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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南无袈裟理科佛     苗疆蛊事txt下载     苗疆蛊事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章 笔仙之诡异密码 为54万推荐票加更

    接下来的几天里,风轻云淡,没有任何值得提及的事情发生。

    我们忐忑了好一阵子,结果王姗情和闵魔一起消失无踪了,再也没有任何消息出现。再强大的敌人,在人民专政面前,都只是纸老虎,这一点,在镇守庐山鸿庐的黑魔身上,便有着完美的体现。当敌人缩起了头颅,我们便轻松了许多,不用紧张兮兮的,生怕对头会找上门来。

    当然,到了闵魔这些家伙的层面,跟我们简直就相差得太远,倘若不是王姗情想要杀我,或许人家根本就不知道我这小人物,姓甚名谁。

    星期天的时候,我去宗教局二处签收工资条,发现门房换了一个戴黑眼镜的老太太,一脸严肃地看着我。经过询问得知,张伯受了很重的伤,可能要到山里面去休养,不能够再待在门卫室这个重要的岗位了。

    不过话说回来,这个严肃的老太太,实力似乎也很强。

    至少她盯着我的时候,我的后脊梁骨便发毛。

    东官那几天外松内紧,风声鹤唳,我听曹彦君说起,那张伟国遭到了总局严厉的批评,认为他有些消极怠工,才导致了后面一系列恶性案件的产生,上面似乎对张伟国的能力开始有了一些质疑。而这个消息我在赵中华那里得到了确认,掌柜的难耐兴奋,说近年来东南这一片的宗教问题比较复杂,总局十分不满意,有可能会对东南局进行一个很大的调整,而据小道消息称,黑手双城陈志程有可能会就职东南局的老大。

    额外说一句,表面的宗教局虽然每个省份都有,但是实行真正职能的二处,却跟沈阳、帝都、兰榆、鲁南、金陵、锦官天府、南方这七大军区,是一般无二的设置。

    听到这个消息,我有些愕然,我在集训营的时候,曾听秦振和滕晓跟我讲过这个可能,但当时也只是当作小道消息,听听而已,到如今再次听这风声,却是有很大的可能性呢。一想到大师兄要到东南来任职,我的心便开始热了起来,有着这位大佬在身后罩着,我们以后的日子,定然是滋润无比;而一想到张伟国那半秃子,我便忍不住地笑,老爹是中南海的退休气功师又如何,在大师兄手下当差,那个唯赵承风马首是瞻的家伙,定然会十分郁闷吧?

    当然,别人再强,终究还是别人的,想要人尊重自己,最主要的,还是自身要硬。

    不知道是不是压力的原因,我的身体恢复得竟然出奇的好,在九月中旬的时候,我已经开始可以摆脱拐杖,勉强步行,开始朝着正常人的方向发展。这一点跟雪瑞有很大关系,她在缅甸似乎还是学到了一些东西,自从我搬进来之后,每日便帮我按摩双腿。

    她的手指灼热,指尖似乎有磁力,这手法,舒经活络是一等一的强,弄得我舒爽不已,时不时发出杂毛小道斥责为“淫荡”的喊声。

    小妖和朵朵见雪瑞的按摩卓有成效,也不甘示弱,纷纷用青木乙罡和癸水之力帮我梳理,哪知这两个小家伙天生都是当公主的料儿,下手没轻没重的,朵朵还好些,小妖差一点儿把我搞残,亏得虎皮猫大人及时帮我回复经脉,才没有出大事。

    在这一堆蒙古大夫的试验下,九月末的我已经开始能够如同正常人一样,勉力行走,如果不用走太久的话,基本上没有人能够看出我几个月以前,还是个躺床上的瘫子。

    我去疗养院复检的时候,主治大夫把我的恢复情况称之为医疗史上的奇迹,还说要用我的病例,写成一篇论文,拿到国际上面去发表。他激动的样子吓得我一阵害怕,做咱们这一行的,最重要的保命措施,就是低调,都像苏联克格勃的尤里马林大师一样出名,那就不要生活了。

    我费了不少口舌,甚至进行了恐吓,终于把这个妄图出名拿奖的医生给制止了。

    及时摆脱了轮椅,我依然还是一个虚弱的人,不能够剧烈运动,情绪不能大起大落,也动用不得往日的力量,运用不了我这一双恶魔巫手……我仅仅是一个普通人,甚至比普通人,还要虚弱。

    这些都取决于我的经脉,实在是太过于脆弱,根本还没有好好恢复。至于时间,虎皮猫大人给了我一个大概的数字,如果持续服用它的方子,差不多到11年的时候,我才能够恢复如常。这是一个遥远的过程,不过我却并不气馁,人有了希望,便一切皆美好。

    中的固体,中的行气。

    这是我们敦寨苗蛊世代沿习的法门,前者练体,后者练气凝神,都是一招一式打基础的方子,我练得勤劳,只要身体还适应得了,便从无停歇,将自己每一份精力,都用到了恢复的进程中来。

    杂毛小道见我练得入迷,便索要了一份参详,结果当天晚上,朵朵告诉我杂毛叔叔一夜没睡,如痴如狂。第二天杂毛小道没去上班,下午吃晚饭的时候出现了,告诉我,说写文的山阁老,学究天人,如果不是隐居于苗疆,定然是个大大有名的角儿,你这师祖,是哪朝哪代的人士?

    我摇头表示不知道,但是看着行文,或者清朝,或者民国吧?

    当时我们四个人在吃饭,我、雪瑞、杂毛小道和小妖朵朵,威尔在休眠,而小当家厨娘朵朵,则在旁边跟我们端茶倒水,十分可爱。雪瑞的吉娃娃少有地出现,舔着小碟子里面的食物,很开心。我盯着桌子上面那个巴掌大的小狗儿,心不在焉雪瑞这吉娃娃最近不知道怎么了,自从我们搬进来,就很少露面,一开始我们都不知道是怎么了,后来我才明白,它是怕极了虎皮猫大人。

    作为咒灵娃娃出身的吉娃娃,它对虎皮猫大人有一种天然的畏忌。

    杂毛小道表示他看了我的这两套东西,虽然并不能立刻捡起来就用,但是对他有很重要的参考作用,如果他的境界在近期有所突破,说不定就是因为我的这东西。我说好,能有用就行,咱也不是那藏私掖着的人,雪瑞,你要不要也看一看,说不定也会有用。

    雪瑞摇头说不用,她师承两门,自己都还觉得头疼呢,再多学一门,杂而不精,这是最忌讳的。

    时间晃晃悠悠,到了九月末,马上就要国庆了,因为是建国60周年,有阅兵仪式,我想着在南方市读书的小婧也许会放假,便打电话,问她要不要过来玩几天?哪知打过去,听到小婧心不在焉地说了几句,我觉得气氛不对劲,便直接问她,说发生了什么事情,感觉魂不守舍的,是不是拍拖了?

    小婧不承认,说没有,又聊了几句,她突然很突兀地问我,说左哥,你在家帮人算过命,我还听我爸说你很厉害,鬼都不怕,而且又在南方这边开风水公司,你说,这个世界上,到底有没有鬼啊?

    我摸了摸鼻子,心底里发笑,这个小妮子真是个笨蛋,她过来时整日跟她疯玩的朵朵小妹妹,便是一个小鬼儿,现如今却傻乎乎地问我,这世界上到底有没有鬼,岂不可笑?

    不过笑完之后,我感觉到了她心中的恐惧,便问怎么了,为什么会这样子问,你是不是遇到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我这一问,小婧竟然哇的一声,号啕大哭起来,把我吓了一大跳,连忙问她怎么回事?

    小婧在电话那头哇哇大哭,说左哥,我不读书了,我要回家,我们这里闹鬼,我害怕,不敢在这里呆着了。

    我这堂妹子在电话那头抽噎哭啼了好一会,我才得知了一个大概,说她进校的时候,参加了一个叫做灵学研究会的社团,然后在某一天,跟社团里面的一帮同学玩校园里经久不衰的灵异活动“笔仙”,当天玩出来的结果,那白纸上面,画出了四个颤抖的大字,依次是“4、4、=、2”。

    如文中所示,这些字是由阿拉伯数字和数学符号组成。

    小婧告诉我,说她们当时点燃了一根红蜡烛,在一个很幽暗的房间里,气氛很浓重,火光闪动之下,每个人脸上都有着诡异的笑容,当那笔开始行动的时候,冷风吹过,仿佛真的有笔仙降临。当时玩这个游戏的人,总共有六个,每个人都有参与。玩完之后,社团的社长就开始讲鬼故事,讲笔仙的原理,十分吓人。

    不过这个也仅仅只是年轻人寻找刺激而已,作不得真,大家相互吓唬之后,喝喝啤酒,散场而去。

    哪知在第三天,那个带着他们一起玩笔仙游戏的社长,游戏的主持者,在半夜三更的时候,从男生宿舍楼五楼一跃而下,摔成了烂泥,脑壳都破了,一地豆腐渣。这个时候,所有人都回味过来了,那所谓的笔仙提示,那几个数字组成的密码,莫非就是……

第二章 社团之诡异活动

    参与笔仙游戏的,总共有六个人,那么这“4、4、=、2”的意思,也就是死四个,剩两个。

    这是其他五个同学在去看了跳楼的那个社长林陌死后的惨状,共同的猜测。

    这个猜测像是毒蛇,将每一个人的心里啃噬得要发疯,害怕之极。不过学校和警方在调取了楼道监控录像,又经过盘查之后,给出的死亡原因,是梦游中不慎跌落。为此,校方还额外花了一笔钱,给内墙栏杆上面加装了防护栏,防备这种事情的再次发生。

    而让人恐惧的事情是,林陌同宿舍的室友私下里表示,林陌这大学三年里,根本就没有梦游症。

    别说是梦游症,便是那梦话,都基本没有,磨牙倒是常见。

    不过这件事情学校既然已经有了定案,而林陌的家人也接受了这个解释,处理妥当了,大家也就心安下来,只当作是青春岁月中的一抹伤痕,让时间来将它慢慢淡忘就好。听到这里的时候,我有些疑问,问我堂妹,说小婧,这不是挺好的么,为什么你还说闹鬼呢?

    小婧在电话那头幽幽地说道:“我室友杨紫汐,昨天疯了……”

    经过小婧断断续续地描述,我能够想象出,几个闲暇无事的大学生,为了寻找刺激,或者别的目的,然后在午夜里玩起了笔仙,或者问姻缘,或者聊天逗趣,结果引来了恶灵,附身于体,要将参与者一个一个当作替身,拉入幽府这仅仅是小婧的片面之词,没有亲眼所见,我并不能够得出更多的结论,不过我忍不住叹息,所谓好奇心害死猫,我记得一年前浩湾广场里,那城市神鬼论坛的老孟等人也是如此,最后导致仅有三人逃脱生天。

    这都是血的教训啊!

    我心里有点不高兴,小婧上了大学,不好好学习,参加什么灵学研究会,还去玩什么笔仙,真的是让人不省心。

    什么是笔仙?这其实是一种招灵游戏,在一天阴气最足的子时,点一盏幽火,三五好友聚拢,两人反手握住一只祭炼祷告过后的笔,有人主持请灵仪式,毕恭毕敬,诚心诚意,如此种种讲究之后,便有所谓的魂灵,附于笔上,与人交谈,帮参与者预测未来等等。

    这种法子,其实是中国一种很古老的占卜手段“扶乩”的简化版,也是少数普通人能够与灵异面对面的机会。不过这东西跟白露潭请神一样,要机缘巧合才行。而那些所谓的魂灵,有的是孤魂野鬼,有的是动植物醒灵,但更多的,则是怨灵。

    我们知道,世间万物,尘归尘、土归土,从什么地方来,到什么地方去,都是有一定规律的,而这些规律,便是道。大道五十,天演四九,而那遁去的一,便是变化。死后的灵魂不归幽府,而是留在凡间的,要么是有大念想,要么就是有怨气,化解不开的仇怨。这些本有的东西还不算,再加上每月初一十五的阴风洗涤,即便是善良而无害人之心的魂灵,倘若无寄托,要么烟消云散,要么就加害于人。

    这便是道,是老天运转的规律所在,滚滚东流,能逆天而为的人,终究稀少。

    就如同帝王长生,如同朵朵复活,所要走过的道路,实在是太过艰难。

    不过我在一会儿之后,又释然了,小婧想要融入大学生活里面,就不得不和周围的朋友保持一定的兴趣爱好,不然太过于疏远了,反倒显得孤僻,那就得不偿失了。那个时候的我身体差不多已经好转,我到底才二十来岁,又不是老头子,在轮椅上面憋屈了大半年,不由得有去外面走走的想法,而且小婧是我小叔最疼爱的女儿,她有事,我也不能够不管,便让她等待些时间,我会赶到学校,帮忙看看。

    小婧在电话那头高兴极了,说左哥,多谢你,我这就跟那几个同学说去。

    结束通话之后,我找到了杂毛小道,问他要不要去?

    杂毛小道说去不了,金陵的那个郭瞎子你还记不记得?就是铁齿神算刘的徒弟,那个吊毛明天要过来玩儿,得招待一下,还准备叫你一同去嗨皮呢。这样,你先去,探探路,倘若搞不定,他带着郭瞎子随后就到。

    我点头表示知道,让杂毛小道好好招待。

    不过杂毛小道走不开,但是雪瑞却表示很有兴趣。虽然茅晋风水事务所越来越红火,但是这位大小姐跟杂毛小道,是一个德性,并不觉得钱有多重要,该休息便休息,没事就翘班直落,当听到我讲的这件事情,她紧紧抓住我的臂膀,说她正想去内地的大学校园看一看呢,同去,同去……

    我想着我虽然跟普通人一样可以自由行走,但是功力却几乎荡然无存,就剩下一双眼招子厉害,虽然有两个朵朵陪在身边,但是如果雪瑞同去,似乎可以省掉很多麻烦,便说可以,一起去呗。

    雪瑞是个急性子,头天晚上刚刚说起此事,便整理了行李,又让苏梦麟在南方市的酒店订了两个房间,第二天清晨,便拉着还在做固体瑜伽的我出门,开着她那辆新买的红色奔驰小跑,驱车前往南方市。

    东官和南方市相隔不远,差不多用了两个多小时,我们便来到了小婧她们大学城前。

    小婧得到了我的电话,早早地在校门口等待着。我不想太过于张扬,让雪瑞找了一个僻静的地方先停了车,然后和她、小妖一同步行,前往校门口。到了地方,发现除了小婧之外,还有三个人在旁边。小婧跟我介绍,胡雪倩、车宏保、杨奕,这三个同学就是他们当初一同玩笔仙游戏的人。

    我打量了一下这三个人,发现他们精神都不是很好,萎靡不振,黑眼圈,似乎睡眠不足,或者担惊受怕太久,显得不是很有活力。

    当然,换位思考一下,倘若我是一个普通大学生,碰到这样的事情,自然也会整日害怕得睡不着。

    小婧的这三个同学犹豫地看着我,有些不是很相信的样子。

    的确,我穿着打扮十分寻常,并不是那种一眼看着就有高人范的家伙,倒是雪瑞和小妖,一个校花级的清纯美女,一个娇艳如花、超乎同龄人成熟的俏箩莉,似乎更惹人眼球一些。在短暂的尴尬之后,那个叫做车宏保的年轻人提议说我们去前门的咖啡馆坐坐吧,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跟陆哥聊一聊。

    我看到车宏保和杨奕这两个大学生对雪瑞,有很明显的咽口水,笑了,说好吧,我们去谈一谈,了解清楚再说。

    大学城里有不少环境很好的咖啡厅、西餐厅,我们来到附近的一家,安坐,然后各自点了些饮品,一切完毕,几个人相互推托了一番,最后由杨奕,来跟我把事情完整的过程,一一讲来。

    杨奕是一个带着黑框眼镜的年轻人,从穿着上来看,家庭条件似乎还不错,谈吐也得体,他告诉我,说他和死去的林陌是同班同学,也是一个寝室的室友,今年读大三了。他们是在上大一的时候,加入的灵学研究会,这个社团最早是一个英国的留学生开办的,不过那个学生后来回国了,因为有趣,留下的盘子,也就延续了下来。

    杨奕很坦诚地告诉我,之所以加入这个社团,除了对灵异、特异功能、ufo等等这些方面感兴趣之外,主要的原因,还是因为这个社团容易丰富自己的感情生活当妹子陷入恐惧的时候,通常会抓紧身边的男性朋友,这搂搂抱抱多了,日久生情,感情生活自然不会太差。

    作为重点大学的医学生,要说真的信这个,其实有些扯淡。

    灵学研究会因为涉及到封建迷信,校方并不是很支持,不过因为年轻人都很喜欢,所以倒也不愁会员。林陌目前是这边学区灵学研究会的社长,他因为在大一的时候,跟那个留学生学了不少东西,所以相关的知识储备都十分充足,那些不定期举行的笔仙、碟仙以及杀人游戏、塔罗牌活动,都是由他来做主持人的,也算得上是学校里的风云人物吧。

    与往常一样,他们那一次笔仙游戏,邀请了新加入的社员小婧、杨紫汐、胡雪倩、车宏保四个人,再加上主持人林陌、还有他这个老成员,一同进行的。

    当天的事情经过,和小婧跟我描述的差不多,不过杨奕那天有些奇怪,他往日并没有感觉有什么异常,但是那天结束之后,却感觉心里面很压抑,沉甸甸的,难过得很,脖子后面也有嗖嗖的凉风。等到第三天林陌跳楼身亡之后,他才反应过来,觉得那几个数字,似乎预示着他们的下场。

    说到林陌跳楼,车宏保吞咽着口水,跟我说陆哥,你是没有见到当时的那录像,场面诡异极了,好像有鬼在牵引着他一样。

    我眉头一扬,问有录像么?他说有,被封存起来了,不过他可以找小王老师借到。

    我点头,说好,我们去看看录像带吧。

第三章 录像之诡异画面

    在车宏保的一番周旋下,我们找到了他口中的小王老师。

    小王老师全名王侨华,是学生会的指导老师,毕业留校没几年,二十七八算,在学校里,算是一个比较年轻的老师。

    当得知我的身份后,他下意识地表示了怀疑,不过目前的情况有点儿糟糕,参与笔仙游戏的六个人里面,林陌跳楼身亡,而另外一个女孩子杨紫汐莫名其妙就发疯了,这些事情让他头疼,跟闻讯而来的学生家长沟通了几次,都被骂得狗头喷血,领导对他也十分不满意,总是质问他为什么要让灵学研究会这种宣扬封建迷信的社团,存在于学生会名下。

    小王老师其实也满腹牢骚,他留校不过两年,以前留下的弊端,为什么要由他来扛?

    经过了短暂的沟通之后,我和雪瑞在学校的监控室里看到了那个男生林陌跳楼时的录像拷贝。画面里的图像并不是很清晰,对准的是一条长长的长廊,一盏路灯孤单照耀,下方空无一人。在凌晨01:12分的时候,一个高瘦的男生穿着黑色大裤衩,光着膀子,动作僵硬地出现在了走廊上。

    这个男生便是林陌,由于角度和画面的关系,显得十分模糊,但是大致能够瞧得出来,他的眼睛紧闭,脸上的肌肉不断地抖动着,显得十分诡异。除此之外,他口中还在喃喃自语,嘴皮不断地动,不知道在说些什么,他像没头苍蝇一样,在走廊上转了大概几十秒钟,然后双手攀上了靠里的那围栏。

    整个过程,仿佛有人在拉着他行走。

    短短几秒钟,林陌便踩上一个凳子,翻上了一米六高的围栏,身子一扭,消失在了画面中。

    很简单的一个动作,一条年轻而鲜活的生命便消失不见了。

    有光。

    ……

    画面定格在01:13分,小王老师按住了暂停键,跟我们解释道:“林陌临死前所说的话语,根据办案的专家所讲,大概是‘你抓不住我,你抓不住我的,我不会死……’,没有人知道他说的是什么意思,虽然调查的时候知道他有经常玩笔仙的这个情况,但是最终没有确认,定性为自杀。哦,我那里还有一些现场的照片,偷偷留下来的,你们要不要看看?”

    我和雪瑞对视一眼,这个小王老师倒是个有心人,这些东西,他都还留得有。

    不过一个死人的照片,看不出什么稀奇,我们都不想让自己的眼睛在受到污染,便说不用了。

    不过雪瑞提出来,要重新再看一遍录像。

    小王老师虽然略有奇怪,但还是将监控录像重新回放。雪瑞目不转睛地盯着那画面,不断地要求回放,在第五遍的时候,她突然让小王老师停住,然后指着正准备翻身而下的林陌身后,说陆左哥,你看看这里,有没有感觉到奇怪的地方?

    我凑上前去,眯着眼睛瞧,只见在雪瑞指尖点击的地方,画面似乎格外模糊。

    这模糊的产生,并非是因为监控设备的硬件问题,而是与周围的空间,有一种隐约的疏离感,就仿佛隔了一道毛玻璃。这种差别很细微,常人是看不出,也不可能认出这其中的蹊跷来,但是身有天眼的雪瑞却可以。

    经过提醒之后,我也看出来了,林陌的死并非是因为他那所谓的梦游,而是有脏东西在。

    那东西操控了他的意识,然后一步一步地引导了他,将他送入了死亡的深渊中。

    小王老师见我和雪瑞议论画面上的东西,小心翼翼地问我们,说这里面有什么问题么?旁边的小妖没好气地说什么问题,好奇心害死猫呗,他们请笔仙请到了怨灵,结果一命呜呼,如是而已。小王老师见这个漂亮的小箩莉说得肯定,眼睛睁得大大,迟疑地问我是不是?

    我点头,说有可能,按理说像学校这种孔府圣地,文华熏陶,是不会有这等凶灵的,但凡事都怕“万一”二字,谁也保不准会发生什么事情。不是有一个学生昨天刚刚被吓疯了么?带我们去看看吧。

    小王老师本来是个十分有主意的人,不过最近发生的事情,实在太过于匪夷所思,由不得他不心惊,思路也完全跟着我们走了。于是点头同意,带着我们去找那个学生。

    我们在学校附属医院的一间病房里,见到了杨紫汐,以及她的家长。

    杨紫汐的父母是小县城里面的普通工人,举止都有些拘束。在我们到医院的时候,看到门口有一个蹲在地上吸烟的中年男人,愁眉苦脸,小王老师告诉我那就是杨紫汐的父亲。

    杨父并不是很好说话,讲话的嗓音也是粗声粗气的,见到小王老师就是一通训斥,说他要去找院长、找校长评理,如果学校不给他一个说得过去的说法,他甚至要去找市长。当得知身后的这几个男女,是和他家闺女一起搞那劳什子笔仙的同学,他撸起袖子,就准备冲上来扇几大耳刮子,被拦住了,仍然止不住愤恨,朝为首的我大骂:“你们这个挨千刀的,不好好学习,整日搞这些邪门歪道,现在舒爽了吧?我看你小子年纪比别人都大,怎么不学学好?一看你脸上这刀疤,就不是个好人……”

    我摸了摸左脸颊上面的刀疤,往后退,躲开杨父的唾沫,而雪瑞和小妖则在旁边咯咯的笑。

    当得知我是被请过来给他闺女“看香”的先生,杨父立刻又变得十分拘谨,连声道歉,拉着我的手,声泪俱下,说一定要救救她闺女,这好好一个女孩子,刚考上大学,可不能就这么毁了。

    杨母倒是个柔弱性子,趴在病床边哭泣,泪水都濡湿了白色的被子。

    我盯着病床上,裹在被子里瑟瑟发抖的那个女孩子,让杨父杨母先不要出声。杨紫汐名字很好听,但并不算是一个漂亮的女生,皮肤有些黑,脸上还有一些雀斑,我们进来的时候,她便在一直缩在被子里,不说话,听到有动静,她掀开来,看了我们一眼,啊的一声尖叫,又盖住了头,趴在了被子里。

    杨母让出位置来,劝说她女儿出来与我们谈话,只可惜杨紫汐头蒙在被子里,不断地叫道:“鬼、鬼,你抓不住我的,你走开……”

    听到杨紫汐说的这话,小王老师不由得瞪起了眼睛,半天没有说话。过了半分钟,杨紫汐安静了些,小王老师告诉我,说杨紫汐同学是在昨天早上的时候发的病症,胡言胡语,然后谁也不认识,恐惧、焦虑、担忧、哭泣、大吵大闹……然后发起了高烧来。

    同学们把她送到了医院里,然后通知了她的家长,要等她的烧退了之后,才能够鉴定,她到底是不是精神方面的出了问题。

    我摇摇头,说不用了,她精神没有问题,只是丢魂了。

    “丢魂?”旁边几个人都疑惑地齐声说道。

    我望向雪瑞,她点了点头,说这位杨同学确实是丢了魂魄,才会显得精神失常,六亲不认。不过这并不是什么大事情,我们发现得早,在晚上十二点的时候,把那魂给喊回来便是了,你们也不用着急。

    杨紫汐的父母和小王老师将信将疑,我则回过头来,对着后边围着的小婧等人,说事情我大概清楚了,现在想去看一看你们请笔仙的地方,走吧,谁带我去?

    杨奕告诉我,说他们是在灵学研究会社团办公室里玩的游戏,那是栋老教学楼,腾挪出来给各个社团办活动用的,钥匙在林陌手上,他出事了之后,就再也没有瞧见了。备用的钥匙在学生会手上,不过他们借口出了事情,把社团办公室给收了起来,要想进里面去看,估计要费一番周折。

    我说没事,带我直接过去就好,有没有钥匙,这个没所谓。

    我们说完话就要离开,杨父拉着我的胳膊,说陆先生,莫走,莫走,我家汐汐还等着你救命呢。我笑了,说杨叔,你莫急,喊魂的时辰,一般都是晚上十二点,你先去买一些香烛祭物、杯米竹筷等物,我们又不会跑,到了晚上,自会过来给你家女儿喊魂,耽误不了事儿的。

    杨父这才讪讪地缩回手,说好的,好的,谢谢陆先生。

    我们离开了病房,小王老师问我刚才所说的事情,到底是不是真的?

    我笑了,说是真是假,我们明日自见分晓。

    到了饭点,我们在学校周围草草吃过东西,小王老师也跟着一起。中午十二点半的时候,我们来到了小婧她们请笔仙的地方,一把铁将军紧锁。不过这难不倒小妖,轻轻一拧,门便被推开了。

    这办公室房间不大,几张桌子拼凑在中间,上面胡乱铺着十几张报纸,杨奕从抽屉里拿出了那天所用到的道具,并没有什么特别,当时正是一天里阳气最旺盛的时候,也瞧不出什么所以然来。我趴在桌子上,盯着找出来的那张写得有歪歪扭扭数字的白纸,和笔,皱着眉头思考,突然看到下面铺着的晚报上,有一则消息,回过头来问:“小婧,你们学校最近也死过人啊?”

    小婧凑过头来看了一下,说是啊,死得是一个读研的学姐,肚子都大了,还给人半路捅死。

第四章 招魂之雪瑞献艺

    我开始来了一些兴趣,问这又是怎么回事?

    小婧说她也不是很清楚,都是听别人说的。我扭过头来,看向了小王老师。

    小王老师舔了舔嘴唇,说有这么一回事,是上个月发生的。学校里面有一个女研究生,长得很漂亮,有天晚上的时候回研究生宿舍,路过小树林的时候,被人拖到林子深处,下了黑手那个凶手十分残忍,不但与女研究生发生了非法关系,而且还将其杀害,后来验尸的时候,法医发现那个女孩子肚子里面,还有一个三个月大的孩子,一尸两命。这件事情学校有意淡化,不过后来还是被报道出来了。

    我眉头皱起,问凶手抓住了么?

    小王老师说没有,这案子性质十分恶劣,当时警察还组成了专案组,排查了好久,人心惶惶的,嫌疑人很多,但是经过一个多月的调查,就是没有找到凶手最近学校出现了很多事情,这样的恶性案件频频发生,让各级领导都很被动,甚至影响到了招生,所以他们的压力很大,希望最好能够得到解决,并且防止类似的事情发生。

    我看着报纸上那用红色油性笔圈起来的报道标题,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说知道了。

    小王老师有些忐忑,再次问我,说这些事情有联系不?

    我笑了,说我又不是福尔摩斯,哪里会知道?行了,差不多,我大概能够清楚事情的经过了,散了吧,我们这几天估计都会在南方市,先去酒店放点东西,到了晚上的时候,再过来给那个姓杨的学生招魂,让她恢复神志。雪瑞,你觉得怎么样?

    雪瑞点头,说听你的安排吧,这些事情,要到晚上才能够有结果呢。

    说完我们走出了房间,小婧下午还有课,便不陪我们,说下午在和我们联系,与,胡雪倩、车宏保、杨奕三人离开。小王老师跟我握手,并且留了一个电话号码,说他会把这件事情跟上面汇报一下,晚上给小杨同学招魂一事,他也会参加,问我有没有问题。

    我耸耸肩,说这无所谓,有了校方的支持,说不定事情会进行得更加顺利呢。

    与小王老师告别之后,我牵着小妖的手,和雪瑞一起往校外走去。我问雪瑞,说刚才虽然没有动用罗盘,但是依你天眼的观察力,应该能够看到些不一样的东西吧?

    雪瑞瞪了我一眼,说瞧你刚才还装得一筹莫展的样子,我还真的信了你呢。陆左哥是个特别有城府的人,这一点,我以前怎么没有发现呢?

    人因亲近而使得崇拜减弱,我曾经救助过雪瑞,她以前的时候,对我尊重无比,不过接触得越多,雪瑞便对我越来越随意,有的时候,甚至还加入了小妖、虎皮猫大人的阵营,对我各种打击。好在我心中坚强,脸皮甚厚,便当作是轻风拂面,不作计较。

    我们相互调笑几句,当谈及正事的时候,雪瑞的脸严肃了起来,说看着你堂妹那四个人,黑气都挂上了额头,相当浓重呢,还好我们这次来得及时,不然可能又会有人死去。那东西恶,大凶,不知道有多少怨念,才会有这样的仇恨,我见你问起之前那起女研究生被杀的案件,是不是觉得有可能会是那个女研究生的怨灵没散,在这里作怪?

    我点头,说不知道为什么,当我看到晚报上面那个被圈起来的标题时,莫名就心中一动,想着两件事情,或许会有一些牵连。不过第六感告诉我,这里面的关系,似乎并不简单。

    雪瑞噗嗤一笑,说什么第六感,男人也有第六感?

    ********

    我和雪瑞乘车去预订的酒店开了房,然后通过网络,查找那个女研究生死亡的细节消息。

    我和雪瑞研究了一下午,得到的东西并不算多,相关的报道,跟我看到的那份报纸差不多,不过我看到了那个女研究生的照片,柳眉杏眼、樱桃小嘴,瓜子小脸,确实是一个美人儿。

    我听小婧说当时校园bbs里面有很多小道消息,不过后来版主给全部都和谐了。雪瑞灵机一动,查找学校的贴吧,往下翻了差不多十来页,终于找到好几个相关的贴子。

    这些贴子也都是些八卦,有人说死的那个女研究生表面上是个冰山美人儿,但背地里却出入高级会所,做那种生意;有人说她还有一个神秘的男友,两人奉行着柏拉图式的精神恋爱,结果后来那男友知道了她怀孕三个月,顿时悲愤莫名,恼羞成怒,将其奸杀;更有人说这件事情是路过的a级通缉犯做的,那人还在网吧上过网,跟网友吹嘘,而他有在后面看到的聊天记录为证……

    这些都是捕风捉影的谣传,信不得真,我们看得头大,在想要不要找关系,去那个什么专案组里面,找些资料来看。听到我的这个想法,小妖在旁边冷笑,说你真是头猪啊,人家忙活了这么久没搞定的事情,你一下子就弄成了,那还得了?这是要显示你多厉害呢,还是表明他们无能?

    我一想也是,有的东西最忌过界,我又不是大师兄,哪里来的这么大权柄。

    不过,小妖朵朵这小丫头才多大,就这么明了其中的门道,倒真的是一个人精儿来着。

    傍晚我们在小婧的带领下,在教工食堂吃了晚饭,看到小婧眉头上面浓重的黑气,我从怀里掏出一张净身神符,递给她收好。这是杂毛小道的作品,我自然有不少剩余,让小婧拿着,也好防个万一,免得到时候照顾不周全,出了意外。

    那天晚上的时候,我们在附属医院的楼道凳子上安坐,而胡雪倩、车宏保、杨奕还有小王老师,都在旁边陪着说话,等过了夜里十一点,我们来到了病房里。因为杨紫汐的父母跟同病房的病人提前请求过,所以大家都很安静,相互搀扶着出了房间,小妖听我吩咐,把包括杨父杨母在内所有人,都赶出了房间外去。

    在此之前,我告诫外面的所有人,里面无论有什么动静,都不要贸然闯进来,不然惊走了魂魄,只怕杨紫汐这辈子,都是个痴痴傻傻的病人了。他们都说不敢,乖乖等着便是。

    等人走光,我环顾一周,朝雪瑞笑,说我功力未恢复,这次当个看客,由你来喊魂吧?

    雪瑞看着在病床上缩成一团的杨紫汐,也不推托,说好,不过我们天师道这门法子,需要你家陆夭夭配合才行。我说好,你问问小妖呗。雪瑞跟小妖咬了一阵耳朵,我则在把准备好的祭品在桌子上摆弄整齐,又将香烛点燃,青烟袅袅,将这病房里熏得一阵迷幻。

    杨紫汐刚开始还畏畏缩缩地躲在病床,当我们把灯光熄灭,摆起这个架势出来的时候,她突然就有些暴躁不安起来,脸上的肌肉不断扭曲,在我将房间四角都插满线香的时候,她突然从病床上一跃而起朝着我的脸抓来,口中发出“嗬嗬”的嘶吼,仿佛有痰在喉咙里堵着。

    不过雪瑞早已有所准备,左手结印,拦住了这面目狰狞的杨紫汐,右手舞现一张黄色符箓,转了三转,啪的一声,拍在了杨紫汐的额头之上。

    这一招又准又狠,料敌于先,十分有雪瑞的风格。

    杨紫汐的额头上汗津津的,符菉黏在上面,稳稳当当。就像是电视剧上面的僵尸片一样,脑门子贴着符菉的这姑娘不再动弹,眼睛直勾勾的,似乎要掉出来一般,口半张,里面有雪白的牙齿。雪瑞摇头,说她不但是吓掉了魂儿,而且还中了邪咒,请来的那笔仙,不知道是何方人物,居然如此凶戾。

    叹罢,我们把她扶到了床上坐起摆直,刚想进入步骤,门外边就传来弱弱的声音,是杨母,母女连心,刚才那一声惨叫,使得她忘记了自己的承诺。我沉着脸走到病房门口,严肃地对外面这一堆人说道:“这是最后一次,要还有,我就翻脸了……”

    杨母心虚地说哦,然后忍不住回头看了一下,似乎在找什么。我不管,把门合拢,返回病床前,只见雪瑞已然开始念起了喊魂咒。雪瑞声音清脆,念的是天师道的法子:“八方威神,使我自然,灵宝符命,普告九天,乾罗答那,洞罡太玄,魂归来兮,莫徒留外……”

    这声音如同黄莺鸣啼,跟杂毛小道那机关枪式的念咒相比,更加好听。

    念完这番经诀,雪瑞开始清了清嗓子,喊道:“杨紫汐,快回来哟……”

    这是小妖朵朵便接上:“好哩,我回来了!”

    雪瑞又喊:“杨紫汐,你早点回来嘛……”

    小妖朵朵说:“晓得咯,我回来了……”

    这样的对话七八句,躺在床头的杨紫汐突然双目一瞪,然后剧烈咳嗽,好一番动静之后,从胃袋里面,吐出了许多熏臭的酸水来。那沾黏在她额头的符箓自然脱落,掉在床单上的秽物里,有烟雾升腾。杨紫汐眼睛直勾勾地看着我们,突然冲我一乐,说道:“你来了?”

第五章 预言之历史重演

    我有些诧异,看到杨紫汐眼神清亮,显然已经恢复了神志,好奇地问:“你认识我们么?”

    杨紫汐摇头,虽然醒转过来,但是似乎有一种情绪在给她做指引,她凝望着在一旁摸脸上刀疤的我,说:“我并不认识你们,但是那个人知道你。她让我跟你们带一个话,说是债就要还,谁来都没有用,不然别怪她。”我注意到她的眼神虽然明亮,但是有一点儿懵,直勾勾的,知道在她的潜意识里面,被“人”强制地留了一段话,就如同留声机,不由自主。想了想,我问她那人是谁?

    杨紫汐站起身来,靠近我。这小姑娘虽然才刚上大一,但是身体却发育很厉害,胸口鼓鼓囊囊的,几乎都要顶到了我的跟前儿来。

    她光着脚,顶着脚尖,看着我脸上的刀疤,说她说你是一个故人,不过她要我劝你,赶紧走,不然到时候鱼死网破,大家都不得好死,哈哈!哈哈……

    杨紫汐突然诡异地放声大笑了起来,脸色红润有光泽,就像女孩子春宵一度之后的那种艳红。

    然后她将双手搭在了我的肩膀之上,竟然将嘴唇凑到了我的脑袋面前,想要吻我。我有点儿发晕,不知道这是什节奏,往后躲闪。接着杨紫汐的身子一震,软软地朝后面倒去。小妖在后面扶住她,面无表情地说道:“这小娘们儿,一醒过来就发起骚,哼。”

    我有些好笑,说她的三魂七魄都完整了,应该不会有事儿吧?

    小妖瞪了我一眼,说睡一觉就好啦怎么,心疼了?

    我摇头苦笑,这杨紫汐口中唇边,全部是污秽之物,我倘若被她给吻上,岂不是要恶心半宿?

    雪瑞走上前来,捻了些香灰,涂在杨紫汐的太阳穴和人中,然后反复结黄神越章手印,于杨紫汐的头顶三寸处,稳固神魂。差不多十二个回合后,叫我和她一起,将这个妞儿扶回病床上去。刚刚扶上床,那被单上面有绿油油发黑的胆汁胃液,熏臭得很。这是带着邪气的组织液,也算是一种魔瘴,留在这里不祥,最好还是能够处理的好。

    既然杨紫汐的魂魄给雪瑞喊了回来,我们便不作停留,后续的清洁工作,便由她父母来做吧。

    我们商量了一番之后,由我把病房的门口打开,将杨紫汐的父母叫进来。

    开门很臭,大家纷纷捂鼻,我跟她父母交代,说杨紫汐已经被我们给喊回魂魄,现在因为身体太困倦,所以醒不过来,到了明天第一束阳光照进病房的时候,她就能够苏醒,一如往常,不会留下什么病患。这些污秽,劳烦阿姨清理一下,我们明天再过来。

    杨母瞧见女儿安详睡去的样子(其实是被小妖给敲晕了……),嘴巴皮一阵哆嗦,嚎啕大哭:“陆先生啊,谢谢你了,汐汐可是我们家的希望,她要真的出事了,我们可完了……”说着话,她身子一软,就要跪下来。

    我连忙扶着她的胳膊,说阿姨,可别这样,活人常被跪,是要折寿的,莫哭,莫哭,惹到杨紫汐同学此时醒来,反倒不好!

    她听我说得煞有其事,连忙止住了眼泪,哽咽着点头。

    杨父在旁边冷静地看着,他倒是一个谨慎的人,没亲眼看到自家女儿好转,也不肯轻易收起怀疑,不过他还是向我表示了感谢。刚才配合着出门避开的几个病人有些意见,埋怨说这病房里,怎么搞得乱七八糟的,又是烟熏又是恶臭,怎么住人啊?

    杨家父母在旁边陪着笑,连声道歉,语气低三下四的,态度十分卑微。

    我从怀里掏出此行所带的最后一张净身神符,交给杨父,让他放在自家女儿的枕下,三天之内,都不要拿开,不然有可能还会被其他邪气所趁这医院生老病死的事情太多,总会有些看不见的东西在,我们又不能二十四小时跟在旁边,有这符箓,以防万一才是。

    杨父小心翼翼地接过来,像电视里捧着圣旨的大臣,然后贴身收好。

    我、小妖、雪瑞出了病房,小王老师追上来,瑞瑞不安地问我,说陆先生,杨紫汐同学明天就能够醒过来么?不会出什么岔子吧?我回转过身,盯着他,说能出什么岔子,不会的,明天一定没事。小王老师松了一口气,说那就好,学校最近焦头烂额的,总算是有了一个好消息。嗯,接下来我们要去哪里?

    我说去白天那个办公室看一看吧,我们再玩一次请笔仙,把那个魂灵叫过来,问一下。

    再请一次笔仙?

    那天玩过这游戏的四个人听到,都不由得眼睛一瞪,忍不住直摇头。经过上次的事情,别说玩笔仙,就是手握住笔,都忍不住地打颤,哪里还有这胆量?看着满脸忐忑的这几个人,我笑了,说不用怕,有我和雪瑞在,保你们没问题。

    车宏保咽着口水,说陆哥,既然你这么说了,那我们就去吧。

    其余人纷纷点头,人都有从众心理,一个人未必敢做的事情,倘若人多了,便觉得有底气,心安。小婧在旁边说了几句我如何厉害的话语,给大家打气,使得众人的心思都活泛起来,觉得有我和雪瑞在,必能够驱邪除魔,将那邪恶的笔仙给一举清除,不留后患。

    说着话,我们就要走出医院,雪瑞突然停住,上下打量我,说陆左哥,你身上好臭啊,去洗洗吧。

    我愣了一下,这才发现刚刚杨紫汐靠近我的时候,将身上秽物擦到了我的衣服上,刚才在里面还没怎么觉得,走下楼来,依然还有一股让人发狂的咸鱼加狗屎的味道,雪瑞生性爱洁,自然受不了。不过说实话,这带着邪气的呕吐物,味道怎一个销魂了得,我也有些扛不住,便回头问哪里有洗手间。

    车宏保说楼道尽头就有,他领我过去,我点头说好,让大家在门口等我一会儿,我去去就回。

    洗手间在楼道拐角处,我跟着车宏保走,因为是后半夜,为了节能和病人休息,楼道的灯光间隔着亮起,比白天和前半夜,要昏暗许多。我们来到男洗手间,推门而入,和大部分公共洗手间一样,几个厕位、几个尿便器,还有一个洗手的水池子,在斑驳的墙面上,到处都刷得有包过医师考试的小广告。

    南方到了十月,依然热意不减,我就穿着一件格子衬衫,胸襟下面沾着稍许秽物,绿油油的。将这衬衫脱下来,我光着膀子,拿着沾染到的地方,在洗手池里面搓起来,旁边还有一些洗手液,我便挤了一些弄上去,快速地搓动。

    车宏保在我后面放水嘘嘘,这年轻人火力足,激荡的水花声,老半天不停歇。

    我好笑,跟他聊天,说小车,我听小婧说你也是大一的新生吧,上的是什么专业?哪儿的人啊,我感觉你口音有些川味,莫不是西川人?不过要我说,你的这个姓倒是奇怪,乍一听,有点韩国人的感觉,演的那个车太贤,也姓车,是不是?

    我这也是随便扯淡,因为这卫生间里里面的灯坏了,就剩下旁边的一个,空间狭小又灰暗,还满鼻子的尿臊,让人心里面有些不舒服,便聊天解个闷。

    然而车宏保这小子放完水之后,根本就不回答我的话,半天没动静。我摇头叹气,白天看这小子还挺会来事儿的,这会儿怎么就不搭理我了。现在的年轻人,还真的是不好相处,太个性了,总是以自我为中心。这样的性子,倘若出到社会上面,定然是会处处碰壁的。

    那衬衣沾染的污秽并不多,我很快就洗完了,连带着把胸口也擦了下,回头找纸巾去揩干,然后却没看到车宏保这小子。

    我穿上衬衣,往旁边走两步,听到最里面的厕位处有动静,敢情车宏保临时来了上大号的想法,拉翔去了。

    我有点郁闷,有的人就是这样,条件反射,本来没有什么的,可一到厕所里,不做点什么,好像就不自在。不过我答应了雪瑞她们尽量快些,却不知道车宏保这一泡翔。要弄多久,我皱着眉头,走到关闭的厕位门口,催他,说小车,快一点儿,大家伙都在楼下等呢,呃,里面有没有纸巾?

    依旧没有回答,不过门里面倒是有一些动静,让我可以确认车宏保他在里面。

    等了差不多三五秒,我的脸沉了下来。

    不对劲儿!

    很不对劲车宏保性子阳光,不可能我问话而不回。而且我的功力,虽然被打回原形,但是感应却比往日更加敏锐。在我感应到的炁之场域中,这厕们后面,一股黑雾萦绕,煞气冲天。“死四存二!”我脑海里立即蹦出了那个凶险的结论,忍不住心中的狂跳,一脚,就将那虚掩着的厕门给踹开。

    里面有人在挡着,我这一脚,正好把厕门和人给一起踹到。

    啪的一声,车宏保摔倒在了厕所里,我紧张地伸出一只脚进去,灯光昏暗,看得不是很仔细,只见车宏保脑袋塞在蹲坑的便池里,浑身直抽搐。

    突然,门下面伸出一只手,紧紧抓住我的脚踝,便池里面的那个头颅也同时翻转过来,一脸的腌臜,脸上的肌肉抽动,正冲着我冷笑连连。

第六章 笔仙之再次来临

    见到车宏保这副狰狞模样,我心中咯噔一下,知道他这是中邪了。

    录像里面跳楼身亡的林陌,临死前的那笑容,也是这个德性,一样一样儿的,就仿佛投影一般。我知道,其实这并不是他在笑,而是肌肉在不受控制地抽动着。这里的中邪,并不是指“被上身”,而是沾染到了一些怨气,或者因果,使得人被鬼惦记上,做出些连自己都无法控制的事情。

    我看着这厕位里,黑气缭绕,知道车宏保身上的怨念被引发了,刚才似乎想要把自己的头颅,硬生生地给挤进厕坑的管道里面去,见我进来,又想要来攻击我。

    车宏保是个瘦高个儿,三年枯燥的高中生活将他消磨成了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年轻儿,看着并不是很难缠的角色,然而在中了邪之后,那劲儿却十分的大,抓在我脚踝上面的手使劲一拉,差一点就把我弄得跌倒在地,摔一个大马趴。

    所幸我这人的平衡感还算不错,抓住门框,稳住了身形,朝下一看,脸顿时就变成了黑色咱这刚给衬衫给洗了干净,裤脚这里,又是湿漉漉的一滩污水,上面尽是些黄的白的等不明物体。

    我一阵火大,也不管车宏保中没中邪,抬脚就是一通踹,将这张诡异的笑脸,给重新踹回来蹲坑里面去。费了好大劲儿,我挣脱出车宏保的拉扯,跑到了洗手间的灯下来。我听到最里面的黑暗角落里一阵吵闹,哐啷啷、哐啷啷,接着伸出一只沾满污秽的手,车宏保从最里面的那个厕位中,动作僵硬地爬了出来。

    倘若是以前,我定会冲上前去,双手结个内狮子印,当头一拍,口中大喝一声“洽”,定当驱散。

    只可惜现在的我哪里还有往日那等威势,此刻冲上去,若不能将他给镇住,定然被其紧紧相拥,一身“异香”。我摸了摸随身包里的震镜,这东西好久没有开张,只因我没有任何功力导引,里面的人妻大姐未必会卖我面子,此刻也是无用之物,看到车宏保摇摇晃晃地朝我扑来,我一咬牙,决定使出大招来开溜。

    我一边跑一边安慰自己,我不是在逃跑,而是在做战略转移。

    很快,我们都跑出了厕所,在走廊上,一前一后地追逐着。刚才在厕所,朵朵不好意思跳出,此刻到了走廊上,她便想着出来,将车宏保体内的邪气震散。我没同意,一是楼道里有监控,朵朵虽然可以隐去身形,但是鬼妖之体,从槐木牌中出来时,总会有一些动静,二呢,这小家伙出手没轻没重的,我怕她不但将那邪气给震散,就连车宏保的神魂,都弄得受了创伤,这可不好。

    当然,当时的我确实是小瞧了朵朵,谁也没有想到,这怯怯弱弱的小妮子,成就已经不是我印象中的那个样子了不过这是后话,此刻暂时不提。

    在短暂的适应后,车宏保恢复了正常人类行走的速度,朝着我狂奔而来,我自然不会让他得逞,快步飞跑,朝着楼下奔去。这医院虽是下半夜,但是却也还有一些人,不过车宏保别人都不看,就认准了我,死咬不放。我们俩一身臭气,风一般地冲过,旁边的病人或者病人家属,都不由得用看神经病的目光,朝我们瞧过来。

    很快,我来到了大楼门口,小妖远远地朝我抱怨,说你搞什么,让我们等了这么久……

    我大步跑过来,高声示警:“大家小心,小车他中邪了!”

    小婧、胡雪倩、杨奕还有小王老师本来正准备迎上来的,一听这话,均抬头朝着我的身后看去,只见车宏保一脸狰狞地朝着这边狂冲而来,顿时吓得连连退后,小婧和胡雪倩更是忍不住惊声尖叫起来。

    雪瑞凝神一看,二话不说,从随身的包包里掏出一物,朝着奔跑的车宏保脸上甩去。

    车宏保虽然中了邪,但是普通的防护反应倒还是有的,下意识地伸手去挡。谁知那黑影在空中一顿,居然攀到了那小子的胳膊上,几下闪现,最后游走到了车宏保的头顶上。

    我这时才发现,这东西,居然是雪瑞那个咒灵娃娃变异而成的吉娃娃。那个巴掌大的小狗儿,四肢攀在了车宏保的脑袋上,头高高昂起,然后使劲儿吸气。有冉冉萦绕的黑色游丝,从车宏保的眼睛、鼻子和嘴巴中流出来,然后钻进了吉娃娃粉红色的鼻子里去。片刻之后,车宏保浑身一震,瘫软在了地上。

    雪瑞走上前去,那可爱的吉娃娃朝着她“汪汪”叫了两声,看到车宏保一身污秽,雪瑞皱紧眉头,回过头来问我:“这怎么回事?”

    我看着车宏保身上的黄白之物,不由得深深鄙视起某些办完事后不冲水的无公德人士来。再看看自己裤管上面的那些腌臜,脸黑得不行。正在这个时候,车宏保在我们的围观之下,醒了过来。他迷迷糊糊地揉了一下眼睛,正待说话,口中便感觉到有异常的东西,顿时肚中翻涌,把昨天的饭食全部给喷了出来。

    我看了一下,蒜苔炒肉,嗯,看来大学生的伙食还是不错的。

    事情到了这里,再去那社团办公室请笔仙,似乎有些不合时宜,我们商量了一下,先各自返回住处,沐浴更衣,再行前往。杨奕、小王老师等人本来还是将信将疑,此刻看到车宏保刚才六亲不认、张牙舞爪的凶残模样,一百分不由得都信了九十九,也不敢分得太散,一同结伙而去。

    回来附近的宾馆,花了大半个小时,我终于把自己弄得清清爽爽,换了一套衣服出来,在外面等待的雪瑞和小妖都不由得下意识地跟我保持距离,让我很郁闷。我问雪瑞,说是不是可以确认,是有恶灵在作怪?

    雪瑞一边往后退,一边说是的,现在的疑点在于,倘若那个恶灵若真是那个叫做穆昕宇的女研究生的话,为何才死去没多久,就有这般厉害的手段,这似乎很不科学,不合常理啊!

    我见这两个丫头一副很嫌弃我的模样,心里顿时有些不爽,一边走近一边问:“雪瑞,你往后面退什么?”雪瑞摇头,说我哪里退了。我说你还退,是不是嫌我臭?我可是打了三遍沐浴乳,香着呢。

    雪瑞乐了,说你香你香,不过男女授受不亲,我们还是保持距离的好。

    我们说着话,一进一退,看着面前这个美丽的小女生,我心中不由得生出一个恶作剧的想法,伸出手,跨前一步,将躲着我的雪瑞给紧紧搂在怀里来,得意地大叫道:“看你还嫌弃我,哈哈……”

    然而刚一楼住雪瑞,我就愣住了神因为她躲闪的缘故,我伸手过去的时候,正好划过雪瑞的胸口,接着两个人紧紧搂在一起,我立刻感受到了这小妮子微微突出的一对小馒头……许是好久没有碰过女人了,我的脑子顿时一阵停滞,竟然忘记了放开她。

    雪瑞也没有想到我会突然抱起她,被我紧紧搂着,也呆了,愣住神,与我紧紧相拥。

    我脑海里一片混乱,只有一个念头:这丫头,长大了啊……

    大了啊……

    大了……

    正美美享受着这种弹软的感觉,鼻翼馨香,我的脚尖突然传来一阵剧痛,然后被雪瑞猛力推开,我这才发现右脚被雪瑞用高跟鞋给狠狠地踩了一下。雪瑞精致的脸上,仿佛蒙上了一层红布,她咬着嘴唇,狠狠地瞪了我一眼:“臭陆左,你竟然对我耍流氓?”

    小妖在旁边呆呆地看着,我顿时一阵羞涩,摸着头,结结巴巴地说:“意外,意外……”

    雪瑞双颊飞霞,吸着鼻子看我,说臭男人,你可别对我有坏心思,我可是只喜欢释小龙那样的小正太千万、千万不许打我的注意,听到没有?!说完这话儿,雪瑞扬起头,转身朝着电梯处走去。

    小妖看着尴尬得手都不知道该往哪儿放的我,走过来,也狠狠踩了我一脚,扬长而去。

    啊

    一番折腾,我们在差不多凌晨一点钟的时候,聚在了灵学研究会的办公室里。我、雪瑞、小妖、小婧、胡雪倩、车宏保、杨奕再加上小王老师,总共八个人,我们围着桌子,坐成一圈,然后准备了一根红色蜡烛,点燃后,将电灯关闭,由杨奕主持,小婧和车宏保双手交错,同握一支竹制蘸墨的毛笔。

    杨奕与死去的林陌一样,是灵学研究会的老人儿了,相关的仪式,都门儿清楚,故而唠唠叨叨,念了差不多五分钟。我听着请灵的词语,跟莎士比亚的戏剧有得一拼,不愧是嫡传自英国留学生之手。

    因为尴尬,雪瑞离我远远坐着,而小妖更是在门口守着,一副不想管我的表情。

    我满脑子都在自责刚才的冲动,差一点都没有脸见人。

    禽兽啊,雪瑞好像都还没有满十八岁。

    我满脑子胡思乱想,那桌子上面的蜡烛焰火突然一阵乱,然后左右跳跃,最后杨奕开口恭敬地说道:“笔仙,你老人家来了?”而这个时候,小婧和车宏保双手握紧的毛笔,在白纸上面,书写了一个大大的“0”。

    它来了。

第七章 异变之六芒星阵

    杨奕的这一声喊,让我们的精神都为之一震,朝着桌子上面的那支笔看去。

    小婧和车宏保都是一副紧张得要死的表情倘若他们第一次还是在保持着猎奇的心理,那么这一回,心里面装着的,满满的都是恐惧。杨奕见他们心情太过于惶恐,导致那笔一直在抖,便催促,说笔仙过来了,你们随便问一些什么吧,不然它是不肯走的。

    昏暗狭窄的房间里,红色蜡烛的焰火,不断跳跃,映照着他们的脸上,阴晴不定。

    小婧无助地看着我,问我们要问什么啊?

    我掏出手机,在上面打着“你是谁”三个字,杨奕瞧见了,摇头,说不能问这个,笔仙会怪罪的,只能问自己的事情,不能谈及它的底细,这个是笔仙游戏里面的忌讳之一。我听他这么说,耸了耸肩膀,说那随便问吧,我没有什么意见的。

    说完这话,我开始闭上眼睛,认真感应起了这空间中,那炁场的流动来。

    片刻之后,我“看到”了一双素手,从不可知的地方伸出来,握在了笔的下端,推动着它的运转。这素手既遥远,又近在咫尺,让人无法捉摸,似乎留有一个随时逃脱的后门,想要直接揪住它,却担心它瞬间遁走。我睁开眼来,瞧向雪瑞,只见她也是秀眉紧锁,并没有任何动作。

    从本质上来说,我们所在的这个空间其实是交叠的,这个事情从高能粒子对撞机的科学实验中,已经得到了证实,而从我们所获得的传承上来讲,人有人路,鬼有鬼道,大家各行其路,少有重叠。

    就比如白露潭常常所请的山神,其实也是一种灵体,那东西应是寄居于各处山脉地煞之中,获得了某种规则的认可,就如同微博的实名认证,所以才会避免阴风的洗涤。至于它们存在于哪里,怎么生存,这个实在不好说。如同幽府,除了少数逆天的家伙,没有谁有发言权。总之,我感觉绝对不是地下,而是在我们所感应不到的世界中。

    人类受于肉体的限制,很少有知晓那个地方的,但是这个世界只要是存在,就总有蛛丝马迹,留下来,并且让我们所知晓、发现。

    小婧她和笔仙的问答活动还在进行,在我闭上眼睛的几分钟里,小婧问了这个笔仙三个问题:“我会死么?”、“为什么要杀我?”、“我死之后,还会有意识么?”小婧是个很聪明的女孩子,她知道我们想要得到这个恶灵的信息,但是规则又不能直接询问,于是便旁敲侧击,迂回着问。

    在两人反握着的笔锋之上,有一种神奇的力量在导引着,第一个问题的答案是肯定的“会”,第二个问题的答案是“有罪”,第三个答案,却是乱七八糟地一团弧线,乱麻一般。

    小婧和车宏保面面相觑,不知道说什么好。

    我思考了一番,对旁边的人说我来吧,谁和我一起?

    我的目光扫过去,胡雪倩和杨奕都回避了我的目光,雪瑞想起之前被我偷偷搂抱的事情,不由得俏脸发烫,狠狠地瞪了我这个臭流氓一眼,头偏到了另一边去。雪瑞身俱天眼,是一个很不错的合作对象,然而她不肯,我也只有把目光,落在了小王老师身上来。

    见我盯着他,小王老师浑身不自在,眼神闪烁,结结巴巴地说:“陆先生,你、你不会是想让我来吧?”

    我笑了笑,说有何不可呢?

    小王老师百般推脱,说不行,他玩不来这些新潮东西的,要不然还是有陆婧同学和车同学他们跟你来吧?我好是一番劝,最后把他架到了爱岗敬业的高度,最后他才勉强答应了。在杨奕的主持之下,小婧和车宏保姿势保持不动,然后由我和小王老师缓慢接替过两人,将那只存有笔仙的笔,反握住。

    当我紧紧握住那笔,以及小王老师的手,稳定了之后,便能够清晰感受到那神秘的力量。

    小王老师的手在颤抖,抖得像新婚之夜,揭开新娘头盖的汉子。

    这般握着,我突然想到了某些科普杂志上面,对于笔仙、碟仙的所谓解密,说这主要是因为呼吸,心跳,脉搏,血流等原因,两个人的身体随时随地都在轻轻的晃动,这种晃动是身体下意识间的反应,而笔所书写出来的结果,也是我们潜意识中所期望的一种答案。

    这是一种相对比较靠谱的解释,相信很多人玩这个,应该也就是这样的原因,然而此刻,我却能够感受到除了小王老师和我的力量之外,还有一种无形的压力,作用于笔杆之上。

    这力量就如风、如水,如同我们在游泳池中,感受到四面八方传来的力量在相互作用,最后朝着一个地方涌过去。

    力量,从不可知的地方而来。

    我突然能够明白了一些东西,力量的生成和消失,起源和成长,其实都是有规律可循的。这些规律便是“道”,每一个修行者都是在追求道,追求与自然、与天地和谐的超脱观念中,领悟力量,并且完成对自身淬炼的过程。我静静体悟,旁边的杨奕则嘀嘀咕咕地念了一大堆恭敬的话语,突然如同宣布比赛般地喊道:“笔仙笔仙请显灵,我等凡人,有话要问!”

    我放松双手,感觉到那笔尖在引导着我和小王老师颤抖的左手,然后在白纸上画下了一个大大的圈。

    这是同意的意思。

    我敏感地发觉到笔杆上面的那股力量,似乎也在颤抖,仿佛是激动,又或者恐惧什么。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感觉,我也不知道,也许真的是我跟雪瑞吹嘘过的那第六感吧?我抬起头,看到雪瑞正闭着眼睛,脸朝着这边探来,门口处,背着身子的小妖也忍不住侧过脸,用余光瞧来,见我看她,又赌气地转过头去。

    我忍不住发笑,这小狐媚子,还真的是有趣得紧。

    清了清嗓子,我瞧向紧张得满脸是汗滴的小王老师,宽慰他,说不要紧,玩玩游戏而已,莫当真,不会有什么问题的。他木然地点头,但是却没有说话,嘴巴皮抖得厉害。我跟小王老师商量,说我们一个人问一个问题吧,要不我先来?

    见小王老师没反应,我朗声说道:“笔仙啊笔仙,我和王侨华,哪个更可爱?”

    听到我的话,紧张的小王老师不由得笑了起来,这笑容舒展,他拧得紧紧的心情终于放松了不少,深呼吸,然后把手臂上的肌肉伸了伸,不再那么紧张。我们两个紧握着的笔开始行走,弯弯绕绕,最后化作一个大大的箭头,指向了我。

    看到这个情况,我不由咧嘴笑了起来,朝着周围紧张的几个人自嘲地说道:“虽然我破了相,但是似乎更加有爷们气魄一些,很讨人喜欢,对吧?”

    小婧、车宏保等人纷纷点头称赞,胡雪倩更是朝着我抛了一个媚眼,说陆哥,你很有男人味哟,看好你。雪瑞则给我了一个白眼,噘着粉嫩的嘴唇,朝我呸了一口,低声说道:“臭美……”小王老师也笑了,他深呼吸了一口气,然后接着我的话语问道:“笔仙啊笔仙,我哪里不可爱了?”

    那笔一阵抖动,不知道是小王老师的手抖,还是其他的原因。不过,它也开始在白纸上行走了。

    一分钟之后,那白纸上面出现了两个歪歪扭扭的大字:“有罪!”

    我抬起头来看向小王老师,他的脸色灰白,眼神躲闪。我心中一动,直起了腰杆,吸一口气,接着问道:“王侨华为何有罪?他究竟做了什么坏事情?或者,他对你做了什么,对么?”听到我一连串的问话,小王老师的身子突然一僵,下意识地要把我的手和那只笔给甩开去,然而我却紧紧抓着他的手,不让他脱离。

    我们的手悬空在了纸面上,暗自较劲,一阵抖动,正在这时,笔尖上突然滴落了三滴浓重的墨水,溅在白纸上。

    那墨水润湿白纸,竟然如同电路图一样,自行扩展开来。

    出现在我面前的是一个巨大而标准无比的六芒星,在它的外围,第三滴墨水将其围绕成了一个真正360度圆形的圆圈。我心中差异,突然感到脚底一阵抖动,我和小王老师之间的课桌开始抖动起来。很快,我发现并不是这桌子在抖动,而是我们的整个地面,在不停地颤抖着,就仿佛发生了地震一般。

    我终于松开了小王老师的左手,那只毛笔跌落,笔尖戳在了六芒星图的正中点上。

    这一下仿佛点燃了炸药的导火索一般,整个空间都为之一震。

    我感觉我视线中的世界在那一霎间,分成了无数的重叠,旁边所有的人,与我的距离都变得无比的遥远,我似乎听到了小妖叫唤我的声音,也看见朵朵不顾旁人的恐惧,从我胸前冲了出来……所有的一切,都化作了影子,我低头看向脚下,只见一个巨大的六芒星在我脚底蔓延,然后是漫天的黑暗,浓郁无边。

    当黑暗渐渐散去的时候,我们所在的社团办公室消失了,在淡淡的黑雾中,一对男女肩并这肩,朝我走了过来。

第八章 旁观之案情重演

    我定睛一看,这对男女,让我大惊失色。

    那男的是刚才跟我一起做笔仙游戏时紧张得要死的小王老师,而那女的,竟然是我们白天研究了一下午、那个已经死去来的女研究生穆昕宇。两人并肩而行,距离不过一拳之隔,表情亲昵,由远而近,谈笑走来,似乎并没有瞧见我一般。

    此时的我还是有些摸不着头脑,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自己为何就从旧楼的社团活动办公室里,一下子就到了这个黑麻麻的地界来,也不知道我身边的那些人,到底去了哪里。

    我的脑子飞速转动,一下子想起了那耀眼的六芒星阵来。

    这六芒星阵,我最早是看岛国动漫时知道的,后来真正踏入了这一行当,才知道这东西是发源于印度教的古代宗派tantrism派,这个宗派奉行女阴崇拜或女性中心性崇拜,传承自一个女性教徒组成的乌拉迪亚派;与此同时,它还在17世纪之后,成为犹太人的统一标志,原意为“大卫之盾”,也叫做“所罗门封印”,是神秘主义中魔法阵的代表图案,寓意深刻,通常被西方神秘文学所引用到。

    顺便不怕和谐地说一句,我常常提及的那个幕后政府,也是以此为标识。

    想来我就是被那个笔仙画出来的六芒星,所引导到了这里来的只是问题在于,从我炁之场域的感应中来看,这并不是在原地,而是一个全新的地方。

    我心中猛然一跳,从这种风格看来,难道这里是那个所谓灵学研究会的留学生,留下来的布置么?

    倘若如是,那么此行,只怕就要出乎我们的掌控之外了。

    我摸着胸口的槐木牌,在我的感应里,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意识开始缓慢地回复,我想起在六芒星最后起到作用的时候,朵朵似乎飞了出来,想要拯救我似的。也许就是那个时候,她就被六芒星阵,与我分隔了吧?

    想到这里,我不由得开始变得紧张起来。

    没有了小妖,没有了朵朵,肥虫子又在呼呼睡大觉,此时的我,虽然往日里一身技艺,但是到了此刻,却只是一个什么都没有的普通人,哪里是这神秘鬼灵的对手?

    正在我紧张兮兮的时候,小王老师和这个长得有些像周迅的女研究生,已经来到了我的面前。我鼓起笑容,正想跟两人“sayhello”的时候,他们竟然像是根本没有看到我一般,直接朝我撞过来。我本来想要躲闪,不知道怎么了,身子突然一僵,就没有动弹得了。

    哪知两人就直接从我的身上,穿透了过去。

    我顿时就愣住了,摸了摸我的身子,发现根本就没有什么异常,怎么会出现这种情况呢?

    好在我自出道以来,啥怪事都有见到过,转念一想,我是实体,被这么穿透而过,那么他们两个,自然就是灵体咯。见到他们似乎对我并没有什么威胁,我的好奇心不由得就浮现了出来,喊了几声王老师,结果两人都置若罔闻,我心中更加确定,知道这只是一场电磁波的表演而已,于是心中淡定,跟在两人后边走去。

    走了一段路程,我听到两人在聊天,他们居然在谈论现代文学,这一小截路,从王小波的,刚刚说到了黄仁宇的,女研究生谈得兴高采烈,而小王老师却只是心不在焉地回应着,放在身后的那只手,时不时地在女研究生的身后晃荡。

    他想拉起女研究生的小手儿,但是终究还是没有勇气。

    这纯纯的恋爱,让我不由得回忆起了自己那酸涩懵懂的初恋来。不过小王老师都是二十七八的大好青年了,而那女研究生也足有二十三四岁,从心理到生理,都已然成熟,在这个浮躁的时代,拉个小手,至于这么纠结么?

    他们两个一看,就应该是男女朋友的关系啊?

    我跟在后面,满耳朵都是戚继光、张居正、海瑞这几位大人物的名字,脑子里却不由得回忆起了我在贴吧里面,看到的八卦新闻据说,据说死去的女研究生暗地里,谈得有一个柏拉图式精神恋爱的神秘男友……

    这个小王老师,莫非就是女研究生背后的那个男友吧?

    我脑海里立刻把小王老师的表现捋了一遍,发现他本来跟这次事件并无太多关系,然而突然之间,他就硬生生地插了进来,实在是有一点太过于热切了。事物反常,必有妖孽,看来小王老师跟女研究生的死,是逃不脱关系的了。

    我跟着走,来到了一个小树林边,那个女研究生正在眉飞色舞地谈论起那刻板而固执的古代官僚海瑞的时候,突然肚中一阵翻腾,蹲在地上干呕起来。

    小王老师自然是关切万分,各种嘘寒问暖,问这女孩儿是什么病症,她只说是吃坏了肚子。

    两人又谈了一阵,女研究生以两人的关系隐秘为由,推开了小王老师,独自一人离开。

    待那女孩儿离开之后,小王老师原本含情脉脉的温和脸上,立刻变了一番模样,有些狰狞,深深地吸了一口空气中那女孩儿残留的香味,然后恶狠狠地说道:“贱人,你就装吧,总有一天,你会落在我的手里,到时候……哈哈!”

    小王老师露出来猥亵的表情,手不由自主地搓动起下巴的胡须来。

    看到小王老师这人后猥琐的一面,我不由得诧异万分,套用后来一句流行的词语,这叫做文艺青年瞬间化身为屌丝男,落差太大,叫人伤不起。然而就在我皱起眉头的时候,前面的迷雾一阵模糊,小王老师消失无踪。我顿时傻了眼,冲上前去,手往前面抓,却扑了一个空。

    我顿时急了,一阵大喊大叫,感觉周围的景物空旷,与我有着巨大的疏离感,世界太大,又太小,仿佛只有我一个人。

    “臭婊子!”

    一声大喊,从我的左边传了过来,我扭过头去,正好看到小王老师那扭曲到了极致的脸孔。

    我的视线往下移动,看到了他手上拿着一根简单的验孕棒,画面定格到了两道红杠上面。小王老师像个发疯的雄狮子,痛苦的嚎叫道:“啊!你这个臭婊子,整日里一副冰清玉洁的小龙女模样,暗地里,他妈的孩子都怀了几个月了!艹艹艹,我要杀了你!“

    小王老师眼睛的晶状体瞪得仿佛要凸出来一般,鼻子里咻咻地喘着气。

    我的脑袋发疼,总感觉那个长得像周迅的女研究生,似乎在哪里见过一般。疼了一会儿,看见小王老师偷偷摸摸地走进了一个林子里,他焦躁不安地等待了一会儿,女研究生终于出现了,穿着一袭白衣,来到了小王老师的面前,问侨华,怎么约我到这黑咕隆冬的地方来啊,我们出去吧,我怕黑。

    小王老师没有了往日的温柔,直勾勾地盯着女研究生的胸口,说小穆,我都知道了。

    女研究生疑惑,说你都知道了什么?

    小王老师从兜里面掏出了那根验孕棒,说我偷偷地弄到了你的尿液,然后给你做了一个验孕测试。你看到这两道杠了没有,这个结果表明,你怀孕了,你知道么?女研究生的脸色刷的一下,就变得白了起来,她也十分惊恐,似乎回忆到了什么不好的画面来,喃喃自语地说道:“难怪我最近亲戚没有来,难怪……”

    小王老师咽了咽口水,说小穆,我需要你的解释。

    女研究生痛苦地抓着头,说侨华,我是一个坏女人,你不要问了。小王老师的脸色顿时狰狞起来,一字一句地说道:“我如果就想要一个答案呢?”女研究生不断地摇头,秀美顺滑的头发左右飞舞,像最美丽的丝绸。

    小王老师子在那一瞬间爆发了,猛地抓住了女研究生乌黑的长发,往后一拉,将面前这个女孩子俏丽的脸孔抬起来,对着自己。

    女研究生被小王老师这一下弄得惊到了,愤怒地叫道:“王侨华,你想要干什么?”

    她的责问,瞬间引爆了小王老师内心中最大的愤怒:“我想干什么?我就想干你……你这个臭婊子,平日里多冰清玉洁啊?老子追了你两年多,你嘴上是答应了,结果手都不给我摸一下。你跟我说你喜欢纯洁的感情,喜欢那种他妈的柏拉图式的精神恋爱,我爱你,所以我忍了,无数个寂寞的夜里,我把我对你的爱,交给了我的双手。我是如此忍辱负重,可是你呢?你是怎么报答我的?我心中的仙女儿,女朋友,居然变成了一个大肚婆,而且跟我却没有一毛钱关系,这太可笑了吧?他们告诉我,你表面冰山美人,暗地里却去坐台,你说我该不该信?”

    小王老师一边说着,一边把女研究生白色的撕得粉碎,然后不顾她的剧烈反抗,开始干起那强人所难的事儿来。

    我看不过眼,伸手去阻止,结果捞了个空,这才知道已经发生的事情,我无力阻止。

    在发泄完兽欲之后,小王老师再一次逼迫女研究生坦白,结果遭到了沉默对待,他一怒之下,将其杀死,然后小心翼翼地收集好“雨衣”和其他的罪证,用浓硫酸,将尸体摧毁……

    作为一个旁观者,我看得一阵心惊肉跳,还没反应过来,眼前又是一阵黑暗,前方薄雾朦胧,一个穿着白裙、面目不清的女人在我面前,幽幽地说道:“陆左,好久不见了……”

第九章 绝境之最大的王

    当听到这个女人叫到我的名字,并且在我前方四五米处站定的时候,习惯了被当作空气人的我这才反应过来,她能够感知到,并且还认识我。我盯着她瞧,白衣长发,脸庞模糊,但从这身材气质上来看,正是刚才被硫酸毁尸的女研究生,穆昕宇。

    很多时候,鬼魂出现在人们的视线中,总是喜欢以自己临死前的惨状示人。

    不知道是想以此吓人,还是维持这种形态,不需要费多大的力气,我看着硫酸泼面过后的白衣女人,心中虽然也有些害怕,但更多的,却是好奇。

    最开始看到她的照片之时,我就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记忆被放在了某个角落,刻意翻,却找不到。

    而如今她叫起我的名字,像老熟人一样跟我说“好久不见”的时候,这种感觉终于可以确认。

    没有人可以帮我,我惟有沉下心来,深呼吸,然后平静地问道:“我们认识?”

    白衣女人叹了一下气,低头,一袭长发水一样地流下来,迷雾中,看不见她的表情。好一会儿,她才轻轻说道:“故人相见不相识,人生总是如此悲哀。去年一别,花开花落已有两载。当日在凤凰城里,沱河江边,昕宇亲眼见先生吩咐乡民,焚烧邪物,当时还将信将疑,至如今,香消玉殒,身死成灰,这才知晓大千世界,无奇不有,我们不知道,只是因为我们太过于渺小了……”

    我浑身一震,回想起我在湘西凤凰,去找寻炼尸人地翻天的时候,曾经跟三个姑娘有过一面之缘,而其中的一位,似乎长相颇为美丽,让我也不由得心动了一下下……我小心翼翼地问道:“你是小穆?”

    白衣女人点头,说我是小穆,相隔两年,先生倒是还记得我,并没有把我当成陌路人。

    我讪讪地笑,说相逢即是有缘,怎么能淡忘?只是当年在凤凰古城,神仙美地,匆匆一别之后,便再无联系,彼此都把对方当作人生风景里的一过客,却没成想到,我们在某年某月某一日,竟然会以这等方式见面。至如今,我们阴阳相隔,人鬼殊途,回想起来,倒是有不胜唏嘘之感不用叫我先生,你我年纪相仿,叫我一声陆左,彼此相处,也还算惬意。

    我知道小穆作为一个文艺女青年,喜欢装腔作势说话的调调,故而说话起来,刻意文绉绉的。

    果然,她的态度和善了许多,跟我聊了几句离别,不过总是忍不住地叹气,顾影自怜。

    见她这一副凄惨的模样,我忍不住劝说,说你的遭遇,通过刚才的那投影,我已然知晓,天理昭昭,王侨华作为杀人凶手,自然应当受到应有的惩罚,我会尽力推动这件事情的;而你,人鬼殊途,不如早些魂归幽府,得享安宁,也好过每月初一十五,挨那九幽深渊吹抵而来的阴风洗涤,受莫大痛苦。

    小穆听到我这句话,身子顿时一僵,抬起头来,顺滑的黑发往两边散落,露出一张红白肌肉翻滚的鬼脸来,一双眼睛黑黢黢,空泛,颤抖着说:“我何尝不想得享安宁,但是我的仇人没死,心中有恨,便是到了幽府,到了那十八层地狱里,也暝不了目!我要我所有的仇人都死去,痛苦而绝望地死去,这个时候的我,才能够开心……”

    我被她疯狂的笑意吓得后退一步,喃喃自语地说道:“所有的……仇人?”

    小穆肆意地大笑着,十几秒后,突然骤然而止,直勾勾地看着我,说对,所有的仇人。我穆昕宇生前孤芳自赏、顾影自怜,总是生活在别人的圈子之外,不过我却没想到我死了,居然还能够发掘到这学院里最大的秘密,我终于明白,只有拥有了力量,拥有了权力,才能够自在。我自己的仇怨,永远不会寄期望于别人的手上,我要自己处理,所有伤害过我的人,我都会让他们生不如死!”

    学院里最大的秘密?

    我感觉抓到了一些重点,见她的意识似乎给仇恨和阴风给腐蚀,成了怨气冲天的魂灵,身无长物的我惟有小心翼翼地问道:“害你的人,除了王侨华,还有谁么?”

    小穆的脸阴沉下来一坨烂肉自然看不出个究竟,但是我却分明能够感受到她情绪里散发出来的凛冽寒意。

    她摸了摸自己的肚子,说你真的以为我平日里,是一个水性杨花的女人?

    我摇头,说当然不是。她说那你知道我这肚子里面的孩子是谁的么?

    我摇头,说我怎么可能知道呢?这个事情,应该还是要问你吧?她呵呵冷笑一阵,往前走一步,说我也不知道。我一愣,说怎么回事,这怎么可能?

    小穆扭过头去,四处看了一下,手一招,便见到一个头颅破裂、脸露白浆的男人,从远处一瘸一拐地走了过来。这个男人光着膀子,穿着一件黑色大裤衩,浑身都留着红色的血,滴滴答答地滴落在地下来。从脸上辨认不出,但是我却知道这个男人,正是那个跳楼身亡的林陌。

    小穆笑了,咧开嘴,一口白森森的牙齿,她走到跟前去,一把拽住林陌,然后推倒在地上,使劲儿地踩。我这才发现她穿着一对红色的高跟鞋,那高跟就像尖锐锋利的刀子,将林陌踩得遍体鳞伤,像野兽一般嘶嚎,然而他却不敢反抗,而是瑟瑟发抖的恐惧着。

    我心中立刻联想起来,这两起案件里面,应该是有一些联系的,不然小穆为何谁也没找,就找上他们了呢。

    果然,小穆咬着牙,满怀恨意地说道:“这个家伙,还有他的助手杨奕,以及另外两个毕了业的家伙,就是他们四个,利用玩笔仙的机会,使用了手段,迷迷糊糊,就将我和冬冬给奸污了。四个人啊,我怎么可能知道,哪个是孩子的父亲?陆左,你说要是换了你,你会怎么做?”

    我的眼睛瞪得滚圆我当日就感觉这里面定有蹊跷,但是却没有想到是这一回事。

    我艹,林陌、杨奕他们这个灵学研究会,定然是知道一些小法门,比如催眠的诀窍,然后利用这东西,来迷惑同玩的女性,而小穆,则应该就是这场游戏的受害者。

    如此说来,小穆死得真冤,她并没有做什么对不起小王老师的事情,她仅仅只是被一群畜牲给侵害了。

    这是一场罪恶,但是应该给它负责的,绝对不是一个柔弱的女生。

    我迟疑地问道:“林陌他们是有罪过,你要报复,我自然也不会管你,但是陆婧、车宏保、杨紫汐、胡雪倩这四个人,却都是大一的新生,跟你无怨无仇,并不因果,你为什么要对他们下手呢?”

    小穆很奇怪地问道:“我这是在提醒大家呀,让所有人都小心,每一个玩笔仙游戏的人,都没有好下场。这个事情,能够告诉所有人,防止更多像我这样的女孩子,不受伤害。有的时候,牺牲几个人的利益,换取更多人的幸福和安宁,难道不应该么?这就是富有特色的集体主义啊!”

    我无语了,这人一旦做了鬼,思维跟普通人相比,果然完全就是两回事。

    至少,生命在它们的眼里,已经不值得尊敬了。

    小穆一步一步地走近我,话语开始变得虚无缥缈起来:“其实,我现在并不恨了,我现在很快乐,你知道么?拥有力量的感觉,实在是太美妙了。仓央嘉措说过,住进布达拉宫,我是雪域最大的王。我现在的感觉便是,在我的地盘里,我是这天地间的所有者,你们都得听从我的。收集大量的灵魂,我甚至可以重生,回这个阳光照耀的世界,所以,你愿意为我而死么?”

    听到小穆的话语,我的心里咯噔一下,这才反应过来,我面前的,并不是凤凰古城中的美女旅客小穆,而是一个满怀怨气的恶鬼。人性都已经扭曲成了怨毒,她哪里是在让我做判决,而是在温水煮青蛙呢。

    一明白这里面的道理,我转头就跑,朝着远处跑去。

    前路广阔,我一口气跑了上百米,从小树林,跑到了一栋宿舍楼的边缘。四下都是漆黑一片,只有远处有三两盏模糊昏暗的灯光,那宿舍楼黑窟窿冬的,一点儿亮光都没有。我顺着台阶往上跑,没走几步,前面黑影一闪,小穆出现在我的面前,白色飞舞,衣袂飘飘,肆意地大笑着:“我跟你说过,在这个世界里,我是最大的王!谁也逃脱不了的,哈哈……”

    我大惊,往回退去,突然从黑暗中伸出一双手,将我的脖子紧紧掐住。我勉力扭头一看,只见一个烂稀巴的头颅,朝我撞来。我这身体脆弱,本来就跑得腰酸腿软,这样一掐住,更是痛苦,不过危机关头,我还是拼力挣脱开来,又跑了几步,腰眼就被一脚踹中,腾云驾雾地飞了起来。

    还在空中,我就被小穆一把揪住,修长的指甲高高扬起。

    我使劲儿挣扎,但是完全没有反抗能力。

    小穆附在我的耳朵边,轻轻说道:“别恨我,我也是没有办法,你去死吧……”她那尖锐的指甲,朝着我的脖子处划来,眼看我就要身首异处了,心怀着最后一丝希望,绝境中的我高声大叫起来:“有请金蚕蛊大人现身!”

第十章 金蚕之国王归来

    刹那间,小穆尖利的指甲陡然一长,已然划到了我的脖子处,有短剑的锋芒透出。

    在我即将身陨魂消的关键时刻,小腹脐下二寸四分,下丹田的位置,突然有一股灼热发烫的气劲,咕噜咕噜地滚冒而出。这气感一经出现,便如同大堤溃坝,山河翻涌,黄河壶口的瀑布有多磅礴,它便有多磅礴霎那间,我浑身的热流激荡,全身仿佛浸润了三温暖,缠绕在我身上近半年的阴寒,弹指间,立刻被驱赶到了爪洼岛去,再无影踪。

    陷入了死亡阴影中的我,在这一刻,感受到了久违的力量,重回身体中。

    啊、啊、啊……

    不知道怎么回事,我忍不住地放声长啸起来,感觉浑身的骨骼,都在霹雳咔嚓地响动,足踏大地,有源源不断的力量,从地底狂涌而来。小穆的指间如磨制尖锐的刀锋,然而并不能够割裂我的皮肤,将里面鲜嫩的肌肉,和炽热的鲜血给弄出来。

    因为在这指甲和我的皮肤之间,有一道灿烂的金色光芒,挡在了那里。

    我的背部重重跌落在了地上,看到久违了的肥虫子威风凛凛地出现在半空中。只见它的身体似乎更加肥硕了,比我大姆指还粗了一大圈,两对薄薄蝉翼,软如蚕丝,刚如刀锋,身躯一截一截,流光溢彩,闪现着黯淡的金色,低调且奢华,两侧的皮肤上面都有眼睛一般的图纹,栩栩如生,你盯着它,仿佛每一只眼睛都是活的,炯炯有神反地盯着你,能够看透人心中一般。

    总之,肥虫子此次苏醒,有两个最大的变化。

    第一是周身的瞳孔花纹,栩栩如生,充满魔力;第二,是那肥硕的身体周围,有着淡淡的金色氤氲,这氤氲乍看一团迷雾,然而细看,却如同牛毛的针芒,充斥着古怪的力量。

    肥虫子一出现,便朝着小穆的身子里钻去。这白衣长发的女鬼尖叫着,往后飘飞而去。她似乎对肥虫子周身这暗金色的氤氲十分忌惮,手一挥,两道蜿蜒游龙一般的黑雾,从地上冒出来,朝着肥虫子席卷而去。

    天地都黯淡下来,肥虫子就如同宇宙星空中,唯一的太阳,闪耀着华贵的光彩,那两道黑雾幻化成了其状如蛇的鸟物,四翼、六目、六足,其鸣自詨,带着恒古的气息,朝着肥虫子抓去。

    肥虫子伸缩躯体,转身看来,黑豆子小眼睛里,流露出了狡黠的光芒,在我目光所不及的一霎那,它电射而过,一道复杂之极的飞行线路蜿蜒盘桓,绚烂如烟花绽放。须臾之后,那黑雾幻化得很牛波伊的古怪生物,顿时土崩瓦解,崩溃成了一道道散落漂浮的黑色柳絮,四处散开。

    小穆像被人摸了屁股一般尖叫着,双手挥舞,无数黑气如利箭,朝着肥虫子射去。

    我双手撑地,正准备爬起来,突然感到地面震动,转头看去,只见林陌变成了姚明老兄的高度,朝着我大步踏来。这家伙脑袋碎了一大半,满目狰狞,半张着嘴,里面全部是破碎的烂牙,口中“嗬嗬”地吼叫着,像电影里面的怪兽金刚。

    我想起来了,小穆说过,在她的世界里,她便是这里的王。

    所以任何奇怪的事情,都变得正常无比。

    我未经思考,就准备逃开,然而双手撑地,久违的力量开始涌进我的双臂中来。我下意识地将这股力量化作热流,按照山阁老留于地穴石府中的心法,一路走阳脉之海,一路沉阴脉之海,最后一路,行偏门足阳内经,顿时全身通畅,感觉那枯竭的经脉中,如同夏日里被灌溉的田野,滋润无比,于是稍一翻身,鲤鱼打挺,猛然站了起来。

    林陌已然冲到了我的跟前,身影如山,巨大的拳头从天而降,朝着我猛力砸来。

    我头一偏,躲过这一拳,感觉身体仍然有些停滞,并不是很活泛。不过这也差不多够了,我蹲在地上,一个扫堂腿,正好将面前这个小巨人的脚给绊到。

    出乎我的意料之外,林陌一点儿也不重,一扫即飞,漂浮于空中,一阵黑气萦绕。

    我暗骂一声艹,这个家伙本身就是个被拘了的阴鬼,自然不会和他的外表那般刚猛。我那阳脉之海的热流回馈,遁入双手之上,顿时熟悉的恶魔巫手一片莹蓝,霎那间有力量充盈。我激动无比,时隔半年,形同废人的我,又重新掌握了对灵体专克的恶魔巫手。

    看着手掌上面浮现出来的几个熟悉符文,或者希望,或者毁灭,它们代表着我陆左真正掌握着的力量。我顿时信心满满,一个箭步,冲上前去,当头就是一把抓。

    这一抓,隐藏了诸多的奥妙,集合了九阴白骨抓、鹰爪功、抓奶龙爪手等等至高武学于一身,便是林陌这新晋鬼物也识破不得里间的变化,顿时被我一把抓住了脚踝,接着我奋力一扯,将这高高在上的鬼物一把拉到了地面上来,摔倒在地,一通猛踩。

    可怜林陌这偌大鬼物,姚明哥的身高,一旦被我抓住脚脖子,源源不断的热力涌入它的体内,竟然连反抗之力都没有,任我敲打。

    烙铁烫牛油,须臾之间,林陌被烫得整个身子都开始消融,神魂不稳,摇摇欲坠,有即刻灰飞烟灭的迹象。林陌这边差不多已经解决,我这才有精力去观察金蚕蛊的表现。这一看不要紧,吓了我一大跳,只见我头顶的天空,无数羽翼飞舞盘旋,诸多鸟物呱噪,不断朝着金光闪耀的肥虫子,疾扑而下。

    然而面对这样的攻击,肥虫子显得格外淡定,它周身氤氲,那些针毫般的细线开始延长出来,化作了随风飘扬的柳枝,四处扩散。

    这场景十分漂亮,本来只是一点亮光的肥虫子,在转瞬之间,变成了蒲公英一样的大花朵儿。

    那些飞扑而下的怪鸟,被这丝线给紧紧缠住了最富有攻击力的鸟喙和爪子,顿时就变成了跟海绵宝宝一般无害;扑来的鸟儿多了,便是鸟挤鸟、肉挨肉,轰然一下,比人还高的一大团鸟儿群体跌落在地上,无数羽絮飞扬。

    小穆悬浮在我左侧七八米处,此刻的她已然恢复了美丽的容颜,就仿佛放大版的周迅一般,她惊恐地指着地上那一堆翻腾的鸟儿,问道:“这、这是什么玩意,为什么我感受到了巨大的威胁?这不可能啊,在我的世界里,我就是上帝,怎么会有超脱于我力量的存在呢?”

    我张望了一下四周,看到宿舍楼、走道、校园和我跟前的台阶,早在我刚才和林陌打斗的时候,就已然消失不见了,便知道自己到了一个奇怪的地方,而此处,正好被小穆给盘踞了,所以死去不到三个月的她,才会显得如此厉害。

    这就是她口中所谓学院的秘密吧,想来她也是有大机缘的鬼物,不然哪里能够如此幸运。

    我感觉手上的力量已经到了极限,放手一捏,林陌带着怨毒和惊恐,烟消云散。拍拍手,我一脸诚恳地对小穆说道:“小穆,你的仇怨,我会帮你伸张的,而你,还是早日回归幽府,不要再害人了,可以么?”

    小穆猛然摇头,尖叫道:“不!我是这里的王,我要永生,与天地同寿,我怎么会败给你,你去死吧,去死……”

    她的身子突然变得浓烟滚滚,无数红光冲她的身体里面喷薄而出,朝着我袭来。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地上那一大堆扁毛畜牲轰然散乱飞出,一道金光朝着小穆的心口飞去,我看到在那个地方,白嫩的乳沟之上,有一根黄金之色的项链。

    我刚刚来得及抬头,还没有看得仔细,便见到天地都为之一震,周边的景物都化作了碎片,空间如同破碎的玻璃,哗啦啦,包括我的身子,都化作了六棱形的碎片光芒,充斥于天地之间。

    ********

    “醒了,陆左哥醒了……”

    “是么,臭流氓醒过来了啊?”

    迷迷糊糊之间,我听到耳朵边有几声惊喜的声音,睁开眼睛,只见一张美丽而精致的脸孔出现在我面前,是雪瑞,一脸小紧张的她擦了一把汗水,双手犹自结着复杂的手印,而旁边轰隆隆地响,我站起身来,只见小妖已然把这房间的地板砖都掀开了大半,露出铺垫着的水银槽。

    我站起身来,感觉浑身酸痛,汗出如浆,后心风儿飕飕的,透心凉,再看旁边,除了我、雪瑞和小妖之外,所有人或趴或躺,全部都陷入了昏迷之中。无尽的疲倦如同潮水,朝我席卷而来,而朵朵则呼唤着陆左哥哥,冲上来抱着我的手臂,急得直哭。

    我看着左右的一切,恍然若失,喃喃自语:“这只是一场梦么?只是一场梦啊……”

    突然之间,一种极度的思恋情绪,涌上了我的心头,我有一种想哭的冲动:金蚕蛊,你这死肥虫子,你丫到底要睡到什么时候?

    拉着我胳膊的朵朵看着我眼角有泪水滑落,不由得愣住了,小心翼翼地问我,说陆左哥哥,你哭什么?不是应该要高兴的么?我讶异,问为什么要高兴?

    看!朵朵伸出手,指向下方,我低头看去,只见金光萌动的肥虫子,正叼着一只指甲般大小、状如水龟的青黑色甲壳虫,出现在我的眼帘中来。

第十一章 苏醒之两狗相斗 为56万推荐加更

    金蚕蛊摇头晃尾,嘴叼甲壳虫,依然是一副吃货样儿。

    我伸出手,这小东西倒是乖巧,三两下,就将占它小半体格儿的青黑色甲壳虫给吞食殆尽,然后攀到了我的手指尖儿上面,啾啾地叫着。时间也就三两秒,我感觉它吃的那东西,似乎有些眼熟,往记忆中一翻腾,这才想起来,竟然是我们在神农架耶朗祭殿,将我和三叔、杂毛小道等人迷得几入幻境的十香虫。

    这个打屁虫一样的东西,十分厉害,当日将它找出来的虎皮猫大人甚为得意,还告诉我们,这玩意是幻术界的大拿,金蚕蛊身有皇冠,横行无忌,但是却惧怕它,一点儿脾气都没有。

    可是如今,肥虫子吃它,就如同一酒友磕花生米一般,轻松简单,香脆无比。

    这时候我才发现,肥虫子真的如我在幻境中所见到的那样,大了一圈,周身眼纹都仿佛活过来一般,如有魔力,而在它身体周围,则有淡淡的金色氤氲,几如实质,将我的手指弄得痒痒的,也热,暖洋洋的。

    金蚕蛊的黑豆子眼睛盯着我,我也盯着它,想笑。

    我知道就是它救了我,不然我估计就沉浸到幻境里,难以苏醒过来了。我转过头来,问围上来的雪瑞,说到底怎么回事,怎么旁边这些人,都昏倒了?

    雪瑞看了一眼小妖,说刚才那笔仙之灵自动画出了一张六芒星图,结果它与藏于这地板之下的巨大法阵相呼应,引发了一场大幻境,将所有人的意识都拉扯进去了唯有我们仨:我身具天眼,能够“通天彻地”,慧识物;夭夭麒麟胎身,天地造物,神魂坚强;而你家乖朵朵,她是变异鬼妖之身,又精通迷幻之道,在那里面是一等一的高手,那东西自然不会将她拉入,增添敌手……

    我眉头一掀,说那东西?

    这个时候,我才看到雪瑞手中有一串黄金质地的华贵项链。这项链是那种中世纪西欧的款式,维多利亚风,吊坠是一个指甲盖大的小牌子,上面绘制着一个精致的六芒星阵,而我的脚下,地砖被掀开大半,一片狼藉中,有数根凌乱破碎的玻璃管子,碎开的地方,是银白色的水银,缓缓流动。

    雪瑞回答说那东西,应该是一个恶灵,飘飘荡荡,懵懵懂懂之间,来到了这个地方;本来这里的法阵是有隔绝灵体作用的,但是不知道怎么回事,它就进来了,然后寄居在这串六芒星项链中,滋润了神魂,才能为非作歹。

    雪瑞见我打量那项链,递给我,说她师傅罗恩平在讲到西方神秘学史的时候,曾经跟她提过六芒星,十分厉害,它在西方神秘学的地位,就如同中国的阴阳鱼,而这项链的材质,并不全部是黄金,里面掺杂了一些地球上没有的陨石金属,这种金属,在西方,人们通常把它称之为“精金”。

    精金?

    我将这项链举起,朝着灯光出瞧去,确实能够看到有略微的银蓝色,十足的光泽感。

    雪瑞见我皱眉,说你是不是觉得奇怪,为什么会有人在这个小小的社团办公室地下,费心布置下这么复杂的西方“魔法”阵,还把这么贵重的法器,放置在这里?

    我点点头,说是啊,为什么,如果不是脑子抽筋的话,那又是什么原因呢?

    雪瑞摇头,说她也不知道,不过这法阵倒是一种汇集阴灵的隐秘布置,要不是夭夭急得把这地板给掀了,谁也不知道此处竟然还藏得有这个东西。上次你跟我提过东官浩湾广场的事情,我刚才突然在想,莫非那个始作俑者,是想用这里的某种东西,温养这串项链?

    我玩弄了这项链一阵,准备还给雪瑞,说如此说来,那个英国留学生倒有很大的嫌疑,这么贵重的东西,就扔在这里,他倒是放得下心来。

    雪瑞摆手,说她用不着,这项链跟她的功法相冲突,收着不妥,倒是朵朵这小可爱,能够利用这项链,隐匿身型,吸收灵力,便给她吧。事关朵朵,我掂量了一下,并没有拒绝雪瑞的好意,收入囊中。突然想起一事,说小穆呢,到哪里去了?

    雪瑞一愣,说小穆?哦,你是说穆昕宇,就是寄托在这里的笔仙魂灵么?她刚才仓惶而出,然后被小吉给吃了。

    吃了?我顺着雪瑞的手指看去,只见那个白茸茸、巴掌大的小家伙很享受地舔了舔舌头,朝我直哼哼。

    我心中不由得长叹了一口气,小穆生前的遭遇是凄惨的,这个文艺女青年承受了她不应该受的罪过死去,后来经过阴风洗涤,迷惑了心智,又骤然获得了强大的力量,所以才会变成了恐怖恶灵,满心怨愤,不肯归于幽府,妄图加害更多无辜的人,重回人间。

    可是……她最终的结局,竟然是被咒灵娃娃出身的吉娃娃,给一口吃掉,当做了夜宵。

    痴儿,可怜可悲的人啊!

    不过伤感总只是暂时的,我看着这遍地昏迷的人,说他们怎么了,不会是在梦中死去,变成植物人了吧?

    说着,我亲了亲金蚕蛊,把它递给了朵朵拿着,然后走过去。

    我用右手中指和无名指,按在了小婧的脖子上,感觉到脉搏正常,并没有什么大碍。雪瑞疑惑,说按理讲这六芒星阵,和致幻关键的那黑色甲壳虫都已经被破了,他们并无大碍,一会就能够醒过来啊,怎么还昏迷?对了,陆左哥,你刚才昏迷的时候,里面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发生了什么事情啊我回忆起小穆给我看到的一切,不由得对躺倒在地上的小王老师和杨奕,都深深鄙视起来。

    世间本无事,庸人自扰之,如果不是这些混蛋,哪里会发生后面那一系列的事儿?

    正说着,趴在地下、桌上的大家伙儿都醒了过来。

    小王老师脑袋动了一动,然后迷迷糊糊地睁开眼,大概清醒了几秒钟后,突然抬起头来,正好与我对上。只见他的脸孔扭曲,狰狞可怖,眼球的玻璃体里,尽是鲜红色的血丝。我还没有反应过来,只见他呼的一下,猛然站起,然后朝着同样揉着脑袋、迷迷糊糊的杨奕冲了过去。

    啪

    小王老师拳头紧紧攥起,当头就朝着杨奕的脑袋砸去。这一拳蕴含着他无限的怒火,正中了杨奕的鼻梁之上,还没有弄清怎么回事的杨奕“啊”的一声惨叫,被打得鲜血迸流,鼻子歪在半边,仰头就朝着后面倒去。

    小王老师一击得手,并没有罢休,停下手来,而是骑上了杨奕的身子,举起拳头,抡圆了打下,正中眼眶际眉梢,只一拳,打得眼棱缝裂,乌珠迸出,惨叫声尖锐而恐怖。这时我才反应过来,小王老师这哪里是要教训杨奕,简直就是要往死里打,我来不及,叫了一声夭夭,小妖立刻飘身上前,拦住了小王老师捶向太阳穴的那一拳,手一翻,小王老师偌大的身子就往空中翻腾,摔落在了地上。

    他被摔得脑袋发晕,但是人却如同疯了一样,嘶嚎着又想爬起来,口中大骂道:“我杀了你,杀了你……”

    小妖朵朵双手结印,指尖点在了小王老师的脑门顶上。

    劲气一发,他的眼睛顿时一直,僵硬不得动弹。

    小妖制住小王老师,得意地拍拍手,说臭流氓,那人死了没有?我蹲在杨奕的旁边查看,只见他的眼窝子一片淤青,眼看着左眼肿大,流露出粘稠的液体,仿佛里面破碎了小王老师起了杀心,中指骨节突出,要命得紧。小婧、胡雪倩、车宏保等三人这时也都醒了过来,见到杨奕杀猪一般地大叫,纷纷围上前来,问怎么回事?

    杨奕痛得快昏过去,大叫,说谁知道王侨华怎么了,狗日的一上来就打,想要杀我呢!

    小婧这才反应过来,迟迟疑疑地说道:“不对啊……我刚才看到你和林社长,还有另外两个男的,对一个女孩子……是不是,真的?”胡雪倩和车宏保也反应过来了,都点头,说是啊是啊,我们也见到了!杨奕被揭穿脸面,百口莫辩,话也说不出来了,含含糊糊地说了两句,感到左眼钻心窝子的疼,哎哟一声,就要昏倒过去。

    场面一时混乱,但是我仔细瞧了一下小婧等人,但见她们额头上面的黑气,已然消失无踪,我也不在停留,雪瑞打120救护车,而我则打电话报警,将这里的情况跟警察说明。

    因为有专案组,所以警察来得很快,我出示了工作证,然后领头的那个警察跟上级确认了一下,跟我握手。

    案情很简单,小王老师不知道在幻境中经历了什么,似乎幡然悔悟了,对自己的行为供认不讳;至于杨奕,自然也由警方接手。不过据我目测,似乎左眼保不住了。忙碌半宿,我把小婧她们劝回宿舍,然后心情激动地准备返回宾馆,和肥虫子好好亲近。路上,我接到杂毛小道的电话,他告诉我,大师兄,来东南任职了。

    是一把手。

第十二章 结尾之暗流涌动

    听到这个消息,我不由得一乐,感觉背都挺直了不少。

    杂毛小道告诉我,他明天早上会赶到南方市来,大概晚上的时候,能够和大师兄碰个面,也算是祝贺他高升,成为了一方诸侯。哦,郭一指也会过来。我听到电话那头有些喧闹,dj声在不远处轰鸣震动,知道这两个家伙肯定还在东官粉红圈子中逍遥自在,便不多言,说明天早上见面吧。

    从警局回到宾馆,已经是下半夜,都这么晚了,还挂电话给我,可见杂毛小道有多兴奋。

    多日不见肥虫子,朵朵和小妖甚是想念这憨态可掬的小东西,回到房间就一阵追逐,开心得疯了一般。朵朵绕着屋子追了一阵,终于抓到肥虫子,然而却仿佛摸到了灼热的烙铁一样,大叫一声,说好烫。听到朵朵的叫嚷,故意让这小美女抓到的肥虫子身子立刻一缩,周身的那金色氤氲不再浮现,回复了往日的萌态,任由朵朵捧着。

    小妖贼笑兮兮地走过来,嘣的一下,将肥虫子的屁股弹得肿起,然后哈哈大笑。

    看着这三个小东西玩闹得欢乐,我不由得心情大好,而经历了今天晚上的遭遇,雪瑞似乎也忘记了我昨晚上袭胸加强搂的尴尬事件,抱着胳膊,倚在门边笑。她的那吉娃娃摇晃着尾巴,讨好地围着两个朵朵身边晃荡,似乎想融入到这个圈子里面去,结果根本没人甩它,急得这小东西汪汪直叫唤。

    玩了一阵,肥虫子被朵朵和小妖各种蹂躏,身型似乎都小了一圈,可怜到了极点。

    突然,被小妖紧紧揪住尾巴的它身子一弓,窜到了半空中,紧紧盯着雪瑞。

    我讶异,看到肥虫子这紧张模样,似乎在作着战斗准备,回过头,只见雪瑞的左肩处,那只青虫惑正虎视眈眈地瞧着空中长着一颗“山”字形肉瘤的金蚕蛊,散发着浓重的敌意,跃跃欲试,似乎在挑衅肥虫子一样,不断地发出细微的嘶嘶声响来。

    肥虫子弓着身,缓慢而沉稳地悬浮着,黑豆子眼睛里面,流露出了强烈的战意来。

    我盯着肥虫子看,只见它周身的花纹,汇聚成一个又一个的黑眼球,有的喜、有的悲,各种情绪都于一身体现出来。看着肥虫子这崭新的形象,我不由得在盘算,这个家伙,是不是已经褪掉了第二次皮,才会有这般让人觉得诡异的场面出现?

    一蛊一惑,紧张对峙,我不由得想起了雪瑞之前给我说过,她之所以过来找我,是受了蚩丽妹的吩咐,两者之间,终有一战,这个是延续自我们上辈人的恩怨,并不是我们所能够阻挡的。

    不过青虫惑一双触角摇晃了一阵后,却突然消失在了雪瑞的肩头。

    这小妮子口中喊了一下小吉,那吉娃娃屁颠屁颠地跑到了她的手心上来。雪瑞冲我勉强地笑了一下,说陆左哥,你家金蚕蛊刚刚苏醒,青虫惑说胜之不武,改日再战,我先回房间了。

    说罢,雪瑞逃跑一般,出了房门。

    肥虫子摇晃了一下尾巴,脑袋高高翘起,似乎十分骄傲。

    我有些晕,不知道这小东西在骄傲什么是不战而屈人之兵,还是青虫惑放了它一马。

    不过在我看来,两个家伙最好还是不要打架,不然伤到了谁,都不好交代。忙碌一天,我也是疲倦欲死,特别是在幻境之中,我拼得小命,情绪动荡太过厉害,脑袋直抽筋,于是草草洗过身子,穿着浴袍出来,大叫一声:“有请金蚕蛊大人……你懂的!”

    听到我的话语,正在跟两个朵朵玩闹的肥虫子立刻逃一般地飞入我的体内,然后从我的下丹田内,生出了一股暖流,在我的百骸经脉中,舒缓通润开来。

    我美美地伸了一个懒腰,有肥虫子回来,相信我在不久之后,便真的如同幻境中的一样,功力尽复。

    瞧着朵朵和小妖一副意犹未尽的模样,我板起脸来给金蚕蛊出头,说平日里没见到,想念得要死,现在肥虫子醒过来了,你们却又整日欺负它,这小东西不会说话,作为家长,我倒是要管一管的。

    小妖刮刮脸,噘着嘴说装什么大人,哼,臭流氓。

    说完,她牵着朵朵朝着窗边走去,说我们练功去,不理这个大色狼,朵朵你知道么,她今天摸了雪瑞的mimi呢?朵朵说是么是么,不可能吧,陆左哥哥不是那样的人啊……

    我囧着脸,不说话,这小狐媚子,可真能造谣。

    次日清晨,我被电话吵醒,杂毛小道到了南方市。见到肥虫子,杂毛小道好是一阵亲昵,摸得肥虫子浑身直颤抖。大师兄刚刚上任,忙碌得脚尖碰脚跟,各种应酬,白天实在是抽不出什么时间来见我们,特意打了电话过来,让我们晚上九点钟的时候,到某大院里面去找他。

    白天便是自由活动,我和郭一指也熟,打声招呼之后,跟雪瑞去了附属医院,买了束花,找到了杨紫汐的病房。

    杨紫汐醒过来了,一如往常,杨父不在,杨母正伺候着她吃早餐呢。见我们进来,杨母眼泪涟涟,拉着我们的手,直说感谢的话语,然后又跟杨紫汐一番形容,然后让她好好谢我们。相比于杨母,杨紫汐反应显得有些平淡,尽管她母亲极力鼓吹,但是从她的眼神里,我看到了质疑。

    不过她终究还是说了一声谢谢,然后接过了我手中的花儿。

    我并不介意,查看到她已然没有什么大问题了,便与雪瑞一同离开。在医院大楼门口我碰到了杨父,他提着一个黑塑料袋子,见到我,紧紧握住手,说了一大通感谢的话语,然后把黑塑料袋递给我。我捏了一下,是钱,大概一百张毛爷爷,我没接,说不用,我只是过来看看而已,不算是生意。

    一番推迟之后,杨父收回了钱,似乎很感动,我们离开老远了,还朝着我们挥手致敬。

    下午的时候我们又去了一趟警局,把昨天案件的后续工作完成。

    专案组的警察告诉我,那个杨奕经过医院的紧急救治,脱离了生命危险,但估计左眼是没有复明的希望了,对于侵犯小穆的事情,他抵死不认。不过破案就跟做数学题一样,没有答案的时候,头炸掉了都不知道怎么做,有了答案,所有的思路都出来了。他们已经开始准备批捕另外两个涉案人员,应该很快就会有结果;至于王侨华,昨天的突击审问过后,案情基本明了,之后的工作,就是收集相关证据,准备起诉而已……哦,对了,他想见见你。

    我见了小王老师,他问我是不是通灵,小穆现在怎么样了?

    我撒了一个谎,说小穆魂归幽府了,走得很安详。

    小王老师流着眼泪,告诉我,说如果他早知道是这个情况,他一定会原谅小穆的。都是那些狗日的造谣者,不然他也不会那么冲动的。他现在后悔极了,心里面只想着陪小穆一起去死……

    我摇摇头,说小穆并不需要他的原谅,因为她虽然在很多地方做得不对,但是在那方面,并没做错什么。

    之后我意外地见到了苗苗和冬冬,见面之后,又是一阵嘘唏,感慨世事无常。

    晚上我和杂毛小道去见了大师兄一面,还看到了林齐鸣、尹悦等七剑成员。当日,七剑并不是都随着大师兄来东南赴任,来的只有尹悦和一个叫做董仲明的年轻人,而林齐鸣则升任了大师兄往日的位置,也算是修成正果了。我们单独见的面,大师兄给我们倒了杯功夫茶,然后坐在沙发上,显得十分疲惫。

    他告诉我们,说东南区问题很大,特别是南方省,在张伟国的把持下,乌烟瘴气。他过来这里,有很多东西要捋一捋,不然没有成果的话,到时候难堪的,还是他。

    杂毛小道笑嘻嘻,问张伟国那个吊毛怎么样,现在萎了吧?

    大师兄摇头,说他申调到西南局去了,哦,你们不知道吧,赵承风也下放了,到西南局,不过是副手毕竟西南局太强了,全国第一。东南局是他们两个在争夺,结果赵承风失败了,到了西南局,这边好几个人都调了过去,比如黄鹏飞那个二五仔,也过去了。这边往日是赵承风的势力范围,他要头疼一阵子,等捋清楚了,到时候再找我们来玩儿。

    我们笑,说无妨,大师兄的事情要紧,我们都只是小打小闹而已。

    大师兄又问起我的境况,当得知我已经开始逐渐恢复,他终于放宽了心,说当初得知我功力尽失,一晚上没有睡觉,觉得对不起我,这回倒是不用那么内疚了。这伤,据说需要龙涎水,他尽量打听,到时候通知我。

    见过大师兄后,我们在南方市又盘桓了两天,还见到了腾晓和秦振,喝了一顿酒,酩酊大醉。

    最后到了国庆黄金周末尾,经不住威尔几番催促,我才返回了东官。

第一章 该隐的祝福

    郭一指别看长相猥琐,和杂毛小道一般无二,但也是个忙忙碌碌、有事业的人。他此番前来,主要是过来考察一下茅晋风水事务所的业务,行业交流,以及亲自体验一下官式服务的美妙,当我们准备返回东官时,他也便提出告辞,回金陵去了。

    临走前,郭一指拉着我的手,说小陆,看你的面相,是个有大福份、大机缘的人,只可惜左脸破相,使得你有血光之灾,常常处于危难颠簸之中,注定小人妨碍,凶险随身,老无所依,不要嫌老哥哥我说得难听,你现在的情况是有多大的福缘,就有多大的祸端。除非你肯舍弃往日不曾有的一切,方才能得享安宁……如何去做,你自己考虑吧,哈哈,我走了。

    杂毛小道擂了这假瞎子胸口一拳,说咱们都是搞这一行的,谁能吓唬得了谁啊,赶紧滚蛋。

    我们挥手告别,依依不舍。

    还没有回到东官,威尔岗格罗便火急火燎地打了几通电话催促。

    自从肥虫子苏醒的消息传到他的耳朵里,此君就魂不守舍,各种忙碌。他在茅晋事务所任职坐馆期间,认识西城一家医药公司的老总,早早地就跟人家预先租借了实验室,就等着肉灵芝的原液到手虽然他当初说不要工资,免费服务,但我自然不是让人痛恶的资本家,威尔也不是省油的灯,接手的案子,倒是赚了不少提成。

    外来的和尚好念经,威尔来时一穷二白,兜里没有几块大洋,到了此刻,也算是小有身家,不愁吃喝了。

    回到家中,等待已久的威尔冲上来,与我热情相拥。

    这个以速度著称的血族激动之下,将我给抱得骨头喀喀,惹得小妖忍不住出声威胁。当坐下来时,威尔和我都很忐忑,据刘明形容,那肉灵芝,差不多有婴儿手臂大小,消失不见后,谁也不知道其踪影,要不是最后关头,肥虫子吐出一滴原液,救醒加藤亚也,没有人知道竟然是这个小家伙见猎心喜,蛇吞大象,将偌大的肉灵芝给吞食干净。

    这个小东西的胃,仿佛就是一个黑洞,而末端,则连接着另外一个宇宙。

    我们不知道,经过了半年沉睡的肥虫子,体内是否还存留得有一丁点儿肉灵芝的原液。倘若它早已消化殆尽、并无残留的话,威尔只怕从这二十几楼往下跳的心思,都有了期望越大,失望越大,眼看着行走于阳光之下,破除恒古以来上帝诅咒的机遇,就要从自己身边溜走,淡定洒脱如威尔,在那一刻,也忍不住鼻翼翁动,呼吸一声比一声粗重。

    所幸即使沉眠,金蚕蛊依然能够与我心意相通,在卖了半天萌之后,它往威尔手上的培养皿中,吐出了一滴黄津津,有着金属光泽的液体。

    这太岁原液一滴落入培养皿中,整个房间里,顿时就是一股极乐妙香,檀味阵阵,我们所有人的毛孔都在那一刻忍不住张开,仿佛浑身都浸入温泉中一样。也只有在此刻,我才能够直观地明白,肉灵芝到底是什么级别的天材地宝,为何加藤亚也苏醒、威尔改变体质都会需要用到它,而肥虫子偷吃之后,竟然便能够蜕皮。

    一滴,有且只有一滴,肥虫子吐出来之后,精神一阵萎顿,身子一缩,回到了我的体内。

    啪嚓威尔盖上培养皿,小心翼翼地收入一个造型新颖的保险箱内。

    他激动地紧紧握住我的手,说陆,上帝和撒旦,同时赞美你,你是我见过的最慷慨的中国人,也是我在中国最好的朋友,感谢你为我所做的一切!我现在需要泡在实验室里面,进行实验和分解。再见,祝我成功!

    他挨个儿跟我们所有人握手,便是雪瑞的吉娃娃,他也忍不住心中激动,用络腮胡子蹭了蹭,然后狠狠地亲了几口。

    从此威尔消失在了茅晋事务所,没日没夜地耗在那个医药公司的实验室中,吃喝拉撒,都不出门。

    出于对力量和安全感的渴望,肥虫子苏醒之后,我便整日让它给我疏通经脉,温养身体,然后一有空闲时间,就打坐行气,期望把浪费的时间,全部都找补回来,勤奋极了。不过人便如同一只碗,容量终究有限,每日行气的周天也因为身体的限制,并不能无限制地练功。

    除此之外,我也开始了恢复性的身体锻炼,系统地学习硬派国术的培训手段,让自己不再如同玻璃人儿一般,脆弱得紧。

    进步是需要累积的,永远都不能够一蹴而就,所以我惟有通过持之以恒的努力,才能够在紧要关头,不仅仅只有绝望和尖叫,而是能够更加主动的引导事情的走向。

    不过有努力,有汗水,便也会有回报,所谓“事半功倍”,用来形容拥有了肥虫子的我,实在是太妥当不过了。

    我能够感受到自己每日都在进步,到了月中,手掌开始变得幽蓝,而神奇的事情出现了,经过了浴火重生,从零开始,恶魔巫手的力量,已经不再是那种狂暴而不可控的存在了,我发现我已经能够随意支配和主导它的诞生和陨灭。而恶魔巫手,也不再是一种附加的诅咒力量,而是真正属于我的一种能力了。

    就是那种随用随到,并不需要事后还要找来中药材,按照万三爷的方子浸泡。

    我在想,这变化,或许就如那同居和领证结婚,是差不多的类比吧?

    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肌肉匀称,双手幽蓝,这个长得不帅,但是硬朗而具有男人魅力的家伙,我十分满意。唯一让我头疼的,是额头的那个蝙蝠印记,经过威尔的处理,它变得淡淡的,仿佛一层薄纱,并不是很碍眼。不过一想到我已经变成大多数吸血鬼的仇人,心中就不爽。

    当然,也仅仅是不爽而已,债多了不愁,虱子多了不痒,我目前就是这个心态。

    期间,小婧他们学校的案件一直在进行,也是到了月中的时候,那个办案的李春宝李警官打电话给我,问我要不要参加王侨华的庭审宣判?我拒绝了,那个案子根本勾不起我多大的兴致,既然案件的始作俑者都已经受到了惩罚,那么如何审判,就是法律的事情,我也没有什么好说的。

    经历了那一次事件,小婧有些害怕,头几天总是打电话给我,语气也慌了,总有被迫害的妄想,后来我让她找学校里面的心理辅导老师治疗,慢慢的,电话便少了。

    日子依然在继续,雪瑞送给朵朵的那个六芒星精金项链,我和杂毛小道后来仔细研究了一下。我就是个半调子,严格来说是个门外汉,但是杂毛小道却不同,作为李道子传人的他在炼符制器、法阵研究方面,是个大行家,不过中西文化,毕竟是两个不同的体系,总有疏离隔阂,我们最终确认,这里面有大量的纯阴之气,朵朵可寄身于此,用来进补,大善。

    后来虎皮猫大人见着了这东西,却很明确地跟我们说起,这项链其实就是一个钥匙。

    钥匙,是什么钥匙,通往哪里的钥匙呢?大门在哪里?

    虎皮猫大人却卖起了关子,就是不答,只说先收着,到时候可能会有大用当然,也可能这辈子都用不着。我们都好奇,继续盘问,这肥母鸡一开始还一问三不知,问得烦了,就破口大骂,然后躲在电视机后面去睡觉了,朵朵叫都不肯醒过来。

    十月下旬,某天清晨,外面阳光潋滟,从茅晋事务所的办公室往下望,密密麻麻的人流涌动,这个时候门外一片喧哗,我走出去,只见一身整洁而隆重的威尔,提着好多吃食,正在与老万、小俊、张艾妮、简四、老苏和小澜等人,热烈聊天。

    我见他并没有带平日里总拿着的那把黑色大伞,心中一喜,把他叫进了办公室。

    威尔将吃食递给老万,让大家分食,然后跟着我进来,激动地跟我说他经过无数次失败,终于炼制出了能够让他们血族自由行走于阳光之下的药剂。他把这药剂,称之为“该隐祝福”,服用之后,经过逐步试验,他终于可以享受这个星球上,那美妙而温暖的阳光,和最好的风景了。

    我恭喜他,问接下来,他有什么计划?

    威尔告诉我,因为太岁原液的稀少和不可复制性,他仅仅只勾兑出三份适量的“该隐祝福”,而且他已经用了一份。他有一个女朋友,他需要回到英国,找到他亲爱的安吉利娜,与她共享光明。所以他此次前来,是过来告别的。

    我与威尔握手,说好,希望你早日找到自己的伴侣。

    作为茅晋事务所曾经的一员,我们当晚给他办了一场欢送会,所有的成员都有参与,许多人大醉而归,特别是财务简四,喝醉酒后,哭得稀里哗啦,情难自已。威尔也很动情,跟每个人拥抱,然后告诉我,在茅晋事务所的日子,他永远都不能忘怀,希望以后,还会有见面的机会。

    我也喝得比较多,虽然没醉,但是头疼,倒床就睡。第二天清早,那电话铃响得头都快炸了,我烦闷地接过来,是赵中华,他告诉我大师兄到了东官,点名说要见我。

第二章 生病的柑橘

    大师兄相召,我自然不敢拿捏什么,毕竟他不但是我的靠山,也是亲近的兄长,于是立刻梳洗一番,驱车前往。

    到了南城二处,门口依旧是那个顶替张伯的僵尸脸老太太,当然,还多了一个赵中华。

    他见到我前来,拉着我,说陈老大八点钟到的,现在正召集机关的人员训话呢,都是些冠冕堂皇的话语,没我们这些编外人员什么事情,走,我们先去吃早餐。

    机关食堂的早餐很不错,荤素搭配,精致小巧,很有南式早茶的感觉。过我昨日喝多了酒,有些难受,便只点了一碗白粥,就点儿咸菜,缓缓地喝着,问掌柜的,陈老大找我过来,是叙叙旧,站站台,还是真的有啥事儿?

    赵中华摇头,表示不知道,你还期望有什么奖励?跟你提一级工资,估计你这个当老板的也不在意。他也是刚刚到,懒得凑上前去,搞那些虚头巴脑的东西,反正都是老部下了,陈老大也不会介意的。

    我们两个猫在食堂里吃了大概一个小时的早餐,聊了些近况,掌柜的告诉我,果然是人的名树的影,前几个月乱象纷起,连他这编外人员都累得腿抽筋。今天南海,明天茂名,各种忙碌,然而自从大师兄要来东南赴任,什么鬼魅妖魔,全都消失无踪。你说说,这是什么节奏?

    我笑了,说这是天下太平的节奏呗。

    掌柜的又告诉我,说黄鹏飞那小子自从集训营回来之后,性子便沉稳了,实力也似乎厉害了许多,六月份他还回了一趟茅山,据说得了不少好处。黄鹏飞素来忌恨小萧,连你也受了牵连,自己可得小心那个家伙,莫到时候给你出阴招、下绊子。

    我耸耸肩,说黄鹏飞之流,不过是墙头芦苇、山中空笋,能有多大影响力?再说了,我上面不是有你和陈老大罩着么,怕个毛?

    谈话间,曹彦君走了进来,笑着跟我们打招呼,说到处找你们两个,没成想居然都跑到这里混饭吃。陈局长那边搞完了,说要见见你们两个,走,跟我去吧。

    我站起来,拍拍曹彦君的肩膀,说行啊,老曹,陈老大这回一来,你就是妥妥的心腹,以后前途不可限量啊?

    曹彦君笑了,说还不是你和掌柜的推荐,以我这本事,撑死了也就是一个跑腿的,大事情,还得你们来办。赵中华跟着走,说得了,我们都是些编外人员,临时工,要说升官发财,还得是你们这些踏踏实实做事的人。小曹,你可不要谦虚。

    说说笑笑,来到了小会议室,曹彦君并不进来,而是送我和掌柜的进了房间后,把门给关上了。

    走进小会议室,大师兄正在主位上坐着,旁边是董仲明。大师兄站起来,跟我握手,然后亲切招呼我们坐下。他依然穿着那件合体的中山装,气质沉稳,不过比起月初的疲倦,此时的大师兄精神抖擞,目光如电,脸上的笑容淡然自若,显然已经进入了角色,而且完成得似乎不错。

    久别重逢,自然好是一番寒暄,谈到我身体的伤势,大师兄还亲自给我把了脉。

    结果还不错,不过大师兄告诉我,说我身体里还有一些隐疾,自己得注意,不要太过于拼命,不然还会有复发的危险。大师兄这个人,表面上看着很威严,不过私底下却十分亲切,有什么事情,也不瞒我们,把他最近的一些动作,跟我们谈起;掌柜的很早就跟大师兄做过事,就如同董仲明他们一样,故而并没有什么可拘束的,谈天说地,彼此都没有什么隔阂。

    赵中华久居南方,这里面的弯弯绕绕,他是门儿清,我看得出来,大师兄到了东南,跟掌柜的接触也不是一次两次的,从这番言论来看,我感觉大师兄仿佛是想要重用赵中华,有把他提拔到张伟国空下来的那个位置去。

    不过大师兄初来乍到,最需要的还是稳定,和平地接管东南分区。大规模的提拔自己的故旧,似乎并不是很妥当,所以他也并没有承诺什么,也只是了解。

    谈了半个小时,大师兄突然问我,说认不认识一个叫作吴临一的人?

    我说认识,他又问我是不是很熟?我说还好,在家里的时候,跟吴临一打过一次交道,后来还通过几次电话。不过要说有多熟,倒也不见得,关系还算一般吧,怎么了?

    大师兄不答,而是从董仲明手中接过一份文件夹,说你先看看这个吧。

    我接过来,打开着蓝皮封装的文件,翻开第一页,便见到两幅照片,第一张是挂在果树上面的几个柑橘,青色的,生涩错落,并无什么异常;第二张,则是一个熟透了的黄色柑橘,被从中整齐,切成两半。然而问题出现在第二张照片上,只见那被切成两半的柑橘果肉里面,附着有二十多条细小的生蛆,正在翻滚着,乍一见,密密麻麻,让人顿时就生出鸡皮疙瘩,寒意陡生。

    我接着往下翻,这是一份调查报告,说得是自从今年秋季起,在西川南衮、宜兵、答州还有渝城周遭,都爆发了大规模的柑橘蛆虫事件,很多农户采摘下挂果的柑橘,剥开之后,发现里面的果肉,多则几十上百,少则三五条,里面有很多半特殊寄生蝇蛆,根本就无法给人正常食用。

    农户和公司忙碌一年,结果收获的是这些根本没有经济价值的柑橘,在经济上面,自然是损失惨重,虽然那蛆虫的蛋白质含量高达60%,可用作高蛋白质饲料,但是分离和收集实在不易,根本没有效益。

    我看到一半,眉头皱起,抬起头,说这里面有问题。

    大师兄点了点头,说是的,很大问题。这是有人动了手脚,传播了一种很特殊的病虫,导致大范围的病橘扩散。当然,这个还不是最主要的,我们已经接到了一些误食病橘的案例,食用了病橘的人,有个别表现出记忆力减退、神志丧失的迹象,有人吃的过多,已经成了白痴。通过统计和研究表明,这种病发率达到了11.8%,也就是说每十个人里面,就会有一个人会受到病橘的影响。

    我快速翻到后面,看到那一个个的案例,心中惶恐,不由得失声说道:“基因武器?”

    大师兄沉声说道:“对,有这个意思。虽然没有证据表明,但是做我们这工作的,不能不有职业敏感性。现在的问题,不在于经济效益,而关切到了社会公共卫生安全。虽然大部分病区已经得到了控制,但是有消息称,部分农户和公司为了赚钱,已经偷偷地把这些病橘给卖出去了……”

    掌柜的在旁边听着,有些诧异,说这些长虫的病橘,怎么会有人要?

    董仲明出言解释,说连皮带壳的病橘自然没有人吃,但倘若揉成汁液,浑浊不清,自然也就不需要太多的顾虑了。掌柜的点头,然后问大师兄,说陈老大,这事情发生在西川、渝城那边,自然由人才济济的西南局操心负责,这事儿说大很大,说小,在西南局那些高手面前,这也算事儿?

    大师兄摇摇头,说你忘了,陆左在怒江培训那次,鬼面袍哥会上至坐馆大哥张大勇、白纸扇罗青羽、大供奉刘彧,下至骨干精英,清巢而出,伏击我宗教局以及宗教界各处的后备人才,导致死伤惨重。邪灵教最强鸿庐,就留了张大勇这一脉骨血。像张大勇这种睚眦必报的人,难免不会起来兴风作浪,报复社会,而且此次影响极为严重,上头十分重视,所以组成了专案组,倾尽各方力量,专门处理此次事件。

    我有些迷惑了,说大师兄,你今天专门找我过来,难道这件事情与我有关?

    大师兄点头,说西南局那边,吴临一在那方面算是比较能说话的人,他打报告到了总部,想要借调你,到专案组去。不过你只是我们部门的外围人员,所以我特意找你过来,也是想征求一下你的意见。

    赵中华有些急了,说陈老大,西南现在是赵承风的地盘,他们自己惹得祸端,让他们自己去揩屁股呗,干嘛还把伤重未恢复的陆左弄过去,给别人平添政绩?

    大师兄眼睛眯起来,瞪了掌柜的一眼。他沉默了一会儿,说中华,你的眼界到底还是小了一点,我们内部再如何斗争,但是在人民利益面前,都是要妥协的,这才是我们做事情的原则和主调。陆左过去,是为了广大受害的农户,以及无数有可能受损害的人民群众,是大功德,怎么能够以内部分歧来作为理由,去拒绝呢?

    掌柜的被大师兄一番批驳,低下了头,心服口服,大师兄转头看向了我,说陆左,你身体还没有恢复,所以我需要征求你的意见,你怎么看呢?我并没有考虑太多,点点头,说好,正想去西川吃一吃麻辣烫,什么时候走?

    大师兄笑了,说越快越好,如果是后天的话,我们有专机过去。

第三章 久违的故人

    大师兄似乎早预料到我会答应,并不意外,让董仲明把准备好的资料递给我,然后交待了一番到了专案组后,需要注意的事项。董仲明的准备十分周全,事无巨细,都备注仔细,我听林齐鸣说过,董仲明在“七剑”中并不是以武力擅长,大部分时候,都是在协助大师兄处理公务,十足的秘书角色,干练得很。

    大师兄是一个很有统御手段的人,各路英才,都能够汇聚到他的旗下来,反倒是茅山宗出身的直属,倒是没见着几个。

    谈得差不多了,门外有人适时敲响,汇报工作,我们便起身告辞。

    大师兄把我送到了门口,拉着我的手,说西南局人才济济,你这一次借调过去,主要是以蛊师的身份。参与的,也都是研究工作,应该不会有什么危险。不过事有万一,如果出现什么解决不了的事情,你记得仲明的电话,随时打给他,我便能够知道。

    我握着大师兄满是老茧的手,说晓得了,我就是个混饭吃的,估计也没有谁会为难我的。

    出了会议室,掌柜的还有事情找大师兄,并没有离开。我独自去停车场准备走,曹彦君跑过来,说他后天早上九点过去接我,到时候不要关机,记得保持联系。

    回到事务所,我把资料递给杂毛小道,说我后天要出差,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杂毛小道大喜,说他窝在东官也快一年,整日忙忙碌碌,早就烦得出鸟儿来了,便是东官夜幕下的那若干夜场,他都已经烦厌。红尘炼心,也不是这个法子,摸一摸肚子,板油都长了三两寸,正好去西川走一走,见识一下西川妹子的风情,渝城火锅的麻辣鲜香……同去,同去。

    我跟杂毛小道搭伙同行已经熟惯,并不拒绝,只是问茅晋事务所这里怎么搞?

    杂毛小道眉头一掀,说有雪瑞和张艾妮呢?另外不是也新招了两个风水师,充充场面也够了再不行,把大门一关,这不就结了?钱这玩意,够花就行,何必为它奔波,走脱不得呢?

    我笑了笑,还是这个家伙洒脱,花了这么长时间和心血弄出来的盘子和名气,说不要就不要,倒还真有出尘高人的风范。

    于是我点头,说好,那我们收拾收拾,后天出发。

    中午的时候,威尔搬出了空中花园,乘车前往白云机场去坐国际航班,返回英国。临走的时候,我问他,既然血族的体质都能够通过手段,直面阳光,那么像朵朵这种鬼魂灵体,能不能够通过什么方法,也实现同一目的呢?

    威尔摇头,说他们讲到底,还是生物体的一种,而朵朵,完全就是精神意识的范畴。不过西方对于这方面研究的高人也多,到时候他回去问一问,如果有结果,他跟我联系的。

    送走威尔,雪瑞这边也闹了起来。当得知我和杂毛小道这两个茅晋事务所的大佬要跑路了,雪瑞自然不肯独自留守在东官,她也要跟着过去,去看那嘉陵江边的纤夫,巴蜀故国的遗迹,渝城解放碑的小正太,还有遍地的美食……哇,想一想,口水都要流了出来。

    雪瑞说得激动,大中午就忍不住拉着我们去附近的川菜馆子里,吃了一通火辣辣的川菜美食。

    我很奇怪,这个生长在香港、旅居于美国的妹子,为何如此能够吃辣。

    不过我最后还是断然拒绝了雪瑞同行的要求,并不是因为茅晋事务所没人照看,而因为我参与的,是一次秘密行动,杂毛小道作为茅山弟子还好说,再带一女孩子,简直就像是去度假的了。既入组织,便需要遵守规矩,搞特殊化,最后只能让自己格格不入。

    为此,从来没有跟我拌过嘴、吵过架的雪瑞跟我就是一阵闹,两天都没有说过话。

    这事儿还惊动了坐镇香港的李家湖,他亲自跑过来灭火,把自家女儿好是一顿劝,最后不得不签订了丧权辱国的协议,答应全程资助雪瑞明年去欧洲的旅游计划,这才罢休。当然,即便如此,雪瑞还是没有给我好脸色,总是扬言,说要在我临走之前,让金蚕蛊和青虫惑打一架再说。

    第三天一大早,我逃也似地带着两个朵朵,和杂毛小道离开。

    当然,同行的少不了虎皮猫大人,肥鸟儿听说是专机,兴奋得一晚上没有睡觉,激动不已,老泪纵横地说:“终于、他妈的不用坐有氧舱了。”听到这话,我感觉有时候大人的要求还真的是不高,有苦茶叶、恰恰瓜子吃,有个窝儿睡,坐飞机时不用待在憋闷的有氧舱里面,就已经很满足了。

    当然,还要有一个可爱的小箩莉陪着这才是必要条件。

    送我到机场的曹彦君帮我准备好了一些手续和介绍信,还把一个钥匙圈的青铜环递给我,说这是大师兄给我的,可以用来驱邪避祸,能够镇压我额头上面的印记,日夜消磨。我收下,让他带一个感谢给大师兄。

    南方至渝城江北机场,不过两小时,在南方我们还穿着单衣夹克,到了江北机场,出了大厅,我和杂毛小道便冻得像两个鹌鹑,瑟瑟发抖。说是专机待遇,但其实就是顺道而已,出来时也没有人过来接我们,让我们等了差不多半个小时,终于受不了了,打了个的,直奔附近的一家火锅城,先吃上两口再说。

    为了掩人耳目,平日里以我堂妹名义出现的小妖便没有现身,而是藏在了我的槐木牌中虽然六芒星精金项链也可容纳灵体,但是两个小家伙都是念旧之人,除了修炼时提取纯阴之气,平日里还是喜欢一起呆在槐木牌里。

    我和杂毛小道美美地享受了一顿正宗而美味的渝城火锅,然后又到附近的商场里面,买了两件厚实的皮衣,穿上后,才有得闲心欣赏起渝城的风景来。

    我这人的活动范围比较有限,除了自己的家乡之外,大部分都是在东南沿海地区讨生活,而且那个时候,整日为了生计奔波,连装修稍微豪华一些的旗舰店,都不敢迈脚走进去,哪里能够如现在这般到处玩耍。我连黔阳都没有去过,更何谈渝城天府,不过这一路行来,感觉这座内地城市,山水花城,休闲都市,无论是从风景,还是人物,倒和沿海那些快节奏的城市,有着截然不同的区别。

    杂毛小道自然是来过,不过那是多年以前的事儿了,至如今,日新月异,变化真的是天翻地覆,目不暇接了。

    又逛了差不多一个多小时,这才接到了一个本地的电话。

    是个妹子,说没有接到我们,问我们现在在哪儿呢?

    我发笑,说我也没有见到接我们的人,肚中饥饿,所以就出来找饭吃了。我对这里的地理不是很懂,两个人在电话里说了半天,终于有一辆黑色奥迪停到了我们面前。来接我们的工作人员是个漂亮的地道川妹子,叫做刘思丽,笑起来很甜,用川话讲叫做“嘿乖”,态度也很好,并没有责怪我们私自乱跑,很热情地跟我和杂毛小道握手。

    刘思丽个子不高,长得很像几年前湘南卫视举办的一个选秀节目季军,杂毛小道握着她的手,嘿嘿地笑,嘴咧得忒大,都舍不得放开。

    此君在这一时刻,完全没有战斗时的高人风范,简直就是一个二皮脸子。

    我跟刘思丽介绍说是朋友,虽然这样子随意带人,不是很有纪律性,但因为是特意借调过来的“专家”,刘思丽也没有表现出不满的样子,一同载着我们回去。专案组的驻地在万江区的一处清静之地,周围树木茂深,临山,台阶幽浅,门户宽阔而蕴味足,建筑都隐没在林中,很有意思。

    车子停在院子里,我们拾阶而上,走到拐角一处建筑门口的时候,我看到吴临一那个头包粗布的老苗人,正从里面赶出来,过来跟我握手,欢迎我。

    此时的吴临一没有初见时候的冷淡,因为是他打报告让我过来的,反而显得十分热切,把我拉到一旁,把此次的事件,草草说了个大概,然后跟我说先去报到,到了下午两点钟的时候,有一个案情通报,让我务必参加一下,也正好跟专案组的成员介绍我。

    我指着旁边的杂毛小道,说老萧也跟着过来了,看看能帮上什么忙。

    吴临一在青山界便与杂毛小道是旧相识,自然知道这个猥琐道人的厉害,紧紧握手,说了些感谢的话,还说要不是小萧不在体制内,一定会借调过来的,如此正好。吴临一也忙,闲话匆匆,聊不过三两句,有人叫他,便离开了。我们在刘思丽的带领下,办了报到手续,然后又被带着,去找分配的宿舍。

    那宿舍在山后坡,我们转小路过去,突然听到前面传来了熟悉的声音。往前走,转一个弯儿,却见到黄鹏飞和白露潭两人,出现在我们对面,正有说有笑地走过来。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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苗疆蛊事介绍:
巫蛊之祸,自西汉起延续几千年,屡禁不止,直至如今,国学凋零,民智渐开,在大中国,唯乡野之民谈及,许多“缘来身在此山中”的人都不知不晓不闻。而巫蛊降头茅山之术,偏偏在东南亚各地盛行,连香港、台湾之地,也繁荣昌盛,流派纷起。
诸位好友,真的认为华夏大地无奇人焉?然也?——否!否!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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