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三五三章 搅乱的命运线
“巨海拥有两枚眼珠，左眼掌握命运，称为命珠，右眼掌握力量，称为量珠。”
第三代鲛人族长的声音在四周散开，就像是风吹起后带来的一声声奇怪的呓语，楚凝抬起头来，她非常确定自己刚才听到了什么。
但是，她还是有些不可置信。
“你在说什么？”
第三代族长面容平静，很显然，她对于楚凝的这一个反应早有预料，甚至，她非常肯定，楚凝一定就是这样的反应。
“就像我刚才说的那样，你所知道的命珠，其实也只是其中一枚珠子，和命珠一样的，还有量珠。两枚珠子最初就是巨海的双眼，双眼都有各自的能量。你知道的命珠，拥有命运之力。”
楚凝心中一动——命运之力，这几个字多么熟悉。
“因果网络？”
虽然楚凝只是低声呢喃，但第三代族长还是听到了她的声音。她脸上露出了一点儿诧异的神情，很快，她回过神来。
“对，就是你理解的因果之力，你知道的东西比我想象当中的要多。”
第三代族长也是一个高智能NPC，楚凝或许只是透露一点儿词语，已经足够让她明白楚凝知道了什么。
“命珠的命运之力，适合‘创造’。”第三代族长还在慢慢解释着：“因此，命珠可以作为大陆神器存在，它可以完善大陆生灵之间因为接触，交流，作用而产生的各种联系和因果，它可以用这些因果能量编织因果网络，固定大陆的走势。而量珠达不到这种程度。当然，命珠也不如量珠那样拥有强大的能量。命珠只能勉强支撑一片很小的大陆发展，而量珠却可以源源不断为大陆提供能量，几乎永不枯竭。”
“我明白了，命珠和量珠必须一起作用，才可以成就一片真正的强大的大陆。”楚凝点着头。
“对。”第三代族长微笑起来：“所以，巨海是虚空当中最早出现的生物，而它体内，也出现了最早的大陆世界。”
第三代族长就像是给楚凝普及巨海的历史一样，正给她慢慢讲述着巨海的一切，而且，楚凝没有忽略，第三代族长脸上那温柔的神情，在她说出巨海这两个字的时候，她的声音轻柔得就像是在喊……自己的爱人。
第三代族长，真的和巨海也有关系吗？
就在这一刻，楚凝脑子当中灵光一闪，一个奇怪的想法忽然出现。也就在这一刻，楚凝仿佛不受控制一样脱口而出——
“你们最初，就是在座隐大陆上的吗？”
第三代族长转过头来，她惊讶地看着楚凝，这一次，她脸上的神情来不及被掩藏起来，她看着楚凝，许久说不出话来。
“你……”第三代族长犹豫了一会：“是怎么想到的？”
楚凝心中了然。
没有想到，自己心中出现的那一刹那想法，竟然真的就是真相。
“你很清楚巨海的过往。而且，你是鲛人，巨海外形是鲸鱼模样。在我看来，都是生存在海洋里面的生物。”楚凝看着第三代族长：“你说起巨海，脸上的神情会温和下来，你确实对巨海大陆抱有感情。所以我想，你会不会，根本就曾经在这片大陆居住过。”
第三代族长没有说话，但她的嘴角正微微翘起。
“座隐大陆，在很久之前就已经崩溃了，大陆上这么多生物，最终被迦楼罗保护起来的，只有鲛人一族和寂灭之海，除了她的能力限制，或许，她还有必须要拯救鲛人一族的原因。”
“鲛人先祖，拥有推算未来的能力，相信你早就知道了，在很久之前，有鲛人去往梦庭大陆，为的就是等待一个人。”
“我知道。”楚凝说到。
“鲛人推算出族群的未来，也知道了族群未来的灭亡，为了改变族群的命运，开始逆转命运。前代祭司去梦庭，但她们都不知道，早在我这个时候，我已经知道了鲛人的未来。”
楚凝歪了歪头，她忽然感觉，鲛人一族因果网络新的分支出现了。
“我也离开了鲛人国度，但我去的是震旦大陆。”第三代族长说着，目光透过楚凝看向远处，似乎正在回忆着什么东西：“我在等待迦楼罗，我不能推算出具体的未来，但我知道，迦楼罗会拯救鲛人一族，所以，我必须要帮助她，让她能够强大到足够拯救我的族人。”
到现在为止，楚凝能够了解到的鲛人一族和迦楼罗之间的因果，已经出现了几次明显的交集。无论是谁，都曾经替对方承担过什么。
原来源头在这里，是第三代族长等来了迦楼罗，将傀儡师传承给了她。在这过程中，无论是前往梦庭的祭司，还是留在鲛人国度的鲛人，都在等待着迦楼罗。最终，迦楼罗也确实将天池封闭，留住了鲛人一族的性命。然后，在游戏开服之后，楚凝得到了迦楼罗的传承，她将寂灭之海移动到了亚阳大陆。
最后，一枚命珠将亚阳和最初的巨海连接在了一起。
“这就是一个循环。”第三代族长不由得感慨了一下：“现在鲛人国度已经定居在亚阳，不得不说是注定的。”
“我现在明白了。”楚凝回过神来，当她弄清楚了复杂的因果关系之后，她对于自己刚才想到的猜测也多出了一份肯定：“巨海体内的建筑有鲛人雕像，你也在这里等我，我在想，亚阳海面上的方形岛屿，也是你留下来的引诱我来到巨海的吧？”
“对。”第三代族长爽快地回答了：“千年前亚阳大乱，命珠被迦楼罗拿走，她自刎之后，命珠虽然归位，但已经失去了作用，所以，我将命珠放在了族中仓库里面，只要有人触发命珠，我留在亚阳的传送点就会被激活，只要登上方形岛屿，就能来到巨海这里。”
“你已经离开了亚阳大陆。”第三代族长平静地看着她。
“我知道。”楚凝也平静地看着她：“但是你不会只是找我过来聊天。我需要将命珠重新激活，你知道应该怎么做吗？”
第一三五四章 最好的方法
楚凝已经准确地找到了这一次命珠任务的最新一个任务者。
此刻站在她面前的第三代鲛人族长，就是最新的任务者，而且，从刚才楚凝了解到的情况来看，这一位族长，恐怕是比较重要的任务者。
她终于来到了这一个连环任务的重要节点了。这让楚凝感觉非常兴奋。
“你知道怎么激活命珠吗？”
这已经是楚凝第二次问出这一个问题了，在刚才，当她对着第三代族长第一次问出这问题的时候，她看到第三代族长确实点了点头，但当楚凝以为第三代族长要准备往下说出接下来的话时，对方却沉默下去了。
她好像，忽然想到了什么，或者意识到了什么，所以不想继续说下去了。
但楚凝不打算放弃这一个机会。她抬起头来，这才问出了第二遍。
她的声音稍微提高了一点儿，这让第三代族长回过神来。她盯着楚凝好一会儿，这才缓缓开口：“我知道。”
但是，说出这三个字之后，她又一次闭上了嘴巴。
楚凝下意识地皱起眉头。
奇怪。
她看着第三代族长平和的面容，她甚至没有办法解释，这一位族长究竟是想要做什么，又在犹豫什么。
“激活命珠，是对亚阳有利。”楚凝看着她不开口，只能自己接下去说到：“而且，现在的寂灭之海，已经被我移动到了亚阳大陆，如果能够重新激活命珠，并且将命珠放回亚阳，对于鲛人一族来说，也是好事。”
果然，她的这一番话让对方脸色稍微产生了一点儿变化。虽然这变化并不明显，但楚凝确实看到了鲛人族长的情绪变动。
她想到了族人，这才是她的软肋。虽然迦楼罗是她的徒弟，但楚凝和她毕竟隔了一代，她不会将对迦楼罗的感情，倾注在楚凝身上。
但这一个任务必须要完成。而且……除了命珠以外，说不定也可以想一想量珠的事情。
巨海大陆看上去像是已经沉睡了，就连承载着大陆的鲸鱼本身，都已经失去了活力。根据第三代族长所说的话可以得知，命珠和量珠，原本就是鲸鱼的眼睛。那么现在，失去了一只眼睛的鲸鱼，是否还能像以往一样？
答案不言而喻。楚凝没有追问，但彼此都非常清楚。
既然巨海已经沉睡，那么，现在最适合鲛人一族生存的，只能是命珠归位之后的亚阳，楚凝抓住了这一点，开始尝试将第三代族长的想法扭转过来。
事关族人，她不会大意的。
第三代族长也皱起眉头，她陷入了一种纠结的情况。她低头想了好一会儿，在楚凝已经快要忍不住再次开口时，她才忽然动了动，随后，她抬起头来，对着楚凝说到——
“跟我来。”
说完，她径直朝着前方过去，也没有管楚凝是否跟了上来。
楚凝跟过去。第三代族长带着她离开了巨海大脑位置，两人一前一后穿梭在一片迷雾当中。当楚凝再一次看清楚自己面前的景象时，她发现自己已经踩在了巨海的背上。
她就像是站在一片一望无垠的平原之上，四周都是浓郁的白色雾气。第三代族长轻轻悬浮在上，她缓缓转过头来。
“现在，你看到了什么？”
她忽然开口询问，楚凝看向远方，眼前的白色迷雾在她眼中仿佛拥有了生命，迷雾纷纷朝着某处聚合过来，而且，凝聚成一个大致的轮廓。
“认出来了吗？”第三代族长问到：“那是什么？”
眼前的轮廓，是一个圆形的球，表面有不少纹理遍布。楚凝心中一动，下意识脱口而出：“命珠。”
“对，现在你看到的，就是命珠的影像。”第三代族长伸出双手，在空中摆弄几下。而远处的那一个“球”也慢慢开始旋转起来。
“现在你可以将眼前的珠子当作命珠——命珠被迦楼罗从亚阳取出，破坏了命珠形成的亚阳因果网络。亚阳勉强可以因为迦楼罗的支撑而存在，但已经坍塌成最低等级的大陆。”
第三代族长一边说着，手掌已经慢慢摊开，球形旁边出现了亚阳的轮廓。
“命珠和亚阳之间的联系已经变弱，即使将命珠重新放回大陆当中，大陆也很难重新恢复过来。最快的办法——”
第三代族长手上翻转，命珠轮廓忽然散开，变成了一朵盛开的花朵。
“——将命珠打开，你进入命珠内部，将亚阳气息重新引入命珠当中，如果命珠接纳，就可以重新将命珠放回大陆当中。”
“打开命珠？”楚凝喃喃自语。
“命珠可以打开。”第三代族长的声音在楚凝身边响起，“对于你来说，这是最方便的方法。”
“等会。”楚凝似乎抓住了什么信息点：“最方便的方法……等同于唯一的方法吗？”
“……”
第三代族长盯着楚凝看了好一会儿，良久，她终于说出让楚凝精神一振的回答：“不。”
楚凝嘴角微微弯起，对于第三代族长的话，她感觉到非常高兴。
一定还有其他方法，而且一定还能更加完美地处理这一件事情。
但是……眼前的第三代族长是否会告诉她呢？
楚凝看着对方，她犹豫起来，但她又一次想错了，因为现在的第三代族长似乎是想通了，因为她很爽快地将那一个“完美”的方法说出来了。
“另外一个方法，其实也不难。”第三代族长目光尖锐，她双眼闪烁着明显的光芒。楚凝忽然发现，对方似乎已经想到了什么，或者说，想通了什么。
“什么？”
“另外一个方法——就是将命珠放回巨海眼眶当中。”
楚凝皱起眉头，但在她开口之前，第三代族长已经抢先继续说下去：“正常来说，巨海眼珠之中不应该有建筑，因为巨海是活的，而且，它的大脑本身也不应该是坚硬的管道。现在你看到的巨海，其实已经濒死——巨海大陆的人反过来控制了巨海，企图完全掌控大陆。但他们不知道，当巨海濒死，大陆也会迅速消亡。”
楚凝心中一动，她忽然间明白，族长接下来要说的究竟是什么。
“最上乘的方法，就是你将命珠放回巨海的眼眶，激活它最后的意识，重新解封巨海大陆，而且——”
第三道族长稍微停顿了一下，楚凝放低呼吸，她听到了对方最后说出来的话。
“——而且，你也可以将亚阳归入巨海，同时接管原来的巨海大陆。”
第一三五五章 命珠之内
楚凝诧异地看着第三代族长。对方在说出最后一句话时，她脸上犹豫的神情已经彻底消失，她已经将她要说的话都说出来了，无论如何，她已经没有办法改变这一种情况了。
楚凝听到了。最终，第三代族长还是将这一个“最好的解决方法”说出来了。
说出来后，她似乎放下了一块心头大石一般松了口气，她平静地看着楚凝，不发一言。
在最初的震惊过去之后，楚凝迅速回过神来，她眯起眼睛，看着对方。
刚才第三代族长所说的话让她没有办法不动心，眼前的巨海大陆，即使已经被封存许久，但从仍未完全死亡的巨海鲸、保存完好的大片陆地来看，这大陆并不是完全不能被拯救。如果将亚阳和巨海大陆融合，楚凝最终就获得了两块大陆。
更不必说，巨海大陆的面积，远远超过亚阳大陆。
这是天赐的馅饼。楚凝不可能放弃。
“我会试试。”她对着第三道族长说到。
对方听到了她的话，神情似乎是动了动，楚凝忽然想起了一个问题。
“巨海……最初是鲛人的居住地吧？”
“对。”
“为什么后来……？”
“各种原因。”第三代族长抬起头来，“不过那是在我出世之前很久的事情了，概括起来其实也并不困难，只有四个字——成王败寇。”
“就是巨海后来居住的人吗？”
“也不是他们。人类只是刚好走运，碰上了两族对抗之后的巨海，率先占领了而已。”
“那——”
“想知道我们被谁打败了？”第三代族长目光重新回到了楚凝身上。在她以为对方不会告诉她时，她却听到了对方那轻缓的声音。
“——是魔族。当时的魔族，在前代魔尊统治下，时而会上来陆地，现在的历史只留下了最后的仙魔大战，但其实，在过去的大量时间里面，也曾经有过无数大大小小的战役。”
“所以巨海曾经落到过魔族手上，是吗？”楚凝问到。
“对。”
第三代族长应了一声，她双手摊开，楚凝看到，她手上出现了一个微型法阵。
“如果你想好了，就将双手放到我的手上，这个传送阵可以将你送到命珠之中。”
“直接到命珠里面？”
“对。我没有办法提示你应该要怎么做，但你只要进去命珠里面了，自然就可以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做。”
第三代族长的声音非常平静，带着令人安心的气息。楚凝没有说什么，她伸出双手，放在了第三代族长手上。
她的手是温暖的，曾经常年生存在海洋当中的鲛人，看来也是恒温的。
整个鲛人国度里面的鲛人，都是灵魂状态，唯一一个还拥有身体的只有祭司落阳，但她并没有碰过落阳，自然也就不知道鲛人的温度。只是她一直以为，鲛人就像海中的鱼，应该是变温的，霎时间让她碰上一双温暖的手，让她不由得愣住了。
当然，第三代族长的传送阵不会因为楚凝的愣神而停止工作。在楚凝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传送阵已经启动。
鲛人族长手上的光芒轻轻一闪，瞬间爬上了楚凝的手臂，将她的身体笼罩起来，楚凝稍微感觉到一阵眩晕，下一刻，她已经来到了一处新的空间。
她站在银色的地面上，四周是弧形的墙壁，隐约可以看到那是球体的内侧。在整面银白色的弧形墙壁之上，有明显的蓝色光晕流动。楚凝凑近看，那些蓝色光晕全部都是一个个小小的文字。
楚凝稍微看了一部分，她慢慢明白过来——这些文字，都是咒语。
刚才第三代族长说过的，她会送她进入命珠内部，所以现在她看到的银白色弧形墙面，就是命珠的内侧。这中空的珠子之中，被无数蓝色的咒语文字巩固着，那些咒语文字就像是粘合的胶水，保持着命珠基本的整体性。
这一个珠子内部也不算很大，半径不超过五米。在命珠里面，楚凝所有法术全部被抑制。她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将白猫放出来。
猫咪有些好奇地四周观察，偶尔用爪子挠悬浮在内侧的蓝色咒语文字，不过它什么都没有抓到。
第三代族长说过，只要她进来了，她自然就知道应该做什么。
所以现在，已经有什么提示了吗？
刚才已经看过四周了，楚凝忽然意识到什么，她抬起头来。
在这珠子的内部空间，顶部位置，有一朵巨大的花正在安静盛开。
这是彼岸花。
彼岸花代表了什么？
彼岸花……彼岸。
楚凝心中一动，她将自己的技能页面打开，原本灰色一片的技能页中，有一个技能被点亮了。
原来如此。
那技能正是彼岸祭。楚凝抬起手来，手指指向了顶部彼岸花。
技能光泽从她手指出现，窜入顶部花心当中。只是瞬间的功夫，彼岸花内部绽开了一朵烟火。
技能只能释放一次，楚凝看了看重新变成灰色的技能，收起了自己的技能页面。
顶部花朵位置烟花绽放，转瞬即逝的光影在周围形成了一缕缕光影彩带。每一条带子都均匀地沿着内壁“流”下来，最终全部汇集到楚凝脚下，各种彩带颜色混杂到一起，最后形成了一滩乳白色的“池子”。
楚凝可以踩在“水上”，她感觉自己脚底的乳白色东西是柔软的，但带着韧性，感觉就像是面团。
她踩在“面团”之上，感觉自己的脚底开始慢慢变热。楚凝蹲下来，她伸出手去触碰那一团白色的东西。
触感软软的，而且楚凝还能隐约感觉到那一团白色的东西正在微微颤抖。
仿佛是……有生命一样。
这是一团什么东西？接下来，自己应该做什么？
楚凝暂时没有什么想法，她干脆将目光放在了旁边的白猫身上。她看见，白猫整个躺在了白色柔软的“面团”之上。它舒服地露出柔软的肚子部分，看着楚凝，发出轻轻的叫唤声音。
白猫喊她看过去。
楚凝凑上前去。白猫躺在她面前左侧的“面团”位置，看见楚凝将注意力放在自己身上，白猫这才稍微让开一点，露出了被自己压着的“面团”之下。
被白猫身体盖着的地方，有一小团颜色稍微偏向米白的区域。楚凝伸出手去，在她碰到那一片米白色位置时，她才发现，原来那米白色的东西，是一块坚硬的物品，和周围柔软如面团一样的乳白色物体形成鲜明的对比。
第一三五六章 反束
原本聚集在命珠内部空间正下方的“面团子”是柔软的，像棉花一样的东西，但白猫在第一时间便找出了这团东西里面的坚硬物品。
楚凝将那块米白色的东西捞出来，那是一块标准的正方体，楚凝拿在手上，感觉就像是拿着一块冰块。
她从这块东西之中感觉到了明显的寒冰气息。
寒冰……？
寒冰是水元素的极致元素，在整个游戏里面有且只有一人可以掌控。楚凝拥有上古冰楼，成神之后可以完整地掌握寒冰，而且，所有并非来自于她的寒冰元素都会在新的寒冰主人出现之后缓慢消失。但她手上的这一个东西蕴含的寒冰元素和她自身无关，其实这可以说明，其中的寒冰元素是被某种力量封存在正方体里面的。
正方体的寒冰元素没有办法伤害她，但楚凝也非常清楚，正方体里面的元素对她没有什么善意。
楚凝几乎是抱着正方体了。她切换成意识体，钻入了正方体中。
第三代族长说过的，进入命珠之后，楚凝就会知道自己应该做什么，既然如此，楚凝不需要对环境有过深的探索，只要是线索，想必会直接出现在她的面前。
正方体内部的空间呈现一片蓝色的背景，空间当中悬浮着无数不同模样的晶莹雪花片。
楚凝凝聚出自己的身体，也就在这一刹那，空间当中的雪花全部朝着某一处飞过去，也凝聚出了一个身体。
寒冰——周围全部是寒冰元素。
楚凝眯起眼睛，对面的雪花凝聚出的身体，可以说是完全由寒冰元素组合而成的。楚凝也放出自己控制的寒冰。顿时，这片空间忽然大亮。
那对面的人影一闪，下一瞬间已经从原地消失。
楚凝心中一动，她双手抬起，身体面前出现了一面冰墙，那消失的人影和冰墙撞上，冰墙瞬间碎裂成灰烬。
但楚凝也已经趁这机会往后移动，她双手寒冰迸发，随后，她已经将一双冰刃握在手上。
那对面的人影失去了突袭的机会，但也再次迅速地冲上前来，冰人的手上也出现了双刃。
楚凝眼睛捕捉到了一丝寒光，她下意识抬起手来，冰刃格挡住冰人的攻击。冰人往后退出两步。楚凝忽然往前冲去，她左手冰刃横在身前，右手冰刃已经转变方向，刃尖直指冰人心脏位置。
假如，对方真的有心脏的话。
冰刃碰到了对方的身体表面，但对方显然也已经反应过来，冰人侧身躲开，楚凝顺着划过冰人身边。她左手短刃反握，手腕忽然一转。
冰刃划上了对方腹部位置，而且，从反馈回来的震感来看，楚凝应该是命中了。
很好！
冰人身体颤抖了一下，楚凝抬起头来，她双手的冰人在此刻忽然被一股力量反击。她身体往后退去，堪堪在地面稳定住。
冰人也落在地上，楚凝发现冰人的脸上开始慢慢出现五官。
五官成型的过程很慢，可以说是龟速。刚才反击她的力量，是被压缩过的寒冰元素，这些高浓度元素被当作炸弹，在楚凝手上引爆。
她看了看自己手上的短刃，她稍微有些恍惚，在一瞬间，她以为对面的冰人是自己的影子。
不行——冰刃没有用。
在这一刹那，楚凝心中忽然生出了这样的一个念头。
她散开冰刃，任由冰刃崩裂。她双手手指稍微弯曲，指环出现在手指之上。
无论是谁，用什么方法将寒冰封锁在这个正方体中，都只能留下一道意念，用来驱动这里的寒冰元素抵抗外来者。寒冰坚硬寒冷，擅长突袭，留下来的意念会本能地选择最适合自己的攻击方式，因此最擅长的也自然是刺客职业。楚凝开始也习惯使用刺客攻击方式，不过，她现在已经反应过来了。
她双手指环已经成型，丝线出现在这片空间当中。对面的冰人大约是感觉大额一丝不安，它再一次冲上前来。
冰人速度奇快，带着刺客的凌厉。楚凝侧身闪开，冰人在她身体左侧闪过。
她左手抬起，转身同时将丝线顺势绕上冰人左手。
楚凝此刻已经朝着左侧转过去了，冰人身体也已经完全从她身边擦身而过。她右手伸出，另外的丝线绕上了冰人的脖子。
刚刚好。
楚凝眯起眼睛，她双手用力一拉。
冰人身体稍微踉跄，它的左手被丝线拉扯抬起，但右手已经迅速地握刀想要割断左手的丝线。楚凝加大力度，冰人左手几乎被她拉得往后。
冰人左手被拉住，惯性使得冰人整个转向左侧，刚好和楚凝对上。
就是现在这一个时候。
楚凝右手猛地收紧丝线，冰人脖子上的冰块碎裂。
冰人右手短刃转向，想要割断牵制脖子的丝线，楚凝却在这时，直接松开了冰人脖子上的丝线。
在对方反应过来之前，她的丝线已经绕上了冰人右臂。
至此，她成功地用丝线捆住了冰人的双手，而且，在此之前，她还利用冰人左手和脖子被束缚后它下意识的反应，使得冰人自动转过身来正面对她。
现在，楚凝和冰人面对面站立，冰人双手被丝线束缚，双手短刃已经无法使出。
成功了。
楚凝收紧丝线，冰人似乎察觉自己正处于下风，它身体忽然跃起，朝着楚凝飞了过来。
楚凝没有后退，她整个人忽然倒下，在冰人滑过来时，她却朝着反方向滑过去，顺利从冰人下方空间移动过去，并在冰人背后重新跃起。
她身体飞起到高处，双手丝线撑开，带着丝线的她从冰人头顶跃回冰人面前。
她刚好在垂直面上绕了一个圈，回到了冰人面前，但手上丝线已经在没有松开冰人双手的时候，悄然在冰人身上绕了一圈。
冰人似乎才发现自己身上的丝线，它正要挣扎，楚凝已经先行一步拉紧丝线。冰人一下平衡不及，摔倒在地。
楚凝又绕了一圈，将冰人的双手和身体捆在一起。
她稍微松了口气，从双手处放出自己的寒冰元素。寒冰顺着手上丝线，朝着冰人位置冲锋过去。
第一三五七章 混沌控制
从冰人冲锋开始，到楚凝看准机会将冰人反过来束缚起来，也不过持续了几秒钟。楚凝心中隐约升起了一阵阵久违的感觉。那感觉让她一下子回到了曾经的生活当中。
确实有好一阵子没有遇上这样刺激的战斗情况了，竟然……也还有点意思。
楚凝差点儿被自己心中的认知逗笑了，她内心心思流转只是瞬间，手上依旧保持着拉紧丝线的状态，她已经放出了自己体内的寒冰元素，她手上的引线就是桥梁——能够让寒冰直接抵达冰人体表的桥梁。
冰人还在挣扎，从丝线另一头传递回来的挣扎力度非常明显，这让楚凝也不由得认真了一点。
放出的寒冰元素，部分已经爬上了冰人的身体表面，但更多的被挡在外侧。楚凝分出部分意识能量，压缩之后送去冰人体表。
——爆！
楚凝意念一动，压缩的意识能量被引爆，无声的爆炸让冰人一阵踉跄，楚凝双手一抖，丝线再一次绷紧。
逗留在外的寒冰元素也趁机爬上了冰人的体表。楚凝稍微松了口气，她收缩丝线，同事朝着冰人的方向飞过去。
冰人表面覆盖上了一层雪霜，那是楚凝掌控的寒冰元素。越是靠近冰人位置，楚凝越能感觉到冰人身体之内和周围翻涌的寒冰能量。其中，有大部分能量波动，都不是来自于楚凝这边。
冰人还在抵抗——即使它已经被丝线束缚起来，即使已经被楚凝的寒冰包围起来，但不代表它就没有办法抵抗。
楚凝瞬间已经来到了冰人面前，她双手忽然变幻，手掌交叠，丝线缠绕在手指上，反射出微弱的白光。
不如，试一试那一个技能吧。
楚凝看了看此刻已经恢复正常的技能栏，她的目光落到了最后一个技能上。
这是她100级才学会的必杀技，也是唯一属于傀儡师的技能。
她双手撑开，脑海里面的咒语已经顺利闪过，她双手手掌虽然离开，但手掌之间已经出现了无数缠绕起来的白色丝线，就像是编绳一样。
丝线表面泛出白雾，楚凝盯着冰人，对方正将身体表面的一块寒冰层震落。
它挣扎的力度加大了，但楚凝不会给它挣扎成功的机会。
楚凝收回目光，缠绕在她十指上的丝线相互交缠，即使双手手掌拉开，中间丝线依旧不能断裂。在片刻之间，手掌当中的丝线结成了一张小小的白色网络。
楚凝双手变幻手势，双手小臂并列贴合，手掌刚好像是两片叶子一样分列双手手臂两侧。楚凝手上的网络从她手掌离开，瞬间，网络撑开成渔网大小，罩住了对面的冰人。
傀儡-混沌控制术！
楚凝双手拉扯，除了十指指环放出的丝线被收紧之外，那刚刚出现的网络也被收紧，网络当中的冰人脚下出现了一道灰色法阵，法阵当中隐约闪烁着各种颜色。
技能针对的是单个目标时，无论攻击全部都是120%的攻击力量。
好——成功了。
“来。”
楚凝自言自语，她宛如呓语的声音却让对面的法阵忽然旋转起来。同时，在冰人头上出现了十朵盘旋环绕的鲜花，鲜花颜色各异，刚好可以代表着十种元素。楚凝看见，那十朵鲜花缓慢落到网络表面，全部渗透进入网络当中。
十种元素，最终全部命中冰人，而且会在最终形成一次混沌攻击。
元素融合完成，空气当中产生了丝丝颤动的声音。
第一轮攻击要爆炸了。
楚凝放出生命混沌，火焰在她面前形成防护墙，在爆炸来临时，火墙挡住了反馈回来的爆炸热风。
这才是第一轮。
火墙半透明，让楚凝可以看清楚对面被网络困住的冰人的状态。楚凝发现，冰人表面也出现了一层薄薄的白色光晕。
那是冰人放出的防护光晕，也是被提纯之后的寒冰元素。
还有四轮攻击。
楚凝抿着嘴唇，她每一次心中召唤，对面的网络都会出现十朵新的元素鲜花。
第二轮，第三轮……
冰人放出的白色光晕很坚强，在经过了三轮攻击之后，虽然颜色淡薄，但并没有退散的感觉。
继续吧。
楚凝咬了咬牙，她放出第四轮元素鲜花，她看着缤纷的颜色，忽然想到了一个办法。
对了——可以自己加点料。
她轻轻打了个响指，一枚压缩的寒冰炸弹落入水元素鲜花花芯当中。
十朵鲜花聚合成一个巨大的混沌漩涡，第四次朝着冰人冲过去，楚凝看着时机，将那一枚寒冰“炸弹”引爆。
“啵。”
除了爆炸声音之外，她的耳朵还捕捉到了一声如气球爆炸的声音。
随后，声音被庞大的爆炸声音覆盖。
她心中一喜，时间刚刚好。
这一次，冰人身体猛地颤抖一下，显然，那一枚小炸弹在冰人在全力抵抗混沌攻击时成功对冰人偷袭，在冰人将所有防护都放在体外时，这一枚在冰人体表爆炸的寒冰炸弹，反而成为了最致命的一次攻击手段。
运气不错。
楚凝眯起眼睛，她看见冰人身躯明显地弯曲下来，而冰人表面的白色光晕，也终于呈现出类似于散开的趋势。
楚凝没有等待一秒，她直接放出了最后一轮元素攻击。
巨大的混沌漩涡最后一次出现，宛如泰山压顶一样在冰人头顶落下，也就在此时，楚凝终于看到，冰人表面的白色光晕终于如云雾一般散开。
成功了，中医将冰人的防护阵法逼出来，而且打破了防御阵法。
冰人身体忽然僵硬，楚凝正要收紧丝线，她耳边忽然听到了一声提示声音。
“上古寒冰亚种被你控制，控制时间五秒钟。”
楚凝愣了愣——她激活了技能的控制状态。
五秒钟，足够了。
她双手直接拍在了冰人身体表面，刺骨冰寒的感觉让她双手瞬间失去了大半知觉，不过很快，楚凝已经在冰人脚下接连放下了两个冰封法阵。
她身体跃起，丝线在冰人体表绕过两圈。
控制状态还剩下两秒钟。
楚凝打开了冰人的技能栏，她直接点亮了最后的两个还没有被释放出来的技能位置，然后——
她掐灭了技能。
很好，冰人剩余的两个大招被浪费了。
第一三五八章 扫除
冰人原本被定住的身体又一次慢慢颤抖起来。
控制的时间快要过去了。楚凝成功地消耗了冰人两个还没有释放出来的技能，她双手丝线在冰人身体表面绕过之后，最后一圈依旧束上了冰人的脖子。
冰人身体一震，彻底清醒过来，楚凝感觉到周围空气当中的寒冰气息忽然加重。楚凝下意识往左边侧身躲开，下一瞬间，一朵冰花在她刚才所在的位置炸开。
果然，本能还是有点用处的。
她拉紧丝线，冰人全身上下都是坚硬的寒冰层，和她分庭抗礼的寒冰让她的丝线没有办法轻易刺入冰人体内，楚凝只能选择用丝线对冰人进行束缚。
冰人一时之间无法挣脱，显得有些狼狈。楚凝趁机压缩自己体内的寒冰元素。楚凝伸出手指，指向了冰人——
对面，一根巨大的冰刺从地下忽然出现。
同时，楚凝忽然拉紧其中几根丝线，冰人一时不备，双脚被她悬空拉了起来。
冰人变成了水平的状态，楚凝左手忽然一抬，冰刺从地面忽然拔高，直接洞穿了冰人的胸膛。
这是实质的伤害，也是第一次，楚凝的寒冰元素可以压制对方，并且破除了对面寒冰的防御。
很好。
楚凝心中一笑，她压下双手，冰人摔在了地面上。
地面出现了冰渣子，还有不少更大一点儿的碎冰块。冰人还想要挣扎起来。楚凝过去，原来已经捆在冰人身体表面的丝线在此刻终于成为了最后一根稻草。
冰人脖子表面的外冰层已经碎裂得差不多了。楚凝收紧那勒住冰人脖子的丝线，原本无法入侵一寸的丝线，在此刻直接刺入冰人表面防护冰层之下。
丝线畅通无阻，从中穿梭于冰人的体内，并且抓住了其中想要逃窜的一枚圆球。
那就是冰人的核心——或者说，是这一缕寒冰元素的核心。
可以结束了。
楚凝心中已经有了这样的认知，她拉动丝线，最后网住了想要逃走的核心。丝线上重新出现了来自于她的寒冰元素，丝线将楚凝的寒冰元素送到冰人体内的核心当中。
爆炸吧。
楚凝心中默念，同时，她听到了冰人体内的一声轻轻的“啵”。
冰人动作彻底停滞下来，瞬间成为了一座雕像。楚凝轻轻拉扯丝线，冰人碎成了一堆冰碴子。
搞定了。
她收回丝线，同时，这片空间周围也开始扭曲起来。一个巨大的漩涡从她面前出现。楚凝只记得漩涡将她卷了进去，下一刻，她已经回到了球形空间之中。
她落入那一团面团一样的东西之中——她回到了命珠内部。
她低下头来，看着自己的双手。手中的乳白色正方体也已经裂开成碎片。
她成功地……铲除了残留在命珠内部的旧寒冰元素了。
楚凝回到了命珠当中，她站起身来，她头顶的命珠顶部上出现了一朵巨大的彼岸花虚影。在楚凝抬起头来的那一刻，她忽然注意到，花朵正中间，出现了一块小小的白色方块。
不一会儿，方块表面的线条开始柔和起来，并且开始形成一个完整的图形轮廓。
楚凝认出来了，那一个轮廓就是一条鲸鱼。
“巨海。”
她看着那一块位于顶部彼岸花正中心的轮廓，心中却忽然间生出了一种感觉。那一种奇怪的感觉让她下意识地想要说些什么，而事实上是，她确实说出了什么。
她喊出了巨海的名字。而且，仿佛是在回应她的声音一样。那顶部的轮廓真的动了起来，那一小块鲸鱼一样的东西就像是一条真的鲸鱼一样，从顶部脱离开来，朝着楚凝的位置游过来。
直到那一块东西靠近过来时，楚凝才终于看到，那并不是一块扁平的方片，而是一个立体的，真正像鲸鱼一样拥有完整外表和线条的“迷你型鲸鱼”。小鲸鱼在楚凝面前停下来，绕着她转了两圈。
——它正在观察自己。不知道为什么，楚凝心中忽然对这一条鲸鱼的动作意图清晰起来。
她站在原地不动，白猫也乖巧地趴在她的脚边休息，鲸鱼甚至游到白猫的头上，一贯对鱼类非常感兴趣的白猫也没有什么反应，就像是完全看不到鲸鱼的存在一样。
最后，鲸鱼重新在楚凝的面前停下来，她此刻才看到，鲸鱼白色的身子上有一双淡蓝色的眼珠，整条鲸鱼长度也不过只有十厘米，那眼珠子更是小得几乎看不到。鲸鱼最终慢慢从她身前离开，回到了顶部的彼岸花虚影正中间。
鲸鱼消失在了花朵之中。但就在鲸鱼消失的那一瞬间，楚凝忽然发现，珠子顶部，忽然裂开了。
——整枚珠子，就像是盛开的花苞一样，从顶部开始均匀裂开，并在短时间内完成盛开的过程。
顶部的彼岸花虚影消失，珠子之外的光芒照射进来，楚凝下意识地眯起眼睛，当她重新看清楚外面的场景时，她第一眼就看到了在命珠之外等待着她的第三代鲛人族长。
她是直接通过传送阵进入命珠内部的，当她重新从命珠出来，她直接回到了巨海体内，而不是鲛人国度的仓库。
第三代族长脸上的神情有些异样，但不难看出她脸上明显的喜悦，楚凝看着她的表情，心中最后的一点不安也消失了。
看来，自己果然是成功了。
太好了。
“恭喜你。”第三代族长笑着说到，她双手摊开，手上是一枚白色珠子。
“这是重新被激活的命珠，在你出来的那一刻，珠子也被我通过传送阵从鲛人国度仓库取出来了。”
“我现在……直接将珠子放入巨海眼眶当中就可以了？”楚凝接过珠子，问到。
“对。”第三代族长说到，她的声音稍微显得有些疲惫，“左眼命珠，右眼量珠，你清除了命珠残留的旧气息，重新激活了命珠。所以，只要你带着命珠过去，巨海不会抗拒你的行为。”
楚凝低头，看着自己手上缩小了的珠子，那珠子表面隐约有大陆轮廓幻影。
“去吧——将巨海唤醒，它是时候要清醒过来了。”
第一三五九章 唤醒
楚凝手上紧紧攥着那一枚命珠，她感觉到珠子表面复杂的花纹正印在自己的手上。她曾经看到过那些复杂的纹路，她知道那些纹路都代表了什么。
她捧着命珠，就像是……将亚阳捧在手上一样。
距离游戏开服，已经过去了将近一年半，而距离修最后一次上线，也已经经过了差不多两个月的时间。楚凝始终没有动过那被她放置在鬼王宫殿的灵力，她借此来监控鬼王宫殿，其实也是在安慰她自己。
她在等待修先来找她，哪怕只是留下一句话给她。但不知不觉，她已经在游戏里面渡过了两个月的时间，在这两个月中，她没有下过线。
而且，她也尽量不和楚修联系，尽管她的同伴全部都知道她的担忧，但聪明的楚修一直都知道，楚凝最不喜欢的，其实是没有意义的安慰。
他们只需要安静地陪伴着她，什么话都不需要讲。
楚凝对这一种状态感觉很满意，虽然她知道，这只是暂时性的而已。但可能是等待的时间逐渐拉长，加上她现在正在寻找命珠的连环任务当中，让她心中久违地出现了一丝软弱的神情。
她有时候觉得，只要自己不去想，事情就远远不到最坏的地步。
她攥着命珠，来到了巨海的体表，她的脑海当中短暂地闪过同伴们的脸，她意识到，自己也已经很久没有见过他们了。
正好，完成命珠任务，大约亚阳也会进行一次明显的组合和进化，正好可以让已经去往妖族之城的他们回来一次。
楚凝这样想着，轻松地找到了巨海的左眼位置。那眼睛外围看起来就像是一个被挖空了的巨大山洞的入口。楚凝从眼睛缝隙进入空荡荡的眼眶。
生命混沌从她袖口出现，照亮了眼眶内部的空间。但这片空间宽广无比，就像是一望无际的草原。楚凝不由得生出一种自己正在虚空的感觉。
真奇妙。
她手上的命珠，在她进入眼眶空间之后已经放出了强烈的光芒。光芒呈现着轻微的蓝色光芒，投射到下方地面时，楚凝依旧能够看到光影中的亚阳大陆轮廓。
现在，命珠就像是一个灯笼。里面的灯点亮了，因此光芒能够从命珠散发出来，充盈着这片空间。
放入眼眶——楚凝思考着，她意识到，其实自己现在就已经在眼眶当中了，她已经成功地将命珠放入了眼眶当中了。现在的她，更像是眼眶之中的一粒“沙子”。
她松开双手，命珠从她手掌位置离开。楚凝看着它往上升腾而去，最终像一枚太阳一样定格在正中间。
紧接着，一阵强大的压迫力量从四周出子安。楚凝感觉只是眨眼的功夫，那命珠似乎已经胀大了好几倍。
是自己的错觉吗？
楚凝有些怀疑，她又一次睁大眼睛看过去。
这一次她完全确定了——确实是命珠正在胀大，而且，胀大的速度很快。只是这一两秒的功夫，它已经变成了一个半径超过一米的巨大圆球。
恐怕现在，这球体比她还要“高”吧。
楚凝心中生出了一种感觉，而且，那感觉伴随着球体扩大而迅速在她脑海里面清晰起来。
楚凝转身，朝着眼睛缝隙位置过去。
不需要多少秒，扩大的命珠就可以将这巨大空旷的眼眶空间重新填满，并重新成为巨海的左眼。
但在此之前，她需要先离开。
楚凝已经来到了眼睛缝隙位置，她也已经感觉到自己背后忽然升起来的一阵能量波动。甚至，在其中她还能感觉到自己熟悉的一阵意识能量波动。
那是——属于她自己的意识能量，这是因为她激活命珠，而在其中留下的意识。
这应该算是一张通行证吧。
她来不及思考什么，身体已经本能地从缝隙之中翻过去，她离开了巨海左眼眼眶。
她转身看向自己背后的眼睛，巨海的那仿佛眯起来的左眼只有一条缝隙，但这一条缝隙在楚凝看来，也是宛如天裂一样的存在。而就在她离开之后的五秒内，这“天裂”之中已经出现了好些浅蓝色的光泽。
是命珠，它已经成功填充满了整个眼眶空间。
楚凝停止了往外冲去的动作，她看着那一只左眼的缝隙缓慢扩大，她身侧的所有能量忽然全部朝着那眼睛位置聚集过去。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她和命珠有了联系，此时此刻，她感觉到了命珠传递给她的波动。
巨海要醒过来了。
最后，那“天裂”最终彻底张开。楚凝面前出现了一大片深蓝色的墙壁。她往上下左右方向看去，那“墙壁”都看不到尽头。她就像正悬浮在空中，而她面前，就正好竖着一面巨大墙壁。
这是深蓝色，不是白色。
楚凝明白过来——现在，她面对着的，就是巨海睁开之后的左眼眼珠。甚至，她可以从对面“墙壁”位置看到自己的身影。
她就像是在照镜子一样。
不过，与其说自己正在照镜子，倒不如说，是巨海正在看着她。
巨海已经清醒过来了，很显然，巨海也已经看到了楚凝这一个停在它眼球面前的人。当然，从巨海的体积和楚凝的身体来对比，她现在就像是一枚停留在寂空城广场那雕像上的尘埃。
巨海不仅看见她了，它还认出了她。因为楚凝发现，巨海眼珠之中，她的影像逐渐清晰起来。
那在眼珠表面的影像渐渐发起光来。楚凝甚至注意到，那影像的表面出现了光芒之外的一条条清晰的线条，那些线条就像是布料表面的编织线，线条在影像背后形成了一道完整的白猫虚影。
这是她完整的形象，从她成神开始，白猫就成为了她的守护灵。因此，白猫是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巨海眼珠当中的那一个影像定格了好几秒，这让楚凝稍微有些紧张，毕竟她面对的，是一整片有生命的上古大陆。
“后退一点。”
就在此时，楚凝听到了第三代鲛人族长的声音，那声音空灵飘渺，似乎是从远方传来的。
第一三六零章 谈话
“后退一点。”
第三代鲛人族长的声音忽然在楚凝耳边响起，带着一丝丝虚无的感觉，让楚凝恍惚之间想起了在空气当中蔓延的小小雾气。她顺从那声音的指引，果然后退了一点，但就刚才和巨海眼珠拉开的距离，事实上并不算得了什么。
巨海实在太过庞大，宛如尘埃一样的她，无论是什么速度，在巨海面前都不足挂齿。在此之前，楚凝还未曾有过这样的感觉。因为她见到过的所有大陆，都是悬浮在虚空当中的一块块拼图，是这一个世界的碎片，那都是游戏地图，和自己身上的能力并不是同一种东西。
但这一次，当她面对巨海的时候，她忽然觉得，巨海和以往的大陆并不一样，因为巨海在她眼里，是一条长长的鲸鱼，是真的鲸鱼。
巨海大陆是一个生物，她没有办法否认这一点。只不过这过于庞大的生物，在现在的这一个时代来看，未免太过巨大，反而失去了现在这一片世界当中应该有的灵动和生气。
尤其是游戏开服之后，玩家们都以没有基础的人类降生在这世上，他们可以面临各种正常的，或者奇怪的生物，甚至是像青龙那样的圣灵，但终究，这些生物都有一个体积上的限定，按照楚凝的记忆来看，她遇上过的最大的怪物，是像一座小山一样的巨兽。
巨海……已经超出了她的想象。但游戏当中依旧留有一丝丝对于巨海的描述和遐想，让她在面对巨海的时候不至于太过惊慌。
她确实成功拯救了这一条鲸鱼，这是不可否认的事实。从第三代族长的口中得到的只言片语当中，楚凝不难知道，鲛人是曾经生活在巨海腹中的生物，甚至有可能是最初的那些生物。虽然魔族曾经控制过巨海，但很显然，现在的巨海当中，已经没有魔族的痕迹。亚阳和巨海也有不可忽略的联系，这是楚凝最大的机会。
真不错。
她往后移动了两千米，那一望无边的眼珠才终于在楚凝的视线范围中露出了边际。那一只巨大的眼珠子盯着楚凝，一动不动，而且，无论她往后退开多少距离，那眼珠当中的影像都不曾消失。
“我现在要做什么？”
第三代族长的身影早已经不知道去哪了，但楚凝知道她还在看着自己。不一会儿，空气中响起了一阵声音。
“等。”
那一个字的尾音在空气当中颤动，在楚凝耳中拉出了一条长长的颤音。
那就等吧。
她继续往后退，也逐渐往上升起一点儿，她能够看到的巨海，一直都是没有任何边际的区域。
在她终于往后退开五千米之后，她耳朵捕捉到了一丝声音响动。
那像是……呼吸声。
楚凝停下来，她屏住呼吸，她听到那一声声呼吸声，就像是在她耳边响起的一样，她甚至觉得好像有人在她耳边呓语。
但事实上是，没有。
她转身一圈，看向自己身边，她身边没有任何影子。
耳边的呼吸声音越来越明显了。从一开始缓慢地，像熟睡时候的缓慢呼吸，到现在，呼吸声音已经趋向于开始清醒的样子。
楚凝闭上眼睛，那呼吸声音越来越明显了。
她正在等待。
“……谁？”
在绵长的呼吸声音之后，楚凝听到了一个问句。
那是一声雌雄难辨的中性声音，不是第三代族长的声音。那声音是直接从楚凝耳中响起的。
“九尾。”楚凝开口，她听到自己的声音在耳边回荡：“亚阳大陆掌控人。”
这年头不是大陆掌控者都不好意思和巨海聊天。楚凝松了口气。
刚才响起来的声音，只能是巨海的声音。
“亚阳？”那声音又响起来：“我没有听说过。”
“亚阳产生于命珠——也就是你的左眼。”
“……是吗？”声音稍微有些疑惑，随后就沉寂下去了。楚凝等待了好一会儿，这才重新听到声音：“原来如此。但命珠已经回归，亚阳也会崩溃。”
“亚阳不会崩溃。”
“不可能。”
“因为亚阳有大陆规则网络。”
“……”
那声音又沉寂下来了。事实上，楚凝不知道大陆会因为什么而存在，又会因为什么而崩溃。但既然这里是游戏世界，再怎么说，也自然不可能让一片地图崩溃。只是楚凝感觉，大陆规则网络大概能够让巨海感兴趣，这才借着这一个借口说出来。
“还真是完整的规则网络。”良久，巨海的声音才重新响起：“很成功。”
看来刚才巨海已经查看了一次亚阳大陆的状况。
“但没有了大陆灵器，大陆没有办法升级。”
“对。”楚凝应和着，“所以，你可以将亚阳也纳入身体里面吗？”
“魔族曾经占据过巨海大陆，而且为了控制我，还从我的大脑和双眼设置下禁制，从而实行全大陆监控和掌管，并且令我沉睡。今天你叫醒了我，于我是一件好事。”巨海的声音缓慢而清晰：“融合亚阳其实只是小事，但我需要彻底清楚我大脑和眼睛里面的所有禁制和建筑。”
楚凝认真听着，但她还不清楚，巨海为什么要跟她说自己的安排。
“我不会清醒很久，就算不是被迫沉睡，我也会休息，让巨海大陆和亚阳大陆融合不是问题，至于你能否使用巨海大陆，那只能靠你自己的本事，但你要协助我设置保护我大脑和眼睛的阵法。”
楚凝甚至还什么都没说，巨海已经明白了她想要提出来的要求。
巨海比楚凝想象中的要好说话，而且，这巨兽似乎已经习惯了体内拥有大陆的情况，它提出的要求里面，不包括将体内的巨海大陆摧毁这一条。
楚凝心中泛起了一阵强烈的喜悦，她明白，自己已经完成了命珠任务，而且，还收获了更多的大陆。
虽然从巨海话中可知，使用巨海大陆，可能还有一点阻碍需要解决。
“可以。”楚凝连忙回答：“我要怎么帮助你？”
“进来。”巨海停顿了一下，说到：“直接从我左眼进来。”
第一三六一章 内脏连线(上)
巨海腹中的大陆，早已经成为了巨海的一部分“内脏”，巨海本就不打算将巨海大陆清除。巨海真正排斥的，其实是位于它眼珠之中和大脑之内的禁制和建筑。因为那些东西，让巨海也反过来受人掌控，对于这一只巨兽来说，想必是不可接受的。
巨海一定会清除它眼睛和大脑里面的所有异样物品，这是肯定的。楚凝也不曾想过要控制这一只巨兽，因为她的目的，从此至终，都只是那片大陆。
命珠是巨海的眼球，现在更加已经物归原主。巨海说亚阳无法升级，大约也是真话。因此，楚凝必须要从第二个方面来扩大亚阳大陆。
眼前的巨海，就是一个最好的机会。
楚凝靠近巨海左眼位置，她来到眼睛表面。她就和近在咫尺的眼中影像相望。不知道为什么，她感觉那眼中反映出来的和她一模一样的影像，也正在看着她。
楚凝伸出手去，她摸上了巨海左眼眼球表面，眼球冰凉光滑，就像是镜面一样，只是稍暗了一些。楚凝尽量不看眼球表面的影像。
巨海眼球表面并不坚硬，表面还有一点儿水汽，眼球表面被一层薄薄的水幕包裹着。她的手慢慢地穿过表面的那一层水幕。
慢慢地，楚凝感觉到，那已经伸展进去的手臂上拥有了一种力量，那力量缠绕在她手臂上，将她往眼中拉扯进入。
她没有抵抗，任由那力量将自己拉进去。楚凝看到自己和那影像撞在一起，随后她穿过了眼球表面，也进入了一片黑暗当中。
好一会儿，她才能重新看到周围的场景。
她穿过了眼球的保护膜，发现自己悬浮在半空中。眼球之中的空间巨大，悬浮着无数巨大的透明泡泡，泡泡之间都有大量相隔开的空间。泡泡的体积也不尽相同，每一个泡泡之中，都有或大或小的一些建筑在内。
小的泡泡只能容纳一座小木屋，但巨大的泡泡，也可以装入一座小宅院。
楚凝试了试，她发现自己可以在这空间之中悬浮穿梭。她朝着内部空间过去。
她几乎是直接冲着眼球空间的中心点而去的，泡泡聚集也有密集和疏松的区别，组成了一片片包裹着眼球内部的“外衣”，正好就像是一层层独立的防护层。当她穿过了好几层保护层之后，她看到了眼球正中间的一个巨大的泡泡。
泡泡当中，是一座宫殿一样的建筑，看上去，丝毫不比皇族宫殿差。
这才是眼珠正中间的建筑——这些建筑是曾经居住在这里的生物，为了控制巨海而建立起来的建筑。即使命珠只是刚刚归位，但丝毫不影响这些早已经存在在巨海左眼眼眶之内的建筑，楚凝进入这片空间之后能够清晰地感觉到，周围全部都是各种法阵的气息。
她来到正中央那泡泡的表面。巨型泡泡层厚度超过了一米，但楚凝穿过泡泡层却没有费什么力气。
她进入巨型泡泡之中，降落在宫殿正门面前的广场上。
虽然宫殿之中早已经没有生物，但这恢宏的大殿也在彰显着曾经的辉煌。楚凝沿着广场上的白色砖块往前走去，她来到宫殿正门，从半开的门缝侧身进去。
这只是宫殿的外墙城门。
门后不是大殿，是一处花园，只是里面的植物早已经枯萎，只剩下细如灰烬的土壤。
她绕着外围的走廊过去，在穿过这片花园之后，楚凝来到了另外一处广场，在广场另一端，就是矗立起来的高大建筑。
楚凝走过去，她发现，真正的宫殿正门已经打开，似乎正在等待着她的到来。
她慢步来到门前，往里看。
门内的宫殿中央，她可以隐约看到一个影子，咋一看像是一个女人的背影。但楚凝其实还不敢确定，她从门口进去，她发现，那站在供电正中间的身影，确实是一个半透明的影子。
像是……幽灵。
那窈窕的身影转过身来，影子的双脚已经已经是隐形状态，唯有那曳地长袍还隐约残存着一个轮廓。不过女人的上半身非常清晰，楚凝甚至可以看到女人眉心上的一点朱砂。
女人的五官很美，但那一种美让她感觉不太自然，就像是雕刻出来的精致的娃娃，仿佛没有灵动的感觉。
“这个只是我的一个投影。”女人嘴唇没有动，但四周已经响起了巨海的声音。女人一双灰色眼珠就盯着楚凝的位置。
“既然你是人类，那我也用人类的形象好了。”巨海温和地说着，楚凝看到女人往自己的右侧走开几步。她还没有来得及询问，巨海的声音又一次出现在这片空间当中。
“你看。”
楚凝顺着巨海的声音看过去，她几乎是立马就发现，女人的身前出现了一枝长长的枝条，顶部一朵黑色的花朵已经开放。那花朵高度刚好就在女人的腰部位置。女人伸出右手，将黑色花朵摘了下来。
“给你。”
女人没有转身，就像是一座雕像一样站在原地。但她手上的花朵已经飘荡起来，楚凝下意识地摊开手掌，花朵稳稳地落在她手中。
“二十七瓣花瓣，加上九根花芯，你需要去巨海大陆的九处方向，将这花朵均匀分开，分放在九个方位上。”
“你要重新建立什么？”
“巨海大陆生于我的身体之中，但已经和我断了联系，我要重新和大陆产生连接，才能让大陆处于稳定状态。”
九个方位，自然是正东，正南，正西，正北，中央，东北，西北，东南，西南，其实要找到九处方位并不困难，只是——
“有类似于祭坛一样的布置吗？”
“有，你去到自然可以看到。”女人依旧没有转过身来：“我失去了和巨海大陆的联系，同时也被大陆排斥，我没有办法就此破除我大脑和眼珠的禁制，所以，我需要你先帮我完成这件事情。”
楚凝手上的黑色花朵，看上去像是一朵莲花。她稍微衡量了一下。
“好。”她攥着花朵断裂的根枝位置，轻声应答哦。在她开口的瞬间，女人的身影已经消失。
第一三六二章 内脏连线(中)
楚凝穿过一条长长的通道，她在通道口停了下来。
第三代族长在她离开左眼之后重新出现，带着楚凝从一处宽大的管子通过，在楚凝已经来到了通道口的时候，她才有些后知后觉地发现，刚才自己通过的管道，应该是巨海体内的一条血管。
而且，从管道的大小来看，那恐怕只是一条毛细血管。
她就在这“管道”的尽头，往外而去，就已经是另外的空间了。她从血管离开之后，就相当于直接进入了巨海的体腔——也就是巨海的身体之中，巨海大陆所在的位置。
官道之外，是一团团白色的迷雾，大约是看出了楚凝的犹豫和谨慎，第三代族长在一旁轻声说到：“这些迷雾只是起到缓冲作用，万一在巨海体内的大陆因为某些原因而在巨海体内滑动，那么这些迷雾就会像棉花一样将大陆包裹起来，保证大陆能够稳定在巨海体内，不会撞上巨海的体腔壁。但这些迷雾，对所有生物没有伤害。”
“好。”楚凝应到，她离开了管道，进入了迷雾当中。
当然，第三代族长不知道的是，她根本就不是因为害怕或者谨慎，楚凝之所以停在了管道尽头，只是因为，她从那迷雾当中，感觉到了熟悉的气息。
迷雾当中，有傀儡师的能量。这一种能量，和楚凝身上的能量同源。
是……迦楼罗的能量。
但是她为什么会过来这里？而且，从迦楼罗出生的时间和人族的身份来看，她不可能能够碰上巨海。
在她出生的时候，巨海的眼珠早已经成为了亚阳的命珠，而鲛人也早已经迁移到了座隐大陆的天池。
咦，等会——鲛人？
楚凝忽然间反应过来，她看着身后的第三代族长。
她差点忘了，眼前的第三代族长也是傀儡师。
“那是你的气息。”楚凝看着自己身后的第三代族长：“你在这里留下了什么？”
第三代族长神色未变，她自然可以猜到，楚凝能够轻松地感应到她曾经留下的气息。
“只是一种观察的能量而已。”第三代族长轻声说到：“如果不是一直看着巨海大陆，我也不会知道，以后发生的这么多事情。”
楚凝还是穿梭进入了迷雾当中。她能够看到的，全部是白色一片的场景，她往下降落许久，那些白色迷雾才慢慢像云层一样散开。渐渐地，她能够看到，在自己脚下的远处，那古老大陆慢慢地出现在她的眼前。
那就是巨海大陆——安静的，完整的，已经在历史中消失许久的巨海大陆，就这样出现在她面前。
在楚凝穿越虫洞回来之前，游戏当中已经出现了不少上古地图的传说和线索，已经达到顶级水平，或者已经掌控一方大陆的玩家热衷于去寻找这些大陆，但唯有巨海的线索，一直都只是一个传说。
没有人找得到这一片大陆，甚至有不少玩家都在怀疑，这只是光之子用来吸引他们的虚假消息而已。
但楚凝已经知道了，巨海大陆确有其地，而且，她成为了第一个进入这片大陆的玩家。
就从高空来看，这片大陆的区域分布非常规整。从上而下看的话，能够看到的大陆区域，都是一个个正方形的样子，当初的巨海大陆，大约也是实行分区管理的规则，因此，这大陆遗址才能呈现出正方形拼接的模样。
楚凝没有降落到大陆表面，她在穿过了大片白色迷雾之后，选择停留在大陆上方，她现在靠近着大陆边缘。
她不知道方向，事实上，在一条鲸鱼体内，方向并不准确。
事实上，她只需要按照巨海体腔内的正方向来分出八个方位就可以了。
楚凝来到最靠近巨海头部的那一处位置，她找到了大陆边缘，稍微降落。
第三代族长没有跟着她过来，她似乎就停留在通道出口。
楚凝没有将过多的注意力放在她的身上，她锁定了一个方向，便降落下去。但很快，她发现了一处奇怪的地方。
巨海的体腔几乎是完全中空的，就是为了给巨海大陆提供足够的悬浮空间，而且，体腔之中也没有任何骨骼，就连体腔内部的一条条血管和基本的内脏组织，也会尽量贴近体腔内壁，就像是山洞内壁上攀爬的藤条和吊落的果实。
但在楚凝找到的第一个方向位置，在距离大陆地面大约三百米的空中，有三条直径大约有三米的血管从体腔内壁离开，像树枝一样直接延伸到大陆边缘上方，而且，三条血管最终汇集在同一处，血管末端分出更多的细小血管，血管就像是下水的渔网，将里面的一团鲜红的肌肉组织包裹在内。
楚凝落到其中一条血管边上，她看到，中间的肌肉组织中央凹陷，就像是特意被挖出了一个可以放置东西的地方一样。
这是……类似于祭坛的东西吗？
楚凝心中疑惑，她将巨海给她的那一朵花拿出来，她将三片花瓣和一条花芯攥下来，那离开了花托的花瓣和花芯迅速坚硬成半透明的玻璃状物质，楚凝松开手，花瓣和花芯落到下方的肌肉组织当中。
鲜红的一团组织当中也生出一朵鲜红肉花，将刚才的花瓣和花芯吞噬进去。
这是特意被放置在这里的，这一团肌肉组织就是“祭坛”。
这已经完成了一处的放置了。楚凝看着中间的那一团鲜红的组织正在缓慢抖动起来，而且，她发现，那一团原本没有什么形状的肉，慢慢地变成了一枚心脏。
那真的是一枚心脏，在血管缠绕形成的网中，那心脏正在跳动着。
楚凝甚至能够听到自己胸腔当中的心脏跳动的声音，那声音引起了她内心的共鸣。
和巨海的身躯相比，这一枚心脏依旧像是尘埃一样渺小，而且，正常来说，心脏也不应该在这个位置。
这心脏，算是一种怎样的布置呢？
楚凝在原地等待了一会儿，那心脏只是规律地开始跳动，却没有任何改变。和心脏连接的血管稍微散发出部分红光，仿佛正在彰显着这一枚心脏的活力。
第一三六三章 内脏连线(下)
楚凝接连去往不同方位的大陆边缘。就像是第一处“祭坛”那样，后面的几处地方都如第一处那样呈现出一团肌肉组织的模样，而且，全部都是由几条直径不下五米的血管连接，并由细小血管形成的网络包裹起来。
当然，不同地方的“祭坛”，在楚凝放下花瓣和花芯之后，呈现出的形态各不一样。第一处“祭坛”最终变成了一枚心脏，而后面有的变成肾脏，有的变成了肝脏，有的变成了胃部……
每一处“祭坛”，都像是一个器官，而且，在楚凝将花瓣和花芯带过去之后，那些原本没有形状的肌肉组织接连变成了一个个完整的脏器。楚凝总感觉这似乎意味着，原本还是一团乱麻的未知境况，已经开始缓慢变得清晰明朗起来。这应该算是一件好事。而且，在她重新激活命珠，取得巨海的承认之后，她也已经和这片大陆产生联系，因此，她能够感觉到，每当一处“祭坛”被激活，这片大陆的生机就多了几分。
这是一种“复活”过程，也是巨海为了将自己的身体彻底唤醒的做法。
楚凝敢保证，此刻的巨海，一定就在某一处地方感受着体腔之中的变化，或许，它也能够重新彻底拿回这个身体的控制权，并且再次安心地睡去。
好像还不错。
楚凝在第八处大陆边缘“祭坛”停下来，这最后的一处大陆边缘的肌肉组织，在吸收了花瓣和花芯之后，变成了一个小小的胆囊。
楚凝稍微松了口气——现在，只剩下大陆正中间的最后一处“祭坛”了，那也就是中央所在的地方。
楚凝进入大陆当中，她穿梭在其中，巨海大陆远超她曾经看到过的所有大陆。但她的穿梭其实是带着瞬时传送的情况，她就像是正在下飞行棋，偶尔，她能够从一处直接飞到另一处，这大大提高了她的移动速度。因此，她只是花费了半个小时的时间，就已经来到了大陆正中间。
她之所以知道此刻自己所在的地方就是中央，那是因为，在下方的大陆上，有一座辉煌庞大的宫殿，此刻就在楚凝脚下。
她抬起头来，往上移动部分距离，她看到，最后一个“祭坛”，是其他任何一个“祭坛”体积的三四倍。这一团肌肉组织周围，有七八条粗壮的血管，而包裹着组织的那些血管缠绕得更加紧密，整个“祭坛”，就像是一盏吊灯。
这就是最后一处了。
楚凝心中明白这一点，她手掌摊开，露出了里面最后的三片花瓣和一枚花芯。这一次，甚至都不需要她怎样动手，她手中的这些东西已经自动从她手上离开，并且朝着那中央祭坛的上方漂浮过去。
楚凝干脆就停在祭坛边上，她想要看看，这最后一处祭坛的成型，是否和前面的八处都有所不同。
此时，花瓣已经落入肌肉组织里面，而那一团肌肉也在瞬间颤抖一下，并散发出红光。
周围的血管亮了起来，能够隐约看到里面正在流动的鲜红血液。楚凝看见那一团肌肉组织慢慢痉挛收缩，最终成为了和其它祭坛一样的大小。而且，就在这一团肌肉缩小的同时，这一团肌肉组织，也开始出现了圆滑的弧度和有棱角的区域。
这是一个什么器官？楚凝心中好奇，她独自一人看着这一场无声的表演，心中，慢慢地升起了一阵异样的感觉。
大约是因为她获得了傀儡师传承，也或许是她获得了巨海和命珠的承认，无论是哪一种，都能够让现在的她保持神志清明。而在这一处祭坛之中散发出来的气息，更像是一种记忆当中的味道。或许那味道甚至都不能算是什么物件，但只是那朦胧的感觉，已经足够让她慢慢回味。
她说不清楚自己可能会对什么东西感觉到熟悉，但这其实并不算什么。楚凝也并不在意。
她的所有注意力，都放在了自己眼前的那一处“祭坛”当中。那一团肌肉组织现在已经变成了一个不倒翁的形状。这似乎不是任何一种器官的形状。而且，楚凝也不知道，最终这东西会变成什么。
她只能等待。
幸好，那一团奇怪的肌肉组织并没有让她等待很久。因为她只是刚刚将最后的花瓣和花芯放入中央“祭坛”，还不足以产生天地之色。
那不倒翁形状的肉团子，现在逐渐变得更加圆润起来。
最后，肌肉组织成型，它成为了这一处空间当中，唯一的一处骨头。
那只是一块不规则的白色石头，被无数粗细不一的血管包裹着，楚凝看过去事，那一块白骨刚好将表面的灰尘和水草拆掉。
白骨仿佛拥有生命一样。
“可以了。”
在最后一个“祭坛”变成白骨那一刻之前，楚凝曾经想过，这些祭坛是不是会因为相互影响而达到某种程度。
但这一个问题永远只是问题，至少现在，楚凝根本就无法知道了。
这里是唯一的一处白骨祭坛。
巨海的声音在楚凝耳边喃喃自语。她顿了顿，最后看了一眼白骨祭坛，转身离开大陆上方。她没有耗费太长的时间，因为下一刻，她已经回到了巨海左眼眼珠当中。
那幻化出来的女人的虚影也在这处出现，这并不是什么巧合。因为这一个女人，就在等待着楚凝的回归。
“看来你很聪明，做得也很好。”女人转过身来，她笑了起来，脸上的笑容就像是花开一样。
“中间的为什么是一块骨头？”楚凝看着女人问到。
“因为那里是我的裂骨。”女人回答：“裂骨可以直接形成法阵，通往我的身体之外。”
“传送阵？”
“对。”
这似乎是一个让她感觉到有些意外的回答，那一块骨头出现的位置很突兀，而且，对于中空的体腔来说，这一块骨头的出现是零丁的。
这是被人为移动到那个位置上的。
不过这不是什么需要她特别在意的东西。
“所以……现在我还要做什么？”
女人转过身来，她“看了看”楚凝：“等着吧。”
第一三六四章 巨海承认
“等着吧。”
巨海幻化出来的女人对楚凝说到，声音显得有些空灵。
而且，那女人说着等待，她还真的站在原地等待着，一动不动。
“……”女人没有打算和楚凝说话，显然，她似乎正在感应着什么，而且，也带着生人勿近的压迫感觉。
现在女人所在的位置，依旧是巨海的左眼位置。楚凝沉默着环顾四周，她发现，原本有些空旷的左眼空间现在已经完全空白下来了——那些存在在这处空间的建筑已经被全部清除，而且，就连原本的所有背景，都已经消失，在楚凝抬眼望去的时候，她甚至只能看到一片白色的空间。
无边无际，也没有第二种颜色。
处于这片白色空间的女人，身躯已经变得透明起来，她背后的曳地长袍已经几乎看不到轮廓了。
楚凝随意走了几步，当她回头看向女人轮廓的时候，她发现自己根本没有移动分毫。
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女人已经成为了这片空间的中心。而围绕着女人的大片白色空间之上，一道道法阵接连出现。
地面上，空间当中，包括女人头上，都出现了无数法阵，层层叠叠的法阵就像是叠放生长的鱼鳞。
但这些“鱼鳞”，不仅将女人包裹在内，就连楚凝所在的位置，此刻也完全处于“鱼鳞”的包裹当中。
她看见，各色的法阵开始闪烁起来，就像是大片霓虹灯闪现一样。楚凝眯起眼睛，她想要稍微靠近女人一点，但她发现，自己无法远离女人，也没有办法靠近她一步。
她只能站在原地，如女人刚才所说的那样——
“等着”
楚凝坐下来，她的身下也开始出现法阵。她偶尔能够感觉到空间的抖动，那都是因为巨海开始重新掌控它自己的身躯的原因。
楚凝就成为了这一个过程的唯一观众，因为此时此刻，她已经看不到第三代族长的身影。不知道她究竟是离开了，还是躲在了某处。
她已经做好了要长时间等待的准备，但楚凝没有想到，仅仅只是十分钟的时间，女人已经睁开眼睛。
她之所以能够看到女人睁开眼睛，那是因为，女人的面目已经清晰起来。她的五官从洋娃娃一样的精致开始变得更像是一个真人。如果说有什么变化的话，那大概只能说是——
开始重新拥有生命。
最后，女人身边的所有法阵消失，这片白色的空间和随之破碎。
楚凝看着这一切的发生。她等着女人睁开眼睛，也等着她先开口说话。
“真舒服。”女人低声呢喃，带着舒畅的感觉。只是这样听着，楚凝都感觉自己也因为她的声音而放松下来。
虽然她还没有得到任何信息，但她已经可以肯定，此刻的巨海，确实已经重新掌控了她自己的身体了。
“这就好了吗？”
楚凝问到。
“对。”女人轻声回答，她的声音很显然地轻快起来，虽然是巨海这样的生物，此刻的她也确实是真实的开心。而且，在这片空间里面，楚凝会受到巨海情绪的影响。
在这眼眶里面，楚凝会因为巨海的思维而受到束缚。这大约是这片空间本身基友的能力。
眼睛，大脑，都是巨海的控制中枢，现在，楚凝大致明白，曾经在这里居住的生灵为什么想要控制巨海的眼珠和大脑了。
白色的环境如玻璃一样裂开，楚凝看到，在白色背景消退之后，她周围出现了无数一点点的光点，在每一点光点之间，都有笔直的线条相连，这些光点分布在空间的每一处，甚至是——位于楚凝的体内。
因为，当她低下头的时候，她看到，一条细小的直线从她腹部出现，延伸到前方的一个光点位置。
她成为了一个“虚影”，或者可以说，是投影。
“不要惊慌，我重新激活了我的身体。这里是我的眼珠内部，所有的光都会变成现在你看到的线条和节点。而且，所有进入这片空间之内的人，都会变成投影——我眼中的影子。”
“这里是你的绝对空间。”楚凝下意识说到。女人稍微停顿了一下，很快，她便承认下来。
“对。”
在这片空间当中，她拥有绝对的控制权，所有进入这里的生物，都只能受到她的控制。
“你可以离开了。”巨海的声音在楚凝耳边响起。楚凝看见，那穿过她腹部的线条慢慢弯曲起来，线条在她面前自顾自地编织起来，最后，那一缕光线成为了她手腕上的一条编织手链。
“这是巨海契约，送给你。”女人的身影已经消失，但她的声音仿佛和这片空间完全融合了一样，声音仿佛回音，显得尤为不真实。
“这是我对你的承认，拥有这条手链，你可以将你的大陆融入巨海大陆。而且——我的身体只是巨海大陆的载体，我并不会干预大陆的任何发展——只要大陆生灵不会影响我的性命。”
“谢谢。”楚凝抬起头来，她大声喊到，她知道巨海听得到。她低头看着自己手上的手链。那略带淡金色的手链显得有些平平无奇。但楚凝心中只是刚刚出现“离开”的想法，下一刻，她发现，自己已经来到了巨海眼珠之外。
手绳不仅仅是对她的承认，更重要的是，这手绳还是出入这片地方的一个“通行令”，楚凝只要手持这一条手链，她就可以在巨海大陆之内畅通无阻。
而且，这手链不仅仅是传送阵，她拿走了这一条项链，就相当于她正式成为了巨海的的“居住者”和“开拓者”。
巨海就在大陆虚空当中。它其实是孤独的。
为了能够让玩家真实地看到虚空当中大陆的布置，只要玩家脱离了大陆上空区域，系统就默认玩家进入了虚空，届时，玩家可以直接看到一幅在自己面前摊开的虚空立体图。
此刻的楚凝就是如此，她面对着在自己面前摊开的巨大地图，她看见，在虚空大陆分布图上，那鲸鱼模样的巨海在虚空当中是非常显眼的。相对于虚空中如碎片一样漂浮的大陆，巨海就像是在这些碎片当中穿梭一样。
第一三六五章 大陆航行
人类的体积毕竟是很小的，而且，在神主这一个号称场景无限的游戏里面，人也就和尘埃的大小差不多。也正是因为如此，神主可以支撑人们多年的热爱。
无论是刚刚进入游戏的人，还是已经在里面沉浸了很长时间的老玩家，都总能发现，无论自己已经对这里了解多少，都总还会有自己不知道的部分。
面对着巨海的身躯，楚凝此刻的心情就是如此。
她能够看到的巨海，看上去大约是一块中等大陆的三十倍大小，和楚凝已知的最大的大陆相比，大约也有十倍的差距。
如果自己能够掌握巨海大陆……
楚凝咬了咬牙，只是瞬间的功夫，她已经下定了决心。
巨海大陆现在是空荡荡一片，巨海不会插手她的吞并，所以，现在就是她最好的机会。
楚凝心念一动，回到了亚阳大陆。
她独自回到城主大殿。早已经是高级城池的寂空城被她刻意地和大陆规则联合起来。楚凝本来就是大陆规则网络的创造者，加上她城主的身份，她可以慢慢影响规则网络的偏好，因此，到现在这一刻为止，那网络中心已经在寂空城上空形成。
大陆都城不是随便说说就能定下来的，即使是楚凝。但她利用网络中心和城市相互融合的过程，反而可以让规则网络自行认定寂空城的地位。
楚凝心中清楚，现在的寂空城，已经是亚阳正式意义上的都城了。只要她率先移动城市，其实就可以利用网络将亚阳“拎”起来，移动到巨海体内。
她登上城主大殿三层，每一座城市的大殿顶层都有一个只有城主才能进去的空间，寂空城的这一处空间，从外面看就像是一间客房。
楚凝走进去，房间之内空荡荡的，她反手将房门关上。
楚凝闭上双眼一会儿，当她重新睁开眼之后，房间里面出现了许多金色丝线。
丝线不是实体，全部都是虚影，房间里面的所有金线最终都会缠绕上楚凝的身体。她伸出手来，丝线就在她手掌位置聚集起来。
金色丝线形成了一个手镯，刚好停留在了她的右手手腕上。楚凝稍微动了动自己的手臂，她眼前的景象忽然产生了变化。
她看到了城市主干道，也看到了中央广场上那一座和城池水晶融合起来的巨大冰雕像。她还能看到城市之外的大片海洋，还有海洋之上托举着寂空城和几座外城的巨大建木。
她还能看到洛华城的城墙和城门，和城中严格对称的街道。
只需要她心中所想，她就可以在瞬间看到亚阳大陆的各个位置，但仅限于城市的基本结构，却看不到真正生活在其中的人物。
要想实现城市监控，需要耗费巨量的意识能量，那对于楚凝来说也是得不偿失的事情。
不过，即使只能看到城市的基本结构，这已经足够了。
在她看到大陆结构的同时，其实她也能够看到周围的无数金色丝线，当然，那是只有她才能看到的东西——正是因为这些金线，成为了她的“眼睛”，让她能够在身体不动的情况下瞬间游遍整片大陆。
楚凝手腕用力，稍微往上抬起，虽然金线没有实体，但她还是真实地感觉到手腕上的拉力。在她的视线范围之中，她能够看到，在大陆边缘，金色丝线一直延伸到边缘之下，丝线结成一张“渔网”，将亚阳大陆从底部兜起来。
而她现在，站在房间里面，凭借一己之力，将整座大陆“拎”起来。
非常好。
这是几乎不可能发生的事情，因为亚阳之外再无亚阳。没有一个玩家可以复制楚凝的成功。
在亚阳大陆被“撬动”的时刻，在大陆上空大约有数千玩家，甚至还有NPC，整片大陆的玩家和NPC数量，已经达到了数百万。
除此之外，虽然身处亚阳管控的范围之外，但仍能从虚空中恰好看到亚阳的玩家，也有数百人。
这些人，共同见证了亚阳的搬迁。
在许久之后，都仍然有人会谈起这一件事。大陆之上的人或许只是感觉到了一阵轻微的颤动，就像是大陆上随机刷新BOSS时产生的轻微颤动。但那些人当时并不知道，他们在不知不觉间，经历了一次历史变革。
而在大陆之外的人能够清晰看见，原本安静漂浮在虚空当中的亚阳，忽然开始像一艘船一样在虚空中开始“航行”。
楚凝不知道的是，在这一刻，她完成了一个时代的开启。
从这一刻开始，神主游戏当中的编年史自动开始记录，而楚凝又一次成为了新时代的开启者。
大陆迁移时代，从这一刻开始。
当然，身处漩涡中心的楚凝没有顾得上其他，她正聚精会神地拉着自己手上的金色丝线。她的视线依旧可以覆盖整片大陆。巨海在她手上留下来的手链为她提供了通向巨海的方向。楚凝带着亚阳大陆航行，很快来到了巨海的身边。
更多的玩家——任务中的，刷怪中的，或者是不明所以的人——从亚阳地表离开，升到了天空之外，他们穿过了代表大陆掌控空域分界面的白云层，他们到达了虚空之中，然后，他们看到，亚阳停在了一面墙壁面前。
那一面墙壁，就是巨海的身躯。只是巨海实在过于庞大，他们看不到巨海的全貌。
在很久之后，仍然有人对第一次看到巨海的场景津津乐道。
在那一刻，巨海就代表了“无穷”。
楚凝调整了一下方向，大陆沿着巨海身边一路滑过去，最后停在了巨海的嘴边。
然后，这一尾巨大的鲸鱼，安静地抬起嘴巴。
这一切都是无声当中发生的。即使现在周围已经陆续聚集起超过十万的人，但人们也都心照不宣地保持着安静的状态。每一个人都知道，他们即将看到一幕隆重震惊的场景。
楚凝站在寂空城城主大殿顶层空间当中，被丝线捆住的手臂稍微抬起。
而就在此时，被数十万人注视着的亚阳大陆，悄然滑了巨海的口中。
第一三六六章 盛况
每一位玩家都可以在游戏过程中开启录像状态，玩家可以通过调整镜头和视线范围来决定究竟录什么内容，同时，玩家还可以随意规定录像的时间长短。
这就是一个完整的录像功能。而每一个玩家的录像，在经过主系统审核之后，可以上传到论坛上，供其他玩家观看。
而就在这一天，超过两万名玩家在论坛上上传了超过两万四条视频，甚至，其实还有两百多位玩家直接开启了游戏直播状态。
直播是需要使用信息币开启的，这也是为什么这么少人会开启直播状态。而且，所有直播画面不可被录制、截图。
那两百多人的直播，都是关于同一处场景的同一件事情，只不过，这些直播画面是从不同角度来播放这一处事件的发生过程。
短短半个小时，上传的两万多条视频被转发、收藏超过五十亿次，两百多个直播画面，最少的实时观看量，也大于两千万。
这是游戏开服以来的第一次论坛爆发，在此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面，这些视频依旧被广泛流传着。
无论是现场直播还是录像，里面的音效都是被直接收录进去的，但奇怪的是，这些视频里面，周围的人群都在最大程度地保持着安静的状态，虽然偶尔有出现倒吸凉气的声音，但能够听出来，那发出声音的人也在极力掩饰自己的声音。
虚空当中的某处，原本黑暗空旷的空间当中，出现了无数密密麻麻的“黑点”，黑点一开始只有数百粒，但渐渐地有更多的“黑点”出现，“黑点”全部都包围在虚空之中的某一个地方当中。而且，在“黑点”的正中央，能够看到是一尾巨大的深蓝色鲸鱼轮廓。
这些“黑点”，全部都是过来围观的人群，而他们看着的那一条鲸鱼，体积就相当于十几块大陆组合起来的大小，周围的人群都像是尘埃一样，不足一提。
这些“黑点”全部都注视着中间的一块碎片。那碎片大约只有鲸鱼的百分之一大小，那一块漂浮在虚空当中的碎片慢慢地朝着鲸鱼的嘴巴位置移动过去。而且，在碎片已经接近过去的时候，那鲸鱼似乎是察觉到什么东西一样，微微张开了嘴巴。
碎片很快滑进了鲸鱼嘴巴当中。而此时此刻，大约有将近百亿的人正在注视着这一幕。
这是真实的场景，而且，围观的人多数已经认出来，那一块碎片，其实就是亚阳大陆，因为很多人都认得，亚阳大陆上，有一株巨大的树木。
——亚阳大陆被吞掉了！
大多数人的第一反应，都是如此。
当然，有幸见证这一幕的人，其实还没有意识到，这一切令人震惊的场景的发生，其实是受人掌控的。
这一切的核心，也就是楚凝，其实还在寂空城城主大殿顶层控制房间当中。她仿佛和整个大陆融合在了一起，她基本没有怎么动过，甚至还长时间地闭上眼睛，但就在这片寂静的环境当中，楚凝完成了这一次的“壮举”。
最后，她睁开眼睛，长长地，舒出一口气。
成功了。
她不需要出去，甚至不需要用眼睛看，她已经知道，自己成功了。
——她成功地，将亚阳从原本的虚空位置，移动进入了巨海的体内。
她完成了这一次的壮举。
她手上的手绳产生了一丝变化，手绳变成了五个细细的银圈子，套在了她的左手手腕上，而且，每一个银圈子上，也还串着许多颗细小的各色透明水晶。楚凝抬起手来，只是稍微动了动手腕，那些水晶珠子在地面上投射下来一圈光晕。
这五个银圈子并不独立，而是相互扣在一起，这些圈子让她和巨海之间拥有了一个虚拟的渠道，不仅可以让她瞬间回到巨海体内，甚至，她还可以和巨海进行实时沟通。
楚凝获得过真神印记，当她和真神印记融合起来的时候，她将曾经获得过的所有装备和特殊物品都放入了印记当中，作为激活印记的能量，但这不代表她曾经的东西已经消失，相反，只要她想，她就可以召唤出已经融合进入真神印记的所有灵物的意识状态。
在印记当中，最重要的，其实是她曾经获得过的一尾小鲸鱼的灵魂体，那是一抹纯净的灵魂，这一次的大陆改造，楚凝发现，她手上的银圈子表面偶尔会亮起一阵淡蓝色地微光，如果仔细观察的话，就能看到那一抹蓝光的轮廓。
那就是小鲸鱼的模样。
楚凝觉得浑身发软，她体内的所有意识能量被完全抽空，她的思维核心也缩小到了极致，仿佛下一刻就要爆炸，她看了一下自己的血量，发现只剩下了最后一滴血。
现在，新手村的最低级怪物也可以轻松杀了她。
她开始大口喘气，她似乎觉得这样能够让自己舒服一点儿。在移动大陆的过程中她没有感觉，但此刻她才开始后怕起来。
真神状态的她，同时拥有生命混沌护体，还得到了巨海的承认，即使如此，在她完成这一件事情之后，她也几乎要崩溃。
今天这件事情，与其说是她的机遇，倒不如说，除了她之外，再无玩家可以做到这件事情。
她的四肢终于有了知觉，不过那蔓延至身体各处的刺痛酥麻的感觉让她也有些难以忍受。
现在自己可不能战斗了，楚凝探查了一下自己的思维核心，她看着那暗淡的，颗粒大小的核心，叹了口气。
可能自己在一段时间里面，都只能是处于这样虚弱的状态了。
楚凝在房间里面又休息了将近半小时，这才慢慢地自己走到门边。
她推开门。
空荡荡的城主大殿顶层，栏杆上出现了好些蓝色的藤条，那是透过冰栏杆延伸过来的近冰藤。
楚凝稍微用力，抬起自己的左手，她手掌覆盖在上面的藤条位置，然后，那藤条颤抖了一下，一阵声音从手上藤枝直接落入她的耳中。
“阿凝，我们在特殊空间，通讯被截，只有我的这一点意识能量还能回到亚阳，借助城内听音草给你传消息——听到之后，立马过来妖族之城！”
第一三六七章 重返
楚凝走出了城主大殿。
她不是故意想要引起其他人的注意的，只是，尽管她想要悄悄地离开这片区域，但仍然留在寂空城内的人们却已经看见了她，此刻的楚凝在他们眼中，已经又换了一种形象。
街上的人都在看着她，就像是……在看一个NPC。
而且，还不是人类的那种。
楚凝沉默了一会儿，她感觉大家对她的看法好像发生了一点儿变化，当然，那一种变化，让她也稍微有些不知所措。她扬了扬手，半透明的巨大叶子出现在她身前，她跳上去，叶子载着她离开了寂空城。
她离开了巨海。
巨海是已经在虚空当中生活了无数岁月的生灵，它知道虚空当中的每一块大陆所在的位置。得益于它，楚凝现在也拥有了一幅虚空大陆分布图。而且，她可以依靠这一幅图，跳跃到任何大陆之上。
她来到了妖族之城，她已经离开这里一段时间了，这一次回来，她发现这片大陆已经开始产生了变化。
最明显的，大约是大陆上空出现的全新法阵。
那法阵几乎可以覆盖住整片妖族之城，虽然法阵对楚凝表现出排斥，但这排斥的力度并不明显。而且，楚凝还能感觉到，这一个法阵，似乎对她还存在有探查的态度。
这只能是后来才出现的法阵，而且，按照她当时离开妖族之城时的形势来看，这大约是楚修等人弄出来的。这么看来，法阵对她的排斥力度不大，也算是可以理解的了。
她进入妖族之城，她能够感觉到这片大陆已经产生变化的灵气，楚凝这一次直接降落在妖王城内。
刚刚经历过返祖审判不久的城市显得非常萧条，楚凝身处其中，虽然能够感受到大量的灵力波动，但没有看到任何一个妖族。现在的妖王城，就像是出现生命之前的原始星球，而此刻，所有熬过了审判的妖族都还在城下的空间当中，挣扎生存。
它们就像是最普通的动物一样，或者，在不久之后，那些依旧幸存下来的妖族，就会重新获得思想，那大约是进化的第一步。
楚凝走入城中，短短半个小时，她已经碰上了好几波在这座城市当中穿梭的玩家。部分玩家似乎是自由玩家，而部分，应该是盟会组织的练级团队。
暂时回归原始的妖王城中，正一批批地刷新着动物，除了地下的动物之外，还有很多是给玩家们练级使用的。
妖族之城虽然是高级大陆，但毕竟不是什么人迹罕至的地方，至少从火炎盟的情况来看就知道了。因此，这片高级大陆一直都是众多势力觊觎的地方。
从楚凝帮助他们获得天元城之后，火炎盟就已经陆续朝着周围扩张了好几座城镇，成为了妖族之城当中较为固定的势力。因为妖族之城面积巨大，因此，这里的各方势力大约还需要比较长的发展时间，至少，这里不会像当初的亚阳那样，在短时间内就会产生大战。
不过楚凝并不担心这一点，除了火炎盟之外，妖族之城的第二大势力，就是她掌握着的海之洲，自从楚凝派出子空过来时候，他的半妖血脉在这片混乱的大陆当中也不再是一种耻辱。在妖王城的高级妖神陨落之后，妖族之城彻底成为一片乱世。
子空很聪明，他记得楚凝的意思，他在最初就已经聚集了无数流落的妖族，而且将海之洲发展成为容纳众多各级妖族的地方。在其他以人类作为主要集聚第的势力范围来说，海之洲明显才是原本妖族之城的妖族的第一选择。
因为这里是妖族的大陆，也曾经是妖王的大陆。这一点是无可否认的，这也是这一片大陆不可能被抹去的光芒。
仅仅只有人类集聚是不够的，在这片陆地上，人类的身份不一定最好。而且，身为一处没有设置玩家出生点的高级大陆，这意味着大陆当中不会有新手村，也不会有让玩家进行过渡的弱怪物和新手任务，这里能够遇到的怪物和接取到的任务，其实都是比较高级别的，在这样高风险高收入的地方，最终将会吸引更多的玩家。
而这里的妖族，或多或少都会掌握着这片区域之中的某些秘密，可能只是某个秘密山洞，也有可能只是关于某个怪物的弱点。
但这些信息，都掌握在妖族手中，而不是作为人类的玩家手中。
子空是最先意识到这一个问题的NPC，他确实是一个聪明的商人，加上随他一起过来的郝慕安，两人在这里如鱼得水。
楚修他们在早一段时间里面已经来到了这个地方，不过他们似乎在这里遇上了什么问题，使得他只能分出自己的意识能量，让它回到寂空城向楚凝求救。
妖王城内的人群基本都是井水不犯河水，大家都还在专心练级。楚凝将自己的白色斗篷的帽子戴上，遮住了自己的头发和，她稍微垂下头，斗篷将白猫遮住了，虽然白猫想要自己下地溜达，但被楚凝压制在手中，即使它很想去玩，倒也无可奈何。
楚凝穿过了城市主干道，她找到了一处传送阵。
她踏上去下一瞬间，她来到了另一座城市。
天元城。
被火炎盟控制着的天元城已经隐约有繁荣的气象出现，虽然还是初级城池，但已经快要升级了，或许只需要一个契机就够了。
楚凝刚刚离开传送阵那原本绿色的传送阵法已经发生了颜色变化——它变成了红色。
两旁有NPC走上前来，他们举起手中长矛，挡住了楚凝的去路。
“前方为城主大殿，没有城主允许不能进入！”NPC固执地挡在楚凝面前。这是两个100级的护卫，虽然楚凝并不害怕，但她并不想要破坏火炎盟的和平。
“我有事想要来找城主。”
“城主此刻不在。”NPC回答，他们仔细地看了一圈楚凝，似乎正想要发现什么蛛丝马迹。楚凝等待了一会，拦路者的长矛还没有放下来。
她只是在猜，火炎盟或许知道楚修他们在哪，于是她便来了。至少，楚修他们应该也想要和火炎盟交好。
她转身离开，看来，不能从前门进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