当我重新跌落水中的时候,我看到那个矮个儿,锐利的目光正锁定这边,右手扬起,似乎准备朝着这边攻击。

    这动作,将我们两个的胆气都吓回了菊门处,赶紧再次钻进湖底里,一路疾奔,栽回了水里去。

    在将身子隐藏在了一处湖石的后面,我心有余悸得拉着杂毛小道的衣襟,喘气说道:“那个家伙,到底能够发出,多少道无影箭?”杂毛小道咽了一下口水,说理论上,只要道力不衰竭,他可以无限制……”我顿时一阵火,说这人型喀秋莎,难道他这黑光就没人能够治?

    杂毛小道指了指我的怀里,说你的这震镜,应该能够收几道。

    我大喜,拽着他的衣袖,说你干嘛不早讲,走走走,我们再闯一回。他摇头,说不行,他既然准备在这里久耗,从湖面上逃走实在不现实,要知道,他可并不是只有无影箭这一招杀手锏,比起他其它的手段来,没影箭这伎俩,都只能算是小玩意。

    我的眉头皱起,说那可怎么办?难道我们需要在这里等死么?

    杂毛小道没有回答,他出现了罕有的沉默,蹲下来,开始从随身背囊中摸出了几根签子来,静心平气地祈祷祭拜了一番后,开始抽了一根签子来。我伸头过去,想瞧个仔细,却不曾想他立刻就将竹签收了起来,然后喃喃自语地算计了一边,告诉我,说如果三个小时还没有出这湖中,只怕我们两个人,就会要丧命于此了!

    他说得严肃,我问那可怎么办?

    他眼珠子一转动,说这湖是活湖,水都是雪山融水,通过地下暗河灌进来的,要不然……我们从暗道中逃走?到了那个时候,他们绝对找寻不到我们的。

    这主意倒是不错,我们合计了一番,决定去湖底里,寻找暗河的入口,于是开始下潜。

    然而就在我们渐渐靠近湖底的时候,我的心突然有提了起来,感觉到有一种被什么东西,死死盯住的不安感。

    这种感觉十分强烈,我看向杂毛小道,他也点点头,说晓得。

    突然间,我陡然转过头来,但见黑暗中,有一只幽幽发亮的眼睛,正死死地盯着我身边的杂毛小道。

    啊

第二十五章 一入其间,浑身冰凉

    陡然间看到这幽幽的眼睛,在黑暗中,我的心不由得一沉。

    我可不会天真地以为面前的这头剑脊鳄龙,会因为小喇嘛江白的关系,就待我们如朋友一般。

    凶兽便是凶兽,它即使受到了真佛的感化,成为佛陀座下的八部天龙、怒目金刚,也不过是负责征伐的强大武力,照样会杀人,会吃人,根本不留半点情面源自生物本能的食肉性,并不会因为佛性,而骤然更改。

    更何况,对于这头镇守水眼的凶兽来说,杂毛小道于它,那是导致它左目失明的罪魁祸首。像它这般的凶蛮野兽,眼睛长在两边,是为了捕捉猎物,眼观四路,然而左目被刺之后,它半边的世界都消失不见了,这可是天大的仇怨,怎么会与我们和平共处呢?

    不过这货也是个精明狡猾之辈,经过上次的较量,它知道我们在毫无损伤的情况下,断然是占不了便宜的,故而祸水东引;而在我们伏击发动的一瞬间,抽身离开,放开了茅同真,坐山观虎斗,使得我们两败俱伤;待到瞧着没有什么危险了,我们伤痕累累,被逼退至湖底时,它又浮现在我们眼前。

    此刻若说它还安着什么好心,说实话,我觉得这真就是童话故事了。

    果然,当我回过头去,与它对视两秒钟之后,一张血盆大口,陡然张开,腥风扑面,朝着我们这里咬来。

    这剑脊鳄龙身长五米多,但是光嘴巴,便有近乎一米,上下两腭张开,顿时间,白森森的牙齿,锋利寒光。我曾经见识过它惊人的咬合力,那恐怖的喀喀声,让人午夜梦回都忍不住打颤,便也不敢亲自去体验,倏然后退数米。

    那畜牲既然轻启战端,便不会善罢甘休,滑动着又粗又短的四足,尾鞭一甩,如同离弦之箭,朝着我们这边射来。

    若在岸上,我们自可凭着纵身提气之法,远远避开,然而在这湖底水下,本就不是我们熟悉的战场,仅仅只是勉力操纵天吴珠,仓皇闪避,反倒是这剑脊鳄龙,水中便是它的国度,凶性大发的它,如同一枚出膛的鱼雷,每一根毫毛里,都散发着凛冽的杀气。

    我往湖底逃了十几米,便被衔尾追上,屁股被那钢化般的头颅顶上,骨碌儿一转动,人就滚落到了一边儿去。

    杂毛小道与我一同跌落,捂着胸口,痛苦地叫道:“前有狼后有虎,内外交加,光挨打不还手,这样可不行,陆左,让小肥肥去暴它菊花吧!”

    我问他还扛得住吧?他点头称是,伤口已经结痂,想要快些好,也没有办法。

    我说好,有请金蚕蛊大人现身。

    话音一落,一道金线,就从杂毛小道身后浮出,然后朝着张口咬来的剑脊鳄龙口中,激射而去。

    我一边往后退,一边关心前方的战况,但见肥虫子射出了天吴珠水肺的范围,径直冲进了剑脊鳄龙张得巨大的嘴中,顺着食道,一路往下,直入胃袋中。

    前期进展顺利,然而刚刚滑落下去,突然就有一股浓郁的黑色之气,将其裹挟,不让肥虫子在里间翻腾捣乱。肥虫子周身立刻伸出无数丝带状的金色氤氲,与这黑气抵抗,短瞬间,竟然将前方那头黑麟青甲的畜牲,小腹照得透亮。

    经过丽江的脱胎换骨,我的精神意志越发强大,两种视角切换,也并没有带来什么不适感,然而让我失望的是,肥虫子并没有起到立竿见影的效果,反而深陷入重重的黑气包围中。

    黑气,黑气……

    我回想起剑脊鳄龙腹中层层堆叠的黑气,不由得大声叫了起来:“有妖气……”

    我回头看了一下左手边的小妖,吞食了茅同真玄武阵灵之后的她,精气神似乎都好了一点,没有一开始被红光沐浴时的那般惨状,黑色透亮的眼睛里,仿佛能够倒映整个天空。

    她听我这般说,立刻精神一振,说是妖,那就由我来处置吧。

    她挣脱开我的手,皓月洁白的小手一抖,花儿般绽放,接着那根九尾缚妖索,便已然出现在了她的右手上,尾端一用力,前方便灵动如游蛇,眼看着那头巨大的剑脊鳄龙就要冲到跟前来,我们即将葬身其腹中的时候,小娘倏然出鞭,啪地一下,抽在了剑脊鳄龙粉嫩的鼻梁子上。

    这剑脊鳄龙周身鳞甲覆盖,皮糙肉厚的,按理说并不是什么怕疼的小乖乖,然而小妖这蕴含劲力的一番抽动,却在水中,都打出了一个炸空响来。那畜牲的鼻头上,立刻出现一道焦黑的伤痕,而它的冲势也下意识地偏了方向,轰然撞在了湖泥之中。

    咕嘟嘟,一大股浑浊之色升腾而起,接着一道凌厉的黑光,又从湖面射入。

    倏,黑光穿过剑脊鳄龙背部的角质状翼片,扎在了湖泥中。

    咚!

    巨大的震荡波从那里传播开来,惊得我们连忙往后退,这才想起,在我们的头顶,还有一个恐怖的顶尖高手,正在虎视眈眈地瞧着这里间的动静呢。

    不过我退,小妖却是夷然不惧,竟然脱离了天吴珠的水肺范围,朝着剑脊鳄龙的背甲上跳去。

    这小狐媚子也是艺高人胆大,趁那剑脊鳄龙被无影箭伤了、精神慌乱的空当,跳过去,高高扬起手中的九尾缚妖索,口中念念有词,那根绳索倏然不见,几秒钟之后,再次出现之时,已然将这剑脊鳄龙的脖子,给死死捆住。

    要害被制,这头猛兽哪里肯善罢甘休?它顾不得头顶上那恐怖的威胁,奋力翻身,想要摆脱这九尾缚妖索的控制。

    它不怕,我却怕得要命,而且也担心刚刚还气息奄奄的小妖,抗不住它这一番疯狂的挣扎,当下也是掏出了久未开张的震镜,一声“无量天尊”,蓝光一耀,那家伙竟然就被冻僵在水中,四肢僵硬,不得动弹。

    震镜超常发挥,如此几乎持续了十秒钟,它沉重的身躯从上至下,缓缓跌落在湖底。而就在这段时间里,小妖已然完成了九尾缚妖索的捆制工作,将发丝嵌入了剑脊鳄龙的神经系统,稍微一动弹,便是铺天盖地的剧痛传来,使得它惟有继续保持之前的姿势,方才没有那种痛得想死的冲动。

    而一直在与其体内黑气作抗争的肥虫子,也在此刻,终于形成了压倒性的胜利,扭动着身子,这剑脊鳄龙但凡有所异动,肥虫子定然能够让其肠穿肚烂,血流当场。

    至此,这个一直潜伏在人民群众内部中的幕后黑手,终于再次落入了我们的手上,随意拿捏。

    这五米多长的傻大个儿,倒也是个极为精明的角色,不愧是成了妖属的凶兽,见风使舵的本领,那是十分厉害的,在小命捏在了我们的手上之后,立刻服服帖帖地趴在湖底,不敢动弹,仿佛一条小哈巴狗儿一般,全然不复之前的凶相,让人对它生不起太多的责怪之心来。

    不过我们又岂是光看表面之人,对于这头畜牲,最不爽的就是杂毛小道,这位老兄以前心中有过阴影,但凡是听到与“龙”有关的生物,就打心底地感到厌恶,待一切安稳,冲上去,就连踹了好几脚。

    他虽然胸口受了伤,但却还是有着一身蛮力,力道之大,即便是皮糙肉厚的剑脊鳄龙,那也是忍不住地龇牙咧嘴,表示压力很大。

    我见到杂毛小道的身形不稳,连忙拦住了他,说你跟这头畜牲较什么劲,别一会儿,把自己的伤口给崩开了。说不得我们脱困,还需要这个家伙出力呢。他听住了劝告,这才收住了架势。

    我虽然在劝杂毛小道,但本身对这种两面三刀的家伙,还是没有好感的,揪住它满是黏液和伤痕的鼻孔,说这天湖底,可有暗道,通向他处?如有,赶快带我们过去。你若是再敢耍花招,直接一刀斩你个桃花开!

    那畜牲吃痛,安好的右眼流下了滚滚的眼泪来,不过它大概也知晓了我的话语,猛点头。

    见它这般作态,我的心方才安妥了一些,既然有地下河,那么我们便可避开茅山的刑堂长老刘学道。此事甚妙,不然,以我们这些残兵败将的实力,上去也只是一盘一盘的送菜,还不塞牙缝儿。

    心情安定下来,我放在剑脊鳄龙鼻子上的手,隐隐地感觉到了有一点佛印。这是之前小喇嘛江白留在此住的,用来震慑,不过也有侦查之意,我们此番一弄,那小喇嘛江白,百里之外,估计也能够有所了解。不过这也无妨,终究是这畜牲的过错,我们到时候,讲清楚了便是。

    降伏了这畜牲,我们便也有了坐骑,全部都坐上这家伙的背上,握着那剑状鱼鳍的角质脊背,开始由这家伙领路,朝着湖底里深处潜去。

    到底是水中的土著,它游动的速度飞快,当它往湖中间潜过去时,我的心中骤然发紧,想起之前见过的那樽悬棺,以及关于天湖直通天下的说法,不由得紧紧揪了起来,不知福祸。很快,我们就到了之前的那个地方,然而并没有看见那巨大的黑曜石悬棺,唯有那处深深的黑色孔洞,存在着。

    根本没有任何商量,那头剑脊鳄龙摆动了一下尾巴,朝着黑洞之中,钻了进去。

    一入其间,我浑身,一片冰凉。

第二十六章 石厅,右使 为@茶花蜂蜜 加更

    在我个人的想象当中,或许此处是某个远古的法阵,钻进去之后,时空一转,我们便出现于千里之外的某一处湖泊之中。

    然而现实终究还是现实,远远不及我的想象力丰富,这个往外面缓缓冒着寒水的孔洞,还真的是一处水眼,剑脊鳄龙背负着我们这一群人,钻入水眼中,周身都是冰冰凉的湖水。

    这是一段曲折而狭长的通道,如同迷宫,而且还十分湍急,即使以这剑脊鳄龙的一身厚甲,行得也是小心翼翼当然,这也是因为我们在它背上的缘故。

    肥虫子在内里牵扯,而小妖则如同往日酆都山中的客家老太一般,五指虚张,驾驭着这头大鳄鱼,但凡感觉有所不对,手指一动,它浑身的肌肉便疼得直抽搐。

    到了后来,这家伙便再也没有什么坏心思了,小心巴适地伺候着,唯恐背后的那小姑奶奶心情不好,给它再来一扯动这疼痛,可真比扯到蛋,还要难受。水中行道,不知天日,唯有处处艰险,让人一刻,都不敢放松,其中滋味,不可尽言。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那剑脊鳄龙浮上水面,头顶依然黑暗,四下宽敞,轻快的划水声,在空间里回荡,有呼呼的风声吹动,嗡嗡嗡,让人能够大概地估摸出,这是一处地底的河道。

    有流动的风,显然此处可通外界,我们的心情开始好了一点,火娃从小妖的身子里浮现出来,散发出微微的热量,和光,使得空间里菊灯如豆,有了那么一丝微微的光芒。

    这光芒映照在了小妖脸上,我发现她之前所有的颓败,一举而消,此刻晶莹剔透,粉嫩俏白,倒比平时还要精神几分,想来是茅同真的那阵灵,起到了效果。想到茅同真仅剩的三头阵灵,全数都给我方作了营养午餐,我对他的恨意,也就消解了许多。

    而在此之前,肥虫子早已经钻回杂毛小道的体内。肥虫子的疗伤效能,仿佛也是在吞噬了朱雀阵灵之后,增长了许多,在这曲折水道的旅程中,杂毛小道不止一次地发出舒爽的呻吟声,到了此刻,竟然好了许多,呼吸均匀而和缓,终究是稳定下来,没有如一开始的那般狼狈。

    在这半敞开的水道中,又复行了小半个钟头,前面突然有昏黄的光亮,灰蒙蒙的,在单调的黑暗中,格外显眼。

    我的呼吸有些紧张,抓着身下这畜牲的剑脊,忍不住地有些想唱歌,来表达自己怒放的心情。

    剑脊鳄龙似一条自主马达的快艇,游动飞快,周边的暗河水从它的身边倏然划过,两边的景物嗖嗖飞驰,更亮了,我看到了那亮光的来源,竟然是一丛篝火。

    久在黑暗中,我的眼睛有一些不适用,刺痛,流泪,当剑脊鳄龙的速度放缓的时候,我擦干眼泪,凝神望去,但见这是一个很宽阔的空间,是山洞,头顶被凿开出孔洞,数道白光曲折地散落在空间里,将这半个篮球场宽敞的大厅,那大致的轮廓,都给描绘出来。

    中间的那篝火,是用干燥的牛粪堆积而成,火很旺,也安静,在上面有一个支架,串着一只烤羊腿,刚刚开始烤炙,但还是散发着熟肉的香味,勾引着我们的味蕾。

    那篝火离水道的距离,足有十米。

    之所以说此处是大厅,是因为这里处处都有人工开凿的痕迹,而在篝火旁边,有石桌石椅,石制屏风和雕栏,以及一处石床,那风格并不似藏地,而宛若神仙洞府,又或者里面的活死人墓。

    我和杂毛小道面面相觑,要晓得,都二十一世纪了,正经人,谁会没事,住进这山洞子里面来?

    而瞧这篝火上刚刚开始烤炙的羊腿,显然里面有人,而且很快就快要回来。我们此刻的状态,实在不宜贸然上去打招呼,sayhello。快速地商量了一阵,我们决定先上岸,在那转角的屏风处,观察一番,倘若是没有什么利益冲突之辈,定然上去,讨口肉来吃。

    至于剑脊鳄龙,我们并不放心它,小妖朵朵也乐得在它身上,施展她小妖女王的风范,于是便由她驭使着剑脊鳄龙沉入水中,以作策应。

    因为有避水珠的关系,身上虽然潮湿,但是也没有积水过多,我们悄然上了岸,然后朝着左方角落的屏风处摸去。杂毛小道紧张地提醒我,说他有一种不是很好的预感,让我将遁世环开启,免得被人发现了蛛丝马迹,慌了手脚。

    我点头,说省得,怎么此处,越看越诡异呢?

    因为走得小心,这七八米的距离,并未留下足迹,我们来到了石屏风之后,这里离石床只有三米,离那篝火也只有六米多,然而我们刚刚走近时,却发现在这屏风之后,居然堆放着一艘角质状的小艇,全封闭式的,上面渗得有蓝色的黏液,可容两人。

    这古怪的玩意把我们吓了一跳,唯恐里面有人,杂毛小道那雷罚去挑舱门,裂出一道缝,我正待上前一观,却听到杂毛小道嘶地一声,倒吸了一口凉气。

    我被他这反应吓着了,鬼剑在手,跨步向前,正待砍人,却见那小艇里面,空荡荡,什么都没有。

    我有些不爽杂毛小道的这一惊一乍,推了他一把,说你嘶个毛啊。

    然而他并没有理我,而是直愣愣地瞧着他右手上面的雷罚。

    我瞧过去,只见雷罚那桃木色的剑身上,竟然如同龟裂般,满是细碎的裂纹,像瓷器,有一种快要散架的倾向。我这时才想起来了,在天湖湖畔受袭的时候,杂毛小道曾用雷罚,去挡了一下刑堂长老刘学道的倾力一击,结果人受了伤,剑也跌落。

    难不成这雷击桃木剑,就是在那个时候受力过度,报废了?

    杂毛小道尝试着驱动雷罚,然而好几次之后,颓然坐在地上,哭丧着脸,倘若不是身处险境,只怕他都有嚎啕大哭出来的心思。

    我能够明白他的痛苦,倘若是我的鬼剑变成了如此模样,我只怕会更加难受。

    这一切,都只是因为一个真正的习剑者,他已经将自己的剑,当作了自己的朋友,自己的伙伴,自己生命中,重要而不可或缺的那一部分内容。

    正在杂毛小道悲痛欲绝的时候,从我们对面很远的地方,突然传来了脚步声,有些杂乱。

    从落脚的轻重来看,约摸有三个人,两女一男,由远而近,正缓步朝着篝火处行来。

    我扯了一把杂毛小道,瞪他。他也知道兹事体大,不敢将情绪爆发出来,小心将雷罚收好,然后与我挤到屏风的缝隙察看。我瞧了第一眼,肾上腺素顿时就分泌了出来,心脏扑通扑通地直响,没由来地一阵心慌。

    我无论如何,都没有想到,这来人里面,打头的一个,竟然就是在白居寺吉祥多门塔中,只身潜入,当着无数强者和高僧的面前,将伦珠上师所化虹光给捕获,再遁出重围的邪灵教护法右使,那个黑衣女人。

    而在她身边的,还有一个穿着华丽藏族服饰的中年胖子。

    这胖子我看得也很熟,仔细想了一下,这货那天白居寺观礼,仿佛也在,而且就在我们附近,不过他倒是显得很老实,恐惧的时候也歇斯底里,却没想到他竟然跟邪灵教右护法,走到了一起来,端的是一个奥斯卡级的演技派。

    在他们身后,还跟着一个英姿勃勃的年轻女孩,脸被遮挡住,倒是见得不详细。

    前面两人一路走,一路谈,那个胖子小心翼翼地侧着身,恭敬地说道:“……右使,现在白居寺的喇嘛们都快要疯了,到处寻找您的下落,封锁这整个日喀则的道路,连拉萨和布达拉宫,都派出了高手。可他们有谁知道,您竟然并没有离开,而是藏身在此处!我看到那些废物的样子,就想笑,哈哈……”

    这中年胖子阿谀奉承,对围剿的喇嘛们极尽贬低,然而右使却并不自得,而是有些后怕地说道:“此处还是有顶端厉害之高手的,别的不说,我上一处藏身之所,就在今天凌晨两点的时候,被人给围剿了。要不是我谨慎,跑得快,此刻说不定已经被那些喇嘛,给活生生撕了我们内部不会有问题,那么对头一定有十分熟悉导神术的高手。”

    她神色严肃地说道:“掌教元帅赐予我的神遁空灵符,已经在上次围剿的时候用完,而寻常手段,并不能逃脱这帮释迦牟尼信徒的手段,所以,你出去之后,得小心行事,不可大意。”

    三人在篝火边落座,那个英气女子开始将那只肥美的羊腿,转圈烤炙起来,中年胖子则将随身携带的物品放下,然后有些不安地说抱歉,这里原本是五十多年前的那场运动中,教众开凿的避难之处,条件简陋,委屈了右使大人。

    右使摇摇头,说扎西,此处布置得有敛藏气息的法阵,就此刻而言,还算是一处绝佳的藏身之处,不用自责。都是为掌教元帅办事的,无需太过于看重那些繁文缛节。

    中年胖子扎西这才擦了擦汗,又聊了几句,然后小心翼翼问道:“洛右使,属下一直有一事不明,您冒了这么大的风险,孤身前来,取那老喇嘛的虹光,到底是所谓何来?”

第二十七章 终极,使命

    洛右使好看的秀眉一挑,俏脸微寒,似乎有一些不喜。

    她这般作态,倒是将扎西吓得连忙站起身来,不停鞠躬,说道:“属下错了,属下错了,属下不该问这等机密之事……”

    洛右使眼帘垂下来,待扎西诚惶诚恐地一番自责之后,她才慢条斯理地说道:“扎西,你无需多虑,撇开教内职务不谈,论年纪,你还是我的叔伯辈。飞雨能够成为这厄德勒的护法右使,凭的是掌教元帅的栽培,但跟你们这些元老的支持,是分不开的。”

    她轻笑,指着扎西说道:“特别是你,能够在这茫茫高原中扎根下来,契入这藏传佛教的腹地,掌教元帅都说过,你是有功劳的。此事所知者不多,不过我可以告诉你,这高僧虹化而生成的能量,是能够撕裂空间的。而它,则是三年后,我们完成终极使命、召唤大黑天陛下,所不可或缺的一份步骤,你可知晓厉害?”

    扎西肥硕的身躯剧震了一番,双手附于额头,然后激动而认真地发誓道:“感谢右使大人的信任,属下一定会为教中的事业,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他说得慷慨激昂,然而洛右使却只是笑了笑,说无妨,入我教者,虽然向来不惧死亡,如同回归,然而能够活着,沐浴教义的荣光,那方才是最令人陶醉的。孙大炮临终时,曾经说过一句话,叫做“革命尚未成功,同志仍需努力”,获取这高僧虹化能量,才只是第一步。

    我们后面,还有很多路要走,在通往美好新世界的路上,我们有无数的障碍需要清除,我们也有无数困难需要面对所以,你,要坚强的活着,等待那最美好的时代来临,成为这世界的王,同享荣光!

    这一番激励人心的话语,让扎西有些心潮澎湃,不过对于像我这种经历过传销组织的人来说,还算是比较没有什么煽动力的。想来这个右使的专长,在于身手,而不在于嘴皮子的煽动力。

    扎西又表了一番衷心,然后两人聊了一些日喀则最近的局势,以及有可能的走向,那个安心烤炙羊腿的年轻女人并不插话,她的脸始终被扎西给遮挡住,然而她专注烹饪,不断地往烤羊腿上涂抹烧烤油和蜂蜜,不时也洒点盐、胡椒以及孜然粉。那凝结的羊油,滴到下面燃烧的干牛粪上,腾起一团明火,香气开始充满了整个空间,将人的馋虫,都给勾引出来。

    我和杂毛小道差不多有一天没吃过饭了,半蹲在石屏风后面,闻到这香味,不由得饥肠辘辘,难受得紧。

    不知道怎么着,我透过洛右使和扎西两人的间隙,看到那个安静烤肉的年轻女人部分侧脸,总感觉有一些似曾相识。

    不过我这些年见过的人太多了,走马观花,未必有几个能够入得心头。

    洛右使跟着中年胖子又聊了半个小时,说了与这些喇嘛的应对之策,以及之后的一些联络方法。待到那羊腿快熟的时候,这个中年胖子很自觉地站起身来,与她们告辞。

    洛右使很热络地邀请他一同用餐,扎西摇头拒绝,说虽然很想尝一尝丹枫的手艺,但是食物宝贵,我在外面,自有吃的,一肚子油水,就不与你们分食了,先走,先走……

    三人推托一番,好不客气。

    这个洛右使身手顶端厉害,做人却也是长袖善舞,十分精明圆滑,并没有身居高位者的那种倨傲。

    当然,这也和她此刻的处境有关,倘若是贸然将手下这位重要角色给得罪了,只怕她在藏区,也如我们在西南一般,难受得紧,周转不得。

    我见扎西起身往回路走去,心中不由得一阵期冀,希望两人随之而去,送一送,我们也好赶紧重回水路,逃遁而走。

    要知道,我和杂毛小道斗一斗茅同真这种级别的茅山长老,已然是竭尽全力,一身的伤痕,而这跟整个中原佛道两门,以及宗教局对峙几十年的顶级邪教高层,却完全不是我们所能够想象的对手。

    光她这身份,惹都不敢惹。

    更何况,我们还见过了这女人的出手,那种千军万马之中,取上将军首级的气势,哪里是我们这两个小杂鱼,所能够理解的世界?

    然而就在三人起身,准备离开的时候,洛右使突然转过头来,朝着我们这边瞧来,厉声喊道:“谁?何方鼠辈!”

    她这一声喊,将我的魂儿都叫飞了。

    我下意识地看了一下我反扣在手心上面的遁世环,此物已然开启,将我们全数笼罩,并没有什么气息外露啊,难不成是我们刚才过于用目光关注,使得她有所察觉了?而就在洛右使准备大步冲上前来的时候,远处的暗河水面哗啦一声响,露出了一截黑影来。

    洛右使左手一震,一道飞梭抵达暗河之上,她朱唇轻启,喊了一声:“生!”

    那飞梭顿时就化作了一道炫彩灿烂的烟火,将河道里照得透亮。

    光明升起,只见暗河之上,留下了剑脊鳄龙的嶙嶙脊背,以及一条粗壮的角质化尾鞭,然后受惊一般地沉入河底里,飞速离去。

    见到这情景,洛右使略微惊讶地疑惑了一声:“小湖龙?在海拔这么高的地方,居然还会有这种稀罕之物的存在,实在是太奇妙了。”

    她收回了手,转身过来,扎西急得一脑门子的汗水,慌忙上前解释,然而这个美艳如花的女子却并不曾在意,挥挥手,说无妨,今天先歇息,倘若它明天还在,便驾着癸水陆行舟,将它捉拿了,熬一锅浓汤,也好开开胃。

    她说得清淡,浑不在意,扎西瞧她表情并不似作伪,这才放下心来,拱手告辞,说不用送了,他自己回去便是。

    洛右使没有再与他客气,拱手相送。

    扎西再次拱手为礼,然后转身,从来路回去。两人并未送出山洞,而是走到大厅出,留步,道完别之后,返回篝火旁边来。双双坐下,那个英气女子问洛右使,需不需要跟踪扎西一段路?

    洛右使取出一把银亮的小刀,开始从烤羊腿上削肉。

    她一边削、一边吃,还一边说道:“无妨,他身上已经被我下了印记,只要是那反心一起,我便能够知晓,不必担心。”

    那英气女子又问,说既是如此,那么我们上一个落脚点,是如何被人偷袭呢?

    洛右使在削肉,运刀如飞,一片片烤炙得焦黄喷香的羊肉,便飞到了她的唇间,以及英气女子身前的一个金属盘子上来。听得属下问起,她笑了,说凌晨遇袭一事,一开始我也是想不明白,不过后来大概能够估计出来了是山神。

    这藏区的山神,经过数千年信仰累积,已经有了很厉害的渗透力,如果有人能够沟通到沉睡的山神,只怕我们除了此处,便没有什么地方,是安全的。

    英气女子问:“是因为那罗浮镭射石么?”

    洛右使闻言,从胸口掏出那颗璀璨的黑色石头,凝望了一会儿,说是的,辐射太大的了,真正神通者,神念一扫,即能知晓,那日倘若不是我用那处将其锁住,只怕是瞒不过伦珠的。

    英气女子也痴痴地看着这石头,喃喃说道:“这石头,怎么会有那么大的神通啊,竟然能够将虹光,给吸收?”

    洛右使仰望着,眼睛中也流露出了不可思议,叹服道:“丹枫,你知道么,据小佛爷说,这是终极波比瘤般虫的排泄物,千万年岁月凝聚而成。也惟有它,方能够将那撕裂空间的力量,全数吸收!”

    因为没有扎西肥胖的身子隔挡,在熊熊的篝火映照下,我终于见到了那个英气女子的真面目。

    我越看越觉得眼熟,而就在洛右使口中这“丹枫”二字,说出了口的一霎那,我不由得心中狂震。

    丹枫,翟丹枫我终于想起来了,此人竟然是我们在浩湾广场遇到的那都市神鬼论坛网友中,唯一幸存的一位。

    这些人来得也算是凑巧,仿佛是有人刻意组织的一般,当日我还有些怀疑是那领头的老孟,只是这些怀疑,都随着老孟中了饿鬼咒,将自己的肚子吃得炸裂而终告结束。而后我躺进了医院,所有的后续工作,都有**来处理,所以便没有消息。

    此刻前尘往事回想起来,这个叫做翟丹枫的女人,还真的是疑点重重,迷雾一般啊。

    她竟然和邪灵教护法右使混在了一起,想必当日,她对许永生的出手,就不是单纯的自卫,而是杀人灭口了。

    两人感叹一番,洛右使将黑色石头收入怀中,然后坐下来就食。

    吃了一会儿,她偏头问丹枫:“你说茅山刑堂长老刘学道出现在这里,是为了小佛爷之前提及过的陆左,和萧克明两人?”

    丹枫说是,然后将我们被追杀的事由,简要地讲了一遍。

    她说得与整个事件,出入居然不是很大,只是细节方面,有些偏颇。我不由得暗自心惊,没想到,邪灵教对于我们的信息,竟然会这么详细。俗话说“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这节奏,我们可真的是危险了。

    丹枫继续讲,洛右使听到媚魔在我们手上着了道,不由得扑哧一笑,问丹枫道:“丹枫,你既然是小佛爷的密使,又很早认识他们,我很想知道,你对他们的评价。”

第二十八章 故交,忠告

    “这两个人啊……”

    丹枫似乎陷入了回忆之中,过了好一会儿,才缓缓说起来:“萧克明作为茅山宗后陶晋鸿时代,二代弟子中的翘楚者,曾经被当作茅山宗掌门候选人来培养,资质自不消说,虽然经历过黄山龙蟒事件,性情大变,功力也尽失,然而近两年来,又有重新崛起的趋势,更胜从前至于他现在有多厉害,我这里,并没有具体的信息;”

    稍一停顿,她又说道:“至于陆左,这个人简直就是一个谜在他二十一岁之前,完完全全,就是一个普通人,扔大街上,都没有人知晓;而后他一路磕磕绊绊,不断地遇到各种险境,竟然都能够艰难化解,以弱敌强这简直是一个奇迹!不过当他,跟那个人扯上关系的时候,那偶然,也就变成了必然。他是龙老兰的外孙,是那个人的隔代传人,就这一点,他便能够在这群雄济济的林中,立足了!”

    她说完这些,见洛右使听得仔细,便接着谈道:“他们两个,屡屡跟我厄德勒作对,坏了我们不少事情,有人曾经提出来,要专门对付他们事实上,我们下面的有些分舵,已经有人开始这么做了;更有甚者,还提出拿他们的家人来做威胁萧克明家就算了,代价太大,陆左的父母倒是普通人。不过这些,都给小佛爷给亲自否了。”

    洛右使略微惊奇,诧异地说:“小佛爷这么心怀天下、眼旷四野的人,竟然会有时间,来关心这两个小人物?”

    丹枫笑了笑,说这两人虽然常常坏我们的事儿,但其实并非有意为之,他们既不是官方的走狗,也不是嫉恶如仇的无聊人士,不过总是撞上而已。他们的背景深厚,而且潜力巨大,性子又淡薄,能不结仇,还是不结仇的好,我们厄德勒,干的是大事,何必事事与人计较?

    再说了,有这两个人在,未必不对小佛爷的中央集权,有好处。

    她吃了两口洛右使给她削好的烤羊腿,赞了一声好手艺,继续接着讲:“还有,小佛爷的秉性,谁人能够知晓呢?比如说我,像我这种身上没有半点儿本事的人,还有好多如我一般,并无什么修行的家伙,还不是就凭着一席话、一顿酒、甚至一面之缘,就能够跻身于直属的佛爷堂里,成为小佛爷号令天下的得力助手?他老人家的心思,没有人可以猜到,便如同没有人,见过他本来的面目一般……”

    洛右使笑了笑,说听小佛爷那一口烂得够可以的普通话,我就没有兴趣知道他本人长什么样,还是永远带藏在那副弥勒佛面具,来得习惯一些。

    两人嘻嘻笑闹一番,并不像那邪灵教高层,反倒如同大学宿舍的两个女孩子,让人怜爱。

    过了一会儿,洛右使捂着殷红的嘴巴笑,说我们在这儿说他的坏话,他会不会知晓,到时候给我小鞋穿啊?

    丹枫说怎么会,他的视野,在国际,在天下,而不是在这属下的舌根子里……洛右使,你怎么了?

    丹枫直起了身子来,看到洛右使停止了削羊腿的动作,脸上的表情开始僵硬起来,凶神莫名。

    洛右使站了起来,熊熊的篝火,将她的身材映得格外挺翘,然而她的俏脸生寒,那圆润的下巴几乎都能够凝结成了冰棱。她的嘴唇抿了一会儿,右手上面的那把银亮小刀,在手指上,如同花蝴蝶一般,纷飞起舞,而她则闷声说道:“原来还真的有偷窥者,我说这一路上,怎么总感觉不对劲呢?出来!”

    我的身子僵直,这……说的,可是我们?

    杂毛小道也瞧向了我,不知道我们是在哪里,露出了马脚来。而就在我们默不作声的那一下,洛右使终于发飙了,右手上面的银亮小刀,化作了一道白线,倏然而飞。我瞧得菊花一疼,缩头回来,只以为这飞刀,朝的是我们这边飞来的。

    然而我闭着眼睛等了半天,并没有听到那小刀甩中石屏风的任何一处。就在此刻,我听到了一声久违的叫声:“我艹,小妹儿,你个没公德心的扑街妹,乱丢什么东西,砸到花花草草,我也就不说了;大人我这么大的一个目标,但凡少了一根毛,你赔得起么?”

    听到这满口的卧秽语,我的心不由得一阵急跳,狂喜上了心头,顾不得暴露的危险,探头从屏风的缝隙处瞧去,但见一身花哨的肥母鸡出现在这大厅上空,上蹦下跳,没有一点儿受伤的迹象。

    洛右使刚才的那惊人一掷,几如流星,然而虎皮猫大人却在轻描淡写间,竟然就这般,避开了去。

    果然不愧是虎皮猫大人,凭着这么肥硕的身材,都不会吃半点儿亏。

    洛右使本来是如临大敌,然而没想到黑暗中竟然飞出这么一货,饶是她见过的风浪滔天大,也不由得被惊讶到,指着这头顶上下忽飞的肥母鸡,张着嘴巴,半天才疑问道:“你,是何方妖孽?”

    丹枫踏前一步,指着空中这个正在炫技的肥鸟儿说道:“陆左和萧克明身边,常有一只从萧家飞出来的金刚虎皮鹦鹉,据说是萧家老爷子从一神秘人手中买来的,一养二十年,修身养性,不见衰老,而后便跟着他们两个行走江湖,神出鬼没想必,你,就是那个有着恶俗名号的‘虎皮猫大人’吧?”

    听到丹枫将自己的老底掀出,还说自己的名字恶俗,虎皮猫大人顿时就火冒三丈,破口大骂:“你妈儿波伊,你才他妈儿恶俗,你全家都恶俗,你们一村子,都恶俗!”

    丹枫无所谓地耸了耸肩膀,说我住城里面,哪儿来的村子?

    虎皮猫大人顺口堵上:“那就是你们一小区,都恶俗!艹艹艹!”

    对于这位嘴皮子厉害得紧的肥鸟儿,两位姑娘都表示很无语,她们要么喜欢动手,直接揍人,要么跟人讲道理,摆事实,然而面前这位,根本不跟你讲道理,打又打不着,那卧秽语,泼头而下,一时间,唯有怒目相对。

    洛右使瞧着虎皮猫大人的这模样,疑问道:“这两天,可是你,一直在紧跟着我?”

    虎皮猫大人并不答她的话,而是饶有兴致地反问道:“现在的厄德勒里面,你竟然是右使?你是谁的传承?”

    它这一副红一方面军首长会见红小鬼的派头,让洛右使十分不屑,俏丽的瑶鼻轻皱,哼声道:“你管我什么传承,跟阁下有半毛钱关系?”见这人不配合,虎皮猫大人便单刀直入,继续说道:“不用猜我也知道,就你的这门手艺,应该是学自于王新鉴那个龟蛋儿吧?

    洛右使的眉毛一挑,怒目圆瞪,死死地盯着空中这个花彩肥鸟儿,一字一句地说道:“你竟然认识我外公?”

    虎皮猫大人诧异了一下,看着美貌如花的洛右使,似乎在回想着什么,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幽幽地说道:“厄德勒护法左使嘛,谈不上认识不认识,他的手艺,你倒是学了个七成。不错,像你这个年纪,能够有这本事,也算是年轻人里面,顶尖儿的了不过我倒是奇怪,王新鉴那钟楼怪人的形象,怎么可能会有你这么水当当的外孙女来,难道不是亲生的?”

    洛右使的眼神凝聚,瞧着面前这个肥硕的鸟儿,咬牙切齿地喊道:“你到底是谁?”

    肥母鸡停住了滑翔,悬于空中,一本正经地自我介绍,说我叫做虎皮猫大人,五个字哦,不能叫错了,知道不?怎么,为什么想知道我的名字,你想泡我么?大人我很专情的,有媳妇儿了哦不过,瞧你长得这么水灵,一夜情什么的,我还是可以考虑的……

    洛右使再也忍耐不住,右手虚张,紧接着一握,整个空间的气体,都被抽了个干净,肥母鸡缓缓往下落来,而她则愤怒地大吼:“不管你是何方人物,胆敢辱没我故去的外公,你便要死!”

    她一掌击出,空间里顿时形化出了一大群黑色的恶鬼,朝着虎皮猫大人狂奔而来。

    虎皮猫大人勉强稳住身子,瞧见洛右使这含怒一招,顿时就大声叫起来:“你娘咧,滔天群魔?大招啊!当年王新鉴便是用这一掌,弄翻的我,你一上来就搞这一招?太没人性了吧?”它嘴上这么说,然而肥硕的鸟身却已然飞起,鸟喙一吸,那些恐怖恶鬼,大部分进入了它的鼻中,并无任何伤害。

    虎皮猫大人扇着翅膀往外走,口中还大声嚷嚷道:“我这次来,就是因为跟你那死鬼外公有旧,劝上一句,那虹光,是人家老喇嘛一辈子的苦修而成,你这样弄,会引起众怒的。放了吧,留条生路,容他转世重修,不然,厄德勒会倒大霉的,不光是你!”

    大人此话说完,人便闪身,遁入了黑暗之中。

    洛右使瞧那肥母鸡不见踪影,心中顿时一晃,也不追,伸手将石床上的行李提过来,拉着在旁边错愕的丹枫,大声说走,那家伙定然还会引人来的。丹枫诧异,说怎么走?

    洛右使瞧向了我们这边,眼睛陡亮,说扎西备有癸水陆行舟,走,走水路!

    我和杂毛小道瞧向身后那玩意,顿时魂飞魄散,这可如何是好?

第二十九章 水虿,追兵

    我赶忙回头瞧了一下我们身处的位置,这石屏风本来是为了阻挡河风和水汽,以及视线阻隔,使得石床那儿能够形成一个相对封闭的空间,所以如同一堵围墙般,使得我们能够藏身于此,并且因为遁世环的缘故,不被发现。

    但倘若洛右使和翟丹枫绕过屏风,来到这便取那所谓的“癸水陆行舟”,那我们就会直接暴露在她们的视线之下,避无可避,还能够躲在什么地方呢?

    我们离开了屏风那儿,缓慢地躲在了那艘小舟的阴影处,心中发慌。

    听着石厅中的脚步声渐近,我的思绪一片混乱,不知道到底如何应对,倘若我们表明身份,这两个女人会不会网开一面,大家手拉手,作好朋友呢?

    我们趴在地下,紧紧贴着地面,由于舟身的阻挡,使得我们在阴影中,如同死物,瞧不出个所以然来。

    当洛右使和丹枫收拾完随身行李,准备朝着这边行来的时候,我握紧了手中的鬼剑,想着实在不行,我们就先硬拼一记,然后就遁入水中。然而还没等我将气息运足,便听到暗河那边,水波轻响。

    是小妖,过来接应我们么?

    这声音也惊到了洛右使两人,她们显然也认为这动静,是剑脊鳄龙所弄出来的,洛右使轻笑,说这痴蠢货色,当真以为我们时间匆忙,不会弄它么?看我现在就将它给扒皮抽筋,活活整治了。

    那凶悍莫名的剑脊鳄龙在她的口中,便如土鸡瓦狗一般,这便是身为邪灵教护法右使的底气,也是她的傲气。然而当我回过头,向着那河面瞧去的时候,并没有发现剑脊鳄龙那标志性的角质鳍背,而是一颗黑乎乎、前额根本没有几根毛的头颅。

    那头颅一浮现,立即快速接近岸边,接着就是一个飞跃,寒光一抖,一道黑影便出现在了湿滑的河岸之上。

    我瞧得分明,这个湿漉漉的人影,正是茅山宗水性第一的水虿长老,徐修眉。

    这个拥有一身本事的老者,此番出现在这里,想来应是从天湖底顺着甬道,一路追踪我们而来。人的视觉是有选择性的,篝火、洞顶漏光、美女,陡然出现的徐修眉并没有瞧见隐藏在暗处的我们,而是很自然地跟邪灵教洛右使、翟丹枫对上。

    徐修眉昨日没有参与白居塔中的虹化观礼,并不曾见过洛右使,也不知道这洞中两人的身份。

    他正待上前询问,然而惊弓之鸟的邪灵教两人,却并不想与他商量太多,直以为这是追兵,又见徐修眉虽然身穿黑色贴身水靠,手中一把寒光凛冽的分水刺,但是稀疏的头发却勉强挽了个道髻,洛右使不由得恨意顿起,大声娇喝道:“好你个茅山来客,我未曾为难于你,却屡次纠缠,当真以为我怕了陶晋鸿那老不死,不敢取他门下性命不成?”

    此话说完,她根本不容徐修眉辩驳半分,手上陡然出现一柄两尺长的秀女剑,朝着面前这个湿漉漉的老者,刺去。

    徐修眉在茅山养尊处优,气度威严,自是不凡,还待说两句客气话,通报家门,然而见面前这女子根本就不跟他废话,直接袭击,心中便火烧火燎,冷哼一声道:“倒要看你的本事!”

    说话间,他手上的分水刺,果断朝着对方要害捅去。

    两人所用,皆是奇门兵器,不走寻常的路子,徐修眉这分水刺跟随他多年,不知斩杀了多少河湖里的生灵凶兽,鲜血浸染,凶戾勃发,挥舞间,竟然有红光大声,鬼啸呜呜。

    然而他强,邪灵教右使却并不差,这个女人年纪不过三十,然后一身业技,便是那修行一辈子的老江湖,也不堪比拟的,秀女剑一抖,黑气大盛,浓烟滚滚,竟然将两人之间的那空地处,填得满满当当。

    在黑压压的浓烟之中,两人对拼了几记,我们虽然瞧不见,但是那交击之声清越嘹亮,宛若龙吟,随之的震荡声,也在石厅中嗡动作响。

    而就在此刻,我和杂毛小道,携着火娃悄然退到了石壁里间的一道凹口去,深藏功与名,专注酱油二十年。

    “啊……”

    很快,一道老男人的惨叫陡然出现,狂风顿起,那黑烟隐没,徐修眉连着后退,停落在了暗河边,胸口处有泊泊的鲜血涌出,乌黑发紫的嘴唇边,也有血溢了出来,头顶稀松的发髻被一剑削下,纷纷洒洒地散落于地上。

    徐修眉本来还待端一下架子,然后见到这么犀利的妹子,又惊又怒,将分水刺横于胸前,瞪眼问道:“你是何人,那个单位的,竟然会这么厉害?”

    洛右使秀美的瑶鼻一皱,不屑地说道:“你装什么装啊,你不就是过来抓我的么?装无辜有用的话,那还有法律作什么?看在你即将要死的份上,我洛飞雨,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厄德勒掌教元帅座下,护法右使是也……”

    她的话还没有说完,但见徐修眉藏在身后的左手一招,黑沉沉的地下暗河里,突然有一道水花浮现,哗啦一声,一头穷凶极恶的长毛水鬼便出现在了他的左边,张口一嚎,整个石厅,就是一片回音如潮。

    洛右使见这恐怖水鬼,根本就不怯,脚下踩动步罡,左手陡现一个描金袖珍丝袋,大喊一声:“到袋里来!”

    那头曾经与我们交手过多次的水鬼,全身倏然变形、扭曲,最后化作了一道黑线,飞进了敞口的丝袋中。

    身为邪灵教的护法右使,自然是一身宝贝,徐修眉弄出来的这头水鬼,对她本是无用的,不过就趁着这个当口,徐修眉已然翻身入水。

    作为以水性著名的修行者,徐修眉一入水中,滑若游鱼,眨眼之间,就不见了踪影。

    我在旁边看到,心中惊讶,这水鬼乃徐修眉的符兵,精心炼制之物,然而这家伙竟然为了一点儿逃跑的时间,就将其抛弃,果然是心狠啊。洛右使被这一番阻挡,再看水波荡漾的暗河,眉头皱起,回头跟丹枫说道:“走,赶紧走,敌人比想像中来的更快,此处不安全了,扯乎!”

    她来到了那闭合的角质状的小舟前,手上结了一个印符,然后放手一拍,舟身顿时一阵嗡动,然后缓缓开合,里面有淡黄色的光芒透露出来,也有略有些腥味的气息飘散。

    这是我们离这两个女人最近的距离,相隔不过四米多。

    我挺胸收腹,连呼吸都不敢维持,紧张到了极点。

    丹枫先跳进了周身,然而当洛右使往里面放行李的时候,突然间,身后传来了一声“咔”的轻响,结果整个石厅中一片震动,我们刚刚藏身的那道石制屏风,竟然破碎成了无数拳头大的小石块,暴风骤雨一般,朝着前方,击打而来,而藏于石制屏风后面的癸水陆行舟,正是受害的重灾区。

    洛右使是何等厉害之人,这动静自然提前一瞬间知晓,她已经来不及跳入舟中,惟有将舱门闭合,然后翻身到了另外一侧,避开这轰然一击。

    我们在斜侧面,那屏风碎石倒不会伤及池鱼,却见一道藏红色的身影,陡然出现在屏风的原址上。

    那身藏红色喇嘛服,猎猎起风,来的却是白居寺中八位高层的其中一个。

    我知道,佛法高深和功力高强并不是一个概念,毕竟天下的寺院里,以武出名的,也就只有一个少林寺,很多老和尚念了一辈子经,修了一辈子心,但依然还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老人家,这并不矛盾,不过修行藏密的喇嘛,里面的高人比例却是蛮多,这位,明显就是其中一个。

    当那些石头悉数落入暗河中,或者击打在了岩壁之上后,洛右使拉动这艘小舟,朝着暗河中推去:“走,先走,我自己逃脱!”

    她也是知道,这个喇嘛的到来,预示着她即将陷入重围中,时间不允许她逃离,那便先送走一人,免得累赘,故而将丹枫给送走。

    那大喇嘛并不知晓黑色石头在谁身上,直以为舟中之人准备携宝潜逃,大叫一声休走,箭步前冲,飞抵而来。

    洛右使一身业技,并不怕这红袍大喇嘛,那把短短的秀女剑再次滑出她的右手,越过小舟,朝着大喇嘛手掌刺去。那大喇嘛的肉掌金光闪耀,然而却也不敢跟这柄宛若鱼肠的利器触碰,身形一晃,朝着左边闪开。

    就这一刹那,洛右使的后脚一勾,终于将那癸水陆行舟给推进了水里,捆系的绳子也给斩断。

    那舟看着古怪,然而一进入,便咕嘟咕嘟地冒泡,如同活物,不一会儿,便沉入水中,再无踪影。

    将小佛爷特使翟丹枫送走,洛右使终于放开了手脚,回过头来,盯着这红袍大喇嘛说道:“以你的本事,你以为能够胜过我么?”

    那大喇嘛不回答,而用字正腔圆的普通话反问道:“你为何不一起逃?”

    洛右使摇了摇头,说我的直觉表明,水底下的恐怖,远远胜过于你对我的威胁,所以,我先下手,将你击毙再说!说罢,她也不多言,欺身而上,一剑朝着大喇嘛刺去。

    那大喇嘛表情凝重,双手画了一个古怪的圆,口中低喝道:“唵……”

    佛光陡现,而在石厅那头,传来了一大堆的脚步声。

    大部队来了。

第三十章 喇嘛,道长

    因为角度的缘故,我根本就看不到石厅的那边,都来了什么人,只是正在跟洛右使拼斗的这个大喇嘛,突然佛光大放,便如同一颗明亮的白炽灯,将这暗淡的石厅,给照得个通透,便连躲在犄角旮旯的我和杂毛小道,都给照得个一清二楚。

    大喇嘛背对着我们,并没有瞧见,但是洛右使却陡然明了,她见到我和杂毛小道这副一叶障目地自欺欺人状,顿时火冒三丈。

    任谁都不喜欢自己被人偷听,特别是她这种隐藏大师,那黑暗处,向来都是她的地盘,岂能容别人占去?

    这么一想,她顿时杏眼一瞪,一招逼开面前这个佛光鼎盛的大喇嘛,折身朝着我们冲来。

    这个死女人,在大敌来临之际,她不但不想着遁离远走,反而想朝着我们下狠手,如此行为,简直就是疯狂至极。

    不过我和杂毛小道,却也不是别人所能够小瞧的,我快速结印,抢先一步踏出凹口,口中快速地念唱了一番九字真言,感觉宇宙中无所不在的粒子能量,正在朝着我堆积而来,最终停在了一颗字上来:“镖!”

    此言一发,鬼剑如灵蛇探洞,朝着了洛右使的右手手腕刺去。

    她反应甚快,修行已至了入微境界,稍一错身,便避开了我这凌厉一剑,秀女剑朝着我的腹中捅去。

    这速度,倘若捅实,妥妥的血肉模糊。

    然而就在她即将得手之机,一个小黑甲壳虫已悄然靠近了她的身体。巨大的危机感,瞬间降临到了她的脑海里,果断回撤,往左一闪。

    她这一闪还真的是凑巧,胸口一对鼓鼓囊囊的玉兔儿,正好被从旁助攻的杂毛小道,抓了个正着。

    杂毛小道的雷罚已损,不敢再拿来用,重伤未愈的他惟有从旁策应,想要抓住这个女人的臂膀,哪知这一闪动,正好捏中。洛右使年华正茂,虽为习武修行之人,但是胸前的规模却堪称凶器,杂毛小道这一番揉捏受力,果然有料。

    然而恰恰因为此物过于丰满,使得杂毛小道灌足劲力的手指,多了几分旖旎,少了许多杀伤力。

    这生死之间的一霎那,感觉瞬间变得有些诡异,生死相搏的双方都有一种难以言及的尴尬,杂毛小道阅尽花丛,此刻却也有些无语,收回馨香充斥的双手,还很客气地解释道:“误会啊……”

    然而他笑容满面的脸上,满满地写着:“好大……”

    洛右使闪身往后,惊悸地看着不起眼的小黑点火娃,这才感觉到胸中的异样,脸上绯红,贝齿紧咬,怒声说道:“流氓、土匪、无耻败类!”

    这几个字,几乎是从湿润的樱唇中迸发出来,而手中的剑,舞动如飞,朝着杂毛小道连刺了十几剑,又快又疾,如雨落梨花。我平日里剑法并不精湛,但那一刻也是人品爆发,腹中劲气升腾,竟然将这十几剑尽数抵挡。

    叮叮叮,满耳皆是清越的金属交击声。

    这一番比斗下来,我固然是手腕发麻,然而这个身居邪灵教右护法高位的女子,却也是惊诧莫名,瞪了我一眼,左手一蓄力,悍然前推,疾拍而来。

    我刚才那一番地方,也算是竭尽全力了,这将虎皮猫大人逼走的一招,我可不敢硬接,往后避开。

    而就在这时,身后一道黑影与我错肩而过,红炮翻卷,凭空伸出一只手,与洛右使对上砰!

    一声滔天巨响,我感觉自己好像身处于炮弹轰击的阵地上,音波剧震,周遭空间里的炁场混乱无度,巨大的风压,将我吹得往后跌去。我脚步错乱,往后连退了几步,然后被一双手给我稳稳扶住,而在我的视线中,对掌的两人一齐往反方向退开。

    我这边的大喇嘛几乎是跌落在了地上,而洛右使,却借助这一掌之力,飘飞到了半空之上。

    我回过头来,见扶着我的这人,竟然是昨日才见的小喇嘛江白,只见他眼睛直勾勾地望着前方,却问我不是应该在婆婆的佛塔中么,怎么会在这里?

    我心头的血气翻涌,简短回答了两句,站起来,发现周遭站着七八个红衣喇嘛,而般觉老喇嘛,也在其间。

    这些老喇嘛有的就是白居寺的高手,也有从日喀则、拉萨过来援手的大拿,他们一出现在此处,便散开各处,有一人将手伸进水中,口中轻诵咒决,那湍流的暗河水,表面竟然凝结成冰,不可再入;又有一人,摇动着转经筒,手中金砂飞洒,封闭住了河道黝黑的去处……

    他们到底是顶端厉害的一群追兵,上来便各司其职,将洛右使给封锁在了这个小小的空间里,不得逃窜。

    其余喇嘛,或者手持法器压阵,或者突前上去,与之纠缠擒拿,就在我楞神的那一刻,洛右使竟然已经和这些喇嘛,交手了四五个回合。

    然而即使是陷入了这等重重包围,洛右使明艳动人的俏脸上,竟然也没有一丝慌乱的情绪。

    一袭紧身黑衣的她,就如同此间黑暗的精灵,在那七八件红色喇嘛袍中周旋来回,以快打快,竟然不落下风,反而趁机将一个黄眉毛喇嘛的胳膊挑开,鲜血四溅。

    然而她道行再高,也抵不住一群功力高强的喇嘛围攻,十几息之后,她终于被般觉老喇嘛擦中一掌,斜斜跌落地上,一口血,喷了出来。然而受伤之后的洛右使,更加疯狂,她手往天上一指,眼神闪现出了快意的疯狂,口中急念咒文,娇躯一顿,无数黑影从她的身上冒出来。

    那黑气,化作有头有脸的恐怖大妖,作旋风状,四处散落,朝着前突攻击的喇嘛撕咬而去。

    这恐怖大妖怪音阵阵,充斥整个空间,威势滔天。

    陡然间,包括般觉上师在内的三个喇嘛,都被这东西给缠住了,似那巨蟒,浑身的骨骼不由得咔咔作响。然而被缠住的这几位,可不是等闲人物,但见般觉上师手中一翻,一只嘎拉巴碗出现,不停颤动,正在努力地吸收着这些黑雾。

    在我身边戒备的小喇嘛江白眉头一皱,语气沉重地呼喝道:“竟然植得有魔虫妖灵在身,难怪如此厉害!”

    他也是在观望,此刻错步上前,将那日的舍利佛珠取出,先是左脚抵在右腿上,单腿站立,开始禅唱,眩目的佛光倒映,将整个空间都牵扯得晦涩难消,而五秒钟之后,他竟然收起了右腿,悬空一米,盘坐起来。

    随着小喇嘛江白舍利佛光的闪耀,洛右使那滚滚浓烟顿时受制,陷入了防守状态,而般觉上师等人也开始发力,齐声大喝,借助这江白小喇嘛的佛光,共同禅唱:“唵、嘛、呢、叭、咪、吽……”

    随着这声声回荡,黑雾渐消,全部归于洛右使一人身上,那黑雾如同我们曾经见过的牛头魔神,无数黑色蠕虫般的气,在不断流动,宛若恶魔一般。

    我并没有参与昨日的追击过程,未曾想到这个洛右使竟然有这等本事,整个争斗过程,让人看了,不禁叹为观止,光、影、声,神秘的藏密真言,以及那纯粹力量的对决,都让我们惊叹。

    洛右使的这一招,也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之外,这密密麻麻的蠕虫附体,没有几人胆敢上前。而就在那些黑色蠕虫不断地附在洛右使的脸上,积聚力量之时,有一个老喇嘛突然冲了出来,从怀里扯出一匹藏红色的唐卡,扔在地上,左脚踩上,然后摸出白色的法螺,开始呜呜地吹动。

    随着这呜呜的法螺声响起,那唐卡中,浮现出来一尊身高两米的灵体来。

    这灵体两手屈臂,作拳舒头指当胸,左脚竖于右膝而立,浑身红光四溢,然而最最奇怪的,是那灵体身子与人一般无二,而头部,则是八条随意舞动的蛇头,三角眼锐利寒光。我心中狂震,这货,可不就是佛教八部天龙里面的摩呼罗迦,与阿修罗、夜叉等齐名,又名“大智腹行”的物种么?

    但见那头摩呼罗迦陡一出现,立刻浑身阴火,朝着浑身蠕虫的洛右使冲去。

    两个外型恐怖的家伙对拼了几个回合,我本以为在众人团团围攻、佛法压制的情况下,洛右使会落败,然后她化身而为的黑色巨人,竟然将这个摩呼罗迦给压制死死,完全就不是一个等级之上的对手。

    场面一时混乱,我看到小喇嘛江白悬浮于空,一边念经,一边正在偷偷地摸着舍利佛珠,似乎有什么大招施展。不过我自然也是心知肚明,洛右使之所以能够撑住场面,除了她实力超群之外,主要还是因为她的这一招实在古怪,待到喇嘛们摸清法门和套路,必将生擒此人。

    然而就在这双方僵持的情况下,那河面的结界,竟然受到了巨力撞击。

    砰砰砰,有人在河水之下,想要奋力冲破道屏障。

    杂毛小道瞧了一下我,我也略微担忧,这来人可能有三,其一是乘坐癸水陆行舟、去而复返的翟丹枫,其二是受伤入水的徐修眉,还有一个,便是驭使剑脊鳄龙的小妖。

    在这混战时刻,我自然不想是小妖出现。不过瞧这动静,即使是完全吸收了玄武阵灵的小妖,也未必能够弄出来,想到这一点,我心中稍安,刚要呼一口气,但见黑黢黢的河面上,冒出了两个人头来,一个是徐修眉,另外一个,竟然是茅山宗的刑堂长老,刘学道。

第三十一章 老道,逞凶

    徐修眉转瞬沉入水中,而个儿不高的刘学道一浮出河面,便使劲儿一阵呼吸,那吸气的声响,竟然化作了一声长啸,而就是这长达四五秒钟的吸气呼气,使得他那憋得发紫的脑袋,终于释缓过来,这才有空挡,瞧向了岸上的这一切。

    这不瞧还好,一瞧吓一跳,没成想这石厅之中,竟然会这么热闹,各路人马,打成了一团。

    能够成为茅山刑堂长老,实力排名前三的人物,自然不会是什么蠢笨货色,他只是扫了一眼,便能够知晓场中发生的事情,也看到了正在旁边,作酱油围观态度的我和杂毛小道。刷刘学道从河水中冲天而出,下一刻,他已经到达了河岸边的岩石上,慢步走着,身上的水汽蒸腾,如同一个冒着白烟的巨大蜡烛。

    武侠小说中依靠内力将自己当做烘干机的情节,在此一刻,竟然神奇上演了。

    然而场中正是战况最为激烈的时刻,洛右使已经有二米多高了,浑身上下,如那牛头一般,尽是细小的黑色虫子,在身体中爬行蠕动。不过这黑色虫子也并非真的是甲壳类的真虫,恰恰相反,这些东西看着可怖,然而却都是些灵体,是神魂这,或许就是小喇嘛江白口中的魔虫妖灵吧?

    而老喇嘛用法螺从唐卡中召唤出来的摩呼罗迦,一直围着洛右使在进攻,它头上的八条蛇身,不停地抖动,吐出猩红色的信子,哧哧哧,光这声音,就让人毛骨悚然。

    洛右使引虫上身之后,便没有喇嘛敢于上前进攻了,只是让这个摩呼罗迦上前顶着,而其他,则开始持咒起来。

    这里的八个喇嘛,没有一个是吃素了,他们之所以还没有动手,都只是在等待一个机会而已。

    然而刘学道突然打破结界,冲进了里间,却将这整个空间的平衡给打破了,给河道布结界的那个红衣喇嘛,嘴里一口老血吐出,悲愤地看着刘学道,好在这老喇嘛一辈子念经信佛,不然一万头草泥马,便已经从口中,奔腾而出了。

    刘学道是个极为聪明的人,他很快就看出了**同行们对他的敌意,眼光竟然略过了我和杂毛小道,而直接看向了周身恐怖的洛右使,手轻轻一抖,口中高喊道:“诸位道友,莫慌,我来助你!”

    他步踏斗罡,右手往前一飞,倏

    一道黑光骤然出现,然后朝着洛右使的方向飞去。这速度,简直就是恐怖,转瞬及至,无影箭还没待魔化的洛右使反应过来,便直接打入其间。嗡,一股力量的湮灭和诞生,骤然生成,然后有磅礴的力量,从那无影箭和洛右使的交接处,爆起,接着往四周扩散而去。

    黑光少了,那些黑色虫子纷纷往下面滑落,露出了洛右使绝美而坚毅的面容来。

    她杏眼一瞪,瞧着开始踏足做法的刘学道,恨恨不平地骂道:“好你们这些个正道人士,竟然人多欺负人少,群殴于我!不陪你们玩了,老娘走也!”

    她一声娇喝,就在众喇嘛的结界被刘学道打破、还没有来得及重新稳固的情况下,抽身左转,朝着右边的一处甬道,飞掠而去。

    直到洛右使朝着那里乳燕投林,遁走,我这才陡然发现,石厅中的暗处,竟然有好几个通道,四通八达,而在那里防守的,正是刚才那个吐血的喇嘛,反应一时跟不上,竟然就被那个女人,给甩开来了。

    般觉上师口中大喝:“妖女莫走!”

    他持咒未完,但是也显露出了隐隐的金光,宝相庄严,似乎有那金刚法身之趋向,倘若他真的能够凝结成功,那金刚钻石身,天下至坚至硬之物,何惧洛右使这群虫堆叠的魔化法身?然而刘学道这一番打扰,却将他们所有的计划都给破坏掉了,老喇嘛略微恼恨地望了刘学道一眼,欺身追去。

    其余的喇嘛也是心急那颗珠子的下落,来不及鄙视刘学道,纷纷转身追去。

    一时间,红袍翻飞,热闹的石厅中,就只剩下了悬空而起的小喇嘛江白,正在慢慢收工,缓缓跌落在地。他爬将起来之后,凝望了一眼颇为尴尬的刘学道,单手作揖,冷冷说道:“刘道长,你们茅山对此次事件的做法,我们白居寺会记在心中的。等此事过后,自然会与贵掌门知会,理论一番。”

    佛也有真火,何况这已经是第二次了,小喇嘛心忧伦珠上师,便没有再理会这个脸皮憋得紫红的老道士,扭头便朝着那处甬道追去。

    我们也想着趁机溜走,然而被各个喇嘛羞辱了的刘学道,却也没有忘记自己的职责,拦在了我们的面前,冷冷地说道:“你们两个,跑什么?还不跟我回去述罪?”

    我看着面前这个矮个儿老道,他的须发大部分都是黑色的,又粗又硬,脸上有着沧桑的风尘之色,宽大的道袍已然被他用道力,给蒸干,此刻皱巴巴地附在他瘦弱的躯体上,显得有些古怪。他这人看着慈祥木讷,然而心却比那黑铁还要冷,还要硬,一双眼睛,在黑暗中,就像那强光手电筒一般,精光毕露。

    他并没有带什么诸如桃木剑之类的法器,一双鸟爪一般的枯瘦的手,伸出宽大的袖口,缓缓朝着我们走来。

    我和杂毛小道缓步向后退去,我左手摸着怀中的震镜,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他的双手,生怕他一道无影箭射来,而我又没有防备,直接就给射通了。

    此刻的我和杂毛小道,状态实在是太差,我之前与茅同真狂拼,虽然将他力压,但也是浑身酸软,经过水道休养,还是没有回到状态;杂毛小道更差,他被刘学道无影箭暗算,胸口中箭,虽然未伤及要害,而且又有肥虫子帮忙修补,但是此刻,也算是一个伤员。

    更可气的是,刘学道的这一箭,竟然将雷罚给震裂了,使得杂毛小道便是能够引雷,也没有了法器。

    想来那是刘学道蓄谋已久的一击,从后面的无影箭,威力远不如第一箭厉害,可见一斑。

    就这两个人,残兵败将,拿什么,来跟这个茅山宗的顶尖高手,拼斗?

    然而刘学道摆明着要将我们给擒杀,我们总是没有坐以待毙的道理。

    人死鸟朝上,不死万万年!

    我咬着牙,右手挽着鬼剑,死死地盯着刘学道,只待他出手。

    相比之我的紧张,受伤的杂毛小道,却更显得从容,他已经从雷罚被损的阴影中,走脱出来,在我们一步一步后撤的过程中,路过篝火旁,那里还有半只剩下的烤羊腿,他也不嫌烫,一把抓过来,恶狠狠地啃两口,一嘴的油,然后递给了我。

    他轻轻说道:“小毒物,吃两口,垫吧垫吧!”

    我右手接过来,正准备放在嘴上咬两口,便见到刘学道已然化作了一道虚影,人无踪,下一刻,竟然出现在了杂毛小道的面前来。他出手迅疾,朝着杂毛小道接连拍出四五掌,口中高喝道:“小子,当日你被逐出茅山,功力本来尽废,也便不劳我来出手,此刻你倒是能够练了回来,便让我,来给你再废上一次吧!”

    杂毛小道雷罚无用,便掏出了血虎红翡。不过这玉符刚刚激发,此刻却并不能够将其驱出,只是凭着尖锐,破伤刘学道的肉掌。

    然而刑堂长老这一双肉掌,乌黑发亮,硬如坚铁,根本就不闪不避,杂毛小道戳了他两回,倒是怕自己的血虎红翡给碎了,果断收回来,还没有怎么样,就又挨了刘学道一掌,左胳膊咔嚓一下响,让人心中颤抖。

    我将那半只羊腿朝着刘学道脸上甩去,他偏头一避,我当头就是一剑。

    然而这一剑刺到一半,便被他有一双手指,给紧紧夹住了。

    他不屑地轻笑,说着入门的剑法,破绽百出,竟然还敢在我面前献丑?他的手指一用力,竟然将我的鬼剑往前面扯去。巨力传来,我竟然有一种无可抵抗的绝望感,沉心入腹,想将那股荒凉的力量引导出来,然而没有,空空荡荡的。

    我的脸色巨变,一直准备揣入怀中的左手终于忍不住地拿出了震镜,兜头朝着面前这个家伙照去:“无量天尊!”

    一大蓬蓝色光芒,照在了刘学道的脑门顶,蓝光拂面,他微笑,并没有受到半点,只是伸出手,击出一掌。我的身子便如同破布口袋,朝着石床那边飞去,很快,我就落在石床上,重重跌落,浑身脏器,给震得一阵疼痛难挡。

    在这个茅山实力前三的家伙面前,我和杂毛小道竟然就像三岁小孩面对大人一样,再漂亮玄奥的招式,都无法起到半点儿作用,我们甚至发挥不出平日里的五成功力,便直接被他给摧毁倒地。

    刘学道附身,准备去擒拿滚落在地上的杂毛小道时,一个小黑点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是火娃,只见这个小家伙将身子激发到了极致,轰,一道烈焰幕墙,陡然而生,朝着他蔓延而去。然而他只是笑笑,手一挥,那火焰顿时泯灭,火娃被手指一弹,不见踪影。

    刘学道皱着眉头看地上的杂毛小道,高高扬起手,轻轻说道:“看你这仇恨的眼神,不如,杀掉你吧?”

第三十二章 千里传音,暗河浮尸 为推荐票94万加更

    刘学道说话的语气很轻松,然而却将枯瘦如鸟爪的右手,高高举起。

    他已经准备一掌,拍在杂毛小道的头顶上:“不要怪我,怪只怪你们太厉害的,小小年纪,竟能够将茅同真给弄得快废了……”我见到这节奏,连忙从石床之上翻身爬起来,往怀里猛掏,却什么都没有莫着,唯有闭着眼睛,大声喝了一声:“禅!”

    九字真言中的最后一个字,表示佛境,我心即禅,万化冥合之意,寻常并不能够抵达,若强行攀升,虽然有极大的加成,但是对自己也是一种损伤。

    然而我却不管不顾,一字念及,顿时感觉浑身的血液都在燃烧,腹中的下丹田位置,也有热力喷涌而出,肥虫子也在我的身子里下死力,三力叠加,一瞬间,我竟然有一种大地都在脚下的断然拔高感,双掌平放于前,足下如有弹簧,飞身而过,朝着刘学道奋力一击。

    妈的,杂毛小道倘若在我面前,被这老乌龟给拍死了,我***活着,还有什么颜面?

    拼命而已,干了!

    见到我这气势,刘学道脸上的那轻松表情终于开始严肃起来,本来准备拍向杂毛小道的右掌,翻了几个巧妙的弧度,玄妙得很,蕴合至理,下盘交错稳住,然后朝我迎来。

    两掌交击,我身体里蕴积的力量往前狂泻,而对方那处,也有巨大的力量狂涌而来。

    这两股力量一对决,恍如关公战秦琼,莫名凶煞,整个空间中又是一震,砰!

    这声势,竟然不比邪灵教洛右使,与红袍大喇嘛的那一击,弱上几分。

    巨大的反震力将我复拍回去,斜斜地掉在了杂毛小道旁边,胸口如擂大锤,轰,我腑脏闷得厉害,喉头一甜,一大口鲜血喷出,眼前便是红彤彤一片。

    我这一击,受了重伤,然而那个刑堂长老却也是并不好受,巨大的力量将他给推得连番后退,蹬蹬蹬,他退了七八步,倘若不是极力稳定身形,人便已然跌入了河水里去。

    我躺在杂毛小道旁边,想翻身起来,却发现每一块肌肉,都酸软乏力,微微抬头瞧了一眼,但见刘学道喘着粗气,缓步走上前来,凝声说道:“二十年了,二十年,自从我就任这个位置以来,还没有人能够让我受过伤。果然不愧是能够让我下山的角色,小小年纪,竟然有这么恐怖的潜力。不过,那又怎样,你这种修行而不重修心的旁门左道,荒蛮之属,再厉害,还不是要栽在我的手下?”

    他的那一双手,不断地颤抖着,似乎是被我刚才所震到,又似乎在积蓄功力,那本来就如鸟爪般恐怖的手,此刻呈现出了青黑色,似乎还闪现出金属的光芒来,让人心中胆寒。

    随着他缓慢走进,我能够嗅到那死亡的味道,逐渐将临,而就在这个时候,我旁边的杂毛小道突然出声道:“刘师叔,你既然是过来擒拿我们的,何必摆出一副杀气腾腾的凶蛮样?”

    刘学道眉头皱起,停在了我们两米之前,看着脸色惨白的杂毛小道,问道:“你待如何?”

    杂毛小道突然笑了,说在刘师叔面前,我一身业技,都处处受限,早就没有啥拼斗之心,你既然只是奉命缉拿,我自缚手脚即是,何必闹成这般模样?

    刘学道颇具玩味地笑了笑,说是,原本杨知修他姐姐央求我的时候,便是将你们擒下,押送官方,还她儿子一个清白。我以前欠岷山老母一个人情,此次本是小事,便答应她,倘若茅同真和徐修眉抓不到,就顺手办了。

    他拍拍手,继续说:“然而没有想到,你们竟然会这么厉害,进步神速,前两个月还被追得跟野狗一样,到处乱蹿,不一会儿,竟然能够配合着邪灵教的妖人,单挑长老了;而且就在刚才,陆左竟然将茅同真打得心灰意冷,将我弄得受了内伤,倘若一直如此下去,天下十大高手里面,你们必能够占上一席之位。于是我就想,我要不要留这么两个敌人呢?”

    杂毛小道叹气,说职责所在,我们并不恨你。

    矮个儿的刘学道摇了摇头,说别拖延时间了,克明,你在茅山待了十多年,我太了解你这个人了。我知道你们在积气,准备最后一搏,不过,你们说,我会给你们翻盘的机会么?放心,我不杀你们,只是让你们变得……相对安全一些!

    他缓步走到我们两个跟前,平淡地看着我们,摇头叹气,说在这末法时代,亲手扼杀两个有可能成就非凡的顶级天才,这种感觉真不好受啊,不过,这都是命啊,你们不要怪我了。

    他的双手合十,口中念念有词,然后一字一句地说道:“无、尽、业、火、消!”

    此言一出,他的手上出现了一种极为古怪的力道,仿佛化学元素中,最活泼也是最不稳定的氢分子,随时都能够将我们体内的能量引爆,毁去一生修为。我已然来不及祈祷,唯有寄希望于金蚕蛊,大声求救,然而当肥虫子冲出来撕咬时,却被刘学道双目一凝,竟然定在了当场。

    肥虫子奋力挣扎,那些暗金色的氤氲光芒不断游出,然而却始终无法突破刘学道的炁场牵制,口中吐出了一点儿毒液,这毒液呈黑色,跌落地上,顿时一股浓烟冒出,凶煞得很。

    然而这也没有效用,刘学道浑身周遭,又有道力将自己团团包裹,并不会被这些东西伤及。

    我终于对修行者中顶级的高手,有了最切身的体会,我们这样的,在他们的眼中,还真的就像是没有长大的孩童,可以随意拿捏一番。

    刘学道俯下身来,将手中的两团动荡不安的劲力展现给我们看,然后轻声抱歉道:“对不住了,两位,忍着点疼啊……”

    这个传闻中冷血无情的刑堂长老,此刻谆谆善诱,如同那幼儿园大班的阿姨,而在那一刻,我能够想到的所有法子,在这绝对力量面前,都已然没有什么效用,撇头看向杂毛小道,正好碰到他灰败的脸,眼睛里面,全部都是绝望。

    这一场战斗并不惊险,因为我们所有的手段,都如同儿戏一般。

    这是最后的时间了么?我们就这样,要失去所有的筹码,从此成为废人,然后任人宰割了么?

    我心死如灰,所有的豪情壮志,在那一刻都烟消云散,闭上眼睛,没有再作抵抗。

    然而我等了半天,那一掌,终究还是没有拍到我的头上。

    这种等死的状态实在是让我难受,于是我睁开了眼,发现本来蹲身站在我们面前的刘学道,又回到了刚才站立的两米开外,一双耳朵在不停的抖动,嘴唇还在嚅动,似乎在跟谁说着话。不过他这声音几乎憋在了肚子里,我又看不懂唇语,所以有些发愣,不晓得这个老家伙为何在最后临门一脚的时刻,作出这般的怪状来,难不成仅仅只是为了让我们更加恐惧,方才会如此作态?

    我心中胡乱猜测,不过刘学道似乎真的在跟某人对话,如同请神入魔一般,不过瞧他这表情,似乎十分恭谨,显然跟他对话的这个人,是一个地位极高,或者他所十分尊敬的一位。

    杂毛小道也睁开了眼睛,瞧到刘学道这般模样,一开始还在疑惑,过了几秒钟,眉头皱起,迟疑地猜测道:“这是……千里传音?”

    听他这般说,我顿时就感觉到无比高级在古代,修行者之间,没有手机,没有电话,也没有qq,传信又实在太慢,有大能者,便利用灵界无空间,皆是附于气泡上面一个虹膜的理论,创造了这一法门。不过我以前听说,只以为是扯淡,此刻一见,又仿佛真有其事一般。

    不过见刘学道忙着聊天,有所疏忽,我心中想着机会来了,于是一点一点地往后爬开,准备朝着石厅的出口跑去。

    然而我没移动一米,刘学道右手袖间有一截黄色出现,接着一道黑光,打在了我身后的半米处,出现了一个黑黝黝的深坑。我浑身僵直,再也不敢动弹。

    当然,这时间并没有持续多久,刘学道终于神情一敛,肃容,瞧了一下满脸惴惴的我和杂毛小道,叹了一口气,说还真的是天不绝你们,既然他都这样说了,今朝便放过你们吧,我不知道这件事情的来龙去脉,不过你们既然不是茅山门下,自然也轮不到我这个刑堂管事来胡乱插手,好自为之吧。

    他挺起腰身,说这次为了你们两人,倒是交恶了这高原上的喇嘛,也罢,我去参加追捕邪灵教护法右使的任务,免得被人挑了理。

    这老头儿一番话说完,转身欲走,而我和杂毛小道面面相觑,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然而那刘学道刚刚越过篝火,准备朝着甬道处走去时,这暗河中水波荡漾,突然浮出了一具尸体来。刘学道目光如炬,只一眼,便大惊失色地叫了起来:“徐长老?”

第三十三章 死状,浮棺

    徐长老?徐修眉?

    我和杂毛小道还没有从刚刚那死里逃生的震撼中,挣脱出来,此刻又被另一波惊讶,给击倒了。

    天啊,怎么可能,这个曾经能够在水底里,生活三天三夜不换气的强者,以蜻蜓幼虫为匪号的水虿长老,竟然在悄然之间,浮尸河上,了无声息,这个世界是怎么了,简直是太颠覆了吧!

    正在我脑海里,“这不可能”的四个大字不断盘旋徘徊的时候,刘学道身形如鬼魅,已然跨越了空间,飞抵在了浮尸之上,脚尖一挑,便将这具尸体给勾起来,朝着我们这边,扔了过来。

    “接着!”

    他大声喊道,语气里,有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在那一刻,我看到他居然悬空而立,脚尖点水,载于水波之上,轻身功夫,已入化境。

    当刘学道的精神锁定离开之后,我感觉周遭的空气,都没有那般凝重,腹中开始涌来气力,勉力将这具尸体给接住,然后平放在了岩地之上,发现这人,竟然真的就是刚才与洛右使交手落败、之后又将刘学道送至此处的徐修眉。

    当时的他并没有出水,想来是为了防备有人入水,又或者觉得刑堂长老刘学道一人,便可以解决一切,哪知待在水中的他,竟然悄不作声的,就给人杀死在了水中,而且还就是在刘学道出水这短短的一段时间里。

    我望着徐修眉惨白色的脸,和已经稀烂的胸膛,又看向了黑黢黢的暗河水,不由得心生恐惧。

    这自然不会是小妖朵朵的杰作,难道是那个叫做丹枫的女子,驾驶着那艘古怪的癸水陆行舟,对徐修眉展开了攻击?只是,丹枫看着本事并不高明,此刻的她,想必只有逃命的心思,哪里还会闲得过来逆袭?

    更重要的是,以徐修眉在水中浸泡了大半辈子的本事,他即便是不敌,或者遁走,或者上岸呼救,也都是可以理解的事情,然而他完全没有,而是被人断然杀死,老半天,才浮尸上来到底是谁?

    一想到这里面的各种神秘,我不由得就对仍在水中的小妖朵朵担忧起来,也没有了心思,为这个我曾经极为痛恨的老头子,心生快意。

    刘学道脸色变得青黑,他口中大声叫喊,立于水上,然后朝着水中不断运劲,一道道黑色的无影箭,朝着河道中射去,如同那六脉神剑的效果一般。

    不过绝招终究是绝招,刘学道往水中发射了五六道,后劲不继,而见这河道中并无半点动静,不由得也心生不安,唯恐自己也悄无声息地着了道,身形一扭,人便冲到了我们的近前来。

    我和杂毛小道正蹲着身子,在研究徐修眉的死法,见到刘学道黑着脸,站在旁边。

    杂毛小道拱手为礼,然后开始解说道:“刘师叔,徐师叔受的伤,十分奇怪,先是外伤,四肢绵软,腹腔骨骼碎裂,胸口处被极为锋利尖锐之物譬如爪子抓中,总共三爪,半个胸膛就都给撕裂了,眼球迸裂,显然他在死亡的时候遭受到了巨大的颅压,痛苦得很;除了外伤,真正让他死亡的,是一股极为恐怖的力量,这力量也奇怪,分为两缕,一缕是阴寒,使得他整个身子僵住,行动不便,无法逃脱,而另外一缕,确实火热,如同火魅的灼热,正是这诡异的热度,使得他五脏之类的道力溃散,终至死亡……”

    杂毛小道一口气讲自己的发现说了出来,刘学道却也没有反驳他这“刘师叔”的称谓,而是皱着眉头,恨声说道:“那么,你觉得到底是谁出手,暗害了徐长老?”

    杂毛小道摇头表示不知,不过见刘学道眉头一挑,似乎有些不满,他便接着说道:“不过可以肯定的是,出手的并非人类,而是某一些邪物。”

    刘学道说哦,为什么呢?

    杂毛含笑伸出左手,道:“当今世上,能够在水中悄然暗杀刘师叔的人,不出这个数,而这些人,都不可能出现在这暗河之中。”

    刘学道点头,承认了杂毛小道的说法,说不愧是他认可的人,思维果然机敏。哼,当着我的面,将徐长老给杀了,看我不穷极此处,将其搜寻出来,超度性命!

    我看着刘学道不断抽搐的黑脸,心中莫名就有些幸灾乐祸。

    这个家伙性子冷淡,而且孤傲,虽然不知道他跟徐修眉的关系如何,但是徐修眉的死,必然也会有一部分责任落在了他的身上,茅山总共就只有十位长老,死一个少一个,倘若他在场而没有将凶手找出来,只怕回去,不但饱受嘲笑,而且还会被追究。

    好吧,作为一个被茅山追杀至今的人,虽然刚刚被莫名其妙地放过一条性命,我还是不厚道地腹诽了一遍,然后走向河边,开始呼唤起小妖朵朵来。

    茅山的追兵,一死一废,最厉害的刑堂长老又放过了我们,此刻的我们,虽然并没有沉冤得雪,但是也不用再像土拨鼠一样,东躲**了我们凭着自己的实力去抗争,终于获得了相对自由的权利,那么,是应该将小妖朵朵召回来的时候了。

    我与小妖,自从麒麟胎分离的念力勾连之后,便隐隐能够通过意念进行沟通,虽然并不明确,但是却也能够约摸传递意思。然而我呼唤了好一会儿,却并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时间一点一滴地过去了,我的愁容更盛,唯恐小妖也被击杀徐修眉的那个凶手给害了,不由得大声叫了起来。

    我喊了几声,刘学道听得烦躁,大喝一声别喊了,它来了!

    我奇怪,问谁来了?

    刘学道缓步走到岸边来,凝望着黑黢黢的水面,黑暗河道里有呼呼的风吹来,将他花白的道髻吹乱。刘学道一脸凝重地看着波澜不惊的水面,喃喃自语道:“它来了!怎么可能,这么恐怖的力量,多年都未曾一见了,这到底是什么东西呢?”

    我看着这平静而漆黑的水面不解,不知道他到底说些什么。

    我什么也没有感受到,不管是五感,便是炁之场域,也根本一无所知。杂毛小道也是,此刻的他终于好了一些,身形不再颤抖,缓步走到我的身旁,说到底是什么东西?

    刘学道冷冷地说道:“以你们的境界,不能够知晓,也是正常的,这东西,大凶,倘若出世,只怕赤地千里,一场祸害!”

    我不答话,只是心中暗笑,这老家伙又装波伊了,他要真的厉害,也不至于放任徐修眉死去,而不自知,唯有紧紧咬着牙包谷,咔咔响地痛恨了。

    不过他不答话,我们的身后却传来了一声尖叫:“艹,怎么大人我刚刚出去解决了一泡尿,这大厅里面,就这么大的死气啊?乖乖,你们可真能闹啊……咦,这地上躺着的,不正是我大茅山的长老么,怎么神魂都给人啃噬了,咦,忒惨了点,果然,做人第一就是要人品好啊,不然就算是死,都是不得好死!”

    我眼睛一亮,回过头去,与杂毛小道齐声叫道:“虎皮猫大人!”

    但见黑暗处飞出一只肥鸟儿,正在徐修眉尸体的上空盘旋。

    听到我们的招呼,虎皮猫大人挥挥翅膀,问道:“嗨,你们两个偷窥狂舍得出来了?咦,我找来的那一堆枪手,哪里去了?咦,这个傻波伊也在,你们怎么手拉手,做起了好朋友来了?”

    肥母鸡说话忒难听,连珠一般,那刘学道的脸色顿时黑得跟那锅底儿一般,袖子里的黄符一闪,二话不说,抬手就是一道无影剑。

    嗖!这一声呼啸,把我的魂儿都吓飞了,大叫:“虎皮猫大人快闪!”

    然而纯爷们虎皮猫大人不但不闪,还一声冷笑:“来得好!”

    但见它张开嘴巴,对准那道凌厉的黑影,接着惊呆了所有的人的事情出现了,那黑影没入虎皮猫大人的口中,不但没有将大人的脑袋击破,反而如水流大海,再无声息。

    虎皮猫大人舒爽地打了一个摆子,像个瘾君子一般兴奋地大叫:“我擦勒,真爽阿,给劲儿!”

    它打了一个响鼻,然后嘎嘎笑道:“再来,再来,好久没有这么舒爽了,求教育,求**!”

    瞧他这副贱样儿,刘学道反倒没了暴躁的脾气,眯着眼睛,盯着虎皮猫大人缓缓说道:“敢问是何方高人,赐个名号!”

    虎皮猫大人不乐意了,骂道:“大家伙儿都是知根知底的,何必在这儿装不认识呢?虎皮猫大人就是我,我就是虎皮猫大人!”

    刘学道见它不乐意讲曾经的底子,便不再理这个疲懒货色,脑袋倏然一转,死死盯住了暗河处。

    就在我们想上前与虎皮猫大人打个招呼的时候,我发现不但是刘学道,便是虎皮猫大人,也都没有理会我们,而是死死地盯着左侧河面上,我也扭过头去,但见有一方黑色的坚硬之物,缓缓浮了出来。

    随着这东西的大部分出现,我的眼睛瞪得滚圆这、这不就是我那天在湖底里,所见到的黑曜石棺材么?

第三十四章 联手,抗敌

    乍然见到这樽巨大的黑曜石棺柩,我的心,顿时就扑通跳了个不停,半边脸,都麻了起来。

    我吓得半死,杂毛小道却并没有太多的想法,拉着我的衣袖,说这就是你前段时间跟我讲起的湖中棺材?这玩意,不就是我们在青山界那里……

    他的话还没有讲完,那樽黑曜石棺柩便已然浮出了水面,发出了巨大的破浪声。

    这巨大的黑色盒子已经占满了我们的视线,周遭的水不断地喷涌,将它给举托起来。瞧着这沉重的死人棺柩,我们面面相觑,刘学道则是怒声大叫道:“好、好、好!正主儿终于出现了,让老道我来看一看,你……到底是何方人物!”

    他浑身一震,身上涌现出了无边的气势来,磅礴如浪,连在旁边的我们都不由得东倒西歪,连步往后退却。

    当我站稳脚跟的时候,发现刘学道已然飞抵在了那樽黑曜石棺柩之上,俯身,反手将那具棺柩的盖子边缘给把住,然后奋力一提刘学道虽然在刚才与我战斗的过程中,受了一点儿小伤,然而这并不影响他的行动。我已经亲自领教过了他的力道,这个老头子,凶猛起来,简直就是一辆人型坦克,力量巨大得紧,然而此时,他憋足了劲儿地这么一掀,竟然并没有提开来。

    那棺柩紧紧扣着,显然并不是常人所能够打开的。

    即便是茅山宗的刑堂长老,也不能行。

    刘学道并不能够在水面上借力,于是翻身而下,一脚,便将这重达千钧的黑曜石棺柩,给踢到了岸边来。浮于水面,那棺材倒也没什么阻力,刷的一下,抵达了河岸边,先是被岸石所停顿,然后凌空转了几圈,最后重重砸在了我们刚才站立的地方。

    轰隆

    我和杂毛小道闪身跌倒了碎成了无数石块的石屏风原址旁,犹在后怕这个刘学道,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放了我们,然而心中却仍旧有怒气,所以才会不管不顾。要不然,以他的实力和准头,哪里会误伤?

    要知道,这一位,可是专门练箭的,讲究的就是一个准头。

    我们爬起来,但见这黑曜石棺柩平放在了石厅中,四平八稳,此刻还在燃烧着的篝火,散发出温暖的光芒,将这黑曜石映得闪耀,有一种莫名的庄严美感。

    刘学道身如鬼魅,倏然又到了篝火之前,围着这黑色棺柩看了一圈,深呼吸,一口气,几乎吸进了周边的氧气,让我们顿时有些换不过气来。接着,刘学道动作缓慢地走上前去,伸手,然后开始感受着棺柩之间的空隙,缓缓地,缓缓地,开始推起来。

    他的动作,是那么的缓慢,然而整体,却充满了力量的美感。

    这种感觉出现在了一个一米六都不到的矮个儿身上,实在有些不对劲,但是却没人敢否认这一点。

    我们所有人的眼睛,都直勾勾地盯着前方,既期待着刘学道将这黑曜石棺柩开启,瞧一瞧里面的东西,又有些恐惧,心想着这莫非是传说中的潘多拉魔盒一般,能够将我们所有人,都给吞噬。

    大概持续了三十秒钟,我听到有一声陡然出现的咔嚓声,清脆,而且响亮。

    石棺开了!

    很快,刘学道将那沉重的棺柩盖子给托举了一点儿起来,然后回头瞪我们,说还不过来帮忙?

    杂毛小道对他虽然客气,但因为雷罚被损之事,心中还是有些不喜,我却也没有办法,生怕这老贼道翻脸,于是跑上前去,帮他托住了另外一边,然后将那黑曜石棺盖,缓缓拉开一截来。

    这棺柩高约一米七,稍微出来一点儿,我便踮着脚,忍不住地往里面瞧去。

    出人意料之外的事情发生了,里面除了一堆金银器之外,并无它物。

    我想象中那青面獠牙,面目狰狞的干尸,并未有出现,而就是现在,跟我隔着棺柩的刘学道大叫一声不好,结果有一团黑色气体,从里间喷出,朝着我们的面目涌去。我往后退,感觉脸上火辣辣的,像是一盆炭火,浇在了头部。

    很快,这火热就凉了下来,原来是肥虫子在我的脸上钻来钻去,奋力救火。

    不过我有这万毒莫侵的肥虫子,然而刘学道却没有。

    这个光用目光就能够阻止肥虫子逼近的道门高人,一声不吭地栽倒在地,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虽然情感上十分不喜欢他,但是也是会高叫一声前辈的,于是绕过棺柩,准备瞧一瞧,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然而当我刚刚扭过身来时,却看到杂毛小道身后,陡然出现了一个女人。

    这是一个长相普通,身材普通,扔在大街上的人群中,都不一定会有人能够注意到的女人。

    她并没有任何不对劲,就像一个很正常的人,然而恰恰是这一点,才显得更加不正常要知道,杂毛小道对于炁场的灵敏感应,并不逊于我,然而他即使到了此刻,也没有发觉到身后,突然多了一个人;而且除了杂毛小道之外,盘踞在他乱糟糟头顶上面的肥母鸡,也懵懂不知。

    就这一点,便能够瞧得出,这个长相普通的女人,有多么的不凡了。

    这个女人唯一有些异常的,是她身穿着华丽的黑色丝绸袍子,上面琳琳当当,挂了好多发锈的铜片。不过这袍子看着虽然华贵,但是很多地方却已经烂了,一缕缕,使得这个女人,大半个身子都没有遮掩,裸露了出来。

    她的皮肤并不是如脸上那般,淡淡的黄色,而是干腊肉一般。

    我的眼睛凸出来,这货儿,可不就是我们在青山界的耶朗祭殿中,所遇到的那头么?

    她,不,应该是它,就是杀害徐修眉的凶手么?

    我仔细回想,那日在青山界耶郎中祭殿里面,倒也没有觉得它有多厉害啊?最后的时候,似乎还被我请神上身,给狠狠地教训了一番,而且它还有些畏水,怎么此刻,却会出现在这千里之外呢?

    无数的疑问生成,然而看到它木然地站立在杂毛小道身后,而这两个家伙懵然不知的情形,我便不能抛下不管,心几乎就提到了嗓子眼去。我也不敢喊,想起刚才徐修眉胸口受到的那三抓,生怕杂毛小道背上,也会被来这么一下。

    依他那小身板儿,可扛不住,于是用手捏住鼻子,给他提示。

    到底是整日里混在一起的好友,杂毛小道见到我这一副表情,又捏住了鼻子,就知道出了变故,他眼珠子左右一晃,然后突然就地一滚,朝着篝火旁扑去。

    就在杂毛小道身子刚刚开始动的那一刹那,在他身后的那个女人,突然仰头一阵长啸。它的声带早已损毁,此刻的声音,有些像是砂纸在打磨玻璃,咔咔咔,难听得要死。紧接着,她嘴巴张开,露出了又黑又尖的獠牙,倏然伸手,朝着滚落地上的杂毛小道抓去。

    杂毛小道从小便习得体术,闪避功夫一流,对付这种僵尸,也有着独到的见解,利用它怕光热的特性,将这迅猛的速度作了延迟,几个翻滚之后,爬了起来,然后手摸向了怀里。

    虎皮猫大人正坐得安逸,这陡然的变故,让它展翅一飞,见到身下竟然多出了这么一个死气沉沉的女僵尸,顿时恼羞成怒,大声叫骂起来。我来不及去瞧刘学道出了什么事情,唯有冲上前去,手提鬼剑,用劲驱动上面吸收负能量的本质,指望能够将那女人,给吸引到我这边来。

    身受重伤,又被重重打击过后的杂毛小道,可经不住这头顶级飞尸的攻击。

    或许是鬼剑的缘故,又或许是仇人见面、分外眼红,那个女人,哦不,应该称呼她为青山界飞尸,她放开了翻滚爬起的杂毛小道,转过了头颅,瞧向了我。我紧张地提着鬼剑,心中打鼓,脸上还有肥虫子在钻来钻去,排毒,而在我对面,这青山界飞尸的眼眸睁开了,里面的眼球,几乎如同那葡萄仁儿一般,但是闪耀着诡异的红光,十分吓人。

    僵持仅仅维续了一秒钟,那飞尸便倏然前冲,重重地冲到了我的面前,而在她启动的那一刹那,我的心,根本就不用念及真言,竟然莫名地就镇定下来,感知炁场,然后往着黑曜石棺柩的侧面跳去。

    青山界飞尸扑了个空,但是僵直挥舞的手臂,却轻轻碰到了那棺柩。

    就这一下,黑曜石棺柩仿佛受到了巨力,轰的一声,竟然被碰得往河道里看,飞射而去,我们之间的屏障顿时失去,她伸出双手,上面的指甲尖锐,鲜血淋漓,眯着眼,便朝着我再次扑来。我想起了小时候教科书中关于武松打虎的描述,猛虎下山那气势,跟这飞尸,是一样一样儿的……

    我他妈一个刚刚拼尽全力,差一点挂掉的家伙,哪里能够火拼飞尸?

    就在我心中惊悸的那一霎那,一道身影挡在了我的前面,这身影并不高大,然而在此刻,却是伟岸之极。是刘学道,他摇摇晃晃地站在我的面前,盯着前面这一位如同普通人模样的飞尸,声音有些凝滞,愤愤说道:“果然好手段,你这邪物,怕不得有上千年的道行了吧?”

第三十五章 金钱剑破,妖女莫走

    刘学道被刚才那黑曜石棺柩里面突然喷溅出来的黑色浓雾所伤,大叫一声,翻身栽倒,我心中还在埋怨他太过于草包,对抗我的金蚕蛊如此厉害,对这本来就有些恐怖的棺柩,却竟然无半点防备,导致着了道,然而没成想他竟然强忍着剧毒,摇摇晃晃站了起来,果然不愧是高人。

    虽然并不喜欢他,但是大敌当前,还是要一致对外的好,于是我悄声问道:“你还好吧?”

    刘学道并不看我,眼睛死死盯住面前这具普通女人模样的青山界飞尸,嘴里面似乎还在嚼裹着什么东西,话语里,有些含糊不清:“无妨!看风格,这僵尸可不是本地所产,你们认识?”

    他显然听到了刚才杂毛小道的话语,故而才有此一问。

    那头青山界飞尸,似乎也有些忌惮面前这个矮瘦老头,所以止步不前。

    不过虽是如此,但是这头青山界飞尸的脸上,开始逐渐往外生长出白色的尸毛,一点一点,肉眼可见。随着这白毛的生长,她的气势越来越恐怖,形如滔天。

    杂毛小道缓步移到我们身边,仿佛刘学道这儿,有更多的安全感一点,听得他问起,便答道:“是。这头僵尸我们曾经在苗疆的十万大山门户见过,却不知道它是如何不远千里,斗转星移,至此处来的?”

    刘学道手上终于滑现出了一件法器,是一把满是铜锈的铜钱剑,

    这剑的长度,与洛右使的秀女剑一般,上面除了有用纯阳的浸血红线绑制外,还有好多细碎的符文,用金花绘制,附着在了剑身上,让人瞧见了,有一种心神完全被吸引入里的古怪感觉。这感觉比我的鬼剑,来得更加强烈。

    这铜钱剑无论是构造,还是符文的精致繁复,都比我所见过的,要高好几个层级,显然是最高明的匠师制作而成比如李道子。

    这符文铜钱剑的出现,使得我们面前这头青山界飞尸,瞬间就变得暴躁不安。它仿佛受到了巨大的威胁,纵身,便朝着我们这边扑来。两道黄符燃烧,一道是刘学道所燃,一道是杂毛小道所点,似两条不羁的火鸟,朝着那青山界飞尸,围绕而去。

    这符纸有能够抑制死气的作用,然而对于这头不知积累了多少年岁月的僵尸来说,或许有点儿用,但终究只是杯水车薪,很快,那飞尸倏然就冲到了我们面前。面对这等实力的邪物,刘学道的情绪也似乎有一些不稳定,手中的符文铜钱剑往前刺了三个小点,大喝一声:“起……灵!”

    声音爆起,我在往后疾退的当口,瞧见那古朴破旧的铜钱剑上的符文,在那一刻,仿佛活过来一般,迅速涌聚,然后化作了一道铜钱状的巨大金光,朝着青山界飞尸击去。

    那青山界飞尸来得也疾,根本无法闪避,与那金光相撞轰!

    这金光仿佛专克制此类邪物,青山界飞尸往后退了几步,那铜钱状的金光随着刘学道口中的念念有词,化作了无数空洞的丝网,将这具已然浑身白毛的僵尸,给紧紧捆束住。

    那金色光辉围绕,似乎只此一招,便已降魔。

    然而场面上如此好看,但是刘学道脸上却并没有半点喜容,他的眉头紧紧皱起,已然凝成了一个深深的“川”字,而对面的那头青山界飞尸,则面无表情,静静地看着……我。

    呃?它为什么会瞧向了我呢?是因为我上次曾经揍过它,所以忌恨上了么?

    然而在这紧要时刻,哪里有我思考的半点儿余地,但见那金光越绷越紧,越绷越紧,在最后的一霎那,突然有棉帛破裂的声音传出来,所有的金光,烟消云散,那僵尸如若猛虎出了笼,带着让人背脊发麻的声音,呼啸而来,刘学道用铜钱剑往前一劈,金光闪耀,然而却被一巴掌给挡开,掏心而来。

    刘学道与这飞尸硬拼了一手,浑身发麻,而我们在旁边,根本就插不上手,唯恐被误伤了自己。

    正当我琢磨着掏出震镜之时,头顶上响起了虎皮猫大人惊悸的叫声:“小毒物,趴下!”

    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是出于对肥母鸡一贯的信任,我还是往前一扑。

    半秒钟之后,当我与冰凉的地面接触时,头顶有巨大的风压传递而来,擦着头皮飞过去,而我耳边则传来杂毛小道焦急地大喊:“刘师叔小心!”

    我抬起头,只见刚才被青山界飞尸推到暗河中的那樽黑曜石棺柩,竟然倏然回转,轰然撞向来刘学道。正在与青山界飞尸缠斗的刘学道避无可避,唯有口中喝念了一声“咄”,一副巨大的金光真人,从他的背脊后勃发,生生扛住了这一撞。

    轰……

    背部遭到重创,刘学道飞身前扑,正好跌入那个青山界飞尸的怀里。这一下可好,对于投入自己怀中的对手,青山界飞尸哪里有放过的道理?当下就张开大嘴,一口,朝着刘学道的脖子咬去。

    经过与刘学道这弹指几霎那的拼斗,那青山界飞尸已然浑身白毛,寸长,脸上也开始有了青黑色的尸斑,牙齿尖锐而长,我不敢确定刘学道是否能够扛得住这一咬。虽然对于此老,我极为不喜,但是他若死了,我们就只有共赴黄泉的下场了,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当下我也来不及爬起来,掏出震镜,朝着前方就是一照:“无量天尊!”

    蓝光笼罩,飞尸果然停顿当场,刘学道一个翻身,挣脱开去,然而时效过短,还是被一把抓到衣角刷,青山界飞尸尖锐的指甲,在刘学道的右侧大腿上,抓了了一大块血肉来。

    “啊……”刘学道一声惨叫,一边往后面退却,一边捂着伤口,而另外一只手,则手掌翻飞,似乎正在持咒。

    见到几招便能将我们治得服服帖帖的刑堂长老刘学道,在此刻,似乎拼不过那头青山界飞尸,我不由得心中发慌,眼睛瞅向了石厅的通道处,想着赶紧跑。然而杂毛小道却掏出了怀中的血虎红翡,运劲激发,刚才并无动静的血虎红翡,此刻却是红光大盛。

    在吞噬了白虎阵灵之后,那头吊睛白额大虫的身形似乎更加庞大了,咆哮一声,朝着青山界飞尸扑去。

    就在那血虎即将扑倒青山界飞尸的时候,那家伙竟然身形一纵,往着洞顶飞腾而起。

    而刚刚悬停在平地上的那口棺柩,突然一摆方向,里面一口黑气喷出,将血虎吸了进去,紧接着,沉重的黑曜石棺盖闭合,将血虎封得死死。里面有雷鸣一般的撞击声响传出,然而那棺柩却巍然不动,我们都傻了眼,尼玛,这黑漆漆的棺柩,居然也是一件法器?

    嗖、嗖、嗖!

    刘学道开始施展自己的绝技无影剑,三道黑线,接连击打在在了飞尸身上,这种无坚不摧的符器施展在了飞尸身上,竟然只是将它给击打得连连后退,用处却并不是很大。

    瞧到刘学道如此不给力,我不由疑虑地看向了杂毛小道这茅山宗实力前三的名头,似乎有些名不符实啊?

    然而杂毛小道很快就给了我答案:“刘长老这一辈子研究的,都是克制门中子弟,和其他道派的功夫,至于对付邪恶之物,倒不是很在行不过关键在于,这飞尸,太厉害了,差一点儿,就能够成就旱魃之位!”

    的确,从青山界那耶朗祭殿中的布置来看,这青山界飞尸自然是极端恐怖的养成之物,直指长生,当时也几乎是将我们所秒杀,现在回想起来,当初能够在它手下逃脱性命,倒也算是幸运之极我到现在都不知道,当初到底是怎么跑出来的?

    那么,我们今朝,还能够逃脱得了么?

    那边的刘学道,即使是在且战且退,也还是关注到了我们两个的谈话,闪身从我们前面退过,大声喊道:“你们两个小子,还不来帮忙?”杂毛小道往旁边躲,略微不满地说道:“刘师叔,要不是你将我的雷罚重损,又将我重伤,此刻我倒是能够给你搭一把手。只可惜……”

    他的血虎栽进了黑耀石棺柩中,着急得要死,但是又靠近不得,说话也便不怎么客气了。我也随声附和,说就是,倘若不是您老人家刚才抵死相逼,此刻我倒还是有些余力,只可惜……

    刘学道能够听出我们口中的嘲讽之意,也知晓自己刚才的表现,让我们给小瞧了,顿时被激得面色一黑,斥责道:“你们两个小子年纪轻轻,可知晓此物的厉害?旱魃一出,赤地千里,便是那谪仙人,也要费尽一番手脚,而此物离那千年不出的旱魃,差不过一条线……也罢,倒让你们,瞧一瞧我的本事!”

    他右手一招,那柄符文铜钱剑便凭空飞上了头顶,嚓,红线断裂,一股束缚已久的力量陡然爆发出来,铜钱剑便化作了无数金黄色的光芒,如雨瀑,铺天盖地地朝着前方击打而去,场面一时火爆之极。

    那青山界飞尸见此情形,顿时就吓了一跳,白毛覆裹的僵硬脸庞开始抽动,不过它却也是有所准备,往后一退,那樽黑耀石棺柩便挡在了它的前面,噗噗噗噗……雨打芭蕉,那石棺不住颤动,终于在持续的打击之下,漏出了几个孔洞来。

    石棺泄漏,立刻有一声虎啸传出,而在石厅的另一边,也有一个苍老的声音高喊:“妖女莫走!”

第三十六章 截人抢宝,恶鬼墓现 为@秋叶草 加更

    一道红光乍现,待那一蓬将整个空间耀得闪亮的金光落幕,萎顿到了极致的血虎从黑曜石棺柩中奔逃出来,毛发稀疏,个头儿缩小好大一圈,甫一落地,便仓惶地钻进了杂毛小道手中的血虎红翡头也不回。

    杂毛小道心疼地往怀里收去,而从石厅的一处甬道中,一个娇小的身影正在快速冲出,如箭。

    来人,正是邪灵教的护法右使洛飞雨,从刚才我们所知道的情况来看,当年中止邪灵教内乱、并且全面倒向了西方那个隐形政府的邪灵教左使王新鉴,邪灵教曾经的话事人,正是她的外公。不过年纪轻轻,便能够成为新一代的邪灵教右使,除了祖上余荫之外,洛右使的一身本事,也是让人惊叹的。

    她一出现,根本就不管我们这边的状况,径直逃向了左侧出口。

    我不知道在甬道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但见此刻的洛右使,身法虽然依旧利落,但是黑色紧身衣上,却已经破开了好几个口子,鲜血淋漓,之前那一身蠕动的魔虫妖灵,不见了踪影,那头摩呼罗迦,也没有再瞧见。

    就在我们诧异地望着她离开的时候,一个身影,突然挡在了她的面前。

    高速奔行的洛右使完全就是人挡杀人,佛挡杀佛,见有人阻挡,立刻下以重手,手中的秀女剑下意识地朝着对方的脖子处,横削而去,就待着这人闪身躲开,她好快速逃离。

    然而出乎她意料之外的事情发生了,这身影不但没有躲开,还伸出双手,过来捉剑。

    肉身凡胎,岂能阻挡她这锋利的秀女剑?洛右使眉毛一挑,手腕一抖,嘴角含着笑,就刺中了对方的一只肉掌之上。洛右使是一个使剑的高手,剑尖触肉,也不停留,剑尖一旋,想要将这只手,齐腕削下来。

    然而她并没有称心如意,因为她终于发现,这只手,比那精钢坚铁,还要硬上好几分。

    剑尖一阵火化闪耀,铿锵一声响,紧接着,就被紧紧抓住,根本就拉扯不回。洛右使抬头看,才见到一个浑身白毛绒绒的女性僵尸,正在自己面前,眼睛直勾勾地看着自己高耸的胸部。

    同为女性,而且还是僵尸,自然不可能是对洛右使这一对傲视群芳的大白兔,感兴趣。它所想要的,是深陷沟中的那颗黑色石头,也就是丹枫口中的“罗浮镭射石”。这颗装载得有高僧虹化能量的石头,使得青山界飞尸抛开了自毁兵刃的茅山宗刑堂长老刘学道,朝着洛右使攻击而来。

    洛右使大吃一惊,与飞尸就这秀女剑作为钮系,不断腾挪躲闪,避开了好几次致命的攻击。

    她也还手,左手不断地击打在传统僵尸最为脆弱的三个丹田部位,试图用劲力,将支撑维系生命的恶魄,震散。然而这飞尸存世,不知多长时间,恶魄早已跟这僵尸肉身,凝结如一,哪里会怕她这几拍,交击之下,顿时有拍中木头的咚咚声响传出来,颇为硬质。

    就在洛右使与青山界飞尸纠缠一起的时候,从黑暗处,紧跟着冲出了一群红袍喇嘛来,打头的一个,正是小喇嘛江白,见到眼前的一番情景,顿时失声大叫:“好浓重的死气!”

    八个红袍散成一圈,迅速封堵住场中,瞧见正在与飞尸剧斗的洛右使,有一个老喇嘛不厚道地笑了:“果然是恶人还需恶人磨啊!妖女,你若是将东西交出来,我们说不得还帮你度过这次难关,不然,光这一头千年难遇的僵尸,便能够将你送下十八层地狱!”

    他幸灾乐祸地笑着,然而人却还是有些紧张,开始往周围洒檀香粉,防备着这头大粽子,暴起伤人。

    所有人都关注场中,而我则提着鬼剑,并不管前面的这一群人,来到暗河边,将手伸入水中,将念头伸入,开始感触那水中的炁场变化。要知道,小妖和剑脊鳄龙之前,还是潜在这河道中,然而徐修眉、刘学道还有那樽巨大的黑耀石棺柩,都从水中冒出来了,小妖朵朵却没有一点儿反应,此刻的情形,由不得我不惊心。

    然而让我心沉下去的事情还是发生了,我并没有感应到一点儿气息,仿佛小妖已然离开了此处这怎么可能呢?

    虎皮猫大人见我一脸愁容,问怎么了,小妖和朵朵呢?火娃呢?

    听它这么问起,我这才想起火娃那个倒霉蛋儿,给刘学道一指,竟然不知道弹到了何处,至于朵朵,我的嘴巴苦涩,难以开口,待到杂毛小道快速将事情经过说出来时,虎皮猫大人勃然大怒,飞到我头上,爪子乱抓,薅下我好几撮头发,然后又是无数怒骂。

    相比之下,傻波伊的话儿,反倒是干净得很。

    石厅之中的战况仍在继续,八个喇嘛将洛右使和白毛绒绒的青山界飞尸,给围成一个大圈,四下封闭,严防死守,而那个娇艳如花的洛右使,也终于面临着此行中,最大的危机。

    她此刻的对手,是一个速度与力量并俱的恐怖飞尸,而且浑身散发着阴寒的毒火,这一点,随着两者交手时间的推移,开始缓缓逼将出来。

    不过越是危急,越能够凸现出此人的真本事,能够成为洛右使所用的兵器,自然不会是凡品,但见洛右使力道略弱,抢不下手中秀女剑,于是将那剑给松脱,飘退两步,双手结了一个复杂的手印,朱唇轻点,突然间,那边被飞尸握在手里的秀女剑,铮的一声响,开始不停地颤抖起来。

    本来还在被虎皮猫大人劈头盖脸一阵猛训的我,眼睛都不由瞪得滚圆,失声叫道:“飞剑!”

    虎皮猫大人转头瞧过去,像被人捏住了屁股一样尖叫起来:“巫神导引术?”

    话音刚落,那青山界飞尸本来用手紧紧握着这剑尖,然而在洛右使这一番咒诀下来,竟有些握不住,在一声长吟响彻空间之时,那秀女剑终于挣脱了它的掌控,倏然飞抵在了上空,细小的剑身,开始发亮,宛若白昼当空的烈阳。

    这灼热的温度,使得青山界飞尸有些烦躁,退了两步之后,喉咙里摩擦出让人发麻的声音,接着一声叫唤,再次冲来。

    那柄秀女剑亮度骤然收回,变成了原来颜色,而下一刻,它出现在了青山界飞尸的脖子上。

    一剑而穿,眨眼之间。

    不愧是飞剑。

    然而那头青山界飞尸挂了么?没有!

    能够给刘学道、洛右使以及八位藏传佛教的红衣喇嘛带来如此沉重压力的凶邪,哪里可能这般就跪在此处?但见那柄颤动不已的秀女剑刺入青山街飞尸的脖子处时,一大蓬不断旋绕的黑光死气,从它的体内,爆发了出来。

    而也就是这么一下,从伤口处,有无数黑色的小肉芽冒出来,然后紧紧缠绕着那柄颤动不已的秀女剑,任洛右使如何掐诀念咒,那秀女飞剑都摆脱不了了飞尸的掌控它竟然用自己的身体,将那柄来去无踪、杀伤力顶端厉害的秀女飞剑,给困死在了身体里,动弹不得。

    如此狠厉和果决,它真的只是一具尸体么?我不由得想起了龙哥矮小的身影来。

    只可惜,这头僵尸可没有龙哥那么好说话,而且上一次,差一点,就将我们的小命给要了。这青山界飞尸也不能够光挨打不还手,它伤口处的黑色肉芽疯长,将秀女剑给卡住了,而周遭的空间,也开始变得黑沉沉起来。

    小喇嘛江白开始有些着急了,冲着洛右使谈判道:“洛飞雨,你将伦珠上师的魂体留下,让他转世,我们助你脱离此处险境!”

    黑沉沉的空间里,那头脖颈处插着一柄利剑的青山界飞尸开始发起狂来,一双手掌,上面指甲尖锐得吓人,朝着洛右使就是一阵疾扑。洛右使疲于应付这凶猛的攻势,身上的伤口也有些崩裂了。不过她倒是一个倔强的人,听到小喇嘛江白这合理的提议,脸上却是一阵冷笑,说老娘打小,最不怕的,就是威胁!

    洛右使口中这般说,几个玄妙无比的转身腾挪,凌波微步一般,刷的一下,从身上,又拿出了一面旗子来。

    她那柄似乎十分厉害的秀女剑,被飞尸用身子给卡住了,然而不愧是邪灵教的高层人物,洛右使就像那多啦a梦一般,身上的法器层出不穷,但见那道法器,上面描绘着我们十分熟悉的那三头六臂、凶神恶煞的忿怒黑佛雕,材质不晓得,但无论是做工,还是符文绘制,都是顶尖水准。

    这回尖叫的,是那个老喇嘛般觉上师:“恶鬼墓?”

    我有些奇怪,这一面旗子,哪里来的什么墓?然而还没等我想清楚,便见到那一道令旗招展,黑色氤氲环绕,从上面,突然涌出了好多形态各异的夜叉、罗剎、鸠槃荼、饿鬼、富单那、吉蔗、毘陀罗等等,我连名字都叫不出的恐怖厉鬼来。

第三十七章 恶鬼凶猛,唯有死战

    在佛家的六道轮回中,分为天、人、阿修罗三善道,以及畜生、饿鬼、地狱三恶道,轮回乃佛教的最基本的理论之一,是构成整个佛教体系中,不可缺少的一部分。因果报应,行善果,入善道,行恶事,入那恶道,或福或祸,皆由今生而定。

    这轮回六道,去来往复,有如车轮的回旋,但是除了这人道,我们能知晓外,其余去处,比那幽府还要神秘,能去而复返,有知觉、有神识者,古往今来,也没有几个,端的是大神秘。

    这饿鬼道,与那恶鬼墓,自然不是同一处地方,不过想来也差得不多,瞧着这些千奇百怪的恶鬼,有三头六臂、青面獠牙状,有浑身流脓癞痢、腆着大肚子,有不似人形,有兽首人身,有无目无脸,有十数双触须,端的是凄惨绝伦,而且凶猛,倘若是让普通人看到了,别说与之拼斗,便是认真地瞧上几眼,都觉得嫌恶,或者半夜想起,会做噩梦想着床下面,或者窗外,突然爬出这么个东西来。

    然而这些个东西,却源源不断地从那面有着邪灵教统一供奉邪恶神像大黑天的旗子之上,冲下来。

    就这景象,仿若是那军队开拔,让人有些喘不过气来的痛苦。

    在我炁之场域的感应中,那旗子就仿佛一扇门,它将我们此地,与蕴藏那些诸般恶鬼的所谓墓穴,勾连过来,然后通过助力,将其勾引而来,指挥护卫。这些各式惨状的恶鬼,并不是灵体,但也不能够说得上是那实体,如何说呢,我一时也表达不清,但见这些面目丑陋的家伙涌现出来之后,一部分迎上了朝着洛右使凶猛冲来、想要夺取罗浮镭射石的飞尸,另一部分,则朝着将其封锁阵内的喇嘛们,扑去。

    当时那场面,见过大坝开闸放水的朋友们,闭上眼睛,想象一下白腾腾的水浪涌下的情景,便当如是。

    难怪这个洛右使并没有随着翟丹枫,一起乘舟逃离,难怪她敢孤身一人潜入藏地,原来在她的身上,不但有那厉害的秀女飞剑,而且还有这般恐怖的法器,仅凭一个人,便可以打造出一只军队来!

    青山界飞尸在这一大帮恶鬼的围攻下,瞬间被淹没了,不过它并没有沉下去,而是从周身之上,开始冒出了死沉沉的黑雾来,将周遭的一切,都给吞噬,一大团,分不清它,以及那些团团将它围住的恶鬼们,到底谁是谁。

    除了袭向青山界飞尸的恶鬼,还有一大股,朝着周围这八个喇嘛,给全数堵上。

    然而这些参与追击洛右使的喇嘛们,都是白居寺一等一的高手,以及从日喀则、拉萨过来支援的强者,本就习惯了苦战,哪里能够惧怕这等场面?他们原本就已然卡住了方位,摆出了阵型,此番变故一起,立刻开始快速布阵,各个喇嘛倒也是配合默契,布阵娴熟,这口中齐诵,那藏密中最为玄妙而简单的真言:“唵、嘛、呢、叭、咪、吽!”

    此真言来回传唱,佛音阵阵,将八个人都勾连到了一起来,攻其一人,其余人等,皆受其力,共同抗之。

    那些胡乱攻击的恶鬼,刚刚一触及周遭之喇嘛,立刻就有一道金光闪耀。

    那是佛光,也是罗汉之光,是金刚之光,但凡有辱佛之事,立刻将其消融殆尽,不做轮回。我瞧得分明,这阵法,应是那胎藏金刚阵,藏密交杂,一旦贯通,对于此等妖邪之物,就如同那高压电网一般,飞鸟难过。

    然而此等恶鬼,并非是那狡猾胆怯之辈,源源不断地跳出来后,四处试探一番,最后,潮水一般,大部分都朝着东北角的两个喇嘛,猛攻而去。

    为何强攻这两个喇嘛?这里面也是有说法的:左边一个,是最开始与洛右使对掌的大喇嘛,受有内伤;而右边一个,却是一开始封锁暗河的那一位,然而结界被刘学道强行突破,当时就吐了一口老血此二位,身有重伤,是最容易被突破之处。

    此阵,乃藏密降魔之头名秘法,然而阵厉害,也要看执行的人如何,原本这几个喇嘛,是藏南一块儿,最强之阵容,只可惜这伤一受,便大打了折扣。

    片刻之后,场中的黑雾更浓了,遮掩了古怪令旗,而那些恐怖的恶鬼,全部都从黑雾之中,悉数冒出来。我们在场外看着着急,但见那个老喇嘛被攻得摇摇欲坠,无数的恶鬼前仆后继,根本就是舍生忘死,终于,在某一个时间节点,一个浑身绒毛、身高两米的大个儿抓住了这个老喇嘛,当头就是一掌。

    那大个儿恶鬼自然是烟消云散,然而那个老喇嘛,也终于露出了一丝破绽来。

    周边的那些恶鬼,如同闻到有缝鸡蛋的苍蝇,一股脑地围堵上来,轮番攻击,最后他终于被另一头鹿头人身的恶鬼,用角给顶中了胸口,一口鲜血就喷溅出来,然后瞬间,被一大堆恶鬼给淹没。我们一直在旁边焦急看着,见那边一出状况,刘学道盯了我们一眼,说此刻不上,跑也没得跑,唯有冲!

    他话音刚落,身形便往前飞冲而去,口中高喊道:“诸位莫慌,贫道且来助你们!”

    此人浑身符箓燃烧,正好堵上了那个缺口。

    他这般的仗义,倒是让旁边几个对他颇为不喜的喇嘛心生好感,百忙之中,露出了善意的笑容。然而一个阵法,失去一角,自然残缺许多,就如同那真空球中,陡然破了一道口子,大量的恶鬼,都朝他这边,倾泻而来。

    刘学道虽然一身本事,但是刚才的几次交锋,倒也有些疲累,应付了几息,不由得回头高叫道:“你们二人,此时不上,更待何时?”

    他也是一个高傲之人,既然说出了这等话语,情形自然是危急到了极点,我和杂毛小道对视一眼,各自拔出手中的剑,上前冲去。

    我的是鬼剑,而杂毛小道是雷罚,这雷罚上面残破,本不应该用上,不过现在,是生死存亡之际,哪里能够顾得上这些,唯有冲,冲,冲,方能有所生机。我的视线习惯性地往场中瞧了一眼,只见浑身黑雾裹挟的青山界飞尸正与面前恶鬼,斗得欢畅,它不断地伸手,然后抓住一个,就往嘴里面塞。

    我没有瞧多久,便已然撞上了一头恶鬼,此厮三头六臂,乃是漏网之鱼。

    我一剑递出,被它给紧紧抓住,手脚酸软的我抽回不得,被它往怀里拉来,很快,没有进入状态的我左手就中了一拳,阴寒逼体,当我奋起还击之时,两只手都被捉住,将我压倒在地,另外三只手顶住我的身子,张开细密牙齿的大嘴,便朝着我脑袋咬来。

    我奋力挣扎,但见一把剑刺入内里,杂毛小道在旁问我:“小毒物,你丫没事吧?”

    我此刻的表现,确实有些软脚虾,于是老脸一红,说脚滑了,当下也是发了狠,气沉丹田,深呼吸,然后将恶魔巫手一燃,翻转双手,紧紧抓着这头恶鬼的双手,骤然激发之后,一冷一热,如此冰火九重天,使得青面獠牙、三头六臂的家伙在几秒种之后,化作了缕缕青烟。

    杂毛小道略微有些诧异,说哎哟,你这一对手,还真的是好使啊!

    我得意一笑,说当然!

    杂毛小道赞同,说特别是右手,用得比较多。这话说完,他哈哈笑着闪开。我们开始了艰苦的作战,中流砥柱,当然还要算是刑堂长老刘学道,此老虽然在刚才与飞尸的战斗中有些表现失常,然而此刻却是异常凶猛,截住了大部分漏出来的恶鬼,而其它,则由我、杂毛小道共同料理。

    我起初战得还是生疏,随着时间的持续,我的技法越加纯熟,挥剑、刺,收剑、抓……

    战至后来,我甚至不用想,都自己该如何闪避、何时出剑、何时出手,这些东西能够给全凭着身体的反应,去行事,敌人一动,我便能够知晓如何行动,而我双手,开始涌进了好多阴灵之力。然而这东西便如同吃饭,并不是越多越好,我总是会撑住的,而且疲累,到了后来,简直就是变得麻木,浑身僵直。

    所幸虎皮猫大人及时出现了,此君对付人,那是一等一的菜,见到都要绕着走;对付这些恶鬼,它简直就是艺术家,金光色的鸟喙之上,鼻孔猛吸,不知道弄死了多少凶猛恶鬼。

    然而这般源源不断,我们可有些扛不住,一番血拼之后,我身上也开始渐渐受伤起来,那些阴寒入体,肥虫子奋力地与之纠缠。我抬起头来,发现杀了无数,而面前的恶鬼不但没有少,反而有越加汹涌的趋势。而在场中,大部分那区域,都已经被那青山界飞尸散发的黑雾,所笼罩住。

    青山界飞尸不见了。

    洛右使不见了。

    在我们面前的,唯有那些源源不绝的各色恶鬼,奋不畏死地冲上来,然后化作缕缕青烟。

第三十八章 受挫,陡现

    正主儿都不见了,我们在这里奋战个毛线?

    这是我脑海中的第一个想法,随后,杂毛小道也提出来了:“刘师叔,擒贼先擒王,我们这般耗下去,只会被这源源不断的恶鬼给吞没,精疲力竭而亡。这可不是法子,只有将那面鬼旗子给灭了,堵住源头,我们方能够有一线生机啊!”

    刘学道何尝不明白此间原理,但是周围的压力,让他抽不开身去,听杂毛小道此番一提,便大声叫道:“也罢,萧克明,你和陆左帮我压住阵脚,待我冲进阵中去,将那小贱人给擒住,免得这样,源源不断,耗死所有人!”

    我和杂毛小道听他说的这话,往刘学道身后的位置一卡,齐声唱诺道:“得令!”

    听到了我们的承诺,刘学道稍微放宽了心,他双手前拍,将涌上前来的数头恶鬼驱散,然后吸气、呼气,那宽大的道袍鼓胀,人顿时就大了一圈儿,身形也拔高了几十公分,与此同时,他的口中念念有词地高声唱诺道:“九曜顺行,元徘徊,华精茔明,元灵散开……”

    此咒符一落,他周身青光蒙蒙,符文缠身,如同一只利箭,倏然冲向了前面黑雾翻卷的阵中。

    我们肉眼凡胎,并不能够瞧见那黑乎乎的阵中,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只晓得刘学道破开无数恶鬼,跻身其间,顿时有无数鬼哭狼嚎,翻涌出来。而刘学道走后,我们所面临的压力,更加地沉重,无数从黑色浓雾中冲出来的恶鬼,紧盯着我们这边的缺口,奋力前冲。第一百二十八回

    一时间我们猝不及防,被逼得连连后撤,在此之前,我们已经确定过了,刚才那个飞跌在地上的老喇嘛,不知道是不是受创过重的缘故,已然圆寂,了无生息了。

    战、战、战!

    战得我身子酥软,脚步轻浮,全凭着胸口一股气在支撑着。

    倘若这口气跌落,只怕我也已经跪在地上了。

    我尚且如此,身上还有伤的杂毛小道,却是更加不堪,此刻的他已经将雷罚给收入背后,在前一番的拼斗中,那把雷击桃木剑,已然处于崩溃的边缘,宛若玻璃。

    杂毛小道降妖除魔,最重剑技,不然身上符箓不多,光凭手脚,实力却也要打半折以上,所以我将手中鬼剑交予他,专心使用恶魔巫手,与这些奔涌而来的恶鬼,贴身肉搏。我们两个应付得狼狈不堪,不过所幸有虎皮猫大人给罩着,查余补缺,倒也是能够勉力维系的。

    在我们奋力维持缺口的时候,因为刘学道的加入,场中又开始有了一些变化。

    到底是茅山宗的宿老,刘学道身上的手段,倒也让人瞠目结舌,只见黑暗中传来了好几声闷雷一般的炸响,那浓稠如墨的黑雾,便被驱散了几分,我看到了刘学道的身影,在他身边的,还有两个虎背熊腰、身高两米的黄巾力士。

    这黄巾力士,乃道教中最常出现的酱油角色,青色长裤,黄色头巾,上身裸露,一身练过健美的肌肉呈古铜色,散发出力量的美感。这两个黄巾力士虽说只是道门符兵中的小杂鱼,但却是刘学道给唤出来的,无论力量,还是神魂坚固,都比洛右使通过恶鬼墓唤出的无边恶鬼,要高上好几个档次,故而金光闪闪,将周遭的火力都给吸引了一些。

    我们这边的压力,这次突然一松,没有那种摇摇欲坠的感觉了。

    黑雾中,我并没有见到洛右使,也没有见到青山界飞尸,这两者依然藏身于黑暗中,不知道在做些什么,而刘学道唤出黄巾力士之后,仅仅停顿了三两秒,又陷入了黑雾中。满天的佛音环绕石厅,之前的篝火早已被踢灭,我们都不解其意,勉励维持。

    我旁边不远有一个老喇嘛,看着眼生,想来是日喀则或者拉萨过来的援兵,他的嘴唇一直在动,佛音来回扩散,突然他的眼睛一瞪,一道金光射入黑雾中。

    我感觉到有一股强大而坚定的意志,射入里间去,然后搜寻目标。第一百二十九回

    我心中狂震,这可是尹悦当日给我内参中,噶举派最为玄妙莫测的“夺舍秘法”,即是将一种身体的心识,迁移到另一副身体上,或者是从一个地方,转移到另一个地方,达到控制还魂的效用?

    此法我当日还曾有期冀,想着倘若朵朵能够学得,也多一条路子,实在到了万难的境地,也能够借尸还魂,重生天地。

    然而让我遗憾的事情发生了,这名白教喇嘛的意志,并没有连接到任何一活物,扑了一个空,不但没有起到效用,反倒让自己受了些暗伤。瞧到这神秘的夺舍秘法产生又湮灭,我的心狂跳不已,才知晓自己现在参与的,可能是我自出道以来,实力最鼎盛的一场争斗。

    这一回,参与其间的每一个人,都是名动一方之辈,个个顶尖,反倒瞧不出太多的厉害来。

    没待我将心情平复多久,场中突然平地起惊雷,一声震耳欲聋的音爆陡然产生。

    轰隆隆……轰隆隆……

    我感到了一股巨大的气浪,以场中为圆心,朝着四处散播而去,巨大的风压,将我的头发吹得飘扬起来,呼呼作响,凛冽的寒风如刀,刮在我的脸上,生疼。而我头顶上正在滑翔的虎皮猫大人,因为空间气流紊乱,竟然也把握不了力度,颤巍巍地朝着身后暗河处跌去。

    我闭上眼睛,半秒钟之后睁开来,看到一道身影,从空中飞出,朝我们这边斜斜跌落,瞧这模样,竟然是刚才极为生猛的刑堂长老刘学道。

    这个实力在茅山宗里,名列前三的高明道人,进去还没过一根烟的功夫,竟然像面口袋一般,给人活活扔出来,这是什么节奏?

    我有些发愣,杂毛小道却是长剑连刺七八道,将前面的恶鬼逼开去,腾身而起,将刘学道给接住。

    哪知刘学道这厮身上所蕴含的力道太大,惯性又重,将杂毛小道给带着往地上跌去,滚地葫芦一般。

    啊……杂毛小道一声惨叫,胸口的伤口崩裂,鲜血流出来。

    而此刻,我正与一头肚子硕大,浑身皆是流脓癞子的恶鬼拼斗,它满是细密利齿的嘴巴张得大大,想要咬我头颅,却被我用双手顶住,左手严寒,右手灼热,将它给一点儿、一点儿地化作了青烟,挥散而去。

    接应我的是凶残的虎皮猫大人,此君吸了好多恶鬼之灵体,浑身雾蒙蒙的,仿佛也是一头恶鬼一般,此刻从河岸边倏然飞出,双翅一震,竟然有让人站不住脚的风力,从后面席涌而来,将这些个恶鬼,给重新刮会黑雾之中。

    我回过身去,俯身察看两人的伤势,但见杂毛小道还只是脸色惨白,胸廓有血迹洇出,但是刑堂长老刘学道,却是面如金箔,呼吸迟缓,就如同临终了一般。

    我吓了一大跳,不知道他在里面,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让这个在我们面前宛若天神的老道士,变成这般模样难道他一进去,就放大招,梭哈了么?

    我又惊又疑,正诧异间,一声宛若雷霆巨震的声音,从天空中打落下来:“妖女休走!”我转头过去,但见老喇嘛般觉浑身金光灿灿,宝相庄严,宛若金刚像身,额头皱纹深壑,似开一眼,凭空虚推一掌。

    这一掌推出,他原本无一物的左前方,顿时就跌落一个娇小的身影,身穿紧身黑衣,正是那导致此处鬼气森森的洛右使。

    她刚一现身,一道浑身黑色的青山界飞尸,也出现在我的视线中,挥手一抓,被洛右使给闪开去,五指抓在了岩地上,石碎,炸裂开来,而洛右使虽然借助了灵动至极的身法闪开,但仍被那碎开来的石子给击打到,一声娇喝,好不凄惨。

    此刻露面的洛右使,已经是强弩之末了,在她的后背,衣服有一道很大的裂纹,露出来的,是一道从脖子到屁股的抓痕,血肉模糊,显然在刚才的拼斗中,她也受了重伤,才想着隐遁离开。

    然而她的这小伎俩,哪里能够瞒住周围这一群喇嘛,在被般觉上师阻止之后,她身形一扭,又遁入黑暗。

    而就在这个时候,一直在维系整个大阵的小喇嘛江白,突然扭头,瞧向了暗河处,口中惊叫道:“怎么,会……”

    我不解其意,回头过去,只见河道里水波翻涌,轰,一道巨大的水花冲天而起。

    然后,我看到那头剑脊鳄龙跳出水面,尖锐的尾椎正在与一个小小的身影缠斗。这俩个家伙,自然就是失踪久矣的小妖,和她的座骑剑脊鳄龙,然而让人奇怪的是,本来已经被驯服了的剑脊鳄龙,突然疯狂起来,奋力摆脱了小妖的控制之后,脑袋一扭,大大地张开了嘴,朝着我们这边,似箭袭来。

    它的眼睛,红如血,直勾勾地盯着阵中的黑雾。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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苗疆蛊事介绍:
巫蛊之祸,自西汉起延续几千年,屡禁不止,直至如今,国学凋零,民智渐开,在大中国,唯乡野之民谈及,许多“缘来身在此山中”的人都不知不晓不闻。而巫蛊降头茅山之术,偏偏在东南亚各地盛行,连香港、台湾之地,也繁荣昌盛,流派纷起。
诸位好友,真的认为华夏大地无奇人焉?然也?——否!否!否!
我会告诉你我就是一个来自苗疆的养蛊人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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