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64【活不长的委托人】
普通客舱里。
冲矢昴贴在窗前，透过不大的舷窗，看着下方乌黑的云层。
雷雨越来越厉害了，甚至偶尔能看到云层之间跳跃的电弧，夜色中，强烈的闪光令人目眩，让看到它的人一种随时都会升入天堂的感觉。
冲矢昴：“……”这雷……该不会把飞机劈坏吧。
他脑中不禁闪过登机前的候机厅里，那对情侣开的玩笑——虽然可能性微小，但这种flag应验的事，他也不是第一次碰到了。
可再怎么忧虑，身为一个坐在飞机里的普通乘客，冲矢昴除了祈祷，什么都做不了：“上帝，不对。上司……也不对，乌佐再怎么离谱，唯独不可能控制真正的天灾，还是向运气之神祈祷吧。”
只是，说到运气……
冲矢昴想起同在飞机上的江夏，疲惫地叹了一口气。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在‘遇到命案’和‘遇到意外’有关的事上，高中生侦探的运气总是很差。”
冲矢昴心里嘀咕：“虽然前者可能是乌佐动了手脚，但在被乌佐注意到之前，江夏本身也一定遇到了不少案子，否则他成不了名侦探……糟糕，越想越觉得事情不妙。
“不过算算时间，最多不超过20分钟，飞机就能抵达目的地。只要平稳落地，一切就都结束了——可是话说回来，刚才那个突如其来的俯冲到底是怎么回事？”
不愿透露姓名的普通乘客坐立不安。在冲矢昴的印象中，那根本不是客机该有的操作。
这时，机舱忽然响起广播。
空姐甜美的声音回荡在机舱里：“各位乘客，飞机即将抵达目的地，请大家回到座位，系好安全带。”
冲矢昴：……真的能顺利降落？太好了！
可是，细品空姐刚才的声音，总感觉她好像很慌……是错觉吧？一定是错觉！
冲矢昴看了一眼本就牢牢系在身上的安全带，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不再多想。
……
驾驶室里。
江夏还在听桥本摩耶解释各个仪器的用处。
柯南在驾驶室门口偷听片刻，发现爱尔兰和桥本摩耶只是在认真教人开飞机，没有露出其他破绽，顿时有点失望。
不过很快，他忽然想起什么，转身离开驾驶室，回到了机舱。
柯南找到牧树里的那个“旧情人”，跳上座位，坐在他旁边。
黑羽快斗回过神，看了一眼柯南：“……”过来干什么，又欠扎了？
他把麻醉针藏进指缝，露出开朗的微笑：“小朋友，怎么了？”
柯南露出小朋友的嗓音：“佚名叔叔好。我还是第一次见到你诶，你的纹印在哪？能让我看看那个帅气的纹印吗？
基德微不可查地一怔：“……”佚名？纹印？
“原来刚才柯南被扎的时候，想喊的是‘佚名’？难怪听上去不像‘基德’的发音。”基德恍然大悟，同时心里有些疑惑，“我哪里像佚名了？我一直在老老实实扮演牧树里的那个旧情人，唯一做过的稍微特殊的事，就是拿麻醉针扎了柯南一下……呃，难道这个组织很爱用麻醉针扎人，而工藤新一被他们扎了好几次？”
想起柯南追着那些自称“佚名”的神秘人不断丢出问题，然后被佚名们反手一针扎倒的场面，基德很想笑。
但还是硬生生忍住了，他饶有兴趣地扮演着这全新的身份，抬指竖在唇前：“这是绅士的秘密。”
“……”柯南毫不气馁，“就算你不说我也知道哦，伱听一下我猜的对不对，你的纹印在……”
说着他凑近过来，摆出了想要耳语的架势。
名侦探拿着虚假的信息，究竟能猜出怎样的结果。黑羽快斗对此还真有点好奇。
他优雅凑近，刚要细听，却忽然觉得不对。下一瞬，黑羽快斗猛地直起身，正好躲开了柯南伸出的小短手——这个狡诈的迷你侦探根本不是想附耳细谈，是要撕他的脸！
黑羽快斗：“……”诡计多端的侦探，变小了果然也一样混蛋！
虽然成功躲开了，但基德旁边，敏锐的高中生侦探显然已经察觉到了什么。
柯南露出了一抹看破一切的欠揍微笑：“果然，你不是佚名，你是基德——我刚才看过针口了，你用的麻醉针跟他们的并不一样。而且我发现我腕表里的麻醉针不见了，能神不知鬼不觉偷走我麻醉针的，只有你一个人。”
……至于佚名有没有这种偷盗的本事，柯南并不清楚，因为不管是经验还是直觉，都告诉他，佚名根本不会费这个劲。就算那伙人真的想要他的麻醉针，他们也只会一针扎倒受害人，然后光明正大地抢。
想着想着柯南就有点心酸，用力摇了摇头，试图把不好的回忆甩出脑海。
旁边，黑羽快斗并不知道他心里的想法。这个怪盗后怕地摸了摸险些被撕的假脸：“很敏锐嘛，怎么发现的？总不能就因为我偷了一根针吧。”
柯南回过神：“我早就在怀疑你了。上飞机前，新庄先生迟迟没有出现，别人也都说他不会乘坐这一趟航班。可我们在飞机上坐好以后，‘新庄先生’却突然冒出来，说自己临时改了行程。
“牧树里看到你这个‘新庄功’，显得非常惊讶。这是因为真正的新庄先生被她安排了别的工作，根本不会出现在飞机上。当时她以为旧情人忤逆了她，所以才会生气——要不是你途中拿针扎我，让我遭到误导，我根本不会觉得你是佚名。”
基德啧了一声：“不愧是侦探。确实，那家伙都快被抛弃了，却居然还是对牧树里死心塌地——他昨晚受牧树里嘱托，连夜坐红眼航班赶回了北海道，打算在那里扮成怪盗基德，给你们一个‘惊喜’，顺便炒个话题。”……此外，牧树里大概也是想借着“有基德出没”这个理由，把侦探在身边绑定得更久一些。
可惜这个计划，现在已经无法实现——因为找江夏下“保护宝石”委托的当事人，已经悲惨地去了另一个世界。
1665【中了名为乌佐的毒】
想着想着，黑羽快斗就不禁有些唏嘘。
不过他好歹是东京人，各种凶杀案平时也见过不少，比起这个，现在另一件事更让基德好奇。
他打量着柯南：“你到底被他们扎过多少次，才能把‘给工藤新一扎麻醉针’和‘这人是佚名’联系在一起？
“也没多少次，只是他们总在关键时刻扎我，让我错过一些重要的事件……”说着说着，柯南脸上就有些挂不住，他忽然回过神，“关你什么事。再问下去，你早晚也要被佚名扎——你打算什么时候偷宝石？小心被江夏当场抓获踩着敲，飞机上你可跑不了。”
黑羽快斗笑了，小声说：“我可不是你这种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孩。区区一个高中生侦探也想敲我？”
话到一半，基德忽然想起了江夏那些无处不在的妖怪朋友：要是它们偷听到什么，然后报个信……
“咳，至少他没理由敲！”黑羽快斗面色镇定地改口，“我现在又不是什么犯罪分子，只是一个喜欢易容坐飞机的乘客罢了。正义的侦探怎么会逮着无辜路人敲打。”
柯南诧异：“不是犯罪分子？你不要那块宝石了？”
黑羽快斗答得果断：“不要了”
“啊？？”柯南没想到这个怪盗居然会宣布放弃，“就为了不被江夏敲？你这么怕他？”
“……谁怕那个混蛋侦探了！”
基德为自己正名：“只是没必要动手罢了。我确认过了，牧树里手上的那一枚宝石是假的——‘命运之石’是蓝宝石做的，而真正的蓝宝石，触碰起来会有一丝凉意。
“但她手上那枚，却没有那种感觉，那不仅是仿品，而且仿的很低端。唉，大老远让人白跑一趟，真是过分。炒作也要有个限度嘛，居然拿无辜的怪盗当做工具人。”
柯南想起了基德上飞机时，对牧树里行的那个吻手礼：“原来如此，你当时是为了鉴别宝石，才故意那么中二的啊。”
“……等等，吻手礼？”
这个关键词让柯南想起一件事，他的神情，骤然变得凝重起来。
基德原本打算说完正事，就把这个烦人的小侦探一针扎晕，能丢多远丢多远，让耳边清静一些。
但此时，看到柯南的表情，黑羽快斗吓了一跳：“……怎么了，干嘛突然这么严肃？不知道的还以为你看到了什么坠机现场。”
柯南却没空跟他斗嘴，他僵硬地转向基德：“你说，牧树里会不会就是因为你吻了她一下，她才会在机长想和她握手时，突发奇想地用方便被行吻手礼的姿势，把手递了出去？”
“……嗯？”
基德一怔：“你什么意思？难道是想说，因为我做了那个动作，驾驶员才会中毒？——这锅我可不背。我哪知道她会进驾驶室啊，而且机长居然还真的让她顺利混了进去。
“再说了，如果她去看望别人之前，先好好洗个手，而不是用摸过鼻子的手直接跟别人握手……”
柯南却忽然打断了他，这个一贯自信的侦探，看上去罕见的有些慌乱：“那是另外的部分！我现在在说的，是你负责的这个部分！——你到底为什么想用吻手礼来鉴别宝石？是哪个人、以什么为契机让你想到了要这样做？快回想起来，这对整架飞机的人来说都很重要！”
基德一脑袋问号：“这有什么好重要的，我行动之前，肯定要先鉴别真假，然后再决定是否动手啊。否则万一有些人故意拿假货碰瓷，让我还一个真货怎么办？另外还会有人想用假货引我过去，用我的名气炒作，就像这次一样。
“而既然要鉴别真假，动静肯定不能太大，否则传出去怪盗基德因为假货跑了一趟，也怪丢人的——在这两个前提下，正好牧树里刚刚出演过欧洲话剧，用吻手的方式触碰她的戒指，是最简便的方式，我肯定会这么做啊。”
“不对。”柯南却显然没被说服，他盯着基德的目光越来越锐利，“扮成合作人和牧树里握手，扮作工作人员帮忙保养戒指，扮成她的助理、在牧树里不戴戒指的时候负责保管戒指……这些方法都能用来验证真假。
“而且采用这种方法的话，你只需要短暂取代助理几分钟，碰到戒指就算完成任务、随时都能脱身。可实际上，你却并没有选择这种安全快捷的方式，反而像现在这样，扮成了牧树里的情人，在飞机里现身。
“‘被封在高空的密闭空间’，对正在易容的怪盗来说，是非常危险的处境，可你还是这么做了，你就没觉得自己不对劲吗！——另外，你平时明明喜欢扮成女人，可这次却偏偏扮了一个男的，这还不足以说明问题吗！”
“？”基德原本还认真听着，听到最后一句，却额角一跳，“什么叫喜欢扮女人？虽然我易容成女生的次数，确实要稍微多一点点，但那是因为女孩子更能让人放松警惕，是工作需要，又不是爱好！
“而且我又不是没扮过男的，这次扮成新庄功，不也很正常吗。至于为什么要在飞机上确认，反正都是要回去的，航程这么长，总得找点事做——你到底怎么了，一味的揪着这种动动脑子就能想出来的问题问，像魔怔了一样。”
柯南忽然叹了一口气，看向基德的目光同情、怜悯、担忧……硬生生把怪盗盯出一身鸡皮疙瘩。
紧跟着，黑羽快斗听到这个神神叨叨的小侦探说：“你或许已经接触过他了，只是你自己还没有发现。”
基德：“……你讲鬼故事呢，什么他，谁？我怎么就接触过了？”
柯南警惕看了看四周，本就很低的声音再度压低：“你记性一定很好吧，给我列一份名单！——把从你盯上这枚蓝宝石开始，一直到定下偷盗计划，这之间接触过的人，全都写出来给我。”
基德：“……”
他忽然摸了摸一年级小学生的脑袋。
柯南莫名其妙：“怎么了。”
基德露出看透一切的微笑：“你当我傻啊——我把名单给你，然后你顺着名单，倒推出我的真实身份来抓我？呵，诡计多端的侦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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柯南急得想跳飞机：“我保证不用这个抓你还不行吗！”
“真的？”
柯南小鸡啄米似的点头。
黑羽快斗想了想，抬手一勾，做了一个示意他“附耳细听”的动作。
柯南松了一口气，期待凑近。
下一刻，胳膊一疼——基德一针扎了上来，比昨晚柯南对他射麻醉针的时候还要果断：“歇会儿吧你。”
“！
”柯南一把抓住他，“我没开玩笑，你可能被控制了，我是在救你！你……”
没等说完，药效发作，他又一次啪嗒晕倒。
黑羽快斗无声松了一口气。
他拎起柯南，熟门熟路地带回去给两个女高中生：“你们这孩子又跑了——对了，平时不要给他看奇怪的书，刚才他居然要给我讲鬼故事。”
毛利兰更不好意思了：“对不起对不起，我这次一定看住他！”……柯南什么时候跑的，刚才她居然完全没有留意。
铃木园子疑惑地凑过来，盯着晕得一点也不安详的柯南：“他怎么又睡着了。”
黑羽快斗张口就来：“哦，刚才他又不小心撞到扶手了——你们也知道，这一阵气流大，飞机总在颠簸，小孩子容易站不稳。”
毛利兰看上去更感激了：“还好被你捡到了，不然万一他滚到哪个角落卡住，没准会有生命危险，多谢。”
黑羽快斗毫不心虚地点了点头，领了这声谢，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耳边终于清静了，他侧头看向窗外的夜空，本以为能好好等着飞机落地，可一闭眼，脑中却疯狂闪过柯南刚才的话。
“迷你侦探虽然看着幼稚，但他的内心，毕竟还是那个有名的高中生侦探。”黑羽快斗托腮思索，“所以工藤新一为什么要说这种话？就好像他怀疑我做出的一切行为不是出于我自己的意志，而是被什么东西控制了一样……真是莫名其妙，我怎么可能被别人影响。”
“没错，这就是我会做的事。”黑羽快斗努力不被柯南那神神叨叨的样子影响，安慰自己，“我没被任何人影响。刚才真该建议毛利兰给柯南找个心理医生，那家伙的精神状态有点奇怪……”
他一边无聊地想着，一边看着窗外的雷雨。这种天气本来就容易出现意外状况，没想到驾驶员还全都躺了。
想着想着黑羽快斗就忍不住叹了一口气：：“唉，有一件事柯南倒是说对了，我应该等飞机落地以后，再来接触侦探，而不是傻到跟他们共乘同一趟长途飞机——这也太危险了。
“希望牧树里的那个旧情人，能在中森警部手下坚持得久一点，别被抓到。否则我这个在乘客名单上的‘新庄功’，可就要有麻烦了。”
……
北海道，函馆。
正版新庄功，此时正穿着基德的衣服，飞速行驶在街道上。
他别扭地固定住眼眶上的单片眼镜，用力踩着油门，车辆在宽敞的街道上狂飙。
跑着跑着，新庄功忽然打了个喷嚏。他疑惑地揉了揉鼻子，恍然大悟：
“一定是牧树里小姐在想念我吧——现在的辛苦都是值得的。等航班抵达、我以基德的造型帅气出现在众人面前的时候，她一定会忘掉那个乳臭未干的小破侦探，重新跟我一起坠入爱河！”
“不过……”
新庄功瞥了一眼后视镜——身后的路上，居然密密麻麻跟了几十辆警车。怪盗基德的影响力绝对不小，即使到了北海道，中森警部也借调到了海量的警车。警笛轰然作响，刺眼的光海潮般涌动，整段路几乎都被染成了红色。
新庄功咕冬咽了一下口水，踩油门踩得更用力了：“别追了啊啊啊啊——！
cosplay又不犯法，就不能等我出场以后再抓我吗！”
中森警部好像从前方车辆的细微摆动里，感觉到了司机的慌张。
基德一慌他就开心了。中年警部打定主意要在这里逮到人，他举着喇叭大喊：“放弃抵抗，靠边停车，下车投降！你跑不了了！”
新庄功冷哼一声：为了牧树里小姐的青睐，他一定要帅气地苟到其他人乘着航班赶过来。
只是……
航班怎么还是没消息？
……
被他念叨着的航班，此时还在平稳飞行。
江夏坐在驾驶舱，看着满屏的仪表盘，又看看完全取代了他的功能的自动驾驶系统，打了个呵欠。
桥本摩耶立刻不放心地问：“没事吧，我给你弄点咖啡？”
说完，忽然想起机长刚才的遭遇，又想到驾驶室里不知道有没有余毒，他连忙改口：“咳，还是算了——我给你讲点鬼故事提一提神？”
江夏：“……”还没转过来，就已经开始关心上司了，这个小弟很上道嘛。
“好，你要讲什么？”江夏对鬼故事还是很有兴趣的，“最好是真人真事改编，或者有具体地点——你知道的，我是个侦探，比较注重实际。太假的我不会信。如果是真的还能过去看一看，帮附近的居民排忧解难。”
桥本摩耶：“……”哪那么多要求，鬼故事哪来的真人真事！我看还是给你喝咖啡算了。
说是这么说，桥本摩耶还是不敢让江夏接触飞机上的食物。
他默默把刚才要讲的那个离谱的鬼故事咽回去，思索着怎么现编一个。
不过没等想好，无线电忽然响起，传来了机场塔台的指示：“江夏先生，能听到吗？”
江夏来了精神，重新坐直。
桥本摩耶看到他不困了，终于松了一口气：“……”太好了，不用讲鬼故事了——他还真怕在满足江夏那个“结合真人真事改编”要求的时候，自己会把地方记混，不小心吐出什么藏尸地或者组织基地。
江夏的注意力，果然也已经回到了飞机上，他沉稳应声：“听得到。”
“好的。”塔台指挥道：“现在请将周波数改为118.35。”
江夏找到无线电，伸手去调。
桥本摩耶站在旁边看到，欣慰极了：学得很快嘛！不愧是高中生侦探，智商还可以。保持下去，飞机应该能平稳落地了。
1674【空难百科全书】
江夏打破了沉默：“是因为引擎掉了？”
“可引擎的燃料一般分别供给……啊！”桥本摩耶话到一半，忽然反应过来了。
——飞机有好几个油箱，平时油箱之间确实会彼此隔开。但为了飞机能飞稳，有时需要打开它们当中的阀门，平衡左右两边的油量。
而在这种情况下，油箱被联通的时候，只要有任何一个地方漏油，最终其他油箱里的油，也会顺着那个破口流走。
原本阀门应该是关着的，但就在前不久，爱尔兰不小心撞开了它。江夏虽然当场就提醒了，但爱尔兰觉得那时正好到了该换油的时候，为了着陆时飞得更平稳，没有立刻关掉阀门。
从仪表盘的显示来看，一直到现在，交换阀还处于打开状态，油也飞快从掉落的引擎那里漏走。
江夏找到刚才爱尔兰碰过的按钮：“是从这关吧。”
见没人反对，他伸手做了关上阀门的动作。然后看看桥本摩耶和爱尔兰，又看看仪表盘上显示的油量，后知后觉似的说：“脸色怎么这么难看，这些油真的不够支撑到我们落地？”
桥本摩耶点了一下头，无比沉重。飞机如果无法坚持到函馆机场清理出跑道，那么就只能摔下去，或者滑翔到不利地形再撞碎成渣。不管怎么样，结果都是灾难性的。
江夏的面色，顿时也跟着沉重起来。
他看向爱尔兰，欲言又止：总之，如今把众人再一步逼入“没有油了”绝境的罪魁祸首，似乎就是面前这个大块头。
爱尔兰被他望着，脸色比鬼还要难看：虽然最近一段时间，他好像总在生死边缘徘徊，可“被别人袭击”，和“原本有逃生机会，但自己亲手掐断了自己的后路”，这完全是两种不同的体验。后者还夹杂了懊悔和希望落空的巨大失望，打击是成倍的。
何况这样还要承受旁人的谴责，就算爱尔兰自认没什么公德心，可这依旧是一丝不容小觑的压力。
好在高中生虽然同样焦急，但却很讲武德，没有迁怒。
江夏反而反过来安慰他：“你当初也是好心，那时谁也没料到飞机之后会被雷劈，还正好撞掉了引擎——事到如今，后悔也没用了，我们先冷静下来，想想补救的方法。”
说完他很有效率地去找机长：“清理跑道还需要多久？”
桥本摩耶对这个问题根本不抱希望——不用看也知道，刚才那种程度的损害，别说清理残骸了，短时间内，恐怕连火都扑灭不了。飞机不可能支撑到再在函馆机场降落。
他提醒江夏换个问题：“问问他们附近哪里能迫降。”
话音刚落，江夏敲了敲耳机，啧了一声：“没有回音，怎么偏偏这时候坏掉了。”
桥本摩耶：“………”
江夏取下耳机，遗憾地查看着。他身后，两汪杀气喷泉开始在驾驶室咕嘟喷涌。
……
同一时间，驾驶室门口。
还有一个人也陷入了无言的沉默。
黑羽快斗感觉刚才的震动很不对劲，怀疑驾驶室出事了。
想起那两个可疑人员正在跟江夏独处，他不放心地溜过来看了看，担心这三个人属性犯冲，在驾驶室里面打起来。
好消息是，他想象中的乱斗画面并没有发生，这三个人相处起来反而透着一种诡异的和谐。
而坏消息是……
黑羽快斗：“……”密闭空间里发生凶杀案、驾驶员中毒、飞机被雷劈、跑道被炸、引擎掉落漏油，现在居然连无线电都坏掉了……就算下一秒飞机就地解体，他感觉自己也不会再惊讶了。
“飞机上这伙人，究竟倒霉到了一种什么境界啊。这已经不是‘霉运’的程度了，简直是死神挥着镰刀在屁股后面追。”黑羽快斗眼神一时有些发直，“空难手册都没有这么齐全吧，真不敢相信这么多意外事故居然全都发生在了同一架飞机上……乘客们现在还活着，简直是个奇迹。”
他又看了一眼端坐在驾驶座，坚守岗位的江夏，心里嘀咕：“亏这个侦探还坐得住。要是换个胆小一点的，恐怕已经心脏病病发了……不过也对，雾天狗没准就在附近，就算江夏跳出飞机，也有妖怪接着他，怎么都摔不死，当然不用紧张。”
“不过反过来说，这个侦探现在还冒着飞机爆炸的风险安然坐在驾驶室，跟其他乘客共存亡，而没有直接跳机找他的妖怪同伙，已经很够意思了。”
黑羽快斗对江夏的态度稍微改观了一点，但急迫的心情还是没变：“这么大的飞机，就算雾天狗也不可能抬得动，我有滑翔翼能逃跑，也能带上一两个人，但总不能看着其他人跟飞机一起摔死吧。必须在燃油耗尽之前，找到能够迫降的地点……”
基德努力思索着正事，让自己相信这一切都是一场由侦探的事件体质带来的倒霉事故。
可实际上，他脑中却不断闪过一只死亡黑手，总有念头在不经意间冒出来，牵动着他敏锐的神经——难道真的像柯南所说的那样，背后有一双黑手在默默操控着这一切？
如果真是这样，那么那个家伙究竟想做什么？是要借一场“意外”杀掉侦探这种天敌，还是说，他是那两个可疑人员的仇家？
黑羽快斗：“……”
他缩回隐蔽处，用力敲了敲自己的脑袋：“……”现在不是跟着迷你侦探一起犯神经的时候！连雷电都出现了，再加上各种偶然，这种程度的意外，已经脱离了人类能够操纵的范畴。比起思考这些毫无意义的事，不如尽快想想一会儿应该到哪迫降！
……
驾驶室里，江夏似乎也是同样的想法：“飞机上应该携带有目的地附近的地图，既然联系不上机场，我们自己找个地方迫降吧。”
桥本摩耶点了一下头。他想起那个平安无事……呃，想起那个虽然不平安也不无事，但至少没出人命的机场，心里大声告诉自己：这不是一个会死人的剧本，不能放弃！
1675【准备迫降】
桥本摩耶振作起精神，努力把这当成一场刺激的求生游戏，全力寻找着生机。
他很快取过地图，看了一眼仪表盘上显示的数字：“阀门已经关上，我们剩余的燃料还有大约3000磅，按照300磅一分钟还算，还有大约十分钟左右的时间。十分钟……”
桥本摩耶看了一眼航速，心算着这段时间能飞到的位置，以飞机为圆心画了个圆，疯狂搜索哪里可供降落。
“江夏——！！”
正找着，驾驶室虚掩的门忽然被人推开，两个人一前一后跑了进来。
爱尔兰听到门“砰”一声撞击的响动，本能闪身保护住了自己的肩膀，之后才发现进来的只是两个女高中生。
铃木园子和毛利兰看到江夏，松了一口气：“吓死我了，我还以为你吃茶点或者喝饮料的时候，不小心沾到了机长他们留下的毒，所以飞机才会那么乱震……你没吃的话，刚才出了什么事？”
江夏：“……我看上去就那么爱乱吃东西？”
铃木园子想了想：“我知道这不是你的错，错的是那些随便投毒的家伙！”
江夏：“……”好像还是在拐弯抹角的说我乱吃？
爱尔兰打断了他们的谈话。他可不希望江夏改掉这个方便被灭口的好习惯，而且现在必须专心思考在哪降落，不是闲聊的时候：“飞机燃料快耗尽了，函馆机场的跑道无法降落，我们正在寻找附近的迫降地点，你们尽量不要在驾驶室闲逛，也不要出声干扰。”
铃木园子：“燃料快耗尽了？！”这么严重了吗！
她紧张地帮忙想办法：“我记得附近好像还有千岁机场，函馆机场不行的话，我们转向去那里吧！”
江夏看了看位置，摇头：“距离太远，燃料很可能途中就会用尽。”
毛利兰也想到了什么：“北海道的农场牧场应该很多吧，而且这里地广人稀，有很多宽大的马路，不如随便找个没人的地方停？”
桥本摩耶脑子转到快要冒烟了：“农场牧场的跑道长度不够，地面也太软，根本没法当做机场跑道来用。马路的话长度够了，但宽度不够——这架飞机轮胎间距11米，而满足宽度的道路中间都设了分隔岛，还插着标志牌，周围也往往会也有房屋和电线，我们的飞机刚漏过油，如果就那么一路拖拽过去，还没等停稳，恐怕就会引起可怕的爆炸。”
两个女高中生愣住了：“所以必须找又宽又长，地面平整且硬，周围没有民居，电线也少的地方？”……真的有这种场所存在吗？
江夏瞄了一眼油量表，感觉掉的有点快，暗暗戳了戳诺亚。诺亚从偷听中回过神，匆忙调慢了一点显示的数格。
江夏一边捣鼓鬼，一边也没忘记听两个同学在说什么，他沉重点头：“是这样的。”
毛利兰按着太阳穴，渐渐从记忆中捕捉到了什么：“又宽又长，而且空旷坚硬的地方……对了！去年我抽奖抽中过一个赏鲸活动，好像在室兰附近。那里的海面一望无际，码头也平整宽阔。我记得码头的路就又宽又直，而且中间没设分隔岛！”
“码头……对啊，码头！”快速翻找着地图的桥本摩耶眼睛一亮，突然有了灵感。
他目光从那些等高线平缓的地方撤开，转而去看海边的码头。一个一个找过去，还真找到一处又长又直的大路：“崎守码头！”
他怀里夹了一大捧书。江夏随手从他那抓过一本北海道的介绍书，低头翻找。
爱尔兰一惊，一把拿起书：“我找，你专心开飞机，不要东张西望。别忘了，自动驾驶系统已经没法使用了。”
江夏看着还没捂热就被收走的书：“……”你这张脸不去当教导主任，还真是屈才。
爱尔兰翻资料的速度居然很快，虽然有一根胳膊疼的像要裂开，但另一只手还算完好。
他很快找到了崎守码头的资料：“那条路长度大约1400米，宽度约30米……可行！”
“宽度只有30米？”毛利兰低头看着这架不小的飞机，“飞机轮胎之间确实只有十几米宽，但是加上机翼的话……”
桥本摩耶忧心忡忡：“整架飞机宽度大约60米，让一半翅膀突出在海面上就行了——比起这个，更让人担心的是跑道的长度，这种飞机降落需要两千米，1400太短了，而且地面强度也没经过检测……”
江夏一边开飞机，一边默默看着仪表盘上反光的倒影：这群组织成员知识面还都挺广的，简直像经历过什么专业的劫机培训一样。
说起知识面……
江夏忽然有点疑惑：“……”奇怪，工藤同学今天怎么这么安静？居然能忍住不加入讨论。
他刚才忙着薅爱尔兰和桥本摩耶的杀气，忘了提前用麻醉针把柯南放倒。没想到这个假小孩自己还挺有数，懂得避开组织干部了——他成长了。
江夏欣慰地叹了一口气。
然后凑热闹地接话：“2千米应该是理论上需要的距离。但实际上，现在我们的飞机快没油了，还少了一个引擎，重量比正常轻了不少，今天乘客也没坐满，惯性没那么强，更容易停下。
“而且我记得天气预报说那边今天吹西风，那条路也正好是东西向的，降落时我们调整成逆风，配合机翼，应该能借助风力进一步降低滑行距离，给地面的压力也能减轻不少——至于地面够不够结实，只能赌一把了。”
“没错，成败在此一举。”桥本摩耶暗暗握了一下拳，可能是这个降落地点让他终于抓到了一丝希望，求生欲大幅回升，他的杀气也咕嘟咕嘟冒得更有活力了——虽然没爱尔兰那么多，但胜在冰红茶口味比烟味好上不少，江夏的心情直线上扬。
……
江夏已经差不多摸索清楚了开飞机的方式，再加上旁边还有两个努力求生的组织成员查缺补漏。很快，飞机调整方向，飞速驶向了码头所在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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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夏在冰红茶的杀气里泡了一会儿，忽然想起什么。他找毛利兰过来，指指驾驶座，低声问：“你要开吗？”
毛利兰吓了一跳，猜测起他胡言乱语的原因：“……你受伤了，握不住操纵杆？”
“没有。我只是觉得像这样亲手把控命运的机会，一生中可能遇不到几次，这种体验很难得。而且你力气也大，能把飞机开得很稳。”
毛利兰听懂了——江夏大概是开飞机开得很愉快，觉得这是一次不可多得的人生体验，想要跟她分享。
她感动但受到了惊吓：“不不不，我一点也不想开！我相信你，你来！”
说着就一把按住江夏的肩膀，把人牢牢固定在座位上，生怕他起身让位。
江夏原本还想意思着推让推让，然而一挪动，才发现不作弊根本站不起来。
他感受着肩上巨大的力道，沉默了一下：“我只是提个建议，没有一定让你开，你不要紧张。”
毛利兰松了一口气，这才放开他，甜甜一笑：“吓死我了。”
她的手挪开之后，江夏悄悄动了动胳膊：“……”好疼。
失策了，刚才应该让爱尔兰坐在这——手榨浓烟听上去很有特色。
……
几米外，驾驶室门口。
黑羽快斗暗中观察了一下舱内的情况，欣慰地微一点头：“那两个可疑的家伙还蛮能干的嘛。江夏开飞机居然也开得很稳，能把这种破破烂烂的飞机开的毫无波动，真看不出来他是个新手。”
“迫降地点也找得不错，不过他们好像还忽略了一个问题……”
黑羽快斗看了看时间：这么晚了，崎守码头又不是什么太繁华的地方，有些路段晚上更是全无照明。啊就意味着飞机降落时，驾驶员有可能看不清降落地点，导致飞机最终一头冲进海里。
“你们都已经做了这么多，那剩下的照明问题，就让我这个擅长拯救普通市民于的热心怪盗来解决吧。”
黑羽快斗在心里给自己配了一段救世主音乐，从短走廊的帘子后面走出去，假装自己刚从驾驶室出来。
然后他一脸严肃，去找空姐假传圣旨：“让所有头等舱的乘客立刻去其他客舱，注意分配好左右的平衡。然后广播通知，我们正在飞往千岁的机场，要在那里迫降。”
现在飞机已经完全被一群热心乘客接管，空姐短暂有一种被劫机的茫然，正处于别人说什么她就照着做的大脑空白阶段。
见眼前这位乘客说起话来一脸镇定，又见他刚从驾驶室出来，空姐没有多想：“好的，我这就去。”
……
空姐通知乘客转移到其他机舱的时候。
函馆塔台。
管制部长掐着岛冈机长的肩膀，失去理智地一顿乱晃：“说了多少次不要乱讲话！——现在通信设备坏了，紧急通信也启用不了，难道要让几个业余人士摸索着尝试手动着陆吗！”
岛冈机长一脸尴尬：“你也太迷信了，这不是几句话就能影响的，一定是刚才雷击的遗留问题——咳，总之不要着急，让我先想想办法。”
“能有什么办……嗯？”管制部长无意间看到天上，怔了一下，“飞机怎么飞远了，不是让他们巡航等待清理跑道吗。”
岛冈机长一脸忧心：“可能误认为跑道短时间清理不出来，所以想去找别的地方着陆？其他地方可没有我这样经验丰富的老手指挥，他们该不会出事吧……”
管制部长默默看了他一眼：“……”你这么没信心，我反而有信心了一些。
他远远望着那架飞机，送上了虔诚的祝福，希望乘客们能顺利落地。
……
崎守码头附近。
三个来自东京的警官，此时正排排站在美丽的“白鸟大桥”一侧，观赏着这座壮丽的大桥。
目暮警部正好有事来北海道出差，白鸟警官和高木警官也都跟他同行。
最近这个季节，北海道没有雪景可看，大晚上的也赏不了鲸鱼。
但三个闲不下来的中年人，难得遇到清闲的假期，怎么可能甘心就这样白白度过。于是他们商量了一阵，终于找到了一处富有意义的景点，来这处大桥观赏。
目暮警部站在灯火通明的桥边，哈哈大笑：“这就是传说中的白鸟大桥？——白鸟老弟跟这座桥有缘，一会儿可得多给你拍几张照片。”
笑完，他望着这座和自己同事重名的桥梁，有些感慨：“之前我只觉得这桥名字有趣，谁知离近了一看，这确实是一处漂亮壮观的景点，真是来对了。”
白鸟警官也沉迷于这座大桥的景色，心里暗暗规划：求婚的时候，我要带美和子来这里赏景。
旁边，高木警官隐约嗅到了情敌的气息，也在心里记着笔记：以后邀请左藤小姐出来玩的时候，一定要避开这座桥——什么白鸟不白鸟的，听着就烦。
“阿嚏！”
被他们念叨着的左藤美和子，此时还在东京。
她难得没有加班，早早就上床准备休息。睡前左藤美和子随意刷着新闻，忽然想起什么，叹了一口气：“江夏不在东京的这几天，日子还真是清闲啊，虽然也有凶杀桉，但至少能按时下班了。”
不过，江夏好像快回来了——前不久，左藤美和子收到了江夏的消息，问她有没有什么想要的伦敦特产。
“破桉又快又讲礼貌，平时也不有意无意地嘲讽警察，要是所有侦探都像这样就好了……只可惜一遇到他就会变得很忙。”
左藤美和子虽然对江夏颇为欣赏，但认识久了，一看到江夏她就想到加班和业绩，一想到加班和业绩她就止不住的犯困。
“早睡早睡，等他回来可能就有的忙了。”
左藤美和子打了个呵欠，拉高被子，很快陷入梦乡。
……
北海道，白鸟大桥旁边。
或许是多年共事带来的心有灵犀，目暮警部此时也想起了这件大事：“对了，我记得江夏今天就要从伦敦回来了，落地点正好是北海道，他还在博客上问过这附近有什么人多热闹的地方。”
1677【库拉索vs爱尔兰】求月票(◍´꒳`◍)✧
白鸟警官和高木警官听到这话，心情忽然一沉。
“……休息日不谈侦探！”两个人难得默契地岔开了话题，“我们去找家酒馆喝几杯吧，难得的假期，要好好放纵一下。”
三个常年加班的憔悴警官飞速达成一致，别说桥边了，他们现在简直不想在北海道多留。
正要去找地方喝酒，这时，夜色中忽然传来一长串警笛声。一听就知道这不是一两辆警车能够发出来的，而是无数辆警车连绵响出的笛音。
三个人离开的脚步忽然僵住，腾地回头。
就见大桥对面，果然有一长串警车呼啸而来，夜色中车辆顶部的警灯闪烁，像一串红蓝长龙。
“怎么会出动这么多警车？”目暮警部惊讶地望着这些车辆，“是哪个大人物遭了毒手，还是哪里出了连环杀人案，死者数量众多？……这么多车，得死三四个人吧。”
高木警官忽然想起一件事：“说起来，飞机好像就是一个巨大的密室。长途飞机的航程也很长……”
密室连环凶杀案、飞机大屠杀、暴风雨飞机……一连串词汇瞬间在他脑中闪过。
那一刻，他们清晰地意识到，清闲的时光，可能就这么结束了。
目暮警部后悔刚才没早点去小酒馆喝酒。
但现在，既然已经看到同行正在追赶犯人，总不能当做没看到。警察的责任心让他咬了咬牙：“我们也赶过去，看看能帮上什么忙！“
……
三个警察含泪抛弃酒馆，奔着警车而去的时候。
不远处的半山腰，一辆黑色跑车静静停在路上。
一个银发女人靠着车门，将望远镜架在眼前，仰头看着天空：“找到了。确实如您所说，他们正在靠近崎守码头。”
耳机里，朗姆笑了一声：“我就知道。附近也只有那能用来迫降——如果飞机顺利落地，你记得立刻控制住现场，确保爱尔兰无法泄密。”
飞机出现事故，一定会引来后续的调查。如果爱尔兰在调查中不幸暴露了身份，那么必须及时灭口。保守组织存在的秘密，不让它暴露在社会和公众面前，这是所有组织高层的共识。
库拉索应了一声，然后她想起飞机上还有另一个人：“乌佐呢？”
“不用管他，他做事向来不留痕迹。就算真的出了问题，他一个出身组织的高中生，又能躲到哪去。”朗姆对这种黑二代还算放心，“当然，如果你有能力同时看住他们两个，我不介意你一起连乌佐一起盯住。”
“……”库拉索，“我明白了，我会盯紧爱尔兰。”
朗姆的情报网，比伏特加专业的多，飞机出现状况后，就第一时间收到了消息。
飞机失事这种事，即使在组织里，也算得上一件不大不小的新闻。正好朗姆就在附近，他于是打算顺路过来看看情况。
保护组织的秘密，只是目的之一，另外一点插手这件事的原因，则是朗姆也对乌佐这颗苗子很感兴趣。
只是身为组织里的重要人物，朗姆当然不会将自己置身险地——之前跟江夏的偶遇只是意外，这一次，朗姆决定好好躲在幕后，他没有直接接触飞机，而是派出了他的部下库拉索。
……
确认过现在的状况后，双方结束了短暂的通话。
库拉索摘下耳机，连同手机一起塞进口袋，然后拉开车门，回到了车里。
她回顾了一下朗姆刚才所说的话，“不用管乌佐”这条指令，让她暗暗松了一口气。
——虽然并不畏惧那个风闻盛行的“乌佐”，但库拉索和很多干部不同，她的性格并不好斗，攻击性也不算强。在任务之外，她不想跟其他成员过多接触。
而现在，从爱尔兰的惨状就能知道，乌佐绝对是个大麻烦，只要和他有一点接触，事后就会意外不断，像被什么可怕的东西缠住。
库拉索：“……”相比起来，凶神恶煞的爱尔兰，居然反倒好相处得多。
一边想着，她一边拉下遮阳板，打开上面的镜子，对着镜面开始易容。
虽然和贝尔摩德的水平还有不少差距，但库拉索同样精于此道。很快，她就从那个醒目的银发混血女人，变成了一个平平无奇、留着齐耳短发的亚裔社畜。原本很有特色的鸳鸯双瞳，也被上过色的隐形眼镜遮盖，变成了普普通通的黑褐色。
库拉索对着镜子打量了一下自己，然后微一点头，收起易容用具，开始整理其他装备。
她别上特制的腰带，整理好材质特殊的领口和口袋，将毒针、刀具、钢丝等等一一收纳妥贴。
最后她取出一把小巧的枪，低头检查着弹夹。
同样是检查凶器，这些动作放在别的干部身上杀气腾腾，在她身上却流畅又优雅，像年轻女孩出门时整理今天要带的首饰。只是这些的首饰足够取走无数人的性命。
打理好装备之后，库拉索调转车头，油门轰然，驶向码头所在的方向。
途中她仰头看了一眼天空，到了现在，即使不借助望远镜，那架飞机的身影也渐渐变得清晰起来。
库拉索：“……”最省事的当然还是整架飞机坠毁，那样根本不用她去做多少善后工作，重力和火焰爆炸会帮组织处理掉一切。
不过，组织干部死就死了，爱尔兰、乌佐和她这样的人作恶多端，死有余辜。但没必要把其他乘客卷进来……还是辛苦一点，手动盯梢吧。
而且在库拉索看来，这架飞机虽然处境无比惊险，但它安稳落地的可能性其实并不小。
——她收到的情报里包含一份乘客名单，而这份名单明确表明了，江夏就在那架飞机上。
身为朗姆的心腹之一，库拉索当然知道江夏就是乌佐。
“乌佐喜欢刺激。这样的人就算蔑视生命、没那么怕死，也肯定不会让自己毫无技巧地死在一起空难当中。”
库拉索叹了一口气：“听说他跟爱尔兰不对付，这次事故就是为了折腾爱尔兰搞出来的。看来为了确保爱尔兰没有泄密，我这一阵要有的忙了。”
1678【好飞机一起开】求月票(◍´꒳`◍)✧
此时，在基德的要求下，飞机的乘客都已经被转移到了普通舱，空姐也跟过去维持秩序，头等舱顿时空了出来。
其他客舱里，乘务员甜美的声音在广播中流淌：“各位旅客，刚才飞机因为受到气流影响，有较为明显的颠簸。我们目前已及时更换航路，正在前往新千岁机场。请您坐在座位上，系好安全带。”
冲矢昴：“……”气流？那股气流是不是叫乌佐？
事到如今，随着飞机的颠簸起伏，他的心早已经历了大风大浪，此时双眼放空，一派平静。
在乌佐面前，他的力量还是太渺小了。放弃吧，等待聆听命运的安排。
……
在众人各异的心情中，飞机高度越来越低，逐渐靠近码头。
桥本摩耶从窗户里看到，对照了一下书上的图像：“没错，这就是室兰港的崎守码头！刚才我们找到的落地地点……在稍微靠左一点的地方，白鸟大桥的另一边。”
一边说着，他一边想把那座醒目的“白鸟大桥”指给江夏看，方便他确认方位。
然而，随着桥本摩耶看清窗外的夜景，他心里忽然咯噔一声——灯火通明的大桥确实很好定位，但桥的另一端，他们需要的那一条“跑道”，周围却几乎没有任何照明。
换句话说，下方一团漆黑。和地图上清晰可见的地形不同，此时他们根本看不清哪里是海，哪里是山，哪里是能够着陆的地点。而那条预定的“跑道”本身就只能险险停下飞机，在这种情况下，他们极有可能一头扎进别处，飞机当场爆炸！
江夏也发现了问题，他啧了一声，用平静的语气把正在冒茶的新小弟往绝望更深处敲了敲：“燃油快要耗尽了，高度也已经降得太低，来不及更换降落地点了。”
桥本摩耶死死盯着窗外，忽然想起还有一点办法：“你记性应该很好吧，能记住那些亮灯部分的位置吗——只要记住其他标志物，在脑中推算出那条跑道的大致方位，我们还有机会落地。”
江夏：“可以是可以，但飞机降落时，视野和现在不同，落地的时候或许来不及调整方位。”
他看向这个热心的混血医生：“不如你来开？或者你在旁边一起记，到时候跟我一起调整飞机。两个人总能记对一个吧。”
桥本摩耶：“……”
……为什么到了最后，还是躲不过。
江夏似乎很擅长发动群众，又转头去看另一边的爱尔兰：“你也不要闲着，虽然胳膊用不了，但可以帮我们一起记落地的方位。”
爱尔兰：“……”
被一个比他年轻得多的晚辈用这种口吻说话，他本能地感到一阵不爽。不过反正江夏早晚要被他灭口，而且现在显然不是思考这些的时候。爱尔兰最终没说什么，只是憋屈地点了一下头——眼见着看到了希望的曙光，谁也不想在落地的最后一刻出问题。
江夏指挥着两个同事，有了临时手下以后，终于有了一点当机长的感觉。
他扫了一眼燃油表，按照上面显示的余量，调整让飞机在附近盘旋，借这段时间观察着下方“跑道”。
……
头等舱里。
黑羽快斗假传圣旨把其他乘客和空乘都赶去了别的客舱。他独自留在空无一人的头等舱里，凑近窗口，同样在观察着下方。
只不过他在看的并不是码头的“跑道”，而是白鸟大桥附近，那些正在追逐着什么东西的醒目警车。
“多亏剧组把别墅租得这么近，否则这次可就麻烦了。”黑羽快斗嘀咕着捻了捻头上的假发，思索片刻，径直走向驾驶室。
……
驾驶室里，几个人正盯着外面的码头，凝神细看，忽然有人从外面的头等舱走了进来。
“新庄功”拍拍江夏，低声说：“降一下舱压。”
其他人一怔，莫名其妙地看向这个牧树里的老情人，说是老情人，不过新庄功其实还很年轻，总之在所有人眼里，都是一个不靠谱的小白脸形象。
黑羽快斗被盯得不太自在，不过他相信江夏肯定能认出他，因为以前每一次，这个侦探都能从人群中一眼把他揪出来。更别说飞机上还有那只妖怪猫，它肯定会给江夏通风报信。
然而江夏只是和其他人一样，朝他抛来一个疑惑的眼神：“？”
黑羽快斗：“……”你别这时候装傻啊！难道是嫌侦探私下里认识怪盗太丢人？！
……对了，也可能是因为旁边这两个可疑人员。
最后这条理由让黑羽快斗稍感理解，他哼了一声，用了新庄功的骄傲语气：“我拿过小型飞机的驾驶执照，看不清跑道的问题，我能解决。”
说着他十分自然地越过江夏，朝仪表盘伸出手，要去调整舱压。
没想到江夏一把攥住了他胳膊：“跑道照明跟舱压有什么关系？”
黑羽快斗：“……？”这侦探怎么回事，该不会今晚太忙了，没来得及确认怪盗是他？！
然而到了现在，他也只能硬着头皮往下圆：“我自有妙计，反正现在情况也没法更糟了，不如让我试试。”
爱尔兰瞥了他一眼家伙，原本他以为“新庄功”想跳机逃跑。但打眼一扫又没看到他身上藏着降落伞包。于是他抱着死马当做活马医的态度：“随便他吧。”
江夏好像听取了建议，松开他的手腕：“那好吧，最多给你3分钟。”
黑羽快斗一怔：“哦，好。”
他摆弄完调整舱压的按钮，又转身离开了驾驶室。
旁边，桥本摩耶看了江夏一眼：“……”这个侦探果然也是在紧张吧，现在哪里还有3分钟的时间，最多再过2分钟原料就要耗尽了，届时他们必须选择落地或者坠海。
当然，也不排除江夏还不熟悉燃料换算，没有发现这一点。毕竟他还是个新手。
桥本摩耶：“……”不过从江夏的表情，倒看不出他有多慌。能把情绪藏到这个地步，作为高中生来讲还挺厉害。
1679【库拉索：无辜路过】求月票(◍´꒳`◍)✧
总之，虽然犯罪分子和侦探天生敌对，但如今双方牢牢绑在一架即将坠毁的飞机上，江夏又好心顶替了
“开飞机”这个对组织成员来说异常危险的位置。此时桥本摩耶心里，居然对这个侦探多了几分欣赏。
而此时，另一个法外狂徒，对犯罪分子之间的惺惺相惜一无所知。黑羽快斗离开驾驶室，回头瞥了一眼。
确认周围没人，他抬起手，摸索着刚才被江夏碰过的袖口。也不知道是不是常年敲人练出来的，这个侦探手速居然不比魔术师慢——刚才江夏拦住他的一瞬间，好像塞进来了什么东西。
很快黑羽快斗就找到了。那既然是一片雾似的薄片，叠在一起如同一块极其轻薄的毛毡。
刚取出来，它就逐渐变得蓬松，很快膨胀成一团烟雾，被轻轻托在手上。
黑羽快斗呆住：“这是什么鬼东西？”从形态和颜色来看，它很像香烟燃烧飘散出来的那团烟雾。
可神奇的是这团烟居然能摸到，而且凝聚不散。
“算了，先干正事。”黑羽快斗一肚子问号，却又没时间返回驾驶舱询问。
他把这东西叠了叠重新塞回袖口，然后快步走到舱门旁边，按下开启的按键，用力拍开舱门。
轰一声重响，本就受过撞击的破破烂烂的舱门骤然被风卷走，狂风涌入，飞机小幅度颠簸了一下。
黑羽快斗一把撕掉易容，瞬间切换成了自己的白西服套装。身后的披风在风中烈烈飞舞，他松了一口气：“还是自己的衣服最舒……！”话音未落，又一股气流袭来，扯着他的大披风，把人呼啦一下掀到了飞机之外。
“……”基德眼角抽了一下，艰难维持住平衡，面上维持着属于顶尖怪盗的平静：“……嗯，下飞机也很方便，不用自己寻找跳机的时机。”他一边念叨，一边左右看了看。
见空中没人，或者说没有雾天狗，黑羽快斗失望之余又松了一口气。很好，被拽出飞机的狼狈场面，没被任何观众看到。
但不妙的是，万一滑翔翼坏了或者被警察围殴，待会儿也没有临时同伙从天而降跑来兜底。
“雾天狗是不是在经过东京的时候回老家了？”基德滴咕着，
“听说妖怪都很注重领地，去英国待了一阵，他现在大概正归心似箭吧。”基德日常揣摩着妖怪的奇妙心理，一边扑腾着在空中翻了个身，面朝下方。
他背后的披风瞬间展开，变成一副小巧的三角滑翔翼。远离飞机之后，没了混乱的气流搅动，基德又重新找到了平时飞舞在空中的感觉。
他抬手按了按单眼镜片，很快锁定了岸上正在围堵
“基德”的警车，调整方向飞了过去。……那一长串正在追捕
“怪盗基德”的警车，此时已经涌进一处公园，团团围住了公园里的喷泉池。
穿着怪盗基德衣服的新庄功逃亡许久，最终还是被逼到了喷泉中央的凋塑上，他抱着架子手脚并用爬到最顶端，然后突然发现自己下不来了。
帅气出场和命相比，好像还是命重要。新庄功不得已放声大喊：“我不是怪盗基德，我只是穿上他的衣服s而已！救命！先把我放下来！”跟来帮忙的目暮警部仰头看着这个一身白衣的家伙：“原来只是在抓怪盗……还好不是杀人桉。”
“什么叫‘只是’，你对我神圣的工作有什么不满吗？”中森警部哼了一声，又转头去瞪凋塑上的家伙，
“不是怪盗你跑什么！”新庄功感觉很委屈：“那么多警车呜呜呜哇哇在后面追，换谁谁不跑。”
“胡说八道，普通市民看到警察才不会跑！”中森警部笃定地抬手一指，
“承认吧，你就是基德！”
“……”目暮警部仰头看着这个怪盗，怎么也看不出基德的半点风采——虽然他所在的搜查一课通常跟小偷没什么关系，但最近，基德出没的地方也陆续出现了一些杀人桉，目暮警部跟这个怪盗勉强混了个眼熟。
而面前这个爬高以后下不来，只能找警察求救的家伙，不管怎么看都跟怪盗差异巨大。
这时，目暮警部余光移动，忽然发现一件事。
“呃，中森。”他打断了正在逼问架子上那个
“怪盗基德”的同事，抬起小胖手指指天边，
“你看那是什么。”中森警部随意瞥了一眼，就见夜空中，一个穿着白衣服的人正背着滑翔翼在天空翱翔。
他不屑地嗤了一声：“这还用问吗，肯定是基德啊。”目暮警部：“……”中森警部：“……”对视片刻，中森警部突然回过神，
“基德？！……那凋塑上这人是谁？！”假怪盗仰头看着帮他洗脱嫌疑的真怪盗，一脸感动：“我当然只是一个假扮成基德的粉丝啦。”目暮警部：“……”真的是粉丝吗，可你连单片眼镜都戴反了。
原本，目暮警部还觉得搜查一课效率低下。但现在看到这位同行，他无声挺直了腰板，多了一丝自信和底气。
中森警部倒也有他的优点：咬死目标绝不放弃。他大手一挥：“出发，去抓真基德！”……那一串原本已经停下的警车，重新排着长队起步，轰然驶向天边的新目标。
道路上，警车追着天上的身影狂飙而去，红蓝警灯连缀，像一条醒目的指引带。
它们朝前方的车辆滴滴鸣笛。库拉索推了推鼻梁上的平光眼镜，从后视镜里瞥了一眼身后的一堆警察。
组织干部的本能，让她险些一脚油门飞速飙走。但很快她就反应过来，悬在油门上高跟鞋强行忍住。
最终，库拉索只是打了一下方向盘，像个新手司机一样慢吞吞把车让到路边，停了下来。
然后她看着警车从自己车侧快速驶过。还不忘在警车走后，露出好奇张望的吃瓜模样。
等警车彻底走远，库拉索这才坐回位置，恢复了沉静如水的面色。她循着警车前进的方向，仰头望向窗外，看到天上飘着一个醒目的白色小点。
1680【库拉索：看不见我】求月票(◍´꒳`◍)✧
“基德？原来如此，这条着陆用的‘跑道信号灯’倒是非常独特。”库拉索擦了擦镜片，“用人做剧本，用人当道具，现在还要用警察当做铺路的信号灯……乌佐那家伙简直像是从哪个食人族穿越过来的。而且比起同族，他显然对人类有一些全新的理解和用法。”
即使库拉索本身杀人如麻，但为了任务必须杀人，和为了乐趣杀着人玩，性质截然不同。即使是她，遇到这种人，也难免有些警惕。
“明明还那么年轻，到底是怎么养成这种可怕习惯的……对了，他母亲好像是那个研究部的疯子，这样倒也难怪。”库拉索心里嘀咕，“可是从资料来看，之前江夏一直表现得更像内向版的他父亲。难道当时，这个假侦探只是把那些疯狂全都隐藏起来了？……呵，也不知道爱尔兰开着飞机落地时，会不小心碾死几个可怜的警察。”
她仿佛已经看到了警车里的警察被压成肉泥的景象，不悦地蹙了一下眉。
同时，库拉索意识到了一件事。
她重新拉下车顶的镜子，对着镜子照了照，果断摘下了自己的水晶耳环，将它改成一对朴实无华、过目即忘的银质耳钉。
之后她盯着腕上那只嵌有碎钻，流光溢彩的深蓝色表盘看了一眼，把这只表也薅下来，找了一只黑底普通的皮质腕表换上。
仔细检查过全身，确定再也没有一点惹眼的地方，她看上去只是一个平平无奇的普通白领，库拉索这才放心了些，重新起步。
——她只是去远远盯着爱尔兰，可不想因为人群中偶然的一眼，就取代那个大块头，变成什么东西的新玩具。
……
半空中。
随着基德飞出舱外，原本平稳的飞机轻微晃动，头等舱响起巨大的风声。
桥本摩耶一怔，跑到驾驶室门口往外看了一眼，忍不住低骂：“哪个混蛋把舱门打开了！”……对了，刚才那家伙！
他走近了一点，想看看能不能挽回，但却发现舱门早就整个飞连出去。
察觉到这一点，桥本摩耶默默回头，在被气流卷出去之前飞快回到了相对安全的驾驶室。
然后看了一眼依旧稳稳坐在驾驶座上的江夏：好这个侦探很快就稳住了机身，教聪明人做事就是简单，这么快就学会怎么调整飞机的朝向了。
但现在并不是对侦探表达欣赏的时候，桥本摩耶有些焦急：“得尽快落地——刚才那个来调舱压的家伙，恐怕就是隐藏在飞机上的怪盗基德。他或许是发现了某些暗藏的危险，不想和飞机一起坠毁，提前逃走了。”
“唉。”江夏随意叹了一口气，附和着表达了一下对怪盗的失望，然后继续专心做自己的机长。
他看了一眼燃油表：“还有一点油，足够支撑到降落了，我先调整一下落地方向，必须逆风才能尽量缩减滑行距离。”
说着他又看了看桥本摩耶：“但我忽然有点头疼，你真的不过来开？我感觉你现在也不算很紧张，应该能开好吧。”
桥本摩耶：“……我不能。”你别挑这种时候头疼啊！！
飞机还在盘旋调整方向，桥本摩耶不想放弃，努力岔开开飞机这个话题：“头疼的话，我……我帮你按一按？”
“行啊。”江夏果然是一个成长在阳光下的侦探，丝毫没有“不能把要害交到别人手里”的意识，不过他忽然想到了一件事，“你没碰过机长摸过的地方吧，别把氰化物抹到我脸上。”
“！”桥本摩耶嗖一下缩回了手，躲过又一个并不存在的陷阱。
江夏从反光里看着这个手足无措的新小弟，宽容地一指副驾：“这样吧，你坐过去当我的助手。万一落地时有什么意外，也好减轻我的压力。”
“……”
桥本摩耶一万个不乐意。
但副驾驶不像机长那么瞩目，冒一点暴露的风险，总比当场跟着飞机一起炸成灰要好。
再加上爱尔兰赞同的目光，他终于还是默默坐下了。
爱尔兰看到桥本摩耶不去副驾，有些忧心。但现在看到他坐下，却又忍不住想起了部下之前的那一句“机毁人亡”。
虽然理智告诉他，那只是桥本摩耶之前用来拒绝开飞机的借口，但身为一个时刻行走在危险边缘的组织干部，爱尔兰还是无法控制地警惕起来。
他暗暗往副驾驶的方向靠近了一步。这样一来，万一桥本摩耶心态崩掉，有所异动，他也能及时制止对方的举动，把事情拨回正轨。
在死亡的压力面前，人们往往会做出超出自己想象的选择。换句话说，在最后一刻到来之前，爱尔兰无法确定桥本摩耶究竟会怎么做。
而没有一个干部愿意把自己的命完全交到别人手上，别说是心腹，就连皮斯克先生也不行。
爱尔兰：“……”此时他忽然有点后悔让这个心腹出现在自己身边，进而导致桥本摩耶也暴露在了乌佐的视线之下。
但后悔也没用，因为如果桥本摩耶没出现，那么昨晚他被乌佐派来的人偷袭、倒在大街上的那一刻，他的死期就已经定了——当时他身上还带着枪，要是当时桥本摩耶没有跟上把枪藏起来，枪支被医生发现，医院报警，那他或许在梦里就会被子弹送走。
……等等，难道这其实是乌佐用来逼出他的心腹的阳谋？
最近经历的一切，不能细想，越想就越觉得自己在某张阴谋的大网里越坠越深。
爱尔兰面色正有些狰狞。
这时，桥本摩耶惊喜的声音忽然响起：“那条‘跑道’上怎么忽然多了一溜灯？！简直像加装的信号灯一样！难道是基德讲义气地偷了一串信号灯来装上？他的动作怎么会这么快……不对，这颜色，是警灯？”
……
一两分钟前。
崎守码头附近的公园里。
目暮警部见今晚偶遇的不是杀人案，本来想带着两个搜查一课的同事撤退。
但看到不靠谱的中森警部，他又默默停下了。
1681【英雄鱼救怪盗】
目暮警部：“……”出门在外，可别在北海道丢了东京警察的脸。
于是最终，他又不放心地跟上了车：“我也去看看。”
中森警部也懒得管同事要做什么，他此时满眼满脑子都是怪盗基德：“追！”
一长串警车追了出去。
看到天上的基德调整了飞行方向，中森警部一脸严肃地抓起对讲机：“基德往码头方向去了，哼，这家伙真是自寻死路——A组B组从道路两侧包抄，C组跟着我，把那条路堵严实了，我们来个瓮中捉鳖！”
在他的指挥下，警车眨眼把码头那一条又宽又直的道路围住。车辆停在道路两边，像一圈指示着跑道位置的信号灯，在夜空中无比耀眼。
基德低头看了一眼，松了一口气：“中森大叔的心思还是那么好猜啊，这次还真多谢他了。”
警车赶不上他在空中滑翔的速度。
快到海边时，基德想了想，把身上的外装换成黑色，瞬间在漆黑的夜空中“隐形”。
“‘月下魔术师’的时间结束了，接下来又到了观赏性不强的退场时间。”基德不满地低声嘀咕着：滑翔翼只能越飞越低，即使有动力驱动也飞不了太远。
接下来，他得从“从海里渡向地面”，和“提前找个角落悄悄落下、无声退场”这两个结果当中选择一个，而对追求华丽和观赏性的大盗来说，不管哪个都不够优雅。
“要是能像雾天狗那样拍拍翅膀随便飞，想飞到哪飞到哪就好了。”
说起翅膀，记得忽然想起昨晚那个不知道为什么也长了翅膀的江夏。
……说起来，那天江夏身上，好像弥漫着一点烟味？
烟味……
“？！”
高智商的怪盗忽然想起一件事。
他摸摸袖口，找到那一片刚才随手塞进袖子里的烟。被取出来后，那张薄片很快蓬松成一团圆润的烟雾。
“这个东西要怎么用？”基德疑惑了一下，“难道是直接吃？”
名侦探怎么也不至于给别人下毒，基德于是把这团东西举到嘴边，试探着啃了一口。
没想到他根本没能咬到这团东西，但却在呼吸时不小心把它吸了进去。基德呛的咳嗽了两声，这东西像一根焦糊的香烟，糊味中又透着一丝诡异的清凉，对一个不吸烟的高中生怪盗来说有些重口。
没等从这奇怪的味道中回过神，他忽然感觉身体里那一丝微弱的魔力动了一下，跟一些不知道是什么的东西搅在一起。紧跟着背后就多了一对结实的翅膀。
翅膀飞速膨胀，没有穿透衣物，但却把他背在身后的滑翔翼无情顶开。人机脱离，轻盈的滑翔翼立刻抛弃他离去。
基德一惊，抬手去抓没抓住，整个人猛地坠落下去。
他小脸一白，反手去找藏在身上的黑科技降落伞，但在开伞之前，他先摸到一把毛茸茸的翅膀。
……翅膀？居然还真是这么用的？！
基德手忙脚乱地扑腾起来。
好在平时没少在天上飞，彻底掉到地上之前，基德终于勉强明白了这对翅膀的用法，重新掌握了平衡。
他歪歪扭扭地拍着翅膀飞到上空，从刚才的巨变中回过神，怪盗感受着划过周围的风，眼睛亮了。
——这种想飞到哪飞到哪，还能在空中灵活翻滚拐弯的感觉，实在是……太妙啦！
一边是城市，一边是漆黑的大海。
城市的空中夜景，基德早就看腻了，而且如果顶着翅膀被人发现，没准会引起骚乱。没纠结太久，他转头就朝大海飞过去，像一只自由的海鸥。
这就是江夏平时的快乐吗？
黑羽快斗在空中自由翱翔，感觉自己打开了一扇新世界的大门。
……
怪盗虽然飞得很嚣张，但好在他早就换了一套漆黑的衣服，翅膀也是黑的。整个人融于夜色，没人发现他。
飞机上的人往下看去，只看到了停在码头的那一些整齐排列的警车。
桥本摩耶盯着那一排光，用力握了一下拳，虽然觉得警车很不吉利，但还是有些激动：“跑道被标出来了，只要控制好方向，我们不会坠机。”
他心底满是庆幸：还好怪盗也在飞机上，还好自己刚才没有坚持抓出基德，还好江夏担任了飞机的主驾——虽然副驾还是会受到瞩目，但那些视线，一定能被江夏这个自带名气的侦探分散掩盖。
桥本摩耶又双叒一次死里逃生，而且这就是最后一次了，他的心情直线上扬：“……”爱尔兰先生虽然算错了很多事，但“找江夏”和“接触基德”这两点，却出乎意料地救了他们一命。
这两个立场和阵营完全不同的友军，居然帮他们扛住了来自乌佐的恶意坠机小游戏。
旁边，江夏也在看着窗外思索。
同时他顺着纹印，跟鬼们嘀咕：“我还以为那种烟雾交给基德用，消耗的会是他自己的魔力，没想到最后还是需要掺入不少傀儡粘土——还好刚才我让一些式神扒到了他身上，否则这个怪盗刚长出翅膀就会掉到海里。”
顿了顿，他想起一件事：“我委婉提醒过他，时限只有3分钟，他应该听懂了吧。”
松田阵平想起刚才基德离开时，对那团烟雾露出的迷茫表情，对这个问题表示沉默：“……”
江夏借了鬼的夜视能力，隔着窗户，看着下方夜色里那个正在海面上快乐翱翔的怪盗。
滑翔翼已经被顶飞了，要是忘了时限，翅膀消失，基德估计得泡在海里灌海水——虽然以前这个怪盗也没少坠河坠海，但那时都有他的助手寺井黄之助等在附近，伺机捞人。
可这一次，寺井黄之助并不在周围，他没法像以前那样划个小船悄悄捞怪盗。坠机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会来到这，完全是一场突发事件。
江夏注视着下方，看看那个往海里越飞越远，眼看就要回不了岸边的怪盗，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吧，他记得时限的可能性不大。
“还好我提前让人鱼扒在了他身上。那些用来构造翅膀的式神，足够堆积出构架出人鱼躯体的傀儡粘土——虽然不是完全版傀儡，但把他送上岸应该足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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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67【被雷劈了】
调好之后，和江夏联系的人，就切换成了更有经验的上级：“你好，我是管制部长上衫。接下来由岛冈机长教你驾驶，请务必冷静下来，认真听他指挥。”
岛冈机长很快出现，声音听上去充满自信：“我是岛冈。勇敢的年轻人啊，你能找到MCP，也就是模式控制板的位置吧。”
江夏看了一眼无线电，总感觉这个机长说话的语气有点像河神，让人想找他要一金一银一铜三只鬼。不过现在还有正事要做。
他很快回过神：“能。”
——想找不到也不行，松田阵平早就飘过去了，桥本摩耶也在一个劲指指指，生怕他看不见，或者按错了。
江夏索然无味：“……”这飞机开的一点体验都没有……
他按开桥本摩耶的手，顺路也把松田阵平划拉到旁边，然后沉稳询问机长：“接下来呢？”
岛冈机长为他的冷静感到十分欣慰：“接下来，按一下上面那个写着‘APP’的按钮，这样一来，飞机就会自动降落在跑道上。”
江夏抬手按了一下：“好了。”
塔台的工作人员和机长，明显松了一口气。
桥本摩耶也心里一轻，但身为一个做事缜密、并且正在被乌左盯着的组织成员，他打起了十二万分的精神，不到飞机彻底落地，绝不敢松懈。
桥本摩耶来回检查着仪器：“之后应该就是操纵机翼和起落架了，你知道怎么弄吧，用不用我再讲一遍？”
江夏叹气：“你刚才至少讲过5遍了。”这是对灵媒师记性的蔑视。
他想了想，看向这个焦虑的组织成员：“如果不放心的话，要不你来开？”
说着就作势要起身。
“！
”桥本摩耶一把将人按回驾驶座，一叠声地摆手“不不不，我一紧张就手抖，让我开一定会机毁人亡的！你来，你来！”
原本只是一个夸张的比喻。
但说者无意听者有心，爱尔兰忍不住往这边扫了一眼：“……”让桥本开飞机，他就要机毁人亡？
……看上去总感觉像一句威胁。
虽然一贯对这个小弟颇为信任，但在生死危机面前谁也不知道对方究竟会做什么选择……不对。冷静，不要乱想，这只是乌左挑拨离间的诡计罢了。
江夏抬手整理了一下起身时弄乱的领口。桥本摩耶察觉到有东西在动，余光一瞥，正好从反光的仪表盘中，捕捉到了爱尔兰的眼神。
爱尔兰收回了视线，若无其事地重新看向窗外。
桥本摩耶愣了一下，后知后觉地想起刚才说了什么，一身冷汗：“……”等等，我不是，我没有！那只是为了让江夏继续帮我开飞机，没有威胁的意思！
从江夏坐着的位置，不管是直接看，还是靠反光，都无法看到身后两个人的动作。
他打量着仪表盘，好像正在专心预习接下来要做的事，丝毫没有察觉到身后紧绷的氛围。
……
函馆机场的塔台里。
结束通话以后，岛冈机长神色比刚才轻松了一些：“这位热心乘客很好沟通，最难得的是，他冷静沉稳，看上去丝毫不慌乱，而且对飞机上的一切还算了解——有这种乘客，真是机组的幸运。”
“只是……”管制部长也觉得乘客很棒，但此时，望着窗外雷云遍布的天空，他忧心地叹了一口气：这种糟糕的天气，正常的航班都该考虑延迟，现在却要让一个新手操控着飞机降落，真让人不安啊。”
岛冈机长安慰他：“没事，只要有自动驾驶系统，技术上的缺陷就能补足。至于雷雨天，这一点其实不用担心，我们的飞机都有防雷电测试。
“这年头，哪架飞机没被雷噼过？就算噼坏几个突出的结构，只要自动操作系统还能用，就能顺利降落。虽然事后的维修确实麻烦，但现在不是考虑这些的时候，先让那一飞机人落下来，才是最重要的。”
管制部长还是不太放心：“万一自动驾驶系统被雷电影响了怎么办，正常的机长有足够的技术让飞机手动降落，可现在，飞机上根本没有一个能用的驾驶员。”
岛冈机长飞行经验更多：“你多虑了，那些重要的仪器都加装了金属网保护，而且它们的位置并不容易被雷击中——得多刁钻的雷电才能正好打到自动驾驶系统啊。放心吧，问题不大。”
……
飞机越来越靠近函馆机场。
在自动驾驶系统的操控下，飞机降低高度，伴随着令一些乘客肝胆俱颤的颠簸，俯冲穿过云层。
雷雨哗啦落下。透过被雨水打湿的机窗，能看到下方路灯连成的长线。灯火通明的夜景，让在天上飘了很久的乘客们松了一口气，有了一种回到人间的感觉。
驾驶室，桥本摩耶惊喜的声音响起：“看，前面就是机场，终于要结束了！”
另一边，爱尔兰的神色也缓和了一些，但还是提醒道：“飞机起落阶段，最容易被雷噼中，在走下飞机之前，要打起全部精神，不能松懈。”
桥本摩耶一句“是！”差点脱口而出。但突然想起现在在别人面前，他们并不是明显的上下级关系，而是朋友。于是他换成更接近普通市民的说法：“我明白，放心吧。”
说着，桥本摩耶偷偷看了一眼上司：这次惊险的航程，显然让爱尔兰的心态也受到了一些影响，竟然差点穿帮。好在爱尔兰长相显老——年长者对年轻的朋友说教，也勉强远圆的过去。
……
另一边，塔台里的众人也惊喜起来，远远看到了飞机：“来了来了！飞得挺稳的！”
岛冈机长严阵以待，拿起了无线电，指示道：“把机翼调到1。”
“机翼……”江夏弹开坐在机翼操纵杆上的松田阵平，扳了一下杆子：怎么哪都有这只鬼，不好好薅杀气，乱飘什么。
机长举着望远镜，观察着飞机的情况，指令不断传来：
“机翼调到5。”
“机翼调到10。”
“放下起落架，机翼调到20！”
……
随着江夏的调整，庞大的飞机改变角度，向着机场俯冲过去。
眼看就要平稳落地，桥本摩耶和爱尔兰盯着越来越近的机场，嘴角逐渐上扬。
下一刻，眼前骤然闪过一道极其刺眼的白光。巨大的雷暴声随之响起——一道闪电从空中噼落，正正命中了机头的驾驶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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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夏感觉自己思虑非常周全——雾天狗还要留在飞机上以防万一。虽然有诺亚，但要是落地颠簸的时候掉出去几个倒霉蛋，总得有鬼接一下。事件体质嘛，出什么怪事都有可能。
至于基德那边，虽然这个怪盗好像非常怕鱼，但救命恩鱼应该没事吧。掉到海里的家伙有什么好挑三拣四的，这时候哪怕是一只巨型蟑螂游来搭救，也应该立刻揪着它的翅膀爬上去。
下方的夜空中。
趴在基德肩上观赏海景的人鱼，忽然打了个喷嚏。她摸摸怀里抱着的杀气，疑惑地转头看了看周围：“……”鬼也会感冒？
以前人鱼虽然家住小岛，但她都是在水里游。这次变成了俯视，海上夜景别有一番滋味。她很快不再在意这些细节，继续津津有味地看了起来。
几乎同时，基德也打了个寒颤。
“怎么忽然这么冷。”他狐疑地看了看周围，逐渐释然，“应该是海风吹的吧，夜晚的海边是容易着凉。”
话虽如此，基德也没有转头往海岸飞：冷归冷，但是真好玩。下次再弄到翅膀还不知道要什么时候，就算今天飞完感冒也值了。而且他体质很好，从小到大几乎就没感冒过。
基德很快把心底的一点顾虑放到旁边，体会着在空中畅游的快乐。
……
头顶，驾驶室中。
江夏放心地从怪盗身上离开了视线，准备操心一下飞机上的乘客。
比起不知道会掉进哪片海水的基德，飞机的问题反倒不像看上去那么大。
诺亚对仪表盘动了手脚。燃油交换阀关闭的时间，其实要比江夏动手操作时更早。因此油确实漏了不少，但没像仪表盘显示的一样漏得那么彻底。
如果这里实在不方便降落，他们甚至可以飞去隔壁机场。不过难得摸一次飞机，规规矩矩地停在正常机场，好像有些无聊，而且这还会给那个机场的飞机和乘客添麻烦。良心的高中生侦探思索片刻，觉得不如随便找个地方自己降落。
落地虽然有风险，但有靠谱的诺亚兜底，比什么自动驾驶系统都管用，他可以放心开，有问题再丢给诺亚，中间甚至能让飞机多颠两下，抖一抖旁边的两团杀气源，看看他们究竟能有多少潜力。
“这趟英国旅行真是太愉快了，有机会再来。”
江夏对自己的这一趟旅行作出总结，然后调整飞机的朝向，让它在空中画了一道圆弧，对准了下方的跑道。
虽然夜色已晚，港口一片漆黑，但多亏了那些加班的警察，现在即使江夏不借用鬼的夜视能力，也能在警灯的指引下，清晰看到那条临时跑道的位置。
——中森警部指挥着他借调的所有警车，让它们紧紧挨着路边停成了一串指示灯。如果不是知道他在专心抓怪盗，单看这架势，还以为他跟飞机上的人沟通过，所以才能停得这么正好。
江夏：“……”基德对这些警察真的很了解嘛，随便飞一飞就能引导着他们排成这种形状，真是传说中的术业有专攻，“乌佐”的锅有一半应该分到他头上。
他一边有一搭没一搭地想着，一边按下呼叫铃，告诉了空姐即将降落的消息。
……
客舱中，空姐严肃的声音从广播中响起：“各位乘客，本架航班即将进行紧急降落，请各位系好安全带，听从乘务员的指示。”
她的同事在走廊上快步穿行，检查着乘客们的迫降准备是否周全：“请各位将随身携带的硬质物品取下，笔和眼镜放到旁边，避免扎伤，高跟鞋放在座椅上的袋子里。然后身体前倾，抱头趴在两腿之间……嗯？这位客人，您的眼镜，请摘一下。”
空姐看到了一个奇怪的男人，她认真看了看，猜测这位乘客大概是信教的——在这种灾难般的迫降面前，他一脸放空，又一脸安详，好像丝毫不觉得自己的举动会影响自己的命运，而是把希望寄托在了一些更加虚无缥缈的东西上。
空姐：“……”年纪轻轻的，没想到还挺虔诚。可惜现在哪个神都救不了他们，只能靠驾驶舱那位临危不乱的沉稳小侦探了。
想起江夏靠谱的模样，她小脸一红。以前她从不关注侦探，但如果这次活下来，她决定也像一些天天看命案新闻的同事那样，做一本剪报集在家放着，听说能有抄经书祈福的效果。
空姐一边乱七八糟地想着，一边也没忘记自己的工作，见那人还在走神，她又提醒了一遍：“客人？”
这次，那位奇怪的乘客终于回过了神。
这么一动，他脸上的平静顿时破碎，露出了藏在底层的生无可恋。但好在他并没有做出什么失去理智的行为，反而礼貌地按照指示摘下眼镜，做好了防护动作。
然后梦游似的嘀咕：“这种死状不是很好看，我能坐直吗。”
空姐：“……”哪里来的乌鸦嘴。人家驾驶员都一脸平静，看上去把握很大，你一个乘客慌什么，又不用你开飞机。
她保持微笑：“不可以哦，请保持动作。”
冲矢昴叹了一口气，到底还是对这个死前依旧坚守岗位的空乘表示了尊敬，又默默把头埋下了。
……
“高度700尺，速度140节……”桥本摩耶明明坐在副驾，但看上去比机长还要忙碌，“保持三度的下降幅度。深呼吸！——吸气，呼气，吸气，呼气……不要紧张。”
江夏下意识的跟着他呼了一口，回过神后立刻停下：“……”你到底是组织成员还是产科护士。以后记得换一种缓解紧张的方式，这种不适合我们的气质。
一边想着，他一边看了桥本摩耶一眼，发现这个新小弟正在调起落架和机翼杆。
虽然看上去紧张得快要升天了，但桥本摩耶的动作居然很沉稳。也不知道是不是平时处理尸体、抹消犯罪证据、跟警察抢时间之类的事做得太多，练出来了，心里的紧张丝毫没有影响到他的动作，他操作起来手都没抖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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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飞机对准那条跑道，也就短短几秒的时间，桥本摩耶居然连面上的紧张都消失了。冰红茶味的杀气再度幽幽飘起。不过这一次并不是对幕后黑手冒出的自保杀气，反倒有点像琴酒和贝尔摩德那种常驻的气质。
“！”
江夏欣赏地点了一下头：很有潜力嘛。不愧是我，真有眼光。
江夏：“……”说起来，也不知道另一个小弟这会儿正在做什么，真该让冲矢昴过来观摩学习，最好也能变出这种常驻的杀气。
想起浑身缠满棉花糖杀气的旧小弟，江夏心里多了一丝期待，可惜那种性格想改过来，好像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仪表盘忽然跳出警示的红字。
“没燃料了。”桥本摩耶居然还记得他在飞机教学，说完为了不影响驾驶员的心情，他又补充道，“不过无所谓，反正我们要降落了，燃料能撑到现在才耗尽，已经很出乎意料——走吧，必须一次成功。”
江夏瞥了一眼他在副驾上那行云流水般的操作：“……”副驾看上去也挺有趣的。
不过看桥本摩耶那副死也不当主驾的架势，还是别跟他抢座位了。有机会再找别的飞机开。
他点了点头，调整飞机，刺激地俯冲下去。
……
下方的“跑道”上。
目暮警部走下车，反手拍上车门。他看着这么一长溜警车，也觉得有些壮观。而且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比起之前他在白鸟大桥上看到的样子，现在的警车好像更多了，也不知道中森警部从哪借到了这么多同事。
想起白鸟大桥，他随意往后身后看了一眼。
然后突然呆住。
片刻后，目暮警部拽了拽旁边两个同事，颤颤巍巍地抬手一指天空：“……你们看，那是个什么东西。”
白鸟警官随意瞥了一眼：“是飞机，你没见过吗？它快降落了，所以看上去很大。”
一秒后他忽然感觉不对：“等等，这周围没有机场吧……它怎么在往咱们这边落？！”
高木警官也呆住了，大脑一片空白，紧跟着又联想和捕捉到了一些细节：“这型号，好像是江夏乘坐的那一架啊。”
三个人的注视中，飞机最后调整了方向，轰然驶近——这下能够确定了，这架巨大的铁鸟真的在朝他们这里俯冲！
目暮警部惊呆了，虽然还没弄清楚“我是谁我在哪这飞机到底在干嘛”，但求生欲让他清晰地知道现在该做什么。
目暮警部冲到中森警部旁边，一把夺过他的对讲机：“所有人注意，立刻离开警车，远离道路中心！有飞机正在向我们驶来，即将在这条路段降落，重复一遍，有飞机正在向我们驶来，即将在这条路段降落，立刻避让！”
前半截话喊得很顺口，后半句话，让目暮警部自己都有种做梦似的感觉。
“……所以飞机为什么会往这儿落？”
不只是他，其他所有收到指令的警员，也怀疑自己还没睡醒。
但快速逼近的飞机，凌乱的气流和巨大的噪音，立刻把他们从迷茫状态中揪了出来，不信也得信。一群人从车里手忙脚乱地爬出来，挤到边上躲好。
中森警部还没回过神：“基德……难道是基德偷了一架飞机？！”
目暮警部想起江夏那可怕的事件体质：“……”为什么他有种不妙的预感。
……
飞机里。
“拉起机首，推力杆拉到底！”桥本摩耶说完，发现江夏已经在做了，顿时忍不住露出欣慰的目光——这个侦探学习开飞机，速度飞快，而且遇事沉稳，丝毫不慌，跟以往他的那些猪队友们截然不同。
这种丝滑的合作，让桥本摩耶看到了一丝胜利的曙光：“要是能跟你这种人做同事就好了。如果这次活下来，交个朋友吧。”
江夏：“……”不交。正义的侦探怎么能跟邪恶组织成员当朋友……但我不介意伱认个新上司。
桥本摩耶只是随意感慨了一下，并没注意江夏有无回应。
飞机越降越低，即将触碰到地面，他稳住随着飞机颠簸的身体：“机首往下，反向喷射……嗯？你怎么又弄好了？？你以前真的没学过开飞机？”
“第一次开。”江夏谦虚道，“可能因为我以前经常去游戏厅玩里面的飞机小游戏，所以比较手熟。”
“原来是这样啊。”说完，桥本摩耶想起游戏机里那些只需要操控方向，和一键发射炮弹的小游戏：“？”
……你玩的是什么版本。现在街机难道已经发展到可以模拟驾驶了？
人在紧张到极点的时候，反而容易走神想到其他乱七八糟的东西。
在桥本摩耶的胡思乱想中，飞机越来越低。终于，起落架上的车轮，触碰到了地面。
飞机轰然落地，沿着地面滑行。机身随着车轮的滚动剧烈颠簸，机舱里随之响起巨大的噪音。
桥本摩耶一下被震得回过神，他看向两边飞速驶过的景象，心里飞速计算着什么，忽然失声道：“不行，照这个速度下去，这段路的长度不够！我们会正面撞上尽头那架起重机！”
道路尽头，立着一架数十米高的金属起重机。此时他们正伴随着飞速行驶的噪音，直直朝这个巨大的金属物体冲去。
飞机的速度虽然已经肉眼可见地降低，但这仍旧远非安全速度。如果这两个惯性极大的东西正面相撞，现场将发生一场巨型车……巨型机祸。后面的客舱里或许有人能好运活命，但他们这几个驾驶舱里的倒霉鬼，却很可能随着相撞，一瞬间被挤成肉泥。
这条路一边是海，一边是不太平整的沙滩。
江夏瞥了一眼侧面的海滩，忽然用力踩在方向舵上。
踏板被压着下沉，一连串机括精密转动。飞机划出一道弧线，在相撞的前一刻，伴随着巨响轰然转向右边。
随着它冲出预定的道路，几辆充当指示灯的倒霉警车被砰一声撞飞。刚从警车里逃出去的警察们看着那些飞天警车，齐刷刷地流了一背冷汗。
然而很快，他们就没空后怕了——飞机虽然没正面撞上起重机，但机翼却不可避免地扫过了起重机的底座。巨大的起重机遭到重创，轰然倒塌，碎片和气流子弹般乱飞。
所有飞机外面的人都在抱头躲避，所有飞机里面的人都在甩干桶似的剧烈震动中竭力稳定着身形。一片混乱中，在无人注意道路和海滩之间，有一团白色的东西忽然蓬起，无声填满了落差，让飞机在小幅颠簸后，平滑地驶进沙滩。
沙土飞卷，化解了飞机的冲势。这架载着无数条生命的钢鸟在造成巨大的破坏之后终于安静下来，静静停在了沙滩当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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桥本摩耶在一片轰隆声中护住了头。有那么一瞬间，他以为自己已经下了飞机，踏上了通往天堂的直达电梯。
但几秒后，随着剧烈的震动平息，他霍然睁眼，发现飞机居然稳稳停下了——没有爆炸，也没有正面撞到任何不该撞的东西。
“居然真的……活下来了？”
桥本摩耶腾地站起身！
……然后又被安全带拽回原地。
“……”
他解开安全带，重新腾地站起身！桥本摩耶此时简直想开一瓶香槟庆祝，再像看到逆袭绝杀的球迷那样跟旁边的人激动击掌。不过这时，往旁边的驾驶座一看，他发现江夏的脸色不太好看，甚至有点吓人。
桥本摩耶一怔：“你没事吧。”
江夏：“……”有事，我的杀气烧掉了好多。
不过他看看桥本摩耶，想起一件事，认真点了点库存，忽然发现算上新榨的两种高档杀气，他的库存没比上飞机之前少多少，反而多了一些。
于是很快，灵媒师的心情又回归平静：“竟然成功着陆了，真是幸运。”
顿了顿，江夏忽然想起一件事。他回头看向身后，露出忧心的表情：“你的那个朋友呢，怎么不见了？他应该不会丢下我们擅自离开吧，难道是刚才颠簸的时候，被气流吸出了舱外？”
桥本摩耶：“……”上司当然是已经躲了。否则在头等舱被人截住拍照上新闻怎么办……等等，现在不是分析上司行为的时候，我也得赶紧走！
他正想借口身体不适，立刻离开，把闻风而来的记者全都丢给江夏吸引。
然而这时，江夏也解开安全带站了起来：“我们得尽快离开，这架飞机现在未必安全——顺便去头等舱看看你那位朋友在不在。”
桥本摩耶脚下一僵：“……”我不想跟伱一块走，你能不能先自己出去，吸引一下记者，然后我趁机开溜？
可是这种话，当然不能对敏锐的侦探说出口。
而且桥本摩耶也确实不敢磨叽着留在飞机里——万一乌佐看着这幅飞机迫降的大场面来了兴致，把飞机炸掉作为谢幕的礼花怎么办。
于是最终，桥本摩耶只好硬着头皮，跟江夏在头等舱扫了一圈。
当然没看到爱尔兰。
江夏只好一脸忧心地来到舱门边，准备下飞机。
飞机自带的梯子故障卡住，不过这里是港口，并不缺类似的东西——救援队已经架好一架梯子，正要冲上来找人，就在这时，江夏和桥本摩耶自己走了出去。
飞机迫降在哪都是一件大事，此时这片安静的海滩空前热闹。救援队救护车警察来了一大片，到处都是工作人员来来往往，周围还打上了探照灯，其中一束正好落在这边的楼梯上。
桥本摩耶刚走出机舱，就被舞台灯似的亮光照了个正着，紧跟着就是接连不断的快门声和闪光灯——记者赶到的速度，远比他想象中要快。而且头等舱紧挨驾驶室，从这里走出来的，很可能是“拯救飞机”的英雄，几个记者盯着这里，激动到快门都要按出火花。
桥本摩耶冷不丁被拍了个正着，他心里咯噔一声，简直想立刻抱头滚下去，躲开这些致命的注目。
谁知这时，江夏反倒优先脚下一绊，伸手扶住了栏杆。被他的胳膊一隔，桥本摩耶加速跑路的计划没能实现。
更雪上加霜的是，两个从普通客舱那里下来的高中生看到这一幕，装了引擎似的嗖一下冲上台阶，一把扶住江夏：“你没事吧！”
本就不大的梯子，被她们彻底堵死。
记者的快门声更响了，拍摄着这死里逃生后重新团聚的感人一幕。桥本摩耶夹在三个高中生之间，脸色死灰，极为显眼。
有那么一瞬间，桥本摩耶恨不得重新回到几分钟前，抢过驾驶座来一场轰轰烈烈的机毁人亡，至少这样不会在记者那里留下太多影像。
……
这几个记者倒不是闻风赶来的，而是本来就在这架死亡航班上。
抓拍到了满意的画面，他们还热心地挥挥手：“别停在上面，太危险了，快下来吧——我们的英雄！”
桥本摩耶：“………”
三个不分地点胡乱重聚的高中生，终于听从建议，走下了台阶。
桥本摩耶暗暗松了一口气，也立刻跟了下去。
他正想混入人群开溜，让江夏享受并吸引这些致命的荣光。但还没等他找好角度，江夏转头看到附近的担架，忽然很自觉地往那边一倒，躺了上去。
名侦探安详地被迅速抬走，那个柔弱的女高中生则拦着不让别人过去，一边解释：“江夏遇到这种类似车祸的场面就会……嗯，就会很累，今天这些对他来说实在太沉重了，让他休息一下吧。”
围在这里的，大多都是飞机上的乘客。
见其中一个从头等舱出来的英雄走了，不便打扰，他们于是齐刷刷转头，看向另一边。
桥本摩耶：“……？”
“噢————！！！”
几秒后，人群围住他，抓住手脚把他抛上了天，又热情地接住。
几个记者重新扛起相机，咔嚓咔嚓记录着这激动人心的一幕。
英雄被迫躺在群众当中，呆滞地望着夜空，人还活着，目光却已经死了。
桥本摩耶：“……”江夏居然还有这种遇到“车祸”就躺尸的特性？
呵，原来是这样，他明白了，他全都明白了！——难怪乌佐不介意让他推江夏去当挡箭牌，因为这个挡箭牌根本什么都挡不住，箭一来马上就躺了。而那些名为“注视”和“名誉”的箭矢，最终还是会全都扎在他这个副驾驶身上。
被抛到最高点时，桥本摩耶无意间看到了人群外面，藏身在角落的爱尔兰。
这个不顾小弟死活，擅自跑路的上司，此时正在用一种保护肩膀的姿势，十分僵硬地站着。
突然对视上，爱尔兰朝桥本摩耶微一颔首，远远进行安抚：你之前没留下过犯罪证据，就算出名，也不用担心被翻旧账抓捕。只要以后行事小心，不至于被当场灭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