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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南无袈裟理科佛     苗疆蛊事txt下载     苗疆蛊事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二十三章 斗黄牛,西坡乍现老熟人

    当这脚步声从屋子的门口响起的那一霎那,我看见小俊的脸因为惊恐和对生命的眷念,扭曲成了一种奇怪的模样,我突然感觉跟那神龛上那神像三头中其中的一面表情,简直神似。

    因为害怕叫出声来,小俊捂着嘴,背靠着灶台颤抖着,而我则紧紧握着开山刀,然后缓缓地弓着腰,盯着被我关上的木门,等待着这个人从那门中进来,然后一刀挥出。

    我浑身不断颤抖,尽力调整出一个最简洁有力的姿势。

    能够将手持黑星的两个人毫无防备地击晕,这个人,至少从格斗的方面来说,是一个很厉害角色;而依据着灶房里被倒吊着的李汤成和小俊这诡异的场景,不排除他还是一个身具邪术的家伙。所以,我不得不打起一万分的精神,来防备。

    这木屋为了防潮,堂屋的地下是隔空的地板,因为时间太久了,所以不牢固,人走在上面,就会发出“吱呀吱呀”的响声。其实我家也是这样房子,如此这般的声音我听了二十余年,却从来没有像这一刻那般,听着让人毛骨悚然,害怕从心底里不断地涌上来特别是旁边还有一具尸体,在往下滴滴答答地滴着残余鲜血的情况下。

    李汤成死了有一段时间了,血已流得差不多了,一滴一滴的残血,下落是如此的勉力。

    那突然响起的脚步声很重,没有一点儿收敛,显然,这个人应该是这里的主人。他似乎来到了神龛前,跪拜了一番,接着又到床边的柜子里取了一点儿东西,然后朝着厨房这边直接走过来。就要来了么?我紧紧握着这刀子,感觉刀柄湿漉漉的,好像是被我手心的汗水给润湿了。

    我发现没有杂毛小道在,一个人面对这如山的压力之时,我竟然也忍耐不住地紧张。

    木门“吱呀”一下被推开了一点儿,我们站在门口,静静等着门开。

    然而推门的这人口中发出一声“咦”,似乎有一些疑问,接着堂屋的木板声响起,他居然转身往门口走去,没有一丝停留。这声音我听着,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一直在脑子边晃荡,可就是没有跳出来。当脚步声在木屋的大门口消失了好一会儿后,我忍不住来到灶房旁边的小窗,望外面望去。

    只见一个高大的身影沿着我刚才来的路,朝着西面的那个山坡上走去。

    这背影,给我的感觉真的是熟悉无比。

    然而我却依然认不出到底是谁。只不过,他既然往那坡林中行去,那么必然会碰到我绑在树上的猴孩儿,不管他与猴孩儿是敌是友,也一定会知道我已经来到了这个迷雾中唯一清晰的明珠,来到了他的老巢里。我有一种直觉,这个地方,说不定就有整个黑竹沟中所隐藏的最大的秘密。

    我不敢久久地盯着他的背影看,因为一般像我们这种人,第六感,也就是所谓“灵觉”,基本上都是很强大的,一旦被人盯久了就会有不安感,稍强一些的甚至能够立刻判断出方位来。所以我收回了注视,回过头来,我旁边是一个大木桶,里面是满满的红黑色内脏,各种各样的脏器,被完好不损的剥离下来,我想它们应该是来自于李汤成的肚子里,不知道它们的主人在生前,是遇到了什么样的苦痛?

    看着李汤成那张扭曲和绝望的脸,我心中戚戚然,不知道说什么好。

    人一般遇到这样的情况,总是会有一种不由自主地代入感,觉得自己也被挖心掏肺了一般,所以我格外地厌恶起这个破旧的灶房起来,低下身去,看着抱膝而坐、背靠着土灶的小俊,拍了拍他的脸,见他眼神发愣,便使劲儿地一抽。啪的一声轻响,小俊终于从恐怖的心境中摆脱出来,六神无主地看着我,说陆哥,咋办啊?我们能够逃出去么?太可怕了!

    我的脑子也有些乱,但是也知道,此刻最要紧的,还是离开这个木屋,不要给这里的主人发现的好。

    我拉着他起来,说能走么?

    小俊说能。他并没有受到什么明显的外伤,只是腰间被锁,身子倒吊,导致血液流通不畅,全身麻木而已。生死关头,自然要咬着牙拼命逃生才是,他使劲儿地揉了揉自己的全身各处,然后跟着我慢慢退出。我们走的是灶房旁边开的后门,越过一段黑漆漆的长廊,我看到角落里堆得有整整齐齐的一摞人头,全部都是硝制妥当的,来不及细看,也不知道死了多久。

    墙壁上则挂着许多光溜溜的无头人尸,透过暗淡的光,有一种腊肉的油质感。

    小俊吓得浑身发抖,隔老远都能够听到他牙齿打颤的声音传来,我们推开后门,对面是一片青翠的草地。清风将山里草木的气息吹过来,将这里面古怪的气味给清散了一些,而在斜对面的草地上面,有三头四肢粗壮、皮毛褐黄的成年黄牛在低头吃草,看见我们,不由得“哞”地一声叫。

    小俊受不了灶房侧廊的那恐怖景象,第一个抢出了门,结果因为木质门槛太高,差一点儿摔倒。

    我的目光越过田垄,往着西面山坡看去,发现那个高大的黑影子已经消失在林子中,赶紧将小俊扶起来,然后往着屋侧前方的密林中跑去。只要越过了那一大片草地,进入了林子中,那么我们就应该能够从远处观察这里,而且还将远离危险,可进可退。

    这片草地大概有三百多米,我全速奔跑并不用一分钟,但是小俊就有些勉强。所以我跑了一百米的时候,发现小俊才身形踉跄地勉力跟上来。既然遇上了,自然要一起走的,我返身过来准备拉小俊,却听到小俊朝我紧张地喊道:“陆哥,小心……”

    我有些发愣,转头朝着旁边看去,只见刚才还在悠闲吃草、显得温顺无害的三头黄牛,居然拔蹄飞奔,朝着我狂奔而来。

    在我的家乡,苗疆一代,因为山地田少,人类耕作不易,所以牛是乡民最好的、也是最忠诚的伙伴和朋友,一起劳动,一起回家,几乎很多乡民在小的时候都是放牛娃,对这种憨实善良的动物有着十分深厚的感情,而牛眼泪可以分辨阴阳的传说,使得它更蒙上了一层神秘色彩。“牛神节”、“敬牛王菩萨节”、“祭牛王节”……它甚至会跟原始宗教联系在一起,与我们的生死嫁娶等民俗,息息相关。

    我从未想过自己会被三头发疯的黄牛给攻击是因为我身上的鲜血么?

    我也从未看到有黄牛,像此刻这般的黄牛一般,穷凶极恶。因为在一瞬间,这些黄牛脸上的柔软处,居然露出了鳞片一样的硬角质来,而且眼睛变成了血红的颜色,鼻子中的白气蒸腾。

    而离我最近的一头,仅仅只有六米远了。

    六米远……这段距离对于一头全速狂奔中的黄牛来说,简直就是眨眼之间的事情。

    在那一刻,我长期以来坚持的早锻炼、和在生死边缘徘徊所锤炼出来的直觉救了我。我几乎是在最后一秒,就往左边奔走了两米,然后又朝着另外一个方向冲去。一头黄牛与我擦肩而过,“呼”的一声,声势如同那奔腾的火车飞过;第二头、第三头,短短几秒钟,我与三头发疯的黄牛差之毫厘地避过,最后一头,尾巴甚至如同鞭子一般,抽动在了我的身上。

    “啪……”

    我的左胳膊上立刻出现了一道红印。初生牛犊不怕虎,而这三头非比寻常的黄牛,果真比之前在山林中的恶狼还要可怕。当然,我在中了一尾鞭的同时,右手上的开山刀也在这头黄牛的后腿上面划拉出一道深深的口子人终究是万灵之长,我们虽然没有爪牙,但是却有着同样锋利的工具。

    这一刀下去,那黄牛立刻栽倒,顺着自己的冲势,连翻了几个滚儿,草汁飞溅。

    小俊在这一刻展现出了强大的耐力,他不管不顾,朝着草地的尽头狂奔而去,而那三头黄牛的仇恨值被我拉住,并没有去追,反而朝着我再次冲来。我一直有着作为一个“养蛊人”的觉悟,凭着力气吃饭的,永远都是粗活儿,能够取巧,自然不要太费力气。于是我双手一拍胸前,隐于槐木牌中的朵朵和体内的金蚕蛊立刻出现,朝着那两头凶猛的黄牛飞去。

    而我的注意力,已经集中在了地上那头喘着气站立起来的黄牛身上。

    对付它,应该不要费什么力气了吧?

    我连续跑动着,避开了疾奔而来的两头黄牛,然后朝着霍然站起的那头黄牛身上扑去。我摸到了温热的皮毛,还有它大汗淋漓的肌肤,上面有好多疤瘌,还有蚂蟥的伤口。开山刀刀头并不尖锐,于是我只有横切两刀,我用了两刀,在这头黄牛脖颈的左边和右边各拉了一条血口子,大股的鲜血飚射而出,而这黄牛则在奋力挣扎,“哞哞”地叫着,这声音,让我动容心软。

    而就在这个时候,西面的山林中跑下了一个人来,我正好回过头去与他的目光对上。

    我心中狂震怎么是他?

    怎么会是他?!

第二十四章 狗东西,忘恩负义化身魔

    我看到了谁?我有些不敢相信我的眼睛!

    我实在想不到会在这个靠近三峡的神秘谷沟中,碰到这个忘恩负义的狗东西!之前萧家动员了所有力量都没有找寻到的他,居然会在这个荒无人烟的沟子里。没错,他就是周林,曾经跟我们同生共死,又在某一天中午,发了魔怔地在自己的恩师头顶上,种下了恶毒的“银针追魂术”,欲把萧家三叔的魂魄炼成针上的灵魄,驱使伤人的周林。结果因为他,我们还往那缅甸走上了一遭,经历了各种惊险至极、毕生难忘的事情。

    杂毛小道说周林是因为在神农架的耶朗祭殿中,偷拿了一块黑蝠雕老玉佩,所以才会被迷乱了心智,只是我至今都没有明白,周林为何要在萧家大宅做这事?他不知道萧家老爷子和小叔都在旁侧么?

    难道当真是鬼迷心窍了么?

    当我身下这头黄牛流着泪、奄奄一息的时候,旁边的朵朵和肥虫子已然将那暴躁不安的两头黄牛给制服了。两个小家伙的手法可比我强上许多,朵朵摸了摸这黄牛的耳朵背,然后不断地揉搓,使得它竟然在短时间内收敛了狂暴的气息,盘腿趴了下来;而肥虫子直接往牛鼻子里一钻,接着那头黄牛就轰然倒下,不再动弹。

    干净、利落、果决。

    解决完这些,我才有闲心隔着遥远的距离,打量对面那个健步走来的家伙。

    多日未见,周林变得更瘦了,原本还有些小白脸的帅气,此刻却被风尘磨砺,两颊削瘦,头发剃得短短,脸上变得又黑又粗糙,只是那眼珠子晶亮,眼神变得格外的锐利,如同磨快了的刀子。他穿着很简单,普通的磨砂蓝色牛仔裤配白色的圆领t恤,姜宝提过的黑蝠雕老玉佩,正被用一根黑色的麻绳,挂在胸口。

    那玉石散发着一股淡淡的黑雾,将周林给笼罩得有些阴森恐怖。

    在我的感觉中,倘若以前的周林是一把公园老头老太太练习用的那种太极剑,现在就如同屠夫几十年用惯了的杀猪刀,锐利而又杀气凛然。

    我双手一展,朵朵和肥虫子藏回于我的体内,然后看着离我不到十米的周林,展颜一笑,跟他打招呼道:“嗨,周林,好久不见了……”周林手上提着一捆登山绳,是我用来捆猴孩儿的那一根,然而这周围,却并没有见到猴孩儿的踪影,不知道是被他给杀了,还是别的处理办法。他也微微一笑,像跟老友一般跟我寒暄:“是好久不见了,算起来,差不多一年了吧?爱,怎么样,陆左,最近过得还好吧?”

    “还好。”

    “你是怎么进到这里来的?是过来找我的么?”

    “不是,”我摇摇头,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变得平和缓慢:“不是的,我哪里知道你会在这儿?这黑竹沟外面有个村子,我一个朋友的后辈在这山里面走失了,于是我就跟着人群进山来寻找,虽然找到了,但是我却迷了路,一不小心就走到了这里来。周林,你怎么会住在这里啊?”

    “住在这里?”周林缓慢逼近,一字一句地问:“陆左,你进了那个房子了么?”

    我摇摇头,看着浑身散发出一种骇人气势的周林缓慢靠近,心中的防备不由得一点一点儿提高至巅峰,不动声色地后退,说没有,我也是刚刚到这里的,什么个情况?周林的脸扭曲了,由爽朗的微笑便成了一种僵直的愤怒,他咬着牙走上前来,说:“陆左,你当我是白痴么?以你跟萧克明那个被茅山逐出门墙的弃徒的关系,你以为我会相信你,不知道我对萧应文所作的事情么?你装得如此虚伪,让我怎么去相信你呢?”

    被周林揭穿了,我并没有太多的沮丧,而是耸了耸肩,说果然,我真的不是一个会演戏的材料,太耿直了。话说,周林,萧家对你有恩,况且你本身就是萧家的成员,为何会做出这种“亲者痛、仇者快”的蠢事情来?

    “对我有恩?哈哈哈……”

    周林仰头便是一阵轻蔑的狂笑,低下头来的时候,我看到他的眸子里,尽是血丝,里面闪耀着无数的疯狂和愤恨:“有恩!我周林天资聪颖,过目不忘,自七岁开始便跟随在萧应文身边习艺学生时代开始,寒暑假都是在萧家大宅里度过的,而自从高中毕业之后,便一直跟随着萧应文走南闯北整整十八年啊!就因为不是萧家的嫡子,他们根本就不把最好的术法和宝贝交给我,我他妈的到年初,都一直就是个废材,而看看萧克明,呵呵……”

    我摸了摸下巴,看着状若疯狂的周林,有些无语了:“老萧似乎是在茅山学到的本事吧?”

    周林的面目扭曲:“说错!萧家有一本奇书,叫做,这可是上溯远古的典籍,造就了历代王侯将相的奇书,可是我居然没有听到萧应文,跟我提过半句!防我就像防家奴一样,这样的萧家,算是对我有恩么?有什么可以值得我留恋的地方?”

    我勒个去!

    我简直无语了:明明就是虎皮猫大人这厮的绝学,跟萧家有半毛钱关系?大人洒脱随性,全凭好恶度人,谁顺眼,便传个一招半式,若不顺眼,自然是不会说出来的。以周林以前的那德性,我这个刚刚接触的人都觉得厌烦,更何况是虎皮猫大人这个人老成精的家伙呢?

    肥母鸡据称可是从幽府中活着回来的人物,目光如炬,哪里会辨不出人的好坏?

    那么,周林又有什么资格,能够学得那呢?我跟那肥母鸡好得跟哥们儿一样,历经生死,还不是照样不知道里面的半分内容?我心中在这一瞬间,无数的吐槽就想爆发:这世间就是有这么多奇葩之人,总以为世界就是围绕着他转动的,根本就不想着付出一点点努力,只知道无尺度地索取,若不能随他意,便是无端由来的仇恨,仿佛杀了他父母一般。

    我心中只想说:真是你妈惯的!

    见我没有说话,周林洋洋得意地说:“现在不会了,我周林不用求人了,迈向强者的路上,我自有导师,根本不需要低三下四地求得任何人的施舍。萧家实在厉害,这点我知道,陆左,我周林现在已经是萧家的眼中钉、肉中刺了,你既然是萧克明那混蛋的朋友,又遇到了我,那么,只能够怪你运气不佳了……”

    这话刚一说完,周林的脸容一肃,有一种让人畏惧的气息从他的胸前聚集起来,然后他猛地一前扑。

    这个男人竟然如同猎豹一般,一跃便有五六米,完全超越了人类的极限,朝着我狂扑而来。我有些惊讶,但是已经锻炼得如同岩石般强硬的心并不慌张,扭动腰胯,然后狠命地挥刀,朝着奔腾而来的周林,当头斩去。

    两者交锋,生死搏斗,心存怯者必亡,心存善念者,也基本上离死不远了。

    这一点我十分明了,故而一刀挥出,毫不留情。

    这聚集了我全力的一刀,快如闪电,然而周林在高速冲撞中,却轻而易举地将我的刀尖给拈住,手臂轻轻一颤,我感觉到握刀的右手一阵发麻,如同过电一般;而此刻的周林已经跟我撞到了一起,我听到自己身上的骨骼一阵可怜地响动,似乎像被那货车撞上去了一般,巨大的力道将我往后面推去。

    仅一下,周林就用压倒性的绝对力量和速度,将我直接逼至失败的边缘。

    分别一年,他竟然会变得如此的厉害,到底是什么法门?

    我腾空而起,朝着后面跌去,在空中,朵朵骤然出现,将我托起的同时,朝着周林甩了一道冰蓝色的氤氲光芒;而肥虫子则气势汹汹地冲了出来,像一道流星,朝着我面前这个恐怖的家伙,义无反顾地冲过去。

    周林胸前的黑蝠雕老玉佩上突然冒出一股黑雾,形如山鼠,将朵朵射出的这一道光芒给挡住。

    这黑雾一接触那冰蓝色光芒,立刻有一种化形为冰雕实质的趋势,然而它浑身如猴儿一般抖动,居然将这股冰寒的趋势给化解,然后张开嘴,与跟随而来的金蚕蛊,斗作一团。

    半空中的一道黯淡的金光和浓稠如墨的黑雾,缠绕在一起,分不清楚孰强孰弱,只是一阵眼花缭乱。

    周林看着跌落在地又迅速爬起的我,哈哈大笑,说你这区区一野路子出家的小子,不过是凭借了一条肥虫和一个小鬼,竟然敢跟我对抗,简直是活腻味了。要是我不把你弄得求生不能,求死不得,也显不出我新得的这一身本事!

    说罢,他双手结出了一个古怪的印记,然后望向了我身边的朵朵,脸上露出一丝残忍的笑容。

    这笑容过度的邪恶,以至于我一瞬间想到了很多事情。此刻,唯有拼搏了,我狂吼一声,九字真言加持,准备与之搏命,而就在这一刻,我身后出现了一个声音,朝我高声喊道:“小毒物,你个吊毛,还不快快趴下来,让老子我来清理门户?”

    我一听,心中狂喜,往旁边就是一翻滚,天旋地转的,接着听到有沉闷的枪声响起来,如同雷轰。

第二十五章 房门关,杂毛小道清门户 为推荐票27万加更

    我很难用语言来形容在听到杂毛小道那带着愤恨朝我责骂时,那一瞬间的感情,但是我在那一刻,感觉一切都轻松了。虽然当时的情形并没有半分的好转,一道黑气正朝我喷薄而来。然而我却丝毫畏惧都没有,双手结“不动明王印”,然后前拍迎击。

    不过在此之前,一根飞掠而来的木棍插在我面前两米处的草地上,晃晃悠悠,将这股冰寒阴森的黑气给阻挡在了前端。

    木棍以投枪的形式,45度角插入泥土中,然后尾端不断地颤抖着,黑气如龙,然而却在这抖动中消逝。

    千门万户曈曈日,总把新桃换旧符。

    桃木避邪,始起于“神荼”、“郁垒”二位大神,之后流传久已,自古以来,道家方士大都以此捉鬼降妖,而能够应雷劫而存芯的桃树精木,自然不怯这邪气凛然的黑气。枪声不断响起,我抬头看,只见那周林颇为狼狈地扭头便跑,以“之”字形的方式闪避子弹,飞快地越过草地,越过周边低矮的果树藤架,冲进了木屋之中。

    一个黑色的身影从我身边“唰”的一下,擦肩而过,然后拔起地上的木棍,冲上了前去是杂毛小道。

    仇人见面,分外眼红。三叔是老萧最亲近和敬重的家人,而周林则是他的大表弟,面对着这样的背叛,他的心中除了怒火,还是怒火。虽然理智上我们都认为这件事情,跟周林从耶朗祭殿中私带出来的那东西有关,但是每次谈及此事,杂毛小道莫不是咬牙切齿,恨不得将周林斩于剑下,以消心中的仇怨。

    更何况,连德高望重的萧老爷子,都对这个叛出师门的家伙下了追杀令。

    中国人对这种忘恩负义、前恭后倨、两面三刀的小人,向来都是厌恶之极的,比如日本,即是如此。而在老一辈江湖人的心里,弑师这种行为,简直要下第十九层地狱如果有十九层的话!所以,杂毛小道连跟我寒暄的功夫都没有,直接朝着那个木屋中奔走过去。我往后面望去,只见在密林边缘,出现了万三爷等万家一伙人和赵中华,而万勇和万朝新则已经冲到了近前,举枪瞄准呢。

    想到周林变得如此厉害,我担心杂毛小道吃大亏,连忙爬起来,朝着前面疾奔的杂毛小道边跑边招呼,说那狗日的很厉害,你可得小心一点。

    杂毛小道不管不顾,扬手表示知晓。我见他如此激动,放心不下,于是奋力跟着追去。

    朵朵和肥虫子自然随在我的身侧。

    很快,我如同旋风一般又返回了木屋前面,看到刚才还如同二愣子一般的杂毛小道,正冷静地围绕着这栋不大的木屋,左右打量着,并不急于冲上前去,将那门给破开。等我赶到的时候,杂毛小道回望着我,严肃地说小毒物,你进过这间木屋没有?

    我点头,说刚刚从这里面出来的。

    “屋子里有古怪,你讲一讲你看到了什么?”杂毛小道走到房子的边角,然后打量后门的空地,防止周林从另外一边跑掉。我说确实有古怪,厨房有一个小过道,上面像挂腊肠一样挂了十几具无头尸体,腊制得油腻,里面全部都是古怪的香料和肉味,闻着发酸发涩,墙角还把这人头堆得整整齐齐。而且,李汤成已经被这家伙给弄死了,内脏掏出,用钩子挂在厨房中放血……

    杂毛小道抿着嘴,说还有么?

    我说有,里面还供奉着一尊大黑天的木雕神像,跟邪灵教的基本一致。

    他冷笑,说果然。我说你看出什么东西来了?他说邪灵教之所以人人喊打,除了因为宣传世界末日,非法获取信徒财物之外,更重要的原因是沿袭了很多单一神教中被摒弃的邪恶术法,以人类的生命为代价,用恐惧、害怕、痛苦、怨毒等等负面情绪为引子,使用活人或者死人来提升核心成员的实力,比如浩湾广场,比如在缅甸的萨库朗基地,那些人彘便是如此。这已经是入了魔,泯灭了人性,所以才会遭到所有人的一同抵制。

    我说周林已经入了邪灵教,并且进入了核心层?

    杂毛小道摇头,说周林并不一定入了邪灵教,他的身上,或许有着更多我们不知道的秘密。这都是小事,今天将这个狗日的给杀了,任他有天大的背景,也翻不出什么浪花了。所以,今天不是他死,便是我亡。我紧了紧湿漉漉的刀把,说这家伙今非昔比,厉害得紧,所以还是要算上我的。

    杂毛小道看了我一眼,说那是,本来就是这么打算的,我们左道二人组,向来都是同进退的。

    见他这么说,我心中高兴:所谓“左道”,自然是我陆左排第一,杂毛小道排第二,嘿嘿,嘿嘿……

    我心中乐,万三爷等人却已经赶到了近前,一声招呼,赵中华和万勇跑到了后门守住,万三爷居中策应,万超新则退开一些,用枪警戒,而万超东和刚刚被营救出来的万朝安则离开得更远一些,在田垄旁边戒备。突击的依然还是我和杂毛小道,我们缓步上前,站在门口,低声轻数:“一、二……三!”

    “三”字一出口,杂毛小道将手中的桃木棍猛然往前一捅。

    那木门里面紧锁住,并没有开启,不过我随后就是一大脚,重重地踹在了那木门上面。一道清脆的响声出现,那木头门栓让我踢裂了,大门洞开。为了防止被暗算,一脚踢出之后的我立刻朝下躲闪,然而屋子里并没有人,空荡荡的,跟我之前进去的场景,一模一样,并没有什么区别。

    之前闪入其中的周林,并没有在里面埋伏着我们,只是与之前相比,这个房间里,更加阴寒。

    这个木屋不大,总共有三个房间,我们所在的这一间是最大的,在西边有一扇小门,还有一扇门通往灶房。不在这房间,那么……杂毛小道抬了抬下巴,示意我走灶房。我想也是,灶房那里布置十分邪异,只怕另有机关,周林要躲藏埋伏,说不定就在那里。我因为来过一次,对地形熟悉,于是抢步上前,防备着把厨房的门给推开来。

    视线中依然没有看到周林的影子,我将那木门一直推,推到了与倒吊着的李汤成,紧紧相挨。

    我回过头,万三爷站在大门口,帮我们盯着另一道小门。

    我提着刀子走进去,打量着地上有可能留下的痕迹,灶房里光线不足,有些昏暗,金蚕蛊和朵朵左右将我护住,防止突然出现的袭击。杂毛小道提着显得略微偏长的雷击桃木棍,回望着倒勾着的李汤成,叹了一口气,说:“自私和不信任,使得他最终送了性命,可惜了……”

    “你难道不会认为,他的死,跟我们的不挽留,有着很大的关系么?”

    我一边说话,一边用手中的刀子挑开灶锅上面的木盖,里面有几个温热的红薯、一盘生肉和两只人耳朵,而这耳朵的主人,应该就是这李汤成的。我不由得发散了联想:难道周林吃的东西,便是这些腊制的人肉?倘若如是,那周林可就是一个真正的恶魔了。

    杂毛小道提着木棍在房间里搜寻着,听到我的话哈哈笑,说小毒物,我们是成年人了,而他们也是。每一个人,做的任何一项决定,要为这后果负责的,只有他自己,而不是别的什么人,这便是因果。倘若你存在这样的想法,只会为无关紧要的事情,愧疚一辈子,而且还没完没了。人若不能够洒脱自在,做该做的事,只怕这一辈子,都难以找到存在的真谛这一点,你应该跟万三爷,好好学一学。

    说话间,他已经走到了那一堆硝制过的人头前面来,蹲下来,看着这些死去的男男女女,皱起眉头,伸出鼻子去闻了一闻。

    我笑话他,说你当是香水啊?你能够闻出啥来?

    我伸出刀子,去拨动最旁边的那个人头,想看看后面到底藏着什么东西。

    杂毛小道的脸色陡然一变,伸手阻拦,说别碰。可是这哪儿来得及,我这手痒的一触碰,将边上的这个死人头颅给推倒,骨碌一转,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仿佛有一根线将其牵连一般,堆得整齐的人头如同多米诺骨牌一般溃散,然后滚得一地都是。我和杂毛小道身体僵直,看着这些滚动的人头,有一种诡异的气氛出现。

    “小毒物,你这个吊毛,手痒了是吧……”杂毛小道忍不住抱怨,我耸了耸肩,表示很无辜。

    终于,这些人头停止了滚动,错落有致地停留在了灶房的各处。

    也就是在这一刻,灶房的门突然“吱呀……”一声,缓缓地关上了,留下了在门背后倒吊着的李汤成,在生锈的铁索下面,不断晃动着,房顶的灰尘,簌簌跌落下来。我忍不住去看李汤成鲜血布满的头颅,看着他那没有耳朵,显得有些诡异的头。他本来是背对着我们的,一番摇晃之后,脸朝向了我们。

    突然,他睁开了眼睛,露出一双白色的眸子来。

    啊

第二十六章 大鸿庐,周林惨遭棍碎蛋

    你们能够想象一个腹中内脏被掏得空空如也的人,突然睁开眼睛,用一种平淡的目光,注视着你么?

    我也不能,但是我却亲眼所见。李汤成,这个和我们算不上是朋友的熟人,在死去了不知道多久,像一根腊肠一样被倒吊着的男人,突然睁开了眼睛,看着我和杂毛小道。他的脸上依然保持着临死前的那种痛苦和绝望的扭曲,然而嘴角上的肌肉却在往上翘,流露出一种怪异的不和谐感。

    接着,他倒垂的身体自腰这一部分折叠过来,双手抓住了勾住腹腔上面的铁钩子,一用劲儿,就摆脱了铁钩的挂扯,然后翻转了下来,稳稳站立。

    他右手一拉扯,房梁上那一大串铁索链就掉落下来,摔在了地上。

    李汤成将浸润了自己鲜血的巨大铁钩子拿在左手中,右手开始收拢另一端的铁索链。那铁链子在地上缓慢地收动着,发出了一声又一声奇怪的声音,哗啦、哗啦……如此这般死人复活的场面,我和杂毛小道见了也不算少,所以并没有过分的惊讶,反倒是这门被关上了,堂屋里传来了万三爷的问候声,与这恐怖的寂静相互辉映着,让人心底里生寒。

    万三爷的声音,在我们的耳朵里,显得是那么的遥远,仿佛几十米外传来的一般。

    空间隔离?

    这灶房并不算大,李汤成距离我们,也不过六七米,隔着一个灶台。当把那铁钩上面的锁链给收好之时,李汤成突然浑身一震,有力量牵引一般,提着那铁钩子朝着我们甩来,又重又沉,力量很大。杂毛小道并不惊慌,大喊一声来得正好,伸出那根雷击桃木棍,运用五郎八卦棍法中的“圈”字诀,使劲儿一绞,将那尾端带着锁链的铁钩子给缠住不动。

    李汤成见铁钩被绞住,便用力往回拉扯,杂毛小道这边也猛一用力,将那铁索链绷得笔直。

    两者以这铁索为媒介,开始比较起气力来。

    杂毛小道自不必说,打小就有那血玉藏身,一牛之力,这些年的融会贯通,一身蛮力远胜常人;然而这不知用何种秘法炮制的死人李汤成,却也并不输杂毛小道半分,脸不红气不喘(呃……如果一个死人也能喘气脸红的话,想来是更加恐怖了),竟然将杂毛小道给生生扯住,动弹不得。

    这个时候,便是我陆左华丽丽上场的时候了,我暗自得意,从怀里掏出震镜,正要跟那人妻镜灵沟通一番的时候,突然感觉到左腿上一阵疼痛,低头一看我勒个去!

    我看到了一个女人的头颅附在我的小腿上,正紧紧地咬得正欢呢。

    而那散落各处的人头,但凡正面朝向我们的,居然都睁开了白色的眼睛来,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看着我,似乎是仇恨,也似乎是欢畅;与此同时,它们的口中,出现了一种如泣如诉的音调,让人心寒。朵朵已经落在了这个黑发长长的头颅上,正奋力地拉动着这个咬我的人头。

    小丫头脸憋得通红,快哭了,哇哇大叫:“不准你强吻陆左哥哥,不准你强吻陆左哥哥,你这个臭女人,起开啦……”

    我一阵无语,搞不明白这小鬼头的脑子里,到底在想着什么东西。

    来不及去顾及奋力较劲儿的杂毛小道和李汤成,我让朵朵闪开一点,然后一刀重重地砍在了这颗人头上面。然而因为悬空不受力,这力道通过人头的咬合力传递到我的小腿上,疼得我眼睛一红,忍不住也留下了眼泪来。我急中生智,跪在地上,将这颗头颅一阵好剁,喀喀喀,碎成了好多块,然后伸出左手,一掌拍在其上,寒劲一发,这头颅中集聚的怨力轰然消散,再无影踪。

    当我把那小腿上的人头取下来的时候,发现地上一圈的人头都已经开始蠢蠢欲动,各自发出怪异的哭泣声。

    肥虫子那暗金色的表皮也发出一种萤火虫一般的光亮,将我的周围笼罩着,有一种淡淡的威胁之意。

    灶房里本来就有些昏暗,而这些人头一散落,骤然散发出来的黑气缭绕,视野也就更加的差劲了。我顾不得小腿上血淋淋的伤口,咬着牙弓身站起来,四处张望,防备着下一个扑来的人头。正在这时,杂毛小道和李汤成用来较力的那铁索链因为铁质太脆,居然节节寸断。

    杂毛小道猝不及防之下,朝我里跌落而来,将我重重地撞到在地,两个人滚成了葫芦。

    突然一阵寒厉的刀光在黑暗中闪现,朝着我们两个袭来。

    我正好在上面,察觉到这让人惊悸的一刀之后,想也不想,回手便是一刀。然而这刀刀对撞之下,我的手如遭雷轰,手臂顿时一阵酥软发麻,根本就握不住刀子,顺着这力道往旁边甩去。那刀光与我碰了一记之后,往回收缩,接着再次前递过来,就要直抵我的心口。

    也就在此刻,地上那些死人头发疯了一般,如箭朝我们呼啸而来。

    这些人头有男的,有女的,有老有少,还有两个枭阳的,格外硕大,脸似那房梁上挂着的腊肉,牙齿白森森,狰狞到了极点。

    “咄!”

    一声厉响,却是杂毛小道舌乍春雷,将这恐怖的气氛一举扫空,回荡声不绝于耳。

    杂毛小道在第一时间就稳定下来,抓起了地上滚落的雷击桃木棍,抖了一个棍花,朝着突袭而来的周林戳去。一寸长,一寸强。这本来都算不上是武器的桃木棍,在最合适的时刻,被杂毛小道以一个巧妙的角度射出,稳稳地攻击到了周林的……下体。

    当我的视线落到了杂毛小道棍尖的时候,不由自主地夹紧了裤裆,忍不住地蛋疼。

    这是一种条件反射,但凡是男人都会拥有的一种发自本能的反应。

    本以为是必杀一击的周林,被杂毛小道借着我身体的掩护,猛然攻出的一棍捅到下身,这个给人感觉阴森恐怖的男人在这一刻,也和最平凡的普通男人一般,发出了一声精彩绝伦的惨叫:“啊……”这种剧痛让他握不住手中的尖刀,哐啷一声跌落在我面前的不远处。

    这刀子,跟猴孩儿用布条包裹在手上的那种尖刀,几乎是一种款式。

    脸涨得通红欲滴血的周林第一反应,不是扑上前来复仇,而是捂着裤裆,扭头便朝着那后门冲去。我站起来想追,那些弹起来的死人头颅已经疯狂缠上了我俩。杂毛小道长棍不好施展,用手配合着攻击,而我则将那震镜祭起,口中高呼着“无量天尊”,那一道金光凝而不散,朝着这些人头连着扫了一圈,全部都跌落在地,不得动弹。

    而这个时候,李汤成已然冲上了前来,张牙舞爪,把杂毛小道扑倒在地。

    杂毛小道这一耽搁,腿上手上就被好几个死人头颅给啃到,发出了疯狂的大叫。我忙不迭地催动着手中的人妻镜灵,将这几个死人头颅中的怨力给震散,而朵朵和肥虫子也在帮我们,对付这帮蝗虫一般的死人头颅。杂毛小道和李汤成互掐着脖子,一个活人跟死人对掐,傻子都知道结果如何了,我左手使镜,右手便捡起地上周林掉落的那把尖刀,挽起了一个刀花,对着这李汤和的太阳穴,使劲地捅了一刀。

    人的头颅骨究竟有多硬?我并不知道,但是这刀尖仅仅前进了一小段,就难以再深入半分。

    我看到杂毛小道的脸都被掐得变成了酱紫色,心中那个恨啊,一瞬间就点燃了全身,咬着牙齿使劲一撬,那天灵盖竟然被我生生弄开,大团的脑浆子迸射出来,好些都流进了杂毛小道张开的嘴里去。在这红的白色的液体流出的同时,一股黑色的怨气也从李汤成的脑袋中逃窜出来,往高处飞去,朵朵眼疾手快,伸手将它紧紧捉住,不让其动弹。

    杂毛小道死命吐出口中的脑浆子,从乾坤袋中摸索出一张符箓,咬着舌尖,吐出一口血箭,喷在这符箓之上,然后往空中一扔。朵朵知晓厉害,将那团黑色怨气往那符箓丢去,自己却闪开在了一旁。

    两者相触,一阵幽蓝宁静的火焰冒出来,将那黑色怨气灼烧,我似乎听到了李汤成的哭喊声,十分的难受,过了几秒钟后,那黑色怨气被全然度化,空中出现了李汤成隐约的影子,他朝着我和杂毛小道深深鞠了一躬,然后朝着我们的头顶飘了上去。

    人已超度,魂归幽府。

    在这时刻,我手中的人妻镜灵开始大发神威,配合着朵朵和肥虫子,将灶房里这些个弹跳不停的死人头颅,给悉数清理干净。了结完这些,我们怕收在门后的赵中华和万勇吃亏,连忙冲将出去。然而当我们推开门,却并没有遇见赵中华,而万勇则趴在了地上,生死不知。

    我正疑惑着,四处找寻周林的身影,只听到木屋那头传来了万三爷的冷喝声:“想不到堂堂邪灵教神农架大鸿庐的庐主,居然隐居在此处,还暗箭伤人,果真如传说中的一样,是个小人啊!”

第二十七章 幕后者,枭阳莫名救朝安

    听到一语点出的这么一个牛波伊烘烘的名号,我们都不由得一呆,我的第一直觉就是不可能!

    怎么会呢?周林这小子现在虽说厉害了,但是却也还不至于如斯。

    要知道,他之前一直跟随着三叔学艺,行走江湖,哪里有可能跟那邪灵教勾搭上?若是今年进入的,这邪灵教的高层也未免太好混了吧?然而随之出现了一个声音,将我所有的疑惑都给解开了:“百里无鬼万老三,到了今天,你有没有觉得自己的这个名号,实在是太讽刺了?”

    这个声音略有些沉闷沙哑,苍老而飘忽不定,上一句仿佛是在远方,下一句又仿佛就在耳朵边,让人捕捉不到他的方位。显然,这个声音便是所谓的神农架大鸿庐的扛把子,庐主先生。只是,万三爷往日行走江湖的这个称呼,似乎也有些……太虎了吧?

    百里无鬼……

    百里……

    杂毛小道已经给万勇检查了一下身体,这是被敲晕了,并没有性命危险,我们把他扶到了木屋前面,只见万三爷正站在木屋的楼梯前,对着前面的空气说话。两个人认识,而且都一把年纪了,但是说的却都是些没有营养的废话,不知道是在施展拖延战术,还是果真没话找话说。

    其余的人则像没头苍蝇一样四处乱转,不知道那个声音从何而来。

    这些人里面,我没有看到赵中华。

    随着两人的相互讽刺升级,杂毛小道忍不住打断一下,朗声说道:“这位邪灵教的前辈,打听一个事情周林这个小子,可是前辈收留的?”那声音沉默了一会儿,突然说道:“你说的周林,可是黑蝠?是我留下来的,没错,提着棍子的小家伙,你的手倒是挺快,老头子我费劲心机布置了这么久,竟然被你小子给提前拿了桃木芯。你倒是好眼光,却没想到我启动了这阵法,连累了所有人吧?哈哈……”

    杂毛小道举着手中的桃木棍,若有所思地说原来如此,这大雾弥漫,竟然是因为此物?

    此言一出,万朝安、万朝东等人看过来的目光,便有些不善了。

    万三爷哈哈笑,说你这老鬼少在这里挑拨离间、扯犊子了,我们之间的关系,远远没有你这肮脏家伙想象的那样薄弱,你这个家伙在这里隐姓埋名几十年,也未必是为了这区区一根桃木芯。那屋里有多少冤死的鬼魂,不知道是不是你的布置你到底是什么目的呢?

    万三爷说完,万家那几个小辈的脸色方才好了一些,我暗道厉害,这些老狐狸果然是工于心计的老手,几句话语里,便能够瞧得出刀光剑影来。

    那庐主沉默了一下,说屋子里的死人,倒并不是我搞的,我这人虽然没什么礼仪廉耻之心,但终究不喜欢和尸体打交道,这黑竹沟遍地的尸骨,如无必要,我也未曾动过一分。那些傀儡僵尸恶灵之术,都只是我那黑蝠小朋友的杰作。他是一个才华横溢的术者,我自然由他折腾,但是这些烂账,千万莫要算在我老人家的身上,这里面的因果,伤不起。

    杂毛小道脸色愈冷,说你对周林这个狗日的,倒是蛮费心的。

    那人说不错,黑蝠此人,以后必然是引领时代的弄潮儿,我已经给上面写信引荐了。哈哈,那日子越来越临近了,我教的人才辈出,这莫非是神的启示?想来数年之后,我邪灵教一直被你们这些所谓的正教人士打压的日子,一定会得到改观的。

    听到这老疯子的一番话,我们皆有些无语:

    虽然这年全球金融危机,美国次级债波及大陆,但是大体的形势依旧欣欣向荣,齐奔小康,而这个家伙的脑子却走火入了魔,啥子邪教、正教,能不能不要这么吃饱了撑着,搞这些事情来耍?唯恐天下不乱是怎么的?

    万三爷还在问他为何在此的事情,我们本以为他不会回答,然而似乎他一个人在这里待太久了,却成了一个话痨,唠叨着说他本来在这里,借着阵法和怨灵炼制一件“绝世大杀器”的,苦守寒庐四十载,原本就要成功了,结果今年年初的时候,山脉莫名震荡,居然将他那宝贝震得差点烟消云散,几十年功夫都白费了。

    当时只想得投溪自尽,忧愤而死,后来好歹又熬了过来。

    他苦口婆心地劝我们,说你们并不属于这黑竹沟,咱们是两个世界的人,大家井水不犯河水,何必为难呢?我给你们放出一条路来,你们且出了这里,日后再无相见,如此可好?不要逼我痛下杀手多年以前我可是一个杀人如麻的大魔头,一旦发起怒来,很恐怖的,所以不要惹我哦……

    庐主说起话来,有点像村里面吓唬小孩儿的瞎老头子,然而在他这种诡异飘忽的声音中,却有着一定的说服力,至少万朝安、万朝东他们几个,都流露出了想走的神情。他们都不傻,能够和平解决,自然不愿意搏命相拼。

    然而万三爷却不屑一顾地笑,说你要是有这么好心,天上都会掉下金子来了。此处为阵心,周转不得,所以你才会忌惮得不肯露面,倘若我们一出这范围,只怕这阵法一启动,我们都要被你玩死了。不过,你既然会这么低三下四的求人,是不是有痛脚,被我们抓住了?比如……法阵启动,虽然是借力打力,但终究需要原始动力作驱动,那河边的水车,倘若被我们给毁了,是不是阵法就失灵了?

    万三爷头一偏,万朝新和万朝东立刻朝着河边的水车跑去,而那神秘的声音终于发怒了,咆哮着,说万老三你这个狗日的,敢破爷爷的大阵,我让你们死无葬身之地!

    这话语刚刚一落,灰蒙蒙的天空上突然就是一阵翻涌,黑云压地,天地都变成了一片黑暗。

    无数的山风从四面八方吹出,贴着地面刮过来,远处的山林河滩都变得淡薄了,掩映在了浓雾中,整个河滩平原上,仿佛一个倒扣着的大碗,让人心里压抑得厉害。我们心中皆一惊,原以为这阵眼安全,却没想到那神秘声音一急躁,弄出了这世界末日的景象来。

    这情形恐怖,然而万三爷却并不忌惮,冷笑一声,大吼一声“虚张声势”,手中的招魂幡使劲儿一抖,舞弄出许多花样来。而万朝东、万朝新两兄弟,已然冲到了最近的一架水车旁,开始琢磨着把水车给弄毁掉。万朝新以前当过兵,现在还是村中的民兵队长,进山前搞了一些弄矿的炸药,以备万一,此刻却正好用得到,开始在底座下面安装。

    那神秘的声音又急又气,大叫“小辈敢尔”,天空中的黑云翻动,似乎在朝着溪流边涌去,让我们心惊,然而就在这个时候,突然又传出来一声气急败坏的巨大咆哮声:“我艹,你这个死猴子……啊!”

    这咆哮声伴随着凄厉的惨叫声,不绝于耳,而天空似乎也淡了几分。我们不明就里,都面面相觑,没有人知道是因为什么原因,而站在田垄边缘的万朝安突然指着房子西南方的密林处大喊:“猴孩儿,是那狗日的猴孩儿……”他的喊叫声中,有一种很复杂的情绪在里面,而我们顺着万朝安的手指看去,只见一高一矮两个身影,从西南面的雾霾中冲了出来。

    矮个儿的是猴孩儿,他的右手上面又拿了一把刀子,不是我之前丢弃的那一把,新的,刀口上有着潋滟的鲜血滑落;而那高个子,居然就是我们之前在救万朝安的时候,被万三爷给熏晕了的母枭阳。

    我有些疑惑,这迷阵百转千回,怎么大家都像是约好了一般,全部都跑到了这里来了?

    不过看到这母枭阳,我估计它之前把猴孩儿给救了,所以周林上西面,只找到了残留的登山绳。这时他们跑到这里来,所为何事呢?那一声咆哮声又是为了什么呢?当我们全都抬头,看向那边的时候,突然从浓浓的雾里面,又奔出了一个黑衣服的干瘦男人来。那气势,跟一个史前怪兽差不多。

    还有一点,他居然是一个“杨过”。

    不对,这个干瘦男人右手上面还提着一只胳膊,显然他是刚刚晋升成了独臂金刚侠,而之所以他没有流血而亡,大概是因为其身上有一团如这雾一般的乳白色气体,将其围绕着。我看到了这个男人的脸,是一个满脸皱纹的老头,一脸的老人斑,除了眼神犀利尖锐之外,几乎没有什么特色。

    看来,他便是那躲在幕后的神秘人,之所以如此恼怒,是因为被猴孩儿偷袭,砍断胳膊了吧?

    从木屋灶房里看到的枭阳头颅,我不难猜测猴孩儿对他们的愤恨,只是他是如何知道这老人的藏身之处、并且得手的呢?不知道,一切都是个谜,猴孩儿一得手便朝着这边飞纵,那母枭阳也是,胸前的大木瓜甩得四处晃荡。万朝安站在田垄边缘,颤抖地看着这两个家伙从自己的身边,风一样的掠过,嘴巴张得大大的。

    我的瞳孔骤然收缩,因为我看到那个断臂老头朝着万朝安这边,甩了一道红得发热的气团来。

    我能够感受到那气团里,蕴含的恐怖力量。

    万朝安倘若中了,必死无疑。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那个母枭阳忍不住地回头忘望了万朝安一眼,结果浑身一震。因为角度的原因,我没有看到它在那一霎那间的表情,但是我看见那母枭阳瞬间回转了身子,朝着万朝安的前方跑去,一点犹豫都没有。

    接着,红云与枭阳撞到了一起。

    烈焰焚身,我不得不说,那是我所看到过的,最惨烈、也是最娇艳的烟花,盛开在那一刹那……

    便如永恒。

第二十八章 掉鬼坑,白磷万骨砂逞凶 为@ aa洁小兽加更

    火舌吞吐,迷蒙的天地间只见那橘黄艳丽的焰火闪耀,身上尽是火焰的母枭阳回转过身来,面对着与自己近在咫尺、却远在天涯的万朝安,无力地伸出了手,这手未伸多远,便迅速被火焰所吞没。它跪倒在地,如同逼真的沙雕,全部都散落在了那草地上。身死魂销,化为灰烬。

    只有那地上被灼烧成了灰白色的骨灰,证明它来到了这个世间。

    经历过、挣扎过、恨过、也……爱过。

    所有的一切都是如此的突兀,时间实在太短暂了,弹指一瞬间,事情就这样发生了,在这冉冉的火焰中,万朝安跟那个小俊一般,发挥了十二分的潜能,哭喊着“妈妈”,霎那间眼泪鼻涕一齐流了下来,屁滚尿流地往我们这边狂奔,之前他身上的那苍白虚弱的模样,竟然一扫而空。

    这,便是死亡和恐惧赋予人类的力量。

    我不知道在那一刻,母枭阳为何突然出现在了万朝安的前方,这简直是代他受死;我们根本就不能够明了它的感情世界,于是所有的猜测都显得苍白无力。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我突然对这个没有见过几次面的万朝安,有一种不太喜欢的感觉当然,这仅仅只是我的个人好恶。

    见到母枭阳化成了焰火,燃烧殆尽,奔跑中的猴孩儿仰天长啸,热泪顺着眼眶就迸发出来。他的声音悲呛无比,我想倘若杂毛小道挂掉,我应该也会发出这样绝望和痛入骨髓的痛楚。

    然而猴孩儿却并没有返身去与那邪灵教庐主拼命,他反而加快了速度,往前面奔去。

    是逃跑么?不对!顺着猴孩儿的前进路线,我看到了他的目的地奔涌溪流中的水车。

    对了、对了,万三爷的猜测果然正确,这天然的大阵固然精妙无比,然而冥冥之中仿佛自有注定,无论是自然科学还是神秘道术,都必须遵循着能量守恒规则,从来没有无中生有的力量,也没有永动机,所以这阵法必然需要有一定的力量作驱使,这黑竹沟曲折弯绕,风力不强,唯有这贯通全沟的溪流水能,可以得到利用。水流量无论是多与少,那大大小小八架水车总能够提供启动法阵,最原始的能源。

    毁掉它,法阵的力量和赋予这个狗屁庐主的力量,也就全都消失不见了。

    对么?

    一想到这个可能性,我们的心就热切起来,感觉一条光明大道出现在面前:只要将这水车毁了,然后再把这个老年版“杨过”给干掉,那么所有的一切都结束了。我抬头望向那个狂躁中的庐主,惊慌失措的万朝安显然并不是他的目标,刚才的那一片红云,仅仅也只是顺手而为,想让视野更加开阔一些他的目标,从一开始,就是将他左臂斩断的猴孩儿。

    作为一个自负到极点的高人,哪里能够容忍这种无名小角色偷袭成功,并且让自己受到这般的伤害呢?惟有死,方能够解脱庐主心中的仇恨。

    两人呈一条直线在相互追逐,居然把我们这些人都当作了纯粹的看客。

    我们是看客么?no!

    我紧握手中的刀,像一支利剑一样朝着那庐主的前进方向截去,而杂毛小道也将万勇放在地上,提棍便冲,后面传来了万三爷的嘱咐声:“两位小心他手里的白磷万骨砂,那是用堆积在地底的尸骨磨炼祭奠而成,不但含得有千年的怨气,而且一遇到生物,就能够将身体里那百分之一的磷给引出,灼烧殆尽……”

    当万三爷将这一段话说完,我已经距离庐主只有六七米之遥了。

    既然知道了这红云的奥妙,我立即让回到槐木牌中的朵朵用鬼力帮我撑起一道淡薄的气场,免得自己也变成了璀璨的火焰,而与此同时,我已经屏气凝神,做好了与庐主接触之后,下蛊的准备。

    人有所长、亦有所短,我尝试着给老王八蛋下个蛊,远比跟他正面交锋,要来得简单得多因为自小便是好孩子,所以打架什么的,我不擅长……

    然而庐主却是极有眼光之辈,并没有朝我甩什么“白磷万骨砂”,而是折转了方向,朝着另外一边跑去。

    他的这一举动,让我不由得兴奋了。

    经历了与周林的拼斗,在感叹那狗日的进展神速的同时,也让我对这大阵幕后的黑手、神农架大鸿庐庐主有着莫名地畏忌,怕这个家伙也是一个“力拔山兮气盖世”的肉搏高手,那么我就真的有些头疼了。

    但是他居然不跟我正面交锋,这说明了什么?

    他胆怯了!

    霎那间信心满满的我立刻扬起了手中的开山刀,像是打了顺风仗的街头小混混,高喊着“你别跑,站住”这种软弱无力的废话,朝着老头儿继续追去。杂毛小道也拦阻在了庐主的前端,抬棍儿就是横扫,那老头儿高高跳起,躲了过去,居然把那断臂当作暗器,朝着杂毛小道使劲儿扔过来,右手迅速掏向了怀里,拿出来的时候,一抖,又是一道红云。

    那红云的目标,既不是我,也不是杂毛小道,更不是从旁策应而来的万三爷,而是已然攀上了溪流中最高大的那架木质水车上的猴孩儿。

    猴孩儿一路狂奔之后,直接越过了在河滩边装炸药的万朝新和万朝东两人,纵身跃过溪面,跳上了那架七米高的水车,然后顺着转动的轮子停留,猛力地砸那水车最脆弱的结合部分。猴孩儿七岁的时候就离开了人类世界,然而或许是混血的原因,天生巨力而又敏捷无比,不知道哪里弄来的刀子,耍弄得一手好刀法。他人也聪明,虽然不懂这水车的构造,然而却能够一眼瞧出其中的弱点,他刚一攀附那架转动着的巨大水车,便有一阵令人牙齿发酸的响声传了过来。

    白磷万骨砂似一阵风儿,朝着那猴孩儿准确地扑洒过去。

    猴孩儿纵身一跳,竟然横跨四五米,从转动的水车顶端跳到了另一架水车上面去,身手当真灵活得跟那猴子一般。那由白磷万骨砂组成的红色薄云,在他跳跃的那一瞬间,与水车相撞,一瞬间,白色耀眼的火焰燃起。然而因为并没有射中生物,而这水车就是个木疙瘩,并没有磷元素可供其抽取,所以那火焰显得软弱无力,轮面上的火焰入水之后,便熄灭了大半,仅仅凭着本身的白磷在燃烧。

    而那被祭炼出来的怨气,则在一点儿、一点儿地消散。

    而这边,杂毛小道被这老头儿蛮不讲理的打法给打懵了,那一只温热的手臂打在杂毛小道的鼻梁上,他没有防备,仰头就往后面栽去。我见好友吃亏,心中就愤怒非常,见这家伙浑身白的、黑的雾气环绕,定然是一个有邪法之人,既如此,那么我的震惊对其应该是有效的,于是掏出了兜中的法器“震一下”,兜头便是一照:“无量天尊!”

    此金光一耀,老头子浑身一阵颤抖,快速跑动的身体竟然僵直不动了。

    我心中大喜,右手提刀,就准备过去将他的头颅给砍下,让那血花冲天而起,洗刷我的荣耀。

    然而我刚刚跨出好几步,只见那庐主恼羞成怒地猛挥了一下手,我竟然一脚踏空,又跌入了地下。身体骤然下落,然而并没有太久,霎那间即着地。我的脚踩在了一个圆溜溜的硬物上,结果脚下一滑,便栽倒在地上,巨大的撞击力从全身各处传来,我眼前一黑,疼得我猛地叫了出来。

    虽然疼得我浑身散架,但是我却不敢在此停留,奋力地想要站起来,结果才发现左脚扭到了,疼痛得厉害。心意一动,金蚕蛊立刻从我体内游走到了左脚脚踝处,帮我将这疼痛勉力镇压。

    我憋红了脸,勉力站起来,发现自己果然身处于有一个白骨累累的大坑中,与之前的那个不同的是,这里居然鬼气环绕,各种各样的尖叫和怨灵在这里积聚着。它们小心翼翼地看着我,似乎很好奇,想要接近,又似乎很凶恶,张牙咧嘴,想要把我吃掉一般。

    我环顾四周,白色的骨头遍布视野,但是这些白骨、骷髅头,却并非只是人类的,我似乎看到了有枭阳这种巨人,也有三寸丁的小矮个儿。我的浑身阴寒,要不是金蚕蛊在体内,只怕这些家伙已经扑将了上来。一道红绳铃铛鞭子从上面垂落,声音闪烁,将所有靠近的怨灵都给驱散离开。

    我知道这是万三爷在救我,忙不迭地攀上那红绳鞭,使劲儿一拉扯,结果有一股巨大的力量拉着我往上拽去,我双腿一跳,感觉四五米的距离,一跃就被拉出了坑口。我的双腿上一片冰凉,这是刚刚那些怨灵留下来的,它们并没有出了这坑口,显然是有什么力量值得它们敬畏。

    当我惊魂未定地爬在这坑旁边的草地上时,突然听到溪边有一声巨大的响声,硝烟弥漫,扭头看去,只见万朝新他们刚刚站立的地方,一架巨大的水车轰然倒地,溅起水花一片。

    我的耳朵里传来了一句撕心裂肺的喊叫声:“你们这些杀千刀的,你们到底干了什么?”

第二十九章 身噬鬼,卷土重来王麻子

    爆炸声响起,碎片四处飞去,那水车轰然倒地,溅起许多水花来。

    这水车一倒地,我们便见这天地四周的雾气,都淡薄了几分,周围的景致也开始逐渐清晰起来。这一发现让我们欣喜若狂,看来这家伙的本事,大部分还是来源于阵法之中,所谓路转峰回,以及我跌落的那白骨尸坑陡然出现,都需要借助于阵法之威。脱离了这一前提,他并没有我们想象中的那么厉害,孤单一人的他,需要面临的,将是被我们群殴而上的境地。

    万家两兄弟早已跑到一块大石头后面蹲着,看着这水车倒地,天色转好,均欢呼雀跃,然而又见到那断臂老头状若疯虎地冲将过来,想起那被点成了蜡烛的母枭阳,吓得魂飞魄散,都怕这家伙随手又是一道红云飞来。

    不过万朝新毕竟是受过部队大熔炉锻炼过的人,稳下心神,举枪就朝向那老头儿扣动扳机。

    三管猎枪跟李汤成一伙人配备的黑星手枪,并不是一个级别的,要远远弱上许多,然而崩到正常人的身上,却依然有夺人性命的可能。断臂老头并没有如我所想象的那般刀枪不入,当万朝新举起枪,朝他瞄准的时候,他便朝着旁边猛地闪去,反应力十分惊人。

    然而也就是在这个时候,一根湿漉漉的棍子,将他给缠住了。

    杂毛小道终于在这个时候,拦住了魔焰嚣张的断臂老头。他的棍法源自于“五郎八卦棍”,本为宋代杨家将之一的杨五郎始创,后由黄飞鸿从其父黄麒英那里学得,再融入南派武学功法精华,并由高徒林世荣发扬光大。此棍法长短兼施,双单并用,法门多而密,与人缠斗最合适不过,一时间棍影重重,天地皆是,将那断了一臂的邪灵教庐主逼得连连后退,慌忙应付着。

    而就在此刻,那个猴孩儿不知道使了什么法子,“咔啦”一声响,有一架水车居然散落在了水面上,不再转动。他再接再厉,蹿到了另一架水车之上,伸出手中那把锐利的尖刀,直接卡在了水车转动的轴轮之上,使得那水车缓缓停止了运转。

    顷刻之前,八架水车,已去其三。

    天空为之一震,有风习习吹来,笼盖四野的浓雾似乎就要被吹散而去。而被杂毛小道缠住的庐主则疯狂地叫喊着,被斩断的手臂上鲜血洒落下来。恐惧总是来源于神秘,他想来并不是很擅长正面搏斗,而且年老体衰,怎及得上杂毛小道和我这些气血正旺的大小伙子?然而左臂被斩,愤怒让他失去了理智,暴露了自己,而又想依靠那并没有几把的白磷万骨砂恐吓我们,最终落入了下风。

    所以说,人永远不要以自己的弱点,去迎击别人的长处。

    争斗如此,生活也如是。

    可是,一个耐得住性子在此隐居了四十年的老家伙,就这点城府,这点本事么?

    显然不是,在看到自己的心血被毁,而自己又被杂毛小道的棍子敲得头昏眼花之后,这个头衔为邪灵教神农架大鸿庐庐主的老人,终于动了真怒,他往后退开几步,看着步步围上来的我、万三爷和杂毛小道,看着提枪捉刀的万家两兄弟,看着溪流处在尝试毁掉第三架水车的猴孩儿,仰天长笑,这笑声里,多了好几分悲凉和英雄末路的情绪在。

    笑毕,他环顾四周,说:“我李子坤生于民国十一年,十八岁加入厄勒德,历经了军阀混战和外敌入侵,历尽了民国的兴亡和新国度的建立,也曾扬名立万,也曾阶下之囚,也曾驰骋沙场上,也曾醉卧美人膝,多少年烟雨和风尘,自接任神农架鸿庐以来,局势混乱,挣扎几年后并不理事,潜藏于这黑竹沟间,妄图断彻天机,养得那鬼道长生之术,然而惜哉,天意难违,功亏一篑啊……功亏一篑啊!”

    回忆完光荣历史,这位邪灵教神农架大鸿庐的庐主李子坤抬起头,面带笑容,说别以为我的功力被破,就能够容尔等小辈任意欺辱,厄勒德十二魔星之威名,不能在我这里坠落,与我陪葬吧,你们这些凡人蝼蚁们!

    他这话说完,居然反方向朝我这边扑来,我等他说完这番装波伊的话语,冷笑着扬起了手中的刀,迎击了上去。

    砍杀的经过,出乎我意料之外地顺利我的这一刀正好砍在了他的右臂上。我这把是小屁股她外婆磨了半晚上的产物,在经历了这么久的磨难,依然锐利如新,再加上我的力道甚大,毫不留情,竟然一刀便将李子坤的右手,齐肘切下。

    然而他似乎并不在意这痛楚,居然朝着我刚才爬上来的那个白骨尸坑,纵身跳了下去。

    这……是什么节奏?

    我有些发愣了,顾不得地上那截还在弹跳的手臂,朝着那坑旁跑过去。我跑得快,旋风一般就冲到了那开口巨大、骤然出现的土坑,只见里面黑气萦绕、翻腾,无数的手将这个老头给凭空托住,接着那些黑气承载着数十个骷髅头,将他的身体给啃食着。

    啊

    饶是这个姓李的老人意志坚忍,然而却也受不了这万鬼吞噬的痛楚,发出了一声惊悸到了极点的惨叫声。而这惨叫仅仅只持续了十秒钟,便被那恐怖的咀嚼声所吞没。围绕在他身边的骷髅头,实在太多了,有许多便朝着我这边飞来,吓得我连连后退。然而那坑口有着某种结界,使得它们似乎遇到了很大的阻力,飞到了近前,就再难寸进。

    万三爷和杂毛小道也冲到了这白骨土坑之中,一瞧见这情形,万三爷这个走南闯北半辈子的老江湖,都忍不住颤抖:“疯了,简直是疯了……他竟然用自己的血肉神魂作活祭,这是要强行催动这滔天大阵,布下那鱼死网破的杀机么?”

    他说得语无伦次,然而溪流边突然传来了一声惊恐的尖叫,我扭头看去,只见攀在水车上的猴孩儿不知道是失手,还是被什么神秘力量作用,被推掉进了河里。

    神农架大山大河,猴孩儿自然是会水的,然而他发出这种惊悸的尖叫,显然不是因为溺水。

    猴孩儿落入水中,挣扎一番后沉进了水底。溪面沉静了几秒钟,突然一团人形物体出现在河滩上,凄厉地尖叫着,朝着在不远处发愣的万朝新、万朝新两兄弟跑来。这物体正是那猴孩儿,只见他身上布满了棕黑色的蚂蟥,一层又一层地蠕动着,将他的全部都给覆盖了,使得他呈现出蜂巢一般形状。

    因为光线的原因,我看得不是很清楚,但最外围的蚂蟥,全部都有小拇指那么大,肥嘟嘟。

    万家两兄弟那里见过这种恐怖的景象,见那怪物朝着自己扑来,万朝东将手中的刀子当作了手榴弹,朝着那猴孩儿砸去,而万朝新则朝着怪物的头颅,果断开了一枪。奔走的猴孩儿和正常人一般,在头部中枪之后,口中的那恐惧尖叫声猛然一停顿,然后朝着后面栽倒,再无气息。

    而他身上的那一层黑乎乎的蚂蟥,也散落各地,不断地扭动着扁长型的身子。

    这些蚂蟥有的吸了足够的血,腹中滚圆;有的仍然钉在尸身上面,用劲全力吸食鲜血;还有的似乎还感应到了我们这些人的存在,蠕动着身躯,朝着我们这边爬过来。

    想不到那溪流中居然有这么多蚂蟥,如斯恐怖,是天然的存在,还是李子坤和周林弄来的布置?

    或者,猴孩儿的死,跟死去的李子坤有关系?

    顾不得这许多,看着土坑中那翻滚的黑气和已经变成了一具骷髅的邪灵教神农架大鸿庐庐主,万三爷脸色大变,对着我们狂喊,说快跑,这老鬼以自己的性命为代价,驱动了这大阵,只怕一旦运转起来,这阵中所有的生物,都十不存一了。我们必须赶在半个小时、不,二十分钟之内,闯出这阵里,不然这黑竹沟的阵法虽破,只怕我们就真的要陪葬于此了。

    见万三爷说得严重,我们都慌了手脚,万朝新、万朝东也不管地上那一大滩的蚂蟥了,纷纷朝我们聚拢而来,万朝安本来畏畏缩缩地待在那木屋旁,这下也扶着他那昏迷过去的大伯,朝我们这边艰难行来。他带着哭腔,焦急地喊,说三爷爷,这可怎么办?谁知道怎么出这个阵么?天要黑了!

    我抬起头,只见本来要回复清明的四周,那白雾渐浓,有的地方甚至直接转化为了黑色的雾气,在天际翻滚着,天地间出现了一种恐怖的抖动。整个山谷中,有轰隆隆、轰隆隆的打雷声,又或者是山体动摇的声音出现,一切都变得让人心惊肉跳。

    我们不知道万三爷的时间是如何来的,但是满脑子都是离开这里的想法。

    然而浓雾中突然走出一个黑影子来,朝着我们这边疯狂地笑,说想跑么?万三爷,你这个满口礼义廉耻的老家伙,会扔下你的这外重孙女,独自逃跑么?

    他这声音嘶哑,充满了戏谑的笑意,而他的话音刚落,一个清脆的声音则响了起来:“太姥爷,救救我……”

    是小屁股么?她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第三十章 敲闷棍,幕后主使来救场

    正拿着罗盘准备找寻出路的我们,听到这声音,心中都不由得一震:他们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呢?

    在我的视线中,走近了两个人,其中一个是那个养了青蛇蛊、结果被我们给识破,废去了蛊毒的王麻子,还有一个,竟然是万三爷的外重孙女,据说有着很高修行天赋的小屁股魏梅梅。这样两个突兀的身影在这个时候出现,由不得我们不惊讶,两人越发近了,我这才发现小屁股被王麻子给紧紧绑住了双手,脖子上还有一把尖刀比住,而那王麻子脸上,则浮现出了完全疯狂的笑容。

    看到这一幕,我突然回想起进入黑竹沟的时候,似乎看到沟口滑板岩的坡顶上,有一个黑影子存在。而那个黑影子,莫不就是王麻子这厮?

    这个狗日的,就因为作恶被我们给抓住了阵脚,结果不但一路跟踪至此,而且还将万三爷最宝贝的后辈给绑架了?

    只是,此刻的黑竹沟云绕雾行,斗转星移,他又是怎么出现在这里的呢?

    我突然感觉到背后有一双手,把这整个局势往某个方向推动着,是命运么?

    空间里依然在颤抖,我们聚拢在一起来,看着王麻子一步一步地走近,直到十米开外的安全距离,停下来,然后得意地扫量着我们,右手持刀制住小屁股,左手揪住她的头发,说你们这帮自命正义的家伙,会抛弃你们至亲的家人,抽身逃跑么?这一点,我真的十分好奇呢?

    万朝东、万朝安几个沉不住气的年轻人气愤地朝着王麻子大骂,说你这狗日的,还不快快放了小屁股?

    万三爷的脸阴得都要滴下水来,看着被骂得越发开心的王麻子,说你是怎么进到这里来的?

    王麻子下巴抬起,毫无掩饰地显露出了小人行径,说万三爷,你忘记我小的时候曾经误入过黑竹沟,后来是你大哥发动全村人,最后在溪边找到的我么?当时我确实是迷路了,但是我却没有告诉你们,我知道一条地下通道,直通谷中。虽然这一次我依旧还是迷路了,但是冥冥中,却自有指引,将我引到这里来。哈哈,看这情况,世界末日就要来了,你们还不赶快跑?

    万朝新跟王麻子同辈,忍不住施展温情攻势,说柱子,你还记得我们全村的人一起出动来找你啊,那就不要再走歧途了,跟我们一起逃吧,留在这里会死的。

    “死……”

    王麻子眉毛一掀,发出了一阵疯狂的大笑,眼泪都快要呛了出来,比划在小屁股洁白脖子上的尖刀一阵乱颤,吓得这小姑娘哇哇大叫。

    笑至尾声,王麻子用左手背抹去眼角的泪水,说我现在的情况,生和死,有什么区别呢?

    我从小出生在农村,家里面没钱,老爹不但没本事,而且还早早就死掉了;我文凭低,长得还他妈的不好看,在城里头的工地里搬砖,累死累活还不够养活自己的,坐个公交车,都要被人嫌弃又脏又臭,我他妈的进大商场去,连那门口的保安都用看贼一样的眼神看着我……

    我不服啊,同样是人,同样生活在这蓝天白云下面,我王柱子,凭什么活得就这么憋屈?

    后来,我回家了,开始养蛊了,满心期待着用我的心血和努力养出来的蛊去发财,赚大钱,盖房子,给我老娘换身新衣裳,给我娶一房漂亮的媳妇天天睡,吃最好的、穿最好的老子要买几百块钱一件的衣服,再去坐公交,去商场,看他们还敢瞧不起我……

    说完这段自白后,沉浸在美好的意淫中的王麻子突然睁开了眼睛,这瞳孔里白的多过于黑的,导致他的眼神十分奇怪,整张脸扭曲得厉害:“都是你,你们这群自命不凡的家伙,多管闲事,将我王柱子发达的机会给彻底葬送了!我那糊涂的老娘还劝我,说让我到你家给各位爷爷奶奶磕头认错,免得以后在村子里混不下去……哈哈,我王麻子窝囊一辈子,何必还要看人脸色?死便死,让这个粉嫩可爱的小姑娘,陪着我一同死去,让你们这些表面跟土地公公一样慈祥、内心里龌龊得要死的家伙难受,老子也不枉来到这世上走一遭……”

    王麻子疯了,从他那没有焦点的眼神中,我可以看得出来。

    当梦想一朝破灭,这个在社会中处处碰壁的可怜虫,终于抛下了所有的美好,将人性里最肮脏、丑恶的部分,全部都挖掘了出来。作为一个对他了解不深的人,我无法评价他的好与坏,有人把苦难当作是生命的财富,有人却把这些当作是压垮自己的最后一根稻草,是负担……所谓对错,没人知晓。

    我只能说王麻子,实在是太脆弱了:人若想别人瞧得起,首先要自己瞧得起自己。若自身都没有一点儿能够让人值得尊敬的品质,又何必埋怨他人呢?

    万三爷从王麻子一开始说话,便一直在沉默。他也不劝说,只是用他那双充满睿智光芒的眼睛看着王麻子,待他说完,挥一挥手,对着我和杂毛小道说:“两位,这里的事情与你们无关了,请速速离开吧。”说完这话,他又回过头来,看着万朝安和扶着万勇的万朝新、万朝东等人,说你们也走吧,跟着小萧、小陆两人离开,或许还有逃生的希望,这边,我来应付吧。

    我听到万三爷的语气中,有一股萧瑟清冷的倦意。

    是对人性完全失望了么?

    我看到小屁股被发疯了的王麻子狠狠地拽着头发,大大的眼睛里全部都是水汪汪的泪水。她不敢大声哭叫,咬着牙、抿着嘴,强忍着心中的恐惧,呜呜地哭咽着。她的模样让我想起了朵朵,也就是在这一霎那,我立刻想起王麻子没了青蛇蛊,也就是一个凡人而已,何不如让朵朵潜入他的身后,去将他解决了呢?

    有这个想法的并不仅仅只有我,万三爷在说话的同时,缓缓地松开了腰间的竹筒。

    鬼灵悄无声息地潜了出来,想要朝着王麻子摸去。

    然而王麻子却大声叫嚷起来,将小屁股的脖子紧紧勒住,说你们别耍花样,老子的眼睛可是抹上了牛眼泪的,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在想啥子,你们若敢乱来,收获的也不过就是两具尸体而已,哈哈……

    小屁股的脖子被轻轻划拉出了一道口子,血就流了下来,她发出一声清脆的尖叫声,万三爷身子一僵,那鬼灵立刻缩回了体内,而我也停止了召唤朵朵的想法,连肥虫子也不敢叫,生怕这个陷入疯狂的家伙,做出什么让人遗憾的蠢事来。

    天地仍在晃动,万三爷朝我们喊,说还不赶快走?这里随时都有可能崩塌,再不走,就真的来不及了!

    听到万三爷严厉地喊叫,也许是积威甚重,也许是别的缘故,万家几兄弟扶着昏迷的万勇,往着他们之前过来的那面林子退去。而我和杂毛小道并没有动,身边的老萧用棍子当拄拐,望天,眯着眼睛看这异象不说话,我崴到的左脚一阵一阵地疼痛,扶着他的肩膀,说你在看个啥子呢?

    杂毛小道皱着眉头说他在想,救场专家肥母鸡,怎么到现在了还没有出现呢?我一听,心中的疑惑便浮出来,忙问:“你们到这里来,莫不是那肥母鸡领的路?”杂毛小道说倒不是它领的路,不过路径却是它给的……

    我说你们是怎么联系的?

    杂毛小道摇摇头,说不好说,虎皮猫那厮不愿意让人知晓,那么我也不敢私自透露给你。听到杂毛小道谈起了虎皮猫大人,我那紧张不已的心终于开始安稳下来,抬起头,只见万三爷开始在劝王麻子,说柱子,你要多少钱,直接跟三大爷说个数字便是,何必做出这极端的事情来?生活有多美好,你年纪还小,并没有太多的体会,三大爷拿钱给你,给你娶媳妇你都没有孩子,以后老王家可不是要绝后了啊?

    “传宗接代”这个深入中国人骨髓里面的话题,让王麻子激动的情绪终于有了一些犹豫。

    然而转瞬之间,他抬起头来,说莫骗我了,我受了太多的欺骗,受够了,我不敢相信任何人,所有的一切都是假的,你们别想骗我……咦,你们笑什么?你们觉得我很好笑么?

    王麻子看着我、杂毛小道和万三爷脸上突然间一齐流露出了阳光灿烂的笑容,疑惑不解,他的思维已经陷入了疯狂的境地,抬起右手的尖刀,指着我们大骂:“你们笑什么?信不信我一刀捅死小屁股?”

    “他们在笑,笑你就是一个傻波伊啊……嘎嘎!”

    “谁?!”

    王麻子闻声,朝着头上看去,一大坨热烘烘的鸟翔“吧唧”一下,准确无比地落在了他的眼睛里面。

    他“啊”的一声惨叫,用右手袖子去揩脸上那泡稀烂的鸟翔,然而当视线刚一恢复,便见到一根歪曲的树棍,迎风朝着他的脑袋猛力地撞击而来。使棍的这男子只当是打地基,一棍敲得闷响,王麻子只觉得天旋地也转,手上的刀子一松,人便栽倒在地上,不再动弹。

第三十一章 老朋友,庐主投影逞凶蛮

    看到之前逃入林中的小俊手提着一根枯木棍子,将陷入疯狂的王麻子一棍击倒,万三爷第一个冲上了前去,跌倒在地的小屁股挣扎着爬起来,哭喊着太姥爷,鼻涕口水一起流出来,不过这哭声仅仅是恐惧过后的情绪宣泄,比之前那压抑不住的哭泣,要听着顺耳许多。

    这隔着两代辈分的祖孙俩抱在一起,心情激荡得很,而旁边的小俊还有些不好意思地挠着头,跟我道歉:“陆哥,对不起,刚刚那会儿人都吓傻了,不管不顾地地跑进了林子里,到现在才被鸟大人呵斥出来,抱歉、抱歉……”

    头顶上的肥母鸡发出了故作威严的声音:“什么鸟大人,跟你说了,要称呼我的全名虎皮猫大人!”

    “哦,虎皮鸟大人……”

    肥母鸡:“……”

    我摇摇头,对着好不容易鼓足勇气冲回来的小俊说无妨,能战胜了自己心中那胆怯的人,都是一名真正无愧的勇者,你做到了。小俊抱着手中还沾染着王麻子头顶鲜血的棍子,望着天空翻卷的黑云,担忧地问我,说陆哥,我们应该怎么出去?

    王麻子已经成功地把我们拖延在此六七分钟,只见四周的景物都变成了虚线,让人捉摸不透,仿佛是镜中花、水中月一般,并不真实。只怕我们胡乱跑将出去,就会被那阵法中凌乱的时空切割,给弄得晕头转向,要么跌落崖间,要么掉入坑中或者溪流暗洞里去,不见生路。然而我并没有太过着急,抬头望着头顶上盘旋的肥母鸡,说万能的虎皮猫大人,请你再一次承担起了拯救我们命运的重任,希望你能够再接再励,继往开来,将我们带向成功的彼岸,走起!

    “嘎、嘎……”

    肥母鸡夸张地叫唤了一声,说小毒物,你当大人我是迷阵里面的gps啊?这远古大阵精妙复杂,威力巨大,非常人所能够驾驭,这李子坤所懂的也不过是皮毛而已。不过,若是你将那可爱的小朵朵许配给我,我倒是可以考虑一下的……

    我勒个去,它居然还懂全球定位系统gps?

    只是拿我那心肝儿宝贝朵朵作威胁,这个趁人之危的肥母鸡在我眼中,瞬间就变得不那么可爱起来。人可死,节操不能掉,我扭头就走,蹲地在检查王麻子伤势的杂毛小道站起来问我,说去哪儿?我说我这个人,向来都是个狗屎运,闷着头跑出去,说不定也不会死。他一把给我拽住,说得了吧,在这黑云翻卷的迷雾森林中,你能够跑到哪儿去?虎皮猫大人,别卖关子了,逃命要紧,其他的我们以后再说行不?

    虎皮猫大人一眼就看出我的这刚烈样儿,是故意装出来,大加讽刺,说得了吧,就小毒物你这个鸟毛儿,屁股一撅我就知道你会拉什么翔。得了,我也不晃悠你们,朝西走吧,那里似乎是唯一的“生门”。

    我瞧向西边那片枝繁叶茂的针叶林,疑惑地说你确定?

    西面可是我们刚刚过来的通道,从那里走,就能够闯出这大雾弥漫的黑竹沟么?虎皮猫大人十分不屑地望着我,说你这傻波伊,爱信不信。它说得骄傲,万三爷却对这个神秘的虎皮鹦鹉推崇备至,拱手为礼,说多谢大人指点,便拉着脸上全部都是泪痕的小屁股,往着西面跑去。

    见此场景,我们也不再管这地上昏迷的王麻子,不作任何停留,跟着疾奔而去。

    万家几兄弟和万勇见到我们摆脱了王麻子的纠缠,朝西面跑,也纷纷赶过来汇合。万朝安望着这狂风大作的山谷,哭泣地喊三爷爷,怎么办,我们要死了么?我还不想死啊?

    见他这没出息的样子,杂毛小道一边跑一边喝道:“谁他妈的想死,闭上嘴,节省体力!”

    我不知道杂毛小道为何突然爆发,瞧这左右的人,并没有看到掌柜的,又见万勇已经勉力醒转,便拉住他,问老赵在哪里?万勇迷迷糊糊的,说不知道,问旁人,也都说不知晓,这一连串的事情发生,让人呼吸都喘不过来,哪里顾得了这些?惟有万三爷答我,说中华去追你们口中的那个周林,隐没在了山林里,不见踪影了,后来庐主出现,便不曾见到他的踪影了。

    时间紧迫,每一分钟都仿佛世界末日一般,我们已经来不及再去找寻掌柜的了,惟有狂奔而已。

    匆匆跑到那针叶林的边缘,再有十几米就要到达那黑雾萦绕的密林里,只听到身后那白骨尸坑中,发出一声威震天地的巨吼:“想跑?没那么容易,留下命来吧……”我们面前的那林子居然像走马灯一样,倏然一变,竟然化成了一道高高的悬崖。万朝东逃跑起来颇快,第一个跑到那边缘,神头一看,那悬崖深不见底,竟然如同直通向了地狱一般,吓得他连忙回转几米,惊魂未定地直叫唤。

    我跑到悬崖旁边,看着那黑黢黢的无底深渊,心中胆寒,见小俊跑到我旁边,便扯下他手中那根还沾着王麻子鲜血的木棒子,往前一扔,竟然并不是幻象,回旋着往下跌落而去。

    那狂躁的巨吼之后,惊天动地的一声响,有什么东西破碎了一般,白骨尸坑中突然黑气狂涌,稍一停留,就朝着这边席卷而来。

    这气势惊人,先行的风如刀刮来,吹得我的脸颊生疼。

    我心中胆寒,定是那狗日的王麻子拖延了宝贵的时间,使得庐主的生魂得以融合凝聚那白骨尸坑中的怨灵鬼物,最终拥有了掌控这法阵的力量。

    无尽的狂吼声如那天边的滚雷,连绵不绝,我们被这迎面而来的黑气威逼着,心中生寒。背后是绝路,前方却绝非坦途,于是我们只有咬着牙强忍着这威势,做最后的挣扎。

    万三爷捉了一辈子鬼,到底是个阅鬼无数的江湖老手,瞄了一眼远处这恐怖蔓延而来的黑气,一边摇动着招魂幡,一边大声跟我们鼓劲儿:“你们别害怕,水车已倒,这法阵已经激发到了极致,挺过这段时间,自然消散。而这黑气,它只是凭着最后的怨力和执着凝成的一口意志存在,倘若这法阵崩溃,它自然就消失于这天地之间,不足为惧……”

    我们都很着急,说老爷子,敌势汹汹,怎么办?

    “硬挺……朝安你们几个,趴在地下!”万三爷闭上眼睛,抬胯前伸,将手中那面短幡摇动,正面撞上了那一股黑色气浪而去。

    呼

    那黑气如同十级台风,从我们身边席卷而过,一种如坠冰窟的寒冷立刻蔓延到了我们的全身,在那一刻,脑浆子都仿佛僵停了一般。我被吹得往后踉跄几步,差一点掉落山崖,不过我挥动双手,好歹稳住了身形,刚一站定,旁边的小俊竟往悬崖边跌去。我快步上前,一把拽住已然跌下了山崖的小俊,“嗤”的一声,他的衣服承受不住这下坠的巨力,立刻损坏。我又伸出另一只手,将小俊的手给抓住。

    这时的我,半个身子都悬空到了悬崖边缘。

    周围有无数拖着黑烟的怨灵盘旋萦绕,它们不比阴兵,不能像在白骨尸坑中一样吞噬血肉,也作用不了实物,固然伤害不了我分毫,但是在我耳朵边、鼻子前猖狂地咆哮着,变幻出各种各样古怪的形象,试图让我神志丧失,跌落山崖。

    我猛一咬牙,舌抵上颚,猛然吼出九字真言中的一声“解”,将这一切困扰都摒弃在心神之外,然后猛地一拉,将小俊给拖上了地面上来。回头一看,只见万三爷摇动旗幡,正在与那鬼哭狼嚎的怨灵战作一团,而杂毛小道则把手中那桃木棍当作剑,口中念着茅山宗密而不传的下半阙,浑身竟然有红光附体,暗香浮动,两人燃尽了全身所有的精力,口中吐血,与这股魔风僵持着。

    万朝安、万朝东、万朝新、万勇虽然出身于荆巫世家,巴东大族,自小耳闻目染,然而却都是普通人的体质,并不能与这魔风鬼影所抗衡,唯有伏在地上,在万三爷和杂毛小道的庇护下,不让风把自己吹落到山崖下去;反倒是小屁股,一边趴着,一边露出了好奇的目光,看着这恐怖的一切。

    此魔风鬼影并非庐主一人之力,而是聚集了那坑中不知死去了多久的无数亡灵的力量。

    情况危急万分,风力逐渐加强,似乎有将所有人都卷于山崖之下的企图。

    我召唤着体内的金蚕蛊,准备让它来帮我避开这些烦人的冰凉怨灵,而盘旋于空中的虎皮猫大人突然一声长啸,如同鹰啼,清越激昂,划破那长空,我们身边围绕的那浓稠如墨的黑气居然一震,清澈了许多。大人那肥硕的躯体之中,竟然有一股股无形的气息逼出,将这清澈的空间,给扩散了四五米。

    它威风凛凛地站在了我的头顶,朝着那虚空猛喝道:“李子坤,故人来访,你还不赶紧收去这一套鬼把戏?”

    那些黑雾旋绕,不断地游动,最后停留在了我们面前七八米处的地方,变幻浓缩成了一个游离的黑色人形,死死地盯着虎皮猫大人这副痴肥如母鸡的身躯,喃喃说道:“老朋友?我李子坤隐居四十年,哪里还有什么老朋友……嗯,不对,不对!你是那个挨千刀的大叛徒?你是……”

    这话还没有说完,一个同样的黑色影子,朝着它扑将而去。

第三十二章 三守则,蠢猪一样的队友

    庐主李子坤血祭出而出的那团黑雾挣扎,与之拼搏的黑影子,正是万三爷腰间那翠绿色竹筒中藏着的鬼灵。

    我一直不知道这鬼灵到底是怎么样的存在,它跟我所知道的鬼在形态上,完全不同,而且它似乎在某些时候,十分暴戾,就像一个冷血邪恶的刀客,并不是很听万三爷的话,若不是老爷子时刻制约,只怕会伤了很多人性命。然而即使有种种不是,但它确实是十分厉害,与这让所有人都为之头疼的黑雾拼斗,三下两下,竟然不落于下风,将庐主投影给稳稳地缠住了。

    两股黑灵相斗,双臂如刀,游龙惊凤,路转峰回,其中凶险,不足外人道。

    趁着鬼灵给我们争取来的宝贵时间,虎皮猫大人也并不上前掺合,而是双翅一展,开辟了一个可供呼吸的空间,然后急切地冲着我们,说傻波伊们,你们倘若想要活着出去,大人我现在说的每一句话,都必须要记牢了!接下来,我将用大人我“威震八荒、笼罩四野”的无上神力,在这阵中开辟出一条并不稳定的通道来,我将带着你们这帮家伙走出黑竹沟,但是有几点,你们必须要注意了:

    第一,任何人,无论看到任何东西,都不要惊慌,不要乱跑,不要说话;

    第二,任何人,都不得聚集精神,用你们的气感、炁之场域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去看周围的一切,记住,只能用你的肉眼,和那一双稳健有力的腿;

    第三,跟着我,紧紧地,不要丢了!

    它说罢,又不放心的说:“再次提点一下,我将把你们的气息给掩藏起来,欺骗这个法阵的探知,所以没有我的命令,所有人,都他妈的给我闭嘴了,谁要是说一句话,大人我就把你打得你妈都认不出来,都听清楚了么?不能做到的,滚出来!”

    它说得迅速,然而字字皆清晰无比,显示出了往日锻炼出来的良好口才。危机关头,谁也不敢拿自己的生命开玩笑,我们不说话,只是狂点头,差一点就把自家的脖子给整折了。然而小屁股却举起手,在征得同意后发言,说肥鸟儿叔叔,我们要跑多久才能够走出这片山窝窝啊?

    虎皮猫大人简洁有力地回答:不知道。

    显然,虎皮猫大人之前的话说得虽然圆满,但是对于这个陌生而神秘的远古大阵来说,它也只是一个新手,并不知晓太多的具体布置,只是凭借着自己在这方面的造诣,给予我们方向和希望。负担着这么多人的期望和身家性命,自命”及时雨”的虎皮猫大人,身上的压力,比这里面的每一个人,都要沉重。

    然而大人有一个特点,耿直,从来不说谎,所以它说不知道。

    虎皮猫大人在等待我们都点头表示知晓后,并没有再与那个所谓的旧日老友扯淡,而是开始用左翅拔右翅、右翅拔左翅的方法,从它那一身油光水亮的羽毛中,拔下了九根带血羽翅来,然后陆续地射在了我们脚下的土地,摆出了一个九宫八卦的格局,接着抬头长啸了一声,眼睛变得金光闪闪,开始四处张望。

    而就在此刻,一直站立在旁念念有辞的万三爷,口中突然吐出了两口血来,我的余光一直在注视着前面的方向,看到那与庐主投影纠缠的鬼灵,胸口正好也被重重地击中了两次。

    击中和吐血的时间,几乎一致。

    万三爷跟这鬼灵,难道是如同金蚕蛊与我一般的联系么?

    我难以猜测,而那庐主投影似乎又重新占了上风,身形逐渐臃肿,开始又恢复之前的趋势,我心急,掏出了震镜,想要横插一杠子。然而万三爷立刻明白了我的想法,伸手拦住了我,很坚定地摇了摇头。我发愣,不知道万三爷为何如此,只见他将自家用惯的招魂幡往泥地上一插,双手结印,左右手的食指和中指并拢为剑,将咒文的最后一段,连珠炮一般念了出来:“……按行五岳,八海知闻,魔王束首,侍卫我轩,凶秽消散,道气长存……急急如律令!”

    一语结束,那双手立刻回翻,从怀里掏出了一张银白色的金属小网,光华闪耀。

    这金属小网我以前从来没有见,就其表面所蕴含的力量,比之地上那杆破烂的招魂幡,简直是兰博基尼与国产奥拓之间的差距这么比或许有些俗气,但是我已经无法找到更合适的语言来形容了。这是真正的法器,比我的这震镜还要高上好几个档次。我看向了前方混战成一团的两股黑气,只见当万三爷将这银色金属小网祭出的时候,那鬼灵不顾庐主投影的全力攻击,竟然将其紧紧抱住,不让其做大范围移动。

    “咄!”

    万三爷一语出口,人即往后吐血倒下。

    那金属小网像一片轻薄的云彩,朝着两团紧拥的黑雾笼罩而去。明明看着十分细小,然而偏偏就落在了它们头上,一覆盖,立刻紧紧束扎而起,那庐主投影即刻溃散,化作了漫天的黑雾鬼影,而那鬼灵,则骤然消失无踪迹;连那皎洁如月的金属小网,也都变得黯然失色了……

    这金属小网到底做了什么,所有的一切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天地之间突然传来了一阵恨之入骨地尖叫声:“天啊,你们这帮人到底是什么来头啊?范蠡网?你怎么会有兜尽神念的范蠡网?以你这区区道行,怎么可能凭空斩出了下尸神?不公平啊,这太不公平了,你们这帮家伙简直就不是人啊……同归于尽吧!”

    这声音连绵着天边的雷鸣,此起彼伏,当最后一句落下的时候,从那白骨尸坑中,突然爆发出了如同太阳的明耀光华来,刹那间就有吞吐天地的趋势。也就在那白色光芒爆发的同时,肥母鸡也是浑身一抖,大叫一声“走”,双翅一展,往前飞去。

    而在它经过的地方,居然出现了一条隐约的石道,从这悬崖间,往着悬空的前方延续而去。

    因为事先早已有了招呼,所有人都选择了毫无保留地信任虎皮猫大人,急急忙忙地朝前涌去,我和杂毛小道一左一右,扶着万三爷走。我看着远处那张被重重鬼影所笼罩的银色金属小网,边走边回头,十分不舍。

    当我走上了那石道,感觉到一股具有毁灭性能量的巨浪一直飙到了后背心,然后被那些翻卷的浓雾,所减缓,直至隔离,消失不见。我心中感叹:范蠡网啊范蠡网,这东西一旦跟那古代名人沾上了半毛钱关系,甭管是真是假,肯定都是宝贝一件,然而就丢在了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实在可惜。

    身背后那火辣辣的疼痛,提醒我刚刚与死亡擦肩而过。一想到即使把那所谓的“范蠡网”找回,也不属于我,心中才没有那么肉疼。

    呵呵,我果然是一个并不高尚的普通人啊。

    一路行,即使走过了虎皮猫大人开辟出来的石道,这左右依旧摇晃不止,剧烈的动荡让我们行路困难,有要跌倒在地的感觉。然而现在谁也不敢放松,事关性命,大家都是咬着牙在坚持,按照之前与虎皮猫大人的约法三章,不说话,也不敢做任何出奇的举动,只是盯着虎皮猫大人那肥硕的身子,埋着头赶路。

    两侧皆是浓雾,我们眼前只有三四米的可视距离,一旦跑动起来,便只有紧盯着前面的几个人走。我们先是走过了一片幽绿秀野,然后是无尽的山林,四面都是树,各种各样的温带植株,汉白杨、红坪杏、光叶珙桐……但几乎没有见到什么动物,连地上的蚂蚁都难以找寻。走了大概十多分钟,天地之间的那摇晃,这才开始减缓下来。

    然而我们的脚步却并不敢放松,因为虎皮猫大人,依然在前面领航着,罕有的沉默。

    我和杂毛小道扶着万三爷,走在队伍的最后面,虽然扶着一个人,但是在这所有人里面,却是最轻松惬意的,体力完全没有问题;其他人也还好,小屁股甚至开始在前面领跑了,而是万朝安这个唇红齿白的家伙,却落在了我们前面,气喘吁吁,仿佛精力不济的样子。

    听到他那沉重的喘气声,我有些担心,倘若分贝再大上一下,是不是就要违反大人的约定了?

    我们马不停蹄,时而跑,时而走,足足行了两个多小时的山路,上坡下坡,一路沉默。在出来的半个小时后万三爷就醒来了,没有说话,但是很坚决地拒绝了我们的搀扶,抿着嘴独自前行。

    行走在这雾蒙蒙的世界里,我感觉在自己的皮肤上面,有一种被电流轻微击中的刺激感,刺痛,而且让我的身体疲惫麻木。终于,在行完了这两个小时的山路之后,雾气散去,而我们的面前出现了一片坡地,上面尽是些青黄的野草和小花骨朵儿。这美丽的景象让我们所有人都放松了心情,脚步轻快,然而就在这个时候,我前面的万朝安突然踩到了一块石头,身子斜斜地跌落在地上,忍不住发出了一声“哎哟”的呼痛声。

    这声音仿佛如同魔咒一样,前面奋力飞行的肥母鸡立刻摇摇欲坠地斜飞几米,最终跌落在地。

    而也就在这个时候,周围的景色突然一阵扭动,四下都变得黯淡无光,我身边的所有人都发出了声声惨叫,滚落在了地上,捂着肚子哀嚎着。唯独剩下我一个人,发愣地看着这陡然惊变的一切,手足无措。

第三十三章 下尸神,众人围圈齐拉翔 为28万推荐票加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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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骤然发生了如此的变故,我自然是惊讶万分,像呆头鹅一样四处看。

    只见我身边的所有人都捂着肚子翻滚,杂毛小道、万三爷和万勇还记得住虎皮猫大人的嘱咐,咬着牙,额头上青筋暴起,闷头忍受这剧痛;而万朝安、万朝东等人却熬不住这如同分娩一样疼痛,大声哭叫着,鬼哭狼嚎,此起彼伏,不绝于耳。

    我浑身僵直,不敢动弹,看着周围的环境不断地变幻颤动,仿佛在放映着一场制作精美的4d电影一样,光影流动,森林、峡谷、草地、溪流……无数的场景变换,黑暗与白昼在眨眼之间交替变换,呈现出一种十分不稳定的状态来;而脚下的地皮在抖动,我身上那种过电的刺痛感,也在一波又一波地强烈袭来。

    顾不得这周围发生的一切,我单膝跪在地上,扶起杂毛小道的身体,看到他口中的血沫子一股一股地冒出,腹中似有千百条蛔虫蠕动,咕噜咕噜地直响,如同雷鸣,心中不由得焦急上火,问怎么回事?

    既然已经喧闹成了这般模样,也就无所谓禁口令一事了,杂毛小道强忍着肚中的轰鸣,说那狗日的庐主有后招它化身雾霾鬼影的黑色雾团里,应该是沾染着剧毒的,只是这毒素隐而不发,或者被虎皮猫大人给断然压制住了,可惜万朝安这个胆小鬼发出声音,导致大人坠落,而所有人则全部都剧毒发作了,你没事,只怕是肥肥的原因别管这些,先看看大人有没有事……

    我急忙跨过翻滚的人群,跑到了最前面,将肥硕的虎皮猫大人给抱起来。

    它浑身僵直,然而手摸在肚皮上,却仍然还有着一丝心跳,我抱着它,手上和胳膊上染了好多血。这些都是肥母鸡刚才在作法的时候,自拔羽毛所留下的伤口。虽然它有法门紧闭血脉,然而因为昏迷过去,导致了现在竟然流出了血来。不管它本事如何了得,然而承载着这伟大灵魂的,仅仅只是一只虎皮鹦鹉而已尽管肥硕,然而却也没有多少血好流。

    于是,我赶紧唤出了它的好朋友肥虫子和朵朵来。

    小朵朵一出现,立刻从我手中接过肥母鸡,紧紧抱着,说陆左哥哥,臭屁猫大人怎么了?我没有回答,而肥虫子则直接钻进了肥母鸡的身子里。

    我又俯下身子来,察看旁边万三爷的伤势,这才发现他除了大家所中的剧毒之外,生命力也游走到耗尽的边缘,不知道是之前拼斗时受了伤,还是因为那只鬼灵消逝而起的效果我想多半是鬼灵吧?庐主在最后自爆时所说的“下尸神”,不知道是不是道教中所言的三尸神之一。若如是,那万三爷可真是顶端厉害了卷八曾曰:“欲作地上真人,必先服药,除去三尸,杀灭谷虫。”

    “斩三尸”在、、、等历代道家典藏中均有记载,我闲暇时曾读过一些,略有所闻,然而此事太过玄妙,虚无缥缈,只当作是异闻传言而已,却没曾想如今竟然有蛛丝马迹可寻。

    看着这个脸若金箔一般枯黄的老人,再回忆起刚刚开始看他那鹤发童颜、精力充沛的模样,我心中感叹,即便不是传说中的三尸神,万三爷的修为只怕也止尽于此了。他此次为了自家后辈和我们所做出的牺牲,实在太大了,所以很多有真本事的人,并不愿娶妻生子,除了因为修身养性的缘故外,大多还是怕沾惹太多的因果,耽误自身修行的缘故。

    肥母鸡外伤并不严重,只是它的神魂受到了损伤,肥虫子帮他处理完伤口,我立刻让其飞进奄奄一息的万三爷体内,让它尝试着给三爷解毒。然而肥虫子没一会儿,给我传来了一个信息:这剧毒蕴含着极强的怨力,竟然是如同毒瘾一般的精神剧毒,它虽然可解,然而却很缓慢,时效要长达一两个星期,而且照顾不来这么多人。

    我望着地上这翻滚的八个人,眉头皱成了“川”字。

    空间终于稳定了,天色黑暗,我们身处于丛林之中,不时有猫头鹰的叫声从远处传来,我把背包放在地上,去找寻里面的手电筒。我这背包曾被猴孩儿斩出了一道口子,用绳子勉强捆住,掏东西的时候,先前放在里面的龙蕨草和果肉甜美的黄色果子,都散落了出来。跪倒在我旁边的杂毛小道看到泥地上的那果子,金黄色的表皮上散发出水果的芬芳,忍得住心中的疼痛,却忍不住果子的诱惑,抓住一个,擦也不擦就往嘴里面塞去。

    “好吃!”

    杂毛小道连果肉带皮,猪八戒吃人参果一般地狼吞虎咽着。

    而在吃的过程中,他脸上那如同犯了痔疮一样的痛苦终于舒展开来,露出了笑容,仿佛食物带来的快乐,已经冲淡了所有的一切。然而当他想伸手再拿一个的时候,突然肚中轰鸣,咕嘟嘟作响,杂毛小道脸色立刻变得很奇怪,接着一声“布……”的声响出现,整个空间里的空气质量,立刻下降了两三个等级。

    我想说,这是我闻过的最臭的屁,没有之一。

    看着甚至来不及走开远一些的杂毛小道,用连绵不绝的炮火轰击地上那些可怜而又无辜的小草,旁边那几个陷入无边疼痛的人都忍耐不住心中的恶心,尽量翻滚得远一些。这一番排泄足足持续了一分钟,因为太过于恶心,我便不作具体描述,只是用身子挡住了这里面唯一的女性小屁股的视线,不让她瞧见这一丑恶现象。

    事实上,几乎没有多少人关注杂毛小道的情况,在腹部一阵又一阵犹如潮水的剧痛之中,很少有多少人能够分得出神来。也就在这个时候,杂毛小道突然欣喜地喊道:“小毒物,你包里的这果子是解药,赶快给他们吃下……”

    与这声音同时响起的,还有一声沉闷的“呱……”

    听到杂毛小道的这话,本来手足无措的我终于找到了事情做,连忙俯下身来,捡起那些黄色果子,递到了万三爷他们手上。听到是能够治解这病症的解药,也不管真假,万三爷毫不犹豫地吃下,而旁边的几个人也挣扎着爬过来,纷纷从我手里抢过去,我手上的三个很快就没有了,又在包里翻了一下,终于找出三个来,递给了爬过来的万勇、小俊和小屁股。

    发完这些,又有一只手伸到我面前来,万朝安的脸色白得像扑满香粉的日本艺妓,颤抖着嘴唇说道:“小陆,不,陆哥,给我一个……”

    我扫量了一下地面,然后又把破烂的背包腾空,却再也没有发现,唯有无奈地摊开了双手,说没有了,我当时就摘了这几个。看到我认真而又沮丧的表情,又看着吃了果子之后围成圈拉翔的同伴,深陷痛苦中的万朝安立刻抓狂了:“怎么会没有了?为什么他们都有,就我没有?你对我有意见是么?你他妈的怎么不多摘几个?多摘几个会死啊?”

    万朝安这一连串的怒吼让我有些错愕,我完全没有想到这个文弱的男子会爆发出这么强大的怒火,与他对敌时的那种没断奶的孩子般的怯弱,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我心中虽然不喜,但是毕竟是万三爷的侄孙,不看佛面看僧面,而且一个陷入死亡恐惧的人,所做的事情也是情有可原的,于是跟他耐心解释,说放心,我可以帮你治好的,只是可能会慢一点……

    “艹!”

    万朝安咕哝一声,扭头看向了也在撅着屁股拉翔的万三爷,悲戚戚地喊了一声:“三爷爷……”

    “等等,这里还有一个……”

    杂毛小道用右手大拇指和中指,捻着一个金黄色果子的枝梗,递上前来,有些不好意思地说到:“刚才果子滚在地上,结果我又忙着解决,所以、所以……”他没有把话说得很明白,但是我看到这果子金黄色的表皮上面,似乎有一层湿漉漉的……热翔!

    看到这散发着温热新鲜气息的果子,万朝安的眉头,纠结成了倒八字。

    ********

    万朝安终于抵不过腹中的疼痛,将那表皮揩干净后,剥皮吃掉,然而果肉并没有什么效果,这个可怜的孩子又把丢在泥地上面的果皮捡起来,闭着眼睛吃掉。

    我实在没有想到在林中随手采摘来充饥的果子,竟然还有解毒的功效,而且更加让人惊讶的是我居然刚刚好就摘了八个,仿佛冥冥之中自有一只无形的大手,在掌控着一切似的。一行八人除了小屁股外,围拢在一起拉翔的场面也十分壮观,路边的青草都被揪得秃溜了不少。虎皮猫大人并没有醒过来,这让我的心情有些不好,等待众人处理完毕,我们继续前行,而虎皮猫大人则被放到了我的背包之中。

    一路上杂毛小道和我都没有说话,心中仍然在为万朝安的冒失气恼。

    万三爷是个厉害的奇人,但是他的家人却未必如他一般值得人尊敬。

    翻山越岭,我们在黑暗中打着手电,相互搀扶,跌跌撞撞又走了一个多小时,终于看到了远处有一个村子寥寥的灯光。兴奋的我们加快了速度,终于在二十分钟之后来到了村口的第一户人家,敲门一问,主人家居然告诉我们,这里叫做牛角冲,竟然是在保康县境内。

    天啊,这怎么可能?

第三十四章 各西东,阴阳两血筹措忙

    在山林中忙碌奔波三两日,又经历了数次生死历险,我们这些人衣服裤子上面全部都是泥垢血渍,鞋子尽是泥巴,模样简直是惨不忍睹,要不是我们这里有老有小,而且在进村子之前,把身上的猎枪刀具都给藏了起来,看着并不像是某些团伙组织,这家农户的男主人早就把我们轰出来了。

    没有农村或者野外经历的朋友,可能不是很了解用青草解决擦屁股的问题,因为揩得不是很干净,所以都散发出一股难闻的臭味,如同乞丐一般,使得我们敲开的第一户人家,对我们十分嫌弃。

    在与村民的交流中,我们得知这里是保康的边界。

    我们竟然在不知不觉间,不但走出了黑竹沟,而且还横穿了4镇4乡和1个国家森林公园,无数的高山险壑,来到了神农架北部的边缘。我的第一反应当然是不可能,神农架林区涵盖深广,森林密布,崇山连绵数百里,别说走,就是开车,在这山路蜿蜒的林区也是不可能这么快。

    面对着我们的质疑,村民很快就将他们大队的队长(自然村,属于大队)叫了过来。

    在经过好几个人的确认之后,我们终于了解到自己经历了多么神奇的事情,但是却不与这里的村民多言。我们这里几乎人人带伤,恳求村民们找车送我们去附近的乡卫生所或者镇医院去。因为都是陌生人,已然不淳朴了的村民显然有些不情愿,不过好在我和杂毛小道的背包并没丢,凑出了一些钱来,终于让他们点了头,开着农用小货车,将我们一行九人拉到了乡镇里面。

    我们在乡镇医院呆了一晚,万三爷打电话通知了远在巴东的家人报平安,第二天一早我们就转到了襄阳(08年末还叫做襄樊)市里的医院,进行治疗。万三爷的家人也连夜赶了来,安排相关事宜。

    我和杂毛小道受的都是些外伤,休养几天便没有什么事了,而万朝东、万朝新、万勇等人虽然身中阴毒,但是有了那黄色果子解毒,仅仅只导致了身体虚弱,体力透支,还伴着些发烧感冒的症状这算是好的;小屁股人虽小,却是精力旺盛,比我们恢复还快。

    最严重的是万三爷,其次是万朝安和小俊。

    杂毛小道告诉我,万三爷的那个鬼灵确实是他的“下尸神”。

    此下尸神又名曰彭侨,在人足中,令下关搔挠,五清勇动,淫邪不能自禁。古籍曾言,能斩三尸中的任何一尸,即是这世间难得的有道之人,旷世奇才,按照万三爷的道行,自然是不可能达到的,或许三爷有什么奇遇,将这不完全体的下尸神给剥离下来了。也正是如此,此鬼灵的消失让他的神魂受到了巨创。

    小俊则是因为被倒吊在房梁上,肌肉拉伤,身体里还有些暗伤,再加上一路疲累,心神交瘁,结果高烧发作了;万朝安则因为肾脏阴虚,咳嗽咯血,惊吓过度,所以进了医院之后,就一病不起。

    我和杂毛小道在医院待了两天便出院了,在市里面找了家酒店落脚。

    虎皮猫大人早在当晚就醒了过来,它并没有什么大事,只是因为万朝安的骤然出声,导致空间紊乱,一时间让它的神魂受到了冲击,心神不稳,坠落在地。谈及此事,大人满腔的怨气,“傻波伊”的口头禅从早上骂到了晚上,未曾停歇,显然对那个二愣子一般的万朝安,十分不满。

    骂完这些,大人便飞了出去,说要去寻找安稳神魂的办法。

    万三爷的小儿子在第二天下午赶到了医院,寒暄过后,我们才知道他是在萧家大伯手下混饭的骨干,四十六岁。他帮忙找到了有关部门,去做后面调查评估的事情,这无疑让我们轻松了很多。

    小俊在我们出院的第二天也跟着走了,悄无声息,没有跟我们这里的任何一个人打招呼。

    医院的护士告诉我,是三个脸色凶恶的人接的他,根本不办理任何手续,直接带着小俊就离开了。我猜想那些人,也许就是李汤成口中那豫北堂十七罗汉中剩下的几位吧。

    做他们这一行的风险真大,当年意气风发的十七条汉子,如今黄土几杯,不知葬身何处,就剩下寥寥五人,何等凄凉?当时的我,并没有想到我还会与这“豫北堂十七罗汉”再打什么交道,只是心中感叹,并没有太多了解的心思。

    虽然出了院,但是我们依旧每天都要去看万三爷。

    老爷子经受了鬼灵的消失,精神十分萎靡,然而让他更加难过的,是爱徒赵中华的失踪。两人虽然相隔有近十年未见,然而师徒之情却并没有减轻半分。赵中华自追逐周林而去之后,就再没有出现,生死不知,这让万三爷十分挂念老赵可是为了帮他找寻那二货侄孙子失踪的,这让万三爷内疚不已。

    他不断要求自己的小儿子出面,通过关系去找寻爱徒。赵中华的身份是公家的,自然有人着急,他小儿子也不含糊,不断打电话,多方联络,帮忙组织人手,进山找寻。

    可是整整一个星期,都没有掌柜的消息。这件事情,让我们有些绝望了。

    说实话,作为朋友,掌柜的确实是一个很不错的家伙。

    因为还要治病,我们并没有离开此地,这一次虽然历经生死,受了伤,还死了人,但总算还是得了一些好处,朵朵和肥虫子得到只能算是添头,最重要的便是杂毛小道的雷击桃木,这可是制炼桃木剑绝佳的材料。老萧宝贝得不得了,连在医院病房里,都抱着不肯撒手,生怕有人跟他抢去一般。

    制作桃木剑,并非是随随便便削出一把木剑模样来,而必须根据树芯的纹路走向、年份和特性来计算,如何最好地发挥出其中的效能,而且制剑的工艺也十分复杂,大体分为“除水、浸润、成型、篆刻、抛光、请灵”六大步骤,这里面的每一步,都十分地讲究,缺一道工序或者做得不够极致,都有可能浪费这稀有的材料。

    后面三步杂毛小道自己可以胜任,但前三项就有些勉强,倘若想出精品,必须要请专门的制剑老师傅出手,根据材料的属性,定下工艺流程,将前面的部分完成,而后才由得杂毛小道来养剑。

    对,这桃木剑跟玉一样,要想有灵性,得人来养。

    他跟我说二十年前给他三叔制作雷击枣木剑的那个老师傅,至今仍然健在,等我这边的事情一了结,他便去找老师傅,帮他做一把拉风的桃木剑,然后取一个威震四方的名字,以后好拿着闯荡江湖。

    我说好,有机会也一起去见识一下的。

    我们在市里面待了近十天,万朝新、万朝东、万勇和万朝安陆续出了院,返回巴东。

    万三爷精神稍好一些,也想出院回家,然而他小儿子却不同意。他虽然因为事务繁忙,来几天后就返回了边疆,但是却把自己老婆找了过来,专门守着老爷子,不准其离开,气得万三爷发了几次火,最后还是无奈听从。

    万三爷还记得我的事情,专门找我到了他的病房,将那方子上所需的药材给我讲明,让我这几天去找寻一二。除了龙蕨草和蒿荻雪胆之外,他说的大部分都是些中药房里面能够找到,并不困难,只是有两物,虽然并不珍稀,但是对于我和杂毛小道两个大男人来说,却实在有些难以找寻。

    是什么呢?第一件是要找那平日打鸣报晓的芦花大公鸡一只,而且还必须三年以上的;

    第二件更让人头疼,是需要找到那少女天葵初来的下宫血。

    前者因为日日对着那朝阳升起,血气中吸足了太阳精气,本性属阳,而后者则是孕育生命的子宫第一次受到雌性激素的刺激,开始了一系列的发育,这第一次的下宫血,寓意着纯阴地母的精气,本性属阴。这两样东西会在最后的治疗过程中,浸润我的双手,调和阴阳之用。

    两者一为公鸡,一为女性下宫血,皆是世间最寻常可见的东西,然而公鸡这东西,虽然寿命可达六七年,甚至十几年,但是半年几个月即可长成,立即化作香喷喷的食物进入我们的腹中,想要找到那活了三年的大公鸡,实在难得;而那所谓天葵初来的下宫血,我和杂毛小道两个大男人,可怎么去寻找呢?

    万三爷之前也没有提及这些,大概也是因为没想到我会很快就找到那龙蕨草和蒿荻雪胆的缘故吧。

    出院的这些天,我们大部分时间都在找寻那两物。

    在一开始没有头绪的四处碰壁之后,作为身处信息社会的我立刻想到了论坛求助的法子。我们登陆这个城市影响力最大的一个论坛,然后发布了这两样东西的悬赏帖子,一开始跟贴的都是些无聊人士,嬉笑怒骂皆有之,但是后来有人提供了一个信息,说是在谷城县的紫关镇,有一个养鸡专业户,就有这么一只镇场大公鸡。

    我和杂毛小道立刻乘车前往,以一千元的价格,将这只精力十足的大公鸡给买下;至于后者,被当作几次流氓给谩骂后,再无消息。

    在住院的第十天中午,万三爷打电话给我,说他这里刚刚得到赵中华的消息,让我们赶紧准备一下,当天赶回巴东去。

第三十五章 略担忧,掌柜谈及分离后

    听到了万三爷的招呼,我们自然快速收拾行装,赶到了医院,正好碰到在办理出院手续的他。

    万三爷的气色比起最初要好上一些,他是神魂受伤,医院也瞧不出什么毛病来,还不如回家仔细调养。

    他看到我手里那只芦花大公鸡,有些惊讶我的办事效率,疑惑地问这鸡有多大,我说三年零两个月,万三爷摸了摸它火红色的鸡冠子,说不错,看着应该就是这年份,哪里弄的?我说谷城一家养殖户的手里,花了点钱。万三爷点头,说第二件东西他找万勇他爹来办,他们那一带有些土家族姑娘会留这个的习俗,应该不成问题,那么我们现在就回巴东吧?

    万三爷的小儿媳帮着安排了汽车,我们等她办完了出院手续,然后搀扶这万三爷进了车子,杂毛小道坐在副驾驶位,而小屁股、我和万三爷则坐在后面,司机是一个精明的汉子,开车很稳,后面还跟着一辆,是万三爷的小儿媳、大儿媳,以及他大儿子,都是陆续赶过来的。

    车子启动,我便连忙问万三爷,掌柜的是个什么情况?

    万三爷告诉我们,中华是在昨天傍晚的时候,被虎洞坑附近的村民,在一个山洼子里面发现的,整个人完全都垮了,昏迷不醒,现在还在县医院的病床上躺着,万勇和朝新已经赶了过去,据说没有什么问题,就是饿晕了。听他这么说,我们担忧的心终于放了下来,问怎么十多天过去了,才发现他的呢?

    万三爷摇摇头,说不知道,现在回想起来,那法阵真的是凶险万分,若没有你们这个……虎皮猫大人,说不定我们就真的回不来了,中华这次能够捡回一条命,也算是福大命大。

    懒洋洋躺在杂毛小道怀里睡觉的虎皮猫大人,不由得意地叫了一声,完全没有高人模样。

    确实,若没有大人在背后的布置,我们此行真的是在凶险呢?

    说完赵中华,万三爷又给我们通报了关于黑竹沟的事情:

    在我们到达保康的第二日,那沟里黑云密布,电闪雷鸣,如此折腾了几天,没人敢进。在第四天的时候,那里的天空突然晴了,县里面组织了一次搜救工作,结果发现里面大片地方变成了白地,遍地都是动物的尸体,除了普通的山羊野兔,还有很多珍稀动物,比如白林麝、白鬣羚、金丝猴等,都死于这次灾难。但是搜救队没有找到溪流上有水车的地方,还去神农架林区申请了森林直升机,巡航了两圈,也没有。

    当然,当地喉舌部门驻扎了村子,开始进行了消息封锁,外界应该还并不知道里面的情况。

    不过据他小儿子透露的一个消息,说有人看过了那个地方,沟里面的阴气和法阵,已然消失不见了。

    这也就是说,那个邪灵教神农架大鸿庐庐主李子坤和他的远古大阵,都已经毁灭了。

    我不知道李子坤为何蛰伏在这黑竹沟中四十年,也不知道他所说的祭炼某物又被今年二月间的一场山脉震动所损毁的东西,到底是什么,在听到了这么一个家伙死去,我在高兴的同时,心里面又有一些淡淡的惆怅。

    这惆怅不知为何而来,其实那个李子坤也算是一个人才,凭着一己之力,将这黑竹沟弄得鬼影重重,无人敢进。

    虽然也是借助远古大阵的威力,但是若他所说的那个东西没有被毁,只怕我们是很难跟他抗衡的。

    厄勒德十二魔星,这样的人物,邪灵教或许还有十一个!

    而似乎,我已经走上了与邪灵教对抗的道路了。

    这对于生性平淡的我,可不是一件好事。

    ********

    我们到了巴东县城,直接前往县人民医院,去看望了掌柜的。

    在病房门口我看到了万勇和万朝新,毕竟是刚刚经历过生死,此刻也没有刚开始的生疏,彼此寒暄一阵,才知晓掌柜的已经醒了过来。我和杂毛小道簇拥这万三爷来到了病房,病床上的赵中华想下来迎接,结果给万三爷给按住了,聊了几句身体状况,他说没有什么问题,只是营养不良,吊了一天的盐水,已经好多了。

    谈及这几天所经历的遭遇的时候,赵中华显得有些疲惫。

    他说他在后门蹲守,结果发现周林破门而出,捂着下身往林子那边奔走,而我们却并没有跟出来。万勇想要开枪,结果突然栽倒在地,而他却顾不了这许多,挥着藤鞭便朝那周林冲去。那个小子滑溜无比,明明受到了重创,但是疾奔起来却如同猎豹一般矫健,越过屋子边的果树,越过有翠绿冬白菜和大葱的田垄,朝着山林跑去。

    不过周林终究是受了伤,而且还是作为男人最柔弱的地方,难免会影响到行动,所以在最后关头,踉跄了几步,使得掌柜的最终还是追上了他。

    两个人在林子间展开了一场追逐战,就纯力量而言,周林远胜赵中华,然而此獠一是受了“重伤”,二是心急逃逸,所以无心恋战,而掌柜的出生于武林世家,就搏斗技巧方面来讲,绝对完爆周林,而且他养精蓄锐,气劲悠长,所以不但没有处于下风,而且还将周林给追得满地乱窜,甚至有一次还差一点儿把周林给活擒了。

    只可惜周林胸前总是有一股黑雾缠绕,每次到最紧要关头,就跳出来捣乱,帮忙挽回场面。

    掌柜的纯金符文铃铛对着那个东西根本就起不到什么作用,怎么摇动,都阻止不了。

    最后周林还是隐藏在了黑雾中,发出了一声仇恨的尖啸。

    说到这里掌柜的笑了,他说周林讲就是因为他赵中华,使得他那狗日的耽误了最佳的治疗时间,这辈子就废了,所以此仇不报非男人,周林说一定会回来报仇,将他给千刀万剐了你们这些家伙,我看周林一直捂着裤裆,不会是你们把他的命根子给废了吧?

    我点点头,指着旁边老神在在的杂毛小道,说跟我没关系,下手的是这位仁兄。说真的,爆蛋不如爆头,我个人觉得某人有些恶趣味了。

    杂毛小道抱着膀子叫屈,说老子当时可是为了救你唉!而且当时出棍的角度,要么是小腿,要么是蛋蛋。按照常理来说,碎蛋的招式能够将人一击必杀,为了清理门户,我才这样出手的好不好?

    万三爷已经从我们口中得知了周林的前尘往事,也知道了我们在保康西面耶朗祭殿中的事情。他之前提出过一个推测,那就是在黑竹沟和耶朗祭殿外的那道峡子,似乎有着断层近路,这样子也解释了我们这次为什么会莫名其妙地横越神农架林区,出现在保康境内,而猴孩儿和那枭阳又为何会出现在黑竹沟内。这次他又提到,说周林为何能够在短短的一年时间里,就变得如此的厉害?

    这个答案其实很明显,都是因为他戴在脖子上的那件黑蝠雕老玉佩。

    而他之所以变得如此厉害,大概和木屋灶房里的那些死人有关系吧。说不定,入魔了的周林已经知晓了如何从活人的身体里,借得力量和其它的什么东西,使得自己变得力量惊人。

    掌柜的继续说,他跟丢周林之后,发现自己迷路了,感觉四处都是黑雾翻涌,天地在震动,到处摇晃得不行,而且他感觉到有灾难将要降临,所以当他无意跌落到了一个暗坑之中的时候,并没有急于爬起来,而是在里面待了几天,以坑中的老鼠、树根和树叶上的露珠为食,过了几天,感觉到了震动停止,才敢爬出了土坑,走了一下午时间,突然天旋地转,晕倒在地。

    掌柜的说得很简单,但是我却能够想象得到,一个孤独的男人,在那个骇人的地方,在一个深坑中待了几天时的恐惧和害怕,以及徘徊不去的孤独感。

    看望完了赵中华后,我们遵循了医生的建议,让他多多休息,于是离开了。

    万三爷让万勇通知掌柜的老婆和两岁大的女儿,让她们过来陪着自家徒弟。在这种劫后重生的时刻,最美好不过的,就是家人的陪伴了虽然简单,但是温暖,沁人心怀。

    万三爷的病情,在来的路上我们已经知晓了,他坦诚地告诉我们,在沟中死去的那个鬼灵,确实是他的下尸神,不过并不是他自己依靠大智慧、大意念斩出来的,而是被那张范蠡网给逼出来的。范蠡网的出处十分蹊跷,是来自于洞庭湖畔的一农户家中,他往日行走江湖,曾经到过那洞庭湖畔,给一个村子捉拿过河中水鬼,然后在村中发现了这网,以其当作了报酬,于是带于身上。

    一日,万三爷带着那范蠡网住宿一家荒村野店,结果碰到了黑店有时候,人比鬼恐怖,结果梦中的万三爷差一点就着了道。然而结果出人意料,三爷醒过来的时候,发现野店中的人已经全部死了,尸块散乱,鲜血四溅,他却发现了身体里空了一部分意识……

    下尸神时常有恶念,几十年来,万三爷一直勉力控制,现如今他一手将其毁灭,自己大半生的修为,也全数报销了。

    他本无病,回家调养一番,参透道力便是。于是便不再住院,返回林中小屋,自己调养。

    而我和杂毛小道也前往,开始准备着治疗这被诅咒的双手。

    恶魔巫手。

第三十六章 阴阳血,浸润双手鬼影无

    万三爷曾言我的手他自有解决之法,然而这法子并不是将其完全治愈,变成正常的双手,而是阴阳调和,让它平常时和正常手没有什么区别,但是当遇到邪物鬼魅之时,却又能够发挥其中的副作用,灼烧对手。如此的治疗方案,我自然是十万分的同意,事实上,抛开这个月来手上出现的痛苦,我还是蛮喜欢矮骡子赐予我的这诅咒之手的。

    毕竟,它已经成为了我傍身的一件法门了。

    十二月中,寒风渐起,小屁股外婆家的农家乐开始没有什么生意了,我和杂毛小道便借住在此处。

    小屁股告诉我们,说着农家乐的地址是她太姥爷选的,自开业以来生意就一直很好。

    我虽然对风水堪舆之术并不是十分精通,但是一开始见到这“两龙环抱、一江过前”的格局,就知道是个不错的地方。我们难得享受这样安宁清静的日子,杂毛小道每日便搬了一个木头板凳,在枯干的葡萄藤下坐着,对他的那柄血虎红翡进行最后的打磨抛光,偶尔也在小屁股的带领下,去见识村里面出了名的水灵妹子;而我则除了等待第二件必需品的找寻外,每日勤奋练习的固体一节,并且跟杂毛小道学习了许多传统的搏斗套路,以及一些实战技巧。

    掌柜的只是营养不良,在医院住了几天便出了院。他是来自河北沧州的武术世家,我自然也一并请教。

    提到沧州,有人会想到三国时夏侯惇手下那威震河北的青州兵,有人会想到开封府八十万禁军教头林冲蒙冤发配沧州,也有人会想到王子平、佟忠义、王金声、吴秀峰、马凤图这些响当当的武术名家,所有的这些,莫不是武术之乡的名头。纵论武术流派和拳种,不下于五十多种,而掌柜的家传武艺,便有太祖长拳、通臂、劈挂、疯魔棍种种。

    唯有鞭艺,却是来自万三爷这里的传承。

    生死之交,而且是旁枝末节的武艺,掌柜的不会吝啬,对我多有指点,我自然是海绵吸水,不求立竿见影,但求融会贯通。虽然我给自己的定位,一直都是一个蛊师、养蛊人,但是蛊毒通常都是慢性子的手段,远不如拳脚来得快速,所以我不得不加强自己在这一方面的训练。

    可惜掌柜的老婆孩子都在,又要给师父跑腿,并不能够时时陪着我喂招、指点。

    在他出院的第三天,掌柜的跟我们告辞,说他师父撵他回去,不要他在这里待着碍眼了,于是他唯有辞别我们,带着老婆孩子返回了南方东官,并且邀我没事回局里面去报个道,好歹也要做一下工资签收记录。我点头答应,说着手治好便去,妥妥的。

    其间好久不见的顾老板打电话给我,寒暄一阵,我直接问他找我什么事情,是不是秦立那小子找他麻烦?

    顾老板说不是,秦立那小子失踪好久了,没有再露面,而且听阿根他爸说也没有回村子,说不定死在缅甸的哪个山窝子里了。他找我,是想跟我合伙办一个风水咨询公司,由他来帮我投资、拉生意、宣传品牌,而我和萧道长则负责接单子、解决问题。我说我对于风水一事,只是略懂,并不精通,不搞不搞,免得给内行人看了笑话。

    他说别啊,萧道长不是很厉害么?再说除了看风水,还可以帮人解决问题嘛,如果做好了,上能结交权贵,下能普渡众生,既能来钞票,又能积功德,何乐而不为呢?

    我说这事情先搁着吧,我现在手头有事,考虑考虑再说。

    顾老板说那这事情就先说定了,我先帮你把前期的一些手续和项目规划一下,到时候你来香港或者鹏市,我们详谈。我挂了电话,问杂毛小道的意见,他倒没有什么想法,只是他这个人闲不住,就喜欢走南闯北,四处漂泊,若是安定下来,不得身上长毛了?我笑他就是个属猴子的。

    想一想,对于未来,我并没有很好的规划,此事便先搁下不谈。

    我们在农家乐住了几天,四处游荡,也去万朝新、万朝东家里做客,同生共死的战友,自然比之前要热情许多,万朝新婆娘厨艺不错,做的土家族苞谷饭,十分香甜,我们倒是去了好几回;万朝东的女人却是个懒婆娘,虽然酒是野三关的好酒,但招待我们的居然是镇上买来的凉菜,寒冬腊月的时节,果真伤不起;万三爷的大哥万老爷子也叫我们得勤,因为找寻第二种物件的事情还落在他的身上,所以几乎晚饭都在他们家吃的。

    万朝安回到家中,精神萎靡了好几天,后来他在武汉的女朋友找了过来,两人便天天腻歪在一起,并且商量着离开巴东,准备去大城市发展。万朝安是工大毕业的,学的是机械工程,是村子里少有的大学生,而且读得又是名校,蝎子粑粑独一份,所以为人比较自傲一点,这些我们倒是能够理解。

    万三爷返回自己在林间的那一间小屋后,大部分时间都在调养身体。

    因为没有这样的经历,我不太清楚那个下尸神的毁灭对于老爷子来说,是怎么样的伤害,只是每一回去,都能够闻到一股浓重的中药味,而且他经常把自己关在一个黑黑的小屋子里,闭关不出。不过老爷子的这木屋旁边是一片竹林子,虽然时值冬天,但是看着倒是蛮有趣的,我们看着也不腻味。

    十二月中旬末,天天来找我们玩耍的小屁股身体不舒服,回家了;而万老爷子找到我,给了我一袋黑红色的血液,说这便是我所要的东西。

    龙蕨草和蒿荻雪胆我已经采摘到手,这些天已经将其烘焙成药材,而靛蓝僵蚕此物万三爷本来就有,于是我找到了万三爷,请求开始治疗。万三爷并没有半点推托,让我把兜铃、麻黄、麻仁、落葵、栗壳、硫磺、雄黄之类的各色药材备齐,然后开始跟我熬制“纯阳一气汤”。

    此汤的炮制颇为复杂,万三爷亲自守在厨房的灶前查看,顺序、数量、火候、时机以及汤药的调和度,都需要严格按照古籍上面的步骤来做,哪一样都马虎不得,十分考究。

    我和杂毛小道则在旁边帮忙打下手,万三爷虽然以捉鬼闻名,然而药理研究这一块也是颇有造诣的。对于这一块,杂毛小道还好,我的十二法门里虽有巫医一节,但是大多数都是些让人琢磨不透的东西,比如拿山蚂蟥吸血、黑蚂蚁当药引子等,很难实践,故而至今也没有什么心得,于是抱着学习态度在旁边看。

    这纯阳一气汤虽是中的记载,然而上溯却是纯阳真人吕洞宾,乃是道家内丹派的传承,能够将人体内混乱的气息调解匀称,不得孤阳孤阴而存,对疏通经脉有着绝佳的好处。

    万三爷熬煮两日,那熬药的锅都已经来回换了五个,最后在第三日的中午十二点,阴沉的天际有一点隐约的阳光,他吩咐我们把那大公鸡给杀了,接出一大碗血,然后从药罐子里面倒出一小碗黑红色的液体,如同那琥珀一般,波光荡漾,药香逼人,闻之则全身毛孔扩散开来。

    他指着小木桌上面的这碗药汤,说趁热喝,药汤进口,深呼吸,将这味道贯通至整个身体间,按照你本有的法门行气,感受“炁之场域”在你周围的流转。

    说完这些,他拉着旁边的杂毛小道和看热闹的小屁股退到了门口来。

    我毫不犹豫,将这碗药汤一口喝下,感觉并不是很苦,倒是有一股腥辣味,一落入胃中,立刻像着了火一样,我的皮肤瞬间变得火烫,红通通的,连呼吸都是灼热发烫的。我把碗放在木桌上,一屁股坐在地上,感觉自己快要爆炸了,无数的气流在体内乱窜,然后彼此纠缠着。我努力地集中精神,按照万三爷所说,让这热力在自己体内缓慢推动运转着。

    见我的脸色变得正常,万三爷端来两个碗,左边为阳气十足的三年公鸡血,右边为阴气凛然的天葵初潮,让我把左手放阳,右手采阴,浸润进去。

    我闭上眼睛,双手一放,感觉在那一刻,血液都要凝结住了。

    “好……”

    十分钟后,万三爷大喝一声,让我举手双手,我一看,果然,那恶魔巫手上面的鬼影,居然暗淡无比,连那几个符文都变得若有若无。三爷开心地笑了,说陆左,经过这一番治疗,你的手基本能够隐藏无恙了,我再给你一个调养的普通配方,以后但凡使用巫手,过后便熬煎一碗服下,即可抵消。

    我长鞠到地,对这个神色憔悴的老人表示了无比的谢意。

    我们在农家乐又待了几天,见效果不错,才准备返回南方。一日万三爷的弟子、万朝安的父亲归家,向师父表达了谢意,我们陪着吃了一顿饭。这个四五十岁的男人倒是个不错的人,也颇能攀谈聊天,席间闲聊,说起一件事情,说他刚从道都影谭回来,有个道友抓获了一个草木成形的精怪,花妖,小孩子一般模样,可炼药丹。本来想去观瞻的,结果听闻家里出事,便赶回来了。

    这是奇闻轶事,大家听了一乐,然而在我的心里,却不知道怎么着,咯噔地响了一下。

第三十七章 龙虎山,拯救小妖大作战

    听到了万朝安他爹的话语,我忍不住放下了筷子,问起那草木成精的小妖怪,到底长着什么样?

    万朝安的父亲叫作万忠,在赣西省工作,负责的是赣北一带宗教联络的相关事宜,前一段时间是因为进山后信号不通,所以没有来得及赶回来,等联络上了,才知道家中发生了大事,自己儿子虽然安然无恙,但师父的修为却是丧失大半,几近废人。他匆忙赶回家,将那正与女友卿卿我我过着二人世界的万朝安吊在房梁上,暴打了一顿。

    可怜的朝安几天都下不来床,在女友面前丢尽面子的他嚷嚷着要离家出走,万忠却并不顾这些,跑来跟万三爷请安问好。

    说起来,我们也算是他儿子的救命恩人,而且万三爷对我们也赞不绝口,所以对于我的问题,他也是知无不言,跟我们细细道来,说他在赣北工作,认识了一个居家的道人,名曰青虚。这青虚的来头颇大,师父是龙虎山天师道的望月真人,可是当世道家里顶尖的几个制符大师之一(符箓宗花开三支,分别为龙虎、阁皂、茅山,分传天师、灵宝、上清三宗经箓,称“三山符箓”),他可是与那茅山过世的符王李道子比肩的人物,弟子自然不差。

    他与青虚识得,但是知道此事却是通过另外的渠道,据说那小妖精有半人高,浑身浓郁的青木乙罡之气,是个挺漂亮的小美人儿。青虚捕获此精,然后准备于明年开年起炼丹一事,本应是十分隐秘的事情,只是这个家伙好吹嘘,酒桌上说了出去,结果就传到了万忠的耳中。

    这小道消息,孰真孰假,本不可辨,至于详实的情况,他倒也未知。

    万三爷眉头皱起,说这草木成精之物十分难得,也珍稀,只是一般这些精怪并没有什么作恶之处,就这般炼了丹,只怕有伤天和。阿忠,你怎么不劝一劝那个什么青虚?

    万忠谈起,说这个青虚虽为道门中人,但是为人却重利轻义之辈,十分贪图钱财,而且还是一个不肯听劝的执拗性子,说好听一点是性格鲜明,敢爱敢恨,说不好听一点就是条疯狗;我跟他交情泛泛,只不过因为在一个地界,彼此熟悉罢了,犯不着为了一个传言,和一个不搭界的精怪,去与他争执,并且得罪他后面的龙虎山。

    万忠也是一个独当一面的成年人了,万三爷虽然不喜,也只是点了点头,不再说话。

    然而这话听到我耳朵里,却打心底里拔凉拔凉的:听万忠这描述,不就是跟离开的小妖朵朵,一个模样么?

    我本以为她离开了我会过得逍遥自在,快活得很,没想到这个小笨蛋妮子转眼就给一个叫做青虚的家伙给抓住了,还要炼成什么药丹。一想到泼辣直率的小妖朵朵有可能会变成一颗供人吞服的丹丸,而不在这人世,我的心脏就像被一头强壮有力的枭阳给猛地揪住,一阵又一阵的疼痛感,蔓延到了我的全身。

    杂毛小道也想到了这个可能,脸色变得有些白。

    不过我们也看得出来,万忠显然并不太想管此事,而且刚刚才见面,不知道人家底细,也不好追问,只是默默地吃饭。饭毕,在返回农家乐的路上,杂毛小道盯着忧心仲仲的我,说你怎么了,现在担心了?我很坦诚地说是,我好担心万忠所说的那个草木成精的小姑娘,就是小妖朵朵。

    他笑了,说现在才知道担心,早干嘛去了?当初你干嘛又放那小狐媚子离开呢?

    我说此一时彼一时,当时小妖朵朵执意离去,我自然不能强拉着她不让走,现在她有难了,我能够不相帮么?只是听那个万忠说青虚的后台背景厚实,实力也十分强横,师父是比肩你师叔公李道子的高人,而且他这人行踪不定,这一点十分难寻啊要不要去找那万忠,好好问询一下?

    杂毛小道一翻眼皮,说那你刚刚为什么没有问呢?

    我说不知道为什么,我不太信任万忠,生怕打草惊了蛇。杂毛小道点了点头,说你这个人,眼光倒是蛮厉害的,而且也沉得住气那个万忠跟万三爷没法比,不靠谱,凡事应该都是利益为先,瞧他把儿子吊起来打的那架式,跟摔阿斗的刘备有什么区别?说不得转身就能够把我们给卖了。不过话说回来,这种“可以和李道子并肩”的废话,还是不要再说了,望月那个家伙,坐飞机都赶不上我师叔公的造诣,怕个毛?

    我们两个商量了一阵,感觉赵中华应该还是蛮可靠的,而且南方省与赣西省靠得近,双方部门之间的联系也是蛮紧密地,让他帮忙查探一番,似乎更加靠谱一点儿。

    拨通了掌柜的电话,很快就回复了,我把从他师兄这里得到的消息告知了他,作为曾经和小妖朵朵并肩作战的他表示知道,并且立刻通过关系,帮我们查询到那个青虚的落脚点。最后他安慰我们,说不要急,更不要轻举妄动,他看看能不能够通过行政手段,从那个青虚手中把小妖要回来。

    我有些担忧,让他小心行事,不要打草惊蛇才好,他表示知晓。

    在等待掌柜的回电的时候,我们开始收拾行李,准备着离开的事情。不管结果如何,我们都是要前往龙虎山一趟的。杂毛小道本来打算在我的病情好转之后,便前往句容去找寻帮他三叔制剑的老师傅,将这桃木剑弄出来的,然而出了这档子事情,古道热肠的他自然不能不管,连虎皮猫大人都心灵感应一般飞了回来。

    大人的皮毛有些暗淡,显然是前伤未好,但是却仍然嚣张地喊叫,说骂了隔壁的,居然敢动我的大姨子,简直就是不想活了,杀过去,将那傻波伊给弄得死去活来,欲死欲仙,大人我方才肯罢休。

    即时此刻的心情十分郁积,然而听到虎皮猫大人的叫骂声,我也不由得笑了起来。

    越是焦急,越要有大人这种睥睨天下的霸气和精神。

    狗日的算个毛啊?我左道组合再加上虎皮猫大人,还怕这个家伙?

    等待是漫长的,当得知小妖姐姐有可能被坏人给抓起来了,朵朵急得直哭鼻子,这些天在农村里吃得肚滚肠肥的金蚕蛊浮在空中,想起往日经常欺负它的小妖朵朵,想起自己老是赖在人家饱满胸前的惬意,一双黑豆子眼睛,不由得露出了悲伤的情绪来。

    它的朋友并不多,我一个,朵朵一个、虎皮猫大人一个,杂毛小道也算一个,还有就是小妖朵朵了。

    我的世界里,有各种各样的朋友和敌人,然而对于它来说,上面数到的,几乎就是它的全世界了。这样的小冤家,见到了会烦,离开了,却是贴心贴肺地想念。

    过了有半个小时,掌柜的就又打了电话过来,把青虚的相关资料和具体住址告知了我们。掌柜的告诉我们,经过侧面了解之后,和平协商的希望十分渺茫。因为这个家伙有一个同门很厉害,在总局混得很开。我们问是谁,他迟疑了一下,说你应该认识的,是小萧大师兄陈老大的老对头,袖手双城赵承风,他是龙虎山天师道的开山大弟子,来头比茅山宗还要厉害,在过去的老朝代里,掌教算是国师一样的人物。

    陈志程和赵承风,因为名字里都有一个相同的发音,又表现出色,故而一直在总局里有“双璧”之名,就如同武侠小说里面的“南乔峰、北慕容”一般,在界内也是威名赫赫。然而或许都是顶尖儿的绝代人物,或许上面搞平衡纵容所致,故而性情并不相合,向来都有龌龊,现如今我们要从青虚这个家伙手里面讨东西,真的要费上一翻功夫了。

    况且,作为望月真人的弟子,青虚也是一个天才型的人物,并不是软柿子,任我们拿捏。

    在结束的时候,掌柜的突然问我,还记得不记得一个叫做曹彦君的家伙?

    骤然提起这个名字,我自然是有些印象模糊,回想了一下,似乎是在南方省有关部门的某一个职员,那次浩湾广场事件后有一个漏网之鱼,是个养广南壮族癫蛊的蛊师,引我至垃圾场里搏命,收尾的工作似乎就是他做的,算是个知趣的妙人,便问怎么了?

    赵中华说曹彦君是他的好友,也是龙虎山贵溪古镇的俗家弟子,对青虚了解颇深,算是个知根知底的人,可以信赖。他找到了曹彦君,已经得到了小曹的同意,到时候返乡,配合我们的行动。

    赵中华说这件事情,最好让老萧告诉他大师兄,这样子我们好获得最大的支持。

    挂完电话,我们的心情终于没有一开始的焦急,于是收拾了行李,前往林中小屋,与万三爷告辞,又到村子里挨家跟相处了大半个月的万家诸位告别。在离开村子的时候,看到有好多人朝着王麻子家里跑去,抓住旁边认识的小屁孩高昂问怎么回事,他告诉我们,王麻子的老娘在得知自家儿子葬身于黑竹沟之后,绝食而死了。

    在那一刻,我和杂毛小道的心中,五味杂陈,一时间竟然说不出话来。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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苗疆蛊事介绍:
巫蛊之祸,自西汉起延续几千年,屡禁不止,直至如今,国学凋零,民智渐开,在大中国,唯乡野之民谈及,许多“缘来身在此山中”的人都不知不晓不闻。而巫蛊降头茅山之术,偏偏在东南亚各地盛行,连香港、台湾之地,也繁荣昌盛,流派纷起。
诸位好友,真的认为华夏大地无奇人焉?然也?——否!否!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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