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三三八章 迷雾尽头(中)
楚凝并不觉得等待就是一种束手无策的境地。在她看来，在某些时候，等待才是最好的方法。在那些情况下，根本就不能说明等待无用的道理。
譬如说现在，她应该做的，就是等待。
在自己还不清楚自己现在遇上的环境的情况，而且自己也已经放不出主动攻击之时，本来就应该如此。
如果非要想想，估计也是可以想到其他办法打破现在的局面。只是对于她来说，并没有多少意义。
楚凝坐在黑色玻璃面上，下降速度越来越慢的玻璃面让她可以逐渐看清楚自己周围的人环境。
从黑色玻璃地板下去，下方是另外一片巨大的空旷空间，和地面上的灰色迷雾空间正好就像是镜像空间一样。楚凝目光环顾，在黑色的空间当中，有较少的时间之中，漆黑的环境当中，会出现一点儿光影。
那光影，偶尔呈现出一个人的模样，偶尔会像雾气一样散开，偶尔还会组合成其他物品或者生物。
每一次光影出现的时间间隔都不一定，有时候是一两分钟，有时候十分钟都不见得有一次。
她之所以这么清楚，自然是因为，她已经保持这一个下降的状态超过了半个小时。
楚凝认不出那光影代表的究竟是什么内容，或者指代什么东西。因为那光影只是出现了一瞬间，而且，在那一瞬间里面出现的光影，如果它不熟悉的话，不足以让她自己认出那光影的轮廓。
她看不出那究竟是什么东西，每一次光影出现，都是不同的东西，而且完全没有重复的，她只能先放弃去思考光影代表的东西。
楚凝坐在玻璃板上，现在下降的速度可能只有每秒一米了，这样缓慢的速度之下，除了偶尔出现的光影，楚凝也已经可以看到，在这片空间当中，逐渐出现了不少凸起的地方——就像是岩洞之中的岩石空间一样。
棱角分明的岩石空间当中有一点点发光的碎屑，越是往下，碎屑就越多，到了后面，楚凝发现自己周围所有空间都散发着碎屑的光芒。
碎屑发出水蓝色的柔光，越是往下，空间当中就越是光明透亮。
她终于可以看清楚自己所在的这片空间的模样。
现在她确实就在一处岩洞之下，而且，在周围的光线足够让她看清楚这片环境的场景开始，她发现，自己已经要到底了。
下方不超过一百米，就是一处巨大的池子，略微偏黑色的池水表面反射着淡蓝色的碎光。
这里……就是最底层了吧。
楚凝这样想着，她抬起手来，手上的小鸟已经睁开眼睛，鸟儿张开翅膀，从楚凝手上离开。
鸟儿看起来非常欢快，它从她手上离开之后，朝着某一处方向飞去，而且它的目的非常明确，就是要找到某方向上的东西。
楚凝看过去，鸟儿轻飘飘地落在一块凸起来的岩石当中，它尖锐如钢刀的爪子抓住了凸起来的一块岩石，一双眼睛非常明亮。它昂首看着楚凝的方向。
就在这一刻，楚凝心中生出了一点儿想法。
虽然小鸟不会说话，但它明显就是在和她对话，而且，楚凝心中有些确定的是，鸟儿跟她说的，就是这样一句话——
“就在这里呀，就是这里了。”
虽然她说不清楚自己为什么会觉得鸟儿就是在跟她说些什么，而且她脑海里面出现的那一句话，也只是一个模糊的可能。
鸟儿真的就是对她说这句话吗？
不管怎么样，先去尝试一次吧。
楚凝试着张开翅膀，让她有些意外的是，她的翅膀可以正常展开。
楚凝从玻璃板子上跳下来，翅膀撑到了最大。她双手攀着鸟儿停下来的那一根树枝的位置，整个人吊在了池子面上。
池子，池子。
她心中重复念叨了好几遍，她看着下方的深色池子，水面平静无波，底下是不是有鱼类生存都不知道。
她翻上了岩石之上，鸟儿叫了叫，声音听起来一点都没有紧张，鸟儿就像是给她打了一个招呼而已。
楚凝在岩石上稳定住了自己的身体，在她目光无意间扫过下方池子的时候，她看到了一个光影轮廓。
那是出现在池子表面的。
这一个光影轮廓倒非常容易被辨认出来，因为那就是银色小鸟的轮廓。此刻，在池子之中的鸟儿张开翅膀，做出飞翔的动作。
与此同时，旁边真正的银色小鸟也忽然振翅飞起。
楚凝转过头去的时候，刚好看到那小鸟落入水中。
一虚一实，两只鸟儿瞬间融合在了一起。
银色小鸟落入池中的时候，池面的光影开始扭曲起来。池子就像是一个漩涡一样朝着顺时针开始旋转。
中间的光影彻底扭曲。
就在这时，楚凝听到了一声机关开启的声音。
她往下望去——机关在哪里？
她刚才听到的声音，正像是门锁被开启的声音，而且是从下方传来的，她往下看去，只能发现池子表面的漩涡。
门锁……那应该有钥匙啊。
楚凝一下子就想起了刚才鸟儿飞落下池中的场景。
那银鸟就是钥匙。它是专门指引楚凝过来，为了打开这个漩涡，让她进去。
银鸟是银色小球和祠堂里面拥有第三代族长气息的雕像融合形成的，自然知道这片迷雾空间当中的秘密，而且，也知道如何开启机关。
楚凝已经想明白过来。
那机关的声音响起之后不久，池面上的光影已经彻底变成了一个漩涡，那飞进去的鸟儿早已经不知所踪。
而楚凝身下，那已经停止下来的黑色玻璃面再一次动了起来，玻璃面落入漩涡中心，在入水的瞬间，玻璃面上出现了一个半透明的防护罩子。
楚凝看到，玻璃面带着自己往下潜去，穿过了漩涡的表面，沿着漩涡中心一路往下。水下并不黑暗，相反，还有不少闪烁着的光芒，看上去全都像是一粒粒夜明珠。
周围的闪光让楚凝感觉眼花缭乱，她甚至没有注意到，玻璃面什么时候停了下来。
似乎是……到达漩涡底部了。
第一三三九章 迷雾尽头(下)
带着楚凝下降的玻璃面已经抵达了漩涡底部。
所以……还有下降的空间吗？
楚凝身边的半透明防护罩已经消失了，她从玻璃面边上跳下去，踩到了一个水滩。
水溅起来一点儿，落到她的鞋面上，这里的水没有任何黑色。
那就是清澈的水。
漩涡底部没有水，这里就像是被水幕覆盖形成的一个单独空间，这空间并不黑暗，楚凝抬起头来，可以看到自己头顶大约十米之外的拱形水幕。
大量的水组成了一个半球形的罩子，将这片空间笼罩起来。
水中有无数闪烁的碎屑，碎屑就像是夜明珠一样，正在散发着光泽。无数这样的碎屑光芒忽然聚合叠加，使得整个水幕都发起光来。
被水幕掩盖住的空间，是一个圆形，面积不算多大。空间之中空荡荡，没有任何物品。
既然是个圆形，就一定有圆心。
楚凝怀着这样的想法，找到了这片圆形地面的中心点。
那中心点上也没有任何东西。只是楚凝踩上去的时候，她的脚下亮起了一点儿光泽——那光芒就和穹顶一样的水幕颜色一样。
从圆心出现的光芒，像是波纹一样扩散出去，直到这片空间的边缘地带。
楚凝低下头去，她忽然发现，刚才自己身体里面被抑制的能量，又开始慢慢沸腾起来了。
她似乎可以重新放出寒冰了。
她双手交叠在身前，寒冰元素从她手上出现，落到地面上，融入圆心当中。
同时，那许久不曾飞起的银色小鸟重新出现，鸟儿从她头顶盘旋一会，也落在了圆心地面附近。
楚凝的寒冰全部在碰到地面的刹那钻入地下，寒冰元素从地下一直延伸开去，到了这片空间边缘时，寒冰元素会爬上水幕当中，将其中正在闪闪发光的无数碎屑包裹起来。
这似乎是一种仪式的人过程，虽然楚凝搞不清楚这是一种怎样的仪式。
她抬起头来，保持着释放寒冰元素的状态，一边观察着顶上的水幕变化。
三三两两的碎屑开始互相组合起来，形成了稍微大一点儿的碎块，而且，碎块体积越大，发散出来的光芒就越是耀眼。
重组——楚凝觉得，现在这一个过程，其实就是在重组。这片空间应该一直在等待着这一只融合了第三代族长气息的鸟儿的到来，当然，也正在等待着足够的能量。
所以，这片空间，其实是一处任务空间，唯有在接取到了命珠任务时，才能得到银球，才能找到第三代族长雕像，才能将那两样东西融合成银鸟——才有资格到达这里。
恰好，楚凝接取到了这个任务，而且，已经成神的她的寒冰能量可以让这片空间开始运行。
水幕当中的碎块越来越大，数量越来越少，而且散发出来的光芒都已经暴涨了好几倍。
这片空间当中的光线已经将这片空间照得通亮，楚凝站在这片空间之下，她首先感觉到的，其实就是温度的上升。
这里开始变得温暖起来了，虽然还不知道这是因为什么才变得温暖，但想来也应该和那越来越大的碎块有关。
水幕当中的碎块已经只剩下十来块，而且，渐渐已经可以看出碎块部分位置的一点儿形状。这些碎块最终是可以组合成一块完整的东西的。
而且，那应该还是一块有形状的东西。
楚凝心中动了动，她的目光从好些碎块之上扫过去，她总感觉，这些碎块的形状，好像和她前面看到的一个东西有些类似。
这些碎块应该是可以组成一座雕像的，只是，她不知道是不是可以组合成她看到过的那一座第三代鲛人族长的雕像。
楚凝保持着抬起头的姿势，她最终看着碎块全部朝着水幕顶部聚集，并且一块一块地组合在一起。
碎块组成的东西已经渐渐成型了。
所以……现在已经非常清楚了。
碎块从小往上组合起来，果然最先成型的就是雕像底座。不过楚凝还是想错了一点部分，因为现在成型的雕像上，是两个人。
一人半跪着，双手交叉叠放在身前，半跪着的人头部低垂，似乎正在祷告，而背后的另外一个人正站直着，左手拿着一枚珠子，右手没有握任何东西，不过那人的右手微微张开，每一根手指都带着戒指。
楚凝看不到那两个人的面容，不过从轮廓来看，这两个人，都是女的。
雕像正在慢慢成型，最后一块碎块也落下雕像当中之后，那雕像从水幕当中出来，并降落到空间的圆心位置。
这一次，楚凝看清楚了雕像上的那两个女人的模样。
她认出了其中一个人——那个半跪在地面上的女生，是迦楼罗，她低垂着眼眸，正在虔诚地祈祷着什么。
而背后站直的女人，看上去稍微成熟一点儿，女人的长发披散到脚踝，在她脸部两侧，头发之下隐约有鳍状结构透出来。
女人的下巴两侧位置有一层浅色的鳞片，她托着珠子的左手手指，也戴满了很多戒指。
傀儡师——楚凝忽然明白过来，这是前任傀儡师，向迦楼罗传承的画面。
如果她没有猜测错误的话，那么女人左手当中的珠子，就应该是她久久寻找未得的命珠。
这一个前任傀儡师，身上有明显的鱼类特征。而且站直的女人身下长袍拖到了背后，根本看不到长袍之下的究竟是一双长腿，还是一条鱼尾。
这一张脸，也很眼熟啊。
楚凝看着站直的女人，她觉得，这一个女人的五官，和第三代鲛人族长有点像。
她有点不确定，因为她对于第三代鲛人族长没有很深的印象，当然，她知道谁可以给她一个肯定的答案。
此刻，在这片空间里面，雕像已经完全成型，而且带着耀眼的光泽，楚凝将这雕像带上，离开了这片空间。
她需要将这一个雕像带出去。
她离开了这片空间，回到了迷雾空间，不过这一次，她看到了鲛人族长，对方似乎正在等待着她。
鲛人族长就在迷雾边缘，她有些惧怕迷雾空间，她看到楚凝时，忽然松了一口气。
第一三四零章 激活雕像
“这就是我们的第三代族长。”鲛人族长只是看了一眼楚凝拿出来的雕像，已经非常肯定地说到。
“是一模一样吗？”
“是的——请跟我来。”鲛人族长似乎想到了什么，她忽然转身，朝着楚凝轻声说到。
楚凝不明所以，不过鲛人族长已经离开了，她也只能先跟上去。鲛人族长带着她绕回了国度里面。
族长回到了她的宫殿，这一次，她直接绕着上到了二层，打开了一处一直关闭的房门。
族长侧身让楚凝进入，楚凝才刚刚进去房间，房间其中已经亮起了光芒。
房间里面全部都是雕像，是真正的冰雕，这里的冰雕使用的冰块，全部都是经过了压缩的坚冰元素。而且在这房间的正中央，就是第三代族长的雕像。
楚凝之所以能够一下子就认出来，不是因为雕像的五官，而是因为，此刻房间里面的冰雕，姿势就和她刚才带出来的那一座雕像一模一样。
鲛人左手捧珠，右手张开五指。这一座雕像和前面一座唯一的不同是，这一座雕像没有迦楼罗。
雕像前半部分不见了——或者说，这一座坚冰雕像，只是取了前面雕像的一半素材。
“这里是纪念室，一般只有祭祀时候才会打开。”鲛人族长在背后开口解释，在楚凝转过头去的时候，鲛人族长也已经走到了那一座雕像隔壁：“第三代鲛人族长，也是鲛人一族统一之后的首个族长，如您所见，她本来就是一位傀儡师，不过我一直以来知道的都只有这一座雕像。虽然我确实觉得，这一座雕像应该还有前半部分，不过直到今天，我才知道前面的那一部分，原来是怎样的。”
楚凝看着这一座坚冰雕像，她从迷雾当中找到的那一座雕像，因为有迦楼罗和第三代族长，所以看不出什么奇怪的地方。但现在，将第三代族长地雕像单独放出来观察，楚凝确实可以看出，第三代族长身体稍微前倾一点儿，看上去确实就是在看着前方的什么东西。
她从背包里面取出完整的雕像。
将完整的雕像放在坚冰雕像旁边时，鲛人族长轻轻地“咦”了一声。
“怎么？”
“好像有点不一样。”鲛人族长低声说着，她一边绕过去坚冰雕像的背后，蹲下来观察了好一会儿。
楚凝跟着绕过去，她看见鲛人族长早已经整个蹲下来，脸部差一点儿已经贴上了雕像表面。她刚刚走过去，鲛人族长整个人忽然蹦起来，脸上瞬间划过了几道奇怪的表情。
“怎么了？”
面对着楚凝的人疑问，鲛人族长显然还不能一下子反应过来，她的嘴唇明显地抖动着，那代表着鲛人族长并不平静的内心。
“我……我应该说错了。”
楚凝看着鲛人族长。
“我刚才说，第三代鲛人族长留下来的雕像，应该已经没有用处了，因为雕像里面已经没有了族长的灵魂气息，但是现在……”
鲛人族长还没有说完，楚凝心中已经反应过来。
对方的意思是，她发现了雕像里面的，第三代族长的灵魂气息，所以，第三代族长可能还没有完全魂飞魄散。
这对于鲛人一族来说是一个巨大的喜讯，当然，因为这件事情过于重要，就连鲛人族长自己，也不敢肯定地说第三代鲛人族长的灵魂是否还在里面。
只是，她确实感应到了第三代的气息，强烈的喜悦让一贯冷静的鲛人族长也不由得激动起来。
现在的她，在楚凝面前，显得有些手足无措。她脸上的情绪波动已经足够明显，明显得可以让别人一眼看到她的内心变化。
楚凝咬了咬牙，刚才鲛人族长观察的，是她带出来的那一个完整雕像，现在她也蹲了下来，目光投入雕像背后。
从刚才鲛人族长观察的角度来推测，她发现异样的地方，就在迦楼罗和第三代族长之间，楚凝目光搜寻了好一会儿。
她找到了其中一处有些奇怪的地方。
整个雕像都在散发着光芒，但只有那一处特别明显。那是第三代族长伸出来的右手，光芒特别明显的，就是雕像右手上的指环。
傀儡戒在发光。
楚凝一眼就已经看到了这一个现象，她也跟着伸出右手，瞬间，她光滑无物的手指上，出现了好些透明水晶一般的指环。
她成神之后，身上的所有装备都已经融入了白猫之中，除非她需要使用，不然，这些东西平常是不会出现的。
楚凝隐约觉得，这是她接下来应该要做的。
她右手慢慢伸过去，刚好和雕像的右手碰上，在那一刹那，一阵电流直接从她手指穿过，从她心脏流通过去。
那只是电光火石之间发生的事情，楚凝下意识地抖了一下。那一阵电流在她身体之中游荡了一轮，最后从她的左手离开。楚凝看见，自己左手手指上出现了一阵光晕，那光影形成了一尾人鱼的模样，回到了雕像左手捧着的珠子之中。
楚凝若有所思地看着自己的双手。
刚才的那一瞬间的过程，难道是——
“激活。”
一旁的鲛人族长喃喃自语，她说出来的两个字，一下子将楚凝心中残存的一点儿迷雾完全驱散。
对，就是激活。
楚凝转过身去看着鲛人族长：“对，激活了。”
她激活了这一座深藏在迷雾之中的雕像，用她的傀儡师职业和来自于迦楼罗的传承。
如果说迦楼罗的傀儡师本源是传承自第三代鲛人族长，那么第三代也算得上是楚凝的师祖。现在，楚凝使用自己的气息，终于成功地将这一个尘封多年的雕像激活了。
“那么现在——”楚凝有些犹豫地开口，她还想要对鲛人族长说些什么，但就在这一刻开始，她忽然间感觉到了一阵眩晕。
眩晕的感觉让她眼前的景象忽然模糊起来，她倒下来，耳边甚至还残留着鲛人族长的呼喊声音，但楚凝已经没有办法作出什么反应了。她眼前忽然漆黑一片，什么都看不到了。
第一三四一章 传承往事
当楚凝重新醒过来时，她发现自己到了一处陌生的地方。
这是一片云雾当中的场景。楚凝周围全部都是白色一片的迷雾，迷雾将周围的所有视线可以抵达的地方全部遮盖住，只余下楚凝所在的那一点儿空间给她。而且，即使是楚凝在这里四周观望，其实也看不到任何除了迷雾之外的东西。
她这是……回到了鲛人国度的迷雾世界吗？
楚凝心中生出这样的疑惑，当然，这疑惑也只是一闪而过。因为下一刻，她已经被迷雾中的东西吸引住了全部注意力。
在她面前，白色的迷雾稍微散开一部分，在变浅的迷雾深处，出现了一个轮廓。
那是一栋建筑的轮廓。而且，就这么看起来，楚凝对这一座建筑还是有点印象的。
因为这是震旦神庙的轮廓。
对游戏世界有一定程度的了解，楚凝还没有碰上过第二个和震旦神庙一样的建筑。
因为，唯有震旦神庙是悬浮在半空中的神庙建筑，神庙建筑轮廓非常好认。而且，可以使用蕴含灵气的材料搭建。因此，震旦神庙常年都是一幅七彩云雾缭绕的模样，这是建筑本身散发出来的光芒。
现在，在云雾当中的那一栋建筑也是如此，在迷雾散开部分之后，她看到的建筑轮廓，已经是悬浮起来的，而且，轮廓周围，不可避免地出现了许多彩色光晕。
就是震旦神庙，她不会认错的。
迷雾其他位置依旧什么都没有出现，这里很显然就是唯一的线索。楚凝朝着建筑轮廓的位置过去。
看起来，那建筑确实在挺远的地方，然而，当楚凝真的开始朝向建筑位置走过去时，没有走几步，她已经踏上了一层坚硬的石板路，而且，周围迷雾忽然完全散去，原本寂静一片的空间当中，也开始出现了人声。
楚凝抬起头来，她发现自己已经站在了一条青色石板路中央，她面前是空荡荡的一片区域，不过地面上有一个巨大的法阵，法阵之上，隐约有一座小庙的虚影。
这里是浮决城，所有建筑都是悬浮的，地面上只有一道道悬浮法阵，将建筑托举起来。
她就在路中间，周围有行人路过，天上也有飞行坐骑掠过。
神庙——她的眼前就是迦楼罗神主之路的起源地点，楚凝只能选择进去。
她朝着地面上的小庙虚影过去，在她刚刚踏入法阵范围开始，她只感觉身体忽然一轻，已经跃上了震旦神庙之中。此处的神庙就和她印象当中的神庙一模一样，她就站在神庙的大堂位置。
如果非要说这里和她曾经去过的震旦神庙有什么不一样的，那大概只能是这大堂空间里面，似乎多了一个房门。
那是一处木制房门，正半开着。楚凝走过去，门后散发着微弱的亮光，门后的房间空间多少也无法真的看清，因为房间之中有大量的迷雾。
楚凝走了进去。她跨入迷雾当中，闻到了一阵轻微的血腥味。
血腥味很淡，如果不是对这些气味比较敏感，其实也不一定可以闻得到。
楚凝往前走，血腥味稍微浓了一点儿，跨入迷雾之后，她只能看到自己身侧直径不到一米的圆形空间的场景，她沿着血腥味过去，最后，她来到了一处红色的法阵面前。
那是一个完全鲜红的法阵，血腥味从这里散发出来。但因为味道不是特别刺鼻，看来法阵并不是用血液勾画的。
法阵正中间，坐着一个女生。楚凝几乎不需要怎么辨认。
坐在法阵中间的，就是迦楼罗。
迦楼罗盘腿坐着，双手合十在身前，她低头闭眼，身体一动不动，就连细微的呼吸似乎也没有。
楚凝走过去，在法阵边缘站好，她看着中央的迦楼罗，犹豫了一下，正想要踏入法阵的时候，旁边迷雾忽然走出来一个人。
那人出现得非常突然，甚至……没有一点儿声音和气息。
楚凝顿住了自己的动作。
对面的人没有看向她的位置，那是一个女人，身下长袍拖到了地上。
——鲛人第三代族长。
楚凝不会认错的。
女人将楚凝当作空气，她直接走入法阵当中，来到迦楼罗面前。
她手上动作稍微变幻，下一刻，迦楼罗已经倒了下去。
瞬间，两人身影全部化作青烟，就连法阵也都消失不见了。
“何必呢？”
一阵声音从迷雾当中响起，顷刻间像迷雾一样消失。
楚凝心中一动，她忽然明白过来，刚才自己看到的其实都只是虚幻的画面。
应该是留在这里的记忆画面。
反正，这里应该都是第三代鲛人族长残留气息造成的空间，楚凝只能看到对方留下来的记忆片段。
血腥味还在飘荡，楚凝跟着往前走去。她的身后，房门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关闭了。
她往自己认为的前方走去，她很快看到了第二个画面。
在前方依旧有一个正在缓慢旋转的法阵，那法阵之上站着一个女生。
准确点来说，那女生只有脚尖碰到法阵，她的身体是微微悬空的。
女生就是迦楼罗。楚凝看到她两侧张开的手指上已经全部都戴上了指环，指环之外有轻微的丝线反光。
此时候的迦楼罗，已经是一个傀儡师了。
而在迦楼罗身后，还有一个模糊的影子，即使现在楚凝看到的画面也不过只是一片幻影，而在迦楼罗身边的那一道影子，就是幻影中的幻影，几乎看不到。
但那一道虚无的幻影，依旧还是第三代鲛人族长。
现在她们俩在做什么呢？
楚凝看过去，第三代族长双手似乎正捧着什么东西，楚凝还想要看清楚的时候，她听到了一阵声音。
“你已经接受了传承，从今往后，没有回头可能。”
“我知道。”
“亚阳命珠缺失，大陆等级倒退，你没有必要回去。”
“我一定要回去。”
“只是因为那里是你的家？”
“我的家人都在那片土地里面。”
“你的家人已经留在火海。”
“土地皆为血肉。”
“随你。”
声音终结得有些突然，但并不突兀。转眼间，两人身影再一次消失了。
第一三四二章 推断
一声“随你”显得有些突兀，有些生硬，但似乎并不奇怪，因为坚持要回去亚阳大陆的人，是楚凝熟知的人那一个迦楼罗，她并没有多少诧异。
她看到过迦楼罗和陆斯年的剧情，正如幻境里面第三代族长说的那样，迦楼罗的家人，都已经成为了亚阳的一抔黄土，早已经连墓地都不存在了。
当然，陆斯年并没有死，但从幻境对话的情形来看，当时的陆斯年应该已经离开了亚阳大陆。所以，迦楼罗回去的，是一个已经完全陌生的亚阳大陆。
因为空南不死，就是她的心结，迦楼罗如果不除掉自己的心结，恐怕她会被反噬。
她回去，也不只是为了报仇。相信第三代族长也明白这一点，所以她没有怎么阻拦。
楚凝知道，迦楼罗是从震旦神庙开始变强的，但她并不知道第三代鲛人族长原来就是她的老师，她更加不知道，世代生活在座隐大陆天池之中的鲛人，为什么他们的族长会来到震旦大陆，成为迦楼罗的师傅。
楚凝忽然对傀儡师这一份职业的来源产生了一点儿好奇。
第二幅幻境也已经消失了，最后的画面就停留在迦楼罗和第三代族长互相背对着的背影。
楚凝朝着迷雾深处走去，她很快就碰到了第三幅幻境画面。
这一次，幻境画面里面只有第三代族长，迦楼罗已经不见了。而且，第三幅幻境所处的时间段，应该已经和第二幅幻境有一段时间相隔了。
因为此时幻境中的族长，已经回到了水中，在鲛人族长身后，隐约有一点儿鲛人国度的虚影。那虚影很浅，但这足够告诉楚凝，第三幅幻境发生的背景，就在鲛人国度之中。
说来也是奇怪，楚凝一直都没有听到现任鲛人族长对她说过第三代鲛人族长的名字，而且，好像历代鲛人族长，都很少使用自己的名字。
在幻境当中，第三代族长正朝着鲛人国度的位置慢慢过去，她似乎刚刚回到国度当中。
因为这一次幻境里面只有她一个，因此没有对话的场景。第三代鲛人族长径直来到了族长宫殿面前。
楚凝看着她走进宫殿，下一瞬间，她看到的幻境已经变成了宫殿里面的空间。第三代鲛人族长进入二楼的仓库，不一会儿，从里面拿出了一样东西。
在看清楚对方拿出什么东西之后，楚凝心脏猛地一动。
鲛人族长手上的，分明就是亚阳大陆的命珠，在第一幅幻境当中时，她曾经手捧着那一枚珠子，给迦楼罗直接灌输傀儡师能量。
所以……命珠一直都在鲛人国度当中？
第三代族长将命珠拿出来，幻境空间也就崩溃了。在楚凝还疑惑不断的时候，画面已经消失了。
因为她进入的，是第三代族长的记忆残留空间，所以她看到的，都是第三代族长的记忆，既然命珠在她手上，想必后面的记忆片段肯定还有关于它的线索。
楚凝找到了第四幅幻境。这一次，第三代鲛人族长来到了虚空当中，从幻境环境来推测，她应该正在座隐大陆之外的虚空当中，手捧命珠，凝视着那一座当时还没有崩溃的大陆。
然后，楚凝看着她将手上的命珠放开，命珠就像是感应到什么一样，直接落入座隐大陆之中。
命珠作为大陆本命灵器，足够支撑大陆。命珠融入座隐大陆之后，大陆周边散发出了一阵光泽。
第三代族长究竟在做什么？她为什么要将命珠放入座隐大陆里面？
“亚阳只是黄泉之路的封印石，这一块封印石已经没用了，既然这样，命珠还不如给崩溃的座隐支撑一下。”第三代族长喃喃自语：“迦楼罗，命珠已经救不了亚阳了，它只能让大陆复原，但没有办法重新封印黄泉之路。真正可以充当封印石的，不是亚阳，是你。”
“是我告诉你命珠没有用处的，这样你就不会拿走命珠。我不能看着座隐崩溃消失，是我欠你的。”鲛人族长似乎只是在喃喃自语，不过她的身体在片刻之间已经透明下来。
楚凝看着她的身体化作水雾，形成那一座她熟悉的雕像。
这是第三代鲛人族长留下来的信息。
座隐大陆最终还是崩溃了。只是，或者就连第三代鲛人族长也不曾想到，鲛人一族最终，会因为楚凝来到了亚阳。
轮回——不知道为什么，楚凝心中忽然生出了这样的想法。
虽然她知道这一切只是巧合，但就在这一份巧合的作用下，剧情和她的任务还真的刚好结合在了一起，让她现在面临的情况，变成了一个比较有趣的结果。
不过深究这些已经没有什么意义了，何况她也不能改变什么东西。楚凝心中稍微动了动，她敏锐地感觉到，自己好像找到了自己想要的那一份信息。
她现在接取的任务，其实就是关于命珠的任务，而且从刚才的几段来自于第三代族长的记忆片段来观察，命珠最终被族长融合进入了座隐大陆。不过大概是因为命珠本身并非座隐大陆本命法器，命珠只能延缓大陆崩溃的时间，却无法逆转大陆的命运。
但命珠是不会消失的，在楚凝去到座隐大陆时，这一片大陆已经只剩下天池区域——也就是当初的寂灭之海区域，所以，在大陆彻底解体的最后阶段，命珠只可能存在于鲛人国度。
楚凝站在迷雾当中，她的思绪在一瞬间完全通畅了。
鲛人国度现在，是一片灵魂国度，命珠是实体，不可能被区区一处没有实体空间的国家收入，所以，即使鲛人依旧知道命珠所在何方，也不应该可以控制命珠。
这么想想，其实命珠可能在什么地方，也已经呼之欲出了。
靠近鲛人国度，却不在国度当中，在座隐大陆崩溃时，可以跟着一起离开。能够满足这几点的地方，恐怕也只有海蛇身体了。
命珠恐怕就在海蛇那里。只是，那一条庞然大物知道命珠在它身上吗？
第一三四三章 圆球
鲛人族长的记忆幻境没有持续多长时间，在楚凝看完最后一段记忆之后，那幻境已经消失了。
楚凝眼前的景象忽然变得模糊，很快，她已经什么都看不到了。在短暂的眩晕之后，她回到了鲛人国度边缘。她就踩在国度边缘陆地上，面前就是那一片迷雾世界。
只要她再往前一点儿，她就会碰到那些迷雾。
楚凝后退一步，她听到了自己身边的一丝声音。她转过头去，鲛人族长已经在她身后出现。
鲛人族长看上去的样子似乎松了一口气，她看着楚凝好一会儿：“太好了——我还以为……”
“没事。”楚凝歪了歪头，她看着鲛人族长，忽然问到：“第三代族长的事情，你们知道多少？”
鲛人族长一愣，她忽然顿住了。
“几乎……是没有的。”族长声音小了一点：“除了她的生平，她后续离开座隐大陆的事情，我们都……无从知晓。”
“她再也没有回来？”
鲛人族长默不作声，不过她的表情已经回答了这一个问题。
鲛人一族，大概对于这一位终结了国度分裂状况的领导，也是有疑惑的。
为什么她最后不回来？她是不是有什么事情？
这样的疑问应该存在在以往许多鲛人的脑海里面。或许，只是因为时间过于久远，经历过早期的鲛人们已经消失了，第三代族长的事情才慢慢变得隐秘。
“历代鲛人都纪念她为鲛人一族做的事情，但我们都不知道，她为什么会忽然传位给下一任族长，然后离开国度，再也没有回来。”
楚凝歪了歪头，她忽然说到：“我可能知道。”
鲛人族长惊讶地看着楚凝：“您这是什么意思？”
“我进入迷雾里面，看到了第三代鲛人族长的一些记忆片段。”楚凝看着鲛人族长忽然大变的脸色，紧接着问到：“第三代族长离开的时候，当时的座隐大陆是开始崩溃了吗？”
“还没有。”鲛人族长想了想：“但对于强者来说，大陆运势变化，是可以被推测的。”
楚凝沉默了一会儿——这应该没错了。
所以，第三代族长有可能是推算到了座隐大陆的未来发展，知道了座隐可能会崩溃毁灭，她才开始打起了当时还是高级大陆亚阳的命珠的主意。
迦楼罗去往震旦大陆，是当时亚阳发展的必然，但第三代族长也肯定抓住了这一个机会。
当然，过程是什么楚凝并不知道，但最终的结果就是，第三代族长成为了迦楼罗的师傅，最终，她将傀儡师传承给了迦楼罗，帮助她成为强者，并让她回到了亚阳。但第三代族长同样也找到了她想要找到的东西，并且在无形间，抽走了亚阳的大部分气运。
不过这件事中，没有谁是彻底的赢家，第三代族长虽然用命珠延缓了座隐大陆的崩溃，但最终还是无法逆转座隐大陆的命运，而她自己，也因为失去傀儡师传承，沾染上亚阳大陆因果，最终只留下一点灵魂能量，形成那一座雕像。
至于迦楼罗，就更加不用说了，她虽然得到了传承，得到了很大的能量，但她身怀能够成为神主的气运和能力，最终也没有比第三代族长的结果要更好。
不过这都是过往的历史，楚凝也只能了解一下，她对于结果没有任何能力可以逆转。
楚凝歪了歪头，她看着鲛人族长，心中忽然升起了一种奇怪的想法。
“对了……你知道吗？”
鲛人族长奇怪地看着她：“我知道什么？”
“第三代族长最后遇上了什么。”楚凝回答到，她看见鲛人族长神情忽然激动起来。
“您知道？”
“不确定。但我觉得应该就是这样。”楚凝顿了顿，跟鲛人族长说出了和第三代族长有关的所有推测。
鲛人族长脸上的神情变化了几次，但楚凝发现，族长脸上的神情，除了惊讶之外，似乎还带着一点儿恍然大悟的感觉。
“原来是这样。”鲛人族长低声喃喃：“怪不得，无论历代族长怎么搜寻，怎么感应，都没有办法推算出第三代族长去了哪里，但如果真如您所说，是涉及大陆气运，甚至还有神主因果，确实，我们是不可能可以推算出来的。”
鲛人族长的脸上露出了一丝释然地神情，楚凝听到她低声说到——
“真奇怪，我们现在，不是回到了亚阳大陆吗？”
楚凝笑了笑。
鲛人族长使用的，是“回到”这两个字。
“算是一个轮回吧。”楚凝看着鲛人族长慢慢冷静下来地神色，终于将她一直想要问出来的问题放出来了。
“所以，你对于命珠可能存在的地方，有什么想法吗？”
鲛人族长想了想，她露出了若有所思的模样：“有……有的。”
……
鲛人族长带着楚凝来到了国度北面的仓库。现在的楚凝直接用意识体模式在国度当中游走，鲛人族长来到仓库顶部，从顶部的一处圆圈孔洞钻了进去。
楚凝跟着钻进了仓库顶层。和下方被一个个透明泡泡包裹起来地货物不一样，这一层几乎没有什么东西。鲛人族长进入这一层空间之后，第一时间便来到空间中央。她双手交叉叠放，房间地面因为她的动作而忽然亮起来，一道法阵忽然出现。
传送阵在鲛人族长的身下出现，她回头看了一眼楚凝，随后消失在传送阵中。
楚凝跟着过去，她刚刚踏入传送阵，她眼前的景象已经忽然一花，下一瞬间，她进入了一片黑暗无边的空间当中。
此刻的鲛人族长就在他的前方，楚凝从左侧绕过去，在她走动的过程中，原本被鲛人族长挡住的一个东西慢慢显露出来。
那是一个雪白的球体，正悬浮在中间，这白色的球体旁边隐约有淡淡的金光闪耀。
在楚凝看到这一个小球体的人那一刹那，她的心脏忽然猛地跳动起来。
她的妖王之心已经晋升成为亚阳之心，带着大陆的气息，能够让她身体里面的心脏如此兴奋，恐怕这一枚球体，除了命珠，再不可能是其他东西了。
第一三四四章 命珠刻纹
楚凝曾经在各处地方，通过不同的途径，不同的方式得到过命珠的许多信息，这些信息在她心中组合成了一个雪白无暇的、能量充沛的巨大珠子，不过直到今天，她才第一次真正地看到那一枚传说中的珠子。
鲛人族长身前，就是那一枚珠子，这珠子被存放在鲛人国度仓库异空间中。
“我们……不知道这是什么。但历代鲛人族长都会将这东西好好收藏。”鲛人族长说到：“我的上一任族长告诉我，会有有缘人来找到它。”
有缘人——楚凝心中笑了笑，自己好像也算是吧，毕竟她真的接取到了任务。
“假如有缘人到来，那应该怎么办呢？”楚凝看着鲛人族长，忽然开口询问。
“那就将这一枚珠子送给那一个人。”鲛人族长立马回答，她根本没有经历过任何犹豫，这一个回答就像是在她脑海里面被演练过无数次，如此只是将这一句话说出来而已。
“只是……”楚凝还没有来的惊讶，她已经听到了鲛人族长接下来说出的话：“我们没有办法真正地靠近这一枚珠子，所以，如果想要取走它，只能靠您自己了。”
楚凝盯着白色的珠子，这珠子直径大约有四十厘米，正悬浮在来到鲛人族长脖子之下的高度位置。珠子对着的地面上，一个小小的法阵慢慢旋转着。如果仔细看的话，可以看出法阵当中的彼岸花图案。
楚凝往前走了几步，她越过了鲛人族长，在她快要来到法阵边缘时，她开始感觉到空间当中出现的阻力，那些阻力就像是迎面吹来的风，将她往后推去。
楚凝摊开双手，手指上傀儡戒出现，丝线从戒指出现，直接在她面前结出了一张网络。
她丝毫没有压制自己傀儡师的身份气息，丝线网络在她面前形成一张无形的网络。不一会儿，空间当中的阻力就开始减少了。
楚凝继续往前走，在她踏上地面法阵时，她遇上了第二道阻力。
楚凝左手动了动，她手上戒指忽然一闪，同时，她身下盛开了一朵鲜花。
傀儡戒-彼岸祭。
许久不曾使用的技能，被再次放出来后，楚凝才发现这技能效果已经改变了，她脚下的一朵虚幻的彼岸花盛开时，花香从脚底蔓延上来，这致幻技能将法阵当中的阻力直接抵消了。
楚凝成功双脚都跨入了法阵当中。
当她真正踩上了法阵时，她才能够看清楚自己前方的那一枚巨大的珠子。这雪白的珠子表面并不是完全白色一片，现在楚凝能够看到，珠子表面有不少线条，这些线条或者笔直，或者弯曲，有的勾勒出一座城市的平面轮廓，有的分明就是一片海洋的圆润边框。
楚凝一下子就明白过来了——身为亚阳大陆法器，命珠表面显示出来的纹路，刚好就是亚阳大陆的平面分布图。
而且，楚凝从命珠表面看到了寂灭之海和她前段时间改造过的大陆运河网络，这就说明，即使命珠离开了大陆，它表面上的大陆轮廓图，还是能够“实时更新”的。
楚凝伸出手去，想要触碰一下自己面前的命珠。这一次，她在珠子表面感觉到了第三道阻碍。
珠子表面有一层看不到的“防护壳”，楚凝的手掌明明已经碰到了一层坚硬的表面，但她的眼睛告诉她，现在她的手掌，和珠子还有十厘米的距离。
这防护壳很厚，竟然有十厘米厚度。
楚凝收起丝线，双手尝试抱住了珠子，她想要将悬浮的珠子收入背包，当然，她毫无意外地失败了。
珠子不会这么容易被取走的。
楚凝目光在珠子表面搜寻。
她很快就从珠子表面找到了寂空城所在的位置，正如刚才她想到的那一种情况，这珠子表面的刻纹果然是会因为大陆的实时变化而随时改变的，她看到此刻的寂空城轮廓旁边，还有几座外城的轮廓，而且，在这些城市外围，还有一圈不规则的边缘——那代表了建木伸展出来的树叶枝干。
楚凝看着珠子表面，她隐约看到，在不规则的树叶边缘之外，那代表了大片海洋的区域之中，有一块非常突兀的正方形轮廓。
那正方形处于寂空城正北面，几乎已经靠近海洋的北面边缘，直抵大陆北面关口隆雪关。
楚凝对于海洋上的所有码头位置了如指掌，但——她不知道这正方形轮廓代表了什么，因为她从未在这里设置过码头。
事实上，寂空城处于大陆北面，亚阳之外已经是虚空，寂灭之海的码头基本都集中在海洋南面和东面，唯一一个靠近北面的码头处于西北方向，但现在这一个正方形，显然处于正北面。
那是一个什么轮廓？而且，码头基本都会设置成长条形状，方便同时容纳多条巨轮靠岸，这一块正方形代表了什么，她真的一点头绪都没有。
就这么看珠子表面的刻纹，什么都看不出来啊。
她绕着珠子看了一圈，在其他地方都没有找到像刚才那一个正方形那样规整的轮廓。
只有那一个正方形，不像是天然形成的地形。
楚凝沉默了一会儿，她转过身去，看着鲛人族长：“我要上去海面一趟。”
……
她从鲛人国度离开，回到了海面上，楚凝径直朝着北面隆雪关过去，在她刚刚能够看到遥远海平面边缘的雪白关口虚影时，她同时也看到了海面上的一座岛屿。
正方形的一处“岛屿”，非常突兀地座落在海面上。楚凝迅速朝着那位置过去。直到她已经彻底来到那正方形的边上，她才真的看清楚了那一块东西的真实面貌。
靠近了来看，那确实就是一块岛屿，在刚刚上岸的地方，是一片柔软的沙滩，沙滩之上，是一片丛林。丛林之中可以看到巨大的岩石山体错落其中，山体之中想来应该有不少通道。
海岸线呈现着直线模样，但在大自然中，直线，似乎才是最难出现的情况。
第一三四五章 方形岛屿
楚凝落在沙滩上，她不知道这一座岛屿是不是很久之前已经出现了，但现在她显然没有办法探查这一个问题的答案。
她抬头望去，在她真的站在了沙滩上时，她才真切地感觉到沙滩之后那一片树林和隐约可见的岩石体的高大。她感觉，自己现在就像是在看一道笔直的悬崖。
走进去看看。
楚凝靠近那丛林位置，即使是森林边缘，光线也已经非常弱了，阳台照耀下来时，只能在林间留下一小块光斑。
她踏入林间，周围的温度已经忽然间下降了十几度，真正进入树林之后，楚凝才发现，林间的树木之间，错落着许多大大小小的碎石块，而一路望进去树林内部，可以看到越来越多形状怪异恐怖的巨大石块。
至于这些石块是不是真的只是石块，还是内有乾坤，现在来说还不明朗。
丛林之间的巨大轮廓有很多，楚凝只能凭借自己大致的判断，朝着轮廓最为明显的方向过去。
轮廓看起来确实像是一座完整的小山，楚凝走过去了大约两百米，原本朦胧的影子已经慢慢清晰起来。
现在，她看到，在自己身前大约还有一百米的位置上，正有一座大山挡住了她的去路。
大山两端延绵开去，两边都看不到尽头。楚凝心中猜测，这恐怕是需要她从山体当中跨过去。
命珠表面的大陆轮廓其实也是一个任务提示作为一个能够实时更新的大陆分布图，其中出现的任何一点儿奇怪的地方，都能够让楚凝心中生出明显的疑惑。何况，轮廓图中的那一处奇怪的正方体空间，还真的存在在这片海洋之中。
虽然大家还是习惯性地将此时的海洋称为寂灭之海，但实际上，这一处海洋已经和原来座隐大陆的海洋完全不一样了。自从大陆水网完善，码头和海上经商活动发展起来后，这片海洋绝大部分区域，都已经被各处巨大的船只走过。因此，这一座奇怪的正方形无人小岛的存在，才更加令人在意。
小岛所在的区域，已经是海洋北面隆雪关的禁制范围之中，正常来说，这里不存在一座没有经过登记和管理的小岛。而且，更不需要说这是一处完全没有被人踏足的小岛。
楚凝心中推测出来的情况是，这一座小岛，是一处任务地图。
换言之，这一座小岛，只有她可以进入，其他人应该是看不到小岛的存在的。只有这样，才能一次性将所有疑点全部解释清楚。
只是瞬间的功夫，楚凝心中早已经想明白了这一点。她稍微松了口气，她来到了面前的山体脚下。
在如此近距离的情况下观察，楚凝才能看到山体表面那如同蜂窝一样的一个个洞口。这山体就像是被无数东西反复击打一样，山体表面留下了许多小小的洞口。有一些只能称之为凹陷空间，没有通道；但有一些，分明已经是可以通入山体之中的通道。
楚凝随意挑选了一个通道，走了进去。
她的目光一边观察着这天然岩洞一样的山体内部环境，一边注意着是否有什么特殊的情况可能会发生。
周围空间非常安静，就连一根针掉落地面都能发出巨大的响声。楚凝进入的这一条通道并不是笔直的，通道时而转左，时而靠右，楚凝也记不清楚自己究竟已经拐过了多少个弯道。
她最终只能放弃计算，不过这通道没有岔路，她也乐得清闲，渐渐地，她开始放松起来。
山体当中的温度非常适合，凉爽却不严寒。楚凝大约进入通道五分钟后，她已经看到了前方通道口的尽头。
在那里，有一阵阳光在等待着她。
她快步过去，从通道出口离开。她眯起眼睛，首先看到的依旧是一片树林。
但这片树林，怎么有点眼熟？
楚凝慢慢睁大了眼睛，她的目光从周围的树林当中环绕了一圈，她的眉头下意识地皱了起来。
不对啊，这里……不就是刚才的树林吗？
楚凝心中诧异，她怀疑自己看错了。但当她再一次认真观察的时候，她真的发现，现在她面临的这一片树林，果真就是她进入通道之前的那一片树林。
所以，她在山体里面绕了一个圈，最终又一次从山体的同一侧面出来了。
里面的通道弯弯绕绕，她真的不知道自己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返程”的。
不过，这似乎是有点意思了。
楚凝摊开左手，手心亮起一道光泽。生命混沌从她手掌飞出，火焰轻微抖动，直接分成了五等分。
楚凝轻轻抬了一下手掌，她手上的五份火焰分身从她手上离开，从不同的方向飞起，火焰选择了五条通道入口，钻了进去。
无论要尝试多少次，总有正确的时候。
楚凝心中数着时间，第一朵火焰重新出来的时间是一分半钟，火焰从另外一个通道口出来了。
五朵火焰，每一次都可以排除十个口子。
最后一朵火焰出来的时候，距离它进去已经超过了十分钟。通道里面或许不只是有长短不一的通道，或者，还有另外的机关。不然，按照火焰的移动速度，不应该需要十分钟时间。
第一次的五个入口，对应的是同一边的五个出口。这一座连绵的“山脉”拥有的孔洞非常多，楚凝在旁边找了一个舒服的位置坐下来，看着火焰分身在各处孔洞之间穿梭。
只要进去通道之后的火焰不在同一边出来，就代表着她找到了通向山脉另外一端的那一条通道。
应该很快了。
楚凝内心有了一定的判断，她双手交叉往上一抬，火焰速度顿时加快了。
火焰早已经和她的身体融合在一起，无论火焰碰上什么，楚凝都能够轻易知道。
而就在第三次放出火焰之后的两分钟时，楚凝忽然感觉到了一丝来自于火焰的颤动。她抬起头来，这一次，回到她身边的，只有四朵火焰。
有一朵火焰没有在同面出来。
她松了口气——找到了。
第一三四六章 城市纪要
放出去的火焰分身终于找到了通向山脉另外一侧的通道。
楚凝盯着自己面前的山脉，但此刻她的眼前忽然出现了这片山脉的立体图像，而且，在这立体图像之中，还出现了不少线条。
每一条线条，代表着一条山脉当中的通道。
其中一条线条颜色尤为鲜艳，这线条在山体之中绕了好几个弯，它最终延伸到了山脉的另外一侧。
这就是那一条通道。火焰刚才试验过的所有通道，此刻都展示在那立体图像之上了。
楚凝眯起眼睛，她记住了那一个入口。刚才，找到了通向另外一侧的那一朵火焰原路返回，在山体洞口位置停住了。
火焰成为了一盏引路的“灯”，楚凝从那一处山洞口进去。
山体之中的温度比较低，火焰就跟在她的身边，从火焰身上慢慢散发出了一点儿热量，将此处的寒凉驱散了一点儿。
她往前走，在漆黑的通道之中，她对于通道的拐弯情况的认知比较模糊，在刚才的立体图像当中她知道，这一条通道没有任何的岔路，她只需要一直往前走就可以了。
这条通道比她想象的还要更长。这一次，她走了大约十五分钟。
当她终于走到通道尽头时，她对于洞口的刺眼光泽感觉到非常不习惯。当她双眼重新适应了周围的环境时，她心脏猛地跳动一下。
正方形岛屿之上，山脉横曳在树林中央，这山脉不仅挡住了这岛屿两端的风景，而且，也让山脉左右两边的植物朝着不同的方向生长。
楚凝确实通过通道来到了山脉的另外一侧，如果说刚才的那一边的树林还算正常，这一边的树林，已经不能称之为“树林”了。
楚凝从通道口出来，最先踩上的，是一片淡蓝色的草地，绒毛一样的草地上还有不少深蓝色的碎花正在安静开放。在这片蓝色的草地远处，大量紫色的树木从地面生长起来。
树干深紫色，叶子呈现着半透明的状态，阳光之下，这些紫水晶一样的树叶在草地投下大量光斑。
这片区域不像是没有人到来的地方，因为地面上的每一株小草高度都差不多，远处的紫色大树枝条也被修剪得圆润。
更重要的是，楚凝在通道出口的左侧，发现了一个精致的凉亭。
凉亭背后，有许多将近一米高的蒲公英，一阵风吹来，蒲公英表面的白色细毛飞起，但细毛一端并没有连着种子，而是一只只发着白光的飞虫。
少量的虫子往外飞去，越过楚凝身边，朝着右侧飞过去。
楚凝转过身去，也看向了通道出口的右侧。
出口右侧是一条小路，小路两旁依旧是那蓝色的草地。小路蜿蜒往前延伸过去，一直到了远处的一片迷雾之中。但即使迷雾浓郁，楚凝还是可以看到，在迷雾当中，有一处大宅院的轮廓。
这一座岛屿，呈现着正方形的样子，上面被一道连绵山脉一分为二，山脉一端非常正常，另一端却宛如仙境。
楚凝朝着迷雾过去，她很快来到了宅院面前。这宅院的围墙没有任何残破的地方，也没有任何污渍，宅院大门两侧悬挂的灯笼现在正亮着，柔和的黄色灯光冲散了一点儿迷雾。
楚凝走上大门前的台阶，前方的宅院大门正在缓缓打开。她走了进去。
火焰分身已经重新组合成完整的生命混沌。白色的火焰光芒对于周围雾气的驱散效果非常好。迷雾似乎都在忌惮生命混沌，不一会儿，刚刚还充盈着整个宅院的迷雾已经淡化了不少了。
迷雾似乎只存在在宅院内外的空间，刚才的草地和树林都没有什么迷雾。
迷雾散去，此刻，宅院内部的场景真正地展示在楚凝面前。她看到，这宅院内部中央有一片宽广的花园，花园周围是一圈接连往上延伸的一栋栋建筑。
这里像一座仙境——与其说是一处宅院，倒不如说是一个国度。
每一栋建筑都是相对独立的，高地不一的建筑错落分布，最终呈现的就是环抱中央花园的布置。
花园里面，栽种的，全部都是彼岸花——而且，几乎都呈现着深蓝色甚至是反常的黑色。
即使是生长在黄泉之路的地狱之花，黑色，也实在是一种过于压抑，过于异常的人颜色。
楚凝抬起头来，迷雾此刻已经淡化到了几乎没有的状态。站在宅院大门边上往上看时，重重的建筑看上去也像是一片树林。
建筑当中透出柔和的黄色光芒——每一栋楼都是如此。
难道，有很多人在这里居住着吗？
楚凝往左侧过去，她来到了左侧第一栋建筑，整体建筑呈现着古色古香的布置，全部使用的都是厚实的木条搭建。楚凝将建筑的大门推了推，成功将左侧第一栋建筑的门打开了。
那么现在，应该怎么办呢？
她只是从命珠表面的刻纹找到了这一座岛屿，然后一步步来到了这一处庞大得如同国度的宅院。但楚凝并不知道的是，自己下一步需要怎么走。
命珠一定意有所指。
楚凝心中坚信着这一点，她走进去房间里面。
这是一间书房，楼梯上去的二楼是一个简单的阅读室，阅读室外，还有一个小露台。
书柜上有密密麻麻的书籍，楚凝随意抽出一本，上面全部都是水墨画，描绘的都是一座磅礴气势的城市。
楚凝将书本翻了翻，书上从各个角度画出了那一座城市的轮廓。
楚凝看向书册上的名字。
——雾城。
这本书描绘的城市叫这个名字。
楚凝正想要将书册放回书柜，就在此时，她看到，书册的封面左上角，有一行字。
她凑上去看了一眼，当她的目光接触到封面左上角，她立马就发现了另外一句话——
“城市纪要”
楚凝眯起眼睛，这几个字足够让楚凝心中一震。
城市纪要——这一房间的书册，全部都是各种各样的城市的书册。
不对，不对。
提示不会只到这里的，楚凝在书柜上找了一圈，她毫不意外地找到了锦月城的轮廓图。
第一三四七章 鲸鱼
楚凝找到了书架上关于寂空城的那一本城市纪要，她将册子抽取出来，随意翻开。
册子里面还是各种各样的图案，就像楚凝曾经得到过的那一本锦月城设计图册一样，这一本图册里面，小到街道角落的一处花坛，大到城主大殿的布置，全部都在上面记录着。
而且，从封面看，在锦月城城市纪要这几个字之下，还有一个括号，里面写着寂空城。
难道这本册子，也有可能是——
楚凝心中一动，她往后翻去。
她翻到了城市外部篇。
果然，在那一处地方，她看到了寂灭之海的轮廓图。
这一本册子，也是实时更新的。楚凝松了一口气。
图册里面的画像，有部分是海洋某一部分的画像，楚凝一直看过去，她暂时还找不到方形岛屿所在的那一角海洋图。
难道这里没有那一座小岛的轮廓？
楚凝眯起眼睛，她看完了海洋部分的图画，最终，她确实没有找到图册海洋部分当中有任何类似于这一座小岛的图形轮廓信息。
按照这些可以自主更新的书册来看，里面理应有这一座方形小岛的信息。何况命珠表面也有那一座小岛的轮廓，按照这一个思路想下去，是不会有错的。
这一本书册上，有方形岛屿的信息，才是正常的。
楚凝双手各抓住书册两边，稍微用力扯开一点，她翻动海洋部分的书页，不一会儿，她看见书册装订线上，残留下了两张书页被撕后留下来的一点痕迹。
有人动过这一本书籍。
书上没有什么其他的线索了，楚凝将书本放在一旁，她在这房间转了一圈，在这里，除了书柜，似乎没有什么值得注意的地方了。
她走出二楼的露台上。露台之外基本都是茫茫大雾。虽然这宅院内部的雾气散开，但围绕在宅院之外的雾气仍然非常浓郁。露台上只有一把小椅子。楚凝坐上去后，她忽然感觉到了一阵细小的电流通过她的身体。
是……椅子两边的把手！
她手指在把手上轻轻抚摸了一下，已经摸到了一点儿痕迹，她放出丝线，将线条卡入扶手上的裂缝位置。随后，她手上用力抽起，扶手表面的一小块被揭开来了。
这是什么？
楚凝看了看扶手，那是一个隐藏在椅子扶手当中的隐秘空间，长度不超过十厘米，宽度只有五六厘米。
这一盒地方，用来放放小纸条还是不错的。
楚凝心中一动，刚刚出现的这一个想法让她一下子精神起来。她绕了绕手指，线条深入扶手空间里面，不一会儿，丝线捆住了什么东西。她将这东西慢慢带上来。
那是一卷边缘已经发黄的，被卷起来的纸。楚凝悄悄摊开这一张纸，她首先看到的，就是方形岛屿的轮廓。
她看了看纸张，心中恍然——原来被撕下来的画像，在这里啊。
她按照刚才的方法，将右侧扶手也打开了，这一次，里面出现了一块扁平的玻璃板。
玻璃板完全透明，边缘锋利，中间较厚，整块玻璃片呈现圆形的状态。
这似乎是一个放大镜啊。
楚凝心中已经有了大致的判断，她手上拿着那一个“放大镜”，左手已经将那一张纸摊开。
被撕下来的纸上面，只有方形岛屿的轮廓图，在放大镜之下，那岛屿之中的部分细节也慢慢显露出来。
方形岛屿的轮廓图上，一条条道路就像是网络一样遍布整片地面。无论是树林，草地，山脉，还是迷雾地区，路线依旧存在。楚凝找到了自己刚才遇上的那一处山脉的地方，在地图上，山脉旁边有一点标注。
那是能够正确通过山脉的通道坐标点提示，一共有五个，楚凝只是碰上了其中一个。
她移动放大镜，看到了岛屿上宅院所在的位置。
从地图上看，这宅院的轮廓看上去像是一尾鲸鱼，而且，从地图上的方向来判断，楚凝现在，应该就在“鲸鱼”的尾部。
而且，现在这一处房间，应该就在鲸鱼尾部最窄的连接处。
而远处，那层层高叠起来的建筑，渐渐地组成了鲸鱼表面那弧形曲线圆润的形状，从远处看，这宅院不仅轮廓像鲸鱼，就连立体的形状都很像鲸鱼。
就在这一刻，楚凝心中忽然闪过了一个她许久没有想起过的词语。
——巨海城。
这是一座只存在在游戏编年史当中的城市，得益于这城市的特殊性，让楚凝只是看过一次关于这座城市的说明，已经将这一座城市的名字放在了自己的记忆当中。
巨海城——是一座存在在鲸鱼体内的城市，城市随着鲸鱼移动，鲸鱼万年不死，城市万年不灭。但这是一座完全消失在历史当中的城市，楚凝还没有听到过哪一个玩家真的可以找到那处地方。
但此刻的轮廓图提示实在是有些明显，让她不由得想到了这一座城市。
不过到现在为止，楚凝还不知道巨海城和这一座宅院有什么关系。而且，虽然这一座宅院和巨海城看上去有些类似，但从大小来看，这宅院似乎还是比那一座传说中的城市要小很多。
露台之外的迷雾时刻都在四周蔓延游走，但也始终不会散开。楚凝离开书房，朝着“鲸鱼”的腹部方向过去。
她先后经过了数十栋楼房，看到的楼房外形基本一致，每一处楼房可能只有在墙角地基，或者是表面的装饰风格才会产生区别。
迷雾将宅院更远处的建筑遮住了。她可以看到建筑群大致的轮廓，但看不到边缘。
方形小岛的面积不是特别大，现在看来，宅院的占地面积，早已经超过了小岛的面积了。
是在哪一个环节产生了改变呢？
楚凝皱起眉头，她飞起来，身体穿入上方的迷雾当中。顿时，她脚下的宅院仿佛被披上了一层越来越厚的纱帘，重重迷雾之中，她什么都看不真切。
她想了想，朝着宅院边缘过去。慢慢地，迷雾的颜色变深，随后更是直接变成了黑色。
但也就在此时，楚凝听到了水声。
第一三四八章 喷水孔
楚凝听到了明显的水声。
她聚集精神，开始观察着四周的情形。在最初的黑色散开之后，她首先看到的，就是一片水花散开形成的湿润雾气。
她之所以能够看到，是因为这片水雾已经迎面扑到了她身上。楚凝只感觉到了一阵冰凉的感觉，下一瞬间，她周围所有环境，全部亮了起来。
她眯起眼睛，也就在这一刻，她看到了自己身边的瀑布。
那是一道，完全违反规律，往上流动的瀑布。
楚凝现在正站在悬崖边上，一块凸起的石头将她的身体托举起来。而当她往下看的时候，瀑布的起始点在她身下早已经隐没了，她只能看到一片漆黑深邃的悬崖底。
她抬起头，那往上流动的瀑布，也一样看不到尽头。
她确实是站在一条“河流”边上，只是她无论看向哪一方，她能够看到的，都只是其中的部分。
瀑布为什么往上流动？
楚凝身体一跃，往上飞去，她经过了滚动的瀑布，在她终于快要接触到那瀑布的顶部时，那瀑布的流水却忽然间停止往上流动，转而开始往下坠落下去。
巨量的水流就在这一瞬间消失，仿佛刚才那一股瀑布从来没有存在过一样。
楚凝心中懵了一会，她总感觉现在她看到的这些场景都有些不对劲，而且想必有一个特殊的解释，但现在，她对此一头雾水。
她叹了口气，跟着水流落下去下方深渊。
因为楚凝跟着原本往上流动的瀑布移动已经好一会儿，现在她所在的高度，足够让她看清楚下方深渊的形状。
那是一个基本呈现圆形的空间，圆形之中黑色一片，什么都看不到，但值得注意的是，在刚才的瀑布重新往下流入深渊之中后，这圆形深渊当中依旧看不到一点水光。
深渊能够容纳瀑布的水量，而且，似乎绰绰有余。
楚凝看着深渊之中，她感觉深渊当中有水光反射出来。但那深渊当中的光芒闪烁得厉害，即使是水面闪光，也说明这底下的水一定是在流动，甚至是翻滚着的。
下午看看吧。
楚凝往下落去，她的眼神早已经沾到了深渊当中。越是往下降落，她听到的翻滚的声音就越是明显，而且，除了水声之外，楚凝还隐约听到了另外的声音。
那声音，就像是地震时，地面上发出的轻微颤抖声音。
不对，真的不对。
楚凝脑子里面已经闪过了一个想法，但那一个想法只是迅速地出现了一瞬间，随后又消失了。
转眼间，她已经来到了深渊的边缘。
刚才在底部隐约闪烁的光点，现在已经亮了不少，而且，那强烈的亮度已经慢慢地形成了一整片覆盖在深渊之中的光芒，楚凝想要长时间盯着深渊之下看，似乎也已经不可能了。
光线发生了变化，而且这变化产生得非常忽然和迅速，就像刚才往上流动的瀑布忽然全数倾倒落地一样。
有什么事情已经发生了。楚凝站在深渊边缘，那持续不断的震动感让她心中也掠过一丝不安的感觉。她背后幻化出透明翅膀，整个人往后飞起。
深渊表面的震动已经很明显了。刚才轻微的声音，在几秒之间，已经变成了如同雷霆一样的强烈音量。她加快了速度。
深渊当中的光芒已经连成一片，楚凝皱起眉头，即使她刚才不知道，她现在看到这幅场景，也已经明白过来了。
——那些水，要涌上来了。
刚才落入深渊之中的水，现在就像是沸腾之后争相恐后冲出水壶的蒸汽一样，正迅速地涌上前来，并且要喷出这深渊口子。
“噗。”
就在楚凝明白现在发生的事情的时候，空气中响起了一阵宛如气泡破裂的声音。
然后，在接下来的两秒之内，楚凝周围的环境忽然完全寂静。
她听到了自己心脏跳动的声音。这反常的情况让她直接召唤出火焰，灰色火焰在她身外形成了一圈半透明的保护壳。
短暂的寂静过后，深渊再次振动起来。而且，就在重新升起的震动之下，大量的水已经来到了深渊口上。楚凝最终只能看到，在深渊口上闪过一道刺眼的白色光芒，下一瞬间，一股水龙从深渊之下冲出。
水流就像是被高速喷射出来的一样，形成了刚才她看到过的那一阵瀑布，水流顺着旁边的悬崖一直往上延伸——其实刚才所谓的往上流动的瀑布根本就不是因为违反自然规律，楚凝刚才，也不过只是刚好碰上了前一股水流被喷射出来而已。
楚凝在远处看着冲天的瀑布，深渊旁边的悬崖似乎是长时间经过水流的打磨，表面已经呈现出光滑的模样，而且，悬崖的走势也隐约随着水流流向的位置延伸过去。
这个悬崖，更像是被水流锻造出来的一样，或者说，是为水流而造出来的一层“保护层”。
这是……
楚凝心中忽然一动，就在刚才那一刹那，她似乎看到了什么东西。
圆形的深渊已经快要将水都喷射完了，水流流动速度开始减缓，不一会儿，水流就会从天上开始降落。但楚凝知道，只有少部分的水会重新顺着悬崖回到深渊当中，更多的，其实全部会消散在周围空气中。
深渊当中的水究竟从何而来？每一次的喷射最终都只能回收很少的一部分水，深渊之中的水流，是如何能够一直保持这么多的呢？
不对——真的不对啊。
这个深渊之下，肯定还有其他的东西。
楚凝继续往上飞去，她重新进入了一片迷雾当中，她看到了一旁宅院的轮廓，但周围的迷雾很多，她看不到小岛上其他地方的布置。
她上升，在视线范围当中，除了刚才的深渊之外，她看到了另外的一个深渊。
在她的视线范围当中，一个个圆形的深渊口出现，迷雾移动的时候，楚凝看到，这些深渊口都集中在一片区域之上，而在这片区域之外，地面都开始往下弯曲过去。
第一三四九章 诱饵
楚凝以为，自己看到的深渊很大，但当她在高处俯视的时候，她看到的那些深渊孔洞，却不止那一个。一整片如同针孔一样的密密麻麻的孔洞区域之中，数不清的巨大深渊偶尔都会喷出水花。
在高空看的时候，那些孔洞，仿佛很小。如果不是楚凝真的在地面上感受过庞大的水流和巨大的深渊口，她也会以为，那些孔洞都只是很小的通道。
当然，孔洞不都是一样大小，真正巨大的只有几个，其余很多都是小孔——楚凝刚才近距离观察过的那一处深渊口，也是其中一个“小孔”。
而在这一片孔洞聚集形成的区域之外，还有更大更多的平面，那些平面边缘逐渐朝着下方微微弯曲，就像是一道彩虹一样的走向。在高空位置，迷雾依旧浓烈，楚凝已经不知道自己去到了什么地方。她唯一还能辨认出来的，就是底下那一大片区域。
这稍微弯曲的地面不是黑色的，也不是泥土的颜色，那地面更像是一种很深的蓝色。
聚集起来的孔洞，弯曲的地面，还有……一直延伸到远处，看不到尽头的空间。
迷雾时时刻刻都在流动，周围没有风，但迷雾显然是因为某些外力才会移动得厉害。楚凝在高空观察了一下，不知道怎么的，她心中忽然生出了一个有些奇怪的念头。
——这片地面，真的是地面吗？
她心中一动，她的这个念头只是忽然蹦出来的奇怪想法，但不知怎的，这想法就像是藤蔓一样，真的就在她的脑海里面缠绕上了，而且，这个一闪而过的，看似荒诞的想法，也正慢慢清晰起来。
好像，这一个想法，也并非不可能是真的。
楚凝看着下方深蓝色的地面，周围的迷雾宛如云层一般缭绕，即使没有风，迷雾依旧像是被什么东西推动着一样，正在细细地翻卷着。
忽然，这地面，似乎是动了一下。
当然，也可能没有。或者只是自己的幻觉。
楚凝疑惑起来，当然，她的疑惑其实并不明显，这大概是因为她已经对这片地面产生了怀疑。
她并不是完全没有怀疑的方向。
从她看到那形状奇特的宅院开始，她已经隐约察觉到了什么。而现在，从喷水出来的深渊口往外思考，楚凝已经想到了一种可能。
深渊是喷气口，或者说，是鲸鱼的呼吸孔。
如果她的这个猜测没有错，那么，她可能看到的，就是巨海的背部。
那一座方形的小岛，可能是巨海带来的，因为岛屿本来就不属于亚阳，以前自然不可能有人能够探查得到那岛屿的存在。
但，如何证实这一个大胆的猜想呢？
巨海移动的速度应该很慢，楚凝往孔洞前方的大片“地面”降落，从迷雾中隐约出现的形体来看，那恐怕是鲸鱼的头部。
她直直地往下落去，很快已经接近了这片深蓝色的地面，她沿着往下弯曲的地面一直去往边缘，终于，她能够用肉眼观察到地面的弯曲状态。
到边上了，现在可能是巨大鲸鱼边上的皮肤。
地面慢慢地笔直“折”下去，楚凝顺着深蓝色的大片区域一直往下而去，她能够发现，除了水平面上的深蓝色区域比较平整，现在她去到的地方，全部都有凸起或者凹进去的地方，在这样近的距离看过去，这些坑坑洼洼的地方，倒真的像是皮肤了。
楚凝往下的同时，也朝着她推测的“头部”过去，她在下降过程中路过了大片的崎岖地方和不少如同悬崖一样的笔直面，在她快要感觉到疲惫的时候，她的目光终于接触到了下方的一丝变化。
那深蓝色的表面，开始变得浅了不少，而且，在她下降的过程中，迷雾开始散开，让她得以看见下方几乎变成白色的区域。
周围的光线也慢慢亮了起来，原本被隐藏起来的地方，现在也已经慢慢呈现出来。
楚凝往下望去，她看到下方的大片迷雾正朝着四周散开，她余光似乎抓到了什么奇怪的颜色，她下意识地转过身去。
忽然，她看到了一个人。
那个人也被吓了一跳，正定定地盯着她。
她心脏一跳——她的面前出现了一面近乎黑色的巨大平面，刚才她看到的人，其实就是平面当中她自己的影像。
黑色的区域很大，表面光滑，呈现中间凸起的弧形，整个弧形黑色面被嵌入周围浅蓝或者白色的位置之中。
楚凝盯着这黑色弧形面看了好一会儿，忽然，她心底升起了一阵悸动。
她知道这是什么了。
黑色的，光滑的，能够从中看到自己的影像。
这是——眼睛。
这是巨大鲸鱼的眼睛。
楚凝在那一瞬间身体似乎是僵硬的，她感觉自己身边的空气都在瞬间变成了一块块透明的空气砖，将她困在了里面。
楚凝看着黑色弧形面里面的影像，那一个她也正呆呆地看着这边的楚凝。不知道为什么，在这一刻，楚凝甚至觉得，那个眼睛之中的人才是真正的她。
更奇怪的是，就在她生出这样的想法时，她身体忽然一轻，周围的空气砖都散开了。而且，楚凝发现自己进入了黑色弧形面之中。
她站在一片黑色的空间里面，从这一个角度看向黑色弧形面，就会发现那一面弧形面是半透明的黑色玻璃，她现在就在黑色眼睛空间里面，透过那半透明的弧形面，她就像是置身监控室之中，那黑色玻璃面上有不少正在闪动的画面，那都是一座座城市的放大图像。
楚凝基本已经可以确定了，这就是巨海的眼睛。如果不是巨海，她已经想不到还有什么地方会拥有这样的空间，能够瞬间观察到一片大陆上的所有地方。
巨海体内有巨海大陆，身为鲸鱼，巨海定期会出现在水面透气，换气口就是楚凝看到过的那些深渊口。巨海腹中是完整的一片大陆，但同时，巨海也会吸收大陆残片，因此，巨海腹中的大陆会缓慢扩大。
那一片方形岛屿，可能只是巨海不小心放出来的大陆碎片。当然，楚凝还想到了另外一个可能。
——诱饵。
那小岛是诱饵，来引诱她上岛，从而来到巨海身上。
第一三五零章 入魂
楚凝现在已经在巨海的眼睛里面了。但即使是那一枚眼珠子，空间也大得吓人。她从黑色半透明玻璃面离开，往后侧过去，不一会儿，已经来到了另外的空间。
这是眼珠靠后侧的地方，但也还在眼珠的空间里面，这里是一处巨大的宅院，虽然和楚凝前面看到的那一处宅院不一样，但大小倒非常相近。
巨海的眼珠里面，也是一片空间。
这倒出乎楚凝的想象之外，巨海本身也应该是一只独一无二的生物，生物的体内自成世界，就连器官也可以达到这种程度，倒也是非常新奇的。
楚凝进入宅院，这是一处豪华得就像是宫殿一样的地方，看起来像是城市的城主宫殿。但这样想也是非常合理的，因为在巨海眼中，可以看到巨海大陆的所有地方，这对于统治者来说，是不可能拱手让人的地方。
宅院当中的每一座建筑，顶部都是尖锐的，甚至还有额外的像长针一样伸展出来的装饰。在她进入宅院之后，已经可以清晰地感觉到，在这片空间里面，洋溢着无数浓烈的法阵气息。
在这宅院里面，到处都是法阵，楚凝眼睛扫过去的地方，全部都能看到一个个在地面交叠的法阵。
这些法阵就像是嵌合的齿轮，互相影响，但又互相促进。
而且，在她进入这片空间的时候，她甚至还能感觉到，无数监视着她的气息落在了她的身上。
这是眼球的力量。但这些气息似乎没有什么生命的力量在内，监视她的那些气息就像是被控制的机器一样，没有任何自主思考的感觉。
这是怎么回事呢？
楚凝眯起眼睛，她看了看自己面前的这片宅院，她进入巨海体内，甚至很轻松地进入它的眼球之中，这本来就不像是正常可以发生的事情。在相当于监控中枢的眼球之中，应该有不少戒备森严的阻挡才行。
但现在，她几乎是被巨海引诱着进来了。
这是反常的情况，但对于楚凝来说，反常才是她最想要看到的情况。
她往前走，进入宅院中心点，正中央是一片花园，花园八处角落放置着好些雕像，这些雕像在楚凝看起来，也是非常熟悉的。
人首鱼尾，雕像尾部有浪花翻卷，这是鲛人的雕像。
鲛人——这八座鲛人雕像各自安处于一处，面部朝向花园中央，也就是楚凝现在无意间站上的位置。
也就在这一刻，更加强烈、更加压抑的被监视感，从楚凝心底升起来。
眼球之中的宅院，正中是八座鲛人面对着的中心点，但楚凝现在所站着的位置，其实是没有东西的。
她低头看着自己脚下的白色大理石砖块，砖块上有简单的纹路，各处砖块组合成为她脚下的一朵盛开的花朵纹路，而且，从花朵纹路来看，那似乎是一朵彼岸花。
她不会认错的，她脚下的彼岸花一直可以延伸到八处雕像的位置，最长的花瓣边缘还有更多细长的线条出现，一直伸展到了雕像底座之下。
那些雕像都在看自己——这一刻，楚凝心中生出了这样的想法。
不会错的。
楚凝想要朝着雕像的位置走过去，但很显然，她双脚已经不听指挥了。
她走不了，双腿一动不动，就像是被什么东西禁锢在地面上一样，而且，即使只是用力尝试，她全身也会像被瞬间抽走了所有力量一样，想要立马瘫软在地。
现在自己动不了啊。
楚凝咬了咬牙，她放出生命混沌。
火焰落到地面，爬上了她早已经没有知觉的双腿，而且开始燃烧起来。
楚凝直接让火焰进行灼烧，而现在她双脚完全失去知觉，让她已经明白，她的脚已经被地面白砖锁住了。
火焰还在灼烧，她身上的衣服却丝毫没有受到影响，而且，火焰正在慢慢熄灭。这对于火焰之王来说，这几乎是不可能的。
火焰最终熄灭，重新变成一粒小小的火种，钻入她的袖子当中。慢慢地，她感觉到自己的腿开始恢复。
麻痹的感觉瞬间出现，她双腿一软，已经倒在了地面上。
楚凝抬起头来，她现在相当于半跪在地面上，而她的目光更是直接透过花园中间，落在了此刻她整面对着的一座鲛人雕像。
那是一个年轻的女性鲛人，面目柔和温婉，虽然说这只是一个简单的鲛人雕像，但从五官来看，楚凝猜测这是类似于圣女一样的存在。
那雕像身体动了一下。
楚凝非常肯定那并不是错觉，她缓了一下，双腿的麻麻的感觉终于消退大半，她挣扎着站起来。
楚凝握紧了双手，她发现自己的技能栏已经基本都是灰色的了。
剩余的七座雕像都没有动，唯有她正对着的那一座雕像从底座上下来，那鲛人鱼尾化作双腿，走到楚凝的面前。
鲛人身上的石质逐渐散去，来到楚凝面前时，那表面的石层已经完全消失了。鲛人蓝色的双眼看着楚凝，缓慢开口——
“来者何人？”
鲛人的声音干涩冷硬，就像是机器的声音，那声音听起来不像是生命体会发出来的声音。
鲛人湛蓝色的眼珠子看似盯着楚凝，但实际上，那浑圆的蓝色眼珠子颜色均匀，没有瞳孔，那似乎只是两枚被安放在鲛人眼眶当中的玻璃珠子而已。
“来者何人？”
鲛人雕像又问了一次。楚凝敏锐地察觉到周围空气的变化，她不能使用任何技能，她只能放出琼雷神蝶和火焰，开始切换成防御模式。
但正在这时，她身上也亮起了一层轻微的蓝色光芒，在她稍微愣神的时候，那蓝光已经没入了鲛人雕像的眉心中央。
鲛人雕像顿在原地，蓝色的眼珠子之中光芒聚焦。
楚凝后退一步。
有什么东西……进入了雕像里面，然后，占用了这一座雕像。
眼睛当中，瞳孔渐渐出现。刚才从楚凝身上出现的那一缕气息，只能是第三代鲛人族长的气息，因为楚凝身上有第三代族长的雕像。
只不过片刻的功夫，她面前的雕像双眼已经成型，瞳孔当中，映出了楚凝的影像。
第一三五一章 大陆之脑(上)
“原来是……新的傀儡师吗？”
那动起来的雕像轻缓地开口说话，此刻雕像的声音已经变得柔和许多，重要的是，现在的声音听起来，更像是一个“人”应该有的声音。
现在楚凝听到的声音拥有了一点儿温度，和刚才“来者何人”那冰冷的机械声音不一样，现在的这一道声音带着明显的叹息和感慨。
楚凝抬起头来，她看着自己面前的雕像。在雕像表面的青砖粉末完全碎裂掉落之后，露出来的果然就是第三代鲛人族长的模样。此刻这鲛人双脚脚步轻盈地来到她的面前，梦呓一样地说出刚才那一句感慨的话。
“我是。”
此刻的空间只有她和面前的鲛人，楚凝知道鲛人的话就是针对她的，她迅速点了点头，没有任何犹豫地应答出口。
反正，即使自己不承认，鲛人族长也可以感觉出来，她在这里抵抗或者说谎，是完全没有意义的。
第三代族长脸上似乎闪过一丝轻轻的异样情绪，她的眉头稍微皱起来，但和她的五官并没有收缩到一起，反而，此刻的她，带着一些释然，一些安慰地看着她面前的楚凝。
楚凝知道她并不是在看自己，她事实上只是在透过她看到迦楼罗，甚至，只是看到她自己。
傀儡师。
楚凝双手的戒指在她成神之后已经可以隐藏。不过，在第三代族长的目光移动到她的双手时，楚凝忽然感觉到自己手上产生的一丝温热的感觉。下一瞬间，她手上重新出现了十枚指环。
她抬起手来，透明的指环宛如水晶一般剔透。第三代族长看着戒指，良久，她叹了一口气。
“其实你很走运。”鲛人族长这样说到：“你的成神之路并不难走，比她要好很多。”
她——从剧情上推断，自然就是迦楼罗。
“确实，我很幸运。”楚凝非常擅长顺着NPC的话往下说，她的记忆当中拥有比其他玩家多出五年的经验，现在她和面前的第三代族长面对面交谈，她知道应该如何从对方口中挖出自己想要的信息。
“现在的迦楼罗，已经将傀儡师传承给我了。”楚凝开口说话，她几乎没有什么停顿，已经说出了下面的一句话：“因为她身体快要承受不住了。”
“……”第三代族长沉默了一会，显然，楚凝的话对她产生了一丝影响，至少，她并非对这件事情无动于衷。
楚凝没有继续说下去了，她的目光从第三代族长身上移开，落到了剩余的七座石雕之上，这些精美的石雕之上，最为吸引她的，其实是雕像的底座。
每一座雕像的底座也都是石块，但雕刻的做工非常粗糙，和上方的雕像格格不入——如果只是一两座雕像底座如此，那可能是因为当时施工时间紧张，但如果所有雕像都是如此，想来也应该有某个特殊的解释才对。
“逆天本来就不可行，她能够封印地底，已经很厉害了。”第三代族长声音低沉，带着一阵奇怪的忧伤，仿佛是遇上了什么悲伤的事情一样。楚凝收回目光。
第三代族长双手交叠放在身前，她手指之间留着浅浅的印记，那是曾经长时间带着戒指才会出现的印记。
只是现在，第三代族长的戒指也没有了。
“现在的鲛人国度已经迁入亚阳，你有兴趣回去看看吗？”楚凝想了想，她果断地开了一个新的话题。
第三代族长愣住了，好一会儿，她才终于反应过来，她有些走神，虽然目光落在楚凝身上，但显然，她正在思考其他的事情。
“亚阳……我的身体早已经消失，只能借助石雕存在。不要说鲛人国度，我现在连这处宅院都出不去。”
“这里是什么地方？”
“这是巨海的眼睛内部，也是巨海大陆的信息中心。”第三代族长抬起头来，她伸手指向天空：“这片宅院空间的天空之外，就是巨海的大脑，巨海的大脑有相应的通道和链接，其中一条通道就是来到眼球所在位置。”
“所以这里不是控制中枢？”
“不是。”
“大脑是控制中枢吗？”
“暂时来说是的。”
楚凝敏锐地捕捉到了第三代族长口中说出的奇怪的话，她任何事情都喜欢用非常随意的方式去解决，就连她说的话，也是带着随意的语气。
但无论如何，既然这里不是控制中枢，那就应该要先离开这个位置了。
她张开翅膀，朝着天空飞去。她很快来到了白色云雾的边缘，她加速穿过迷雾。果然，不一会儿，这高处云雾之后，出现了其他奇怪的东西。
她看到，自己头上是一根巨大的管子，管子内壁是各种壁画，楚凝不难看到，管子上的壁画，全部都是鲛人。
祭祀，聚会，战斗，迁徙的画面全部都有，这巨大的管子壁画，似乎正在无声地讲述着鲛人一族的变迁和发展。
“往上去吧。”
第三代族长悄无声息出现在楚凝背后，她的身体就像是一阵烟雾一样轻盈，她越过楚凝，朝着管子顶部飞去。
楚凝连忙跟了上去，第三代族长从管子尽头冲出去，楚凝紧随其后出去之后，她发现，管子尽头，并不是另外一处空间，而是……更多的管子。
在她面前，一根根管子交错叠放缠绕，和真正的大脑结构差不多，刚才的管子只能将她送到更多管子之间的空隙，不少的管子表面都有一个个细小的通道口，只要楚凝想，她就可以随意选择一个口子进去管子空间。
楚凝感觉这些管子空间很像她曾经对抗过的魔王的大脑。
她抬起头来，第三代族长的身影在管子之间一闪而过，楚凝跟了上去。
族长没有选择管子表面的任何一个口子进入管子空间，楚凝看着她往上穿梭而去，慢慢地，两人来到了一处烟雾弥漫的地方。
白色的管子慢慢隐藏在烟雾当中，楚凝只能依靠族长身上的微弱闪光来判断族长的位置。
她正在给她带路。
第一三五二章 大陆之脑(下)
如果说这片空间确实就是大脑空间的话，那白色的管子很显然代表的就是大脑上的沟渠。第三代族长给楚凝带路的时候，她直接穿过了这些白色的管子空间，而且，她貌似有想要朝着管子空间之上过去。
楚凝跟了过去，她穿过一片迷雾空间，她看到第三代族长停在了自己上方不远处，她飞上去后，发现对方已经闭上双眼，悬浮在空中。
“怎么了？”
楚凝尝试开口询问，不过悬浮在空中的族长没有任何反应。她注意到，在族长身边泛起的一层七彩炫光，这一层炫光让楚凝产生了一丝熟悉的感觉。
炫光之中带着傀儡师传承，因为楚凝身上也有迦楼罗给她的传承力量，此刻她碰上七彩炫光，那一阵熟悉的感觉已经猛地从她心中蹦出。
现在不能打扰她。
楚凝心中，自动自觉地生出了这样的想法。
她安静下来，在旁边等待。
第三代族长身上的光泽从淡薄到渐渐鲜艳，这一个过程也只是两三分钟而已。或许是因为身上的傀儡师气息和族长身上的同源，使得她能够知道，此刻的族长正想要干什么。
第三代族长双手交叠放在胸前，她的头部稍微低垂下来，双腿已经重新合拢形成鱼尾。她的头发也在瞬间长长了不少，发色从原来的深色变成水蓝色，末端呈现出半透明的状态。
楚凝眯起眼睛，很快，她发现，半透明的并不是第三代族长的发尾，而是她的整个下半身。
从腰部开始以下，她的身体全部变成半透明状态，就像是水晶雕像一样。
但第三代族长依旧没有睁开眼睛，她就像是彻底化成雕像一样，什么反应都不再有。但楚凝能够感觉到，第三代族长并非陷入沉睡，她只是正在进行某种仪式而已。
她正在感应某样东西，而且，楚凝大致可以知道，对方正在感应的，究竟是什么东西。
——那是一条通道，一条可以让她们进入巨海大陆的通道。
巨海的大脑位置，也是大陆之脑，在这个地方，可以短时间感应进入大陆的通道，而且，也唯有感应成功，才能获得巨海的承认。唯有这样，在进入巨海体内的过程中，才不会被通道反噬。
巨海，是大陆的名字，也是……这一条庞然大物的名字。
只是，这一条庞然大物，好像已经沉睡过去，没有任何的反应。
第三代族长身上的光环已经几乎成为完全的实质，而她的身体也正在变得透明。就在她的尾鳍快要彻底透明之时，楚凝终于看到，对方睁开了眼睛。
她身上的彩色光环轰然破碎，她双眼睁开时，一金一黑两种颜色从她瞳孔出现。
这是……
楚凝心中一动，就在这一刻，她感觉到了一阵从心底里面出现的悸动，在这一阵悸动之下，她忽然明白过来——
通道，就在前方。
她抬起头来，和第三代族长心灵相通的她，可以看到远处的一条成型的管状通道，那通道内侧漆黑，看不到管子尽头。族长转头看了一眼楚凝，什么都没有说，已经率先今日了管子当中。
楚凝跟了上去，她进入管子之后，大片的黑暗环境将她整个人包裹起来。
好一会儿，她才重新习惯了黑色的环境。她找到了前方游动的那一道身影。
她紧紧跟着第三代族长的背影，一点儿都不敢松懈。在带路之时，她能够感觉到的传承力量就少了许多，而且，第三代族长是不会停下来等待她的，所以，她只能依靠自己的速度，拼命赶上去。
最终，第三代族长来到了管道边缘，楚凝看着她最后加速，迅速从管道尽头离开。
她也忽然加速，冲过了管道。
一阵白光忽然笼罩着她。楚凝闭上双眼。
很快，白光散去，楚凝睁开眼睛，她首先看到的，就是面前的一大片白色雾气。
雾气浓烈，聚集成一团看上去像是棉花糖一样的东西。楚凝目光扫过面前的雾气，最后落到了自己身下的位置。
虽然自己身下也有大量的白色雾气，但她隐约可以看到，在雾气之下的，究竟是什么东西。
——那是一片片城市。在高空上看，城市上的建筑就像是洒落在盘子上的芝麻。
此刻，她正在高空中，一边在云层当中飞翔，一边观察着底部的巨海大陆城市面貌。
她的前方，正在飞翔的第三代族长背后已经展开了双翅，她飞在天上，速度奇快而且，她似乎知道自己应该要去哪里。
——她应该来过这里吧。
楚凝心中这样想到，前方的族长开始降落。
楚凝随着她落到了一片平原上。在落地处不远方就是一个小村庄。楚凝看着第三代族长往村庄走去。
她要去那里做什么？
楚凝只能隐约察觉到对方想要去城镇当中办事，但具体对方想要做什么，她还没有办法得知。
她跟着第三代族长往前走，步入村庄范围。族长的鱼尾已经消失，但在长衣之下的一双笔直的长腿，依旧是半透明的。
第三代族长正在寻找什么东西，楚凝看着她正左顾右盼着，目光时不时会落在村庄的接到两旁房屋门前。
“你想要找什么？”楚凝问到。
“……”族长顿了顿，她正在挣扎着要不要将这件事告诉楚凝。而且，那似乎还是一件比较重要的事情。
“我在找……命珠。”第三代族长轻声说到。
楚凝一愣：“命珠……在鲛人国度里面啊。”
“不……那只是其中一枚。”第三代族长的声音愈发平缓了，而且还带着强烈的疲惫感。楚凝看着族长的脸，她忽然发现，堆放的脸上，已经长出了一片片蓝色的细小鳞片。
那是很小的鳞片，从第三代族长两鳃边缘生长出来，盖住了她的大半边脸，而就在这样的情况下，族长双眼已经变成深蓝色。她盯着楚凝，一字一句地说到——
“巨海拥有两枚眼珠，左眼掌握命运，称为命珠，右眼掌握力量，称为量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