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70【库拉索:被死神拽住裙摆】求月票(⑅˃◡˂⑅)✧
库拉索:“……”在这一群各有特色的人当中,乌佐怎么偏偏挑了这样一个人当做目标。难道是他觉得这样更有挑战性?
江夏仿佛没注意到周围有一位暗中观察的同事,还在继续着他正义侦探的行为:“其实收到威胁信,最好的方式是寻求警方的帮助。”
石本社长听到这个建议,沉着脸不说话了。
这种时候就要有一个打圆场的,女秘书解释道:“社长因为一些事比较排斥警察。而且说实话,只是一封威胁信,警方真的会重视吗。”
她摇摇头,叹了一口气:“恐怕只有等不好的事情发生,警方才会认真调查。可等到那时,就一切都晚了。”
这话说的没错,但库拉索仍旧感慨于她的天真:“……”侦探不也一样吗,尤其是你对面这个一肚子坏水的假侦探。
但假侦探自己显然没有这种觉悟,他居然跟着叹了一口气,好像也在谴责警察的低效。然后江夏就把这委托接了下来,良心丝毫不痛:“交给我吧。”
女秘书和石本社长看着他靠谱的模样,心里一松。
库拉索:“……”人不可貌相,可惜这么简单的道理,有些天真的委托人永远都学不会……
正想着,她的衣摆忽然被人轻轻拽了一下。
“?!”
库拉索倏地低头看去,就见一个一年级小男孩不知何时跑到了自己腿边——她竟然完全没察觉到这孩子是什么时候过来的。
库拉索先是因这个神出鬼没的小孩略微一惊,紧跟着就想起来,这似乎是那个总在乌佐旁边出没,很受乌佐看重的小孩。
她心里的警笛顿时海潮般响了起来。
但身为一个资深成员,不管心里在想什么,库拉索面上的表情始终没有太多改变,她保持着微笑:“怎么了,小弟弟?”
库拉索伪装的,是宴会上的工作人员。
柯南的注意力全在那个站在走廊的可疑男人身上,暂时还没发现这个大姐姐的问题,他指指库拉索手中的相机,捏出小孩的可爱嗓音:“可以给我拍一张照片吗?”
宴会厅里不仅适合交换名片,有些客人还会想与那些平日里难得一见的大人物合影。
这种场合,让客人们自己携带相机很不方便,所以会场的服务员都随身带着一台,随时能帮忙拍照。
库拉索手里就正拿着一只相机。
如果在平时,听到小孩子提出这种要求,她只会觉得是这个小孩在模仿大人,天真玩乐。
但此时,库拉索看着柯南,却感觉这孩子浑身上下都缠着满是阴谋意味的傀儡丝线,而现在,有人想通过柯南,把这些线也缠到她的身上。
库拉索:“……”居然连这么小的孩子都不放过,乌佐这家伙果然没有一点底线……啧,话说回来,他到底想干什么?
库拉索脑中思绪翻涌,很想离这小孩远点,但也不能无故拒绝这种要求。
拍张照片好像也出不了什么事,除非正好拍到皮斯科那样的人举枪枪射击天花板,然后对方想把她灭口……她努力把脑中的杂念摒除,甜美笑道:“当然可以。”
柯南立刻跑到一旁的空地上,摆了个普通的剪刀手pose,示意她拍照。
库拉索举起相机,确定镜头背景中的所有人都没在进行谋杀行为,这才迟疑地扣下扳机。
相机咔嚓一声,记录下了柯南天真的身影。
而他身后的背景,正好包含宴会厅的出口。无数名流当中,一个戴着墨镜的年轻男人斜倚在那,正幽幽注视着大厅中的一切。
……
“我的确没有任何仇家,因为我没做过任何拉仇恨的事!”
旁边,石本社长还在专心和江夏聊他的委托,这个中年人想了想,严谨道:“不过像我这样的庞然大物,即使只是普通的活着,也可能给一些人带来巨大的影响……但这绝不是我的问题!也不是那些人给我寄威胁信的理由!”
江夏点头倾听:“原来是这样啊,好的,我大概明白了。”
这时,刚好到了表彰要开始的时间。
大厅里的灯熄灭,厅中一片昏暗。西装革履的主持人登上舞台,舞台灯从不同方向打下去,汇聚成一道明亮光束,把他笼罩其中。
这昏暗大厅中唯一的光源,顿时让所有宾客的注意力集中在了主持人身上。
“表彰会即将开始。”主持人没在这里待太长时间,他很快介绍出这场盛会真正的中心,“接下来请众议院议员,高田正雄先生为我们致辞!”
宾客们很给面子的发出一阵掌声。
热烈的气氛中,一束光从2楼的照明处射下,正好照在高田议员身上。
原本相貌平平,甚至有些丑陋的议员,被这光束一衬托,倒是凭空多了一种伟岸的气场。
察觉到周围钦佩的视线,高田议员露出一抹得意的微笑。仪表堂堂的秘书为他分开人群,他像个土皇帝似的迈步,悠然走向舞台。
毛利兰看着这一幕,有些惊讶。她小声跟江夏和铃木园子嘀咕:“这么多人,探照灯居然一下就能找到高田议员在哪。如果让我找,我恐怕得找上好一会儿。”
这倒也不能怪她眼力不好,毕竟这场宴会的参加者以上了年纪、缺乏锻炼的中年男人为主,放眼望去,大厅里一片地中海、啤酒肚、以及暗色西装。众人长得像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一样,从斜上方看,更难分辨。
铃木园子倒是很懂这些,她往嘴里丢了一片曲奇,嚼着说道:“以前会事先确定站位,不过最近科技发展很快,所以现在的宴会厅一般会给马上要上台致辞的人发一个定位装置,戴在身上就能让灯光自动聚焦,非常方便。”
江夏看着在人群中穿行的高田议员:“灯光跟随很流畅,看来确实是后者了。”
毛利兰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忽然感觉这个议员在人群中穿行得有点久:“他为什么不直接登台,非要在人群中绕上一圈?”
1771【惨死的议员】求月票(づ◡ど)✧
“唔……”铃木园子看了一眼刚才议员和舞台的位置,发现两者之中并没有什么明显的障碍物,更没有什么绝对不能冲撞的大人物。
于是她翻了个白眼:“可能是他觉得这样更引人注目吧,你看他笑得那么得意,没准是想多享受一下这种万众瞩目的感觉。呵,爱慕虚荣的中年大叔。”
说着说着,江夏碰了碰她。铃木园子转头一看——那个议员竟然往他们这边绕过来了。
当面说坏话似乎不太好,铃木园子挑了一块小蛋糕塞进嘴里,用物理手段让自己闭了嘴。
……
高田议员看上去风光,心里却像装了一个超负荷运转的马达,一刻都难以停下。
最近选举的事忙得他焦头烂额,这倒也算了,事关他的前程,又能时刻收获别人尊敬的目光,他在这些行程里痛并快乐着,不算难熬。
真正让他烦心的,其实是一件突发状况。没错,就是那个被抓进监狱前,还放了一通狠话的奇葩记者。
记者手上的黑料,其实就是关于高田议员的——被记者们当做不在场证明蹲拍的那一栋公寓里,住着他相处多年的可爱情妇。
政治家私生活不检点原本就令人诟病,更重要的是他妻子的母家可不是什么省油的灯,这件事要是在这个节点上爆出去,他就麻烦了。
鉴于那个混蛋记者为了写一份有热度的报告,连大人物的遗嘱都敢偷,为了热度没有什么事做不出来。高田议员毫不怀疑记者敢那么说,就真的敢把他手上的料抖落出来。
所以最近,他的绝大多数脑细胞都用来思考怎么让那个记者闭嘴。
可是想把手伸进监狱里,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更别说是要在里面弄死一个身体健康、没有任何基础疾病、还刚刚引起了社会关注的记者。
就算真的成功,万一记者的哪个亲朋好友手里有前因后果的备份,记者一死,其他人把料爆出去,后续又够他喝上一壶。
“那家伙要是还在外面就好了,不管是砸钱还是索命,总有让他闭嘴的法子,可偏偏他那么快就被逮了进去……”高田议员一想到这件事,就忍不住在心里痛骂。
骂着骂着,高田议员正好路过江夏旁边。他一抬头,就看到面前闪过一张有些印象的脸——正是那个解决了记者案件的年轻侦探。
……如果没有这个混蛋侦探把媒体引进来,他还能想办法私下处理,可现在事情已经被曝光出去,搞小动作的难度瞬间翻倍。
一想到困扰了自己几天的难题,有面前这个侦探的一份助力,高田议员的脸就忍不住沉了下来。
而他也很快找到了让自己解气的方式。
——这个高中生侦探刚才四处交换名片,看上去心情很好,显然是想在这个圈中发展人脉。
而在场众人都是一群有年龄有阅历,会看脸色,会读空气的成功人士。
自己这个众议院议员,和一个私家侦探,地位差距如此悬殊,他甚至不需要多做什么,只要随便弄点语言小陷阱,隐晦表达出自己对这个侦探的不喜,会场的其他参与人,自然知道今后该怎么做。
宴会大厅里不允许摄像,能进来的记者也都是他的人,他在这给侦探一点难堪,没人敢胡乱报道。
呵,嚣张的小鬼,是时候教给他社会的残酷了。
想到这,议员脚步微顿,停在了江夏旁边。
库拉索隔着几步看向这里,无声捏紧了手中的托盘,不知道为什么,她心里陡然有了不好的预感。
下一刻,高田议员朝江夏笑了一下,好像想提前对这个即将接受表彰的高中生说几句鼓励的话:“你……”
“彭!”
一声突如其来的枪响。
高田议员心口溅出一片血花。微带嘲讽的笑容还停留在脸上,他的身体却已经被巨大的动能撞击,往后仰去。
——竟然有人在斜上方开了冷枪!
那颗子弹先是擦过石本社长的胳膊,刮出一道血花、让这个刚刚收到威胁信的社长发出了“嗷!”一声惨叫,紧跟着又正中高田议员的心口,没入他的身体当中。
高田议员尚未出口的话,被物理打断。那些精心准备的刁难之词,永远留在了他被子弹贯穿的心里。
“社长?!”
“……高田先生!!”
一颗子弹放倒两个人,两个秘书惊呆了,立刻扑向各自的雇主。
石本社长看上去还好,只是胳膊流了些血。他在秘书的搀扶下,一头冷汗地站稳。
另一边,议员却目光呆滞,直挺挺地倒了下去。失去意识的人身体极为沉重,那个高大的秘书想扶他竟然也没能扶住。
很快,议员咕咚倒在地上,眼底光彩消失,成了一具新鲜的尸体。
“……”
现场的工作人员察觉到不对,一头雾水地打开了宴会厅的照明。
死去的高田议员,顿时以高清姿态出现在众人面前,旁边还有一个受了伤的石本社长。
这种高档的地方竟然会出现枪击事件,短暂的寂静后,宴会厅猛地被尖叫声填满,参会者们异常惊恐,本能冲向远离高田议员的地方。
凶残的枪手不知藏身何处,惜命的宾客们混乱逃亡,眨眼冲开门口的保镖,四散而逃。
这急转直下的发展,过于突兀,就连库拉索也愣了一下。很快她回过神,看向倒在地上的议员。
毕竟是专业人士,和在一旁尝试施救的人不同,库拉索一眼就能够确认——从中枪的位置和角度来看,这个议员已经彻底没救了。
盯了许久的暗杀目标,突然在自己面前暴毙,库拉索却没有丝毫惊喜。
她一时都忘了遮掩自己的视线,缓缓抬起头看向站在议员旁边的江夏:“……”乌佐居然……居然这么直接就动手了?!
他的目标不是那个收到威胁信的石本社长吗!难道那只是一个幌子,他真正想杀的人,是这个即将给他颁奖的议员?!
库拉索忽然想起一件事,她倏地转头,看向斜上方的照明窗口。
1772【你被乌佐缠上了】求月票(づ◡ど)✧
这么望过去,库拉索正好看到一个身材瘦长的男人站在2楼的追光灯后面。那人将一把手枪收入怀中,扭头就跑。
子弹就是从那个角度射来的。刚才宴会厅一片漆黑,唯一的照明就在那里。枪手躲在光源背后,逆着光,开枪的那一瞬间,他无法被大厅里的任何人看到。
别说议员了,就算那个枪手忽然朝她开枪,她恐怕也会因为无法及时躲避,遭到暗算。
也就是说,如果乌佐今晚想杀的是她……那么他只需要在剧本里随意添上一句轻飘飘的“枪手太过紧张,枪支走火,误杀一名无辜服务员”。
这个危险的事实从脑中闪过,库拉索背后无声泛起一层冷汗。
即使是组织成员,也很少在这种场合直接枪击目标。这种过于明目张胆的暗杀,几乎触及了库拉索的盲区。
她忽然发现自己还是低估了乌佐的危险程度——这家伙和其他干部不同,他根本不需要亲自动手杀人,就连“下属”也多是一次性的,随用随扔。
这意味着乌佐根本不需要遵守寻常干部一直在遵守的“保密”原则,而是能以他清清白白的侦探身份,在案发现场横行无忌,轻易和那些根本不认识他的部下撇清关系。
……对付乌佐的最好办法,从来就不是什么所谓的试探和适应,而是远离,彻底的远离。必须藏身在这家伙无法接触到的地方,否则只要出现在他面前,接下来发生的事,就不会再由自己控制了。
库拉索擦了擦手心的冷汗,强行冷静下来,想先根据之前的路线撤走。
但刚往安全通道那边一转身,身后居然站着一个人。温和的声音直接在她耳边响起:“你没事吧。”
“?!”库拉索听到这刻入DNA的嗓音,差点本能把相机砸到江夏脸上、然后转身就跑……好在最后忍住了。
她抬起头,就见追击凶手没追上的江夏又回到了宴会厅,正隔着半米打量着她。
两边一对视,这个年轻侦探关切道:“你脸色不太好看,要不要找个医生过来?”
库拉索:“……”找个医生过来?正常不是应该建议她去医院吗。难道这家伙杀了一个议员还不够,还想再从她这骗一个医生杀?
她盯着面前的人,一时不知道该不该陪乌佐把这场关爱无辜服务员的戏演下去。
片刻后,库拉索深吸一口气,决定装作没听出乌佐话里的细节,先离开这里再说:“确实不太舒服,那我就先去医……”
“你要离开这?警察马上就要来了,身为一个热心同事,我的建议是你最好别走。”
背对着其他人,江夏终于收敛了一点他那副正义侦探的样子,符合想象地朝她露出一个属于乌佐的微笑,他轻声说:
“敢出现在这,我猜你一定准备了相当完备的假身份,即使被拉去做笔录也不会暴露——既然这样,来都来了,不如留下来,把你自己的戏份好好演完。”
“……”库拉索已经放弃了思索这家伙为什么总能一眼识破她的伪装。
好歹自己也是个干部前辈,既然身份已经被对方点破,库拉索只好硬着头皮,支楞起二把手心腹该有的气势。她声音冷下来:“戏份?你似乎弄错了什么,我可不是你的演员。”
“不,你就是。”江夏弯起眼睛笑了,“你手上有和案件相关的重要线索,如果在这种时候携线索潜逃,这个精心制作的假身份可就要没了——即使是你,想造出这么经查的身份也不容易吧。大家都是同事,有什么误会可以坐下来慢慢聊,不要因此浪费宝贵的资料。”
库拉索沉默地看着他。看上去阳光开朗的一个高中生,表情也是温和的,可此时跟他面对面站着,她只觉得有一条冰冷的蛇靠在自己的脚踝上,正慢慢缠上她的全身。
仿佛只是一瞬间,蛇的脑袋就探到了她面前,那双没有感情的眼睛正看似礼貌,实则满是威胁地盯着她,好像在等那唯一一个他想听到的答案。
如果摇头拒绝,隐藏的毒牙恐怕就会立刻扎进她的脖子里——“只能跟着加班”,加什么班?当然是多写一个“知道太多的女服务员逃亡途中惨遭灭口”的剧本!
就算她靠着自己的能力艰难躲过,那也绝不会是什么令人愉快的体验。
……这是威胁,赤裸裸的威胁。
库拉索磨了磨牙,衡量了一下目前的状况,又想起外面那铺天盖地的警察和记者,到底还是保持了优雅的微笑。
她像个真正的服务员一样点了点头:“当然可以,您是侦探,警察到来之前,现场应该听您指挥。”
乌佐满意地点了一下头。
库拉索突然发现这个可怕的年轻干部居然挺好哄的,答应留在他身边之后,那种悬在头顶的锋芒般的危机感,居然也跟着褪去了。
库拉索:“……”不过不能掉以轻心,这种突如其来的态度变化,或许只是乌佐的另一个陷阱。
就像爱尔兰,他的危机感和直觉同样不弱,可他一边被乌佐那潮水般永不断绝的恶意冲刷着,一边又跟江夏相处愉快,对江夏的印象居然还很不错……刚才自己点头之后感觉到的善意,恐怕也只是一股用来迷惑她的信号,当她松懈之时,就会步上爱尔兰的后尘。
库拉索警惕地暗中观察着周围的情况。
……
救护车很快赶到,甚至还有医生专门跟车赶来。石本社长那条被子弹划伤的手臂,很快得到了及时的治疗。
他那位女秘书跑前跑后忙得团团转,而此时,忙碌的秘书还有另外一个。
——刚才枪击事件发生后,从宴会厅逃走的宾客实在太多。来参与宴会的大多是东京的勋贵,保安也不敢阻拦。因此议员身亡的消息,很快就传了出去。
此时死去议员的手机,和议员秘书的手机,全都响个不停,议员秘书正焦头烂额地接听着。
1773【琴酒:别钓了】求月票(づ◡ど)✧
柯南则正在附近不甘地打转,想赌一把那个凶手没有跑远,而是还混在周围的人群当中。
二楼的照明台颇为狭窄,枪击发生后,柯南第一时间往那边看了过去,并成功看到了站在那里的人。
那个收枪的人脸被挡住了,柯南只看到了凶手的半截身体——从着装和身形来看,正是之前那个让他起疑的墨镜男人,他打算尽力把人找出来。
……
宴会厅里。
江夏成功留了一个同事陪他加班。
安慰完“因枪击事件饱受惊吓的无辜服务员”,虽然觉得还没到破案的时候,但身为侦探,他也不能一直站在旁边放空。
于是江夏打算去跟柯南一起踩点找线索。
但这时,他手机忽然一震,收到一条消息——琴酒好像有事找他。
“……”
江夏扫了一眼周围,发现柯南又跑到外面去了,其他人也没太关注他这边。
于是他顺手拨号过去:“怎么了?”
黑色保时捷里,琴酒因为这毫不心虚的语气沉默了一下。
过了一秒他才重新开口,嗓音阴冷:“我以为你至少有耐心等到表彰会结束——为了不打断这场表彰,议员的死期都被推迟了一天。”
“他居然是组织目标?那可真巧。”听筒对面,乌佐好像有些诧异,但依旧没有丝毫做错了事的反思,“不过你找我可算找错人了。是他自己运气太差,没能多活几分钟。实不相瞒,我也是这场事件里的受害者。”
“……”
虽然早就猜到了会是这种结果,但这不妨碍琴酒身上的杀气骤然膨胀了一圈。
过了一会儿,电话对面那个杀起人来毫无节制的混蛋又开口了:“话说回来,议员死了,但表彰还没结束,没准上面有人会收拾他的烂摊子——比如换一个人过来给我颁奖,有始有终。这样我就有机会认识另外一批人,扩大交际,从这个角度来说,这不是一件利人利己的好事吗。”
偷听的伏特加:“……”一个议员不够,还想用这个议员再钓一个上来?
按照这个劲头下去,如果真的有别人跑来给乌佐颁奖,难不成他还要再杀一个,再引一个过来?
……阴险狡诈,贪得无厌!
琴酒显然也想到了同样的事,他冷笑一声:“颁一个死一个,你是生怕没人会怀疑到你头上?”
“怀疑就怀疑。我什么都没做,越是聪明厉害的调查人,越能还我清白。”电话里,乌佐的声音听上去一点也不心虚,“而且就算真的有人对这些死亡产生疑问,那他们也不该疑心我这个被几次三番打断人生大事的受害者,而是会转而去搜查我有没有一个嫉妒心旺盛的仇家——那个仇家不想看到任何人给我颁奖,不想看到我成功步入上流社会,所以悄悄躲在暗处搞破坏。”
江夏顿了顿:“不过正常人不会往这一方面联想吧。就算下一个、下下个颁奖人真的也出了意外,不管怎么看,这都会是一起起独立的案子,彼此之间没有任何关联——并案可是需要证据的,警方自有他们的规章制度,不能靠直觉和猜测乱来。”
伏特加:“……”下一个,下下个……这小子到底还想杀多少个?他真的完全不怕被人怀疑吗!
关键是他的语气居然毫不心虚。抛掉事实,只从乌佐的语气和态度来看,“意外”、“偶然”、“与我无关”这类的话听多了,竟然真的会感觉他说的都是真的。
伏特加:“……”这家伙难道是连自己都骗过了,所以才敢坚信自己很无辜?
这猜想刚落,江夏那边却反倒忽然有了几分法外狂徒的样子,他压低声音:“哎呀,警察来了,不能再聊了。”
虽然这副小心谨慎的样子,八成也只是因为不想继续跟他们聊天:“我先挂了。”
然后电话真的咔嚓一声切断了。
“……”
……
宴会厅,目暮警部焦头烂额地接管了现场。
他还以为随着直播落幕,自己终于能歇一会儿了,谁知连办公室的凳子都还没坐热,就冷不丁收到这么一个噩耗。
——名流云集的宴会厅突发枪击案件,位高权重的议员当场身亡……光是听到这一条消息,他就已经忍不住两眼一黑。
没多久,江夏就在宴会厅,等到了这位憔悴的警部。
目暮警部也看到了他,连忙小跑过来:“江夏老弟,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江夏毕竟还是一个纯良无辜的高中生,似乎对议员遇刺这种事没有太多感触,此时看上去比他还要镇定。
安慰完旁边一个身材高挑的女服务员,江夏又回过头跟目暮警部说话:“其他警察应该已经告诉过你大致的经过了吧,就是他们说的那样,高田议员要上台致辞的时候,在半路不幸被子弹打中,当场身亡。”
另一位受害人,此时正好就在旁边——石本社长的伤不算太重,因此身为在场人员,尤其是被卷进了枪击事件的在场人员,他简单包扎后,又被迫返回了现场。
看到目暮警部,这位社长异常愤怒:“你们这群废物,威胁信都查不出来!如果你们早点抓出那个威胁我的混蛋,他就不会在宴会中枪击我,子弹也不会误伤高田议员!”
目暮警部一惊:“您收到威胁信以后报过案?”
“……”石本社长气焰一滞,“……那倒没有。”
目暮警部:“……”那你骂什么啊!吓死人了。
万一真的报过案,警方却没能采取任何措施,导致这起事故发生,那事情就真的麻烦了。
石本社长看到他这样就来气:“我以前报过,但你们根本没起到任何作用!”
目暮警部只好道歉:“这种事情从技术上来说,真的很难追踪,再加上警力有限……唉,不过请放心,我们一定尽快找出那个想要暗杀您的凶手。”
不过这样一来,事情的前因后果好像终于理顺了。
目暮警部从江夏那里接过那封威胁信:“也就是说,凶手给石本社长寄出威胁信以后,原本想暗杀石本社长,但昏暗的大厅中,他没法顺利瞄准,最终不幸误杀了议员?”
1774【乌佐的破绽】求月票(づ◡ど)✧
江夏:“枪击事件发生后,工作人员点亮了大厅里的灯,枪手应该是从斜上方的照明台射击的,我看过去的时候,那里也确实有一个人。只是后来现场太过混乱,他混在宾客当中离开了。”
目暮警部眼睛一亮,居然直接目击了凶手,这可是不得了的线索,他连忙问:“那人长什么样,有什么特征?”
江夏露出思索的样子,好像在思考应该怎么描述。
这时,柯南不知从哪跑回来了。这个忙碌的迷你侦探听到这句话,顿时来了劲头:“我知道!”
库拉索微一挑眉,看了过去。
谁知下一刻,就见柯南居然也看向了她。然后这个小孩抬手朝她一指:“之前我请这位大姐姐帮我拍过照片。本来只是拍着玩,但后来我想起来,我拍照的那个角度,正好能把背景里一个靠在大门旁边的可疑男人拍进去!
“案发后从二楼照明台那里逃走的人被挡住了脸,但从衣服来看,他们正是同一个人。我早就觉得那个叔叔看上去不像是来参加宴会的。”
“……”
库拉索捏着相机的手无意识地一紧,原来如此,如果自己真的无意间拍到了凶手,那么她这个原本在宴会上极不起眼的服务员,也会立刻变成重要的证人,逃走后可能会引起一些人的关注。
库拉索:“……”居然这么轻易就把她也拉进了案件当中。好在目前看来,唯一值得庆幸的就是,这应该是乌佐做出的临时决定,准备时间不足,所以她才没遇到乌佐跟其他干部打招呼时爱用的凶险爆炸,只是领了一个边缘小配角的戏份。
这让库拉索暗暗松了一口气:也对,乌佐刚成为干部不久,本身的行事风格又非常危险,为了保护他本身,也为了保护其他成员,乌佐在组织里的权限被封的七七八八。
所以他只是兴致来了,想宰掉一个给他表彰的议员,并不知道高田议员其实是组织的暗杀目标,因此也不知道有其他组织干部会出现在这个宴会场上。
不过看到她后,乌佐显然没有无动于衷,而是临时给她加了点戏,派柯南过来跟她打了个招呼——那个一年级眼镜小学生虽然尽力装得自然,但抛掉小孩子的滤镜,用“乌佐爪牙”的身份来看,就能轻易发现,他拉着她拍照的角度和时机都很刻意,像是早就知道背景里的人有问题。
这似乎是一个破绽……
这么想着,库拉索暗中观察着周围的警察。
然后非常失望地发现,不愧是警察,竟然没有任何人觉得柯南或者江夏有问题。
没人去找乌佐的麻烦,而是所有人的注意力都立刻集中到了她的身上,来找她索要照片。
库拉索:“……”她真是太天真了,到底在期待什么呢。这群警察常年跟乌佐待在一起,恐怕早就已经在自己都不知道的情况下成为了他的帮凶,乌佐既然敢露出这点破绽,就意味着在他眼里,这点破绽根本什么都不算。
柯南见她走神:“大姐姐?”
“……”库拉索递过相机,“抱歉,我只是没想到我会拍到凶手,所以有点害怕。”
高木警官上前接过了相机。
柯南则仰头看了看库拉索,发现这个女人面色还算平静,但一些细节姿势和举动,却体现出了她心里的防卫——看来她的确被枪声吓得不轻。
柯南的注意力,于是很快又放到了相机上。其他警察们当然也一样。
最急的就是目暮警部了:“快去洗出来,太晚的话,那人可能就要走远了!”
……
加急洗出照片,库拉索也凑过去看了一眼。
毕竟是个宴会场,人的密度不低。柯南要求拍下的那张照片里,背景中映出了很多人。
库拉索刚才拍照的时候,时间紧迫,因此她只是匆匆扫了一眼,确认过当时没有人正在行凶就按下了快门,没来得及认真辨认人脸。
如今照片清晰洗出来,结合刚才的事一看,她目光忽然一顿。
——照片里,居然有一个她认识的人。
正是那个从北海道流窜到东京,正待在她灭口名单上的黑客!
难怪刚才她拍照的时候,总觉得有些不对……
柯南也在看到照片后,立刻把那人指了出来:“就是这个戴着墨镜的瘦高男人——之前大家在宴会厅交流的时候,他一个人站在走廊那边,看着就不像什么正经宾客。而等枪击事件发生后,我无意间一抬头,才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这个叔叔竟然已经站到了二楼的照明台那里。”
佐藤美和子回想了一下照明台的位置:“从那个角度,确实很方便袭击宴会厅里的人。”
照片里,这个墨镜男人只占了小小一角,但他的特征,已经足够清晰地被拍了下来。
库拉索沉默地看着这一幕:“……”乌佐果然很擅长利用照片,留下一些案发当时的铁证或者线索。
皮斯科那件事,在组织里至今没有定论,但如今看来,这事八成就是乌佐的手笔——否则怎么会那么巧,全程没人给皮斯克拍照,偏偏在皮斯科摸黑射击宴会厅顶灯时,被记者记录下了那开枪的身姿。
乌佐的干部血账上,可以确定的名字又多了一个。
不过皮斯克毕竟已经年迈。身体情况姑且不说,他的心理状态显然已经不再适合组织——既然能在黑暗中被完整拍下来,那么当时现场肯定有过闪光灯,可皮斯克却居然侥幸地以为那是记者在偷拍别的八卦,而不是拍到了他……
库拉索自问不会松懈成这样,因此这个念头只是在她脑中稍微划过,便很快在沉淀进深处。她的注意力重新集中在了面前这一起案子上。
这个黑客……
库拉索无声蹙起了眉:没记错的话,这家伙更擅长在网络上驰骋,枪法应该非常一般,他怎么会突然跑到宴会场暗杀?
旁边就摆着一本权威的参考答案。
库拉索目光微动,视线停在了江夏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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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75【库拉索:挟乌佐以令剧本】求月票(づ◡ど)✧
人形答案就站在旁边,库拉索却没有问:恐怕没有任何一个剧本家会在刚开场时剧透自己的剧本。
何况比起冒着风险跑去询问,现在她只想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不过库拉索倒是突然想起了另一件事:没记错的话,在江夏同学的那一场绑架案里,似乎也出现过这个黑客的身影。难道在那时候,不,在更早之前,他就已经被乌佐扔进了剧本当中?
……
目暮警部就没想这么多了。只从心里觉得江夏老弟和江夏老弟发展的这个一年级小老弟,还是一如既往的好用。
他看了一眼照片里那个高高瘦瘦,戴着深色眼镜的男人,啧了一声:“这就是凶手吗,这家伙一看就不像好人。果然室内戴墨镜的有一个是一个,基本都是法外狂徒。”
松田阵平推了一下自己的墨镜:“?”
目暮警部没感受到来自前同事的怨念。他正忙着让人把照片中的黑客裁出来放大,打印出来。
等待画像的间隙里,他看向高木警官:“那些参与宴会的宾客和工作人员,现在都在哪?”
高木警官想了想:“有一部分留在现场,现在被我们转移到了旁边的待客厅里。还有一些之前惊慌逃走了。不过我们这里都有联系方式,正在一一联系,请他们回来。”
“好。”正好照片打印好了,目暮警部把其中一沓交给他,“你去待客厅问一问那些宾客,有谁认识这人,或者对他有印象。”
然后又把另一张交给佐藤美和子:“肯定有不少人不愿意回来,你带人去确认他们的行踪,顺便把画像发过去,询问相关线索。”
两个警官点了点头,分别拿着东西离开了。
……
刚才还十分繁华的宴会厅,此时除了议员的尸体和忙碌的警察,已经没有了其他客人。
江夏到议员的尸体附近看了看,把该有的线索纳入眼底,然后也没继续待在这,而是去了人来人往的前厅。
库拉索想了想,跟了上去:虽然她只想离乌佐远远的,但反正一时半会儿也走不了,如果独自躲在哪个角落遇上其他事件,到时候又要防备自己被暗害,又要防备自己莫名其妙成了嫌疑人,想想就觉得心累。
与其那样,还不如离这个凶案指挥中心更近一点,这样也方便观察案件全貌。实在不行,还能在必要的时候给乌佐一枪,死前拉个垫背的——这一整片场景似乎都已经变成了乌佐掌中的剧本,周围的一切都瞬息万变,只有这个能切实抓在手里的剧本家,让人稍微有些实感。
正想着,江夏忽然转头看了她一眼,若有所思:“我总感觉你想过来拉我的手。”
“!”
库拉索心里一突,低头冷哼:“自作多情。”……这家伙的直觉到底是有多敏锐啊!
正尴尬地想把话题揭过去,忽然走廊上有一个鬼鬼祟祟的小孩跑过。
乌佐的注意力从她身上移开,他跑过去伸手戳戳那个小孩,终于又重新有了一点高中生的样子。
柯南肩膀被碰,整个人都一激灵,嗖地回过头挤出笑容:“小兰姐姐!我不是在乱跑,我只是想上……嗯?怎么是你?”
江夏往他前面看:“你在干什么?”
柯南想起了正事,立刻继续往前走,一边小跑一边低声说:“我刚才看到那个委托你的女秘书往那边走了。石本社长刚刚被枪打到了胳膊,威胁信的事也还没有解决,她居然能放下雇主不管,擅自离开……总感觉有些奇怪。”
江夏点了点头:“确实。”
于是两个人鬼鬼祟祟地跟了上去。
库拉索:“……”
她只好也埋头跟上。
……
出了宴会大楼,跨过一条街,隔壁就是有一间灯火通明的商厦。
发生在隔壁宴会厅里的凶案,并没有影响到这里的热闹,一楼的一间游戏厅还在正在营业,噼里啪啦的游戏机把氛围炒的火热。
这种声音和气氛,很好的掩盖了三个人的追踪。
没多久,他们就看到了有用的情况:石本社长的那个女秘书左右张望片刻,目光停在了一个身材高大,皮肤偏黑,脑后扎着一撮小辫的男人身上。
然后她小跑过去,跟那人低声说着什么。
小辫男打扮得像个在法律边缘游走的小混混,一身套裙、高贵知性的秘书小姐却好像跟他很熟。
两个人低声争吵着什么,好像在聊一些有争议性的话题,女秘书紧蹙着眉,显然对聊天结果很不愉快。
聊了几句,小辫子好像没耐心听下去,越过她走了。
秘书喊了两句没喊住人。她低下头,露出失望的神色,然后不敢在外面耽误太久,只好转身,打算原路返回宴会厅。
而她身后的三条尾巴,多少都有些跟踪经验,纷纷在被她看到之前缩回了脑袋。
库拉索转头看向游戏厅,很快脑中就浮现出了截住那个小辫子的最快方式和最短路线。
不过这也只是一段短暂的职业本能,最终她当然什么都没有做,杵在原地纹丝未动。
库拉索:“……”反正她现在只是一个除了拍照什么都不会的女服务员,做得太多,反而容易给自己增加不妙的戏份。
虽然严格意义上来说,这还是库拉索第一次直面乌佐,但她毕竟是个无比专业的情报分子,又有组织里的二把手做后盾,再加上这几天的临时补课,她对乌佐的了解并不算少。
能力越大责任越大,这个有点无赖的准则,在乌佐的舞台上似乎同样适用,她傻了才会暴露自己的能力——就像一场考试只有考过95分才能活命,就算是一个学识渊博的博士,这种时候也应该隐瞒起自己的知识,拒绝专业考题,用幼儿园学生那1+1=2的考卷成功过关。
库拉索悄悄摸鱼的时候。
旁边,为了不惊动女秘书,等她走了,江夏和柯南才顺着小辫子离开的方向追了过去。但当然,等他们赶到时,人已经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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柯南叹了一口气:“秘书小姐身上肯定有秘密……我回会场看看,这边就交给你了!”说着,他一溜烟跑远了。
江夏毕竟是个名侦探,还是一个成年人,在这边跟商厦里的工作人员沟通借用监控,会更加方便。
所以他没跟上柯南,而是打算意思着找找那个小辫子。
库拉索看到他这副没什么干劲的样子,暗自警惕:“你还想杀谁?”
按照“名侦探江夏”的速度,正常情况下,这时候都该召集众人准备破案了——连她都隐约猜到了凶手的手法,写下案子的本人不可能还不明白。
库拉索:“……”根据经验,江夏现在这副冥思苦想不得要领的样子,通常只有一个原因:杀人案还没有结束。
这恐怕不是一起单一的普通杀人案,还需要其他人的血祭,才能收尾。
“你很了解命案的流程嘛。”江夏夸了她一句,却没有直接回答,反而问,“为什么问这个,难道宴会参与者当中有你的熟人?能告诉我哪些是不能杀的吗?”
库拉索僵硬道:“没有。”
其实是有的。
……好在唯一令人欣慰的就是,乌佐比较珍惜人才,一场凶杀案里,往往不会突兀死去太多人,个位数就已经是极限了。
所以如果不告诉他,那么最多也就是剩下的人里再出现不超过三个遇难者——宴会厅里里外外那么多人,杀到组织成员的可能性很低。
可如果告诉他,就相当于告诉了乌佐那些人身份特殊。乌佐就算不立刻动手,肯定也会偷偷惦记。
而这些政界商界的组织成员,很多都是后来入伙的,本职是从政或者经商,没有爱尔兰波本那样的身手,乌佐随便过去打一个招呼,他们的人可能就没了。
到时候乌佐这个心理有点问题的潜力股会不会被追责,姑且两说,自己这个泄露了情报的正常干部,肯定免不了麻烦。
江夏对她的回答似乎不太满意,叹了一口气:“你嘴还挺严的。”
库拉索面无表情:“谢谢夸奖。”
本来以为对话到此结束。然而沉默地走了两步,江夏居然又冷不丁开口了:“我觉得你挺适合当助手的。”
“……”库拉索一直避免跟他目光接触,以免引起对方不必要的兴趣。但此时她却忍不住倏地抬眼,看向江夏,只觉得浑身汗毛都竖起来了。
想起桥本摩耶那前脚遭遇飞机事故,后脚在无数镜头下被群众抛高的愚蠢模样,她想了想,警惕又谨慎地说:“作为一个刚升任干部没多久的人,你麾下的人已经不少了。”
江夏:“如果你愿意来,他们可以……”
库拉索:“不愿意。”
“……”江夏,“回答得太快了,我觉得这种关乎前程和下半生的事,你应该慎重思考一下。”
库拉索于是敷衍地思索了几秒,重新道:“不愿意。”
江夏:“……”
他回过头看了库拉索一眼,忽然发现这位二把手心腹虽然好像不爱搭理他,但自己只要跟她说话,她一定会有所回应。
……还挺有礼貌的,跟那些不想听时装听不见的人就很不一样。
他有感而发:“我越来越欣赏你了。”
“那还真是多谢了。”
“不做下属的话,搭档也行啊。”
“不,谢谢。”
江夏:“……”一戳一动弹,真好玩。
……
在商厦里随意调查了一圈,却没找到那个小辫子,江夏于是又回到了宴会厅。
宴会厅里,胳膊受伤的石本社长正在跟警察吵架:“该说的我都说完了,该放我回去了吧!”
他晃了晃自己吊着的胳膊:“你们最好弄清楚,我是受害者,不该是你们怀疑的目标!”
目暮警部陪着笑脸:“我们当然知道不是您干的,可是那个凶残的杀手还没有抓住,现在去医院,您就不怕被他暗算吗——这样吧,我一会儿派一辆警车过来,送你去警察医院,由我们贴身保护,怎么样?”
听上去非常体贴妥当。
但石本社长却冷哼一声:“就你们那破案效率,还贴身保护,如果真的把一切都交给你们,恐怕等我的公司倒闭了,你们都还没抓到凶手。”
女秘书也走上前来:“社长不喜欢跟警察打交道,他有自己熟悉的医院,而且要不要接受警方保护,本身就是社长的自由,你们无权干涉,更没有权利派人强行保护。”
江夏听到动静,朝这边走来。
库拉索跟在他身后,看了女秘书一眼:“……”致力于让雇主脱离警方的保护,看上去倒很像是凶手爱做的事。
再结合刚才看到的景象,这个秘书确实一副很有秘密的样子。
库拉索飞速对这人做着评估:有变成凶手或者被害人的潜质,看来最近要防着她一些。不过这位秘书的身形和肌肉,倒不像是专门训练过的人。而且她的这身套裙很修身,看得出身上也没藏枪。
简单衡量了一下,库拉索在心里给了她一个较低的危险评级:这位女秘书如果想暗杀她,成功率一定很低,只要自己多注意一些,别吃到这人经手过的食水就行。
她这才放松了一点,又去看其他人。
库拉索移开了视线,女秘书却突然转向了这边。
不过她不是在看库拉索,而是把视线投到了江夏身上。
她一边看着这个年轻有为的侦探,一边对目暮警部道:“就算真的要派人保护,也该让我们自己选择——实际上,我们刚才已经约好侦探了。”
石本社长看了一眼江夏,点了点头:“虽然这小子在刚才的枪击事件中没派上什么用场,不过毕竟才刚刚接下委托,还没弄明白状况,这倒是也不能全怪他。我看江夏至少比你们警察靠谱多了,就让他贴身保护我吧……嗯?你那是什么眼神。”
他忽然看向江夏背后的库拉索,拧起了眉。
库拉索挤出微笑:“抱歉,只是我之前也想请江夏先生保护我,所以突然听到你这么说,有些惊讶。”
1777【不要跟我抢侦探】求月票(◍´꒳`◍)✧
说完,为了防止石本社长突发良心把人让给自己,库拉索又道:“既然是你先来的,那么人当然属于你,你的眼光……非常独到。”
原来是想雇侦探没雇成,这倒是很符合她刚才那异常复杂、甚至一瞬间有点扭曲的表情。
其他人没有多想。
石本社长却觉得这女服务员说话有点怪,简直像话里有话一样。
但对方毕竟只是一个小小的服务员,又是一个年轻漂亮的女人,他懒得多计较,没说什么。
女秘书看向警察:“那么,我就先送社长去医院了。有任何问题请优先联系我,不要总打扰社长休息。”
“好吧。”既然对方主动拒绝,目暮警部倒也不是非要保护他们不可,他只是有点可惜:江夏居然被这俩人薅走了,这下他们可怎么快速破案啊。
目暮警部只能赶在江夏离开前,立刻把刚才查到的东西告诉他,希望江夏老弟早点灵光一闪,找到答案:“我们一一核对过宾客名单,上面并没有那个高瘦墨镜男人的消息,也不知道他是怎么混进会场的。不过我们在附近布下了天罗地网,如果那家伙回来,一定会被当场抓获。”
说完,可能是知道这么胆大的犯罪分子不多,他又补充道:“千叶他们在筛选前科犯——可惜那人一直戴着手套,好像还用了发胶,留下的痕迹实在太少。如果有消息,我马上通知你。”
石本社长和他的秘书也不知究竟经历过什么,对警察观感似乎非常不好。
看到目暮警部磨磨唧唧的样子,石本社长有些不耐烦了:“差不多得了,你们警方就不能自己破案吗。”干嘛跟市民抢侦探。
江夏看上去倒是有些职业道德,他跟目暮警部告辞:“我一旦有思路,就立刻联系你。”
目暮警部叹了一口气:“好,那就交给你了。”也只能这样了。
……
江夏跟石本社长和他的秘书一起离开了。
库拉索沉默了一下,她跟警方客套了几句,留下联系方式,往另一边走去。
走之前,她看见一道矮小的身影哧溜溜出会场,追着江夏出去了。
库拉索:“……”这个幼年小弟还挺忠心,这么眼巴巴的跟着,他难道就一点都不怕乌佐吗?
不过小孩的控制方式跟大人不同,乌佐在他那里,或许是展露出了另外一面,比如虚假的“孩子之友”之类的形象——反正从江夏那副阳光开朗名侦探的模样来看,这家伙年纪轻轻,演技倒是不差。也不知道是不是得到过贝尔摩德的真传。
不管怎么说,库拉索身为一个“刚认识江夏的人”,到底还是没跟去医院。她继续走自己的路,身影很快消失。
……
深夜,石本社长的豪车从会场一路驶向医院。
他好像经常在这家医院看病,跟医护都很熟悉。刚到地方,就有护士带他去找医生检查伤口。女秘书则把江夏带到了楼上一个房间。
说是医院病房,但这处房间看上去和酒店的豪华套间没什么区别,卧室里舒坦的双人床、沙发、壁画一应俱全,甚至还有用来净化空气的绿叶植物。
套间里面是卧室,外面则是一处会客厅似的房间。桌上摆着茶具,角落放着冰箱,屋子一侧则摆了一张床。
“今晚石本社长在卧室休息。”女秘书轻轻带上卧室门,示意江夏来会客厅,“就辛苦你守在外间吧。两处房间只有一个出口,如果有人想进社长的卧室,必须从你这里经过。所以这项工作可能比较危险。”
“没事。”江夏觉得问题不大。不过该有的客套话还是要说的,江夏看向秘书:“你考虑得很周到。”
女秘书谦虚一笑:“我们公司的大事全都是社长操持,如果他倒下,公司可就完了。”
柯南左右看了看,问秘书:“可是这里只有一张床,你晚上睡在哪?”
女秘书吓了一跳:屋里什么时候多了一个小孩?!
好在只是一个看上去毫无攻击力的小学生,而不是什么神出鬼没的鬼怪。
女秘书重新平静下来,弯腰摸了摸他的脑袋:“有江夏在,我很放心,而且我一个没经过锻炼的女人也帮不上什么忙,留下反而会碍手碍脚,所以今晚我会回家休息。”
“这样啊。”柯南想起之前她古怪的举动,暗暗警觉:这样就相当于没有不在场证明了,谁也不知道今晚秘书会在哪做些什么。
正说着话,通往客厅的门被人推开,石本社长大步走了进来。
医生给他重新检查过伤口,确认伤势不重,他心情看上去比刚才好多了。
石本社长看向江夏:“怎么样?这个房间不错吧,肯定比那什么警察医院舒服多了——今晚可就麻烦你了,别让那些可疑人员对我造成威胁。”
江夏很敬业似的点头:“好的。”
女秘书对警方不假辞色,对这个社长倒是还算恭敬:“您的肩膀没事吧。”
“能有什么事,一点擦伤罢了。”石本社长无所谓地摆了摆手,“对了,高田议员的事你好好处理。”
秘书正色道:“您放心吧,我一定会安排妥当。”
石本社长点了点头。出事的是晚宴,如今时间其实已经不早,他打了个呵欠,进到卧室,关上了门,打算休息。
柯南从卧室门口收回视线,好奇去看女秘书:“高田议员的什么事?你们社长难道跟他有私交?”
女秘书叹了一口气:“是葬礼还有丧葬费的事。毕竟凶手是冲着我们社长来的,却误杀了他。在此之前他们并不认识。”
柯南:“原来是这……”
“柯南!”病房门口忽然传来一道声音。
在柯南骤然变幻的脸色中,毛利兰带着铃木园子杀了过来,捉拿深夜乱跑的小孩:“不要再给江夏添乱了,你看看现在都几点了,赶紧回去睡觉!”
“?”江夏原本还想偷偷把柯南留在医院,看到这一幕,顿时怔住,“你们怎么找到这儿的。”
1778【侦探与警方的决裂】求月票(◍´꒳`◍)✧
江夏低头看了一眼手机,可能是因为这场表彰会和他相关,又有前面的直播铺垫,事发后不少人都在给他发消息,或慰问或打听情况。铃木园子和毛利兰的消息即使过来,他也很难及时看到。
当然,出于某种原因,其实也不是很想看到……
旁边,铃木园子骄傲地示意了一下女秘书:“还得多亏这位小姐——我一猜柯南就是跟着你跑了,你那边消息太多联系不上,还好秘书处理消息很快,给我们发了你所在的位置。”
柯南被毛利兰拎走,不甘地挣扎:“……”……这个女秘书一定有问题!否则为什么要支开自己!
江夏看着他们远去的背影,叹了一口气:“……”看来今晚会是个寂寞的夜晚。可惜这间屋子太小了,不然应该想办法把毛利兰和铃木园子也留下——四是个多么美妙的数字,凑在一起打一晚上牌也行啊。
可惜最后,他还是只能看着三位同学逐渐走远。
女秘书看到江夏的神色,有些诧异:“你是担心一个人留在这里会寂寞吗?”唉,想想也是,毕竟还是个高中生呢。
“……”江夏面色恢复正常,“没有,我只是担心他们这么晚回去不太安全。”
女秘书了然一笑,她看了看表:“虽然我很快也得走了,但目前医生还在为高田议员尸检,我可以再陪你一会儿,等到出了结果再离开。”
江夏回头看了她一眼:“……”你陪着有什么用,你又没有事件体质……
女秘书没有发现侦探隐晦的嫌弃。
她去角落的小冰箱看了看,顺手取出一瓶果汁:“其实这里冰着一些不错的酒,可惜你还不能喝,今天就尝尝果汁吧。”
她取了一只杯子放到桌上,把果汁拧开倒进去。
松田阵平本来在一旁清点芦荟味的杀气,听到开瓶,忽然耳尖一动。
它放下杀气,飘到塑料瓶旁边,凑近看了一眼,摸了摸下巴,然后若有所思地飘回来找江夏——
有了怀疑,鬼们又飘过去围着瓶身转了一圈,在靠近瓶口的地方,居然还真的找到了一个针孔。
应该刚扎没多久,因为果汁看上去还挺新鲜。
江夏盯着那瓶果汁:“……”没记错的话,凶手想在宴会上杀掉的人,的确只有高田议员,这个石本社长只是一个被推出去当幌子的冤大头。
本来他以为今晚会是相当无聊的一晚,没想到这却跟他印象里不太一样。难道今晚不会像想象中那么无聊?
正想着,手机忽然响了。
江夏低头看了一眼,发现找他的是目暮警部。
他顺手接起来,听筒对面,目暮老哥的声音听上去有些激动,调查似乎取得了重大进展:“那个戴着墨镜的瘦高男人,我们找到了!”
“这么快?”江夏发现警方在收集三选一的嫌疑人方面,好像有一种独特的天赋。
目暮警部嘿嘿一笑:“那人有前科。那家伙叫平冈志郎,平时最喜欢挖掘各个企业的内部消息,然后找对方进行勒索。
“和很多同行不同,他会卡着对方的财力上限索要钱财,恨不得把公司的骨髓都吸干,绝不放过到手的猎物。因为这样,业内还送了他个外号,叫‘食人鱼平冈’。”
江夏想起之前库拉索在柯南引导下拍摄的照片:“从照片上看,那位平冈先生好像还挺年轻的。前科这么多,他判的年数很少?”
“呃……”说起这个,目暮警部有点尴尬,“那家伙在黑客方面太谨慎了,我们没找到过足以将他绳之以法的证据,有前科是因为他在一家赌场出现过,因为赌博被抓。后来有人找上我们,说怀疑他就是那条食人鱼,但最后因为证据不足,没能因此起诉。”
江夏:“……”赌博?业务还挺广。
目暮警部突然有了想法:“这样的话,一切倒是都连起来了。那位请你随身保护他的石本社长,虽然脾气又臭又硬,但根据我们的调查,他居然意外的非常守法。
“恐怕是那条食人鱼想从石本社长那里下手,却没找到把柄,反而被羞辱了,于是他恼羞成怒,给石本社长寄了威胁信。但另一方面他只毕竟是个黑客,枪法实在很差,所以摸黑溜去照明台上瞄准的时候,不小心打死了议员。”
江夏鼓励了他一下:“听上去挺顺的。”
目暮警部严肃道:“你一定要小心。那家伙虽然身手不怎么样,但也不知道他从哪里弄到了枪,虽然我跟他没有接触,但种种证据都表明,那是一个睚眦必报的法外狂徒。”
江夏点了点头,原本想让他放心,点到一半,却忽然想起一件事。
于是他出口的话稍微一改:“既然要对付这种危险人物,不如临时给我批一把枪?”
虽然他也能弄到枪,但偷偷摸摸地揣着枪就如锦衣夜行,远不如过了明路然后光明正大地拔枪比着人来得舒坦。
目暮警部哈哈笑了:“如果是别的侦探,没准还能操作一下,给他一把麻醉枪,你就算了。不过我们这里有防弹衣……”
“再见,我要专心守卫石本社长了。”
江夏礼貌道别,挂断了电话:“……”呵,死板的警察。
打发走目暮警部,江夏重新看向桌上那一杯有问题的果汁,又看向对面的秘书小姐。
秘书小姐身上干干净净,没什么杀气。
江夏想了想,拿起果汁喝了半杯,秘书的表情却依旧没什么变化,她好像在走神想别的事。
江夏:“……”看来是别人对果汁动的手脚?
这时,女秘书的手机忽然响了。
她一怔,接起电话。对面的人说了几句,女秘书精神一震:“出尸检结果了?好的,我这就过去。”
说完她挂断电话,看向江夏,笑了笑:“抱歉,我也得走了,如果你实在觉得无聊,可以看一会儿电视,音量开小点就行——石本社长睡觉特别沉,除非到了该起床的时间,否则在耳边放鞭炮都很难叫醒他,今晚你不用太拘谨。”
1779【库拉索:拒绝垂钓】求月票(◍´꒳`◍)✧
江夏点了点头:“你去忙吧,这边交给我。”
等女秘书离开,他去洗手间把果汁倒掉,然后回到桌边,疑惑地看了看杯子。
——这和他印象中的平静夜晚很不一样。
不过有人动手脚倒是好事,看来今晚不用真的沦落到拿电视打发时间了。
……
江夏一边思索着是谁要来给他送杀气,一边随意刷着手机。
忽然另一部手机震了一下,是属于黑衣组织的那一部。
之前江夏已经让诺亚检查过,这处VIP病房的值班室里没有监控也没有窃听器。于是他取出手机看了一眼,发现是库拉索发来的消息。
[平冈志郎是组织的目标,不能让他活着进到监狱。]
江夏:“……”这个二把手秘书,消息还挺灵通。他前脚跟目暮警部打完电话,后脚消息就过来了。
自己身边没有窃听装置,看来库拉索是在警方那里得到了消息。
“这种时候都不忘提醒我还有一个人等待组织灭口,真敬业啊。”江夏跟鬼们随意聊着,“不过也可能是觉得,如果我有别的事做,忙起来就顾不上她了?”
他想了想,低头回信。
……
没多久,东京一处隐蔽的角落。
库拉索手机一震,收到了回信。
她点开查看,屏幕上赫然是一句:
[原来是这样啊,真是可怕。
不过这跟我一个高中生侦探又有什么关系呢]
库拉索:“……”
旁边,正打着呵欠的雾天狗忽然精神一振,拍拍翅膀,开始工作。
库拉索盯着手机屏幕沉默了两秒,忽然发现右边的翻页键是亮的,后面好像还有别的语句。
她一怔,顺着往下翻看。
[如果是在找我商谈工作烦恼,那我建议你敬业一些,去那人附近等待时机。]
库拉索:“……”敬业?
呵,她疯了才会在乌佐的注视下杀人。没准前脚刚动手,后脚就会像皮斯科那样被人拍下,并全网发布。
这家伙钓鱼居然钓到了她头上,她可不是那种对乌佐一无所知的倒霉干部。
思索片刻,库拉索决定暂且按兵不动——反正黑客暂时还没有被抓的迹象,要有耐心,不能急于一时。
……
不管库拉索打算如何对付组织的灭口目标,总之这些跟正在保护客户的侦探没有丝毫关系。
夜色深沉,江夏坐在值班室的床上,围观鬼们打牌。
到了午夜一两点,他忽然感觉不对。江夏起身走到社长的卧室门口,蹲下身探了探门缝,发现那里正飘来颇为灼热的气流。
“……”
拧了一下卧室门把,好在石本社长并没有把门反锁,江夏顺利把门推开。
扑面一阵热风,转头一看,就见空调温度不知何时被人调高,而社长正在床上睡得一头热汗,喘息好像也比之前深重。
诺亚墩墩弹了出来:“智能调温系统被入侵了。”
江夏看了一眼呼啦啦吹着热风的口子,抬手给自己扇了扇凉气:“改回来。”
诺亚颠颠去了。
没多久,空调口又吹起了温度适宜的冷风。屋里环境变得正常,石本社长的表情重新变得安详。
女秘书没有说谎,这人睡起来的确死沉,轻易无法叫醒。江夏对这一点颇为满意,这样就没有人插手他的保镖工作了。
……
他回到值班室,重新把卧室门带上,看向自己的鬼们:“没想到居然真的有人冲着石本社长来了,这可是意外之喜——你们都去附近看看,说不定能逮到那个动手的人。”
鬼们摩拳擦掌,纷纷飘走。
江夏重新在床上坐下:“……”话说回来,用空调热风吹死这种成功率飘忽的暗杀方式,比起索命,对面倒更像是想尽一尽暗杀的义务。
而这果然也不是结束。
过了一小时,江夏忽然抬眼看向门口:在他的感知中,门外正蹲一团质量一般的杀气。
虽说质量一般,但毕竟也是杀气,是深夜不辞劳苦亲自送上门的零食。
闲着也是闲着,江夏起身到门边一看,发现有人正从外面往门缝里塞管子,好像想往这个相对密闭的房间里输送一些很有问题的气体。
江夏:“……”
原本他想试试吹回去。
但管子离地面太近,而且有勤劳的鬼把脑袋探到门外看了一眼,很遗憾地告诉他:外面管子连接的是一台机器,就算灵媒师真的不要面子地跟对面比肺活量,那些气体也到不了吹气人的嘴里。
江夏于是遗憾地叹了一口气,在对方按下开关前,突然拉开了门。
“?!”
门外是个穿着白大褂,捂着口罩和帽子的男人——医护人员标配的服饰,对法外狂徒来说似乎十分方便,混进来的人总是不约而同地喜欢扮成假医生。
面前这位假医生,此时也是一样的装扮。他显然没想到自己这么轻手轻脚,居然还是被发现了,心里一惊,紧跟着便面露凶光,噌地从口袋中抽出一把匕首。
江夏拎着他后领把人往屋里一拽,顺便抬腿把那台不知名机器也扫进屋里,砰的关上了门。
一切只发生在短短几秒之间。
很快,医院的走廊上没有了人影,重归平静,似乎在无声邀请下一位暗杀者的到来。
……
几分钟后
病房套套间里。
江夏翻来覆去地折腾了一会儿,发现这人的确没什么杀气了,这才索然无味地把人捆好,丢到墙角。那台吹气机也一起放过去。
他梳理着刚才敲下来的杀气,正打算找个认识的警官过来接人,这时,人鱼又忽然飘过来拍拍他,指了指卧室。
江夏:又有人送过来了?
他站起身,在墙角假医生惊恐的目光下,轻手轻脚、期待地走进卧室。
一开门就感觉楼体内隐约有一团杀气。
等了一会儿,那团杀气越来越近了——似乎有一个人正顺着通风管道,悄声爬向这边。
……
3号杀手摸黑爬到卧室,停在通风口前。
他隔着铁栏,看着在床上熟睡的石本社长,整理了一下怀里的凶器,无声露出一抹阴险的微笑。
1780【江夏和他的杀手们】求月票(◍´꒳`◍)✧
很快,3号杀手取出绳子固定在通风口,无声跃进卧室。
行动路线在他脑中固定成型,他站起身,正要去床边杀完人再沿着绳子爬回通风管道,没等迈步,却忽然听到头顶传来咔嚓一声轻微的响动。
紧跟着腰上一松。
“?!”杀手一惊,倏地回过头,就见身后居然不知何时多了一个人!那人拿着一把剪刀,很没功德的把他的绳子剪断了。
深更半夜,一片漆黑,突然发现自己后面有一道人影,人影手中还握着寒光闪闪的凶器……只是这个鬼片一样的简单场景,就让杀手无声惊出了一身冷汗。
好在他立刻反应过来自己是个杀手,这里也不是什么鬼片。于是他调转刀刃,面露凶光,打算威胁身后这家伙不要出声。
可还没等他开口说出威胁的话,在他张嘴的一瞬间,黑影扔开剪刀,出手如电,一把掐住他的嘴。然后轻手轻脚地把他拖到了外面的值班室里。
杀手:“???”
……等等,为什么不让我说话,这人是保镖?保镖抓到了人,难道不该立刻报警或者提醒雇主吗,偷偷把他拉出去是要干什么?
怎么这,这竟然像是他们行业内灭口时的前兆一样……
无数种心思在脑中划过。一片混乱中,杀手终于还是挣扎未遂,被拖出了卧室门。
他瞥见蜷缩在角落的鼻青脸肿的同行们,心里忽然咯噔一声:不好的预感,变多了。
杀手:“……”救、救命啊!
……
接下来的时间,江夏又幸运地捡到了假装听到呼叫铃前来诊治的“医生”,从楼顶把自己吊到卧室窗口的蜘蛛侠,沿着大楼爬上来的勇敢攀岩者——无一例外揣着凶器,身带杀气。
虽然这都只是一些收钱办事的普通杀手,杀气质量很一般,但就像路过小卖铺开那种几块钱一个的廉价盲盒,玩的是新鲜和未知。
江夏对今晚的经历非常满意。
敲翻第一个的时候,他还想过报警。不过后面,随着这些人越送越多,考虑到警察过来这场游戏就结束了。江夏到底还是默默把手机放了回去,打算攒一串再一起送给警局。
——倒不是喜欢这种猎物主动送到嘴边的感觉。只是现在他是一个正在保护雇主的私家侦探,与其打草惊蛇,还不如先把想来的人全都钓出来,一次性收割。这是敬业,是对雇主的安全负责。
……
于是没多久,房间里就多了齐刷刷一排被捆好的人。
多亏这些老哥大多自带绳索或者钓鱼线,否则江夏还真找不到足够的绳子,用来那些收容杀气耗干的人。
“到底是谁这么大方。”玩了一晚上,江夏此时已经完全没有了睡意。
他点了根新鲜制成的鬼薄荷补充精力,一边随口跟鬼们聊着天:“不知道后面还有没有,离天亮还有几个小时。希望他们把握好机会。”
鬼们也很喜欢这场别开生面的游戏,继续四处飘着寻找下一个杀手。
可惜,或许是杀手真的已经用完,也或许是看到前面的那些有去无回……一直到天色渐亮,他们都没能找到下一个目标。
鬼们飘回来,对视一眼,跟江夏一起遗憾地叹了一口气。
看上去不会有人来了。
江夏坐在桌边清点着人数,这时,背后的卧室门打开。
石本社长打着呵欠走了出来:“我还以为昨晚肯定睡不了囫囵觉,没想到那个胆小鬼威胁者开了一枪就跑。看来白雇你……”
话到一半,看到墙角那一排人,石本社长忽然呆住。
江夏回头看了他一眼,语气复杂:“你没说过你仇家这么多。”
“……”
石本社长揉了揉眼睛,又揉了揉,确定自己没有看错,不禁露出了怀疑人生的眼神:“……我有这么招人恨?”
江夏点了点头,顺手浇过去一碗浓稠的鸡汤:“不过这不是缺点。这个世界上圆滑的人太多了,需要你这样敢于表露出真性情的人。”
石本社长非常受用,无声挺起了腰背。
然后他忍不住又看了一眼墙边那抢眼的一溜杀手。
没多久,这个脾气冷硬的社长握住江夏的手,头一次露出了一点属于委托人的钦佩表情:“你真是我雇过的最物超所值的保镖。”
江夏谦虚一笑:“保镖说不上,只是做了一点侦探该做的事——对了,如果你有其他朋友也有类似的烦恼,尽管让他们找我。我最看不惯这些不把人命放在心上的杀手,交给我处理,你们一定会很放心。”
“一定,一定!”石本社长一贯欣赏能干敬业的人,而且他行动力也很强,转头就开始用自己那完好的一只手操作着博客,开始跟不多的友人和下属们分享自己昨晚那睡梦中度过的惊险经历。
江夏看到他单手费力按着手机的样子,原本想凑过去看看客户是怎么夸自己的。
但这时,自己的手机突然响了。
江夏只好记下石本社长的博客,打算稍后再看,然后转头去接了电话。
打来电话的,当然还是那位警局老哥。
此时目暮警部的声音,异常严肃:“我们找到那个开枪击杀议员的黑客了。服装身形,还有脸,的确都跟昨天出现在宴会厅里的男人一模一样。”
江夏知道这人正好是库拉索的目标:“好消息啊。”
目暮警部严肃的声音中多了一丝迷茫:“可我们找到的是一具尸体——他死在了他藏身的那栋废弃大楼里,就在楼梯间!今早有个流浪汉从那里经过发现的。”
“死了?”江夏的声音从听筒传来,听上去有些震惊,“该不会是畏罪自杀的?”
目暮警部摇头叹气:“听目击者说,像是脚滑摔下来撞到了头,不幸摔死的。可是他的死亡时间实在太巧了……唉,我正在往那边赶,详情等我看过现场再说。”
江夏语气严肃:“那我也去看看。”
目暮警部一怔:“你不是在保护石本社长吗。”
1781【库拉索:对不起了,伏特加】求月票o(〃'▽'〃)o
江夏看了一眼蜷缩在墙角的那一排人:“应该没人会害石本社长了,我多等了三四个小时,没人再来。”
目暮警部没听懂:“什么三四个小时。”
江夏暂停通话,拍了一段视频给他发过去,展示了一下自己昨晚的战果:
“差点忘了告诉你,这些都是昨晚来暗杀石本社长的人。你记得派人来接收——我抓到最后一个人的时候,离天亮还有三四个小时。这段最方便动手的时间没有人来,那么之后应该也不会有人再来了。”
目暮警部看着视频里那一排人,短暂陷入呆滞。
石本社长还说他没怎么得罪过人……这是没得罪过人?!
想到这里,他顿时警觉:“你不用来现场了,继续保护石本社长。现场的消息不管是什么,我都会立刻告诉你的。”
——昨晚死了议员,今早死了嫌疑人。万一今天再死一个社长,甭管这人是不是因为议员而死,他们警方的面子就彻底没了。
所以石本社长必须活着!……这件事就放心交给靠谱的江夏老弟吧。那个视频里的一串倒霉杀手,已经证明了他的能力。
……
目暮警部忙碌安排人手,去找江夏接收那个三流杀手军团的时候。
他目的地所在的那栋废弃大楼,已经被警方围的水泄不通。
平时警方或许没这么多警力,只围住出口就算了事。但这一次,一位位高权重的议员在名流云集的宴会厅被当场射杀,最引人注目的嫌疑人又自己摔死在了这栋楼里……他们简直恨不得拿个罩子把这楼罩起来,让一只苍蝇都飞不过去。
几百米外。
一个女人按了按头顶的棒球帽,看着这一幕,心里泛起一丝庆幸,有一种做对了生死选择题的成就感。
库拉索远远从望远镜里打量了一下那栋楼,然后悄无声息地转头离开。
那个死在楼里的倒霉黑客,虽然也是组织的暗杀目标,但他在名单上排得并不靠前——因为这家伙本身并不知道组织的事,他只是碰巧威胁了一个组织的合伙人。
由于他给出的资金期限是一个月,所以组织也宽容地允许他在一个月内死亡。再加上最近有不少其他更重要的目标,所以库拉索对这个黑客的行踪有大致把握,但没精确到分毫。
再加上昨天的枪击事件发生后,黑客有意隐匿行踪,所以昨晚库拉索花了不少时间,用来确认这个人的具体位置。
最终找到这栋大楼的时候,天已经微微亮了。这个时候灭口其实并不引人注目,库拉索的本能也告诉她这是很好的灭口时机,再晚,黑客或许就会被警方抓住、泄露组织的秘密。
然而思来想去,悬在头顶的那个名为“乌佐”的阴影,到底还是让她忍住了这种职业本能、没有走进那栋楼。
事实证明,这个选择是对的。没过多久,库拉索就看到一个流浪汉悠闲地晃进废弃大楼,又慌慌张张地从里面跑了出来。
然后一大群警车就来了——黑客居然已经“摔死”在了里面。
库拉索:“……”自己没有动手,组织的其他人肯定也不会越过她擅自做下这些事。
那么真相只有一个:从最开始,这个有着“食人鱼”的凶残称号,经历十分丰富有趣的黑客,就已经引起了乌佐的注意。
“……还好忍住了没上他的钩。”
库拉索想起昨晚乌佐回复他的邮件,又想想自己的选择,忽然感到了一种诡异的安心:
“在这家伙的身边克制杀意,果然是预防他的好办法之一——伏特加虽然大多时候都很愚蠢,但事实证明,他偶尔还是有些生存智慧的,也难怪能跟琴酒搭档那么久还没被灭口。”
说起来,如果乌佐知道伏特加还为组织做过这种贡献,伏特加会不会惨遭报复?
库拉索心中飞速思索了一下,然后觉得,很有可能。
“如果哪天爱尔兰和波本最终没能扛住乌佐的试探,那么就在乌佐把注意力转移到我身上前,先把伏特加推出去吧。”
库拉索没有良心地想着,面对这种手上沾血的同事,她的良心一贯处于休眠状态:“伏特加自己或许撑不了几天,但他跟琴酒绑定,而琴酒看上去就一副能扛很久的样子。到时候其他人的日子,或许能因此安生很长一段时间……”
……
除去悄声离开这里的库拉索。此时,还有另一个人,也在远处暗中关注着这栋大楼。
街巷拐角。
黑影收回视线,阴冷一笑。
他正打算离开,这时却忽然接到一个电话。
黑影低头扫了一眼屏幕上的来电显示,取出变声器,发出尖细的声音:“喂?”
同时他用自己常用的另一部手机刷着新闻,在搜索栏里输入关键词“江夏”、“逼死”、“犯人”,但搜了一下,却没搜到本该会有的新闻。
他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蹙眉质问听筒对面的人:“怎么回事?”
对面那人点头哈腰:“真是抱歉,这单我们接不了,佣金和违约金已经给您退回了!”
没等他大发雷霆,对面的鸽子已经匆匆挂断了电话。
黑影呆了好几秒。回过神后,他面上得意的笑容消失,忍不住用力踢了一脚地上的砖块:这已经是第3个退钱的媒体了,到底怎么回事?!
——楼里那个惨死的黑客,当然不是杀人之后心神不属脚滑摔死,而是在前不久被黑影杀掉的。
在杀死议员这件事上,黑客是黑影重金雇来的同伙。
虽然黑客不是什么暗杀的好手,但身手越好的人,灭起口来也就越难。
相比起来,这个黑客虽然个子高,看上去有点东西,但其实这人身手不行,随随便便就能弄死,又是个赌鬼,很好拿捏。
雇佣他的时候,黑影就已经想好了事后应该如何灭口。
在黑影看来,如果这件事只有警方负责调查,那么他一箭双雕的计划就能轻易成功:根据那群警察的习惯,这种看着像自杀的案子,很容易就会真的被归类成自杀。
1782【乌佐毫无背景】求月票o(〃'▽'〃)o
因此在这种状况下,有一个十分显著的阻碍出现了。
——江夏。
一想到江夏也在这起案子里四处游荡,黑影就心神不宁,总感觉要坏事。之前他还想过这侦探会不会是媒体吹捧出来的花瓶,但现在看来,这个侦探并不掺水。
所以黑影很快有了主意——再怎么说也是个高中生,没怎么经历过毒打,心理状态要比社会人脆弱得多。
让那些媒体发挥专长,写一些江夏逼死凶手的谴责新闻,发散出去,就算有些人不信,另外一些被舆论引导的路人也会攻击他。
只要让江夏被分散了注意力,就能大幅削弱这个侦探在案件里的作用,成功让事情在黑客那里结案。
除此之外,黑影还动用了这些年积攒的情报和人脉,匿名雇了些杀手让他们在昨晚去暗杀石本社长。如果顺利,也可以“失手误杀”高中生侦探。
黑影:“……”原本应该一切都非常顺利,可现在,石本社长那边的暗杀姑且不说……为什么没人愿意发江夏的黑料!?
根据他的经验,媒体应该很喜欢这种话题才对。
就算那些大媒体不差这点流量,总会有一些小媒体愿意铤而走险,管他什么名声好不好,热度上来才是正事。而那些人一开始也的确接了,可现在却竟然一个个都中途反悔……这小子背景有这么硬吗!
大意了,难怪江夏这么长时间都没多少负面新闻。可他一个父母双亡的侦探能有什么背景?就算父母的亲朋好友愿意提点他一下,反应也不可能这么迅速。
……真相只有一个。
难道这侦探背后悄悄傍了哪个富婆?
黑影一边思索,一边烦躁地来回踱了几步,越想越觉得事情就是这样。
黑影:“……”呵,也难怪。那小子长得就像个小白脸!
而且他的破案率和遇到案件的频率也太高了,没准其中有相当一部分案子,其实是他那个小黑脸侦探老板破的,只是受富婆压迫,才被江夏冒领了功劳……哼,早知如此,应该从这入手写一波。可惜时间来不及了,他还有别的更重要的事,不得不去处理。
黑影咬牙切齿,匆匆离开。
……
另一边。
江夏对来自远方的怨念并不知情。
他待在医院病房,等警方来接手了那一连串杀手。
之后,因为敬业的石本社长想去上班,江夏这个兼职保镖于是也跟了过去。
路上江夏刷着石本社长的博客,伸手给夸自己的那一条点了个赞。
正想在手机忽然一震。
他收到了目暮警部发来的黑客死亡现场的照片和视频。
江夏点开附件查看,先看了那段视频。
画面有些摇晃,拍摄的是废弃大楼的楼梯间。这里地面污脏,楼梯破破烂烂——从画面晃动的幅度来看,目暮警部上楼的时候似乎差点绊倒。
再加上深更半夜光线不好,半夜在这种地方摔死个把人,似乎的确不算奇怪。
沿着楼梯爬上去一段,就见一堆尘土和垃圾杂物当中,黑客仰面倒在地上。他一脑袋血,双目大睁,显然已经没了气息。
尸体周围并没有什么明显的凶器,只有腰间别着一把枪。少了一颗子弹的枪支随着他仰面朝天的挺尸动作露在外面,好像在明晃晃地告诉所有看到这一幕的人:凶手凶器都在这里,可以结案了。
……
警方也很想尽快结案。
因为石本社长收到过威胁信,所以目前的情况表明,凶手很可能是在谋杀石本社长,子弹打偏,误杀了议员。
但根据他们的调查,石本社长似乎并不认识黑客。
那么黑客要杀的人究竟是石本社长,还是真正中枪身亡的高田议员,就成了一个问题。毕竟目前能证明黑客想杀石本社长的,只有那一封威胁信,以及凶手开枪时石本社长所占的位置。
而在这么重大的一起谋杀案面前,这点飘忽的证据显然不够有力。
只要有疑点,调查就还不能停。何况现在还是案发的第2天,对这种大案来说,倒也不必太着急收尾。
于是简单处理完现场后,目暮警部又带着佐藤美和子来到了石本精机株式会社——也就是石本社长的公司。
最大的嫌疑人的尸体已经出现,他们有必要拿着人的情况找石本社长问一问。或许会有意外收获。
……
两人乘坐电梯而上。
到了石本社长的办公室,秘书打开了门。
目暮警部往屋里看了一眼,他记得江夏还在给这个社长当保镖。
原本他以为江夏又是通宵又是防范杀手,现在一定非常憔悴。谁知仔细一看,才发现办公室里的江夏容光焕发,根本看不出他昨天熬过夜。
而且这个侦探此时在社长办公室里的待遇也极好——那个脾气很臭的石本社长显然把江夏奉为了上宾,年轻人喜欢的零食杂志买了一大堆,甚至把他平时最喜欢的单人沙发让了出来,自己坐硬邦邦的办公椅,让江夏窝在沙发里玩。
门打开的时候,江夏也看到了目暮警部。
似乎是那个沙发坐着实在舒服,侦探没有起身,只是拿着可乐瓶远远朝他一点头,算是打过招呼。
同样熬了不少夜的目暮警部忍不住心里一酸:“……”你小子过的挺滋润啊。
不过想了想那一连串被江夏打包送上警车的杀手,他又觉得这待遇也正常——救命之恩当以身相许,啊不对,当做牛做马。这么一算,石本社长已经欠了江夏好几世了,买点零食杂志、让个座又算得了什么。
比起这个正在关注侦探老弟的中年警官,佐藤美和子倒是更加记得正事。
见目暮警部总往江夏那边看,她还以为是警部对江夏懒洋洋的样子不太满意,于是拿胳膊肘捅了捅目暮警部,提醒他注意力放在别处,不要忘了两人是来干什么的。
目暮警部回过神,来到石本社长的办公桌前:“是这样的,我们想来确认一个问题——照片里这个人,你有印象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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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本社长低头看了一眼,忍不住露出了看傻子的目光:“怎么会不知道,你以为我记性很差吗。”
目暮警部一怔,紧跟着惊喜起来:“你真的认识?!”
石本社长感觉他的态度有些古怪:“这不就是总跟在江夏身后的那个小屁孩吗。昨天这小子在宴会厅到处逛,要不是看在江夏的面子上,我真想找他的家长好好聊一聊。”
“不是不是。”目暮警部愣了一下,意识到他弄错了,连忙改正道,“我说的,是照片背景里这个穿着紫衬衣和西装的瘦高男人。”
“嗯?”石本社长凑近一些,重新看了看照片背景里的人。
沉默片刻,他摇头:“完全没印象。”
似乎想起自己有不少客户和工作是让秘书替他去的,石本社长又看向旁边的女秘书:“幸子,你过来看看。”
田中幸子凑近看了几眼,跟着摇头:“抱歉,我也不认识。”
“唉。”目暮警部失望地叹了一口气,但还不死心,毕竟经验告诉他,即使嫌疑人并不是真凶,死者和嫌疑人之间,也多多少少会有一些矛盾。可石本社长却……
目暮警部决定加把火,他努力拿出警部的威严,目光深沉:“凶手的子弹可是从你肩上擦过去了,再偏一点就能要了你的命。还有昨晚的那一串…一大波人。你现在的生命可是危在旦夕。而且因为你,高田议员也不幸遇害——你再仔细想想,真的对照片上这人一点印象都没有吗。”
石本社长紧皱着眉头。可能是昨晚那出乎意料的杀手军团撼动了他心里的防线。
沉默良久,他到底还是叹了一口气:“其实……”
“社长!”女秘书焦急出声。
“算了,幸子。”石本社长摆了摆手,忽然有种破罐子破摔的坦然,“事到如今也没必要隐瞒了。”比起一时的起落,果然还是长远的性命更加重要。”
他坐正一些,看向对面的警察,态度比之前谦逊了许多:“我现在的生意虽然顺风顺水,但年轻时,为了不让好不容易建立的企业倒闭,我也……唉,我也曾经走过一些歪路。
“本来我以为这事早就过去了,可没想到那条‘食人鱼’竟然能把那么久远的帐翻出来——前一阵,平冈拿着那些证据,问我要十亿。
“即使对我来说,这个数字也不是能轻易承担的金额,而且一旦让那家伙尝到甜头,以后我挣的每一分钱,恐怕都会因此落到他的口袋里。
“所以我断然拒绝了他,因为那些账实在太久远了,甚至连相关的会计都已经或退休回了老家,或病逝,想用那些账威胁到我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我已经做好了跟他打持久战的准备。可谁知那次之后,那家伙竟然从我的生活中消失了。
“虽然松了一口气,但对方毕竟是那个咬到人就不撒口的‘食人鱼’,我始终不相信事情会这么轻易就结束。
“所以收到那封威胁信的第一刻起,我就猜测,这是那条‘食人鱼’寄来的。”
说到这,石本社长看了江夏一眼:“那家伙手里毕竟握着我的一些证据,所以我们刻意装成对警方毫无信赖的样子,这样才能名正言顺地不让警方插手,只请私家侦探保护——私家侦探保密性强,又是收钱办事,肯定不会强行打探客户的隐私,只是我没想到……”
石本社长按了按额角:“我没想到那家伙胆大到敢在那么重要的宴会上枪击杀人,更没想到一击不成,他竟然又陆续雇了那么多人来杀我……真是奇怪,按理说那家伙应该很小气才对,听说他吞下的钱全都拿去赌了,不会分出一点在别的事上,我到底是哪惹到他了,值得他花钱去雇这么一大批人?”
他越想越觉得匪夷所思:“难道是当时‘食人鱼’的哪个重要亲属重病,缺钱医治,因为我没给钱,所以那人病逝了?还是他遇到了一场浪漫的爱情,但是缺乏金钱支撑,所以痛失一生挚爱?否则他为什么恨我恨到这种程度。”
江夏在一旁默默听着:“……”这社长联想能力还挺强,如果哪天破产了,或许可以考虑改行当个侦探糊口——毕竟侦探除了强大的逻辑,也需要丰富的想象力,石本社长这编故事的能力就很合适。
目暮警部和佐藤美和子则真的顺着石本社长的话思考了一下黑客的动机。
然后佐藤美和子才反应过来不对:“可是据我们所知,平冈志郎没有在世的直系亲属,也不像那种会耽于情爱的人。”
石本社长摇了摇头,没再探寻那个死人的动机:“其实刚才,在你们之前,高田议员的秘书也来找过我,希望我能将一切向警方坦白——他跟了高田议员很久,不想让高田议员枉死……”
话到一半,安静站在一旁的女秘书忽然转头,看向门口
——她发现办公室的门,不知何时开了一条缝。
再仔细一看,门缝里居然有个小孩:“你是……江夏的那位小朋友?”
偷听失败的柯南眼角一跳:“……”朋友就朋友,加个“小”是什么意思,听上去简直像是他是江夏的儿子一样……
突然到来的不速之客,打断了这场忏悔会。
佐藤美和子想起还有海量的工作要忙。她振作精神,决定一件一件解决,比如先把对面这个新的法外狂徒送去警局。
警局肯定比外面安全,这样至少不会再出一条人命,江夏也不用精疲力尽地通宵护卫。
佐藤警官看向石本社长和女秘书:“两位请先跟我去一趟警视厅吧,针对这起案子和以前的事,可能需要做一些笔录。”
石本社长叹了一口气,认命地起身跟她离开。
目暮警部倒是松了一口气:“原本我还担心有人是假借杀石本社长,实际暗杀议员,因为石本社长这些年的确是个规规矩矩的生意人。没想到他竟然真的跟黑客有矛盾——这样一切就很说得通了,证据链也算是成型,终于可以结案了!”
1671【琴酒:推不动】求月票(づ◡ど)✧
琴酒若有所思:“乌左虽然确实会为了乐趣,忘记自身安危,但他不会给自己安排必死的杀局——飞机出事,或许因为是爱尔兰在对上乌左之后,逐渐感到绝望,干脆想在飞机上同归于尽。”
伏特加嘴上:“原来如此!大哥英明。”
伏特加心里:“……”虽然爱尔兰那家伙确实讨厌,但也不要睁着眼睛胡乱偏袒啊!不管怎么看,都更像是乌左玩得上头,不小心拉着爱尔兰同归于尽吧。
接触久了,看着乌左平日里那副冷静正常的高中生模样,他总是忘了那个小阴比其实是个不要命的疯子——以前这家伙也不是没有过用自己的生命来完成剧本的先例,只是每一次都擦边没死。而这次……嗯?
伏特加看到一条消息,回过了神。
“查到了!”伏特加终于从种种消息里,拼凑出了事情经过,“之前他们飞在高空,飞机wifi还能使用的时候,有客人发消息跟家里抱怨,说飞机里发生了命桉,有人投毒——那个中毒的死者和机长认识,她死前进驾驶室游玩了一圈,所以桉发后,三个机长也很快失去了行动能力,而且由于不知道机舱哪里沾到了毒,机舱里的人全都不敢随意走动。”
“命桉……”
琴酒低声重复着这个词。虽然不想承认,但爱尔兰确实没有这种走到哪都要制造命桉的独特爱好。
同为需要注重隐蔽的组织干部,琴酒知道干部最担心什么情况,同时,他也立刻想到了爱尔兰的处境:“乌左想逼爱尔兰开飞机,去当万众瞩目的英雄?”
伏特加看着那些资料:“现在驾驶员还没有恢复,飞机是由一位热心乘客在驾驶。”
琴酒露出嘲讽的冷笑:“热心乘客爱尔兰?”
伏特加小声道:“不是,他说他叫江夏。”
“……”
沉默。
保时捷中一片沉默。
过了许久,伏特加终于忍不住开口:“大哥,你说那小子是不是想自己开飞机玩,所以才特意把驾驶员放倒。只是途中他手生没开好,不小心把机场炸了?”
刚才收到关于飞机消息的时候,伏特加只看了个图就开始激动,没仔细看文字。
后来他认真把信息看完,才终于明确了现在的情况——机场会炸,是因为飞机落地时突发状况,没能成功降落。
这个过程中它擦过机场塔台,掉了一只引擎。而那个引擎引起了大火。
“降落失败,而且飞机完全没有减速,听上去像是没开自动操作系统。”伏特加滴咕着,“按照这架飞机的机型,自动操作系统应该很完备,飞机上也有懂行的人,再加上塔台的指挥,飞机落地,理应没有任何问题。”
伏特加疑惑地点开越来越庞大的信息库,挑选查看着飞机爆炸的可能原因。
而连续几条候机厅乘客的抱怨,以及机场工作人员的交流,终于让他找到了线索。
“飞机被雷噼了!而且和寻常飞机被雷噼的情况不太一样,这架飞机被噼过之后,它的自动驾驶系统受到了影响。”伏特加立刻有了推测,“应该是乌左在飞机上动了手脚,想逼爱尔兰这个会开飞机的人亲身上阵,然后被灭……呃,不对,现在好像是他自己在开。”
琴酒看着窗外的暴雨雷电:“也或许只是爱尔兰倒霉。那家伙在雷雨天的确该小心点,因为随时可能遭到天谴。”
伏特加浑身上下没有一点文青细胞,在大多时候是个坚定的唯物主义者,他还在思索事故的事:“可是正常怎么会噼到自动驾驶系统?而且偏偏他们的无线电毫发无损,这种故障的巧合几率,低到可以忽略不计。
“我明白了!一定是乌左那家伙起飞前打听过情况,知道自动驾驶系统会影响到他操作,所以动了手脚,让雷电对那个系统产生更多影响——这家伙还真是霸道,为了开一把飞机,居然连无辜的程序都不放过。”
说着说着,伏特加寒毛就又竖了起来:“……”说起来,需要在空中执行任务的时候,他也会兼任直升机驾驶员,或者小型飞机驾驶员。
如果乌左突然盯上了任务的飞机,然后朴实地认为现任驾驶员没了,他就有机会上场……
伏特加:“……”还是让乌左埋葬在今晚的机场吧,上帝保佑。
不过……
他回头看了一眼北边的天空,墨镜下的目光变得有些忧愁:“那架飞机的燃油,应该还很充足,只要一直在天上巡航,拖延到机场重新收拾出来,或者另找个地方,就能根据指令手动降落。到时候,爱尔兰就算再不想暴露,也不可能放任自己直接摔死。
“所以事情发展到最后,恐怕一切还是会像乌左喜欢的那样进行——他玩到了飞机,最后事情还有爱尔兰兜底。今日之后,英雄爱尔兰将成为人们视线的焦点,只要他举动间稍有差错,就会被组织无情灭口……”
旁边,琴酒起初还在思索怎么把责任都归给爱尔兰。毕竟从最根本来说,如果当初爱尔兰不主动送上门,东京有那么多其他干部,乌左总不会平白无故对他出手。
至于死在自己和乌左手里的皮斯科,呵,boss本来也有意除掉那个老东西,免得皮斯科随着年纪渐大,来个什么人之将死其言也善,把组织的存在暴露出去。
在这种情况下,身为皮斯科的友人,爱尔兰非但不夹紧尾巴做干部,还要主动跑来找事,他才是这一起祸端的根源。
不过……
琴酒:“……”单看今晚飞机的这件事,爱尔兰倒确实没这个胆子。
或者说,任何一个正常人都做不出这种把飞机当做玩具的事——任谁来看,一架同时有着爱尔兰和乌左的飞机,后者都是造成灾难的决定性因素。
琴酒放弃了。
好在炸的也不是组织的机场,只要身份不暴露,一切都还好说。比起这件事……
“不知道‘那位大人’有没有找到合适的心理医生。贝尔摩德说她也在找,但到现在都没有任何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