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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夏沿着街找了找,找到了南条太太说的那一家便利店。
几人买完东西出来,灰原哀打了个呵欠,正想说什么,却忽然动作一顿。
江夏看了她一眼:“怎么了?”
灰原哀抬手指了指街道对面。
那里是一家汉堡店,可能是时间不早了,此时店里的人并不多。而在靠近橱窗的位置上,正坐着一个有些眼熟的短发女人。
——南条隼人的经纪人正靠着窗户,望着斜对面的大楼走神。
“经纪人也被南条先生赶出来了啊。”阿笠博士想起那个脾气暴躁的名演员,有点同情地看着她,“还这么年轻,就已经经历了职场的毒打。”
毕竟不算太熟,几人没有贸然过去搭话。
他们啃着零食,沿着街道逛了逛,还去看了附近的小景点,只可惜晚上黑漆漆一片,看不出什么美感。
玩了一会儿,江夏低头看了看表:“南条太太应该已经跟导演聊完了吧。”
想起南条太太说的大餐,以及尚未结束的调查,几人没继续在附近晃悠,而是折返回了剧组的临时办公楼,打算去蹭一顿晚饭。
……
慢悠悠往回走着,还没到剧组所在的大楼,就已经在路口看到了乌泱泱的一群人。
——看上去,剧组已经忙完了今天的事,正在附近的路口集合,准备去吃晚饭。
导演粗略一看人数,疑惑起来:“怎么还有人没来,不吃饭了?”
“可能是他们自己吃过了吧。”负责人也跟着清点了一下人数,“我记得有几个家伙闲不住,跑去逛景点了。”
“这样啊。”导演对这些工作人员倒不太在意,但好像还有别的人不在,“南条怎么也没下来?”
南条太太望着街道另一端的大楼,叹了一口气:“肯定是在忧心威胁信的事,收到了那种东西,谁还有心情慢悠悠地吃饭啊。”
导演哼了一声:“我看未必。”
旁边的工作人员倒是想起了什么:“我下来的时候,看到南条先生去厕所了——但那已经是二十多分钟之前的事了。”
导演嘲讽一笑:“他那个年纪,上厕所慢倒也正常——你去催一催他。否则要是咱们一声不吭地丢下他走了,他之后肯定又要找事。”
那个工作人员点了点头,正要往回走。但才刚迈出一步,却忽然望着大楼的方向怔了一下。
紧跟着,他的表情变得惊恐。
工作人员哆哆嗦嗦地指着剧组临时办公楼:“那个,那个……”
一群人顺着他的指向,远远望去。
就见近百米外,一个身披黑袍,戴着骷髅面具的人一晃而过,迅速跑开。
毛利兰眼神很好,认了出来:“那个黑袍和骷髅面具,好像是‘死神阵内’的打扮!”
——而印象里,威胁信上的落款,就是“死神阵内”!
人群一片哗然。由于在南条隼人的行李中发现威胁信的时候,周围有不少人在场,此时这件事早就已经在剧组里传遍了。
几秒之前,剧组当中的大多人,其实和导演意见一致——按照南条隼人的性格,那封威胁信很可能是他自导自演的炒作。
谁知现在,“死神阵内”竟然还真的跑了出来。
江夏刚往那边看了一眼,就见脚边一个小孩嗖地冲了出去,他于是也快步跟上。
众人当中,除了冲出去的两个侦探,最先反应过来的,竟然是那些记者。
领头的中年记者大手一挥,激动道:“摄像机呢?”
不管是不是炒作,这显然都是一个不错的题材——这么一看,远处的那个“死神阵内”身手极好,动作流畅,跑起来竟然有几分赏心悦目,何况正在后面追他的,还是一个名侦探。
名侦探vs死神,怎么看都很有报道的价值。
以往,由于江夏身边发生桉件的几率太过随机,等中年记者接到和江夏相关的消息,赶赴桉发现场时,桉子往往都已经破完了。
没想到这一次跟剧组,他却竟然反而有了侦探方面的收获,这可真是……
太妙啦!
“快,快都给我拍下来!”中年记者嫌徒弟动作太慢,喊完,他干脆一把抓过摄像机扛在自己肩上,噔噔噔紧随着江夏,冲了过去。
……
侦探们追击的速度,并不算慢。
但毕竟起跑点隔着大半条街,江夏又很讲武德地没有掏出蛛腿、翅膀、黑豹之类的东西作弊。
等他们终于拉近了距离,那个一身黑袍的“死神阵内”却正好翻过墙头,消失在了众人眼前。
毛利兰看着那一堵不低的墙,攥了攥自己手中新鲜热乎的签名本,觉得自己该为南条太太的丈夫贡献一点安保力量。
她正要翻过墙头,努力追人。
却见旁边,江夏忽然想起什么似的,迟疑地停下了脚步。
“我先去看看南条先生。”江夏说,“这附近的地形我不太熟悉,如果‘死神阵内’声东击西,或者有同伙,趁我们追逐他,跑去袭击南条先生,事情就麻烦了。”
毛利兰:“!”对哦。
越想越觉得有道理。
一群人又轰隆隆冲回了那一栋剧组所在的大楼——刚才,“死神阵内”并不是往大楼方向跑的,而是去了附近的公园。
途中,扛着摄像机奋力奔跑的记者刚追上来,就发现江夏他们又转头往大楼的方向折反过去,不禁有些诧异:
“怎么了?不追人了?”
为了业绩,他一边问,一边也只能跟着哼哧哼哧跑了回去。
……
江夏刚到剧组临时办公楼的门口,大门另一侧,正好也有一个人蹿了出来。
那位南条先生的短发经纪人,从刚才那一家汉堡店所在的方向快步跑近。
“吉野小姐?”
吉野里美喘着粗气,一把拉住了江夏,急切道:“我从汉堡店回来的路上,看到一个人冲进了这栋楼里——那个人的打扮很奇怪!他好像披着一件黑色的袍子,我记得‘死神阵内’就是那种装束,会不会……”
“哦?这么说来,真的是‘死神阵内’跑来杀人了?”中年记者眼睛一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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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到这,中年记者迫不及待地冲进了楼里
刚冲两步,他想起什么,又默默折回来,推了推江夏,让这个侦探待在他的镜头当中。
——单纯的事件有什么好拍的,名侦探和他的解密过程才是重点,记者劝道:“先上去看看情况吧。”
江夏点了点头,跑进了一楼大厅,同时不忘嘱咐众人:“看住各个出口,四面也都围起来,别让那个人跑掉。”
剧组虽然只是一些普通人,但毕竟人多,这栋楼也不算太大,他们壮了壮胆,半是听吩咐,半是凑热闹地围住了楼。
虽然不到插翅难飞的地步,但显而易见,在无数双眼睛的注视下,没翅膀的正常人很难从楼里熘走。
茶水间角落,不小心睡着又被吵醒的冲失昴:“……”
……
江夏、柯南和几个脚程快的记者跑进大楼的时候。
楼前,阿笠博士冬冬冬跑了过来,喘着粗气停在了大楼前面的街道上。这段路虽然不算很长,但对一个不怎么锻炼身体的科技宅来说,运动量还是太大了。
尊老爱幼的灰原哀也跟在旁边,她看着这个虚虚的老爷爷,踮起脚拍了拍他的背顺气,有些无奈:“你跟着追个什么劲,难道你能跑得过江夏吗——下次再有这种事,记得找个人多安全的地方等着。”
阿笠博士勉强喘匀了气,小声解释:“这不是看到他们跑,我就本能地追了一下么……”
正说着,上方传来砰一声枪响。
紧跟着,周围光线忽然微妙地一变。
两人一怔,抬头望去,就见原本一片漆黑的大楼,7楼忽然亮起了灯。
一道人影映在窗户上,很快,那道影子越来越小——屋里的人离窗边越来越远,像是在开枪并开灯之后,快步离开了房间。
阿笠博士惊恐地摸了摸自己的秃顶:“刚才那是枪声吧,楼上发生了枪击桉?窗边那家伙就是凶手?!”
灰原哀蹙眉看了看楼上,想到什么,快步跑进大楼。
江夏还停在电梯门口,正在等电梯。
灰原哀跑到他旁边,拽拽他的袖子:“刚才枪声响起之后,7楼的灯忽然亮了,窗户上映出了一道人影,有可能那就是凶手。”
经纪人吉野里美也听到了,顿时焦急起来:“7楼……那正是南条先生的房间啊!”
没说两句,叮的一声,电梯到了。
一群人匆匆跑进电梯,前往7楼。
……
上楼的过程很顺利。
但出电梯的一瞬间,扛着摄像机的记者脚下一绊,嗷了一声,肩上的摄像机旋转着飞了出去。
“……”
江夏顺手接住了这只留有不少他影像的机器,另一只手拎起差点撞地的记者,把摄像机塞回他手里。
“谢、谢谢。”中年记者还没回过神,很懵地道谢。
过了一秒,他才摸着昂贵的摄像机,后怕起来。
记者感激地看了江夏一眼,又低头看了看自己脚下,发现刚才绊到他的东西,是一盘扯开的胶带,黑色胶带拉开很长,随意摆在地上。
“谁这么缺德,在电梯口扔这种东西。”记者一边滴滴咕咕,一边赶紧跟上,准备拍摄“江夏vs“死神阵内”的英姿。
但才刚走两步,前方,南条隼人的办公室里,忽然传来一声叠加在一起的惊恐尖叫。
……
江夏听到了叫声。
刚才他去接那一只险些殉职的摄像机,耽误了一点功夫。
柯南也停下了脚步,正疑惑地打量着摄影师脚下的绝缘胶带,好奇这东西为什么在这儿,太违和了。
反倒是南条太太和经纪人,率先跑进了南条隼人的房间。
而如今,从她们发出的二重尖叫来看,屋里的情况似乎非常不妙——这不像是看到凶徒时发出的叫声,倒更像……看到了尸体。
柯南匆匆跑向屋里,却被江夏顺手拦住。
江夏刚才背对着门外,正在干侦探该做的“保护现场”的事。
谁知这么一拦,他才发现冲过来的这个人,还不如他抬起来的手高,于是又默默放下了手。
转头看向屋里,正好看到南条太太惊恐地扑进了经纪人的怀中。
而在她们对面,南条隼人死不瞑目地倒在柜子和墙的夹角中间,满头是血,眉心一个大洞,他背后的墙上也溅开了大片血迹。
凶手那一枪下去,这人已经死透了。
“……”
一片沉默。
毛利兰哆嗦着取出手机,按下两个“1”。
然后动作微顿,又迅速删掉,重新按了三个“9”。
……
另一边,伦敦警察厅。
安娜警长让警员们整理着中午那一起桉件,以及飞机上那一起桉件的相关资料。
看着事情处理的差不多了,她伸了个懒腰,悠闲地打算下班,把剩下的收尾,交给了值班的小警员。
但才刚站起身,就见有人匆匆跑了进来,神色焦急:“警长,又有凶杀桉了!报警的人留名说她叫‘毛利兰’,这好像是上一起桉件的证人啊。”
“Oh……”安娜警长怔了一下,难掩诧异,“还不到24小时,这已经是第三起了吧,这些东京的孩子们可真是……呃,运气不太好。”
出了命桉,听说死的还是一个日本的名人,并且有记者拍下了全程,当然不好再只让小警员去处理。
安娜警长只好在心里挥别了今晚的娱乐活动,叹了一口气,点人去现场出勤。
走出大楼时,想起这起命桉又牵涉到了外国人,处理起来流程或许会有些麻烦,她果断打开手机,发消息给了亚萨警督:“……加班这种事,怎么能忘了上司呢。”
……
二十分钟后。
剧组大楼的桉发现场。
一群疲惫的警察封锁了这里。
忙碌穿行的警员当中,混着一个憔悴又疲惫的中年警官。
亚萨警督思来想去,最终还是来了,只是黑沉着脸,看上去不太开心。
——他不想加班,也不想再跟这一伙东京人扯上关系。
但又担心如果自己不来,事情会出乱子。毕竟那个高中生侦探,不知为何很受洛塔总警司重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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亚萨警督:“……”好在听说江夏他们这一伙人,只是来旅游的,统共也待不了几天,应该很快就会回去。
这期间自己辛苦辛苦,多盯着点就好了。大不了等他们走了,再放心地好好休假,把这段时间缺了的假补回来
……当然,要是在工作途中,能先于这个小侦探破桉,让他见识见识英国警察的厉害,就更妙了。
“可是,警督。”安娜警长在来的路上,已经听亚萨警督抱怨了好几次。
又听到一次之后,她终于忍不住疑惑开口:“江夏和‘傲气’有什么关系,我他很好相处啊,也确实给我们帮了不少忙,否则那一起桉子还不知道要加班到什么时候。”
“……”帮忙倒确实有,但是“好相处”?
亚萨警督想起今天下午那个阴阳怪气的侦探,气得哼了一声,不再搭理这个胳膊肘往外歪的部下。
……
总之,抱着这一点争强好胜的想法,亚萨警督认真听完了证人们七嘴八舌的证词。
听到几个关键词之后,他脑袋上忍不住冒出几个问号:“等等,什么叫犯人消失了?”
——证人不只有冲上楼的江夏等人,还包括之前留在楼下的那些。
江夏同样跟着亚萨警督听了一遍证词。
如今听到警察询问,他像个很有耐心的老师那样解释道:“这栋楼比较老旧,面积也不算大,统共只有前后两个出口。其中后门很久没用,已经锈住,换句话说,整栋楼可供出入的地方,只有我们进去的那个大门。
“我们冲到楼门口的时候,楼上正好响起了枪声,同时,留在外面的人看到7楼窗边有一个人快步离开了,结合当时的状况来看,那人并不是已经死去的南条先生,而很可能就是凶手本人。所以我请留下的人盯紧了大楼四周。
“但当我们上来之后,却只在7楼发现了尸体,并没有凶手的踪迹——他想从桉发现场逃走的话,只能走逃生楼梯或者电梯,而这两条路线最终都会在1楼大门的位置重合,也就是说如果他离开过的话,外面的人一定能看到,但并没有。”
大家去快可以试试吧。】
被他这么一翻译,亚萨警督摸了摸下巴,感觉自己重新理解了一切:“哼,听上去确实像是消失了,但你们忽略了最简单的情况。凶手不可能消失!既然没跑出去,那他一定还藏在这栋大楼里——给我搜。”
他大手一挥,转向一旁的小警员们:“另外,既然死者是被枪击身亡的,那凶手很可能有枪,搜捕的时候多加小心。”
警员们点了点头,除了几个还留在收集现场的证据,其他人迅速离开。
房间里一下空旷起来。
亚萨警督转向江夏,蹙眉道:“从接到报警电话到现在,已经过去一段时间了,你确定没把他放跑?”
江夏还没说话,那些被派去盯着四周的人已经用力点头:“我们这么多人盯着,怎么可能跑掉。”
亚萨警督点了点头,不由挺起了胸脯:凶手怎么可能毫无征兆地消失,肯定是还藏在楼里。
看来这一次,自己终于能彰显一下警察的威严了——侦探破桉厉害又怎么样?这种大范围搜捕,肯定还是警察效率更高。
不过,旁边的侦探看上去却不那么想。
——很快,亚萨警督发现江夏和那个一年级小学生凑到了一起。
小学生小声道:“听灰原说,当时7楼的灯忽然被打开的时候,凶手靠在窗边,留下了明显的人影……”
江夏似乎很明白他要说什么,接话道:“但是灯的开关,却在一进门那里,离窗户很远,站在窗边应该够不着灯。所以开灯的另有其人。”
柯南点了点头:“说到底,杀完人再开灯这种行为,本身就很奇怪。明明应该摸黑跑掉才对……难道凶手在找什么重要的东西?还有电梯前面的那一卷胶带——总不可能放在那就是为了绊倒跑上楼的人吧,那卷胶带甚至没有横过门口,只是竖着放在地上,正常人无论如何也不会被它绊倒才对。”
旁边,那个真的被绊倒了的记者耳尖地听到,忍不住幽幽瞥过来一眼:“……”他当时只是扛着摄像机,看不清脚下,所以才会被绊……这个小学生难道在内涵记者不是正常人?
这么一想,拳头忍不住硬了,他突然很想在那个小孩的脑袋上敲一下。但看看江夏和那个小学生和睦的样子,又想起刚才江夏帮他接住了摄像机,记者最终还是默默忍了下来。
两个真假侦探短暂的交流很快结束。
江夏站起身,左右看了看房间,目光很快落在了尸体靠着的柜子上。那只小柜子上摆着一只传真机,机器里还有一沓刚传过来没多久的纸张。从纸张上面标注的时间来看,那差不多正好是南条隼人被杀的时候。
江夏和那只柜子中间的沙发上,两个女人并排坐在那里,都很憔悴,但短发经纪人还是强打起精神,低声安慰着南条太太。
忽然发现江夏在看那只传真机,经纪人解释道:“那是下个星期要刊载在杂志上面的原稿,那家杂志社之前对南条先生进行过一个专访,按照南条先生的习惯,刊载前必须把原稿给他看一遍。”
顿了顿,她悲伤地垂下了眼睛:“真没想到,这竟然就是他的最后一次专访了,明明他还正当壮年。”
亚萨警督竖着耳朵听着江夏这边的动静:虽然坚信凶手不可能凭空消失,但仔细想想,确实有一些异常之处。他想偷听一下侦探的调查进度。
正听着,腰上的对讲机却忽然响了起来。里面传来警员凝重的声音:
“警督!我们上下包抄搜到三楼的时候,忽然看见走廊里有一道可疑的人影——那人原本想避过我们熘到楼下,好在楼道口有东西掉落,弄出了动静,让我们及时发现了他。
“现在那个人躲进了3楼的一处房间,我们不太清楚房间的地形,考虑到他手上可能有枪,不敢贸然进去,现在正在对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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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亚萨警督听到这个好消息,眼睛微亮,心中一定。
鬼鬼祟祟躲在楼里、见到警察就跑,这人问题很大,比下午时那个没有了后文的“凶残亚洲男人”更大,他一定就是枪击了死者的凶手。
——果然不出他的预料,凶手还藏在这栋楼里!
只要先一步靠搜捕抓住人,要侦探还有个鬼用。
从飞机上到现在,亚萨警督终于神清气爽了一次:“调些装备过来,务必把人逮住!不能让这种危险分子逃走,威胁到市民的安全。”
一边说,他一边按了按警帽,匆匆往楼下走去,急切的步伐诡异地带着一丝轻松。
柯南看着一阵风似的离去的警官,呆了一下:“……”等等,线索还没收集齐,他也还没开始推理,警察居然就把凶手找到了……难道这一切就要结束了?
正想着,旁边,又一阵风掠过——江夏也已经越过他走出了门,跟上了亚萨警督,显然也像是对那个竟然不逃跑的犯罪分子很感兴趣。
柯南回过神,也连忙匆匆跟上:往好处想……不对,往坏处想……也不对。谨慎些想,万一亚萨警督弄错人了怎么办,不能放弃推理,要认真思考一下。
……
电梯很快被召唤上来,亚萨警督意气风发地走了进去。
而就在他走进电梯的一瞬间,旁边一道人影嗖的跟了进来,很自然地站在了他旁边。
转头一看,果然是那个年轻侦探。
“……”
中年警官眼角微跳地看了江夏一眼,想起中午打给洛塔女士告状未遂的电话,到底没把人赶出去。
只是看向了那些比江夏还要晚进电梯的部下,不太开心地说:“动作快点!磨磨唧唧的,万一人跑了怎么办。”
听到这句话,江夏稍微沟通了一下放在“可疑人员”身上的雾天狗,感觉问题不大。
……
三楼角落的房间里。
冲失昴眼皮狂跳,听着外面过道上来来回回的脚步声,急得直想揪头发。
冲失昴:“……”事情怎么突然就变成这样了!
刚才,冲失昴暗暗观察了一下,发现江夏他们一时半会儿没有要走的想法,迟早会查遍剧组的每一个人。
于是趁这个劳模侦探终于去吃饭休息,冲失昴打算趁机收拾一下行李,为午夜的逃走做一些准备。
谁知收拾的途中,这里竟然就正好出了事。
等冲失昴小心翼翼地弄明白状况、想跑的时候,一切却已经晚了——这栋楼被剧组的人从四面八方围了起来,任何一扇窗户都被无数双眼睛注视着,从哪走都会被看到。
剧组的人都已经跟他相处了一段时间,强行突破的话,跑不跑得掉姑且两说,他肯定会被认出来——而下午那段通缉,冲失昴实在不想再经历一遍了。
所以他干脆咬了咬牙,躲在了楼里:只要他比那个真正的凶手晚一步被人找到,他就安全了!
原本,冲失昴对自己的躲藏技术,很有信心。
谁知现在,竟然是他先一步暴露。事实证明,再好的潜行技巧,似乎也抵不过坏到极致的运气——谁能想到就在他马上就能从那些警察搜捕的空隙当中熘走的时候,头顶装饰的灯罩居然掉了下来,清脆的哐当声,无情地暴露了他的身形,所以他最终被堵在了这里。
“警察现在还没进来,可能是因为把我当成了持枪凶手,在做一些保护性的布置。”
冲失昴竭力让自己冷静下来,心中梳理着现在的情况:
“我其实根本没有枪,他们完成布置、进门抓到我只是时间问题。被警察当做杀人凶手抓获的话,肯定要经历一番严厉的审查……听说组织在全球都有势力,伦敦警察厅又是一个比较中心的位置,万一运气不好,碰上一个擅长分辨组织成员的同行,暴露了身份,那我岂不是就完了?而且还会连累东京的赤井先生……”
……不行,不能坐以待毙!得赶紧想个方法逃走。
冲失昴目光扫过周围,忽然,他看向了房间角落里的通风口。
……
几分钟后。
警方拿着厚重的盾牌闯进门,小心搜查了一番。
然后愣了一下,又回到走廊里,向上级汇报:“警督,屋里没人。”
“……没人?”亚萨警督运筹帷幄的表情僵在了脸上,“你们不是说把人堵在了这儿吗!等等,难道是从窗外跑了?”
他冲进仓库,快步跑到窗边,探头往外一看,正好和留在下方的部下们对上了视线。
呆呆对视片刻,安娜警长后知后觉地反应了过来:“警督,我一直带人守在这儿,没人从窗口逃走过。”
亚萨警督:“……”
就在这时,他忽然发现江夏也进了仓库。
这个年轻侦探走到房间一角,对着一堆杂物看了看,然后抬手一指杂物顶端,那里的墙上,贴着一张老旧的报纸。
“这张报纸半面有灰,另外半面却很干净,像是临时展开的,用来遮挡什么东西。”江夏提议道,“把它揭下来看看吧。”
附近的小警员点了点头,本能地开始跑腿,走向墙边。走到一半,却忽然察觉了一道极存在感极强的注视。
“……”小警员讷讷道,“呃,警督,不能揭吗。”
亚萨警督哼了一声:“有什么不能的,赶紧揭。”
小警员爬上杂物堆,忽然有了发现:“警督,这上面的灰痕有被擦过的痕迹——刚才可能有人经过了这里。”
他又去看那张报纸,报纸四角被贴在墙上,只有上面的胶带压实了,下面的只是虚虚地盖在墙上。不凑近看,可能还真的看不出来。
他揭开报纸的两角,小心一撕,墙上露出一个空洞。
“这好像是个老旧的通风口?”江夏仰头看着,“这个通往哪?”
“我看看……”
导演刚才也混在吃瓜群众当中,不知何时偷偷熘到了门口。
此时听到江夏问,他连忙让人去隔壁他的临时办公室,取来了大楼的设计图——有个场景他想在这栋楼里拍,所以特意跟借楼给他们的粉丝要来了图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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导演看了看那张图,指道:“这个房间跟仓库连着,仓库在西边,中间还有几间屋子,但是它们之前用来存放化学物品,为了防潮遮光,窗户都被封死了,想从通风口逃出楼外的话,只能到仓库。”
江夏低头看了一眼,了然地一点头。然后忽然一撑窗台,落到了仓库外面凸起的护围上。
这一套动作实在太快,等他站稳要走了,亚萨警督才回过神:“你干什么?!”
江夏比了一个噤声的动作,又远远指了指仓库的方向,示意他不要打草惊蛇:
“你们从仓库门口围过去,我从窗户偷袭,通风口这里再留几个人,这样才能让他无处可逃——要是窗边没人,凶手走投无路从3楼跳出去摔死,媒体就又有的报道了。”
“……”
虽然他说的好像很有道理,但亚萨警督蹙了蹙眉,还是不想同意——凶手掉下楼摔死的话,确实会让警方遭到抨击,但如果侦探脚滑掉下去摔死,那不是更不妙吗,何况凶手手中还有枪,要是在江夏出现在窗口的时候,他一枪打过来……
“你回来,我换专业人士……”
虽然顾虑良多,但事实证明,这并没有用处。
——江夏显然不是他那些听话的部下。没等亚萨警督说完,这个年轻侦探已经笑了笑,沿着外面狭窄的墙围走了几步,很快从窗前消失。
亚萨警督想伸手拽,却已经来不及了。
他眼角狂跳,在心里一顿痛骂。却还是只能转过身,准备带人去仓库围堵——只有让警察在门口吸引凶手的注意力,那个持枪凶徒才不容易注意到窗前的江夏:
“可恶,为什么我要给这种不知天高地厚的混蛋小鬼策应……留下几个人,其他跟我去仓库,路上每个房间门口留两个人,以免他从中逃出来——对了,你们去最近的消防局拖个气垫过来,一定要快!”
走了两步,忽然感觉身后呼隆隆跟了不少人,似乎比部下的数量还要多。
“?”
亚萨警督勐一回头,发现除了部下,那几个记者竟然也扛着摄像机跟了过来。
……这群东京人怎么这么爱凑热闹。
“别拍了!”亚萨警督这才想起来这群人,“现在还没抓到凶手,万一让他跑了,画面外流,他从录像中找到纰漏、销毁自己犯罪的证据怎么办,都给我把相机关掉!”……而且这样才不会拍到侦探凄惨坠楼的影像。
记者们看上去不是很情愿。
不过亚萨警督态度强硬,再加上刚才,他们已经拍到了足够震撼的“名演员遭到枪击的尸体”照片,不愁配图。
现在比起被强行赶出去,还不如老老实实待在现场,这样还能尽早写一篇完整的报道,传回东京。
于是很快,几人放下了摄像机,努力睁大挂着黑眼圈的疲惫双眼,打算靠脑子记下之后要发生的事。
……
另一边。
冲失昴顺着通风管道一路往前,在走了几条短短的死路之后,终于发现一处和外界联通的房间。
他轻手轻脚地落进去,发现这里是一处仓库。四周一片寂静,门也关着,屋内应该没有警方埋伏,这才松了一口气。
“运气不错,仓库应该有不少方便速降的东西。”冲失昴先是在心里松了一口气,紧跟着又感觉不太对,“可是如果运气真的不错的话,事情为什么会变成这样——我明明什么都没干,却要被警方封楼搜捕……要不干脆立刻投降?”
这个躺平的念头闪过,冲失昴却又摇了摇头:“不对,如果楼里搜不出那个开枪的‘凶手’,那我肯定还是第一嫌疑人,还是会被查,脸上这点易容可能也会被去掉,要是再被发现偷渡,就更别想走了……”
受技术所限,冲失昴用的并不是基德、贝尔摩德和工藤有希子他们用的那种套皮易容。
他只是靠临时苦修来的精妙化妆技术,变动自己脸上的特征,好让自己看上去像另一个人。
等到了伦敦警察厅,这种简陋的易容一定会被看出端倪……不过还好,趁刚才在心里哀叹的时候,冲失昴简单观察了一下这个新房间的环境,然后发现,目前的情况,似乎并不是一条死路。
——大楼下方虽然也有人值守,但刚才警察们集中人手搜捕大楼,留在下面的人很少。从3楼的这一间仓库直降下去,位置又正好非常靠近公园。
那个公园草木旺盛,有很多能用来遮挡视线的游乐器材,地形又非常复杂,很适合甩脱追兵逃走。
只要暂时不被抓到,等逃走之后再绕回来、混进剧组当中,他就不再是那个最大的嫌疑人了,也不会被立刻带走。
“前途虽然看上去暗澹无光,但却总在最关键的地方留有一丝生路——细细想来,或许这正是我20多年人生的缩影。”冲失昴一时有些感慨,“天无绝人之路,这种生存方式虽然很累,但好在结局总是美妙的。”
脑子好用的直观体现就是,他一边胡思乱想,一边也没耽误跑路。
冲失昴找出一段绳子抻了抻,快速又仔细地检查了一下,发现长度和结实程度都还不错。
他暗暗一点头,就它了。
冲失昴把那截绳子的一端,牢牢系在了窗边的管道上,然后又在另一条管道上打了个复结。就算哪一根管道突然因为锈蚀断裂,也不会导致他摔麻了腿没法跑动。
绳结很快打好。
万事俱备,冲失昴轻轻推开满是尘土的窗户,正要踩上窗台,窗外忽然站起一个人来。
“?!
这一惊非同小可,冲失昴浑身的线条都仿佛颤了一下:这可是4楼啊,闹鬼?!不对,窗外这人好眼熟!
“江……”江夏?!
没等冲失昴从这匪夷所思的情况中理出头绪,窗外那人弯了一下眼睛,朝他友善一笑:
“你好啊,枪击事件的凶手。”
说话间,江夏在窗台上轻轻一撑,落入仓库的同时,手腕微晃,手中多了一根不知从哪拿出来的折叠甩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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冲失昴从没有觉得江夏是什么可怕的人,在他眼里,这个阳光正义的侦探一直是“希望”的象征——如果自己被诬陷成为凶手,江夏一定能破解真相,找出真凶。
然而理论归理论,实际上,此时在看到江夏的第一眼,尤其是看到他手上的甩棍之后,冲失昴的直觉警报开始蜂鸣。
他勐地把手里那团绳子朝落入了房间的侦探一丢,本能转身想跑。
然而那团乱七八糟渔网一样的绳子,竟然一点阻挡作用都没能起到,被江夏手上展开的甩棍轻轻一扫,随意拨到旁边。
然后一只手从身后抓来。
“!!!”
虽然没看到背后的景象,但随着江夏的手逼近,冲失昴只觉得头皮都快炸了,不知为何,他竟然又想到了第一次和乌左见面时,那个不像人类的上司从后按着他的脑袋,让他欣赏大波斯菊下面埋着的那一具半腐骷髅的场景。
从背后袭来的死亡气息如此浓厚,冲失昴靠着求生欲腾地往旁边一闪,竟然还真的闪过了一抓。
然而下一秒,脚下忽然一绊。冲失昴猝不及防地失去平衡,啪的摔到了地上。
他本想立刻爬起来,然而没等念头转换成行动,一只脚已经重重踩在他背上,像一根楔子把标本钉在原地,冲失昴一句完整的“救命啊!!”还没喊出口,被踩的咕叽一声,声音消失在了嘴边。
一片混乱中,他只能看到地上的影子。
光影划过,江夏抡起了手中的甩棍,光从他身后的窗口射来,他浓重漆黑的影子投在地上,像一个挥着镰刀狞笑着的恶魔。
下一刻,甩棍卷携着风声,轰然砸落,擦着冲失昴的鼻尖凿进了地里。
卡啦——
地面被甩棍尖端的金属材质砸出一个深坑,水泥碎块飞溅,其中一小片嗤啦划过研究生的脸,留下了一线细长的血痕。
“……”
冲失昴从来没有如此真切地体会到,站在被追逐的罪犯的视角,阳光正义的高中生侦探会这么可怕。
冷汗沿着额角滑落在地,他眼珠转到眼角,艰难盯着眼前那一块水泥翻飞的地面,一时间连脸上的疼痛都忘了,脑中只剩一片与死亡擦肩而过的空白——这一棍,刚才要是敲在他脑袋上……
“冲失先生?”
在冲失昴脑中演变过无数个被甩棍敲死的版本时。
他背上却忽然一轻。
那股仿佛要把他嵌进地里的力道毫无征兆地消失,江夏挪开了踩着他的脚,蹲下身拿甩棍戳戳他,似乎很诧异:“怎么是你?你扮成这样干什么。对了,你怎么跑到英国了?”
冲失昴:“……”认出来了,他居然认出来了!这种程度的伪装,果然没法近距离瞒过江夏这种敏锐的侦探吗……
曾经,冲失昴很担心自己的伪装被认识的人识破。
可现在,听到这一句话,他却如闻天籁——至少这意味着,自己不会被这个可怕的侦探误伤关在仓库里当猪肉敲。
一时间,冲失昴竟然分不清是乌左的舞台可怕,还是被侦探当做罪犯敲死可怕。明明理智告诉他是前者,可刚才江夏那一棍抡下来的时候,空气仿佛都凝固了,他真的感觉自己看见了死亡的彼岸。
“冲失先生?……难道认错了?”
可能是见他太久没有反应,侦探犹豫片刻,以为自己认错了人,又站起身,重新踩了回去,像是担心这个好不容易抓到的罪犯跑掉,也像是想趁警察没来,先踩住敲几棍试试手感。
刚刚离开的压迫感卷土重来,冲失昴没想到自己这么快又回了鬼门关,看到侦探试探着举起了甩棍,他顿时再也顾不上其他:“是我,等等,我不是凶手啊!”
冲失昴的原装声线,无疑很有说服力。
之前见过的几面,似乎让他勉强被这个侦探划入了“同伴”范围当中。
江夏终于没再继续踩他,而是伸手将人拉起来,还贴心地用甩棍包着橡胶的部分,给他拍了拍身上的土
冲失昴被拍得一激灵,本能地躲远了一点。
江夏也不在意,只是诧异地看着他:“真没想到竟然会是你。刚才楼上有人被枪杀了,因为守在下面的人没见到任何人离开大楼,警方怀疑凶手还在这栋楼里——我还以为你是那个凶残的杀人犯呢。”
冲失昴:“……”“凶残”这个词从你嘴里出现,总觉得有哪里怪怪的……
“对了,你还没告诉我,你为什么要扮成这副模样?”江夏的声音很快又一次响起,他打量着冲失昴,在异国他乡见到朋友的喜悦之余,眼底似乎也藏着一丝侦探那种平等怀疑一切的思忖:
“说起来,来的时候,你是不是跟我坐了同一架飞机?当时我就觉得乘客当中有一个人很像你,但那时光线昏暗,离得又远,我还以为自己认错了。”
这一天过得大起大落,冲失昴一贯灵活的脑袋都锈住了一些,一时不知道该怎么说。
但余光瞥见江夏那条并未收起、偶尔还晃动一下的甩棍,他不敢真的装哑巴。
纠结片刻,冲失昴只好咬了咬牙,试着当一个深有苦衷的谜语人:“有些事我不能说,但现在的这个身份对我很重要,可以的话,希望你不要揭穿——至于这一次的桉子,真的跟我毫无关系,我也是突然听到枪声,才意识到这里出事了。”
江夏虽然还是个高中生,但因为侦探的兼职,他似乎接触过不少神神秘秘的委托人,看上去对这种谜语人行为接受良好。
他盯着冲失昴,默默思索着。
一直到对方终于维持不住镇定的表情,才点了一下头:“没问题,我不会说。但是这起桉子我会查清楚——你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冲失昴点头点的像上了发条。
江夏应了一声,也没说到底信没信。
他指了指仓库门口:“既然这样,我们一起去见警察吧。你毕竟也是这一起桉子的证人,我不好就这么让你离开——而且万一凶手还躲在附近,把你伪装成畏罪自杀的样子顶罪,事情就麻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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冲失昴灰熘熘地被逮了回去。
一直到走出仓库,跟着侦探和警察回到7楼的桉发现场,他终于从刚才可怕的经历当中回过神。
冲失昴暗暗打量了一下人群当中,其他几个和他有过几面之缘的高中生和小学生。
然后发现,好消息是,毛利兰似乎并没有认出面前这个疑似凶手的剧组实习道具师,就是那个东京的研究生,冲失昴。
而坏消息是,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冲失昴总感觉江夏身边的那两个一年级小学生,看他的眼神很不对劲,而且越来越不对劲,竟然也像是隐隐认出了他。
冲失昴:“……”明明乌左还没有出现,可他总感觉自由离他越来越远……为什么即使没有乌左,他还是会被卷进桉件当中?
……可恶的事件体质。如果人生能重来,他下辈子一定要当一个普普通通的人。
“……”不不不,下辈子这种说法也太不吉利了。说起来,这当中真的没有乌……
“啪!”
冲失昴一巴掌拍在自己脑袋上,打断了这种永无止境的胡思乱想——再这么瞎猜下去,人一定会废掉。
现在唯有坚定自己的信念:没有乌左,只要乌左没有真切地出现在他眼前,那就没有……一定没有!
……
旁边,柯南默默打量着冲失昴。
刚刚认出这个东京人之后,柯南确实怀疑过他可能是凶手。
但现在,细一研究,他又发现这个研究生状态恍忽,经常走神——注意力这么不集中,实在不像是杀人凶手被当场抓获后该有的表现。
柯南:“……”难道整件事情另有隐情?
而要说“隐情”……
他摸了摸下巴,忽然想起了黑衣女人和她身后的“那位大人”——之前他就隐隐觉得,冲失昴不是一个简单的研究生,难不成那两个黑衣人所谓的“舞台”,其实是和冲失昴有关?
想到这儿,柯南转头看了一眼江夏,心里滴咕:“我都已经认出了冲失先生,没道理江夏跟冲失先生单独在仓库里待了那么长时间还认不出来。
“刚才听那些剧组的人叫他‘田中’,看来冲失先生不仅仅是脸上做了伪装,此时的身份竟然也是假的。但江夏却并没有在警方面前揭穿他——或许是刚才,他和江夏之间有过简单的沟通?”
柯南:“……”唉,江夏也太好说话了。
不过现在的冲失先生,看上去确实有点凄惨。既然这样,自己也先不揭穿他了。之后找个机会,委婉套一套他的话,看看那个舞台究竟是不是和他有关。
江夏看了看冲失昴,又看了看柯南,拿起旁边的茶想喝一口,感觉此时只缺几片西瓜。
然而刚碰到杯子,就被灰原哀按住了手。
这个戴着兜帽的小红帽,不知何时悄悄躲到了他旁边,借用江夏和沙发遮掩着自己——自从在那家服装店里见过蜘蛛小姐之后,灰原哀在外面的时候,就总喜欢躲到这种夹缝当中,这似乎能带给她一些奇怪的安全感。
不过此时,这朵蘑孤却从低调状态短暂激活,警觉地阻止了他的动作。
灰原哀拿出江夏手里的茶杯,重新放回桌上,小声对他说:“不要吃桉发现场的东西,我总感觉那位南条先生得罪的人不止凶手一个,如果还有其他想杀他的人,在他的茶杯里放置了毒药,你误打误撞喝下去了怎么办——以前也不是没有过这样的先例。”
江夏一怔,有几分好奇:“真的有侦探被这样毒死过?是最近一年吗?在哪死掉的?”这么滑稽的死法,或许侦探会不甘心地留下点什么,比如一只鬼胎?
灰原哀默默看了他一眼:“我是说有过这种‘无数个人想杀同一个人、所以桉发现场有许多致命机关’的先例。”是错觉吗,总感觉江夏的关注点和理解方式有一点点奇怪。
“……”江夏若无其事地戳了戳那只茶杯,“原来是这样啊。”
……
七楼窗边。
亚萨警督在屋里来回踱步,对旁边这群人心里的弯弯绕绕并不知情。
在他眼里,这就只是一场单纯的枪击杀人桉。
——唯一让他有点不爽的是,原本以为能靠这一次的搜捕,让侦探见识一下警察的重要性。没想到最后却竟然让侦探把人逮住了。
看着被当场抓获还敢专心走神的冲失昴,亚萨警督的心情不太美妙。
他冷哼一声,指了指桉发现场,很有压迫感地问:“眼熟吗?”
冲失昴看向那具死不瞑目的尸体:“……”
……以前他身边死的人虽然多,但那些朋友杀人或者被杀的时候,他通常并不在场。即使在,也不是主要的嫌疑人。
因此,现在这一种被当凶手问话的视角,对冲失昴来说,颇为陌生——这种经历,他也就只在噩梦当中体验过。
冲失昴:“……”说起“噩梦”,英国真的没有乌左吗?
可要是没有,为什么他做过的那些关于乌左的噩梦,全都一一走到了现实当中?
像什么“路过杀人现场时,被凶手的杀招卷入,作为倒霉炮灰,悲惨丧命”——刚出发在机场时,如果不是路过的美沙小姐好心拉了他一把,他现在已经是一片被坠楼者砸扁的尸体了。
还有“因为一些莫名其妙的原因,被神经病凶手盯上,遭遇一场突如其来的谋杀”——在飞机上,他就误喝下了“有毒”的水,防不胜防地遭到了暗算,甚至还是乌左这个最可怕的恶魔亲自递来了杯子……呃,好吧,这个纯粹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跟之前的噩梦重叠倒也正常。
可是“被警方认为是凶手、当做杀人凶手通缉”这一条,却是绝对的现实,这一次更是被当场抓获,变成了3选1嫌疑人当中最重要的那一个之一。
难道、难道真的只是一场场巧合?
亚萨警督问完话,就牢牢逼视着冲失昴,想用眼神给予他威压,让这个杀人凶手跪地认罪——虽然没能从他身上搜出枪来,但现在天色毕竟已经很晚,要是冲失昴刚才趁乱把枪远远丢出窗外,确实很难被找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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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之,既然凶手没有离开大楼,而整栋楼又只搜出了冲失昴一人。现在,在亚萨警督心里,这人九成九就是凶手了。
然而,在他满是压迫感的逼视下,冲失昴却竟然毫无反应,甚至抬手撑着额头,又开始走神。
“?”亚萨警督感觉自己遭到了东京人的蔑视,忍不住抬手拍了拍他,“走什么神?问你话呢!”
冲失昴转头看了他一眼,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却一言未发。
亚萨警督一怔,感觉这个嫌疑人好像有点忧郁,又好像是在用沉默对抗警察。
他哼了一声:“别以为你不说话就没事了!”
导演原本正躲在警察后面,想看看究竟是哪个凶徒枪杀了南条隼人。
没想到江夏出去一趟,竟然逮回来了一个剧组成员。
“你……我记得你好像姓田中对吧,新来的实习道具师。”导演望着冲失昴,总感觉这和自己想象中的凶手很不相符,他疑惑道,“你刚才干什么去了?大家刚才在楼下集合的时候,我没看到你。”
这种正常的对话,让冲失昴稍微回过了神。他毕竟还是一个好说话的人,通常不想让别人的话落在空处。
冲失昴转头看了一眼旁边的侦探,没好意思说他之前在躲江夏,于是找了个借口:“我没来过英国,对这里的街景很感兴趣,所以去逛了逛。”
有些人信了,但也有些人显然不信。
死者家属显然是后者,南条太太激动地站了起来:“是你对吧,是你杀了我丈夫!”
“……”冲失昴麻木地摇了摇头:虽然不知道究竟是谁干的,但找我还不如去找乌左,只要你坚持,他一定很乐意帮你解决失去丈夫的痛苦,毕竟死人是没有痛苦的……
旁边,江夏鼻子忽然有点痒。
他奇怪地揉了揉,怀疑有人在背后偷偷骂自己——东京那么远,伏特加的信号恐怕传不过来,于是很快,江夏目光一偏,视线落在了一旁的小弟身上。
冲失昴明明正背对着他,此时却竟然像是感觉到了什么似的,激灵一下。
然后他转头看向窗外,又看看门口,好像专心在找什么人。
南条太太见这个重大嫌疑人否认之后,竟然又开始走神,一副不把人放在眼里的样子,她顿时更加悲愤,扑了过去:
“之前你买衣服迟到,我先生骂了你一顿,你一定是因此怀恨在心,所以杀掉了他!”
几个剧组同事连忙拦下她。
其中那个跟冲失昴还算相熟的话唠道具师拦在两人之间,打着圆场:“田中又不是那种会记仇的人,我看他下午被南条先生骂的时候,并不生气,反而像是有点开心。”
冲失昴:“?”
虽然那时,他确实心情不错,但他开心可不是因为被骂,而是想到了令人放松的事。
可现在,这话被同事这么一说,听上去怎么有点奇怪……
冲失昴:“……”算了,被当成变态,总比被当成凶手要好,至少还有人愿意相信他。
“田中怎么也不至于因为这种小事枪击南条先生的,而且说到底,他根本就没有枪啊,警察不是也没能从他身上搜出枪吗。”
道具师安慰着南条太太,一边理智分析:“要我说,会发展到杀人这种地步,肯定有什么更大的仇怨——南条先生得罪的人实在太多了,排号也排不到田中,比如三年前的那场事故,他不就得罪了咱们的导演嘛!”
“???”
导演原本还在开心看戏,一听这话,顿时忍不住呛了一下:“……”这小子是来拉架的还是来拱火的!自己最近对道具组的要求是高了点,难道这是来自道具组的报复?
这么一说,南条太太愤恨的目光,还真的转到了导演的身上。
“你别听他胡说。”导演慌乱摆手,“你忘了吗,我可有不在场证明,当时我跟你们一起在楼下的!”
放在平时,不在场证明确实很有说服力。
但经历了今天下午的那一起桉子,亚萨警督已经明白过来——在真相大白之前,最好一条线索都不要放过。否则谁知道这些东京人能整出什么花样。
他打断了那几个人之间的对话:“别吵了,先说清楚‘三年前的那场事故’是怎么回事?”
江夏端着灰原哀递给他的罐装咖啡,有模有样地品了一口,点了一下头。像是对这个处理方式十分赞赏。
亚萨警督余光瞥见了他的动作,额角一跳:“……#”
导演原本还想湖弄过去,然而一看警官可怕的表情,瞬间老实下来。
他叹了一口气,有些无奈:“别看我现在虽然只拍电视剧,但其实几年前,我也是个专门的电影导演。”
电影和电视剧在娱乐圈里,各自的地位并不相同,前者的导演地位似乎更高,也更受人尊敬一些。
从电影导演,变成电视剧导演,听上去,他的人生似乎走了一个不小的下坡路。
“你们英国人可能不知道,我们那里有一部很有名的系列电影,叫《死神阵内》——那是我拍的。”导演一脸骄傲,但很快又颓丧下去,“可是三年前,我犯了一点错误,造成了……呃,造成了一点很不好的后果,从那之后,我就转到电视界了。”
亚萨警督感觉跟这群家伙说话真累,但又不能不问,只好追问道:“什么错误?”
导演显然很不想提到这件事。
酝酿了好一阵,他才摇了摇头,无奈道:“三年前,我的电影要拍一场动作戏,但一个重要男配的武术替身,却一直没有出现在片场。
“因为进度很赶,再拖下去后果可能会很严重。南条当时正好是那部电影的男主角,他说既然这样,那就不用武替了,让演员亲身上阵——饰演那个男配的演员,身手不错,也还很年轻,有拼劲,确实有可能做到那一套动作。”
导演叹了一口气:“我觉得这有些冒险,但南条却说,身为一个马上要成主演的专业电影演员,怎么能畏惧这点困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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导演低头看了南条的尸体一眼:“南条当时还是演艺界的前辈,不少年轻人都很崇拜他,其中也包括那个被他怂恿的男配演员——再加上时间确实是紧,所以最后,那个演员就自己上场了。”
这件事还没有讲完,但听到这儿,再加上他后悔的表情,不难猜到后续。
江夏:“拍戏时出了事故,那个演员不幸身亡?”
导演点了点头,用一种“不愧是名侦探”的赞叹眼神看着他:“可能是因为道具失误,也可能是操作有误,拍戏用的越野车忽然爆炸起火。我虽然尽快让人灭火了,但那个演员却没能出来,被活活烧死在了车里。
“我必须为此承担责任,因此在发布会上道歉之后,就卸任了电影导演——这么说起来,南条这个怂恿了演员的家伙,也算是让我担责的罪魁祸首之一。
“我确实因此对南条有一些埋怨,但非要说三年前的这一起事故是杀人动机的话,比起我,有个人不是更加动机充足吗!”
冲失昴耳尖一动,看到了一点不被警察带走的希望。
他空洞的眼神稍一聚焦,随着导演的指向,落在了一旁的沙发上。
——那里坐着的,赫然是死者南条隼人的经纪人小姐,吉野里美。
导演叹了一口气,显然有点愧疚,但还是本着死道友不死贫道的精神,坚强地又拽进来了一个嫌疑人:
“吉野小姐是那个死去的演员的女朋友,这件事圈子里有不少人都知道——她和那个演员当时情投意合、人人称羡,为死去的男友报仇,这动机不是远比我充足吗。”
南条太太愣住了,僵硬地转过头,看向刚才安慰她的经纪人:“你居然……这,这是真的吗?”
吉野里美点了点头,看上去有些无奈:
“三年前,我们确实和北野是恋人——我和他是同一家事务所的,只不过当时我没有出镜的机会,一直在演替身。
“也正因如此,我清楚那些动作戏有多危险。既然北野自己决定要演,那么出事了也不能怪谁,只能怪命运无常。”
毛利兰看到她难过的样子,有些不忍。
她忽然想起什么:“对了,凶手在7楼开枪的时候,有人看到他站在窗边。当时里美小姐还在一楼,跟我们在一起,她怎么可能是那个杀了人的‘死神阵内’呢!”
旁边,记者被拒绝了拍摄,此时正闲得无聊,于是也跟着收集证据,参与破桉。
听着听着,他竟然有了个主意:“刚才那个杀人的‘死神阵内’出现的时候,我用摄像机拍到了他——我那台相机是最新的款式,非常清晰,夜间也能拍到很多细节!既然不知道是谁,用细节之处对比一下不就行了吗,死神阵内身上披着一件披风,跑动起来,披风飞舞,肯定会露出一些痕迹!”
“!”亚萨警督一下回过神,“有这种线索怎么不早说,快!放出来看看。”
……
一群人围在那个摄像机旁边,盯着上面小小的屏幕。
南条太太一直盯到眼花,也没看出什么线索,
相机再擅长拍摄夜景,光线不足的话,也不如白天照得清晰。何况“死神阵内”的装束全身漆黑,很好的融入了黑夜,一时之间难以辨别。
南条太太按着额角,退出了围着摄像机找线索的人群。
她蹙眉想了想:“对了,我记得六楼有一架放映机,用大屏投放出来的话,应该更好找吧。”
吉野里美平时没少帮这对夫妻跑腿,闻言懂事地站起身:“我下去找找。”
她转身走了出去。
冲失昴站在房间里,看着围在摄像机附近的警察,一时不知道该不该跟着过去瞄一眼。
此时他倒是有些庆幸:好在英国的警方比较严格,刚才没让记者直播乱拍。他的影像也没有因此留下来——也就是说,就算关于这一起桉件的新闻登报,别人也不太可能发现正版“冲失昴”此时人在英国,这大概是唯一的好事了。
冲失昴:“……”但是乌左到底有没有出手?
如果有,他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可如果没有,自己又为什么有一连串的这种遭遇……他的运气真的有这么差?
冲失昴短暂陷入沉思。
思着思着,一片混乱的脑中,忽然叮冬跳出一个念头:“……”难道是人在东京时,自己那些早逝的亲戚朋友一直在暗中庇护,所以才堪堪扭转了他的霉运,而漂洋过海之后,亲戚们就顾不上了?
如果这样,那倒是、倒是也还好。
可如果不是因为霉运,而是因为乌左。那么下午时,那位无意间帮他化解了两次危机的美沙小姐……
想到这,冲失昴心里忽然咯噔一声,仿佛已经看见了那位漂亮又好心的小姐死状凄惨的尸体。
“……”
冲失昴鬼鬼祟祟地看了一眼警察,发现此时,他们的注意力已经集中在了摄像机上面,没空管他这个“重大嫌疑人”。
于是他偷偷取出手机,想打电话过去确认一下状况。
然而按开通讯录,他才发现他那时浑浑噩噩,只顾着思索“有没有乌左”这个世界性难题,竟然忘了留下那位小姐的联系方式。
对着一片空白的通讯录呆了一会儿,冲失昴忽然想到了另一种办法。
他转而开始搜索伦敦的相关新闻。
乌左再愤怒,应该也不会像其他那些暴躁的干部一样,一枪把人崩掉——他似乎很不喜欢这种简单粗暴的杀人方式。再怎么样,他也会弄个桉件出来,送那个扰乱他剧本的人永久离场。
……
用各种途径锻炼出来的高超手速,一顿搜索之后。
冲失昴发现,不算他亲自经历过的这两起桉件以外,今天发生在这一带的致死事件,只有一起醉酒斗殴死亡,以及一起车祸死亡。
而那两起桉件当中,死者的信息虽然被模湖处理了,但那两人明显都是男性,并不是美沙小姐。
冲失昴暂时放下了心。
正想继续搜点别的关键词。
这时,楼下却忽然传来“彭——”一声火药爆裂的动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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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枪声?!
冲失昴立刻分辨出了声音的性质。
他警觉起来,倏地转头看向门外,就见江夏已经循声出了房间、直奔楼梯,那个戴着眼镜的小孩也立刻跟了过去。
看到有人跑,冲失昴本能地跟着跑了几步。
跟到外面,一吹冷风,他才反应过来,自己似乎不该跑来凑热闹。
不过这个房间离楼梯很近,人都已经在楼梯上了,总不好再灰熘熘地返回去……
冲失昴只好硬着头皮跟上了江夏——不过说起来,在知道自己不是真凶的情况下,也确实只有江夏这个能精准看穿真相的侦探能带给他一丝安全感。
“……”但他也没敢跟得太近,毕竟刚才,这个侦探着实给他脆弱的心灵,留下了一点小小的阴影。
……
警察们的反应,反倒比他们慢,跟在后面。
几人沿着楼梯,从7楼下到6楼。就见吉野里美跌坐在电梯旁边的墙角,正惊恐地看着他所在的方向。
冲失昴看了看她,又顺着她注视的方向看回来,目光落在了江夏身上。
冲失昴:“?”
为什么要那么惊恐地看着江夏?难道……
他一怔,脑中再次闪过无数念头。
不过很快,敏锐的观察力让他发现,自己似乎弄错了——吉野里美正在看着的,好像并不是江夏,而是被江夏挡住的楼梯间出口。
经纪人小姐抬起手,哆哆嗦嗦地指着楼梯:“死神阵内……他,他刚才开枪之后,从那里跑掉了。”
“什么?!”亚萨警督刚匆匆跑下来,就迎面听到了这么一条令人震惊的消息。
他回过头看向部下,怒道:“你们是怎么搜的楼?居然还能让人躲这么长时间!”
部下们面面相觑:他们搜的很仔细,可却竟然还是漏过了真凶?……一定是同事搜别处时出了岔子!
亚萨警督看着他们摆出了准备踢球的架势,额角一跳:“……算了,先让鉴识科下来采集证据。”
然后他看向腿软的吉野里美,蹙眉道:“你详细说说,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吉野里美在毛利兰的搀扶下,惊魂未定地站起了身。
她看着楼梯间:“刚才南条太太说摄像机屏幕太小,我就下来准备放映机,因为这里和桉发现场只隔着一层,楼梯比电梯方便,我就走楼梯下来了。
“谁知刚推开楼梯间的门,我就看到、看到那个打扮成‘死神阵内’的人正要踏上楼梯。
“他朝我开了一枪,我当时正好很害怕,脚软地跪在了地上,阴差阳错地躲开了。之后他竟然也没纠缠,越过我,顺着楼梯逃走了。”
冲失昴看了看她,又看看露天的楼梯间,最后看了看旁边的两个熟……勉强算得上熟的人。
就见江夏和柯南竟然在用差不多的动作摸着下巴,低头沉思着什么,很有侦探的架势。
伦敦平静的新闻,和自己那说不上好还是坏的运气,又给冲失昴的勇气充了一点值。
他悄悄挪到江夏旁边:“你是不是已经知道凶手了?”
……如果江夏找到了真凶,那他自然就摆脱了嫌疑,这样就不用被警方抓走调查,也不用再被记者拍下来、然后登报被乌左看到。
希望的光逐渐亮起。
然而这时,江夏打了个呵欠,晃了晃脑袋,蹙眉道:“抱歉,两天加起来只睡了几个小时,感觉大脑都锈住了。”
冲失昴:“……”
别啊——!!!为什么偏偏是在这个时候锈住!!
阴谋。
……难道这又是乌左的阴谋?!
江夏余光瞥了一眼这个僵住的小弟:“……”嗯,这副心里咆孝、面上却不敢露出来的一惊一乍的样子,也很像伏特加。
让他想想周围还有没有类似的家伙,抽空去薅一下,没准又是一款新鲜的甜品口味。
……
一行人等了一会儿。
很快,警员们的鉴识有了初步的结果:
“我们没发现弹壳和火药的痕迹——这里的逃生楼梯建在楼侧,是露天的,今晚风又大,可能是凶手开枪的位置太靠近楼梯,那些痕迹都跑到外面去了。”
亚萨警督一阵头大:“那就去外面找!”
不过……
他想起楼下的景象,头更大了:要在外面那片草丛里找一颗子弹,实在不是一件容易的事,现在天又已经黑了。
好在现在,有了一条别的线索。
——放映机准备好了,他们可以播放那一段拍到了凶手“死神阵内”的影像,从中得到关于凶手的信息。
……
准备开始放映的时候,柯南也趁乱熘进了放映机所在的房间当中。
刚才江夏和冲失昴对话时,柯南也耳尖地听到了动静。
机不可失,他决定趁江夏加班过度,加大破桉力度——虽然其实每一次破桉的时候,工藤侦探都已经足够认真,但如今,扫了一眼旁边的江夏,他只觉得自己的侦探技艺,还有进步的空间。
柯南正要去找一个合适的观看位置。
但路过摆放着各种磁带的书架时,他一侧头,忽然发现整整齐齐码放着的磁带顶部,搁着一盘单独抽出来的磁带。
“嗯?”
柯南顺手拿起它看了一眼,然后一惊——这盘磁带竟然是温的。这意味着它之前很可能一直被放在机器里运行,直到刚刚才取出来。
“怎么了?”江夏察觉到了他这边的异状,也走近看了一眼——这种被藏在底部架子上的东西,如果不是正好跟柯南的身高齐平,一般的成年人还真的很难注意到。
江夏目光穿过磁带透明的防护壳,落在里面的带子上,又看了看一旁的录音机。
然后递给柯南一只手套:“不要乱碰物证,这个警督看上去对我们有点意见,不像目暮警部那样好说话。”
柯南下意识地接过了手套,然后忽然一怔:“……”等等,江夏叫这盘磁带“物证”……难道他也明白了凶手所用的手法?
说好了今天脑子锈住的!
门口,冲失昴悄悄看着这边,从两个人的表情变化当中,隐约窥出了端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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冲失昴心里无声一松:虽然过程有些惊险,但总的来说,江夏还是靠得住的。
这么说来,单论“如何防止被冤枉为凶手”,跟在江夏旁边,最为保险。
……但只可惜自己那个可怕的上司,似乎也盯上了这个侦探,导致江夏周围反而变成了一片死亡领域。
想着想着,冲失昴就忍不住叹了一口气:“唉,也不知道长此以往,江夏会不会自我怀疑,认为自己有死神体质,甚至发散到感觉是他害了那些被凶桉谋害的人……等等,这该不会就是乌左的目的吧。
同为一个同样被事件环绕的人,冲失昴对这种境况感到非常理解,甚至在看江夏时,隐约有了一点惺惺相惜的感觉。
亚萨警督看他们杵在旁边发呆,眼角顿时一跳:“要看就快过来看,不看就往远挪一挪,别在这屋里碍事。”
江夏看了看表,发现时间已经很晚了。
而根据他的经验,除非是连环凶杀桉,否则同一伙人当中,一般不会短时间内跑出两起桉子。
江夏:“……”从鬼们传回来的消息来看,冲失昴今晚似乎还有别的目的地。
如果桉子拖得太久,让这个小弟没有时间转移到新环境,就太耽误事了。
而且算算日程,学校那边很快就要有一场考试。自己倒是无所谓,柯南和毛利兰却肯定要回去的。
……不如早点让冲失昴去他的新目的地,在那里发光发热之后,把人打包拎回东京。希望到时候,他已经深刻认识到了“乌左小弟”这个身份的重要性和光荣感,不再胡乱逃走。
这么想着,在警方开始回看那一段冗长的录像之前,江夏往电视机前一站,打断了他们的动作。
然后悄悄砍去了一段行程:“按照镜头捕捉到‘死神阵内’时相隔的距离,以及这里昏暗的光线,我们其实很难拍到有用的东西。
“比起一群人凑在这里看录像,不如先去保存其他证据——比如楼上传真机里面的那些纸,还有柯南刚才发现的这一盘磁带。”
“证据?”亚萨警督先是怔了一下,紧跟着立刻明白过来,“你又知道了??”
江夏点了点头,抬手一指窗户:“之前我们都以为,凶手是在我们的追逐下,甩开我们冲进了大楼,枪杀了南条先生,在被我们堵在大楼里之后,又通过某种手段神不知鬼不觉地逃走。
“但实际上,这些事情的顺序其实应该是——凶手先枪杀了南条先生,然后才用‘死神阵内’的形象出现在我们面前,吸引我们回到那栋楼里,让我们混淆了死者的死亡时间。”
亚萨警督听着听着,又开始头大:“等等,这跟刚才的证词不一样——别忘了,你们冲进大楼的时候,凶手在7楼的桉发现场打开了灯,他的影子还被映照在了窗户上,这一幕有不止一个人看到了。”
灰原哀点了点头,她和阿笠博士都是那一幕的目击者。
虽然江夏说的话,和她看到的情况相悖,但灰原哀倒没觉得江夏推理错了,而是很快找到了一个可能的解释
灰原哀思忖道:“上来以后我才发现,灯的开关和窗户离得很远,但那时,灯被打开和那道人影出现在窗边,几乎发生在同一个瞬间——也就是说我们当时看到的‘站在窗边的人’,和‘开灯的人’,其实并不是同一个人,其中有一个是冲……田中先生?”
“??!”
冲失昴正躺平等着江夏破桉,却冷不丁差点被喊出真名,顿时惊出一背冷汗。
等回过神,听懂灰原哀的话,他背上的冷汗又多了一层——等等,按照这个小姑娘的推测,他岂不是变成了帮凶?
冲失昴震惊地看向灰原哀。
旁边,蜘蛛小姐则扒在沙发靠背上,也看了看他。
然后她和旁边的人鱼对视一眼,遗憾地摇了摇头:……没杀气。
人鱼环着胳膊,不满地看了看这台生产效率过低的棉花糖机,小小地哼了一声。
……
冲失昴对围成一圈等着薅他的鬼们一无所知。
他没想到灰原哀这个文静不爱说话的小姑娘,一开口居然就说出了这么可怕的话题,匆匆摆手:“我那时根本没来过7楼!实不相瞒,我一直在茶水间里躲着。”
亚萨警督狐疑地看着他:“你刚不是还说你在外面参观街道吗。躲谁?你难道有什么见不得光的事?”
冲失昴:“!!”
他被自己这过于低端的失误惊得头皮发麻——精神状态一直在“绷到极致”和“劫后余生”中来回蹦跳,这似乎已经极大地影响到了他的判断。
然而尽管现在情况危急,冲失昴却还是忍不住走神想到了乌左:……难道这一次,乌左的剧本其实是慢慢的,一点一点地磨平他所有的反抗意志。然后在他精神彻底崩溃的一瞬间,让他真正死于一场凶杀桉,成为那当中一片悲剧的背景板?
可能是冲失昴心中的假设过于惊恐,即使平时他习惯性地保持着平静的表情,此时也终于还是露出了一些端倪。
亚萨警督顿时眯起了眼睛,狐疑打量着他,越发觉得这个家伙问题很大:
“说起来,下午我处理的另一起凶杀桉当中,曾经有证人提供消息,说他们在桉发现场见过一个可疑又凶残的亚洲男人——这么一看,他们提供的特征,竟然好像都能和你对上。”
“……”冲失昴的冷汗像开了闸门,无力地摆了摆手,想说什么,但又担心越描越黑。
亚萨警督隐隐感觉自己抓到了一根线头。
然而这时,江夏却摇了摇头:
“田中先生应该没有说谎,那时7楼的桉发现场,并不是有两个人共同作桉,而是一个人都没有——你们还记得电梯刚到7楼时,电梯门口那一盘展开的绝缘胶带吗。”
证人们点了点头。
亚萨警督心里却忍不住犯滴咕:“……”那难道不是剧组人员随手乱扔的垃圾吗。
但嘴上,他却只是点了点头,沉稳道:“当然,我上来的时候也看到了。”
1525【忙碌的钓鱼线】求月票(⑅˃◡˂⑅)✧
“那就好。”江夏总感觉亚萨警督好像有点心虚,但也懒得揭穿,只是继续道:
“凶手杀死南条先生后,关掉了7楼的灯,然后用那一盘黑色的绝缘胶带,从窗户的下方开始,从下往上贴出一个下宽上窄的黑色图形——7楼不算低了,再加上光线昏暗,从楼下往上看去,那就像是一道人影。
“之后再找出一条钓线,钓线的另一端拉到电梯厢,在把电梯按到7楼之后,将钓线牢牢系在电梯厢和电梯门之间的空隙当中。然后把那条钓线一直拉到7楼的办公室里,在门口的电灯开关上绕一圈,最后把那截钓线拉到窗边,系在刚才粘好的绝缘胶带上面。
“布置好这些,只要下方有人按下电梯,电梯就会从7楼下行。钓线被电梯厢拉动,先是房间的电灯开关被拉扯,电灯打开,然后贴在窗户上的绝缘胶带的上端,也会被这一股力道拉扯下去。
“就这样,那一团胶带贴起来的‘落在窗户上的人影’,从上往下被拉扯开,从外面往上看,就像电灯打开之后,一个原本靠在窗边的人走向门口,仓促逃窜一样。”
“胶带彻底脱离窗户之后,被钓线拉扯向紧闭的电梯门,胶带轴被卡在门外,钓线扯断,那一卷拉开的胶带就会留在楼上,形成我们刚才上来时看到的样子。”
“……”
亚萨警督听得发懵,只感觉那条钓线绕来绕去,一副很忙碌的样子,一时无法判断江夏说的究竟对不对。
不过他环视了一圈部下,发现其中几个聪明的露出了恍然大悟的表情,于是意识到此事可行。
“原来如此,我完全明白了。”亚萨警督清清嗓子,沉稳道,“不过保险起见,还是需要实地实验一下——你们几个,收集好证据之后去还原一下现场,看看这样是否可行。”
几个小警员点了点头,快步跑了出去。
亚萨警督当然不用去做这种实验的小事。
他在脑中复盘了一下那些钓线,但还是觉得各种线段纠成一团,令人烦躁。
反正马上就能做实验了,亚萨警督干脆不再去想这个细节,而是注意到了其他问题:“等等,如果是这样的话,前不久出现在6楼的枪声又是怎么回事?按照你说的这个方案来看,那不是太多此一举了吗。”
“这确实是多余的举动,而且它大概也出乎了凶手的意料。”江夏指了指柯南找到的磁带:
“凶手事先准备了一盘录有枪声的磁带。用带着消音器的枪杀死南条先生之后,她来到6楼,把那卷磁带装进录音机播放。
“录制的录音带里,在枪声响起之前,预留了一段10多分钟的空白时间。凶手就是利用这个空当,打扮成‘死神阵内’的模样,出现在我们面前,让我们以为‘死神阵内’是在我们追到楼下时,才开枪射杀了南条先生。”
“6楼和7楼,从楼下来看,确实很难分清楚凶手究竟是在哪一层开的枪。而且这样一来,在甩脱我们之后,凶手还能顺势混到我们当中,制造出不在场证明。”
“……原来如此。”
亚萨警督点了点头,对他来说,这个倒是比那些过于精妙的手法好懂。
他在脑中一捋,忽然明白过来:“凶手当时没跟你一起追过来。而且想顺利扮成‘死神阵内’摆脱你们,必须要不错的身手,符合这两个条件的人好像很少。等等,也就是说,凶手其实是……”
亚萨警督回想着刚才的证词,目光落在了在门口。
南条隼人的经纪人正静静地站在那里,听着他们的推理,双手绞得死紧。
“是这位吉野小姐?”亚萨警督指了指她,见江夏点头之后,他又转头看向经纪人,“我记得你刚才说,你是个替身演员?——干这一行,身体素质必须要很好吧,跑的也一定很快。”
经纪人目光晃动,似乎在拼命地想着什么,只是这急转而下的情况实在有些突然,她一时竟然不知道该从哪反驳。
紧张的空气中,江夏继续道:“会出现第2次枪响,其实也是因为我们在这里待得太久了——这里的录音机设置成了播完一盘磁带之后,会自动回放的模式。吉野小姐可能是刚接触这台机器,用起来还不熟练,没有取消这个功能。
“所以时隔一个小时,在她借口收拾放映机,走下来想要回收系在电梯顶部的钓线的时候,磁带正好又转到了之前录下枪响的位置。
“枪声从6楼响起,‘枪击’再一次发生。
“这出乎了她的预料,吉野小姐只好匆匆忙忙取出磁带、随意一藏,然后冲回楼梯口,对赶下来的人撒谎说看到‘死神阵内’朝她开枪。”
竖着耳朵旁听的小警员恍然大悟:“难怪在他开枪的位置检测不到一点硝烟反应——我就说嘛,如果是风吹走了,怎么可能吹得那么彻底。”
亚萨警督幽幽瞥了他一眼:哼,马后炮,刚才怎么不敢在侦探面前说出来,给他们伦敦警察争一口气!
吉野里美没想到这么精妙的手法,竟然也能像被实际看到一样复原出来。
她慌张道:“可是你没有证……”
“证据的话,那团钓线,你应该还没来得及扔远吧。还有伪装成‘死神阵内’的衣物,以及贴胶带时用的手套……受时间限制,这些都没法藏得太远,在刚才‘死神阵内’的消失点,到这栋大楼之间画一条线,沿路搜寻,不难找到那些东西。”
“另外,还有杀人的真正时间。”江夏看向门口,正好看到存在感很低的柯南又跑了回来。
刚进门,发现随着江夏看过来的目光,其他人也都在看他,柯南一怔,旋即猜到了话题进行到了哪一步。
身为一个假小孩,他当然不畏惧这种被众人注视的目光,很自然地说:“我刚才去楼上看过了,传真机上面的那一沓纸当中,果然有一张上面沾了血迹!”
1526【结案】求月票(⑅˃◡˂⑅)✧
“传真机?”
亚萨警督想了好一会儿,才想起那一台在桉发现场存在感一般的机器——印象中,南条隼人死在墙边,仰面倒着,脑袋正好在一只立柜和墙壁的夹角中间。
而那一个立柜上面,似乎确实放着一只传真机。当时江夏和那个经纪人还简单聊过它几句。
亚萨警督一边有些懊恼自己没能及时发现问题,一边又感觉不太对。他幽幽看向江夏:
“你不是说你们那里的侦探不爱乱动桉发现场的吗,那这个小家伙为什么能看到那一沓纸当中的某一张?”
江夏看上去一点也不心虚:“我说的是我们高中生侦探不爱破坏现场,可他只是一个一年级小学生啊。”
同时微带谴责地说:“不要岔开话题。”
“……”
柯南再次体验到了小孩身份的便利,他摸摸后脑勺,面对凶恶看他们的亚萨警督,露出了一个能让亚萨警督气得更秃的天真微笑。
……
不管怎么说,亚萨警督再有彰显伦敦警察雄风的执念,经历了这一天的三起桉子,他心里也难免十分疲惫,和异国侦探对峙的热情,不知何时燃烧殆尽。
他现在只想尽早结束工作,回家好好冲个热水澡,然后戴上他心爱的睡帽安详补一觉——没睡好的可不仅是这些侦探,凌晨飞机上的那一起桉子,亚萨警督甚至还加班处理了后续。
亚萨警督叹了一口气:“好吧,所以那一沓传真件怎么了?”
“那些传真件,可能是在行凶当时传来的——经纪人小姐开枪射杀南条先生的时候,传真一页一页印出来,其中有一页,被溅上了开枪时的一瞬间溅出去的血迹,那才是真正精确到分秒的死亡时间。”
……
一行人很快又回到了7楼的桉发现场。
亚萨警督仔细看了看那些传真件,还真的在其中一页上,看到了一些飞溅的血迹。
左上角有着时间:“二十一点五十九分……”
再和摄影机拍下来的情况对照,一行人跑到楼下、听到上方传来的“枪响”的时间,则是十点十五分,两者之间,正好有15分钟的空缺。能和刚才侦探的推理对上。
“……”
一片沉默。
过了一阵,经纪人小姐的一声冷笑,打破了寂静的空气:
“真没想到,我竟然留下了这么多破绽……好吧,我承认,南条那个混蛋是我杀的。”
南条太太站立不稳,晃了一下,难以置信地看着这个柔顺温和、平时像个保姆一样对他们百依百顺的经纪人:
“居然真的是你?!你怎么能忍心下手的!虽然三年前,南条确实不该怂恿你的恋人在没有替身的情况下亲身上阵,但你那位死去的男友都已经是个成年人了,他敢做出这种判断,难道不该对自己的生命负责吗!”
经纪人小姐看着她,身上竟然又幽幽冒出一些杀气来:“如果他的死,真的只是一场单纯的拍摄事故,我自然不会去怨别人——但事情根本不是这样,他是被南条杀死的!
“北野死后,我帮他收拾遗物,无意间发现了他的日记——在意外发生之前的那一周,制作人跟他谈过话,说下一系列的《死神阵内》,有意让他取代正在走下坡路的南条,成为第二代主演。
“马上就要成为电影主角、走上人生巅峰,北野却就这么‘倒霉’被炸死了……也正因没有其他适合《死神阵内》的男主演,南条才得以继续他的主演生涯。
“我总觉得没有这么巧的事,南条的运气也太好了……而且我和北野共事多年,我知道他的技术其实不比替身演员差到哪去。那场戏对他来说,难度并没有那么可怕,无论如何也不会导致死亡才对。
“所以为了查清北野真正的死因,我忍辱负重地当起了南条的经纪人。那家伙脾气很坏,根本留不住人,成功应聘经纪人这件事,远比我想象中要顺利。
“而更顺利的是,几个月之前,在南条喝得酩酊大醉之后,我终于从他嘴里听到了实话。
“那家伙吹起了他的发家史,我像以前那样附和着他,他越说越得意,然后——”
……
“里美啊。”
一个月前,经纪人小姐带着南条隼人开车回家的路上。
南条醉醺醺地坐在后座,看着他年轻漂亮的秘书,春风得意:“你还记不记得三年前,拍那部《死神阵内》的时候,有个倒霉蛋逞强被炸死了。哈哈,如果他还活着,我恐怕早就被从主演位挤下来,没法过现在的人生了。”
经纪人小姐点了点头:“听说是替身迟到,他只好亲自上阵,结果却出了意外。”
“‘意外’,嘿嘿,意外。”南条隼人凑到驾驶座旁边:
“你呀,还是太年轻,根本不明白——这世界上没有好运的人,只有努力的人。
“哪有那么巧的意外?其实这都是因为那天,我告诉替身人员不用过来,所以才给了他亲身上阵的机会。后来发现出了事,那个替身演员知道自己恐怕也有责任,他自然不敢到处声张。”
南条隼人说的开心,没看到经纪人幽森的表情。
他伸手进内兜摸了摸,取出一根螺丝,开心地给吉野里美看:“看看,知道这是什么吗——这是我的护身符!是固定越野车前轮最重要的那颗螺丝。”
……
说到这,经纪人难以压制自己的愤怒:“也就是说,北野他根本不是因为动作失误死的,而是因为南条这个混蛋拆了那辆越野车上的螺丝——这和直接杀了他有什么区别?!
“只可惜时间过去太久,当时我又忘了录音……就算知道了这些,法律也已经没法再制裁他,所以只好由我亲自动手。”
冲失昴正缩在一旁,努力降低存在感。
听着这些话,他忍不住看向在角落挺尸的南条隼人,心头涌起一丝酸涩:“……”这样的人竟然能无忧无虑地活过这么多年,甚至在说完那些必死的话之后,还开心地过了一个月……
1527【冲矢昴的最后一站】求月票(づ◡ど)✧
冲失昴:“……”而相比起来,他谁都没得罪、日子过得这么小心翼翼,却时常感觉自己命不久矣……唉,这不公的世界。
江夏没在意小弟暗暗变幻的眼神和沧桑的神情。
比起分析他复杂的内心世界,此时,江夏对另一件事更感兴趣。
他微带好奇地看向经纪人小姐:“安检那么严,你是怎么把枪带出来的?”
经纪人苦笑一声,摇了摇头:“事已至此,不怕告诉你,我是到这里之后才拿到的枪。你也知道……哦,不对,你还小,又不违法,可能不知道,国内对枪支的贩卖管控很严。
“我联系了很多人也没买到枪,后来得知剧组很快要出国取景,我于是转换了思路,在英国联系上了卖家。
“既然思路已经打开,我干脆决定在这里动手。原本我是想找个机会约他出去枪杀,再把人扔进河里,谁知剧组竟然在这儿包下了一栋楼……条件太好,这栋楼也实在很适合我之前构想的杀人手法,所以我忍不住在这里动手了。”
江夏:“……”对枪支管控很严?应该只是你没找对渠道吧,毕竟他在东京的时候,感觉周围随便一个什么人都能弄到枪。
冲失昴正在出神想着自己的事,却忽然发现江夏正在看他,他一怔:“怎么了?”
江夏摇了摇头,像个关心熟人的好侦探一样:“我只是在想,还好凶手不是你。”
冲失昴有些感动,但同时,他脑中不受控制地浮现出了刚才在仓库里的遭遇,又忍不住暗暗打了个寒战。
与此同时,他也彻底回过了神。
冲失昴:“……”刚才刚被江夏从仓库逮出来的时候,他就看出江夏和他旁边的那个假小孩,似乎都有别的话想问,只是这里人还很多,他们没有问出口。
现在江夏突然跟他说了一句话,这倒是提醒了冲失昴——他决定找个机会暗中跑路,否则要是被拦下来、询问他假扮成这样出国的原因的话,他实在不知道自己能说些什么。
……
桉件已经告破,但残留的工作还有很多,现场颇为杂乱。
亚萨警督疲惫地安排好了工作,把扫尾的事情丢给安娜警长,打算尽快离开。
这个过程中,柯南一直试图从经纪人口中问出那个卖枪给她的人,想据此判断这和黑衣组织有没有关系。
然而经纪人口风很紧,也或许是她根本没见到卖家、只收到了对方放在交易点的枪,在这件事上,她最终没能提供任何有用的消息。
随着经纪人坐着警车离开,柯南终于回过了神。
然后他诧异地发现,另一个让他在意的人,居然不知何时悄无声息地消失了。
“冲失先生呢?!”柯南看向旁边的江夏。
“不是在那边吗。”江夏从远去的警车上面收回视线,随手一指,然后看着自己指着的方向怔住,“刚才还在的,人呢?”
“……”柯南这才想起来,刚才他找经纪人套话的时候,江夏也一直好奇地跟在旁边偷听,大概跟自己一样,没留意到冲失昴的去向。
柯南:“……”可恶,他还想问一问冲失昴为什么要使用假身份出国、为什么在剧组里当道具师的事。只是考虑到冲失昴不会被警方带走,他才优先询问了经纪人。谁知冲失昴竟然跑得这么快。
似乎是因为不知道黑衣女人和她口中的“那位大人”的事,江夏对冲失昴这么做的原因有些好奇,但并不像柯南一样执着。
他安慰道:“算了,今天太晚了,而且冲失先生好像因为被当成嫌疑人,很受打击,咱们还是别去骚扰他了,等之后有空再来拜访吧——看他的样子,或许是有什么难言之隐,我们大人的世界总要有些秘密。”
柯南默默看着他:“……”你也就比我大一岁,是怎么理直气壮地把自己分到“大人的秘密世界”里面去的……
不过江夏显然没有去找冲失昴的打算。
其他人就更别说了。
想起那个不知身在何处的黑衣女人,柯南到底没敢坚持,默默跟着其他人,回了休息的地方——算了,他们还有一天时间,冲失昴人在剧组,只要有心,自己总能想办法跟他偶遇,然后对他提出那些积攒许久的问题。
柯南暗暗点了一下头。
……
计划非常美妙。
不过很遗憾,冲失昴已经决定跑路了。
当天晚上,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凌晨。
一道鬼鬼祟祟的身影拖着行李箱,离开剧组大楼,打车去了那个马戏团。
走后,冲失昴跟导演发了一封邮件——反正他一个边缘小人物,跑起路来很方便。
……
巡演的马戏团,已经租下了一处专门场馆。
“你就是那个来帮忙打杂的实习道具师吧。”
一个漂亮女人接待了冲失昴,只是她的迎接并不那么热情,看上去有着一丝对关系户的嫌弃:
“正好我们刚到,有不少东西需要整理,你快去一起收拾——不过你才刚到,我们对你的水平没有了解,你就别去道具仓库了,万一弄坏了珍贵的道具怎么办,去帮忙搬行李吧。”
冲失昴点了点头,没有在意她的态度,放下行李就投入了繁忙的工作。
可能是因为马戏团经常在夜里开场,也可能是时差还没倒过来。
总之进入场馆之后,冲失昴发现这里都是一群夜猫子,团员都在整理道具,顺便演习,准备着明晚的表演。
冲失昴:“……”按照赤井先生的计划书,来到马戏团之后,他要尽量跟动物混在一起,不接触别人,最大限度地降低自身的存在感。然后跟着这个全球巡演的马戏团,顺利混到美国。
然而帮马戏团把车上的货全都搬进场馆之后,冲失昴对着一排排空荡荡的笼子,呆了一下。
“那个,动物呢?”他的目光掠过那些笼子,最后停在了角落里一只方方正正的笼子上,发现里面扔着一团奇怪的东西,“彷白虎皮套?这是用来干什么的?”
1528【这个马戏团不对劲】求月票(づ◡ど)✧
“表演的临时道具。”漂亮女人抬起下巴,点了点那边,“演出开场的时候你就穿上它、在笼子里凶恶跳动,一定会比我们的机关更加生动。”
冲失昴:“???”
从踏进这里时,他就总感觉有哪里不太对劲。
之前他还以为,这或许是乌左噩梦的后遗症。
然而现在,看到眼前的一只只空笼子,又听到漂亮女人的话,冲失昴忽然明白了过来。
他倏地看向一旁的广告传单,然后后知后觉地发现,上面那一团以伦敦眼为背景的花里胡哨的变体英文,写的是“magic”,而不是“circus”。
这居然是个魔术团……说好的马戏团呢??
冲失昴忍不住开口:“那个,我记得之前我听说你们是个马戏团,怎么现在在演魔术?”
漂亮女人点了一根细长的烟,轻轻呼出一口烟雾:“不都差不多吗。你该不会以为马戏团只有杂技,没有魔术吧。”
冲失昴:“不不不,还是有些差异的。那些动物……”
提到这事,漂亮女人哼了一声:
“刚演了没两场,就有动保的人跑来抗议,非要接那些动物去做检查,还说什么要给他们妥善的安置——我看那群混蛋根本就是在故意找茬!
“但是没办法,谁让人家是地头蛇呢,我们只能先这样演了。”她不满地撅起了嘴,然后大力一拍冲失昴的肩膀,“别担心,那么复杂的杂技我们都能搞得定,何况是这点小魔术。”
冲失昴:“……”表演什么其实都无所谓,这群人能不能搞定他也不是很在意,可是他预想中的那些没有杀意、不会被乌左控制的动物们,就这么“啪”的一下,全都没有了……
“好了,别发呆了,穿上试试。”漂亮女人走到那张假皮旁边,拎起来丢到冲失昴身上,“进笼子里跳两下,记得要凶恶一点。”
“……”
冲失昴一点心情都没有,敷衍地蹦哒了两下。
想扮演一只能够以假乱真的动物,这种事对外行来说,难度显然还是太高。
漂亮女人哈哈大笑起来,没看出他的敷衍,反正她也只是闲的没事找个消遣:“好了,别跳了,看来你没这个扮演的天赋。”
她摆了摆手:“去继续整理东西吧,忙完自己找个房间休息,你的工作我们其实早就已经商量好了——明天表演的时候,你去混在观众里热场,这个有嘴就能做,提前学一学别人是怎么欢呼的,别掉链子。”
冲失昴疲惫点头,目送她离开,总感觉这个魔术团不是很靠谱。
但好在已经是最后一站了——等明晚在伦敦在演出结束后,这个马戏团就会收拾行头前往美国。
虽然想象中那些能掩护他的可爱动物们没有了,但好在这个马戏团成员不多,而且都在各忙各的,没有太多人有空理会他,这让他稍微松了一口气。
冲失昴:“……”这次一定行!
而且这是一个日本魔术团,里面的都是些亚洲面孔,他混在当中不算出众。
短时间内在异国他乡想找到这么一个跨国的演艺团,实在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凑合凑合吧……
……
第二天,繁华的商业街上。
一行人提着大包小包,随意逛着。
“后天就有考试,必须得回去了,唉,时间怎么过得这么快。”
毛利兰叹了一口气,翻着手账本,看着上面自己勾选的日程——好在该逛的基本都逛了一圈,该拍的照也都拍好了,还买了不少衣服,这次也不算白来。
算上漫长的路程,明天他们就该坐上飞机了,今天是游玩的最后一天。
上午一晃已经结束。
至于下午的行程……
柯南在“福尔摩斯故居”和“洋子小姐剧组当中可疑的冲失昴”当中纠结了一下,最终还是决定正事为先,去剧组看看。
福尔摩斯故居在那儿放着,又跑不了,而且听江夏的意思,这个闲不住的邻居一个月后似乎还想来看网球赛——大不了到时候自己也跟上,反正他一个小学生,旷课就旷课了,学的那点东西他早就都会。
……
这么暗暗决定之后,吃过午饭,发现毛利兰逛街逛的有些累了,柯南提起了自己的私事:“咱们再去洋子小姐的剧组看看吧。”
“剧组?”毛利兰起初有些诧异,不过仔细一想,好像也没有什么别的景点想去,再加上昨天确实有零星几个签名还没要到,她顿时也有些心动,点了点头。
打了一辆车,车辆很快到达了昨天他们去过一次的剧组。
到了地方,就见一群剧组成员正要去附近拍摄——虽然男主角突然死了,但好在这部戏里,男主角蒙脸的戏份很多。
东京导演对演戏途中损失演员这种事,多少都有一些心理准备,没准备的都被淘汰了。而这个剧组的导演显然就很清楚此时自己该干什么——先找一个替身拍完能拍的场景,这期间再去联系一个合适的男演员替掉死去的南条隼人就好了。
导演正在心里暗暗规划着即将拍摄的剧情,一抬头,却忽然发现迎面走来几个人。
他看着这群眼熟的家伙,目光落在江夏身上,眼角微跳:“你们怎么又来了。”
昨天江夏他们走后,导演让人收拾了一下楼里。
然后才发现那一间抓捕冲失昴的仓库里,居然被江夏敲出了一个坑。
一想到昨天,自己也是嫌疑人之一,导演此时一看到江夏,就感觉浑身疼了起来,好像正在被看不见的棍子敲打。
江夏没在意他异常的脸色,他看了看剧组里的人,问道:“洋子小姐不在?”
导演听到这句话,松了一口气,他指了指身后的剧组大楼:“下午没她的戏,她应该正在休息。你有事的话自己过去找他吧。”
然后他大手一挥,带着一群人越过江夏,匆匆离开。
柯南仔细在人群中找了一圈,没发现冲失昴的身影。
江夏也意思着找了找,之后几人才从剧组身上移开目光,进到楼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