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7章 早做安排（二）
许清如及早考虑继承人是很明智，可又很让他心疼。
她在危难之中登上这个位置，要面对这样多的问题，可竟然无法得到所有人完全的支持。
想到这些，傅天泽握紧她的手，笑：“你现在需要帮忙，都直接找笙哥，而不是找我了？”
许清如摇头：“这是南北派的内部事务，有些分寸我还是要掌握，天泽，我不想你为了帮我，陷入麻烦里。”
傅天泽轻刮她的鼻尖：“嗯，你做得很对。”
可是这种，以后可能她不需要我的保护与帮助的感觉，怎么这么令人郁闷呢？
哎……
傅天泽暗暗叹气，只能收紧臂膀，将她紧紧拥进怀里，让谁都抢不走。
过了许久，许清如抬眸问他：“天泽，你怎么不问我下一步计划是什么？”
傅天泽闷闷地说：“内部事务，要保密。”
这个人……原来是郁闷了。
许清如仰头，抬手逗了逗他的喉结，笑：“傅董事长，不要郁闷了，要保持愉悦的心情呀~”
傅天泽失笑。
真拿她没办法。
“天泽，我明天去顾家，看看那张古琴要怎么修复，你之前不是说，让我带上沈月白吗？”许清如见他神色稍缓，赶紧继续说正事。
傅天泽想想说：“所以明天，为夫要独守空闺？”
老不正经！
“怎么会……我很快就回来了，你在家里好好休息，好不好？”
许清如软磨硬泡。
傅天泽僵持了一会，叹气：“好，遵命，夫人。”
*
北京，顾家别苑。
许清如按照约定的时间，来到顾家在北京东郊的这一处别苑。别苑位于山脚下，占地面积一千来平，大大小小的房院摆落其中。
这里曾经是顾家的私人宅院，二十多年前，南北派决议成立古物修复中心，顾家便将这处别苑贡献出来，作为修复古物的地方。
南北派各家如果有古物受到破损，都可以拿到这里来进行修复。
修复中心的工作人员，都是接受过文物修复训练的专业人士，有的甚至在文物部门从事过文物修复工作。
现如今，出土的文物都属国家所有，南北派也不会明知故犯，收纳修复出土文物，他们的工作，是修复因时代久远或养护不当而造成损害的传世物件。
沈月白一早便在门口等候许清如，见许清如来了，相当开心地奔到她跟前，乐滋滋：“许掌门，你竟然让我来和你一起修复古琴，我真的受宠若惊！许掌门，谢谢你给我这样的机会！”
许清如扶额：“你……你不用这么客气，你能来帮我，我很感激。”
“许掌门，修复古琴是个很复杂的事情，就我们两个人吗？这样会不会太草率了？”
向内院走去的路上，沈月白一直在不安地叨叨叨。
许清如不知该说什么，确切的说，是因为插不进话。
没想到，沈月白竟然是个话痨子……
终于，许清如在沈月白一连串的问句中，走到了修复中心，见到那里的负责人徐超，沈月白也终于安静下来。
第868章 偷龙转凤（一）
“‘绿绮’名贵无比，我们也不敢胡乱动，就把它单独放在一个房间里了，灯光和环境温度都比较适合古琴的存放。”
负责人小超领着两人向内走去，一边走一边介绍修复中心的一些情况。
其实他们的生活与常人无异，古物修复也不是穿着白大褂，带着白手套，在什么精密仪器面前操作。
更多的，是拿起小刷子，对着破损的陶瓷片小心翼翼地刷，或者拿起画笔，一根一根线条地给书画补色。
如果时光倒流，他们这些人，就像是当时创造这些古物的古人，在一个稀松平常的下午，画了一幅画，烧了一个碗，凿了一块玉。
“超哥，你们这里还缺人吗？我能不能来这里应聘？”沈月白又情不自禁开口说话了。
小超看了看他，无奈地摇头笑笑：“你想来？那你可要想清楚了，修复古物很枯燥的，工资也不高，在北京这种地方，可能只够你租个地下室。”
沈月白惊：“你们不提供宿舍吗？”
小超摇头：“没有，我们都有自己的家。”
沈月白想明白了，这群人恐怕就是全凭爱好，才加入这个修复中心，至于工资薪资什么的，人家根本不需要在意。
在北京有房子的人，还用担心工资？
说不准这里面的人，随便捞出一个，就是XX富翁。
说话间，几人已经来到存放古琴的房间。
那张经过许清如与顾筠之鉴定的古琴，此刻便静静躺在案上。为了营造良好的存放环境，这个房间并没有通暖气，而是调了空调，放了加湿器，增加空气的湿度。
古琴不似其他古物娇贵，平时只许摆放桌上，注意室内温度和湿度即可。
“这张琴的情况，许掌门应该很清楚了。我们已经撤了琴弦，必要的修复工具就在那边的柜子里，如果有什么问题或是需要，随时叫我。”
小超说完，便先行离开。
沈月白确定小超走远后，凑到许清如身侧，低声说道：“没想到修复中心的负责人，这么年轻。”
许清如笑：“我们不是也很年轻吗？”
沈月白想了一会，似懂非懂，最终醒悟过来：“对哦，许掌门和顾掌门也很年轻。”
许清如笑笑，没说什么，注意力落在了那张琴上。
“许掌门，你当时鉴定过这张琴，除了修复琴漆，这张琴还修复过其他地方吗？”
沈月白好奇心上来，开口就问许清如。
许清如想了想，不答反问：“不如你来看看，看它曾经有什么问题。”
“我来看？”沈月白受到的惊吓不小，但惊过之后，还是听话地走到那张琴一侧，微微弯身，盯着琴身看起来。
许清如沉默地站在一旁，看着沈月白细致认真的模样，竟然产生了一种老母亲般的欣慰感。
“这张琴……怎么有点怪怪的……”
沈月白盯着琴看了一会，嘀咕着，伸手过去，小心翼翼抬起琴身，微微诧异，很快又放了下来，脸色也变得难看了些。
第869章 偷龙换凤（二）
他抬头看向许清如，没有任何犹豫地说：“许掌门，这张琴不对，你和顾掌门那天鉴定的，真的是这张琴吗？”
许清如眸色微闪，问他：“你是觉得这张琴有什么问题？”
“问题很明显啊，琴漆是化工染料，琴身重量不对，根本不可能是你那天鉴定出来的，唐朝以前的古琴。”
沈月白一本正经地说，语气变得严肃而锐利。
许清如只是轻笑，没有去碰那张琴，也没有说什么，只是走到一旁的柜子旁，取出一些修补古琴所需要的工具，拿过来，递给沈月白：“我们只管把这张琴修复好就行了，至于这张琴什么来历，是真的还是假的，这都不重要。”
沈月白惊：“许掌门，你这是……你这是什么意思？你刚才就已经知道这张琴有问题？”
许清如点头：“颜色不对，自然是有问题。”
沈月白诧异得说不出话来。
难道她仅仅是因为颜色不对，就发觉这张琴不是竞选大会上的那张。
沈月白怎么肯当作无事发生，愤愤不平地说：“他们这是什么意思？拿一张假琴给我们，让我们修复假琴？”
许清如道：“这张琴不是为你准备的，是为我准备的。”
这话说得并不直接，沈月白用他的脑袋瓜子想了好一会，才想明白了其中的含义，怒道：“你现在已经是堂堂正正的掌门人，他们就算不接受这个结果，也不该耍这种心思来试探你，为难你，太不尊重人了！”
许清如倒是没有什么情绪波动，继续温温和和地说：“这没什么，我本就是他们的预料之外，他们接不接受，也不影响我做我想做的事情。”
许清如说着，走过去，指尖触碰到琴身，琴面琴漆在她的指尖上留下触感。
她忽而开口问沈月白：“你之前告诉过我，你有一些修补古琴的经验，现在我想问问你，在进行修复之前，我们首先需要做什么？”
沈月白尚且沉浸在气愤中，听到许清如突然这么问他，思绪快速地从愤怒的情绪中撤离出来，迅速进入状态：“在修复之前，当时是要审查古琴的问题所在。”
“先判断出古琴的年份，每个时期的斫琴工艺和用料都会有区别，确定年份能够提供一些修复的依据。”
“之后，要看琴体和漆层是不是完整，有多少破损，琴体和漆层有没有相剥离，附件是否缺失，琴体和附件的颜色有没有问题。最后就要上手调整琴弦，琴弦是最容易损坏的部位，也是经常需要更换的部位，要找到适合古琴的琴弦，就要有一些音乐基础。”
沈月白一股脑地把自己所知道的东西都说了出来，一说完，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不好意思地挠挠头：“许掌门，你这是在考我吗？”
沈月白不安地看着许清如，总觉得自己在许清如面前，非常怕说错话。
许清如并不意外，沈月白对这些知识了如指掌，她点点头：“你说得很对。”
第870章 偷龙转凤（三）
沈月白却不解了：“许掌门，我知道这些，是因为以前我需要修复一些古物，所以不得不去学习，那你呢？以前也从事过修复工作吗？”
许清如眼皮跳了跳。有些模糊地说：“差不多吧。”
差不多的意思是，她确实掌握了一些关于修复古物的方法，但不是为了修复古物，而是为了进行鉴定。
傅怀音在她的手记里写道，她总结出的许多古物评鉴方法，都是从在修复工作中的到的灵感。
修复便是要尽量使修复的部分与原件一致，有时甚至要做到“以假乱真”，这是修复的结果，却也是造赝的开始。
真品从来都伴随着伪器，那些原本用于评鉴与修复的手法，被居心不良的人反其道而用之，便成了造赝。
这也就是为何造赝一直无法彻底消除的原因。
沈月白没有继续追问，而是把注意力又转回了眼前这张琴上，说：“他们现在给了我们一张假琴，我们怎么修复？”
许清如微垂着脑袋想了想，说：“这张琴是在原琴外涂了一层新漆，我们需要先剥离这层漆，而后在原琴的基础上，重新进行修复。修复使用的琴漆如果有特殊需求，我们还需要去找适合的材料熬煮琴漆。”
沈月白不满：“要完成这些工作量，短时间不可能的，至少也需要一年半载吧？”
修复物件是一件极其需要耐心的事情，正所谓慢工出细活，修复那真是慢中之慢了。
许清如却摇了摇头：“不需要，今天就可以搞定。”
沈月白咂舌，思绪里不停地闪过一些想法，难道许掌门不仅鉴定物件很快，修复物件也能神速？
许清如看他一副吃惊的模样，笑道：“我只管把那层新漆刮下来，并不打算修复原琴。”
沈月白又惊了：“你……你不打算修复？”
可是这不是元老们交给她的任务吗？
这可是她担当掌门人后的第一个任务啊……
许清如道：“我没有时间和精力，为了配合他们考验我的计划，就浪费时间来修复一个赝品，而且这个赝品，没有什么价值。”
沈月白刚知道这张琴是赝品时，还为许清如打抱不平，觉得许清如真能忍耐，竟然任由他们耍弄。
可现在沈月白明白了，许清如可不是好惹的主，这是要正面刚了。
许清如没再说什么，将一片砂纸递给沈月白：“你先练练手。”
沈月白简直要跪了，“练练手”？
原来许清如今天叫他来帮忙，是让他来练手的。
沈月白心里的思绪一重又一重的，简直进入了胡思乱想的地步，不得已，许清如开口道：“虽然这是一张假琴，但你也不能掉以轻心，一不小心，就会破坏琴体。”
沈月白赶紧沉下心来，先拿过一把矮椅子，坐在琴身一侧，指节触碰琴身，开始寻找适合下手的地方。
“琴漆与琴体有剥离现象的地方，是进行刮除的最佳点，但是许掌门……”
沈月白看了一会，抬头看向许清如：“这张琴没有适合进行刮除的地方。”
第871章 偷龙转凤（四）
许清如想了想，说：“这张琴用的是化学漆，既然不能刮，那就泡好了。”
“泡？”
“嗯，放在化学试剂里泡一泡吧，是用碱液还是酸液来着？我不太记得了，等等啊，我查一下。”
许清如无比认真地说完，伸手从衣袋里拿出手机，看那模样，是准备上网查了。
沈月白石化在了原地。
好一会，他终于回过神来，走过去阻止许清如：“许掌门，这琴放在碱液里泡了，还能用吗？”
“有什么关系，大不了跟他们说，我许清如学艺不精，把琴修坏了。难不成他们以为我修复不好一张琴，就要把我罢免了？”
这话说得，让沈月白不知该怎么回答。
眼前这个在南北派掀起无数风云的许清如，仔细想来不过就是二十岁出头的小姑娘，她在南北派中的“传奇”与在竞选当日表现出来的过人才华，让沈月白一时忘记了，她的年纪比他还要小。
所以，眼下许清如说的这番话，他竟然分不清，是小女孩一时的气话，还是别有深意的什么话。
沈月白还在纠结的时候，门外传来一声咳嗽，两人闻声望去，竟然是齐韵。
“齐老，您怎么来了？”沈月白一边诧异，一边礼貌地迎了上去。
齐韵“嗯”了一声，目光越过沈月白，落在许清如身上。
许清如承受着他审视的目光，却没说什么。
两人就这么僵持着，最终，是齐韵先开口了：“行了，这张琴也不用你修复了，我知道你不满我们的做法，但我实话实话，比起顾筠之，我们对你的信心还太少。”
许清如没什么大的反应，只是淡淡地说：“我明白，也能理解，但不代表，我可以任由你们试探与戏弄。不管怎样，我现在已经是南北派的掌门人，这个结果有目共睹，也是你们亲自决定的，即便有诸多不满，现在也只能带着这个结果走下去。”
“再者，你们能够允许我坐上这个位置，不就是想让我去对付青木家吗？”
这是竞选之后，许清如第一次真实地吐露出她心中的想法。
而她的想法，毫无意外的，正是元老们的打算。
齐韵一直知道许清如聪慧过人，心思敏感，但也没想到，她面对这种“名利双收”的结果，竟然还能冷静地剖析其中的深层缘由，着实是个不简单的角色。
齐韵没想否认，坦然而回：“是，你从来都不是我们心目中的最佳人选。即便你在竞选上赢了顾筠之，我们也有办法让你给顾筠之让位。”
“可眼下南北派的情况，青木家族和‘六蠹门’不断搅出新的风云。交接文物，揪出‘六蠹门’幕后之人，甚至找出‘边郎国’墓葬群，这些事情都是新人掌门人需要解决的问题。处理好了固然很好，处理不好，掌门人就要承担起所有的责任。许清如，这个责任是什么意思你懂吗？”
齐韵凝着眸光看许清如，那双已经浑浊的眼眸里，透出的是他这个历经风云的元老本有的沧桑，还有的，是顾全大局的决绝。
第872章 未来的弃子（一）
许清如扯出一抹嘲笑：“你们是觉得，现在不管是谁当选掌门人，都不可能解决南北派的困境，所以这个掌门，只是‘一时之需’，问题解决不了，就引咎辞职？”
“对，也不对。”齐韵没有否认，也没有完全认可，“对于你，我们确实会让你引咎辞职，但如果是顾筠之，处理方法当然不一样。”
“我们当初一直在担心，顾筠之担任掌门后会承受太多的压力。可谁曾想，是你赢了顾筠之，某种程度上来说，我们同意让你当选，是因为我们认为，你可以为顾筠之挡下诸多困难和压力。”
“许清如，你不要怪我们，我们也是为了南北派更长远的未来着想。”
齐韵的话说得相当明白了，许清如这个掌门人，在他们眼中，不过就是为顾筠之“挡煞”的棋子，作用发挥得好，那就是帮了南北派的大忙。发挥得不好，丢弃了就好了。
所以一直以来，他们从来没有把她当成是南北派的“内人”。
她一直，都是外人。
“齐老，你们认为我没办法带领南北派走得更好，也不接受我成为南北派的一员。”许清如的脸上浮出浅浅的嘲讽与无奈，“但对于我来说，你们的看法没那么重要。”
“何况，这些想法，只不过是你们北派的想法，南派各家，未必与你们想的一样。”
实话实说，虽然许清如心里已经明白如镜，可这些话从代表南北派高层态度的齐韵嘴里说出来，依旧像一把利剑，对她造成一定的伤害。
这个伤害，不是身体上的，而是精神上的。
只是，许清如已经面对过太多的质疑与算计，齐韵这些话，对她是有伤害，但也不过是一层浅薄的伤害。
齐韵微微张了张嘴，不知该说什么话来回应。
许清如过分的冷静与浅淡，让齐韵反倒觉得愧疚难当。
他无愧于南北派，却对许清如有愧。
两人之间的气氛又沉静下来，一旁的沈月白全程倾听，既震惊又愤怒。
他见两人的对话告了一段落，便开口道：“齐老，你们这样做，太过分了！不管是什么原因，你们都不应该这样利用许掌门！”
“再说了，你们不喜欢她当掌门，但我们很喜欢啊！我们就是喜欢许清如！”
沈月白此时就像是一个对抗父母的孩子，口无遮拦地表达内心的反抗。
齐韵眼眸一沉，说道：“沈月白，你以为我为什么要让你听到这些话？”
沈月白惊：“为、为什么？”
“我看你也是个可造之材，南派没准以后就要靠你了，你要争点气，不要总像个孩子一样，见什么人都跟在后面跑。”
齐韵正色厉声道。
这个“什么人”，说的就是许清如。
沈月白更加气愤了，咬牙说：“我已经不是孩子了，我能分辨是非，我要跟什么人跑，这是我自己的事！”
这话说的相当赌气，齐韵摇摇头，没在说什么。
许清如心里很感激沈月白的维护，但她并不想沈月白因为她，和南北派其他人发生争执。
第873章 未来的弃子（二）
她想了想，把话题扯开：“齐老，话我们已经说开了，你想告诉我的，我也都听到了。现在我们还是来说这张琴，你们提出让我修复古琴，是为什么？”
齐韵没有直接回答，而是踱步到那张古琴旁，小心翼翼抚了抚琴弦，对着沈月白说：“我有事与许掌门说，你先出去。”
沈月白心里虽是愤怒，但公私还是分得清楚，知道他们眼下怕是要讨论南北派的内部事务，便知趣地先退了出去，临走前还不忘说一句：“齐老，许掌门现在已经是我们的掌门人了，你不要做出什么过分的事情。”
搅得齐老一脸无语。
待沈月白走远，片刻后，齐韵才低声说：“你以为，有人向顾筠之泄题的事情，我不知道？”
许清如微怔，眼睫颤了颤。
是了，这些元老们，哪一个不是摸爬滚打过来的，还真的以为他们是傻子吗？
齐韵这时又继续说道：“许清如，你以为只有你会‘引蛇出洞’，我们不会？”
许清如便明白了：“出题的人是谁？”
“是我们七个元老一同出的题，我，周老，梅老，姚先生，高老，曲老和何老。高老和何老你见过，曲老你不熟悉。剩余几个，你都很熟悉，‘六蠹门’的人，很有可能就在你所熟悉的这些人里。”
齐韵说完，抬眸看看许清如，神色复杂。
许清如明白齐韵此刻的想法，这些人，齐韵比她更加熟悉。自己共事几十年的同僚，竟然是“六蠹门”的人，在感情上，许清如相信齐韵比她更加难以接受。
许清如说：“你发现泄题之后，没有采取任何措施吗？”
齐韵摇头：“我知道泄题的事情，是在竞选开始前的一小时，那个时候我根本就做不了什么。”
“只是从结果来看，顾筠之虽然提前知道了题目，却不打算作弊啊！顾筠之也觉察到他们的计划了吧？”
许清如只是点点头，没有多言，毕竟事关顾家的私事，她不能在没有得到顾筠之的同意，就向其他人说起。
齐韵叹了叹气，又继续说道：“你赢了筠之之后，又传出对试题的质疑，那个时候我们都送了口气，以为总算可以重新开始公平比试了，没想到这件事更不容易善后。”
许清如问：“您是什么时候发现，‘六蠹门’的人想要那张古琴的？”
“呵呵，”齐韵笑笑，“就在你得出结果的时候吧，没想到那张琴竟然是真品。一旦被确认是真品，那么觊觎它的人就一定有‘六蠹门’的人。我不是不知道南北派暗藏了他们的人，只是他们的人数量众多，穿插在南北派各个角落里，根本不可能迅速清理。他们知道古琴是真品，那一定会采取行动，打这张琴的主意。”
“所以，您故意说让我修复古琴，是为了让他们错觉，古琴在修复中心？”许清如问。
“嗯，只有你亲自来修复中心修复古琴，他们才会相信，古琴在修复中心。”
第874章 未来的弃子（三）
齐韵说着，拿起桌面上那张琴，笑道：“连续几天赶工，造出来的琴，连沈月白都能一眼看出，是赝品。”
许清如想了想，又问：“齐老，有件事我必须得问您。”
齐韵“哦”了一声，放下古琴，说：“你是想问，我们为什么出傅怀音和顾云深当年使用过的试题，对吧？”
许清如点头。
“这件事说来话长，这是我们几位元老讨论许久后下的决定。从南派掌门人选举，到联合掌门人的选举，这三个试题，都是困扰我们许久的问题。这些年来，我们一直怀疑，这些题和‘边郎国’墓葬群有没有关系，但我们一直解不开这些题目。”
“但没想到，你出现了，竟然和‘边郎国’墓葬群的线索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而恰巧这个时候，青木家和‘六蠹门’的人也有了动静，我们局的，这是解开谜题的最佳时机。”
齐韵把前因后果简单向许清如说明了一番，许清如皱眉：“这恐怕也是‘六蠹门’的看法。”
齐韵惊讶：“你的意思是，‘六蠹门’在引导我们出那些试题？”
“不排除这种可能性，他们也想知道谜底，而你们也想解开谜题，正巧，殊途同归。”
许清如话音刚落，便听到齐韵的叹气声传来：“真真假假，难以判断，连人也是这样啊！”
许清如又问：“那么古琴的题目，是谁提出来来的？我想，古琴虽然是顾云深前辈留下来的东西，但应该和‘边郎国’墓葬群的关系不大吧？”
“你这么问，是在怀疑什么？”齐韵蹙眉。
许清如坦白回道：“哪有那么巧合的事情，第一天的比试刚结束，便遭人质疑，紧接着，试题便被确定为与那张古琴有关。”
“你觉得，‘六蠹门’的人想借你们的手，鉴定出‘绿绮’的真伪？”齐韵诧异。
许清如点头，不语，看着齐韵，等待他的回答。
齐韵锐利的眸光闪了闪，吸了一口气，道：“是梅老最先提出来的。”
两人都有片刻的静默。
而后，许清如有些疑惑地说：“我觉得，应该不是梅老。”
这倒让齐韵觉得稀奇了。
齐韵笑：“梅老和你一直不对付，我还以为，你会借此机会，认定他是内鬼。”
许清如无语地看了齐韵一眼，说：“一事归一事，他看我不顺眼，和其他的事情没有关系。我不可能因为他总是为难我，就对他心存偏见。”
“如果古琴试题确实是‘六蠹门’的人计划的，那不可能由‘六蠹门’的人第一个提出来，这样很容易让潜藏者暴露，他们不会这么傻，让潜藏在南北派高层的人暴露。”
“所以，梅老第一个提出，反倒说明，内鬼不是梅老。”
许清如一番分析下来，齐韵点头同意，话题一转又问：“那我呢？”
许清如微微蹙眉：“您……还不清楚。”
“哈哈！许清如，你真是坦白，我今天来与你说这么多，你还是怀疑我。”
齐韵无奈地笑起来。
第875章 未来的弃子（四）
许清如也轻笑道：“这件事说不准。或许您确实是那边的人，今天这些话，是在故意试探我，引导我，或者是想消除我对您的怀疑。这种可能性也不是没有，您说对吧？”
齐韵没法否认这种可能性。
他深深叹气：“现在，身边最亲近的人，可能就是那个做出背叛的人，谁都不可以相信，谁都难以揣测。许清如，如果有一天，你没有处理这件事，南北派罢了你掌门人的位置，我希望你不要因此灰心，你或许有更好的去处。”
这是今天，齐韵所说的最富有人情味的话了，许清如姑且当作，这是齐韵在向她表达歉意，不管是代表他个人，还是在代表南北派，这份歉意许清如都大大方方地收下了。
她道：“不管南北派认不认可我，也不管我在这个位置上还能坐多久，都不会改变我的想法和决心。我要对付‘六蠹门’，肃清南北派，这是很久以前便决定的事情，不管我是不是南北派的掌门，我都会去做。”
齐韵听她这么说，心里不由得生出钦佩之感，他没想到，一个年轻的小姑娘，竟然也有这样的见识和魄力。
有那么一瞬间，齐韵觉得，或许许清如真的能够解除南北派所面临的的危机。
这一天所谓的“修复”，最后变成了掌门人和高层元老之间的一次深入交谈。
齐韵临走前，告诉许清如，真正的古琴已经送到斫琴大师那里，会有专业的斫琴人员和修复人员对古琴进行修复。
许清如对此很是赞同，那张古琴无比珍贵，理应由专业的修复人员来进行修复。
齐韵走后，许清如也走了出去，看到沈月白还在大厅等她，一脸气呼呼的模样。
许清如走过去，不禁失笑：“你这样子，在跟谁怄气啊？”
沈月白咬牙：“许掌门，你怎么不生气？那些元老这么对你，太过分了！”
许清如想想，笑着说：“也不是不生气，但总不能一直生气，毕竟生气也改变不了什么，你说呢？”
“可是，你至少要回击一下，这样太憋屈了！”沈月白还在愤愤不平。
许清如道：“回击不是话语上的，而是行动上的。再说了，我要做的事，不是要得到他们的认可或是赞扬，我只是在做我觉得我应该做的事情，我们的共同敌人是‘六蠹门’，而不是自己人，不应该花费太多心思在与自己人的较量上，你说对吗？”
许清如一番理智而冷静的话落在沈月白的耳中，让他不禁有些汗颜：“你说得对，是我的格局太小，只想着，逞一时嘴快，听你这么说，浪费时间和别人吵架，确实没什么意义。”
许清如笑：“也不是没有用，你看诸葛亮舌战群儒，就相当有用。只不过我不是诸葛亮，吵不赢，自然就不吵了。”
“……”沈月白又陷入了纠结中，分不清许清如现在这话，到底是开玩笑的，还是认真的。
末了，他只能在一片纠结中与许清如告了别，两人各自回家。
第876章 未来的弃子（五）
许清如回到家，径直走到客厅沙发上，坐下来，倚靠一侧，抬手撑着额头，顿感疲惫。
今天与齐韵的交谈，不是没有对她造成任何影响，事过之后，回到属于自己的地方，她才发觉，即便自己已经足够顽强，但仍会身心疲惫。
元老们不认可她，就以为着以后许多事情，她很难从高层那里得到帮助，今后行事，他们不给自己使绊，那就谢天谢地了。
想到这里，许清如不禁揉了揉眉心。
好累啊。
许清如沉浸在自己的情绪中，连傅天泽下楼的脚步声都没有听见，直到傅天泽伸手将她抱进怀里，她才反应过来。
“很累？”
傅天泽抬手，为她揉了揉太阳穴。
这样轻柔的按摩，很是舒服，许清如非常享受地靠在他怀里，闭上眼眸，笑：“傅董事长亲自给我按摩，我真是走运了啊！”
傅天泽哭笑不得：“为夫平时对你不好吗？”
“嗯……这个我要好好想一想。”许清如开玩笑道。
“小如，你现在真是胆子肥了。”
傅天泽一边笑笑一边继续为她按摩太阳穴。好一会后，才伸手将她抱住，柔声说：“先去睡一会，嗯？”
许清如真看眼睛，抬眸朝他眨眨眼：“你不问我，发生了什么事吗？”
傅天泽敲敲她的脑袋：“不用问也知道，那帮元老给你气受了？”
“哼，你又知道。”许清如哼了一声，像只癞皮狗一般，赖在他怀中。
傅天泽问：“他们这么快就跟你摊牌了？直接告诉你，让你当选，是想利用你对付‘六蠹门’？”
许清如点头，“嗯”了一声。
这事也算不上是什么南北派机密之事，与傅天泽没有什么不能说的，许清如便把和齐韵的谈话说了，傅天泽听完，沉静了许久。
久到许清如在他怀里打了几个呵欠，他才悠悠开口说：“他们想得美，当你是工具人吗？利用完就甩开？”
许清如不禁失笑：“工具人？傅董事长，你是不是也刷了什么奇怪的网页，怎么连‘工具人’这个词都会了？”
“我总要跟上夫人的节奏。”
傅天泽说着，横抱起她，她惊：“你别！等会被藤井小姐看到了……”
“没关系，藤井小姐现在每天都待在房间里，不等到饭点，是不会出来的。”
“……”许清如无语，她应该夸他善于观察吗？
傅天泽见她不吱声了，相当满意地笑笑，迈开步子向楼上走去。
许清如双手挂在他脖子上，有些闷闷地问：“藤井小姐最近是不是心情不好？”
“整日只能止步在别墅里，换做是你，心情会好吗？”傅天泽叹气。
是了，自从那天被梅兴中那帮人堵在霁月阁后，藤井伊织便一直待在这座别墅里，那里也没去过。
对此，她从未抱怨过一句，但想一想，也能体会到她失落的心情。
虽不是拘禁，却也缺乏自由。
“等交接仪式过后，她就安全了，到时候她想去哪里，都可以。”
第877章 顾老清醒（一）
许清如说着，困顿得又打了个呵欠。
傅天泽轻笑：“笨蛋，你还是先顾好自己吧。”
“我挺好的……天泽，你今天有没有好好休息？医生给的药吃了吗？”许清如不知怎么的，每次一窝在傅天泽的怀里，过一会就会犯困。
大概是，在他怀里太过于舒服了吧。
“我很好，也按时吃药了。小如，你累乐，先睡一觉，嗯？”
“那你记得叫我起来吃饭……我午饭没吃饱……”
“嗯，快睡吧。”
“……”
许清如就这么靠在他怀里睡着了，傅天泽抱着她进了卧室，放她下来，又盖好被子，轻声叹息。
慧极必伤，大概说的就是她吧。
慧极必伤。
*
自从竞选之后，顾筠之除了承受来自北派各家的批评和冷嘲热讽，还要收拾顾氏集团的烂摊子，他不能再任由洛羽宁在顾氏集团一手遮天。
因为这件事，顾襕芝最近又与他生气，两人好不容易缓和的关系，又陷入了僵局。
这一天，顾筠之在顾氏集团忙碌到深夜，回到顾家，搭着一身的疲惫，坐在客厅里，久久无法缓过来。
今日派中的元老找了他，明里暗里地说来说去，意思就是，让许清如当选掌门，不过就是权宜之计，等风波过去，他们会想办法让许清如退下来，让他出任新的掌门人。
对此，顾筠之嗤之以鼻。
他早该明白，北派那些固守成规的元老们，怎么会接受许清如这个打破常规的人，做南北派的最高领导者？
但即便是他们都不接受，他也要一路扶持许清如，这个位置，既然她坐上了，就没有人能够让她退下来。
“筠之。”
身后传来洛羽宁的声音，顾筠之回神，坐直了身子，微微侧过去：“哦，姐夫，还不睡？”
“我在等你回来。”洛羽宁坐到了顾筠之对面。
顾筠之也不和他废话，径直问：“你等我，是有什么事？”
“我想和你聊聊顾氏集团的事情。今天董事会通知我，下周会开董事会议，投票决定新的执行总裁。我了解了一下，是你要出任总裁一职，对吗？”
洛羽宁温温和和地问，语气里没有多少情绪。
顾筠之点头：“是，以前集团的事情都由姐姐来打理，姐姐辞去执行总裁一职后，这个位置一直空缺，多亏姐夫你的帮忙。不过现在姐姐的孩子快出世了，我想你也分身乏术，集团的事情让我来操心好了。”
这话说得真是好听，连语气都是礼貌而温和，如果不认真地想，或许真的以为，顾筠之真的把他当成姐夫来看待了。
可洛羽宁听得出来他的话中之意。
顾筠之是要把顾氏集团的实权夺回去了，今后他洛羽宁不可能再在顾氏集团一手遮天。
洛羽宁的脸色不是很好看，但还是笑笑说：“有你亲自主持集团的事情，我和你姐姐就放心了。你也知道，我没什么能力，在集团这么久，也没折腾出什么成果，等爷爷醒来，一定会对我失望。”
第878章 顾老清醒（二）
顾筠之的眸光闪了闪，挂出一抹假笑，假模假样安慰道：“你不要多想，爷爷会理解的。”
顿了顿，他又意味深长说了句：“其实爷爷最在意的，不是你能不能做出什么成就，而是你能不能照顾好姐姐。”
顾筠之说完，抬眸看了洛羽宁一眼。
洛羽宁微怔，在顾襕芝的事情上，他心中有愧，不敢直视顾筠之的眼睛，撇过脸去，说：“我会的。”
“但愿你真的会。”顾筠之轻声叹息，还想再说什么事，家里的阿姨匆匆跑来，向顾筠之喊道：“少爷少爷！医院那边来电话了！”
医院？
顾筠之只觉得心口又是重重的一沉。
*
顾恺明清醒过来的消息，不胫而走。
他作为南北派的重要人物，那自然是时时刻刻备受关注，刚一醒，就不断有电话打到顾家，强烈表达想去医院探望顾老的愿望，被顾筠之一一婉拒。
还有人不请自来地到了住院部楼下，都被顾家的保全人员劝了回去。
傅天泽和许清如，成了唯一探望到顾恺明的“外人”。
许清如见到顾恺明的时候，他正靠在床头，一口一口吃着顾筠之给他切好的苹果，看起来精神还不错。
许清如心中开心，却也疑惑。
当初顾恺明昏睡不醒，他们和顾筠之都猜测，是“六蠹门”的人下的手，现在顾恺明醒来，是因为他体内的毒素已经排尽，还是因为那边的人暂停了对顾恺明的伤害？
“哦，你们来了。快坐吧”
顾恺明看到许清如和傅天泽，只是淡淡地打了声招呼，继续吃苹果。
“顾爷爷您身体感觉怎么样？”傅天泽坐到了一旁的椅子上，开口问。
“我说你小子，一来就问我怎么样，是不满意我醒了，还是觉得我不应该醒？”
顾恺明气闷道。
看来这真的是清醒了，懂得挖苦他了。
傅天泽哭笑不得：“顾爷爷，您这么大火气做什么？”
“我能不大火气？我躺着的这些时候，你是不是和你媳妇一起，把筠之的掌门人位置抢了？”
“爷爷！”顾筠之赶紧开口打断顾恺明的话，“我不是都告诉您了吗？我甘拜下风。”
许清如这才反应过来，原来顾恺明介意她击败顾筠之，最终当选掌门人这件事。
这也不难理解，顾恺明培养顾筠之多年，一直以来，都视顾筠之为南北派的希望。这次顾筠之没有当选，他多少会有些心结。
“顾爷爷，不管您心里对我有什么想法，但为了南北派，我还是希望今后我们能合作愉快。”
许清如不卑不亢地开口，在这件事上，她没有对不起任何人，也不需要心存愧疚。
她是堂堂正正地，击败顾筠之，坐上那个位置的。
顾恺明闹脾气般轻哼了一声，闭眸道：“你也算是个识大体的孩子。具体过程怎么样，筠之已经都跟我说了，说了一遍又一遍，生怕我误会你。”
顾恺明这么说着，睁开眼眸，看了身侧的顾筠之一眼，意味深长。
第879章 顾老清醒（三）
顾恺明话里的意思，在场的几人都心照不宣，可这件事情，从他们决定烂在心里的那一刻起，他们便真的只能装作不知了。
顾筠之轻咳一声，说：“爷爷，我只是怕你因为这件事，和清如生了嫌隙。我们以后还有许多地方要来往，不是么？”
这也算是“公事”了，顾恺明没有别扭下去，而是目光严肃地看向许清如：“你能走到今天这一步，也不容易。虽然我对筠之有些失望，但我对这个结果没什么异议，希望以后你和筠之能够一起，为南北派尽心尽力。那些元老应该把材料都给你了吧？硬盘密码我等会告诉你。”
顾恺明顿了片刻，又补充一句：“我现在是作为南北派前任最高领导者，对你说的这些话，以后南北派就交在你们手里了，你懂我的意思吗？”
许清如郑重地点头：“清如一定竭尽全力。”
顾恺明听到她这么说，似乎送了口气，靠在床头，似乎陷入了某种思考中。
傅天泽与许清如只坐了一会，他们不想打扰顾恺明休息，便告别离开。
顾筠之送他们到住院部楼下，站在路边等车时，傅天泽开口问顾筠之：“顾爷爷有没有说，他当时为什么会病发住院？”
顾筠之脸色沉下来，想了想，说：“这件事他本不想告诉我，但我与他说，洛羽宁有问题后，他才把真相告诉了我。”
顾筠之话说到这里，不再继续了。
可傅天泽和许清如已经明白了。
“真的是洛羽宁干的？”许清如问。
“是，当时他们两人起了争执，是洛羽宁刺激了爷爷，爷爷气得血压升高，身体不适，可洛羽宁竟然当着爷爷的面，把降压药扔到了楼外，爷爷才会气得发病。”
顾筠之解释道，语气里有数不尽的悲伤与失落。
许清如不解：“既然已经知道了原因，怎么不去处理洛羽宁？”
顾筠之欲言又止之时，傅天泽插话进来：“是因为襕芝姐吗？”
顾筠之眼皮跳了跳，点头：“是，，姐姐的孩子快出世了，爷爷不想这个时候刺激她。她现在是最需要洛羽宁的时候，爷爷想，或许该给洛羽宁一次机会。”
“给一次机会？可万一洛羽宁丧心病狂，做出伤害顾小姐的事情，那该怎么办？”许清如很是不安。
顾筠之无奈地摇摇头：“放心，我会安排好，不会让他伤害姐姐。如果……”
他有些痛苦地吸了吸气，继续说：“如果他能够痛改前非，至少姐姐不会因此而失去丈夫。所以，我也想赌一赌。”
许清如便不语了。
这件事毕竟是顾家的私事，她不可能干涉太多，只能“友情提醒”顾筠之了。
“清如，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其实姐姐她最近，不是很好。”
顾筠之叹了叹气，仰头，看着天空挂着的几朵云，说：“她最近都在和洛羽宁分房睡，平时似乎也没怎么和他交流。我问她怎么了，她只是说最近不太舒服，没有什么大事。”
第880章 顾老清醒（四）
“但我看得出来，她和洛羽宁之间出了问题。如果在这个时候，我直接和洛羽宁摊牌，我怕她会受不了。”
说到这里，顾筠之又看向许清如：“清如，我不会因为这件事，影响到南北派，更不会被个人情绪左右，让南北派陷入麻烦。如果洛羽宁再做出对南北派不利的事情，我绝不会手软。”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顾筠之现在一定要搁置洛羽宁的事，这个决定看来是改变不了了。
可许清如依旧不安，或许洛羽宁会为顾襕芝改过自新，但洛羽宁还有一个妹妹夏雪宁，如果“六蠹门”以夏雪宁威胁洛羽宁，很难说，他会做出怎样的选择。
许清如心中虽然思绪万千，但也只能压下这种情绪，朝顾筠之说：“好，我相信你自有安排。你也不要太为难自己了。”
“好。行了，医院这里人多口杂的，你们赶紧回去吧。”
顾筠之笑道，接他们的车也正好来了，这也就告别了。
直到视线里没有了车辆的影子，顾筠之脸上的轻松与淡然才卸了下去，站在寒冷的室外，觉得疲累无比。
许清如的担忧，其实也是他的担忧。
他并不相信，洛羽宁会为了顾襕芝而改变。这个男人，从他在昆城带顾襕芝“私奔”开始，顾筠之就知道，这个男人不是一个值得托付的人。
可他的姐姐就这么一根筋地栽下去，到现在，应该是有所感觉了，才会与洛羽宁生出嫌隙。
顾筠之忽而不知道，要怎么做，才能让他姐姐受到的伤害最小。
又该怎么做，才能无愧于南北派，也无愧于他的姐姐。
从来都是情义两难全。
*
【夏雪宁那边有什么动静吗？】
一回来别墅，许清如便发了条短信给杨奕。
在昆城加班的可怜汪杨奕，在收到许清如的短信时，脑中很快上演了一出大戏。
这董事长夫人要询问夏雪宁的事作什么？要问直接问老板不久好了？难道是因为，夫人怀疑老板和夏雪宁有什么猫腻，这是秘密侦查来了？
杨奕这么想着，深深吸了口气，在纠结了十来分钟后，杨奕决定“双管齐下”。
首先，回短信给董事长夫人：
【夏雪宁最近和赵子陌闹掰了，赵子陌现在天天堵在公司楼下，夏雪宁不肯见他。】
而后，立马发信息给老板：
【老板，您该不会和夏小姐有什么暧昧，被夫人逮到了吧？】
刚发出去，杨奕就后悔了。
果不其然，傅天泽迅速给他回复过来：
【不想被辞退，就说清楚。】
杨奕内心哀嚎，早就知道不能扒这只老虎的毛。
他老老实实把许清如找他的事情交待了，之后竟然没有收到傅天泽的任何信息。
这样的“杳无音讯”，让他更加慌了。
难道这一次，真的要被傅大佬辞退了？
想他一个大好青年，女朋友还没谈呢，怎么就要被辞退了？被辞退了，以后还怎么谈恋爱，怎么娶媳妇？
人生啊，真是太艰难了！
第881章 突发状况（一）
而此时的北京西城别墅里，傅天泽抓着许清如，沉着眸子盯着她。
就这么盯了二十来分钟，盯得许清如心里发毛，把自己这两天做过的事情想了一遍又一遍，仔细思考自己是不是又在老虎头上拔毛了……
可想了半天，什么都想不出来。
许清如委屈：“你……你干嘛这样看我……”
怪可怕的。
“你找杨奕？”
终于，傅大佬开口了。
可语气怎么怪怪的？
许清如继续疑惑：“是啊，天泽，你不会连这个都要吃醋吧？”
那不是真的要成为酸柠檬了？
傅天泽叹气，问她：“你找他问夏雪宁的事情？”
许清如继续点头。
“为什么不直接问我？”
傅天泽问出了口，那时非常委屈了。
许清如反应了一会，恍然大悟：“天泽，我说了，你最近什么都不要去操心，好好休息，你忘了你答应我的是了吗？”
好好休息，恢复健康，这可是他自己答应的。
傅天泽微怔，原来是因为这个原因，才没有找他吗？
可这种感觉，不是很好受，就好像是，她不再需要他了。
以前每一次，她总会第一个找他商量事情，可现在……
傅天泽忽而发觉自己挺矫情的，从前他便希望，他的小如赶快长大，能够独立面对与解决所有的苦难，不用一直在他的羽翼下。
可如今，他却发现，他舍不得让她离开他的羽翼，舍不得她独自去闯去飞。
他似乎更喜欢，她一直在他的羽翼之下，受到他的保护。
这怎么看，都像是一只老鸟，期待自己的孩子早日学会飞翔，却又害怕这一飞，就不会再飞回来了。
傅天泽心里想着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表情也变得异常丰富多彩，吓得许清如凑过去问：“天泽，你怎么了？是不是不舒服？我们去医院……”
“小如……”
傅天泽打断她，将她拥进怀里，笑笑说：“其实只是问几句话，不会让我动什么脑力，你不用过分担心。”
傅天泽这话的意思，是她完全可以直接问他关于夏雪宁的事情。
许清如笑：“没有关系啊，反正你最后都会去问杨奕，那不如我直接问杨奕。”
“……”这话说得，让他无法反驳。
傅天泽想了想，问：“你问夏雪宁的事情，是怕洛羽宁近期会有所行动吗？”
“嗯，之前掌门人的事情，即便洛羽宁绞尽脑汁想让筠之当选，但最后他的打算是落空了。可事后他依旧安然无恙地留在顾家，也就是说，‘六蠹门’的人没有处理他。”
“没处理他的原因，要么是没空，要么就是还有事情需要他去办。怎么看，都是后一种可能性大。”
许清如分析道，有理有据。
傅天泽也同意：“洛羽宁在‘六蠹门’做的一切事情，很有可能都是因为夏雪宁。他们兄妹俩在行事上，更有可能相互策应。如果夏雪宁最近有新的动静，或许洛羽宁这边也会有相应的动静，我们让筠之注意点便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