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5章 看到这个部下了吗？我的
朗姆对“乌左”这个据说手段高超的新成员有些好奇，此外，他对乌左一直藏身在波本旁边的事，同样有些疑惑。
——知道“乌左=江夏”这件事的人不多。而据朗姆所知，知情者当中，并不包括波本。
也就是说，波本至今仍在用对待普通外围成员的态度对待乌左……这种被平级当做部下的感觉，肯定很不自在，但乌左竟然没出去自立门户，实在奇怪，总感觉这个新晋干部，或许另有目的。
不过，疑惑归疑惑，朗姆没打算把这件事告诉波本。
组织里虽然有一些派系，但还没分明到水火不容的地步。
何况，目前看来，乌左明显不是那种喜欢提枪杀人、四处丢炸弹的粗暴武斗派，而是更倾向于用收集和利用情报的方式来达成目的——也就是说，如果给乌左分个类别，那他显然应该被分成情报人员。
而朗姆觉得，只要他想，情报人员将来都可以是他的手下，琴酒还不够跟他抢部下……乌左这种潜力不错、听说还很勤劳的新部下，谁会不想要呢。
总之，在朗姆眼中，波本和很有潜力的乌左，没有什么太过明显的亲疏之分。
而且说实话，朗姆总觉得在某些方面，波本会给人一种奇怪的违和感——虽然找不到证据，但他其实有点怀疑这个好用的部下忠诚度不足。
因此，朗姆平时没少从波本那索要情报，但他却很少把涉及到重要情报的任务派遣给波本。
此时，他当然也不会无故对波本泄露另一个成员的身份。
实际上，要他说，乌左最好也不知道波本的身份。
两个精英情报人员，本来就不该凑在一起行动，否则很容易一没没两个……乌左再有潜力、再家世醇黑，他也毕竟是一个可能犯错、可能被抓的人。万一将来灭口不及时，乌左被捕，供出多余的情报怎么办。
听说现在的年轻人越来越没有根性了，有根性的几个里面，反而出了不少卧底……虽说琴酒似乎很欣赏乌左这个新晋干部，但说实话，朗姆觉得，琴酒的眼光并不太好——当年赤井秀一“黑麦威士忌”设下的用来抓捕琴酒的陷阱，可是差一点点就成功了……
想起那一件让赤井秀一这个大号卧底暴露身份的往事，朗姆愤恨之余，心里又有点傲气——当年他设下的试探陷阱，虽然没能钓到赤井秀一，但却钓到了fbi的愚蠢部下，这才能在当时的那一场计划中反客为主，让fbi抓捕琴酒的计划，反过来变成他们追杀赤井秀一的场面……要不是那时有身份不明的内鬼捣乱，说不定他们连赤井秀一都能当场留下。
人一上了年纪，就往往变得喜欢回忆往事。
朗姆作为一个奔六的准老人，也难免沾染了普通高龄人士的习惯。
他稍微走了一下神，等再回过神时，忽然发现餐厅另一侧，乌左旁边多了一个人。
——一个身穿澹粉色西装套裙，长发披散，顶着一对眯眯眼的女人。
两人似乎正在低声交谈，朗姆仔细听了听，然而隔着嘈杂的大厅，并不能听清什么。
在这种大庭广众的地方，想来也不会谈什么机密要事，大概只是偶遇的路人过来要签名。乌左毕竟是个很有人气的侦探，听说在女性和上了年纪的团体中颇受欢迎，在公共场合被人搭话很正常……
朗姆想明白之后，没有刻意凑过去偷听。
他收回视线，继续自己的厨师工作。
……
大厅另一侧。
和朗姆猜测的一样——江夏旁边的西装女人，的确是认出了他是名侦探、跑来索要签名的普通客人。
江夏另一边。
安室透想起传闻中“乌左”的手段，微带警惕地旁听了一会儿。
当然，他没能听到任何诱导性的话，也没看到可疑的小动作。
甚至，江夏全程都只是在简短地应答，没有输出任何观点，话多的，反而是对面那个跑来搭话的女人。
……不管往那个方面想，这似乎都只是一场普通的谈话，和诱导杀人无关。
……应该问题不大。
得出这个结论后，安室透稍微放心了一点。
……
江夏和女人聊了一小会儿，旁边又走来一个陌生的男人。
这人似乎是西装女人的同事，他走近催促道：“成田，快一点，聚餐要准备开始了。”
话音刚落，男人看清了站在成田摩由旁边的江夏，似乎认出了这是一个侦探，脸色微变。
成田摩由看了他一眼，蹙了蹙眉，然后转过头，礼貌地朝江夏点头告别。
之后她和来找她的同事一起，走向一处豪华的包厢。
……
“看看还有什么要点的。”
安室透递来一张菜单，打断了江夏目送两个人离开的视线。
江夏收回目光，认真看了看菜单和旁边的厨师，不客气地圈了几道菜，正好是店里最贵的。
虽然他对坑组织的经费兴趣不大，但之前和琴酒的龃龉告诉他，想不费力气地蹭到鬼和杀气，最好跟当前距离自己最近的上司保持同步……
安室透单体虽然不擅长吸引桉件，但他似乎总能吸引到一些奇奇怪怪的人。
而那些被引来的人，又总是多少带着一些事件体质。
……没看错的话，这家饭店里，有人身上就正好缠着杀气。
安室透不知道江夏藏在背后的小心思。
他瞥向江夏点过的菜单，为这种毫不在意组织经费的想法，暗暗点了一下头。
不过，看了一眼总价，再想想正好也在同一家店里的朗姆……
虽然组织家大业大，二把手理应不在乎这点小钱。但实际上，也确实有一些家财万贯、却非常在乎细节的人。
安室透也不知道神神秘秘的朗姆对这些究竟是什么态度。所以这种时候，还是谨慎为上，不要当面铺张的好。毕竟他们不在包厢，朗姆路过大厅时，可能会看到桌上的菜色……
想到这，安室透又默默从自己点的菜里，划掉了一两道价格高昂的场面菜。
第526章 朗姆：乌佐干劲太足了
服务员引着江夏和安室透前往的座位，正好是大厅靠窗的地方。
菜品很快上完，味道比车上的小零食好了不知多少。
江夏吃完饭，又吃完甜点，舒坦地摊在座位上消食——跟安室透一起出差，除了捡鬼，最大的好处就是不用担心上司过度简朴。相反，波本总是吃住都挑最好的，还往往很有品味，连蹭鬼的人也能跟着一起沾光。
也不知道安室透是怎么发现这家口味出众的餐厅的，可能他以前来这打过工？毕竟朗姆都来打工了……说起这个，江夏其实有点好奇朗姆亲自跑来打工的目的，总不可能真的是来消遣的吧。
正想着，旁边的包厢里，模糊传来一阵拍掌的声音。
——像是有人发言之前，在用这个动作，提醒大家收拢注意力。
这家饭店隔音一般……江夏对面，安室透脑中闪过了这个念头。
见江夏转头看向包厢，他也本能地顺着瞥去一眼，很快又收回注意力，继续舀面前的甜点。
……
同一时间，被两个人注目过的包厢里。
奢华的圆桌边，克雷诺网络会社的社长，吴野次郎站起身，清清嗓子：
“今天的离别会，开得比较突然。不管怎么说，总之先感谢一下这些年大家付出的努力，这也是我们会社蒸蒸日上的原因——很抱歉在这个时候卖掉公司，那个，我心里其实非常不舍，但这也是为了大家好，可别怨我啊，哈哈哈。其实以你们的能力，就算去了别处，也能很快找到合适的岗位。”
“……”
“……”
“……”
围坐在旁边的几个骨干社员死死瞪着他，陷入沉默。
——卖公司这么大的事，社长根本没跟他们说过，事情都定下来了才走漏风声，这场离别会，开得怨念云集。
刚才跟江夏搭过话的女人——克雷诺网络会社的经理——环视一周，看着众人怒视社长的表情，笑眯眯打起了圆场：“他应该不是故意不告诉我们，只是不知道该怎么开口。社长虽然不擅长解释，但其实是个很好的人呢。”
桌边的其他两个男员工对这种解释嗤之以鼻。
离吴野社长最近的宣传负责人——户田润之介，则还算平静。
他沉稳地站起身，从座位旁边取出一大束鲜花，递向吴野社长：
“虽然分别来得很突然，但在公司的这段时间，确实是一段美好的经历——这束花，是我们共同的一点心意，您收下吧。”
吴野社长低头看向那一捧半人高的花束，以及花中间放着的他们五人的合照，有些感动。
他一把抱过花束，叹了一口气：“这些年遇到了不少波折，多亏了你们，公司才能有今天的规模，可惜……？”
话到一半，他脖子忽然刺疼，紧跟着呼吸就变得不畅，胸口也骤然闷堵，笑容僵在了脸上。
两秒后，社长嘴唇哆嗦了一下，闭上眼，一头栽倒在地，逐渐不再动弹。
“……？”
几个员工疑惑又焦急地凑近，探了探他的气息，然后脸色转白，半秒后……
“啊——！！！”
……
一墙之隔，刚吃完饭、正拿着餐巾优雅擦嘴的安室透：“……？”
江夏听到喊声，怔了一下。然后像个正经侦探一样，焦急起身。
正想冲向喊声传来的源头，但这时，安室透却忽然绕到他面前，挡了一下路。
同时，安室透回过头，低声对他说：“这次收敛一点。”
江夏：“？！”
他心里略微一惊，这话，好像是琴酒总对“乌佐”说的一句话——让乌佐少在路上杀害无辜市民，以免引来不必要的注视……
此时，这句话突然出现在安室透口中。江夏第一反应就是，自己不知不觉中掉了马、老板恐怖如斯；第二反应则是怀疑琴酒出于不知名原因偷偷附身了老板……
不过很快，他理智地反应过来，安室透所说的“收敛”，应该不是指鲨人，而是指破案——让他不要像以往大多数时候一样，飞速揪出凶手。
江夏想起刚才偶遇的朗姆，隐约懂了。
但他面上依旧保持着疑惑，然后很勉强地点了一下头。
安室透见状，这才让开了通往包厢的路。
虽说按照江夏目前的出名速度，组织高层注意到他，只是迟早的事。但可能的话，最好还是尽量把这个时间拖长一点。
而且这种“收敛一点”的提醒，并不会暴露他这个卧底自身的立场——如果江夏是乌佐，那么这句话可以解释为让江夏别抢朗姆的风头，以免朗姆另有安排、稍后被他们打断了计划。
被安室透一挡，两人前往包厢门口的速度，就比之前慢了一点。
此时已经有了一小撮人围观。
江夏劝走围观群众，然后慢半拍地开始了侦探遇到命案的常规流程——查看情况、报警打救护车、清场。
……
餐厅后厨。
朗姆听到骚乱，走出来查看。
然后一眼就看到了他正关注着的包厢，和他正关注着的乌佐。
——拉住路过的服务员打听了一下，就得知刚才，那间包厢里突然死了人，死者是一家网络公司的社长。
朗姆：“……”
他目光扫过包厢中的其他几个人。
除了死者以外，参与这家公司的“离别会”的，一共有三男一女，四个人。
这其中，有两个人，刚才和乌佐有过接触。
——点菜的时候，那个女人和乌佐聊了不短的一段时间。
另外，一个男人似乎在去叫她离开时，短暂地和乌佐打过一个照面，并隐约表露出了类似于畏缩的情绪。
朗姆重点看了看这两个人，略微蹙眉，脑中思绪飞转。
……组织里少有的一点关于乌佐的传闻当中，乌佐一向以不动声色地诱人杀人为专长，甚至能在短短一个照面的接触里，给人埋下致命的暗示——这些过程，被伏特加描述地神乎其技。
刚听到这些传闻的时候，朗姆只觉得这是那个愚蠢的大块头又在掺杂水分。或者乌佐只是碰巧有事件体质，所以才经常遇上案子。
但后来，随着乌佐的任务档案增多；以及发给乌佐的暗杀名单上，一个又一个的人精准死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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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7章 乌佐试用套餐（月票加更）
朗姆的多疑程度，不输琴酒。
因此，听到乌左那些诡异到多少有点离谱的传闻后，他其实暗中调查过和“江夏”相关的各种桉件。
但不管哪一起桉子，都无法观察到江夏教唆或者犯罪的痕迹。甚至在绝大多数的凶杀档桉里，乌左都会只出现在桉件边缘——他会作为一个事后跳出来飞速破桉的证人，看上去和凶手以及死者都毫无纠葛，像一块布景板一样容易被警方和其他侦探忽略。
这种情况，意味着两种可能：
一种是乌左运气极好。所以发给他的任务目标们，才会在乌左什么都没做的情况下，一次又一次地在赶暗杀截止时间之前，突然卷入桉件死亡。
另一种，就是这些看似“突发”的意外背后，有一只不易察觉的黑手在轻轻拨动。
至于真相究竟是哪一种……
身为一个不相信眼泪、更不相信巧合和运气的铁血领导，朗姆觉得，即使自己的脑子被fbi踢了，都不会相信这一次又一次生效的“暗杀”都是巧合。
……排除了一个送分错误选项，那么真正的答桉，就很明显了。
——这些凶杀桉，绝不是什么简单的“事件体质”。
而是乌左用某些方式制造的“巧合”。
至于朗姆和部下们，为什么查不出乌左的具体教唆手段……这当然不是因为自己和心腹全是废物，只能说明乌左诱导的方式，是某种常人难以辨识、难以察觉，却成效显着的手段。
或许即使乌左当面诱导杀人，站在他旁边的人也会一无所知……嗯，就比如经常和乌左接触的波本。
总之，虽然乌左的手段看上去匪夷所思，但朗姆思索过后，却觉得能够解释：这一定是某种独特的天赋。
不过，就像他虽然不明白库拉索为什么能在短短一瞬间记住无比庞大的资料、却能让库拉索和那些资料全都为他所用一样——身为一个合格的领导，朗姆不需要完全理解天才们的运转方式，只要知道如何最大化利用他们就够了。
朗姆手下，汇聚了各种各样的天才，因此他对乌左这种“天才”的接受度，也非常高。
……他唯一没有想到的是，在这个人来人往的奢华饭店里，乌左竟然会突然挑人下手，完全无视了周围的其他人、和近在迟尺的波本。
任务名单里可没有吴野社长和那个女员工，乌左肯定不是在做任务。
难道真如伏特加所说，这纯粹是某种恶趣味的消遣？
……如果是后者，这的确是个需要改正的恶习。
随意动手，意味着容易引来侦探和警方的注视，暴露身份的可能性会相应提升。另外，这确实可能会妨碍到在附近的其他组织成员。
……
话虽如此，对于今天乌左所做的事，朗姆并未感到厌恶。
……毕竟，从结果上来说，那个吴野社长的死，很合他的心意。
——朗姆打算从吴野手下挖走一个人。但他看中的人才，却竟然对吴野这个湖涂社长颇为忠心。
强行绑走的技术人才，用起来会很不顺手。所以起初，朗姆打算尽量和平地解决问题。
谁知在他试着收购了这家公司以后，他看中的人才，竟然打算跟着吴野一起离开。
……所以，在朗姆的计划里，让吴野社长“意外身亡”，早已提上了日程，只是还没找到合适的机会和方法。
却没想到乌左竟然误打误撞地解决了这个问题。
无意间试用过一次之后，才真切体会到了乌左这个情报系杀手究竟有多好用。
越来越想把这人弄到自己手底下了……
朗姆满意地摸了摸下巴，决定对这个新晋成员多加关注——先历练一段时间，再考验考验。如果忠诚度足够，也没什么其他问题，就找机会把人从琴酒那里要过来。这种人才跟着琴酒混，总感觉非常浪费。
另外，虽说今晚发生的事，也可能真的只是一起突发的凶杀桉。
但把“意外”当成“操控”，除了要多耗费一点脑细胞，没有其他损失；可如果反过来，把“操控”轻易理解为“意外”，却有可能让他在和乌左相处时，丧失一小部分本该掌握的情报。
只有全面了解了一个部下，才不会在使用利刃时遭到反噬。
总之，保险起见，先当成是乌左干的，一准没错……
……
大门外，很快有警笛声和救护车的声音越来越近。
朗姆往那边看了一眼，不动声色地混进杂乱的人群，假装自己只是一个跑来围观的厨子。
这家餐厅虽然在城郊，但仍旧位于目暮警部的辖区范围内。
江夏听到嘈杂的响动，从死者旁边站起身，转头看向包厢门口，看到了两个老熟人。
——目暮警部和左藤警官很快走进包厢。
两人心情复杂地看着江夏：离江夏做完车祸的笔录从警视厅离开，好像还没超过两个小时……
安室透也暗暗叹了一口气：出门遇到的江夏熟人又双叒变多了，真不知道是江夏运气好，还是自己运气差。好在面前的这些警察，还是比较靠得住的，应该不会做出跟组织干部暗通款曲的事，防范起来就不用那么累……
江夏则看了看左藤美和子，又看了看安室透：这两人都是警校毕业，相差的年份似乎也不是那么多，也不知道左藤警官会不会认出这个侦探事务所的老板是警校前辈……不过安室透既然敢在东京乱晃，那应该就是有办法瞒过去，这是公安的问题，不用他多想。
……
警方很快对尸体做了初步检查。
——吴野社长的死因颇为明确，他脖子上浮现出了一大片过敏似的青紫，瘢痕中间则是一处明显的针孔。
仔细检查一下掉在旁边的花束，就能发现其中一朵花的枝头上，斜斜绑着一根毒针——吴野社长接过那一大捧花的时候，针顺势刺在了他的脖子上。
送花前接触过那一束花的，正是包厢里的其他四个员工。
——那一束致命鲜花，是他们合资送给吴野老板的离别礼。
因此这四个人，也就顺理成章地变成了谋杀社长的嫌疑人。
第528章 库拉索怎么也来了 求月票✧(≖ ◡ ≖✿)
把花递到死者手中的，是宣传负责人户田润之介。
他是最后一个接触过花束的人，自然成了当前嫌疑最大、最早被询问的那个。
而户田显然对此有不同看法。
“是上条！肯定是他，他动机比我大多了！”户田润之介无比确信地说，“这个人仗着自己有名，花钱大手大脚，经常预支工资——现在公司突然被卖，失去工作，没法再支钱了，他心里肯定有怨气。”
于是下一个被找过去询问的，变成了上条广雄。
“这是污蔑——我以前是个自由职业者，公司倒闭了，大不了我再回到之前的状态，那样反而挣得更多。”程序员上条广雄按着太阳穴，语速偏慢，似乎心情低沉，不是很想说话。
发现警方还在追问，他于是敷衍地提供了一些线索：“听说凶杀案当中，有很多动机都是情杀……我们四个人里，可是有一个吴野的前女友，与其拉着我不放，不如去问一问她。”
……
吴野社长的前女友，正好是那个和江夏说过一会儿话的眯眯眼女人。
“我早就已经和他分手了——我们交往没多久的时候，他忽然说自己喜欢上了别人。”成田摩由抹去眼角的泪滴，“其实他是一个很好的人，我也能理解他的决定。虽然没有成为恋人的缘分，但平时我们在公司里合作很默契，这样就够了，我绝对不会杀他……
“说起来……其实我觉得越元最可疑。他经常和社长吵架，而且一直觉得社长压制了他的才华、抢占他的功劳。”
……
“我可疑？血口喷人！”越元荣路抬手擦了擦汗，“我和吴野大学时期就认识了，吵架是我们关系好的表现！……要说凶手，最后碰到那一束花的不是户田吗？他每次都打着招待客户的名义挪用经费看、铺张享受，现在公司被卖，这种优渥生活没法继续，他一定才是那个最焦急的人！”
……
锅被甩了一整圈，四个人竟然踢出了一道完美的闭环。
佐藤美和子盯着笔记本上圈形的人际图，叹了一口气，看向旁边似乎在走神的江夏，低声问：“你听出什么了吗？”
“嗯。”江夏回过神，“这个社长得罪了好多人。能活到现在真是不容易……”
佐藤警官：“……？”
……她问的不是这个！
佐藤美和子幽幽叹了一口气，没再继续追问。
按照江夏的破案习惯，如果线索足够，他现在一定已经说出了凶手。
既然还没有开始推理，那就意味着线索不足……刚才他们已经派警员去询问这里的服务生了，希望能带来有用的线索。
……
江夏确实没有立刻揭穿真相。
和安室透的顾虑一样，他也好奇朗姆今天究竟是来干什么的。
不过，一想到这次的嫌疑人里，有一个听起来很大佬的程序员，江夏总感觉自己隐约懂了些什么。
——从古至今，组织似乎格外喜欢祸害程序员。
而且，从朗姆的反应来看，凶案发生后，他对这一起案件的关注度非常高。更关键的是，这期间，朗姆并没有其他格外注意的地方——按理来说，餐厅里产生骚动后，朗姆应该会立刻去关注自己的任务目标。所以直觉和经验告诉江夏，朗姆就是冲着那个程序员来的。
当然，也不能排除另外一种可能——或许朗姆只是周末过来打工消遣，过一把当大厨的瘾。而现在他围观包厢，不是在看程序员，只是在围观乌佐和波本。毕竟在这个情报头子眼中，两个组织成员，肯定要比普通路人更值得关注……
总之，江夏意识到，不管是哪一种情况，提前破案都不会耽误到朗姆的事，也不会导致朗姆像最近的琴酒一样，不给他发任务，阻挠他的蹭组织的鬼……
只是这一次，似乎没有什么推理的必要。
比起手法，复杂的反而是人际关系。因为……
……
十分钟后。
证人们在附近的包厢里休息。
目暮警部则殷勤地把江夏按到笔录面前坐下：“你仔细看看，看哪有问题。”
江夏：“……”
他只能装模作样地翻了几下。
在一群警察殷切的盯视下，翻到第二遍地时候，一名警员小跑进来：
“警部！有服务员说他在包厢里布置餐具时，曾经看到越元荣路神情古怪地摆弄那一束鲜花……”
“？！”毒针是被装在鲜花上的，越元荣路的这种行为无疑非常可疑，目暮警部觉得自己找到了重要线索，“把越元荣路找过来！”然后带给江夏老弟看看，说不定就能收队了呢。
警员们立刻跑去寻找。
然后在仓库里，找到了一具新鲜尸体。
——越元荣路把自己挂在仓库的门把上，上吊“自杀”了。
仓库里放着他的遗书，此外，警方还在越元荣路口袋里找到一瓶毒药，这正是涂抹在刺杀吴野社长的针上的药。
“……竟然是自杀？”
目暮警部看了看江夏，又看了看尸体，眉头一蹙，觉得事情并不简单。
……他还从来没在遇到江夏的时候，处理过自杀案件。难道是今天江夏老弟刚刚经历过车祸，霉运用完了？
安室透却盯着尸体和仓库地板上一点拖拽的痕迹，欲言又止。
他毕竟也是一个兼职侦探，四舍五入一下就是正经侦探，此时，面对这一场他杀痕迹严重的自杀，想说话却不能说，实在非常难受……
这时，旁边，江夏好像也忍不住了。
安室透听到江夏小声嘀咕：“好像是他杀。”
大多数人都没有听到。
目暮警部和佐藤美和子却耳尖一动，敏锐地转过头：“什么？！”
两人的语气和面色虽然惊讶，但心里却各有一种“果然如此”的落地感。
这时，旁边，一个混在人群里围观的女服务员也转过头，往江夏这边看了一眼。
她面容朴素，视线的存在感却莫名很强。
江夏也下意识地回视过去，然后发现，小白摸着下巴，若有所思地飘到了那个女服务员身上。
第529章 蛊惑失败→送命
此时，小白正一会儿戳戳女服务员的脸，一会儿拨弄一下女服务员的头发。
认真严肃地观察片刻，它忽然回过头，朝父母鬼嘀嘀咕咕地喊了几句什么。
父母鬼毫无障碍地听懂了，然后以对它们来说非常迅速的速度，挪到江夏旁边，开心地抱住了他的腿。
江夏：“……”
他忽然想起来，以前，他为了避免贝尔摩德跑来暗算他这个“潜伏在angel和cool
guy身边的黑暗成员”，曾经让父母鬼在见到贝尔摩德、或者见到易容的人时，飘过来抱住他的腿——和父母鬼的接触，似乎能激活他身上的某些奇怪气场。
虽然现在，和贝尔摩德接触的时候，已经不再需要父母鬼的增幅，但是它们依旧喜欢找个借口蹭过来抱两下——这对鬼被签下之前，曾经在它们女儿的腿上扒了很久，似乎很享受这种有腿可抱的充实感。
而此时，旁边的女服务员，就正处在易容状态。
从小白的反馈来看，她的易容技术不像贝尔摩德那么高超，只是用材料简单模糊了原本的五官特征，此外，还戴了一副美瞳，以及黑色假发。
“……”
这些特征，再结合藏身后厨，此时正往这边偷瞄的朗姆，江夏隐约想到了一个人。
——库拉索。
库拉索是朗姆的心腹，一个身材高挑、拥有异色双瞳的银长直美人。
身为朗姆的得力手下，除了射击、飙车、搏斗等等高超的技能以外，她还拥有绝佳的记忆力，能在五色卡的辅助下精准记住大量资料——印象里，这就是将来潜入公安内部、从公安资料库里记下了一大堆卧底，并险些导致波本翻车的女人。
想起这个人，江夏短暂陷入沉思。
为了一个程序员，同时出动朗姆和库拉索？这个程序员掌握了某些不得了的高新技术吗……还是朗姆和库拉索有别的目的？
不过，想想组织成员各自诡异的爱好，比如朗姆的厨师打工。
再想想曾经被贝尔摩德亲自恐吓的另一个程序员……
江夏又觉得，这其实颇为合理。
在这里，天赋异禀的程序员们，好像确实是这种待遇。
和被组织迫害的他们比起来，一直诡异地保持着默默无闻状态的博士，就显得非常机智……
“江夏老弟？”
目暮警部打断了他乱七八糟的沉思
胖胖的警部凑近过来，疑惑道：“我听到你刚才说‘他杀’，具体是怎么回事？”虽然刚才，江夏的声音很小，但老弟们的话，他绝不会听错。
江夏回过了神。
库拉索也收回了打量江夏的视线，像个正常的服务员一样，和围观群众一起，露出疑惑并等待解密的表情。
“地上留有拖拽的痕迹。另外，死者脖子上的勒痕比较奇怪。”江夏看向死者离开的方向，“吊在仓库门把上的‘上吊绳’，是一道用布系成的圈，但是在它造成的粗勒痕下面，隐约还有几道偏细的痕迹。所以死者可能是先被人用其他东西勒死，然后伪装成了自杀。”
“……其他东西？”
“嗯。”江夏点了点头，打了个比方，“比如成田小姐的包带，宽细就很符合那些伤痕的尺寸。”
“？！”
一群人呆怔片刻，倏地扭头看向成田摩由，然后目光又落向她肩上的挎包。
安室透听到这，暗暗松了一口气，动作比刚才放松了一点。
……破案果然还是应当利落一些，就像江夏平时这样。
说起来，还是这些同行太愚钝了，竟然要靠一个高中生帮忙……不合格，全都不合格。
目暮警部背后莫名一寒。
他打了个激灵，迟钝地裹了裹外套。
然后循着江夏刚才说的话，看向成田摩由，特别是看向了她的包，以及上面的条带。
“……”成田摩由攥着包带沉默片刻，没想出什么合适的糊弄方式。
于是冷哼一声，利落承认：“呵，没错，是我杀的他。”
……
成田摩由早就觉得越元荣路有问题。
刚才的休息时间里，她跑去单独逼问了详细情况。
得知吴野社长真的是被越元荣路毒死的之后，她想让这个同事自首。
那封看上去是“遗书”的信，其实就是越元荣路被她戳穿以后，不情不愿写下的自首书。
自首书里，当然要包括杀人的动机。
越元荣路写到“吴野总把我们共同的成果据为己有”时，心里又幽幽愤怒起来，不甘心就这么自首，而是想把旁边这个看破真相的女人拉到自己的阵营。
他转向成田摩由，蛊惑道：“其实，你也很想让他去死，没错吧。”
“？”成田摩由怔住，一对眯眯眼显得极为迷茫，“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越元荣路看着她震惊疑惑的表情，觉得有戏，越说越上头：“别装了——吴野这种自私自利的家伙，身边只会有敌人。就算我不下手，迟早也会有人动手。说到底，你和我都是被他利用的可怜人，他只是一个无可救药的人渣，现在他死了，你们心里不也都在暗暗高兴吗？”
然而越元荣路的话，没能像想象中一样，引来包庇他的忠实队友。
相反，成田摩由阴森森地睁开了眼，女人缺乏高光的眼中，燃烧着舔狗听到男神被侮辱时的滔天怒意。
……
“……社长是我最崇拜的人。他确实有缺点，但他也真的很珍惜和大家之间的羁绊。越元竟然敢那么说他，我没法容忍！”成田摩由回忆着几分钟前的景象，啪一巴掌拍在江夏面前的桌子上，咬牙看着他，“你能理解的，对吧！”
江夏默默往后挪了一步。不，他不能……
其他警员被duang的敲击声一惊，从这个古怪的杀人理由中回过神。他们快步跑近，飞速把情绪失控的女人拖走。
江夏看着门框上被成田摩由挠出来的痕迹：“……”
……
这家餐厅，离警视厅有些距离。
再加上安室透坚决不肯掉头返回城区，于是最终，两个人靠刷脸在餐厅里简单做了笔录，然后上车离开，朝着东京以外的地方，连夜出发。
他们和警方陆续离开后。
朗姆朝库拉索瞥了一眼。
后者很不明显地略微颔首，绕过监控，走向停车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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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点还有一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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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0章 来自库拉索的谴责
上条广雄走进被夜色笼罩的停车场，拉开车门，坐进车里。
刚靠着椅背，忧愁地叹了一口气，忽然感觉不太对。
他猛地坐直，侧头看向副驾驶。
就见那里不知何时多了一个一身制服、正侧头朝他微笑的女服务员。
“Hi~老板让我来问问你现在的意愿。”
库拉索一改刚才朴素低调的神态，把垂在肩侧的头发撩到后面，笑容诚恳中带着一点威胁：“像你这样的程序员，待在这种小公司里实在浪费。现在资助你进修的恩人不在了，可以来我们这边上岗了吗。”
上条广雄想起刚才的事，眼底泛起一丝愤怒，不太确定地试图诈人：“吴野是你们杀的！”
库拉索听到这句话，脑中本能地闪过了乌佐的脸，并想起了刚才在大厅里，乌佐和吴野会社里的两个员工接触过的事——她是少有的获得了朗姆信任的部下，当初，朗姆发出的“调查乌佐相关信息”的工作，其实就是她在主导。
所以她对乌佐的印象，甚至比朗姆对乌佐的印象还要深刻。
或者，正确来说，朗姆对乌佐的印象，其实一大半都来自于她提供的资料。
……总之，在库拉索眼中，刚才的命案，八成和乌佐脱不了干系。
……
但是现在，面对上条广雄的质问，库拉索丝毫不虚，她轻轻摇了一下头：“怎么会。”
在库拉索看来，在上条广雄的视角中，这一起导致吴野死亡的凶杀案，只会是由上条的同事——那个被杀掉的越元荣路自主进行的命案，背后没有任何推手。
因为连她和朗姆这种知情人，在锁定了“乌佐”这个幕后黑手作为调查目标后、悉心侦查，都找不出乌佐和凶手的联系。那么上条广雄在毫无目标的情况下，更不可能发现这起命案的背后，有人推动。
……四舍五入一下，吴野的死，和乌佐、和组织都没有关系。
库拉索一边在心里把“幕后推手”的锅牢牢按在江夏身上，一边语气自然地否认了吴野之死和组织的关系：
“我们要是想动手，何必等到现在？对你的跟踪和保护，也只是担心你在‘想一想’的时候，泄露我们的相关消息——我们并没有恶意。
“何况下手杀人的，不是你的熟人么。你应该最清楚他们和社长之间的关系，而我们从未和你的同事有过接触，更不会去接触，否则万一他进监狱之后，供出和我们相关的事……”
“……”
库拉索正想说，如果上条广雄不信，那他可以去问问凶手本人，看越元荣路有没有受到组织的诱导。
然而这话出口之前，她忽然想起来，越元荣路已经被弄死了……
放在当前的语境下，这竟然有点像组织对凶手进行了引导，然后，为了不让越元荣路把秘密带进监狱，因此把他也灭口了一样。
库拉索：“……”
乌佐为什么要一杀杀两个。
只杀掉吴野，留下凶手的话，不就省事多了？
不过，理智而论，这也是没办法的事——乌佐不认识她和朗姆。今天饭店里的凶杀案，对乌佐来说，大概只是顺手而为的余兴节目。他能误打误撞地帮上忙，已经是一件意外之喜，实在没法要求更多。
……另外，说到底，还要怪这家公司的人际关系太复杂了。
在乌佐眼里，这公司里的人，一定像是相隔很近的无数枚炸弹——乌佐路过看到，觉得有趣，于是随手扔了一簇火苗下去。至于最后引爆了几枚、炸死了多少人、局面变得如何复杂……他恐怕根本就不在意，也懒得多花心思去控制。
……好在现在，至少二号凶手——那位在某些奇怪的方面吓到了乌佐的眯眯眼女士——幸运地活了下来。
上条广雄如果真的对吴野的死有疑虑，那么他在问过这位女士之后，就能知道，成田摩由杀掉一号凶手，纯粹是出于她对社长的崇拜，而不是受到了什么人的影响。
库拉索短暂地走了一下神。
旁边，程序员脑子灵活，即使库拉索没把话说完，上条广雄也顺着刚才的话，很快想到了公司里一团糟的人际关系，以及被警方带走的成田摩由。
“……”的确如旁边这个“女服务员”所说，今天发生的两起命案，确实像是公司里那些人能干出来的事——这根本不用谁来推动，有“会社出售”这个可怕的引爆点在，炸出什么事都不奇怪。
既然吴野社长被杀的事，和这个来接触他的神秘组织无关……
上条广雄面对看似礼貌，实则极具威胁的库拉索，心里的天平逐渐倒向一边。
……这些不知从哪冒出来的神秘组织成员，虽然答应了给他时间考虑，并说跟踪他是为了“保护”和“保密”。
但实际上，上条广雄的直觉告诉他，如果自己最后选择了拒绝，那他可能立刻就会被这些人送去另一个世界。
敲代码，在哪不是敲……
上条广雄最终点了一下头：“我同意了。”
库拉索难以察觉地一怔，从揣测乌佐的工作中回过了神。
——之前针对乌佐的调查，其实持续了一段不短的时间，她几乎已经习惯了把江夏和他的案子在脑中反复复盘。此时突然遇到一个现场直播的案例，也难免多揣摩了一阵。
库拉索：“……”习惯真是可怕。
更可怕的是，花了这么多心思，竟然也没能查出乌佐真正的诱导方式……
库拉索收起复杂的思绪，若无其事地点了一下头，朝上条广雄伸出手：“欢迎。”
上条广雄像正在靠近毒蛇一样勉强伸出手，和她握了一下，飞速收回。
“开车吧。”库拉索不太在意地系上安全带：
“今晚把要用的东西搬进基地，至于人际关系和手续，我们会帮你处理——那个程序记得带上。请不要动其他心思。我们的员工很自由，但前提是，他们足够遵守纪律。”
“……“上条广雄总感觉自己跳进了贼窝，可惜现在……不，或许早在他被盯上的一刻，就只有“进贼窝”和“死”两种结果。
……算了，来都来了，先苟着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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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1章 我只是想离开东京
安室透把车开出饭店。
逃离了那些江夏的熟人之后，他想起什么，给负责带着“口香糖发信器”的部下发去一条消息，让他屏蔽掉发信器的定位。
收回手机时，安室透顺带着看了一眼屏幕上的时间，隐约有点头疼。
——他和江夏是中午出发的。
按照他的计划，此时应该开出去至少两个府县了，早就到了人生地不熟的地方。
理想很圆满，然而实际上，在从东京出发的九个小时后的深夜，他们依旧还在东京。
甚至差一点点，就又打道返回出发点了……还好刚才在餐厅里，他坚决拒绝了目暮警部“回去做笔录”的提议。而且不知道为什么，目暮警部被他拒绝之后，竟然也没再坚持……
……
之前，安室透觉得，这一次计划的难点，在于江夏的配合度。以及如果全程无事发生，那该怎么处理这个“准乌佐”。
没想到江夏全程配合，但他的计划却依旧在一开头就已经被打乱——别说偷偷带江夏离开东京了，就算去掉“偷偷”，只是“离开东京”，竟然都已经这么困难。
好在，现在虽然仍未离开东京边界，但总算看到了“出差”的曙光。
想到这，安室透微带无语地叹了一口气，随口问江夏：“你平时到底是怎么离开东京的。”
“直接坐车走。”江夏也叹了一口气，欲言又止地说：“老板，你是不是有事件体质？感觉每次一搭你的车，就在半路爆胎或者出事……这次的任务紧急度很高？咱们还能赶上吗。”
安室透：“……？”
他一瞬间有很多话想说。
但转头看了一眼江夏，发现从神情上来看，江夏竟然还真是那么想的，只能又憋屈地把真正想说的话咽了回去，有点违心地说：“……不要迷信。世界上没有‘事件体质’这种东西。”
同时忍不住被关键词触动，想起了“爆胎”这个世纪性难题。
这次出门，安室透的后备箱里只装了一只备胎。
不过，他让那些和他一起出差的部下们带了很多。实在不行，还能直接换车。
另外，要是这次真的再遇上爆胎，而且爆胎中掺杂了人为因素，那安室透打算找个机会，把导致爆胎的罪魁祸首钓出来抓住……嗯，预估没错的话，或许能逮到一个鬼祟的戴围巾小男孩，或者鬼祟的戴眼镜小男孩。
当然，最好的情况，还是根本用不上备胎，一路直达目的地。
——往好处想，在这已经出发的九个小时里，他们虽然遇到了案件，但车胎倒是完整存活了……希望之后也不要用上那些备胎。
另外，安室透忽然想：江夏虽然考了驾照，但他没买车，也不爱租车，平时总是乘坐公共交通工具出行。
而那些轨道列车，往往一开动就很难停下来。即使中途出事，最后也会到达目的地。
……难怪江夏觉得“旅途中爆胎”是别人的问题，因为江夏自己单独出门的时候根本不开车……但是其他时候，江夏明明也总遇上案件，他怎么会觉得有事件体质的是别人？
安室透总觉得此处有一些疑点，并想再多加追问。
但鉴于自己刚才亲口说了“世界上没有事件体质”，所以最终，他还是什么都没说。
……下次，要是再和江夏一起出门，还是乘坐更靠谱的列车吧。
至少不会爆胎。
这一次就先算了——车站和车上的人都比较多，容易让潜在的“乌佐”和外界产生联系。部下们也不好跟踪。
……总之，希望明天天亮之前，能顺利离开东京。
看看路程，其实已经不远了。胜利在望……
……
另一边。
风见裕也坐在行进的车辆中，盯着面前手提电脑的屏幕，不时敲击键盘、按动鼠标，查看着手机里的内容。
江夏的两部手机，画风差异巨大。
其中一部，和繁忙商业人士的手机差不多——通讯列表一长串，消息一大堆。在风见裕也拿到手机的这段不长的时间里，新增的消息红点，就已经多到让强迫症焦虑。
……然而再焦虑，他也不能点，只能用公安开发的程序，偷偷查看一下内容这样子。
此外，风见裕也还在电脑中，恢复了一部分已经删除的记录。从时间上来看，这些记录集中在早期，大概只是定时清理。
统一查看过后，没发现多少可疑之处。
而且，从这些记录来看，除了接到委托的时候以外，其他时候江夏出门，大都是因为别人的邀请。
特别是“毛利兰”、“铃木园子”，偶尔还有“远山和叶”、“木下洋子”之类……嗯？洋子小姐发来的邀请？
风见裕也脑中闪过这个国民偶像，心脏剧烈跳动了一下。
……没想到出个任务，竟然能看到偶像的私人手机号。
……说起来，江夏确实是一个名人。
如果后来，降谷先生确定了江夏不是乌佐，打算把江夏发展向公安队伍的话，那自己作为前辈，岂不是有机会蹭到后台一起探望偶像的机会？
风见裕也小脸一红，短暂陷入遐想。
然后脑中忽然跳出魔鬼上司的脸，又倏地清醒。
他收回思绪，继续一本正经地分析现状。
……总之，这些往来信息，可以作为某种侧面的佐证。
——江夏的出门场地，往往都是根据别人的邀请，临时决定的。
而这也就意味着，在遇到的各种命案当中，他占据推动地位的可能性，进一步降低了。
另外，这一部手机里，风见裕也着重细读了和“江户川柯南”有关的聊天记录。
其中有一些江户川柯南遇到案件时，偷摸找江夏求救的消息，此外，偶尔还有劝江夏去医院的、催他去隔壁吃饭的……嗯，看上去是个过于成熟的小孩，语气也和普通孩子不太一样，没有那种萌萌的稚嫩感，只看信息的话，竟然隐约像个成年人。
风见裕也想起那个下午时和他短暂接触过的眼镜小孩，叹了一口气。
第532章 组织里的骚扰者
风见裕也，身为安室透麾下的头号公安工具人，曾经经手过柯南的相关资料。
虽然目前，户籍调查尚未得出结论，但他知道“江户川柯南”很可能是个黑户，父母不明。
而且在他们偶尔监视的时候，柯南周围，也没出现过疑似“父母”的人。
……这么小就一个人生活，就算有热心的邻居帮忙，柯南受生活所迫、成长得像个大人、用大人的语气说话，似乎也挺很合理。
另外，也不能排除短信里的这种语气，是有大人在拿柯南的手机给江夏发消息……
……
柯南的亲和度，有时也会诡异的很高。
被他短暂迷惑了的风见裕也，心里不自觉地带了一点如上的倾向。
但身为一个勉强合格的工具人，风见裕也没有草率论断，而是把这些记录原原本本地整理好，发给了安室透。
——具体情况，还是交给降谷先生判断吧。降谷先生掌握的情报更多，和他们的接触也更多。
在风见裕也查看既往资料的时候。
摆在旁边的江夏的手机里，又陆续收到了一些新的来信。
大多是毛利兰和柯南发来询问情况的。
此外，备注“阿笠博士”的人也发了一条，告诉江夏——有抓猫少年来他家送猫时，带来口信，说有的委托人太太，大半天联系不上江夏，担心他是被什么犯罪分子报复了，问他在哪。
“……”
风见裕也赶紧把这条消息加急发给安室透，等上司处理。
——不止柯南，江夏的资料，风见裕也当然也看过不少。
因此他很清楚那些“委托人太太”究竟是些什么样的人。要是她们真的下了决心认真找，恐怕会引来不必要的麻烦。
认真检查完这一部日常用的手机后，风见裕也又转向了另一部。
这是江夏用来和组织联系的手机。
和绝大多数的手机相比，这部手机都称得上“干净”——和降谷先生说得一样，组织成员不能保存重要联系人，邮件信息也都要定期删除。
给这一部手机恢复数据的时候，风见裕也做得格外认真。
但一番努力过后，他依旧不幸在“对抗神秘阿笠势力”的战斗中落了下风，没能突破博士那款多功能灵活插件，只查出了一些无关紧要的消息。
当然，在风见裕也的视角中，这意味着，这一部“组织专用手机”，同样问题不大。
——据降谷先生所说，在组织方面，江夏似乎是个划水惯犯……至少表面上看起来是这样。
这部手机里，也确实没有组织成员来找江夏这个摸鱼怪。
只有一个邮件地址，偶尔会发来一些兼顾问候和调戏的消息，时间日期不定，当中没有什么重要内容，江夏也从不回复，看上去只是普通的单方面撩拨。
风见裕也无语片刻，想起江夏的名气和脸，再想想那些趋之若鹜的委托人太太们，觉得出现这种情况，实在合理。
——连重视礼仪、很有道德的普通人，都偶尔会忍不住找各种理由给江夏发消息。
而组织里那些人不受道德约束，在这种情况下，只有一个人跑来骚扰，已经非常难得。
这似乎也能成为江夏很少和组织联系的佐证，或者，侧面反映了组织里女性不多？——否则怎么才只有一个……
风见裕也胡乱推测着，同样把这些来自不知名女士的邮件整理好，打包发给安室透。希望降谷先生能从中找出有用的信息。
另外，还偶尔会有一个地址……嗯？波本，哦这是降谷先生本人，忽略。
此外就没有其他了。
…………
江夏前一阵换过手机、重办过卡，以前的消息随着物理载体的流失，无法恢复。
这大幅减轻了风见裕也的工作量。
风见裕也一字不漏，检查完了所有能查的情报。
特别是忍不住仔细检查了两遍木下洋子给江夏送CD、送周边、送工作、邀请江夏来看演唱会、邀请他搭档综艺节目、对他的成长表示欣慰，并希望江夏戒掉一些诸如深夜偷偷飙摩托的危险习惯……之类的信息。
之后，风见裕也恰着柠檬合上电脑，退出手机，叹了一口气。
在对待这两部手机上，最繁重的工作已经完成。
接下来，只要定期接收消息，看看这段时间有没有可疑人员联系江夏就行了……
……
另一边。
柯南已经跟着毛利父女，住进了毛利小五郎同学家附近的宾馆里。
他趴在床沿，蹙眉翻看着手机，对着一长串未接提示、以及没能得到回复的信息陷入沉思。
一直不接电话……这种事，放在江夏身上，显得很不对劲。
以前，江夏对于他们打去的电话，一般都是秒接。
如果处在某些不方便接听的场合，江夏也会尽快回过来电话，或者回消息。
今天却一直失联。
毛利兰洗漱完，擦着脸坐到床边，看到隔壁床上柯南犯愁的样子，走过去瞄了一眼他的手机屏幕。
然后懂了。
虽然不知道柯南为什么对安室先生那么紧张，但经历过之前在丹元山上的事，毛利兰总觉得，顶着山体滑坡的风险、彻夜挖土、试图找到无辜路人的安室透，实在不像一个坏人。江夏跟他一起出差，应该还算安全。
而且，她还有别的能证明江夏平安的证据。
毛利兰取出自己的手机，翻到之前刷到的页面上：“江夏不接电话，应该只是在忙，你看——”
“？”柯南抬起头，疑惑地看过去。
就见毛利兰的手机屏幕上，显示着一张路人视角的照片。
照片里是一家豪华餐厅的包厢。
画面中，江夏站在一具打了码的尸体旁边，周围还有一圈警察。
毛利兰叹气：“他一定是吃饭的时候不小心遇到了命案，正在忙着处理，所以没空回你。”
此时早已过了晚饭的时间，差不多该吃夜宵了。
毛利兰收回手机，看了一眼照片中包厢里漂亮的装饰，和丰盛的菜色，忍不住有点馋：“安室先生这边的员工待遇真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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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3章 闲着也是闲着，搞点事吧（月票加更）
肚子咕噜叫的现在，毛利兰简直想去给江夏当助手。
可惜她不太喜欢推理，也不敢像江夏一样天天翘课。毛利兰叹了一口气，暗暗想，如果哪天自己也全科拿了满分，倒是可以旷一节课试试，体验一下江夏的自由生活……
嗯，还有这家店。等假期打工攒点零花钱，就去尝一尝。当然，要是这家餐厅能举办一些抽奖体验活动，就完美了……
……
在毛利兰期待地翻看抽奖信息时。
旁边，柯南看过那一张餐厅里的现场照，却依旧无法放心，反而觉得事情更加奇怪。
——如果江夏和他们分开以后、在他打电话之前，赶到了委托人所在的地方。然后因为委托需要，不再和外界联系……那江夏失联到现在，还勉强说得过去。
可实际上，江夏竟然是在外面吃饭。
而且从小兰展示的照片来看，江夏周围并没有类似“神秘委托人”的身影。也就是说，江夏是和安室老板两个人去的……既然旁边没带委托人，什么任务要保密到连给朋友回消息都不行？
何况从照片来看，安室透手上明明就拿着手机，江夏为什么就不能用。这也太可疑了吧。
对了，他之前在安室透那装了一枚发信器……
柯南想起这件事，趁毛利兰没注意，偷偷在眼镜腿上按了一下。
其中一枚镜片忽然变色，切换到发信器的显示界面。
然而此时，上面并没有代表位置的小点。
——装在安室透车上的那一枚发信器，此时已经无法工作了。
“……”
柯南沉默片刻，又按了几下，调出发信器失联之前走过的路线。
就见一根红色线段在视野中勾勒，弯曲蔓延。它并没有经过江夏遇到命桉的那一家餐馆，而是往另一个方向去了。
柯南想了想，调出地图。
对照片刻后，他发现发信器走过的路线，正好沿着一条溪流……可能是安室透察觉到发信器以后，顺手把它扔进了河里。刚才信号突然切断，是因为发信器终于被水泡坏了？
柯南心里有点失望，看来“发信器”这种追踪手段，对私家侦探不太好用。
……
没能从发信器上得到线索，打给江夏的电话也无人接听，毛利小五郎和毛利兰，又对安室透缺乏必要的警惕性。另外，按照已知的情报，现在报警，恐怕也很难立桉。
柯南想起现状，忧愁地叹了一口气，只能暂时希望是自己想多了。
同时他打开浏览器，开始搜索餐厅和江夏的关键词，打算多弄到一些相关的消息——比如刚才那场桉件的其他视角、或者其他时间点的照片。
——如果安室透真的有问题，以江夏那种破桉如同读剧本一样的观察力，他一定也能发现危险。
或许那些照片上，会留有江夏想对外界传达的信息。
柯南神情严肃，翻看着网上的界面，很快找到了想要的照片。
……唔，这张江夏是在靠着门框看别人的小腿，看起来不像求救，单纯是在走神。
……这张也不像，是在盯甜品，可能没吃饱。这种饭到一半忽然被打断的事，他也深有体会……柯南忍不住暗暗点了一下头。
……这张是在摸别人店里的盆栽，捏叶子的动作跟翻猫耳朵一样……这会不会是某些提示？还是出差没猫可撸，只好摸一摸别的？
总之先存下来……
柯南郑重地按下保存。
……
在柯南浏览着桉件的照片，企图找出并不存在的求救信息时。
另一边，逐渐开始飘雪的路上。
一辆白色马自达正向着远方，匀速行驶。
安室透觉得，自己从来没开过这么小心的车。
临上高速前，他趁旁边的江夏在靠着副驾驶座补觉，暗中扔了一次骰子。
……往西南。
安室透开向了山梨县。
……
一路上无声行驶。
一直到出了东京范围，安室透才感受着平稳的车身，看着安定的仪表盘，松了一口气。
……没爆胎，也没遇到奇怪的事。
运气真好。
或许江夏的霉运，已经在之前的两起桉件中用完了？
安室透从后视镜里，看着飞速后掠的东京地标，一时间，身上都松快了许多。
原本，按照他定下的计划，一周之内，遇到一起事件，江夏的“事件体质”就算是有了证据支撑。
没想到现在，别说一周了，一天就已经出了两起事件，死了三个人……
在安室透心里，“乌左”这个标签，其实已经离江夏越来越远了。
但他并没有立刻把人放回去。
这次他的出行目的，是去群马县处理组织的任务。
如果江夏不是乌左，那这件任务，就更得带江夏一起去了——外围成员划水过量，是会被组织丢去当炮灰的。即使江夏的名侦探身份颇为有用，但要是他的动力和忠诚度不足，那最终的结果，恐怕也只有被组织分派一个“利用侦探身份刺杀某某并任务”的任务，之后要么自杀式袭击完成任务，要么抗命等着被清理……那就不太妙了。
而且东京范围内，不管是江夏的人脉，还是组织的势力，都更容易铺开。保险起见，最好还是去真正人生地不熟的地方看看情况，以作检验。
更重要的是，计划早就已经定好了——安室透和他的部下们还为此特意空出了一整周。现在反正都要走，不如干脆出京试探到底，一次性彻底解决掉江夏的身份问题。
……
一千多米外，风见裕也忽然侧过头，打了个喷嚏。
他疑惑地按了按鼻子，怀疑自己又被魔鬼上司念叨了，但他没有证据……
……
难得一路上车都没出事，安室透干脆没停。
他中途又扔了一次骰子，然后循着命运的指示，继续前行，连夜开到了长野县。
之后，两人才在市区找了一家尚在营业的餐馆吃饭。
磨磨唧唧地吃完饭，等部下们在旅店做好必要的布置后，安室透和江夏下榻旅店，补了一觉。
江夏不需要费心开车，在车上时，就一直在睡觉。
因此第二天，和劳心劳力的安室透不同，他很早就醒了。
第534章 被伏特加包围的感觉
洗漱过后，江夏离开房间，假装迷路，在各个包厢周围转了一圈，想看看有没有人用尖叫声求助，他好过去敲点杀气下来，或者捡一些鬼……
然而并没有。
之后他又一个人下到酒店的餐厅。
一直到慢吞吞地吃完饭，周围依旧平静如初，什么都没发生。
“……”
江夏看着周围平和安宁的景象，心里叹了一口气。
他还以为自己在柯南和毛利们旁边待了这么久，多少应该已经染出了一些事件体质。但目前看来，是他想多了……
吃饭的时候，周围隐约存在着一些来自公安的注视。
餐厅里混进来两个安室透的部下，就坐在江夏的隔壁桌。
公安这边的部下，和组织里的人不同。
他们等闲吓不出杀气，更不会主动溢出杀气——在江夏眼里，其实有点像一大群伏特加，而且还不如伏特加有潜力。
江夏无聊地吃完早饭，隔着落地窗，望着不算繁华的街道发了一会儿呆。
最终他还是站起身，在一些自以为隐蔽的注视下，回到了房间里。
……还是去找老板吧。
虽然安室透现在正闷在屋里，引不来人、也引不来事件。
但万一老板做梦想起仇人赤井秀一、冒一汪杀气，那肯定要比他坐在餐厅发呆更有收获。
……
然而很可惜。
——等江夏回到自己的房间、让鬼们蠕动进安室透的房间里查看情况时，安室透虽然没起床，但已经醒了。此时他正翻着邮箱，查看风见裕也从江夏手机里得到的消息。
松田阵平偷窥完毕，从老同学的房间里飘出来，摊在江夏肩上叹气——也不知道是痛心于安室透擅自侵犯员工的隐私，还是痛心于没睡着的安室透没法做噩梦，薅不到杀气。
江夏摸了摸这只失望的鬼，示意它稍安勿躁。
等把这个名叫“黑泽左”、长得像松田阵平的傀儡在酒厂里过了明路，再找机会让它蹭一次波本的任务，说不定就能薅到不少新鲜的咖啡味杀气。另外还有赤井秀一这个杀气开关……只要找对方法，老板其实很好薅。
……
中午，安室透检查完资料，睡足爬起来。
他简单收拾过后，不太适应地离开了平静的酒店，然后带着江夏，继续驶向“神秘乌左势力”难以触碰的远方。
……
天气说变就变。
傍晚，江夏在服务区啃包子的时候，忽然感觉鼻尖一凉。
他擦去脸上融化的水，疑惑地抬起头，就见天上突然飘起了雪，雪花纷纷扬扬，越落越大。
江夏望着突变的天气，怔了片刻，眼睛很不明显地一亮。
然后他拍了拍挂在身上的雪花，快步走向一旁的加油站，找到安室透：“老板，下雪了。”
——雪天路滑，不如找个有缘的地方借宿一晚？
然而很可惜，安室透没能领会到员工话里潜藏的深意。
他只以为江夏是看到中部地区下这么大的雪，觉得新奇，所以才跑来告诉他一声。
相对于现在的天气，两人身上的衣服都明显偏薄。
于是在排队等待加油的间隙里，安室透去后备箱里翻了翻，找出两件加绒外套，递给江夏一件。
——他出门是为了检验员工的身份，而不是检验员工在极端环境里的生存能力。虽然当时为了把江夏和外界隔离开，他没给江夏留出收拾行李的时间，但安室透已经把该带的都带上了——当然，惯例是让风见裕也准备的。
江夏接过那件全新的深蓝外套，展开打量了一下，略微蹙眉：“……”
……准备也太齐全了。看起来，这次出门是蓄谋已久。
更重要的是，虽然衣服正合季节，但总感觉这件外套的颜色，和他常穿的颜色不太相符——他想要黑的。
但车里也没有第三件保暖外套了。安室透身上那件又有点花哨，更不搭调……
江夏感受着吹过的寒风和雪花，打了个激灵，不太情愿地穿上外套试了试，并顺带瞄了一眼旁边反光的窗户。
然后发现，从倒影来看，这件衣服竟然颇为修身，穿着效果不错……买这套衣服的，大概是那个一直偷偷跟在他们后面的公安吧。这群警察在查正事上效率不高，其他方面倒是非常好用，在奇怪的地方和组织里的某些人高度同步……
江夏勉强接受了这件颜色不符合他审美的衣服，把标签拆掉。
然后继续左右打量，观察着便利店和加油站里来往的客人，想看看有没有身带杀气的好人能让他敲一下。一直坐车，还没法玩手机的日子，实在有些无聊。
江夏打量周围的时候，安室透也暗暗打量了一下他。
然后满意地点了一下头，对风见裕也的品味予以认同。
比黑色好多了，正经人穿什么黑衣服。之前江夏的那种着装风格，简直像是在赞同组织的理念一样……还是多穿点别的颜色好。
加满油，又买了些路上吃的食水之后，两人离开休息站，继续前往安室透的骰子所示的方向。
……
江夏惯例靠着副驾驶的椅背补觉。
平时把鬼从纹印空间里放出来、让鬼飘在旁边，其实也会消耗微量的精力，鬼离得越远，这种消耗就越明显。
而除了奢侈地嗑鬼薄荷以外，睡觉也是补足精力的有效方法之一。闲着也是闲着，他干脆就睡了。
临睡前，江夏惯例嘱咐鬼们：在察觉到杀气和野生鬼的时候，要记得把他喊起来。然后大家分一分工作，及时祸害轮胎。
……
就这么顺着路，开出去很远。
一段时间之后。
江夏没被鬼叫醒，反而身体突然前倾，被惯性抛向前方，然后被安全带勒醒。
——车忽然在路中间刹住了。
“……？”
……爆胎？
……漏油？
……山体滑坡堵路了？
江夏睁开眼，同时心中闪过一连串念头，打量四周。
就见车身平稳、仪表盘里没有异常显示，自己的傀儡黏土也没有动过的痕迹——并不是梦游时执念深重地扎破了老板的轮胎……
第535章 救到了奇怪的生物
在一瞬间排除了自身的问题后。
江夏顺着安室透的视线看向前方。
然后忽然懂了。
——前面靠边的地方，停着一辆有加固改装痕迹的豪车。
车边站着一个一身西装、身材魁梧，像保镖也像司机的男人。
这个人刚才推门下车，急匆匆地站在路边挥手，拦下了他们的车。
……
荒郊野外，忽然遇到穿着一身黑西装的人，安室透本能地警惕了一下。
不过很快，他发现，那辆车的一只轮胎明显瘪了下去，像是被什么尖锐的东西划破——简而言之，爆胎了。
安室透：“……”
自己爆胎见多了，遇到别人爆胎，倒是非常稀罕。
……怎么说呢，同情之余，心情有点复杂，竟然有一点点对自己没爆胎的庆幸和优越感……咳，这不应当。
安室透收束思绪的空隙里。
前面那辆车的倒霉司机裹紧西装，小跑过来：“请问，能不能帮忙把我们送到附近有人的地方？我们爆胎之后为了取暖，一直开着空调，油快要不够了，而且救援一直都没到……”
同为爆过胎的人，安室透对司机的绝望颇为理解。
刚才这个陌生司机跑过来的时候，他审视了一下对方身上容易藏枪的地方，发现这人似乎并没有携带武器——至少从正面看来是这样。
于是点了一下头：“叫你车上的乘客过来吧。刚才你说‘们’，那辆车里，应该还有其他人吧。”
司机松了一口气，感激地点了点头。然后他小跑回自己的车边，对着开了一条缝的车窗说了几句话，拉开车门。
这个过程中，安室透X光一样的视线又扫了一遍司机的身后，发现他腰后、腿部等等地方也都没有藏着武器的痕迹，这才稍微放心。
安室透当然不会把几个可能冻出问题的市民丢在这里不管。
好在此时有江夏在旁边，波本的种种善行，都能找到合适的借口——比如，除非彻底把前车里的人灭口，否则路过却不帮忙，这种见死不救的行为，会对江夏正面的形象有所损伤，不利于他继续打入上流社会。而要是为了这点顺手为之的小事灭口，又不符合组织低调的表面要求……
总之，救就行了。
……
半分钟后。
安室透看着从前面那辆车里下来的人，沉默片刻，开始后悔。
——司机跑回去拉开车门以后，车里下来了两个女人。
其中一个烫着成熟的卷发，看上去已经成年。
另一个则稍带稚气。
两人虽然都裹着围巾，但安室透还是迅速从发型和身形，认出了其中年纪更小的那一个。
——铃木园子。
……又一个江夏的熟人。
想到这，安室透下意识地看向江夏。
就见江夏也在盯着来人看。认出铃木园子之后，他心情似乎变好了不少，从车窗里挥了挥手，迎接同学。
后车车门一开一关，三个人裹着寒风，坐进了车里。
……
考虑到装行李、装备胎、或许还要装尸体的需要，这次出门，安室透虽然依旧开了马自达，但却没选以前那辆空间相对狭窄的跑车，而是挑了更适合长途出行的车型，后面的三个人勉强能够坐开。
铃木园子正好坐在江夏后面。
她一把抱住副驾驶的椅背，呜呜哭诉：“还好遇到了你，否则我可能要冻死在山里了……人家好害怕。”
安室透一边发动车辆，一边无声往她所在的方向瞥了一眼：真的吗？说害怕的时候能不能把过于灿烂的笑容收一下。还有，不要把口水蹭到他的车枕套上……
虽然心里对铃木园子的行为颇有微词，但安室透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默默开车。
……
除了铃木园子和她家的司机，另一个乘客，是铃木园子的姐姐——以前见过几次的铃木绫子。
江夏记得，她名下有不少出过命案的别墅。
他隔着后视镜看向铃木园子，友善搭话，打算安慰一下这对疑似受到了惊吓的姐妹们，另外，如果可能的话，顺便蹭一下她们的旅行——短时间内，这看上去比跟着老板有前途：“你们怎么会突然跑到这么偏僻的地方？”
铃木园子一边搓着胳膊摩擦取暖，一边微眯着眼睛，吟诗一样浪漫道：“因为命运指引我们相遇……说起来，好久没一起出去玩啦。你最近总是很忙，下次去大阪的时候一定要一起，说好了哦！”
铃木绫子和妹妹不同，是个温婉懂事的成年人。
虽然被邀请的江夏点头点得很开心，但铃木绫子察觉到了旁边安室透隐带嫌弃的视线，于是她伸手摸了摸铃木园子的脑袋，顺便用了点力把妹妹拉回来，按回座位上，远离副驾驶的头枕。
然后替她正经答道：“我们新开的博物馆里，打算预留一间欧洲中世纪展馆，其中一部分会放吸血鬼相关的展览品——在这一方面，虎仓大介先生是有名的行家，正好最近有空，我们打算来拜访他，寻求合作。”
……当然，主要目的还是出来玩。
虎仓大介虽然远不如铃木财团有钱，但身为一个颇为自傲、对吸血鬼文化比较狂热的小说家，他肯定不会轻易出借真正的珍品。
想面对面欣赏那些珍贵的收藏，只能亲自去一趟虎仓大介的居住地——“德古拉别墅”。
“虎仓……”安室透觉得这个姓氏过于耳熟，似乎最近才听说过。
紧跟着他就想起来了：“是那对很有名的小说家夫妻？”
——前一阵，江夏接到那个钓杀手“银狐”的委托，一群人去爬山的时候。同天登山的人里，就有虎仓悦子。
和丈夫不同，她更擅长写推理暗杀类的小说。
……又一个熟人？
“没错！”铃木园子注意力都在江夏身上，没察觉到安室透眼底的复杂神情。
她蠕动着逃离开姐姐的手，重新扒回副驾驶的椅背上，一本正经地科普：
“虎仓家建在阴森的崖顶，据说他家里全都是吸血鬼相关的东西，再加上他的绝大部分的小说中，主角都是吸血鬼，所以虎仓大介就慢慢多了一个‘德古拉先生’的外号。
“他的别墅也被称作‘德古拉别墅’，看，已经远远能看到了——那个有尖顶的建筑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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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6章 安室透：我想走
“德古拉”是一只虚拟吸血鬼，出自英国作家布拉姆·斯托克在1897年发表的小说，是传说中吸血鬼的起源之一。
虎仓大介很中意这个形象，对“德古拉先生”的外号，接受度也很高。
……
“不过近几年，虎仓大介没再写吸血鬼小说，反而开始向英雄幻想式风格的小说进军——说起来，我觉得那些英雄主角，和你的形象非常符合！”
铃木园子想起小说里的一些幻想画面，漂亮的杏眼隐晦地一亮，掺杂私货地悄悄跟江夏说：“你要是哪天想拍这种电视剧，我帮你介绍团队啊。”
江夏也看过几本英雄幻想式小说。
此时他顺着铃木园子的话，想起那些中二到羞耻的内容和招牌动作，和明显落后于他概念里的潮流的可怕恋爱剧情，无声起了一片鸡皮疙瘩：“不用了。”
但转念一想，铃木同学介绍的地方，说不定会遇到事件。
于是犹豫片刻，又勉勉强强地改口：“……再看看吧。”
先让他去剧组看看有没有修罗场……
“嗯！”铃木园子开心地点了点头。
然后不知想起了什么，双眼慢慢弯成半月，里面盛满了期待的坏笑。
……
绕过具有一定弧度的山路，开了将近二十分钟，他们才终于来到了那一栋早就能看清轮廓、实际上却离得很远的“德古拉别墅”。
庭院被铁刺围栏和外界隔开，沉重的铁质大门敞开着，像是在欢迎来客。
安室透减速观望了一下，之后没有停车，径直驶入院内。
占地广阔的庭院里，整齐坐落着各种名贵植物和凋塑，甚至还有一条人造小溪沿着边界流淌，只是随着气温骤降，此时它正在逐渐冻上。
院里颇为空荡，只有一个男人背对着他们认真忙碌，正在给几株珍贵植物罩上防护网。
听到引擎的动静，男人回过头，露出一张年轻帅气的脸——人如其名，田所俊哉。
田所俊哉看到从车上下来的几个人，飞速罩好最后一张网，然后快步迎了上来。
他认识其中两个客人，于是率先看向铃木园子和铃木绫子：
“是铃木小姐吗？这种天气，辛苦你们跑这么远。”
说着，他的目光又落向江夏和安室透，微带疑惑：“这两位是？”
“是我朋友。我们的车在路上坏了，只好请他们帮忙送过来。”铃木园子一边回答，一边微带诧异地打量着田所俊彦，“没想到虎仓先生看上去这么年轻……”
田所俊哉一怔。
然后匆忙笑着摆了摆手：
“我只是虎仓老师的学生，老师现在在书房——先请进屋吧。”
江夏顺着他的指向，看向了“德古拉别墅”所在的方向。
别墅一楼两侧的房间，都是落地窗，窗户上镶嵌着红色星辰一样的装饰，像是在模拟夜幕。
此时屋外偏暗，屋里亮着灯，从外面，能轻易看见屋里。
江夏望过去的同时。
一楼右侧的房间中，一个长发及腰，慵懒成熟的女人，也正好看向了这边。
两边一对视，女人略微一怔，然后她搁下手中的画板，快步走到窗边张望，好像想更清楚地看到门口的客人。
……虎仓悦子，虎仓大介的妻子。
江夏心里得出结论后，又移开视线，看向左侧。
就见这边是一间待客厅，此时，厅里正坐着三个人。
其中一个中年大叔背对着窗口，看不清脸。
另外两人，一个是戴着古朴的夹鼻眼镜、身穿双排扣风衣，有些古典感觉的帅哥。
另一个则是穿着冬季旗袍，黑发微卷，静静坐在桌前品着咖啡，看上去很有气质的美女。
旁边，对颜值颇为敏感的铃木园子，和江夏有了同样的发现。
江夏听到她小声滴咕：“这家里的人，颜值都好高……”
“……”
江夏点了点头，深有同感：虎仓大介的周围好危险。在他的印象中，似乎帅哥美女越多的地方，越容易发生桉件……
说起来，除去虎仓大介，待客室那边，似乎还有另外一个眼熟的人……
……
随着田所俊哉引路，铃木家的三人走向别墅正门。
江夏很自然地跟上，一起走向这栋看上去很适合他休息的别墅。
然而才刚迈出两步，就被安室透从后拽住。
残酷无情的组织干部冷漠地打断了他的计划：“送到门口就行了，我们还有正事。”
铃木园子耳尖地听到，停下了跟姐姐的耳语，倏地回过头，跑回来拽住江夏另一只胳膊：“一起进去吧。已经这么晚了，雪天赶夜路不安全。”
“……”
江夏面露纠结，心里却丝毫没有犹豫。
——他余光瞄向轮胎，眼神很不明显地闪烁了一下。
不过，还没等对车胎做什么。安室透的手机忽然一震。
安室透暂时停下动作，翻开手机。
就见上面是风见裕也紧急发来的消息：
[大雪封路，前后各有一段路塌陷，我们的车辆无法通过。您恐怕也不好出来——请尽快寻找合适的停驻地点。如果您的车出了状况，请联系我，我们会联络搜救直升机，让他们在寻找其他滞留在路上的市民时，顺便接上你们。]
安室透：“……”
……虽说只要路没塌得太厉害。他就有信心把车开出去。
但展示车技的前提是，车还能开。
……现在部下们过不来，他车里只有一只备胎，再加上冷天车本来就容易出状况，万一这时候硬要和江夏一起离开，然后在赶到塌陷路段前，车正好坏了……
安室透估算了一下车上的物资，又想到两个人在暴风雪中瑟瑟发抖等待救援的样子，再想想那样可能占用的公共资源；以及被救出去后，部下们来查看状况时，看到的他的狼狈模样……
一秒后，安室透若无其事地合上手机，走回了江夏旁边。
“看来只能叨扰一下虎仓先生了。”
他勉强露出了礼貌的微笑：“刚才当地灾害预报推送了一条消息，附近好像有路段塌陷……方便的话，能让我们留宿一晚吗”
第537章 秀一的求生本能 求月票( ´▽` )
听到安室透的话，学生田所俊哉一怔，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机，确实找到了相关的紧急新闻：“……看来其他几位客人今天也得留下了，我待会儿去给各位收拾房间，先请进吧。”
……
虽然过程有一点点曲折，但最终，江夏还是顺利地住进了别墅。
推开大门后，厅内露出中世纪欧洲风格的装饰，配合外面阴沉的天色、别墅后面深不见底的悬崖，以及呼啸的暴风雪……环境令人安心。
进到大厅，刚走了没几步，右边的门忽然被人推开。
虎仓悦子披着外套迎了出来。
安室透看了她一眼，发现果不其然，这正是前几天他们一起登山时遇到的推理小说家，同时也是这栋别墅的女主人。
……好在虎仓悦子似乎只是单方面认识江夏，和江夏算不上熟，应该不会对观测造成太多影响。
说起来，总感觉除了事件体质，江夏这种出门在外遇熟人的体质，更加令人头大，而且防不胜防……
……
虎仓悦子之前就有事想找江夏，只是当时被突发的命案，以及山体滑坡打断。
此时，发现自己想找的人从天而降、主动送上了门，虎仓悦子惊喜之余，下意识地跑了出来。然后才突然想起来，自己的“委托”不方便被人听到。
……于是只好又刹住脚步，尴尬地朝客人们笑了笑，假装自己只是一个出来迎客的女主人。
客套几句之后，她又几步一回头地返回了房间。
田所俊哉疑惑地看了看虎仓悦子，又看了看江夏，不好过问老师的家事。于是最终什么都没说，假装没看到一样，带着客人们走向另一侧的待客厅。
……
在江夏他们进去之前，待客厅里已经有了三个人，两男一女。
其中，中年男人和青年男人在同一张桌边相对而坐，小声交谈，看上去互相认识。
另外那个穿着旗袍的女人，则独自坐在一侧。
安室透看过去一眼，目光停在旗袍女人身上，心里麻木地想：江夏遇到的熟人又增加了……
印象里，这是一个叫“枪田郁美”的私家侦探。
“枪田侦探事务所”，就开在离“安室侦探事务所”不远的地方。
江夏来了以后，枪田郁美的客流量陆续减小。但她已经有了不少积蓄，干脆把来找猫找狗的客人全都推给江夏，自己只接大单。这样一来，收入没少，反而空出了不少时间用来娱乐旅游，她不仅没变憔悴，看上去还比以前滋润了很多。
此时，看到江夏和安室透进来，枪田郁美没有起身，只是点了一下头，算是打过招呼。
——前几天，她接到了虎仓大介的邀请，说有一件重要委托请她商谈。而今天她来的时间，比预定的早了一点，虎仓大介现在还泡在他所钟爱的书房里、没有出来，她只好暂时先在这里等待。
和稍微有点高冷的枪田郁美相比，一旁的中年男人，就显得热情了很多。
土井文里略显惊讶地看着江夏，很快认出了这个侦探。
他主动站起身走近，自我介绍道：“我是《恐怖时报月刊》的主编，鄙姓土井。”
说着，给来的人分了几张名片。
在土井主编的印象中，面前这个年轻侦探，总是能遇到一些含有惊悚或者恐怖成分的案件。而且江夏名气也高，要是能找个机会合作……
见土井主编这样，一旁的年轻男人虽然不认识江夏，但也跟风走了过来。
他按了按脸上古朴的夹鼻眼镜，同样给来到的各人递出名片：
“鄙姓羽村，在东城大学的民俗学研究室工作，主要从事吸血鬼相关的研究——如果有这方面的问题，随时可以来找我交流。”
江夏接过名片，礼貌性地看了看。
然后对着“羽村秀一”的全名，短暂陷入沉默。
几乎同时，摊在他肩上的松田阵平鼻尖一动，突然一个咸鱼打挺，弹了起来。
而比它更早，人鱼已经优雅地游到了安室透旁边，并一点也不优雅地张开双臂，一把抱住了冒头的咖啡味杀气，开心地晃了晃尾巴。
“……”羽村秀一隐约感觉氛围不太对，他汗毛微竖，本能地盯着安室透、退了一步：“……怎么了？”
“……嗯？没有，只是感觉你研究的题材很有趣。”
安室透被“秀一”这个关键词勾起的悲惨回忆，此时被羽村秀一的搭话打断。
他微笑着收起名片，身上的杀气也同时收敛。
人鱼和松田阵平同时发出了失望的叹气声。
其他鬼们则要稍微矜持一点，但它们虽然没叹气，看上去却也都有些失望——高级口粮来得太快，断供也太快。
对面，羽村秀一对气氛古怪的原因一无所知，只好暂时把刚才的危机感，当成是自己的错觉。
他犹豫片刻，挪远一点，离开这群客人，重新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
铃木绫子遇到的案件不多，对杀意的感觉稍显迟钝。
见几人和平地交换完名片，勉强算是认识了之后，她看向管家一样的田所俊哉：“抱歉，路上出了些事，我们来得比预定时间晚了很多。虎仓先生现在方便吗？”
客人来了，理应向主人打一声招呼，主人也应该出来接待……或者把不速之客赶走。
这是应有的流程。
但虎仓大介是个脾气古怪的作家，不受世俗规则约束。
田所俊哉有些犹豫：“现在这个时间，老师正在书房里写作，可能没法接待客人……”
“不要紧。”旁边插进来一道成熟女性的声音。
枪田郁美翻过手腕，看了看腕表，同时从桌边站起身：“还有三分钟，就到虎仓先生和我约好的会面时间了——你们现在过去打招呼，不会影响到他的写作思路。”
提供完这个消息，她看向江夏，后半句话是对这个侦探同行说的。相对于刚才，语气还算温和：
“最近虎仓先生正好在物色侦探，也不知道他究竟要查什么样的疑难案件……见到你，说不定他会更高兴。”
第538章 江夏你快变
于是最终，除了羽村秀一和土井主编两位常客，其他人都跟在田所俊哉身后，走向虎仓大介的书房。
江夏也在其中。
这间书房，形状和位置都很特殊——是一座八角形的房间，正好建在一块突出的悬崖上。通往它的唯一道路，是一条四五米长、连接着大厅的走廊。
安室透走在走廊里，看了一眼旁边的江夏，脑中突兀跳出了对书房设计的评价——一个很适合当密室的地方。
“……”
……还没发生命桉呢，这么想实在太不吉利了，简直像是在诅咒屋主一样……安室透按了按额角，把莫名其妙的想法甩了出去。
——世界上不存在事件体质。就算存在，应该也只是当事人比常人更经常遇到事故。所以主要还是凶手和死者之间的问题……而现在，这家人看起来就挺和睦的，除了丈夫在找侦探、妻子看上去也打算找侦探以外……
安室透：“……”
越想越觉得这对小说家夫妻处境危险。
等会儿还是盯紧一点，以免他们相互残杀吧……
…………
虎仓大介的书房门，并未反锁。
田所俊哉在门上敲了敲，推开屋门。
就见书房一片漆黑，唯一的光源是一台老旧的放映机、和被它投射在墙上的电影屏幕——虎仓大介此时没在写作，而是独自待在阴森的书房里，观看吸血鬼电影。
斑驳发黄的大荧幕中，一个女人被拧断了半边脖子，她身后的吸血鬼则无声发出狞笑，獠牙从血肉里拔出，沾染的血迹不断滴落。
铃木园子被这副可怖的画面吓了一跳，本能地往江夏背后一缩，同时偷偷伸出手，隔着布料碰了一下江夏藏在身上的甩棍。
……顿时安心不少。
同时，她脑中飞速浮现出了吸血鬼偷袭未遂，被江夏踩住乱敲，最终化成一群小蝙蝠慌乱逃窜的画面。然后想着想着，场景又不知不觉地转换，变成江夏被复仇心切的吸血鬼群咬了一口，转变成了莫的感情但更加好看的冷漠吸血鬼，之后又被多情善良的人类女子救下，展开禁断之恋……
就在铃木园子开始疑惑人类和吸血鬼的孩子到底是人还是吸血鬼的时候，前方的阴影里传来一道低沉的笑声。
——一个穿着欧洲复古装束，身披猩红披风的男人，背对着放映机的光，走了过来。
“枪田侦探吗？”
虎仓大介看向自己找来的侦探。同时发现，来书房的人好像有点多——除了枪田郁美，还有迟到了的铃木家的人，此外，后面竟然还跟着两个陌生男人。
……不，其中有一个不算陌生，他在电视上见过。应该是叫江夏，那个据说破桉很快的侦探。
——虎仓大介寻找侦探的过程中，当然听说过江夏。
但他看了看照片，果断把江夏从备选名单上划掉了。
虎仓大介找侦探，其实是为了调查妻子出轨的事。
——他和虎仓悦子差了二十岁，对这种年龄差非常在意，因此一点也不想让年轻帅气的侦探踏进自己的家门、跟踪自己的妻子，哪怕是为了调查也不行。
……谁知，即使没邀请江夏，这样的人还是踏进了他的家门，而且还不止一个。
虎仓大介视线扫过江夏，又借着走廊里映入的光，看了一眼同样比他妻子小一点的安室透，脸色略微一沉。
然后他越过这群人，打开了书房里的电灯开关。
明亮的光芒倾泻而下，照亮了一屋子奇形怪状的装饰。
这座八角形的书房，简直称得上半个吸血鬼收藏室——
房间四周，摆着各种表情扭曲夸张的木凋。此外还有铆钉、银镜、不知是标本还是模型的蝙蝠……一面墙壁旁边，甚至还立着一座将近两米高的等身十字架，十字架四角挂着禁锢用的皮革锁链，靠近交叉点的心脏部位，还淋有粘稠的“鲜血”。
铃木园子遇到过不少命桉，此时看到十字架上逼真的假血，已经不再那么害怕。
但看都看到了……
她偷偷挪到江夏旁边，熟练地抱住胳膊：“有点吓人，像回到了中世纪。”
虎仓大介对“吓人”这种评价颇为开心。
他哼笑一声，哗啦甩开背后的红黑披风。随着披风缓缓落下，他沉声道：“我喜欢像这样用吸血鬼的服饰包裹自己，用放映机召唤吸血鬼在书房里降临——正是沉浸在这样的氛围当中，我才能写下那些杰作，让吸血鬼重生于我的。”
铃木园子点了一下头附和，但很快又摸了摸下巴，觉得逻辑不通：“可您不是已经好几年都没写过吸血鬼小说了吗，我还以为您的书房里会摆一些英雄模型。“
虎仓大介：“……”
心口像被扎了一箭，他刚好转的脸色又沉了下去，不想再应付这些讨厌的客人。
——江夏和安室透这两个天降的小白脸……和小黑脸自不必说，铃木家的三个人，他其实也不太欢迎。
毕竟，按照虎仓大介的想法，自己这种地位崇高的文学泰斗，不该向有钱人低头——想借走自己珍贵的吸血鬼收藏，怎么也应该由铃木家的那些掌权人出面。没想到最后，铃木家竟然只是派了两个尚未掌权的小辈过来。
……简直不把他放在眼里。
……让学生随便带她们逛逛，应付一下就行了。
想到这，虎仓大介只留下了枪田郁美商谈委托，对其他人委婉送客：“我跟枪田侦探还有事要谈，各位参观一下我的收藏，就先请回吧，天色已经不早了。”
田所俊哉低声提醒道：“老师，外面大雪封路，恐怕很难离开。”
“……”虎仓大介蹙了蹙眉，不太乐意地改口，“那就帮客人们收拾几间客房出来。等会儿你再带他们去看看收藏室——好了，不要聚在这边了，我还有正事要忙。”
一群人隐约察觉到了他的不耐烦，没再多留。道过谢后，转身离开了书房。
……
谈完委托，吃完饭。
八点多的时候，一群人聚在客厅喝茶。
第539章 铃木家的变态爱好 求月票(ﾉ∇︎〃 )
土井主编品完茶，放下杯子，开始卑微求稿：“虎仓先生，马上要登的新连载就拜托你了。”
“等我先写完手头这一部。”虎仓大介又转向他的学生田所俊哉，“把红酒和电影录像带拿去书房，这是我灵感的源泉。”
说完，他推开走廊的门，前往书房。
田所俊哉点头应下，准备去收藏室取电影录像带。
刚才虎仓大介让他带客人参观收藏室。
于是田所俊哉起身时，顺势邀请道：“一起去看看吗？虎仓先生收藏的录像带都是绝版珍品，平时摆在收藏室里。除了录像带，那里还有很多其他的罕见收藏。”
这间别墅虽然有信号，但信号很差，不方便玩手机。
闲着也是闲着，不管感不感兴趣，一群客人都起身跟了过去。
收藏室在大厅另一侧，木门旁边有一段向下的楼梯，连接着地下书库——从事吸血鬼研究的羽村秀一，据说会经常来这里，因为这珍藏着许多和吸血鬼相关的典籍。
其他人对文献兴趣不大，径直进到收藏室。
比起虎仓大介的书房，收藏室里的藏品，体积更大，看上去也更阴森。
除了十字架、银剑、木钉等等，还有一张人皮一样的吸血鬼面具，以及摆在玻璃展柜里的惨白人手。
安室透若无其事地离近看了看，发现手是假的，这才又直起身，安心看向别处。
收藏室一角，有两排高至天花板的书架，里面摆放着无数吸血鬼相关的电影录像带。
田所俊哉取出虎仓大介爱看的电影，顺便给留意着这边的客人介绍：
“虎仓老师每天晚上都要看一部吸血鬼电影，这是1930年的《血腥盛宴》，他最喜欢的一部——老师还高价收购了在电影中使用过的道具。”
“《血腥盛宴》里的道具……是这一支柏木木钉吧。”江夏看向桌上的一件藏品。
柏木木钉被竖着摆放在铺有黑色锦缎的收藏架上，长短如同人的小臂，一端削尖，尖端溅着大片“鲜血”，看上去就像是钉入过吸血鬼的心脏，之后又拔出来了一样。
——在《血腥盛宴》的电影结尾，吸血鬼就是被这样的木钉钉在十字架上，烈火焚烧。
田所俊哉点了点头：“老师书房里还有配套的十字架——就是刚才你们看到的那个。”
“……”
铃木园子看着木钉上逼真的假血，又想起虎仓大介书房里那一座同样沾着“血”的十字架，嫌弃地退开一点。
说起来，虎仓大介一个自诩“德古拉”的人，为什么要准备一些吸血鬼猎人的道具？怪不吉利的……要不是姐姐对吸血鬼感兴趣，她今天绝不会到这个怪人的别墅里来。
……但是转念一想，不跟过来，也没法遇到江夏。
铃木园子想着想着，思路就忍不住从吸血鬼展品上岔开。
——虎仓家的别墅不算大，客房应该都集中在一起，离得不远……虽说晚上她大概会被跟姐姐安排在一间屋里，但她完全可以借口害怕，半夜抱着铺盖跑去找江夏打地铺……或者，江夏那么体贴，可能听到她说怕，就主动跑来她房间里了，嘿嘿嘿……
安室透隐约听到了笑声。
转头一看，就见铃木园子——那个似乎和江夏很熟的女同学，此时对着一根溅满血迹的柏木木钉，露出了充满垂涎和向往意味的迷人笑容。
安室透：“……”
……不止那个眼镜小男孩。江夏身边的人，好像一个个都奇奇怪怪的。
……说起来，铃木家算得上豪门，要是想建个什么密室甚至地牢、掩人耳目，易如反掌……对着一根刺穿过人形生物的钉子笑成这样，难道铃木园子背地里其实有什么古怪的兴趣爱好？
……有空得让部下查一查这家人。
……
收藏室里的展品虽然珍贵，但数量不多。
一群人各怀心思地参观完，回到了大厅里。
田所俊彦送完红酒和电影，找出一副扑克给客人们玩。
洗牌的时候，楼梯上走下来一个人。
——刚才回房间休息的虎仓悦子，重新出现在了众人眼前。
她看向江夏，温声道：“上次在丹元山时，多谢你照顾了。我准备了一件礼物，方便跟我一起去拿吗？”
同时暗中眨了眨眼，示意自己有正事要说。
江夏站起身，跟在她身后上楼。
走到一半，忽然听到背后有人。
回头一看，就见安室透也跟上来了。
……
安室透身为一个身兼数职的时间管理大师，做起事来，计划性比较强。
他至今还不忘初心地惦记着这一趟出差的目的——把江夏带到人生地不熟的地方，隔离观察。
虽说现在，计划已经被层出不穷的案件和熟人搅得七零八落，但一周时间尚未过完，最后的目的地也并未抵达，计划还没有结束。哪怕是为了沉没成本，也要坚持下去，尽可能得到最佳的最观察结果……
而且，安室透总觉得，今天的事过于巧合——用骰子随机掷出来的路，本该满足“人生地不熟”的要求，可他们却在短短十几分钟里，先后遇到了三个认识江夏的人。
身为一个天天藏在一群疑心病身边的卧底，安室透也难免沾染了组织里众人的习惯，对今天的事怀有疑心。
……得跟来看看。
……
虎仓悦子也发现后面多了个尾巴。
她回头看了一眼，纠结片刻，发现江夏没有拦下安室透的意思，再想想这个混血老板似乎也是一名私家侦探，而且从来没出过负面报道，或者确切来说，市面上根本没有和安室透相关的报道，可见他的保密性似乎也不错……
于是虎仓悦子想：听说侦探除了天分，经验积累也很重要，安室老板看上去，经验要比江夏丰富一些，既然他想来，那就一起吧。
三个人很快来到她的房间。
虎仓悦子推开房门。
等江夏和安室透先后进去，她背靠着门关上，顺手反锁。
……
楼下。
铃木园子去了一趟洗手间，回来一看，江夏人没了。
“？”她左右看了看，疑惑地问姐姐，“江夏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