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二四章 星空之谜
星空图碎了，那个从她清醒过来之后就一直存在在她的眼前的那一幅画面，忽然碎了。
在那一缕光芒出现的瞬间，就像是不能见光的吸血鬼接触了阳光一样，在那一瞬间灰飞烟灭。
是真的碎了，这星空图就像是一层被打碎的玻璃一样，在那一道光芒出现的瞬间破碎开来。光芒越来越大，最后，那些黑色的碎片渐渐融化在光芒当中。
碎片消失了。楚凝也看清楚了那道光芒。
那是一盏小电筒，刚好照在她的左眼位置。
楚凝下意识地想要闭上双眼，当然，在这一刻中，她忽然间反应过来——她自己，能够看见了！
星空图不见了，她看得见了。
她看见正照着自己左眼的小灯，也看见坐在床边的修，还有她的哥哥。
“阿凝！”修看见楚凝睁开眼，几乎是扑着过来床边，楚凝费劲地扭过头去。
“……我昏迷了吗？”
这话才刚一出口，楚凝忽然间便愣住了。
——咦？现在自己说话，肚子的伤口还不会痛。
是因为麻药还没有过去吗？
楚凝尝试着动了动手脚，她忽然发现，自己的双手，可以动起来了。
“你刚才昏迷了两个小时了。”修回答到：“现在感觉怎么样？”
楚凝心中总感觉好像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她想了想，却没有想得出来。她眼中看到过的那些星空图渐渐从她自己的记忆当中被抹去。楚凝问到：“那我的伤……”
“没事了。”修松了口气：“没事了，能醒过来，就基本没事了。”
“可是我不是毒……吗？”
“阿凝。”一旁的楚修开口说到：“这是一种行星上的新型轻微毒素，可以透过航空服，但是无法穿过我们人体的皮肤，因此，如果你身上没有破开的伤口，这种毒是不能对你造成什么伤害的。而且，虽然是毒，但是这种毒素并不严重。”
楚凝抿了抿唇，不置可否——她其实并没有忘记，在修发现她中毒之后，那忽然间大变的脸色。
真的只有这么简单吗？
“可是我还是动不了——是药效还没过吗？”
“我给你注射了全量的麻醉药，所以药效还要两个小时左右才消失。”修在一旁说到，楚凝想要转过头去，不过很显然，她失败了。
“等一下。”她现在动不了，但是意识已经完全清醒过来了，楚凝心中对于刚才她看到的那些东西感觉到十分在意。
“怎么了？”
“我刚才就醒了，但是我刚才看到了很奇怪的东西，我——”
“阿凝……”楚修在此时轻轻地打断了她想要继续说下去的话，楚凝不由得一愣，就在此时，她听到了自己哥哥这样说到：“阿凝——你是刚刚才醒过来的。”
“啊？”楚凝诧异地发出了一声疑问的语气，“不，可是我刚才就已经看见……”
等一下。
就在此时，楚凝的心中似乎划过了更多刚才她经历过的那些画面。
黑色的背景，闪烁的星星，听不清楚的人声……
等一下……真的要等一下。
“你的意思是，我刚才也是昏迷的吗？”楚凝问到。
“对，我们一直在这里。”
“……”
楚凝心中似乎明白过来了，如果按照楚修的说法，那么刚才她其实也还没有清醒过来，她刚才听不清楚的声音，是因为她即将要清醒之前，已经可以听得到谈话的声音，却因为还没有清醒而听不清楚内容。
她也想起来了，在母飞船上时，其实一开始天眼画面传回来的画面是闪烁的星空图，但是并不清晰，只是而等到她自己发送逻宁密码重置之后，天眼再传送回来的画面，就是正常的惊杀睁开眼后看到的场景。
——也就是说，一开始，惊杀可能也是昏迷的，因此，天眼一开始传送回来的，其实是他昏迷时“看到”的那些画面。
也就是那个闪烁的星空图。
昏迷着，和清醒睁开眼……看到的东西不一样。
重点是，天眼只是一个安装在惊杀眼中的装置，它和惊杀的幻觉没有任何关系。
所以——星空图并不是幻觉。
闪烁的星空图是一个能够被天眼观察到，也能够被天眼反馈回来的真实的图像。
所以说……昏迷着，和清醒着，有什么不一样吗？
楚凝心中一愣，她在迟疑了片刻之后，心中忽然见闪过一种奇怪的想法。
昏迷着，清醒着，不就是……闭眼和不闭眼的区别吗？
她这样想着，直接闭上了双眼。
她刚才看到星空图的时候，是楚修所说的昏迷的时候，所以，她是闭上眼睛的。
不过这一次，在她闭上双眼之后，她看到的，也只是一片黑暗的环境。
什么都看不到。
她重新睁开眼睛。
“怎么了？”
修趴在楚凝的床边，楚凝没有扭过头，她听得到修的声音，那声音就在她的耳边响起。
不知道为什么，楚凝忽然觉得，现在的她，似乎就和游戏当中意识受损的自己非常相似。
当然，在这里并没有什么丝线可以将她拉起来。
“看不到东西。”楚凝喃喃到。
“要看到什么？”楚修问到。
“……”楚凝停顿了好一会儿，她想了想，才终于慢慢说到：“哥哥，你还记得我们在去G2的路上，天眼画面传回来的那些奇怪的画面吗？”
“什么画……哦，你说就是黑色的背景有一点点看不清楚什么东西的那些画面吗？”
“对……”楚凝说到：“我刚才也看到了——就是你们说我昏迷着的时候，我也看到了，一模一样的画面，那些一点点的东西，也像我们看到过的那样，正在闪动。”
“等一下——你们在说什么？”修的声音响起，他似乎是站了起来。
“我也不知道这是为什么。”楚凝轻轻说到，“不过我觉得，可能和那一个行星有关。惊杀当时就在那个行星上，我现在变成这个样子，也是因为那个行星——对了，惊杀有受伤吗？”
“……有。”虽然不明白楚凝在说什么，但是修还是老实地回答了她的问题。
“所以他也中毒了吧。”
“对。”
“所以他也看到了那些画面。”
“你是说……”楚修听到现在，其实也已经意识到了什么问题，他慢慢地站了起来：“阿凝，你觉得那些在你昏迷的时候看到的画面，有什么值得注意的地方吗？”
“有可能。”楚凝回答：“可是我现在动不了。如果要说清楚这件事情，我觉得可能要我能够动起来后，再——”
修重新在她身边坐了下来：“有什么事情，都等你好起来再说。”
“……”楚凝顿了顿：“好。”
第八二五章 过渡
修成功地将楚凝还想要说的话压了下去，当然，他只是想要让楚凝好好地休息一下，但是此时，无论是楚凝还是修，抑或是其他的任何人，都不会知道，楚凝在那昏迷的状态之下究竟看到了什么东西，而且，就在现在的这一个时刻，也暂时还没有人能够完全理解，那些闪烁的星空图，究竟代表了什么东西。
不断变换的，闪烁速度不一样的那些星星，似乎蕴含着什么信息，那星空图就在那些到过行星并且幸存下来的，昏迷过的人眼中浮现出来，但是在极短的时间内又再次消失，仿佛从未出现过一样。当然，这一件事情，将会伴随着最后一个人的清醒，而完全爆发出来。
楚凝安静地睡了一个下午，虽然说麻药的药效也就几个小时，但是真正等到药效完全消失之后，其实已经是12个小时之后了。
她再次醒过来的时候，首先看到的依旧是空白的房间和白色为主的装饰，她尝试着动了动自己的手脚，楚凝很快发现，自己似乎要比睡着之前要好了许多，这一种所谓的“好”，并不是指麻药的药效过了还是没有过的问题，她觉得现在的自己好了很多，是因为，现在的她已经动起来了，她甚至撑着从床上坐了起来，但是楚凝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肚子上的伤口，似乎完全没有了疼痛的感觉。
这才是最令她感觉到惊异的事情。
她并没有忘记当时伤口上传出来的那一种痛楚，那些疼痛的程度楚凝非常清楚，而且也并不想要再经历一次。如果说她中了“毒”，就单论那伤口上感觉到的痛楚，已经足够让楚凝相信这一切。
只是，她依旧不知道，她为什么只是不小心弄出了一道非常浅的划痕伤口，甚至是在连航空服都没有破损的情况，已经不知不觉间染上了这样的毒素，而且，这些毒素的效果，还在她打下了麻药之后，渐渐地消失了。
麻药不应该是解药才对。
她清醒之后，修似乎走出去过好几次，但是总是不一会儿就回来，还在她面前晃来晃去，楚凝只能将他好言好语地哄走了，当然，也有可能是修真的还有很重要的事情还需要处理，因此，在看到楚凝清醒过来，而且伤口似乎也不再痛起来的时候，修也就稍微放下心来，并且暂时离开这里，返回本来需要他的地方去了。
楚修刚刚也出去了，他说马上回来。
楚凝趁着房间内没有人，她轻轻地将自己衣服下摆揭开一点点，她看了一眼自己的伤口，那一道划痕其实并不算严重，虽然是一道挺长的伤口，但是伤得不深，也就是皮外伤的感觉。楚凝半天前看到的那紫色的，狰狞的伤口已经消失不见了，现在已经变回了正常的暗红色的伤口颜色，那些原本从伤口延伸出来的一条条小血丝已经也不见了，楚凝伸出手去摸了摸自己的伤口。
好像没有什么感觉。
楚凝干脆下了床，她已经站直在地面上，她试着弯了弯腰，不过那伤口依旧不疼。
就在此时，房门被重新打开了。
楚凝抬起头来，楚修从外面走了进来，而且，跟着楚修进来的，还有两个小丫头。
楚凝心中一动，她几乎在瞬间就想起了其他人：“惊杀他们三个怎么样了？”
“哥哥他们都醒了！”沉凰笑眯眯地回答，现在的沉凰，又变成了那一个整天笑嘻嘻的小姑娘，在20个小时之前的那一个绝望的沉凰，似乎已经消失不见了。
“那就好。”楚凝松了一口气，虽然这个过程稍微有些波折，也稍微有些意外，但是不管怎么样，最终惊杀他们三个还能平安地被他们找回来，已经算是一个奇迹。
假如再迟上那么一小段时间，他们就真的没救了。
“他们有中毒吗？”知道了其他人已经安全了，楚凝的一颗心便已经放松下来。当然，在她被提起来的心情放松下来时，她便再一次想起了那奇怪的“毒”。
“中毒？”沉凰歪着头：“什么中毒？”
“阿凝，修说他们三个，在我们找到他们的时候，毒素效果已经过去了。”
“什么毒啊？”一听到和惊杀他们有关的信息，才刚刚放松不久的沉凰又一次紧张起来。
“没事，他们现在没事了。”
“......”
“所以他们是——”楚凝睁大了一点儿眼睛，不过她只是说了前半句话。
她忽然注意到，沉凰还在这里，让这个才刚刚放松一小会的小姑娘知道她的哥哥们在此前不久才生生忍受过那毒素带来的常人难以承受的痛楚，也不过是再一次让沉凰紧张起来而已。
楚凝没有继续说下去。
“对了，现在你已经可以动起来了。要不要到处走一走？”楚修问到：“我们都已经逛过一次了。”
“到处......走一走吗？”楚凝心中一动，她并不排斥楚修的这一个提议。
逛一逛吗——说不定也挺好的，毕竟，这是光之子的飞船。
不过……
“我想先去看看惊杀他们。”楚凝想了想，说到。
楚凝离开了房间才忽然反应过来，她刚才呆着的房间，其实非常靠近她原来休息的那个房间的位置，而且，就在那指挥室模样的房间的隔壁。
修会在里面吗？
羲和应该会在里面。
房门没有打开，她看不到里面的情况，楚修已经往前走出了一小部分的距离，楚凝顿了顿，决定继续往前走去。
楚修很快已经拐过了好几道弯道，楚凝感觉自己好像已经走出了好几百米的感觉，而且中间，他们还穿过了一个不算特别大的会客厅模样的一个地方。那地方其实有一部分人正呆在那里，或者是坐着，也或者是看着自己手上的控制平板，正在摆弄着什么。
这是一个奇怪的空间结构，这个会客厅模样的地方，更像是一个过道的一部分。
楚凝刚刚进来的时候，四方的目光正聚集在她的身上。
“咦，这么快又醒了！”无论在什么地方，楚凝总能看到祝融这个人，她看见他转过身去，大声说到：“喏，你们说想看的活人。”
楚凝：“……”
“我就猜是她。”最先开口是祝融旁边的男人，他一边说着，一边拍了拍祝融。
“楚小姐你好啊。”一旁，原本正在摆弄着手上平板的女生站起来，这是一个披着一头黑色长发的女生。
“你好。”楚凝犹豫了一会儿：“呃……”
“她是嫘祖姐姐。”一旁，楚冰凑过来，轻声说到。
“嫘祖？”楚凝一愣。
真的没有办法习惯这些名字。
“没事，你很快就会习惯我们的称呼方式了。”女生温柔地笑了起来，她的笑容当中带着典型的古典气息。
“来给你介绍一下。”女生转过身去：“咦，刚才还在这里的。”
“精卫去后土那里了。”站得远一点儿的另外一个女生回答，她看向楚凝，轻轻点了点头：“我叫瑶姬。”这一个女生看上去严肃了许多，有种淡淡的距离感。
“还有那边的——那是祝融，他旁边的是后羿。”
“……你们好。”楚凝只来得及朝着他们点头，她似乎从来没有碰上过这样的情况。
好奇怪……这就像是——见家长？
楚修站在一边，他一边笑着，一边看着有些窘迫，竟然还有点不好意思的楚凝。
“你要去找你的同伴吧。”嫘祖笑了笑，看出了楚凝的不自在：“他们在七号走廊706。”
“好的。”楚凝连忙应到，楚修看着时机过来将楚凝拉走。楚凝并不难发现，后面的两个小姑娘也在偷笑着。
“……”
直到楚凝自己终于走进了走廊的位置时，她才终于松了口气。
“你也有今天啊。”楚修感概。
“……”这话听起来就有点不对。
“我太开心了。”楚修抑制不住自己的笑意。
“差不多行了吧。”楚凝朝着自己的哥哥翻了个白眼。
“姐姐，你不知道，我们刚上这里的时候，我们也是这样被人围观的——当然哥哥被围观得多一点。”
“喂。”楚修连忙轻咳一下，瞪着楚冰。
楚冰吐了吐舌头，直接溜到了楚凝背后，把楚修身边的位置留给了沉凰。
“哦～”楚凝心情顿时好了很多。果然有点对比还是不错的。她同情地看着自己的哥哥。
楚修：“……”
楚凝跟着他们往前走去，当然，经过了这一翻插曲，她的心情也着实是稍微放松了下来。楚修转进了一条新的走廊，此时，楚凝也已经能够看见，在新拐进来的走廊上，分布着好些房门，楚修慢慢地经过那些房门，最终，楚修停在了706前。
楚修打开了房门，楚凝走过去，她首先看到的，是房门附近的一个小小的圆形玻璃窗。
窗外一片黑暗——看来这个房间是靠近飞船外边缘的房间。
楚凝看见，站在窗边的，是惊杀。
“下床了？”楚修首先看见窗前的人。
惊杀转过身来，“对啊，没什么事就起来了。”
“阿凝也醒了。”
在楚凝看见清醒过来的惊杀，并且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对方似乎也因为看见清醒的她，而松了一口气。
“对。”楚凝应了一声，她抬起头来：“说起来……你现在还有疼痛的感觉吗？”
“没有了。”惊杀停顿了好一会儿，才慢悠悠地回答，楚凝看见他很显然地皱了皱眉头，似乎是有些抵触的模样。
“是不是很痛的……感觉？”
惊杀抿了抿唇：“我这两天才知道什么叫痛的想死。”
楚凝默然，那就对了——极致的，强烈的，几乎令人发狂的痛觉。
不是亲身体验过，是根本没有办法理解那些痛楚的。
“我从来都没有觉得像现在这么舒服过。”惊杀抿了抿唇：“只要不痛，真的什么都是小事。”
第八二六章 事故前后
惊杀清醒过来了，但是飞鹤和明烛还没有醒来。他们俩都是从找到开始就没有清醒过来的人。
“你和明烛怎么会和飞鹤分开了？”
“佣兵任务指引我们过来这个地方，G2的那一颗行星，参考的是地球的作息时间，使用的也是依靠G2恒星辐射过来的能量运转的人工太阳，我们应该是前天中午抵达那一颗行星，你们不会知道，当时那一颗行星，还是很正常的居住行星，人口不多，但是也有五六亿。”
“全部都……没了？”楚凝深呼吸一口：“就因为那些火焰？”
“准确来说，那不是火焰，是一种不知道从什么地方辐射过来的能量，能量直接点燃了行星表面的岩石，毁掉了建筑。”惊杀咬了咬牙：“我们能活下来，是一个奇迹。”
“……”惊杀没有说行星上的人的情况，但是其实，已经没有什么要说的了。
“能量会是实体的吗？”
“不知道。”惊杀摇了摇头：“只是天眼提示那是能量构成的东西。类似于核聚变的能量，不过好像要纯净很多，也被压缩过了，或者……能量也有可能是实体吧。”
“你们找到飞鹤的地方，就是佣兵集合的地方。这个任务很奇怪，因为这不是一个需要躲避着悄悄完成的任务，这是一个公开的任务。行星上的人，都知道我们的任务内容。”
“我们要去这颗行星的地下，找到一种物质。所以，前天中午我们到了那个地方，正常的讨论了一下这次的任务。因为这一次的任务是多人参加的，算上我们，大约有五十个人，所以最终，在佣兵的集合地点，有十五个人留下来，作为后勤——飞鹤就是其中一个。”
“明烛他说想要跟着去，不想留在后面。”惊杀稍微抬起头来，他的目光落在了房间内还在昏迷的两个人身上：“但是我们还没有到目的地，我们和飞鹤的联系，已经断了。”
“然后就是那一场大火。”惊杀皱起眉头：“很恐怖，而且温度很高，飞行器直接失效坠落，我们刚好躲进了你们找到我们的那个地方，然后就出不去了。至于明烛……他帮我挡了一下倒下来的东西。虽然航空服有发出警告，但是也来不及了。”
“……”楚凝眯起眼睛：“你们……都有受伤，是吗？”
“……”受伤这个词语似乎让惊杀非常敏感，他迟疑了好一会儿，这才慢慢地点了点头。
“明烛最严重。因为他最早受伤，而且也……在受伤之后还跟着跑了一段。”惊杀叹了口气，声音有些低沉：“我不知道他怎么撑过来的。”
那一种痛……不知道他怎么撑过来的。
“……”楚凝抬起头来不知道为什么，就在当下的这一瞬间，她的脑海当中，忽然间闪过了以前的一个画面。
“我好像记得……”楚凝轻声说着，仿佛是害怕吵醒躺在床上的人：“在水星的那一个仓库里面，就是和无染他们最后那一场的……就是最后，明烛带我下去仓库，他好像说过什么——”
“什么？”惊杀好奇。
——嗯，还不够，要继续努力。
当时明烛所说的那句话，楚凝似乎从来没有忘记。
当惊杀要和楚修去太阳空间站和实验室谈判时，明烛其实是很担忧的。不过他的担忧当中，还包含着生气的情绪。
他生的不是别人的气，而是他自己的气。
明烛觉得自己不够强大，所以惊杀一直在照顾他，而且他也一直认为，只要自己强大了，那么就可以保护其他人。
“他一直希望保护你们，不希望跟在你们后面。”楚凝眯起眼睛：“他当时说，要继续努力——他要努力变得强大，变得可以保护你们。我想，他就是这个意思吧……”
“……”惊杀垂下头去，他慢慢地转过身去，目光扫过还在昏迷的飞鹤和明烛。
“他就是个傻子。”惊杀轻声说到。
“明烛哥哥已经很厉害了。”沉凰说到：“就连凝姐姐和哥哥都说很痛，但是他也能撑过来，这还不算很强大吗？”
“说的非常对。”楚凝打了个响指。
楚凝站在一旁，确实正如惊杀所说，在疼痛感觉起来的时候，是真的有种想要就此沉睡过去，再也不清醒的想法，虽然那想法只是一闪而过的念头，但是已经足够让楚凝严肃对待。
“对了，为什么现在好像又什么事都没有了。”惊杀转回来，忽然问到。
“毒素只能作用一段时间，然后就会自动消失。”楚凝抿了抿唇，就在她这样回答的时候，她终于想起来自己原本想要说的主要内容了。
“可是——”
“对了，我想问一下。”楚凝抬起头来，她忽然提高的音量让惊杀也愣了愣。“就是在你昏迷的时候，你有没有看到什么东西？”
“昏迷的时候……看到的东西？”惊杀有些疑惑地重复了一遍。
“如果是昏迷的时候，那怎么会……”惊杀慢慢说着，但是在他说到一半的时候，他似乎忽然间反应过来什么：“哦对……好像在我快醒来的时候，我好像看到了什么东西，但是我记不清……”
“是不是一闪一闪的画面？”楚凝连忙问问：“我们一开始过来G2的时候，接收过一部分天眼传过来的画面，都是一闪一闪的，像星空图一样的东西。”
“嗯……对，差不多是那样，不过我已经记不清楚了，大概，就是那样吧……”惊杀陷入沉思的状态：“等一下，为什么天眼能够将我昏迷时候看到的场景传送回来？”
“你找到主要的点子上了。”楚凝稍微勾起嘴角：“因为在我昏迷的时候，我也看到了——一闪一闪的星空图。而且，确实正如你觉得奇怪，天眼竟然能够收录那些画面的信息而且传回来，说明，那些画面不是我们的幻觉——或者说，不是梦。”
“……”惊杀稍微睁大了一点眼睛：“哪里来的画面？”
“我不知道。”楚凝摇了摇头，惊杀问的问题，实际上也是她想要知道的。
不过很显然，在惊杀这个地方，也没有办法发现什么有用的信息。
楚凝心中叹了口气，房间之内一时陷入了安静的状态。楚凝转过身去，她的目光无意间看向了床上的人。
嗯？刚才飞鹤是不是动了一下头部？
第八二七章 消失
飞鹤清醒过来的时候，已经几乎是半天之后了。
楚凝确实在和惊杀说话的过程中看到飞鹤动了一下，但是随后飞鹤又继续昏睡过去了。而在这等待着飞鹤苏醒的过程当中，率先醒来的，反而是明烛。
“你们怎么都在！”
明烛清醒过来的第一句话，说的就是这个，后来楚凝才知道，在明烛清醒之前，他也一样看到了那闪烁的星空图，而且，在他看到那星空图的时候，他便认为自己已经死亡，因此，在这样的误解的前提下，清醒过来的他，才会在看到其他人的时候，露出惊讶的神情。
——“原来我没死啊。”
在明烛清醒过来的五分钟后，他才终于重新接受了这一个事实。
“那是星空图吗？”当楚凝提及在昏迷时候看到的那些画面的时候，明烛显得有些疑惑：“我是看到了一闪一闪的东西，不过我也不确定，我看到的，是不是就是就是你说的那种星空图——因为我看不清楚......画面确实是闪动的，这一点我倒是可以肯定。”
无论他怎么说，明烛在昏迷的最后时刻也看到了那一幅奇异的景象，这一个事实，其实已经不需要再怀疑什么了。其实说到这里，楚凝也已经非常清楚，昏迷当中出现的闪烁的画面，应该是一个值得注意的东西。
它不是幻觉，而且每一个人——除了还在昏迷中的飞鹤不确定外——其他的人，只要是在G2的那一颗行星上受过伤的人，昏迷时都看到了那样的画面。
毒素。
楚凝没有忘记，修看到她伤口的时候，他说的是——你中毒了。
他没有说她受伤，而是说她中毒了。
每一个受伤的人身体里面都被毒素侵染进去了，而且，按照现在的情况来看，毒素似乎还——造成了令人恐惧的痛苦，也带来了那样奇异的景观。
在飞鹤清醒之前，其实楚凝一直在想，天眼能够捕捉到的画面，不可能是幻觉，既然和幻觉无关，就只能往身体的变化方面去思考。这样想来的时候，其实最先被怀疑的，就是自己的眼皮。
闭上眼，也就是昏迷的时候看得见画面，而且往往是快要清醒之前才看到的，清醒——也就意味着重新有了意识，同时，因为只是快要清醒，所以眼睛还是闭上的。
在那样一种特殊的时机之下，他们才有可能看得见星空图。
不过，楚凝这样想着的时候，她已经第一时间让楚冰稍微掀开一点儿她的眼皮，楚冰最终却跟她说——
“我没有看到什么东西哎。”
就这样，在飞鹤清醒前的半天内，时间就在楚凝的思考和求证过程中，悄然流逝而去了。
飞鹤是在明烛清醒之后的10个小时左右醒过来的，在他刚刚睁开眼睛的时候，只有惊杀刚好呆在他的床边。
——“你怎么也死了？”
飞鹤的第一句话，在一定程度上，其实和明烛的意思差不多。
楚凝相信，如果不是因为飞鹤还是个病人，惊杀可能会选择把他打一顿。
伴随着飞鹤的苏醒，楚凝的最后一个求证的机会也已经来到她的面前。果然，在飞鹤度过了清醒之后的一段恢复时间后，在楚凝问出星空图的时候，飞鹤也飞快地回答过来。
“我看到了——我以为是幻觉，难道说你们也看到了？”
果然如此，楚凝心中说了一句。
“只有在行星上受过伤的人才看得到。”
飞鹤有些愣愣的样子，没有办法一下子反应过来，看他的样子，楚凝感觉他应该是想要说些什么，但是在飞鹤想要开口说话之前，房间的门，却忽然被打开了。
楚凝转过头去，她看见，修正站在门口。她诧异地发现，修的脸色是毫无血色的苍白，而且他的嘴唇竟然还呈现着略微的青色，他紧张地盯着房间里面的人。楚凝心中一愣，她似乎从来没有看到过这个样子的修，现在看起来，修好像有点——激动。
“怎么了？”
“你们……全部都醒了啊。”修近乎呢喃地说出这样一句话，神情当中是无法掩饰的遗憾，不过，在明晃晃的遗憾当中，楚凝依旧没有忽略修眼中的一点儿喜悦。
他似乎对“大家都醒了”这件事情有本身感觉到喜悦，但是同时，他也还怀有对此不一样的感觉。
“对不起。”修似乎才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些什么东西，他的脸上极快地涌出一阵愧疚的，有些自责的神情。
“发生什么事情了？”在场的都不是什么愚钝的人，而且他们也并非是不认识修的人，每个人自然都知道，要让修露出这样的神情，该有多困难。
“你们——就是我想问一下，你们有没有看到什么东西？”
“……”楚凝心中一愣，就在这一刻，一道闪电划过她的心中。
看到什么——修问的是……
“星空图。”楚凝抬起头来，她忽然明白过来了。
对了，在行星上，她还救下了一个女人，那是被称为“雅典娜”的人。
她也受伤了，也昏迷了。
所以，她应该也看到了那一个诡异的星空图。
“什么？”修轻轻一愣。
“黑色背景，上面有闪烁的白色光点，画面会一直不停地闪，光点也会变换位置。”
“……”修的脸色再一次变化起来，楚凝看见他已经下意识地眯起眼睛。
“对……”修轻声喃喃：“就是……你说的那个——你们，也有看到吗？”
“只有中毒昏迷的人……也就是我，惊杀，飞鹤，明烛。”楚凝仔细地盯着修的面容，他略带一点儿寡淡的面容让她的心情也开始起伏不定，她慢慢地说到：“四个人——只有我们四个，看得到。”
“……”修的声音有些干涩：“你们……发现了什么？”
“它是真的，不是幻觉。”楚凝咬了咬牙：“对吗？”
修忽然抬起头来，他的脸上染上了一种奇异的红色，楚凝看见对面的人手指已经开始轻微颤抖，她看见修真的愣住了好一会儿的时间。
“对。”最后，在房间寂静下来之后的一小段时间过去后，修才轻轻张开他的嘴巴，缺氧一样的说出一个字。
他说，对。
——星空图是真实存在的。
“那是什么东西？”楚凝也下意识地皱起眉头：“我们现在，已经看不见了。”
“……对，已经看不见了。”修咬了咬牙，重复了一遍楚凝的话。
不知道为什么，楚凝似乎从他的声音里面听出了一点儿绝望的情绪。
但是，这样的人，也会有绝望的时候吗？
第八二八章 记录过的东西
“那个奇怪的星空图究竟是什么？”
事情发展到现在，楚凝已经非常肯定，那一个神秘的星空图决定代表了什么奇怪的，但是很重要的事情。而且，这是真切地被她看得到的画面，因此，她对于这件事情来说尤为在意。
“一种信息。”修皱了皱眉头，虽然他知道了楚凝他们也看到了这些画面，但是他也非常清楚，楚凝他们看到过的那些画面，现在已经消失不见了。
他们再也看不到了。
这个认知让修一下子泄气下来。
“很重要吗？”楚凝问到。
修沉默着，不过很快，他就点了点头。
——很重要。
修沉默着，但是他已经确切地回答了楚凝的问题。
“那是……一种我们可以看得懂的信息。”修慢慢地坐了下来：“每一次闪烁都是一个新的信号，信号的传输会一直重复，直到你们清醒过来为止——但是这件事情，我们知道得太迟了。”
“所以和那场火有关。”惊杀已经慢慢地看过来，他忽然开口说到。
“对。”修愣了愣，抬起头来看向惊杀的位置：“毒素有时效性，通过人体毛孔进入，可以在短时间内直接进入人体大脑，而且……改造基因。”
“改造——基因！”惊杀吃惊地站起身来。
“改造也是有时效性的。被改造过的基因只有在短时间内才有用。而且，被改造的基因最主要的功能只有一个——分裂。”
“毒素进入大脑，一部分改造视觉区域位置细胞的基因，另一部分直接通过毛细血管渗透到人体眼皮下表层薄膜，然后……开始分裂。”
“分裂速度很快，毒素改造后的细胞只需要半个小时就可以重新生成一张覆盖在原来眼皮下薄膜的一层新膜，所有的信号，都是这一层新生成的薄膜发出来的。”
“这样的……膜，生存时间有多长？”楚凝抿了抿唇，忽然问到。
“生存时间就是细胞正常的寿命，真正短命的，是变异的基因。在二十四个小时之内，基因就会像细胞内受损的，或者老化的部分，被细胞内部自然排斥出去。”修说完，便重新站了起来：“至于渗透进入大脑视觉区域的那一部分毒素，改造的依旧是基因。因为毒素进入身体之后，你们也感受过了，感觉非常难受，而且基本都会陷入昏迷，因此，控制视觉的那一部分大脑，经过毒素刺激之后能够让还在昏迷当中的你们，看得到眼皮内膜出现的画面。”
“不，等一下。”修虽然说的很慢，但是他说的东西，不仅让楚修这样没有中毒的人感觉到匪夷所思，就连楚凝自己，也觉得有些太过奇怪。
“可是你这样说……我感觉好像，好像……”楚凝皱起眉头，她一下子不知道应该用什么话来形容她内心忽然出现的那一阵奇怪的感觉。
“好像都是设定好的。”一旁，楚修忽然开口抢过楚凝没有说完的话头：“就好像，这些毒素都是设定好的程序一样，只要进入人体，就可以非常轻松地按照预定的程序直接走流程一样。”
“……”修目光慢慢地移动到了楚修的身上，此时，其实距离修最近的人，还是楚凝，紧接着就是楚修。三个人的位置大约可以连成一个直角三角形，而修和楚修两人，就刚好在斜边的两个端点上。
不知道为什么，楚凝总是觉得，现在的他们，好像形成了一种有些奇特的对峙的状态。
“你说得……没错。”好一会儿之后，沉默的修才开口轻轻说到。
“什么？”修的声音近乎呢喃，音量差一点儿就可以说是听不见了。楚修听不清楚修说了些什么，他下意识地开口问到。
“没什么。”修却不打算重复了，他抿了抿嘴唇。房间内的其他人没有开口说些什么，因为他们知道，现在的修非常反常。就连站在他旁边的楚凝，也只是轻轻皱着眉头看着修，没有说些什么。
很重要的信息……吗？
楚凝心中仔细地思索着她这两天以来的一切，她能够想到她降落在行星上的过程，也记得她找到惊杀和明烛的过程。她在短暂的思索过程当中，思维已经快速地走过了她两天内的行程。她一直都站立在原地的位置上，她有些失望地停止了回忆。
好像没有什么值得注意的信息啊。
她这样想着，但是她的思维却还是慢慢地朝着更早之前的时间延伸过去。她感觉自己就像是行走在一条坐标轴上。她倒退回去——
她的记忆好像倒带一样，行星，子飞船，母飞船，银河系，太阳系，水星，求救信号。
她的脑海当中回放着以往的记忆，她慢慢地想起了更早一点的时候。
好像有什么地方……应该是被自己给忽略了。
那些信号啊。
那些闪烁的，炫目的星空图，那些已经消失了，再也不会出现的星空图。毒素随着被烧毁的行星一起消失，而那些星空图，也随着毒素一起消失。
其实修心中也非常明白，即使楚凝他们记得一点儿星空图的光点位置的画面，那也只是其中很小一部分的片层画面而已，根本就连不成一段信息。
如果当初，有记录下来就好了。
楚凝心中这样想到。
她长长地叹了口气，她抬起头来，看向了修的位置，此时，修脸上奇异的红色已经退去，重新变成了苍白的脸色。
“不……等一下。”楚凝心中一愣：“我刚才想到了什么？”
“啊？”楚凝不仅是思考，她还不小心将自己刚才的那句话说了出来，楚冰发出一声疑问的语气，虽然声音不大，但是那声音穿过楚凝的耳膜，感觉就像是一条被点燃了的引线一样，声音顺着她的耳蜗传入她的身体当中。
啊——想起来了。
她也不是什么都没有做的。
“那个……我想起来了。”楚凝瞪大了双眼，她紧紧地盯着修：“在我们离开银河系过来的时候，我和天眼取得过联系，当时惊杀昏迷，所以放在他眼球表面的天眼将他眼皮上的画面实时传送回来了……然后我，好像用仪器，记录下来了。”
“……”楚凝一边说着，她亲眼看到修忽然崩裂开来的表情，她看见，修脸上浮现出了一种不太真实的奇异的表情。修惊讶地盯着楚凝，他张了张口，但是没有声音发出来。
许久，房间当中，才慢慢地出现了一道声音，这声音干涩而且颤抖，带着强烈的情绪。
那是修说出来的话。
——“真的吗？”
第八二九章 忽然出现？
十分钟后，楚凝和修两人已经登上了另外一个地方。
他们登上的是最初楚凝等人驾驶着的母飞船。
“应该在……这里。”楚凝打开了飞船内的系统，她打开了总系统里面的信息系统。
飞船内原本熄灭的感应灯纷纷亮起。
因为楚凝这些人现在在光之子的巨型飞船上，所以他们原来驾驶的飞船只保留了跟随的指令，一直跟在巨型飞船的背后。
“提取记录内容。”在系统提示灯亮起之后，楚凝立马说到。
——“声纹确认，现在提取信息。”
楚凝抬起头来，飞船内的大屏幕亮了起来，在短暂的亮起来之后，楚凝一下子就看到了屏幕上闪现出来的画面。
屏幕黑了下来，不过下一瞬间，屏幕当中开始出现闪烁的，变换着的光点。
“这个——”楚凝松了一口气，她转过头去，不过下一刻，她已经愣住了。
她看见了修的表情。
如果非要楚凝形容一下的话，那可以说是——狂喜。
“对，就是这个！”修丝毫没有察觉到他自己现在的表情是多么地罕见，他整个人身体前倾撑在控制台前，正对着前面巨大的弧形屏幕，目光当中迸射出强烈的光芒。
“这就是……信息。”
屏幕上星空图闪烁，楚凝看过去修的位置，不知道为什么，她看见这近乎疯狂的修，反而产生了一种真实的感觉。
他也是一个人。原来他不仅仅会保持着从容的状态，也会露出这样的劫后余生一样的表情。
虽然，在此时此刻，楚凝还不知道修——甚至是光之子——究竟在追求些什么东西，但无论如何，现在的她非常确定的是，她做对了一件事情。
……
在一个小时后，楚凝回到了光之子的巨型飞船当中。
“修。”刚刚踏入这个飞船，修似乎想要说些什么，楚凝却抢在他之前说话：“那个星球……为什么会这样？”
修转过身来，他沉默了好一会儿：“你想要知道吗？”
“……”楚凝一愣：“当然想。”
燃烧的星球的画面，就像是烙印一样打在了她的心上。自从她来到这里开始，楚凝心中，总有一点踩不到实地的感觉。
“我总觉得，这里的情况好像，超过了我的想象。”楚凝心中这样想到，而她也确实这样说出来了。她站在走廊上，直视着修的面容：“我觉得，好像有什么事情要变化了。”
修眨了眨眼，他没有说些什么。但是从他的样子来看，楚凝觉得，他似乎是在心中思考着什么东西。
“不方便告诉我吗？”
楚凝尝试着问到，修却在此时忽然间愣住了。楚凝看见他忽然僵硬下来的身体。
看来果然是不方便告诉自己吧。
楚凝心中这样想到，她轻轻地叹了一口气，她稍微抿起嘴唇：“如果不方便……那就算——”
“不。”就在此时，修忽然间打断了她的话。
“嗯？”
“不是不能告诉你。”修皱起眉头，他的脸上露出了一种类似于愧疚的情绪：“对不起。”
“啊？”修忽然道歉，这让楚凝有些迷惑，她看向了修的位置。
“我不是这个意思。”修说到：“我不是不能告诉你，只是这件事情……”他自己说着说着，慢慢地就停顿下来：“只是，只是——很复杂。”
“复杂……”楚凝歪了歪头：“其实我们看到一整个行星就这样消失，起火，然后上面的人就这样全部都吞噬，这件事情本身就已经挺复杂了。”
“是吗。”修这样轻轻说到。
楚凝看着修，她觉得这个一向自信从容的人现在可以用心乱如麻来形容，虽然她不知道修在疑惑什么，但是无论是那一个奇怪的星空图，还是他们看到的那一个忽然间起火的行星，这一切，似乎都在刺激着楚凝的心绪。
她总觉得，现在她看到的事情，可能和以前她经历过的，都完全不一样。
或者，现在修面临的事情，也和她自己穿过虫洞回到五年前这件事情本身，一样的离奇吧。
算了吧。楚凝心中这样想到。她自己，不也没有将自己的秘密告诉他吗？
“那个，我要不先——”
“黑洞。”
“啊？”
楚凝正想要说自己先回去楚修他们那一边就在此时，修忽然开口，吐出了一个词语。
“黑洞——G2附近，出现了一个黑洞。”
“……”楚凝眯起眼睛，“你确定你说的是……黑洞？”
“当然确定。”修眯了眯眼睛：“我们的飞船以低速前进，现在还没有进入银河系，但是已经离洛神星系很远了。G2不远的位置出现一个黑洞，现在，G2已经不存在了。”
“……”楚凝歪着头，仿佛是不能理解修说了些什么一样。
“黑洞——会忽然出现的吗？”
“……”修稍微低下头去，他抿了抿嘴唇：“可能吧。”
楚凝看着修的样子，她总感觉这个人好像还有什么东西没有说明白，她心中叹了口气。
已经够了，知道这么多已经够了。
黑洞吗……楚凝内心一震，她忽然想起来，就在她当时发送逻宁密码重设天眼系统的时候，当时天眼反馈回来的信息似乎是真的慢了许多。她一开始并不明白，但是因为那并不是一个重要的事情，所以也就没有放在心上。
不过既然是黑洞，那似乎就可以解释了。
逻宁密码发送的是光信号，如果说G2附近真的有黑洞，那么原本不会受到什么影响的光信号，确实可能会因为黑洞吸附粒子的能力，而使得原本强烈的光信号弱化。
可是，正如楚凝问出来的问题一样——黑洞，真的会无缘无故出现的吗？
这个问题的答案，除了修，或者说除了光之子的人，再也无人可知。
但是这件事情迟早会被爆发出来的，修非常清楚这一点。就像G2恒星系这里，整个星球的人归于一场大火，而且那里面还包括了好些A级佣兵团体，这件事情本身就不是什么可以一笔带过的东西。
“这个真的挺严重的。”楚凝眯了眯眼睛，她有一瞬间完全不知道想要说些什么。她有些尴尬地抬起头来。
“不好意思。”楚凝咬了咬牙，她站在靠近一处房间门口的走廊上，她轻轻地笑了笑：“其实我原来不是想说这个。”
“那你想要说什么。”修一愣。
“我其实想说……谢谢。”楚凝抬起头来，她干脆看着修的眼睛，修的眼中有明显的血丝，似乎已经是非常疲惫的样子。
修稍微愣了愣，他看着神情有些严肃的女生，不知道为什么，他原来紧张的情绪，就在此时忽然放松下来。
“嗯……”修装作思考的样子：“不用谢。”
第八三零章 星云信号
楚凝其实有点犹豫，她察觉得出修还有说不出口的东西，她非常识相的没有问。不过就在她和修分开之后，在她自己走回去楚修的房间的时候，她的心中，还是不可抑制地生出了一点异样的感觉。
黑洞吗？
楚凝下意识地想到了虫洞。
她非常确定，当初自己和楚修穿过去的那一个虫洞，绝对还在太阳系内，当时实验室的飞船将他们俩包围起来，楚修用了飞船的加速跳跃，瞬间将飞船加速到极高的速度，而且让飞船在那一瞬间熄灭所有光源，打开飞船表面的热度屏蔽板和信号屏蔽板，直接隔绝了内外热量和信号的流动，然后，在飞船看似瞬间消失的时候，便加速冲过了包围圈。
也因为当时极高的速度加持，飞船的移动也非常快，当然，也因为楚修是在彻底突破实验室十来部飞船的所有包围后才撤去信号屏蔽板，所以当飞船探测到虫洞并且反馈信息的时候，其实已经迟了。
也正是因为如此，楚凝和楚修阴差阳错地进入了虫洞，回到了五年前。
楚凝偶尔也会想，究竟那虫洞，是什么时候开始在那个地方出现的呢？
就像是今天这个忽然出现的黑洞一样，它带来了一定范围的毁灭。
不过……
楚凝已经回到了楚修他们的房间门口，她忽然间反应过来了——其实她忘记问毒素的问题了。
相对于黑洞来说，似乎毒素更加贴合她的情况。
算了，下次再问吧。楚凝心中想到。
还有那奇怪的星空图……
楚凝眯了眯眼睛，她打开了房门。
她首先看到的，是站在门边的明烛，楚凝刚刚进门，这家伙被吓了一跳，一阵踉跄差点又要倒在地上。
“吓死我。”
“这么容易被吓死，太弱了。”楚凝瞥了一眼明烛，他似乎恢复得挺好。
“我跟你说，我现在是病人，你不能人身攻击。”明烛扶着墙壁，其实他的脸色还是有一点儿苍白，血色依旧不在他的脸上出现。但是从他的精神情况来看，他倒完全不像是一个病人。
“我只是陈述客观事实。”楚凝笑了笑，她走进房间。这是一个很大的房间，可以说是一个套间一样的地方，在房门的左侧，惊杀和楚修正坐在沙发上，飞鹤坐在另一边的窗台上，正盯着外面完全黑暗的宇宙出神。进门的右侧，是两个小隔间，隔板可以被抽开，也可以组合成一个独立的小房间。
两个小姑娘不在。
“冰儿她们呢？”
“好像说去找……找谁来着。”明烛想了想：“好像去找……精卫？不记得了。”
“那白晓呢？”楚凝左右看了看，发现还少了一个人。
“去控制室那边了。”这一次，回答楚凝的是惊杀：“他好像对这个飞船系统非常感兴趣。”
“所以他没有被赶回来？”楚凝疑惑，一般作为这种巨型飞船，控制室应该不是可以让人随便进出的。
“没有啊。”楚修轻声回答：“控制室没有人，他们都是设定好航线的。”
“你是有什么想说的吧？”惊杀看着楚凝，忽然说到。
“嗯。”楚凝一愣，她看过去楚修和惊杀的位置。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出乎意料的，惊杀抢在楚凝之前开口说话：“是黑洞吧——在G2恒星系边缘有一个黑洞。”
“……”
“什么？”楚修似乎是非常惊讶的样子，他猛地站起身来，一双眼睛盯着惊杀。
“原来你知道了。”楚凝抿了抿唇。
“我知道，不过知道得有点迟。”惊杀说到：“当时我已经和明烛一起往行星那边过去了，其实是你的天眼提示的，我刚刚收到信息的时候，我和明烛已经快到那一个行星了。”
“我是刚刚听到修这样说的。”楚凝眯起眼睛。
“其实算是天眼救了我们一命。”惊杀有些感概地说到：“如果不是天眼的话，我们其实是最快到达目的地的。如果我们直接开始任务的话，那么我们不会在那个地方——据说那里是低温点，是吗。”
“对。”楚凝抬起头来：“火焰高温，只有有高大围墙的大院建筑还能挡住一小段时间，所以我们后来搜索的低温点，基本都是这样的建筑残骸。
“这个也是天眼提醒我们的。”惊杀抿了抿唇：“所以真正走运的是飞鹤。因为他没有天眼。”
听到了自己的名字，飞鹤慢慢转过头来，他看了看房间里面的人。
“幸好之前存了点运气。”他这样说到。当然，他的笑话有点冷。
“……”飞鹤默默地转回头去。
楚凝勾了勾嘴角，其实飞鹤的话也不算是无稽之谈，最终他们真的能够在火海中找回他们三个人，而且楚凝自己这边的人也能安然无恙，其实这可以说是一种奇迹。
偶尔相信一下运气，也没有什么不好的。
……
房间之间似乎是一片和谐的气氛，不过和这边房间对比明显的，其实是控制室内的暗室位置。控制室外，是白晓和祝融两个人，而在当初楚凝看见羲和出来的那个房间内，现在正站着五六个人。
修，羲和，烛龙，旁边有一个坐在轮椅上的金发女人——那是清醒过来的雅典娜。
而在雅典娜后，还有一个站在轮椅边上的男人，大约30岁的模样。
“难得你也过来了。”修看着那个男人：“宙斯。”
“这是重要的事情，何况，她都过来了。”男人这样说着的时候，他将双手放在了轮椅的把手上：“幸好雅典娜没事。”
“是谁找到我的？”坐在轮椅上的女人抬起头来：“我后来看我航空服的记录，发现你们登录的时候已经挺迟了，还能这么巧找到我。”
“不是我们找到你的。”修看着雅典娜：“我们当时，其实还没有进入最后你在的那个地方。”
“嗯？”女人一愣：“所以我是——”
“我听祝融说，是那个人吧。”宙斯忽然开口：“就是你看上的那个女生。”
“是她？”雅典娜脸上短暂地露出了一点儿疑惑的神情：“是……是叫楚凝吗？”
“对，我当时看到的，是阿凝背着你出来的。”
“她还在这里吗？”
“在，而且，这也是我现在叫你们过来的原因。”修始终盯着雅典娜的位置：“你还记得你说，在你准备醒过来的时候，看到的那些东西吧？”
“对，对！”说到这个，雅典娜脸上的表情已经在瞬间变化过来，她咬了咬牙：“我记不住，怎么办——可是我真的确定，那就是星云信号！”
“星……”宙斯神情忽然一变，他直接在轮椅边上蹲了下来：“你没有说错吗？”
“没有……绝对就是。”雅典娜转过头去看着宙斯：“我只记得一点点。”
“黑洞……被黑洞毁灭的星球，这又是一个在毁灭之中会产生无名毒素的星球——所以，这又是一个可以传递信息的星球！可惜我们又错过了！”宙斯脸上的神情稍微有些扭曲。
“可恶！黑洞究竟要传递什么信息！”
修默默地站在一旁，他慢慢地从袖子边上掏出一个小小的存储盘。
他将存储的U盘放在桌子上。
“这就是星云信号，全部的信号。我还没破译。”修抿着嘴唇：“是阿凝给我的。”
第八三一章 回程（上）
楚凝站在窗前，她眯起眼睛看着窗外黑暗浩瀚的空间。飞船已经进入了太阳系范围，它的速度已经降到了最低，按照现在这个速度，大约还有十分钟就可以回到地球的位置。她是第一次真正的接触到光之子内部的飞船设备，而且，她也非常清楚，自己这些人的设备，远远还不是他们的水平。当然，这一次，唯一还能算得上帮了忙的东西，也唯有她的天眼。只有这一个微型电脑，似乎还能让楚凝准确地找到惊杀他们，而且，还发现了雅典娜。
楚凝看着窗外黑暗的环境，只是一窗之隔，她似乎和整个宇宙分离开来。她看着刚好能够在窗边看到的远处的木星，心中不知道为什么，忽然升腾起来了一阵恐惧感。
那是一种彷佛她悬在空中，永远也碰不到地面的感觉。
宇宙——究竟是什么东西？
人类发展到现在，如果非要让楚凝来评价一下，或者她也会不吝称赞的词汇，虽然这数万年来，过程当中不可避免地发生了无数冲突，分合，还有阴谋，但是不能忽略的是——几万年，这一个时间，对于宇宙来说，几乎就是弹指一挥间。
几万年，甚至十几万年，其实什么都不是。
所以，对于人类进程来说无比重要的岁月，好像在宇宙中还不如一颗尘埃，所以，对于宇宙来说，他们究竟，算是什么东西？
黑洞的出现可能不是一个巧合，楚凝心中隐约这样觉得，因为她不能控制自己不去想起那一个改变了他们往后生活的虫洞，作为最大的混沌系统，这片几乎无垠的空间，每一件事情的发生都是无序的，但是不代表是没有原因的。虫洞也好，黑洞也好，都一定有其出现的原因。
而这一个原因，是不可能被掌控的。
每当楚凝想到这一点，她总会感觉到从内心翻涌出来的强烈的不安。
这也是她恐惧感的来源。
因为她不知道那些“状态”出现的原因。曾经，她没有接触到这样的情况，如果说虫洞只是一个巧合，而且因为她穿过去了，所以那个东西再也无从寻找。但是现在，这一次，黑洞就近在眼前，毒素也真的进入过她的身体，那些未知的星空图也是真实的东西，所有发生在她身边的没有办法去忽略的东西，都成为了她内心深处深深的不安。
所有的这些不安，最终，都在修那严肃，担忧，希望与失望交织的脸上爆发出来。
但是楚凝不知道怎么问。她的心中有些焦虑，但是遗憾的是，她不知道从何问起，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想要问些什么。她的许多想要说的话，似乎才到嘴边，已经全部都消失了。
“阿凝。”忽然，就在楚凝出神的时候，她的背后传来了一声呼唤。
楚凝转过头去，楚修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了她的身后。
“可以准备一下了。”楚修这样说到：“我们在地球脱离光之子的飞船，然后驾驶我们自己的飞船回去水星。我估计回去之后可能还要去一次佣兵工会。”
“去佣兵工会？”楚凝心中稍微一愣，就因为楚修的这一句话，她瞬间被拉回了现实当中。
相比于虚无缥缈的宇宙，眼下需要解决的事情，似乎也已经迫在眼前。
这一次的A+级任务，可以说是工会内万众瞩目的一次团体任务，但是最终，不要说任务完成的成功失败了，就连佣兵们，也都葬身于那个地方。他们就像是不小心闯入了烛台的飞蛾，只能稍微挣扎一下，便全部被烧得焦黑。
只剩下惊杀他们三个人。
“哥哥。”楚凝抿了抿唇，她忽然开口：“我有一个疑问，但是你不要告诉他们。”
楚凝已经很久没有使用这样的语气和自己说话了，这让楚修心中也着实地震动一下，他轻轻点了点头。
“你问。”
“我不是说他们都活着有什么不好，我只是在想——为什么是他们。”楚凝看向窗外，她将这句话问出来的时候，她双手的拳头紧紧攥着，她不敢看向楚修，她害怕自己的这种思想会让楚修觉得生气。她就像一个怕挨骂的小孩子一样，倔强地，却又不敢看向对方地望着窗外。
火星出现在窗外远处。
“那么多人，整个星球上的人，还有佣兵们，全部都死了，但是惊杀他们，三个人......全部都——我，我不是质疑他们为什么能够活下来，我只是在想，这一件事情......是不是还有什么我们不知道的？”
“那一种毒素，好像有思想一样，改造基因，但是又丝毫不对人体造成伤害，什么后遗症也没有，而且，毒素只是一种物质，但是它就像是寄生虫一样，能够准确地找到大脑和眼球特定的位置，算好时间地传递出一种奇怪的画面。然后还有惊杀他们，他们都活下来了，还有那一个女人......光之子的雅典娜，我有时候在想，他们四个人，是不是只是侥幸活下来？或者，他们会被选择过的？”
楚凝叹了口气，她仿佛是鼓足了勇气一样转过身来：“哥哥，你还记得吗？我们刚刚抵达G2恒星系边缘的时候，整个G2，都在闪烁！不是我们中毒之后昏迷看到的闪烁画面，是真的，当时我们都看到了，整个恒星系，都在闪烁——那里全部起火了。那些火焰也在闪烁，那是不是也是一种信号？”
“阿凝......”楚修叹了口气，他双手抓着楚凝的肩膀摇晃了一下：“不要想了，这些东西，我们想不明白。”
“......”楚凝愣了愣，不死心地喊了一声：“哥哥。”
“这些东西，除了他们，可能谁都不知道，谁都不懂。”楚修抿了抿唇：“我们回去吧。这些东西现在还不是我们能够知道的，不过等到真的没有办法隐瞒的时候，就算你不想知道，你也会被迫知道的。”
“......”楚凝盯着楚修，她仔细地看着楚修脸上的每一个神情变化，她觉得，楚修好像也有什么东西没有说出来。
可是，难道真的如他所说，不到时候，她真的就不能知道吗？
楚修慢慢松开了楚凝的肩膀，兄妹俩陷入了一种短暂的沉默当中。这一种沉默和沉闷的气氛并不相同，这是一种相顾无言的，充满默契的沉默。
他们俩都知道，现在除了沉默，没有什么更好的办法可以应对当前的情况。
“我知道了。”楚凝叹了口气，她垂下眼眸，不过不管怎么说，她还是将她心中的想法说出来了，这还是让她稍微放松了一点，而且楚修虽然还在担忧着什么，但是也没有责怪楚凝这种离奇的思想。她轻轻地将这一个无人可以解答的问题放在心底，她总觉得，可能在未来的某一时刻，她还会将这个问题重新翻出来。
就在此时，房门被打开了。
楚凝转头看过去，此时她看见，一直“失踪”的白晓站在门外，他看着屋里的两个人：“嘿，走了啦。已经到地球表面了。”
“嗯，来了。”楚修应了一声，他回头看向楚凝的位置：“走吧，阿凝。”
“好。”楚凝抬起头来，她稍微愣了愣，随后从窗台上跳了下来。楚修先走出了房间，而楚凝将房间内自己的背包拿起来，这才慢悠悠地走出去。
她刚刚离开房间，这才忽然发现，在房间外的走廊上，修正站在那里。
“你在这啊。”楚凝脱口而出。
“我不能在这吗？”其实从修在楚凝手中拿过星云信号后，到现在他来到房间外，已经相隔了将近一天时间，在这过程当中，只有修自己知道，他究竟发现了什么东西，又究竟经历了些什么东西。当然，他自然没有忘记，这一切收获，似乎都是楚凝在无意当中，为他记录下来的。
修的脸色依旧苍白，而且没有了游戏当中的飘逸的造型，现在的他看起来反而还要更像是一个比较沧桑的少年，不过楚凝自然没有忽略，在他有些憔悴的神情下也无法掩饰的一双明亮的眼睛。
嗯......他好像，遇上了什么很好的事情。
“有什么开心的事情吗？”楚凝抬起头来问到：“听他们说她叫雅典娜——她醒了吗？”
“醒了。”修笑了笑：“你果然总是想着别的女人。”
“......”这句话听起来就不太对劲。
“那我下次试着想别的男人。”楚凝歪了歪头。
“那可不行。”修严肃地强调。
“......”
“走吧，我来送你上飞船。”楚凝瞪着他的样子让修笑了起来，他将她的背包提起来。
“你这么有空的吗？”虽然这样说，不过楚凝的嘴角还是慢慢地翘了起来。在经历了这样一场灾难之后，所有的这些温暖的瞬间，都显得弥足珍贵。
劫后余生这一个词语，或者不仅仅适用于惊杀他们，其实就连楚凝自己，也是非常适合的。
她没有忘记，在她背着雅典娜离开建筑的时候，她摔了一跤，在她昏迷之前的最后一刻，她看到了一个似曾相识的身影，现在她知道了，那个人，恰好就是修。这是一件楚凝每次想起来，都会觉得庆幸而且好奇的事情。她只要想到，当时修发现，那个背着雅典娜的未知的人，竟然就是她的时候，心里该有多惊讶——只要想到这个，她的心情，就总会慢慢扬起。
她是由衷的对当时修能够及时到来，感觉到幸运。
修站在楚凝他们自己的飞船前，他看着楚凝最后登上飞船之内。楚凝转过身来。
“再见。”
“嗯。”修眯起眼睛，笑了笑：“游戏见。”
楚凝愣了愣，不知道为什么，修最后说的三个字，让她的心情毫无防备地升腾起来。
“好。”她听见自己这样回答：“游戏见。”
第八三二章 回程（下）
回到水星的别墅上时，楚凝原本以为自己会面对着一片漆黑的场景，不过当她打开大门的时候，伴随着开门的感应声效同时响起的，还有一个人的惊呼。
“啊！”
楚凝被吓了一跳，她瞪大了双眼看着灯火通明的别墅，客厅是一处直接被打通到二层的高挑空间，客厅的顶部——也就是三楼的那一层地板下方，一直吊着一个巨大的水晶吊灯，这个精致华美的灯饰，即使放在现在这个时代，也是非常珍贵的，因为这盏灯饰上的水晶片，是天然的。无论是什么东西，在这个时间上，只要是天然的，似乎都是昂贵的。
现在，这盏水晶吊灯也已经被打开了，吊灯的光芒不是完全的白色，而是带着一点儿柔和黄色光芒的颜色，有点像是正午的绚烂的阳光。
而现在，除了这盏吸引人眼球的大灯，别墅内的每一个灯饰，包括二层上楚凝他们的房间内，也都亮起了灯。
就连楚凝自己，也是第一次看见这样的别墅。
而刚才，就在他们进入别墅的时候，楚凝听到的那一声呼喊，其实是坐在沙发上的一个人喊出来的声音。楚凝在最初的惊吓过去之后，他轻易地看见了，坐在沙发上的，是剑者。
剑者有些惊讶——甚至已经可以说是惊慌地——站了起来，有些手足无措地冲向门边，楚凝看着这个脸色稍微发红的人，她忽然间明白过来，为什么剑者会露出这样的神情。
对啊，剑者。
楚凝忽然什么都明白过来了。
五个人，他们......将剑者留在了这里啊。
“那个——”楚凝斟酌着开口，只是她不知道应该要说些什么，不过剑者似乎比她有着多得多想要说出来的话，在楚凝犹豫的当口，剑者已经率先开口说话——
“你们终于回来了！”
“......”楚凝盯着他脸上的神情，生气......嗯，好像没有。担忧倒是挺明显的。不过好像也有一点焦虑——不，不是一点，他已经和热锅上的蚂蚁差不多了。
剑者松了一口气：“你们忽然间全部都下线了，我就觉得出了什么事情，但是我下线的时候，你们都不见了！我还在想是不是你们要捉弄我，但是夕风找到我，他跟我说——”
“你们有事，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
楚修和白晓已经走上前来，楚凝默默地退到一边。
“可是你们怎么不跟我说呢？”剑者非常疑惑，他百思不得其解的样子和楚凝预想他可能会出现的样子完全不一样。这样的剑者已经完全出乎她的认知之外，楚凝觉得——
她觉得，如果是自己的话，她应该会很生气吧。
可是剑者什么情绪都有，唯独少了生气。
他是被他们莫名其妙抛下的。
“对不起......”楚凝下意识地开口，剑者转过头来，他看了看楚凝，似乎是理解了好一会儿她刚才说的话的意思。剑者摇了摇头：“啥？”
你在说什么，为什么说对不起——剑者的意思，似乎是这样。
“是我让白晓跟夕风留个言的，当时没有选择告诉你，或者叫上你，其实是有原因的。”楚修接过话来：“阿凝是天眼的主人，不能不去，白晓是追踪高手，也要去，凰儿不肯留在这里，冰儿也说要跟着我们去，所以我也留不下来。但是我想，这个地方总要留一个人，就只剩下你了。我只让白晓告诉夕风，就是想让夕风注意游戏的事情，但是我没有提醒白晓跟你说，因为我怕你也会下线。”
楚凝看着楚修，心中恍然，在那个时刻，她除了找到天眼位置，剩下所有事情全部都自动屏蔽了，但是没有想到，楚修已经想到了这么多东西，或者，他也已经猜想过，万一自己这些人不能全部回来，他们留下的这一摊东西，总要有一个人来收拾。
剑者才刚刚找到若水无，两人还没有相处多久，可能也因为如此，哥哥才不愿意将剑者也拉下线。
果然，自己和哥哥的想法还是有不一样的。楚凝抿了抿嘴唇。她害怕别人抛下她，想当然地，她也以为剑者会抱有和自己相同的态度，但是她忽略了，剑者，其实跟自己的哥哥才更像，在他面对同伴全部消失的情况时，在他感觉到生气之前，可能更担心的，反而是同伴本身。
他没有生气——他直接跳过了这个步骤。
他只是有些委屈，有些不解地问——可是你们怎么不跟我说呢？
“对不起......”楚凝站在一旁，她感觉自己的眼睛稍微有些湿润，这一次的道歉，不是因为她忘记了剑者，而是因为她理解错了剑者这个人。
“阿凝你有点奇怪。”剑者瞄了一眼楚凝，完全不能理解她的话，不过他焦虑的情绪很快被大家回来这一件事情打破了，他看着陆续进来的人，稍微沉默下来。
“是不是很危险？”剑者这样问到。“不然你们不会这样给夕风留言。”
“我发现你们把飞船开走了，我就给你们发送了信息——不过我发现得有点迟，好像是你们已经出发了半天之后。”
当时楚凝他们已经转乘了小型快船了，信息发送至母飞船，他们根本就不知道。
“是吗？”明烛嚷嚷着：“可是我们刚才坐着飞船回来，也没有提示我们有未接信息啊。”
对啊——楚凝心中一愣，就连她和修两人登上母飞船，取走当时被天眼记录下来的，被存储在飞船内部的星空图信息时，飞船系统也没有提示啊。
“嗯？信息被回复了啊，不过是在我发出信息之后的大半天时才回复的。不是你们吗？上面的信息说，正在回程，不然我怎么会一直在这里等你们。”剑者更加疑惑了。
“......这是怎么回事？”
“应该是修。”楚凝脑海当中灵光一闪：“我和他在回程的时候上过我们自己的飞船，我当时给他提取记录下来的星空图信息。下载的过程有好一会儿，我只盯着屏幕，而且当时飞船是节能状态，所有信息通知自动存入后台，直到节能状态取消后才会反馈出来。”
“哦......所以是他随手给我回了信息。嗯？不对，你们怎么还碰上他了？”剑者脸上的神情已经疑惑到了极致，“还有，你们说的什么星空图？而且你们怎么忽然间就离开了？”
“这是一个很长的故事，可以慢慢告诉你。”楚修伸了个懒腰：“对了，游戏上有什么问题吗？”
“游戏没有问题——我们也很好奇你们这几天的事情，一起说说吧。”
就在这时，一道声音从众人的背后传来。
那是一道有些熟悉，又有些陌生的声音，楚凝站在楚修的斜后方，那声音离她最为接近，她诧异地转过头去，此刻，在厨房空间内，走出来了一个人。
夕风晓阳。
当然，不只是他，暮和他一起出来的，两人手上还捧着两个托盘，上面放着好多杯水。
楚凝一愣，她抬起头来在二层走廊上，晚正从走廊后走了出来。
“咦，我就睡了个觉你们就回来了？”
“你这个觉睡得真长。”剑者毫不客气地说。
“你们怎么......都来了？”这一次，就连楚修也不免得惊讶起来，面前走出来的三个人面容其实都不算熟悉，咋一看还以为是陌生人，不过只要仔细看过去，夕风他们三个人，也不是太难以辨认。
“收到白晓的信息，我就猜你们遇上什么大事了，不过当时在副本，而且还是带着剧情任务的副本，下不了线，等我们出来的时候，先联系了剑者，原来他才知道这件事，是他告诉我们，你们都不见了。”夕风将托盘放在桌子上：“真奇怪，我当时差点不能理解剑者说了些什么——他说不见了，我就想问他，他在说什么。”
“你不是想问，你已经问出来了。”剑者在一旁继续补刀：“我下线了就没有上线，夕风他们还上了一会，只是今天又下线了，我就干脆叫他们过来了。”
“我感觉应该有故事可以听。”夕风眯起眼睛温和地笑了笑。他的眼神当中带着一种奇特的情绪，好像是松了一口气，又好像是有些遗憾。
夕风......楚凝坐了下来，她好像不知道应该要说些什么。
同伴......对于同伴这个词本身，她究竟只是忘记了剑者，还是也忘记了他们仨呢？
夕风他们三个人，是中途才加入楚凝这些人当中的，楚凝悄悄地看了看楚修和白晓的神情，从他们的表情来看，很显然，就连他们俩，也被忽然间放在他们面前的情况给整懵了。因为楚凝知道，就连他们俩也没有反应过来。
可能他们也忘记了。不过就连楚修自己也忽略了一件事情——在他决定给夕风留下信息，而不是什么都不说就离开的时候，其实，他也已经在无形之间，将夕风他们列入了自己的同伴名单当中。
只是他们所有人，都被眼前的事情吸引住了全部的注意力，完全忽略了这个简单的道理。
这也是夕风眼中的那一丝遗憾的真正来源。
“虽然我们是客人，但是临时扮演一下主人也不错。”夕风稍微沉默了一会儿，他笑了起来：“别客气，坐吧大家。”
“虽然你们可能也累了。但是怎么说，也要跟我们说清楚你们这几天的事情。我们很想知道。”夕风坐下来，旁边的暮忽然开口说话。
楚凝看见楚修坐了下来，她心中的感觉正在缓慢变化着，从洛神星系回到银河系，回到水星，她就像是通过了一个长长的通道，通道那一侧，是梦幻一般的冒险和危机，是距离自己很远的，不切实际的场面，通道这一侧，是她真正的生活。
她经历了一场生死的冒险，回来了——就在当下，楚凝心中，只有这个想法。
“这是一个很长的故事。”一旁，坐下来的飞鹤这样说到。
这是一个很长的故事，你们真的要听吗？——飞鹤似乎想传达出这样的疑问。
“故事要足够长，才有意思。”夕风轻轻地叹了一口气，他环顾着众人：“不是吗？”
第八三三章 新的老同伴
楚凝早就知道他们这两三天的经历，如果仔细说的话，那完全可以慢慢说上一晚上。而实际上，他们也确实真的说了一个晚上。
讲述这件事情的工作，基本是交给了楚修来做，当然，楚凝也会在旁边偶尔帮他说上一部分。
从他们回来，一开始沉凰还想让伤还没好的明烛，飞鹤两个人去休息，不过明烛似乎比较兴奋，他一直表示自己并不困，这让沉凰无可奈何。
“不要把我当成病人嘛。”明烛一本正经地强调，将他之前在飞船上说自己是病人的话完全抛在脑后。
这是一次非常有意思的讲述过程，楚修只是慢慢地将这件事情讲述清晰，但是因为里面涉及到一部分现象，而且还有光之子的部分，这都让夕风他们非常好奇。
一开始，大家的气氛还算和谐，当然，随着楚修慢慢地讲出来，房间内的气氛，也渐渐沉寂下来。
从楚修讲到行星全部起火的时候开始，无论是夕风他们，还是原本松了口气的剑者，在此时又被重新勾起了他们紧张的情绪。
“整个恒星系都——”生活在现在的社会，宇宙不再是少部分人才理解的概念，这是一个宇宙时代，就连普通人也会有自己对于这个世界的理解，就更加不用说夕风晓阳这样的人了。
黑洞——在座的人，都知道那代表了什么。
屋内的气氛慢慢沉降下来，变得不再是那么的轻松。楚修仿佛什么都没有注意到一样，他还是耐心的，慢慢地继续说着他们这些天来经历的事情，无论是已经知道的信息，还是没有解决的疑问，他都完整地说了出来。
“我……没有想到你们竟然——”剑者听完，他久久地说不出话来：“你们什么都没有说……我还以为你们只是，只是去帮惊杀他们做任务。”
“其实我有一点预感。”一旁的夕风不像是剑者那样彻底的惊讶，虽然他的脸上也留着不能被抹灭的震惊的神情，但是总的来说，他还算是冷静。
“我在想，如果你们只是做什么普通的事情，我想你们不会给我留那样的内容。你们不是随便说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这样的话的人。”
楚凝稍微伸了个懒腰，她看了看时间，不知不觉，三个小时已经过去了。
夕风晓阳他们过来，是完全出乎楚凝意料的，她原本一直想着的事情也在看到他们的时候忽然间消失在她脑海当中。不过在这几个小时之后，那些原本挺重要的事情，在她稍微放松的时候，就像是雨后春笋一样重新从她的脑海当中蹦出来。
“哥哥，我差点忘了——我们要去佣兵公会！”楚凝忽然开口。
“嗯？”楚修稍微一顿，一旁沉默的惊杀在此时忽然开口附和：“对，恐怕一定要去一次了，可能那边的人还要让我们说一下发生的事情。无论如何不能让他们感觉佣兵的死亡和我们有关。”
“可是不是可以让修哥哥他们帮忙澄清吗？”
“尽量不能让光之子出面。”飞鹤忽然说话：“不然，即使公会看在光之子的份上不在追究，也会在他们心里埋下怀疑的种子，终归是我们吃亏。”
“对了，说起佣兵，其实我刚才就想问你们。”飞鹤才刚刚说完，一旁的夕风已经忽然接过话来，他的声音干脆清晰，而且带着一种早已经决定好的态度——
“我们三个的意思，其实是想要……想要加入你们。”
“加入？”楚凝轻声重复了一遍，她似乎对于夕风说的这句话有一点儿意外。
“加入什么？”
“加入你们……不是游戏里面的你们，是现在这个时刻，这里的你们。”
“你想清楚了吗？”在听到夕风晓阳这样说的瞬间，楚修也已经理解了他真正想要说的意思，他慢慢地坐直了身体：“我们已经是游戏的伙伴，这一点不会改变。但是我们这些人……如你所见，现实可能有时候会面临危险的情况，那些情况也不是你想的那样……”
“你愿意讲，我们就愿意听。”夕风忽然说到。
楚修一愣，而旁边的楚凝更是诧异地瞪大了眼睛，原本一直安静呆在她身边的楚冰，此时也直起了身子。
好像有点意思。
“这是你们，深思熟虑的结果？”楚凝轻声问到。
——你愿意讲，我们就愿意听。
这不是一句简单的话，这是一种态度。这是夕风再告诉他们——你们愿意接纳我们，我们就会尽力理解你们。
“是什么让你忽然……这样想？”楚修饶有兴致地看着夕风晓阳。
“不是忽然的。”就在此时，一旁的晚忽然开口：“是我跟大哥说过这个问题的，但他当时就跟我说，他也有这个想法。”
“其实说起来有些矫情。”夕风耸了耸肩：“我不知道其他人怎么想，但是我，厌倦以前的生活，我想要更多不一样的体验，所以我进入游戏。一开始我被游戏吸引了，但是渐渐地，我想要结交更多有意思的人。我想要变强，但是世间每一个人，想要变强的原因都不尽相同。而我，想要变强的原因就是——我希望在登得更高的时候，能够看到更多的人，能够有更多的经历。所以，我很快就发现了你们。”
“魇魔虫穴！”就在此时，楚凝心中划过一道闪电：“你是在那时候开始注意我们的？”
“不。”夕风摇了摇头：“更早——就在你打败青木楼的时候，我就开始思考这个问题了。不过我当时想，如果能跟你们合作，我会站得更高。”
这只是一种想要合作的想法，那个时候的夕风，还没有打算真正要交楚凝这些人作为自己的“朋友”。
他的想法慢慢改变了。现在他说——他们想要加入自己这边，不是游戏，而是现实。
“我偶尔也想要，疯狂一下。”夕风眯了眯眼睛，轻声说到。
或者是剑者无意之间激发了夕风心中的想法，让他也忽然间想要尝试一下他以往没有体验过的生活。
在很久之后，夕风晓阳也能够偶尔想起今天他在这里说下的这一番话，在他说出这一番话的时候，他其实完全不能预料到他未来可能会经历到的事情。
这是一个转折点，是他的转折点，也是楚凝他们的转折点。
第八三四章 异水空间（上）
重新回到自己的房间，让楚凝的心情也不由得往上扬起来，房间内已经打开了全部都饿灯光。水星上的日出一向很早，大约在凌晨三四点左右。虽然水星天空也覆盖上了人工天幕，一边吸收太阳光能一边形成24小时轮换的正常作息天幕，但是阳光的能量依旧过于强烈，导致向阳的一边日出总是很早，背阳的一面日出相对会晚很多，大约在早上九点或者十点左右。
楚凝拉开窗帘，外面的人造天幕的阳光撒入屋内，她的房间就在这栋别墅的二层，一整面的落地窗是她最喜欢的位置，她没有马上躺入营养舱中，她只是走到窗边，靠在飘窗上看着外面的日出场景。
凌晨四点，二十分。
楚凝收回目光，她的房门没有关闭，在她转过身去的时候，她能够看到，外面一直通到上层的客厅顶部的水晶吊灯，已经慢慢熄灭了。
“你们准备去了吗？”楚凝站在窗边，打开了床前的按钮，她开口说话的声音通过墙壁收录，在下面一层的地方被扩大放了出来。
“嗯。”楚修的声音最终从她房间的四周反馈回来：“这次换你自己在家了。”
楚凝原本也打算和他们一起去佣兵工会，不过却被楚修留了下来，任务失败，前去的A级佣兵团队几乎全军覆灭，这件事情恐怕不仅会吸引公会内部成员的注意，就连佣兵们也都会想方设法地探寻真相。楚修估计，这一次他们去佣兵工会，可能不会很快回来。
剑者在下线之后就再也没有上过线，夕风他们虽然有上线，但是也只是短暂的时间，将楚凝留下来的想法也是如此，不管怎么样，在接下来的事情处理完之前，还是留一个能够上游戏的人比较好。
“有什么事情就直接紧急呼救。”
楚凝说完，好一会儿，她才听到楚修低低地应了一声，她走到门边，看见他们出了门。
好吧。她心中这样想着。
她又看了一会窗外的景色，最终慢慢地躺回营养舱中，楚凝闭上双眼。
......
她是在城主大殿前下的线，现在她首先睁开眼看见的，也是寂空城的城主大殿外的景色。游戏内的时间流逝和地球时间一致，现在不过是四点多，天边的第一缕朝霞还没有出现。城主大殿是全城最高的地方，楚凝站在台阶之上，她首先看下去的广场，还有正中央的这一条主干道上，依旧还亮着整夜不灭的各色灯光。而城主大殿左侧的觅影楼也是灯火通明，高耸的佛塔一样的建筑每一层都能透出明黄色的摇曳烛光。左侧，稍微低一点的位置上，管理大殿的正门已经关闭，不过侧面的紧急办事处的门口依旧打开着。
楚凝看了看管理大殿，这座建筑的表面，好像已经被覆盖上一层略带橙黄色的薄膜一样。和一旁的冰块堆叠而成的建筑相比，管理大殿的表面显得更加光滑，就像是被水浇过的冰面一样晶莹剔透，如果是远远看过来的话，现在的管理大殿，就像是无数冰建筑当中的一幢玻璃房子。
楚凝知道，那些表面光滑如玻璃的东西，都是融合了矿石的涂料。
这管理大殿竟然......意外地好看。
凌晨四点半的城市，大部分地方都没有陷入睡眠，稍微安静一点的，都是后期扩建之后新建起的居民区。楚凝放出冥翼魔蛇，她爬上巨蛇背部，在还没有亮起来的天色当中往城外飞去。
魔蛇越过城墙，飞到海面上，楚凝张开双翅，在魔蛇背后跳了下去，她直接落入水中，潜入海底。
她在老地方找到了盘踞起来的海蛇，大概是这阵子见她太多了，海蛇只是懒洋洋地抬眼看了她一下，已经接着闭上双眼，似乎是在睡觉。
这只东西为什么也需要睡觉呢？海蛇是寂灭之海生物灭亡之后许久才凝聚起来的灵物，应该还不算是生物，可能和物灵差不多性质。
楚凝一边疑惑着，一边还是从海蛇额头上的珠子进入了鲛人国度。
她才刚一进入这片空间，眼前的景象让她着实地吃了一惊——国度当中，无数的鲛人正在水中游荡着，以往的每一次，在楚凝前来的时候，她都不曾见到过这么多的鲛人，鲛人们三三两两地正在搬运着什么东西，而且几乎都是朝着同一个方向过去的，从楚凝这一个角度看过去的话，密密麻麻的鲛人就像是集体迁徙的鱼群，正在向着前方某一个方向奋力游去。
方向.......对了！
楚凝一下子反应过来，在她刚刚进入时忽然感觉到的一阵不对劲的感觉，究竟从何而来。
她进入的位置已经不是原来的那一个传送点的位置了，而是鲛人过度当中，独立地浮在水中的那一座台子——无声台。
楚凝现在就在无声台中央，台子周围覆盖着半球形的透明薄膜，只有在下方的亮光稍微变化时，薄膜才能显示出独有的七彩炫光。
楚凝轻松地穿过了那一层薄膜，这里是鲛人一族的圣地，恐怕只有族长和落阳还能勉强进入，因为这个台子，需要意识强度达到一定程度才能穿过。
她离开无声台，慢慢地往下方的位置落下，无论是她的双脚，还是她的一头白发，都能够时刻吸引鲛人的目光，此时，在距离她最近的那一拨鲛人看见她的时候，其中的两只飞快地朝着楚凝游动过来：“九尾小姐，族长不在宫殿里面，她在北面的小仓库里。”
这些鲛人认得自己——楚凝心中稍微感觉到一丝奇特，当然，也有可能是眼前的鲛人以往见过她。
“好的。”
楚凝开始朝着北面过去。
在这水下，她放出了龙蛟，长长的龙蛟在水下游动起来简直得心应手，楚凝攀着它背后的突起——那似乎还是龙蛟吞下了赑屃和囚牛的印记后长出来的突起。
龙蛟带着她抵达了北面。
楚凝很少来到这一边，北面和无声台那一边的景象大不相同。无论是珊瑚丛，还是水草，体积都要大了好几倍，不少的珊瑚就像是一棵树木一般高大，水草也有不少比站在地面的楚凝要长出一截的，原本巨大的龙蛟，现在穿行在水草和珊瑚丛中，看上去只是像一条海鳗。
小仓库在最北面，那是一幢完全由橙红色的扇贝壳堆叠起来的建筑，在水下看上去，建筑比较像是半个倒扣在地面的蛋壳。
楚凝往那边走过去，虽然身处水下，但是这个地方的浮力似乎大大减弱，她就算是在水中行走，也没有什么大问题。
这个地方......有点奇怪啊。
楚凝不知不觉地就停了下来，她站在原地，左右张望过去，在这个地方，似乎除了无数的水草和珊瑚丛，好像没有什么其他的东西了。
就连鱼类......都看不见。
“是九尾小姐吗？”
旁边，一道熟悉的声音忽然传来。
楚凝转过头去，她看见，就在远处的蛋形建筑当中，鲛人族长出现在建筑的门边。
第八三五章 异水空间（下）
“九尾小姐！”
鲛人族长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蛋壳一样的建筑前，她的声音轻易地在水中荡漾过来。
楚凝快步走过去。
不过，在水下自由地行走，无论如何，也总会让她产生一种奇特的感觉。
“我猜你可能会在近期过来一次，我特意让族人注意一下，让他们发现你时，跟你说我在这里。”
“传送阵又转到无声台了吗？”
“嗯。”鲛人族长回答：“因为要准备开始建造贸易城镇了，传送阵也要重新加固了，我怕您进不来，所以在无声台暂时建了一个传送阵。”
她温柔地笑了笑，族长的双眼盯着楚凝，似乎是想要向楚凝述说什么一样，她稍微顿了顿，抬起手来：“不知道您有没有发现这个地方有什么奇怪的？”
“当然有。”楚凝立马接过话来：“这里周围确实还是水，但是浮力我在这里可以站着行走，不会被浮力托起，这究竟是为什么？”
楚凝一边说着，她还能看见鲛人族长在水中摇曳的尾巴，她忽然间想起来，刚才族长从背后的建筑出来时，她并没有像楚凝一样只能贴地前行，她还是灵活地从门中钻出，正常地游着过来的。
“鱼尾？”楚凝诧异地喃喃：“可是你还能浮起来。”
“看来您还是发现了。”鲛人族长笑了笑，显然心情很好：“您应该也看到了，鲛人国度北面，没有什么鲛人过来，这里也没有什么居住的建筑，只有这一个仓库。这里是一片异水空间。”
楚凝一愣：“异水......空间？”
“嗯......”鲛人族长在水中停下来，她的鱼尾就像是点水的蜻蜓一样偶尔碰到地面，因为楚凝站在地面，鲛人族长在浮起来时候的高度和楚凝的并不持平，因此，族长现在的鱼尾后部稍微弯曲，她尽量让自己“站”在地面上。
“说起来这片空间也和您有关。”鲛人族长说到。
“我？”楚凝心中也不免的被鲛人族长的话激起了几分兴趣，她看了看四周的位置，如果说她和鲛人什么时候产生了交集的话，那大概还是在她接取到双职业任务的时候开始，难道说这个空间也和刺客有关吗？不过话说回来，即使楚凝现在也算是半个刺客，然而天下刺客这么多，似乎也不能说这个地方就和她有什么关系。
就在此时，楚凝心中忽然闪过一道光芒。
和自己......有关的？
“是迦楼罗？”楚凝眯起眼睛。她差点忘了，鲛人一族曾经受过迦楼罗的恩，因为迦楼罗帮他们固定了即将崩溃的寂灭之海，而后来，因为裴恒之建造因果网络，作为陆斯年的同伴，荆七私自将鲛人国度建立下来的另外的网络能量注入迦楼罗的因果网络当中，夺取了鲛人一族的气运，使得鲛人一族也成为因果网络承担者。
是迦楼罗——虽然从玩家的角度来看，这都是任务，不过从鲛人这边来看，楚凝是迦楼罗传承之人，她自动成为了因果网络的最终执行者。
果然，鲛人族长轻轻点点头：“对——你还是猜到了。”
“你提起迦楼罗......是因为这个地方和迦楼罗也有关系吗？”楚凝听出了鲛人族长话中隐藏的信息。
“嗯......你说得对，这片空间，和神主有关。”鲛人族长一笑：“座隐大陆解体，神主帮助我们暂时固定寂灭之海，久而久之，神主留下来的一丝能量自行成为了一处空间，当初寂灭之海产生灰雾，我们抛弃身体躲进先祖设下的阵法当中，慢慢地建立了这个虚幻的灵魂国度，当时神主的那一丝能量也进入了法阵当中，最终和鲛人国度的空间融合，变成了北面的这个有些奇怪的水域，我们称之为异水空间。”
鲛人族长回身看过去背后的建筑：“异水空间里面的水，鲛人可以浮起来，不过像您这样的人类，就像是在陆地行走一样。这个小仓库原本是族人建造在这里纪念神主功德的神庙，不过后来我们在国度正中新建了一处神庙，这个地方才慢慢成为了小仓库。而且，虽然鲛人可以在异水当中正常游动，然而所有没有生命的物品，在异水空间中的重量，就和陆地上的重量一样，异水浮力在物品的身上几乎体现不出来。所以，在这片区域建造任何东西，运进来的材料都会比其他地方要重得多，非常不方便。国度内的所有东西都是灵魂之力凝聚起来的东西，可能您会觉得任何东西都是轻飘飘的，但是对于现在只是灵魂的族人来说，所有物品都还有它们各自的重量。”
“所以这个地方被荒废了。是这个意思吗？”楚凝也顺着鲛人族长的目光看过去拿蛋形建筑上，如果仔细看的话，这一个雪白的建筑表面，时不时还会反射一点儿炫光——这建筑的表面材料，有点像是珍珠一样的材料。
“其实我之所以在这边等您过来，是因为我知道您并不是我们这样的灵魂体，所以在异水空间应该有不一样的感觉。”眼前的鲛人，虽然看上去年轻，但是担任的族长身份已经持续了无数岁月，她不会无缘无故地让楚凝过来这里。果然，鲛人族长在简单地介绍了一下异水空间之后，她便迅速地进入了正题：“这么多年来，族人被困在这个地方出不去，我们也将这片当初在阵眼当中成型的国度区域全部探查了一番，我们发现，其实这片异水空间——可以被移动。”
“移动......吗？”楚凝心中隐约觉得，鲛人族人这一次的谈话重点，马上就要到了。
“鲛人城镇正在建造，虽然不在鲛人意志之内，但是还是在海中，我知道有一样东西是避水珠，可以让人类潜入水中而不会淹死，然而，避水珠没有办法让人类在水下自由行走。鲛人城镇的建立，除了让族人们渐渐可以重新接触外面的世界，最主要还是贸易，如果说人类进入鲛人国度时，连站都无法站好，可能贸易也很难开展。”
“......”楚凝心中一动，这一次，她已经彻底明白鲛人族长的意思了。
果然，这只经过无数岁月洗礼的鲛人，是真的很聪明的。
“你想将异水空间移动到鲛人意志之外的，未来的鲛人城镇中吧？”
“对。”鲛人族长笑了起来，笑容就像是年轻的女生一样开朗，仿佛是已经想到了未来城镇的影子：“我也希望能够跟人类好好相处下去。”
相处——这似乎只是一个很朴素的想法。这只心思细腻的鲛人，或者说，这一个心思细腻的种族，首先想到的，还是怎样可以让对方感觉到舒服。
楚凝不禁被她的情绪感染了，她也笑了起来：“这自然是可以的，不过异水空间可能会比鲛人城镇要小很多。”
“这没有问题的。”鲛人族长双眼已经眯成了一条缝隙，她笑着说到：“这空间其实是有弹性的，可以扩大许多倍，现在国度北面的异水空间，其实已经被我压缩到最小了。”
缩到最小，这样才能更好地不影响族人们的生活。
原来鲛人族长想要说的就是这个啊。楚凝原本其实只是想要过来看看经过一劫的鲛人一族怎么样了，不过她很快发现，这群坚韧的鲛人，已经开始展望未来的生活了。
“这是你们的城镇，我会帮你们建造的。”楚凝叹了口气，或者鲛人族长还不知道，这个寂灭之海下的鲛人城镇，将来也会给寂空城，甚至亚阳大陆带来巨大的影响吧。鲛人族长一直将她视作恩人，说到底，楚凝也并非完全只是看他们顺眼才多次帮他们。不过，当她多次面临这一种族真诚的心思的时候，不知不觉间，她也开始在其中放入自己的一部分真心。
“但是不需要任何事情都先经过我确认呀。”
“也不止是我习惯这样做，其实落阳也经常提醒我要跟您说一声。”
“对了，落阳呢？”族长这样一说，楚凝才忽然想起来，她并没有看见这位鲛人祭司。
“是这样的，落阳当初封印自己，等待能够拯救族人的人到来，其实当时她也一直保存着鲛人一族最后的新生血脉。最初，我们打算，等刺客传承之人到来，用他的一点血液，还有魇魔蜂网的一点血液融合，注入新生血脉当中，就可以趋生不同性别的另一个血脉出现，鲛人这一种族，才能重生。不过因为您当时帮助了我们，所以让那血脉不至于要受苦。落阳一直保留着那一颗卵，就在前几天的动乱结束之后，那新生的鲛人终于出来了。”
“哦......”楚凝想起来了，她接取第二职业的任务，第一次见到落阳时，她确实听落阳说过这一件事。
所以鲛人族长的意思应该是——落阳她，可能带孩子去了。
“......”希望小鲛人不会因为占用了落阳的部分时间而受到钟离的敌视吧。楚凝心中为那小家伙默哀。
“对了。其实今天让您特意过来这里，也不仅仅只是跟您说一件事情。”鲛人族长顿了顿，她抬起头来，神情已经慢慢地变得严肃了一点儿。
“还有什么事吗？”
“说这件事情之前，要请您先跟我进入仓库里面。”鲛人族长有些神秘地说到，她已经收敛起刚才她欢悦的神情，楚凝忽然觉得，此刻鲛人族长想要对她说的事情，恐怕才是她真正想要说的事情。
第八三六章 人偶(上)
鲛人族长说得有些神秘，让楚凝不经意间也好奇起来。加上族长说完之后，已经直接朝着后方的蛋型建筑游过去。楚凝抬起头来，此时她发现，刚才她没有注意到的建筑顶部的位置，最高点的位置，似乎有一座小小的水晶雕像。
那雕像还不到五十厘米高，应该是贴在了建筑表面上。楚凝看不清楚雕像的样子，不过从那雕像的姿态来看，似乎还真的像是迦楼罗。
她收回目光，此时鲛人族长已经抵达了背后建筑的门后，她转过身来看着还站在原地的楚凝。
“九尾小姐——怎么了？”
“嗯，没事。”楚凝说到，她朝着仓库那一边快步走去。
嗯……丝毫没有水下应该有的阻力或者浮力。
她就像是在陆地上一样快步过去建筑的门前，此时她才发现，建筑的大门虽然打开，但是距离门边两米远的地方，就是一个挡住室内环境的屏风。
楚凝看不到后面。
越是靠近蛋型建筑的表面，楚凝越是能够看清楚，这建筑的表面，其实完整的刷上了一层白色的漆——那不是普通的漆，仔细看的话，就很容易能够发现，漆上闪耀着珍珠特有的光泽。
楚凝不禁伸出手去摸了一下，建筑表面冰凉光滑，和珍珠的触感没有什么不一样。
难不成还真是珍珠混成的白漆吗？
楚凝不知不觉地又走了神，等到鲛人族长第二次喊她的时候，楚凝才如梦初醒般回过神来。这一次，她的心中升起了一阵惊诧的感觉。
奇怪了，这个地方是不是有什么干扰自己注意力的东西。
无论是雕像，还是白漆，竟然都能让她不知不觉地忘记要做的事情。
“您怎么了？”鲛人族长好奇地问到。
“这个地方……”楚凝顿了顿，她皱起眉头：“是不是有什么残留的法术？”
“……法术吗？”鲛人族长也是一愣：“这——没有吧。”
“是吗？”楚凝有点犹豫，也感觉有些好奇，不过她最终还是没有再说什么。
“我们进去吧。”
“好。”族长似乎一直在等着楚凝这句话来，她飞快地往里面游去，转眼间已经再次绕过了屏风。楚凝这一次没有再看什么东西，她干脆低着头，直接走了进去。
她也绕过屏风的位置，在屏风之后，是一个小小的半球形房间，看样子比外面的蛋型巨壳要小很多。不过更加神奇的是，这个半球形房间的墙壁，都是透明的玻璃。
而楚凝抬起头来的时候，她透过这一个房间的玻璃层，还能看到上面更多的球形玻璃。
现在，楚凝感觉，这个蛋型建筑里面，无数半球形的，或者球形的玻璃房子，一个连着一个地，密密麻麻地堆在这个空间里面。每一个玻璃泡泡，就是一个房间。因为每一个房间似乎都是玻璃的，因此楚凝能够透过多层玻璃看到上面的景象。
奇特的建筑啊。
当她回过神来的时候，鲛人族长已经穿过了现在这一个小玻璃房子的通道，游上了上面的另外一个空间。
自己是不是又走神了？——楚凝心中这样想着。
真的有点奇怪啊。她皱起眉头，看了看四周。
四周都没有什么太过奇怪的东西，究竟她是被什么东西，分散了自己的注意力呢？
楚凝看着那一个鲛人族长钻过去的通道，她开始思考——这个直径也就一米左右的小通道，自己要怎样过去呢？
要知道，这里的水不能托起她的身体。
“九尾小姐！”或者是早已经预料到了这种情况，鲛人族长现在又返回到短短的通道口，她手上轻轻一扬，一条白色的丝带从通道垂落下来。
“可以借这条绳索上来。这都是以前建造这个地方时留下来的。”
楚凝摸上那一条白色的东西，手感就像是丝绸带。
她双手抓着丝带，稍微拉了拉，她现在才发现，这短短的通道上，有一排排的凹口，看上去，就是提供给别人踩着的脚踏。
脚踏……这些凹口，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楚凝看了看一旁鲛人族长的尾巴。
这里可是……鲛人一族曾经的神庙啊，怎么会出现脚踏？这是给谁安排的？
楚凝沉默着爬上了上面的玻璃房间她刚刚站直，此时她看见，这一个房间里面，堆放着一堆杂乱的东西。
虽然族长说过，这个地方是仓库，但是这些堆放着的东西，未免还是有点奇怪了。
各色的布料，还有棉花，木屑，小木块，或者是软软的其他填充物。虽然这些东西都是在水中，但是因为在异水空间，所以这些东西看上去就像是在陆地上的一样。
不知道为什么，楚凝感觉，这就像是要制作什么东西的材料一样。
她内心深处，一个答案已经想要冲破她的思想，从她的脑海中跳出来了。
“这些是——”
“您再跟我上去更上面的地方，您就更加明白了。”鲛人族长还没有要解释的打算，她只是继续从这一个房间上方的通道，钻上了上面的另外一个房间。
楚凝承认，她心中的好奇心已经完全被这个聪明的NPC激发起来了，她找到了通道这边的白色丝带，将自己往上拉去。
这一条通道也有凹口。
她就像登山一样，来到了第三个房间。
这一次，她除了看到前面看到过的那些材料之外，还看到了一些金属，但是那不是什么大块的金属，更多的是细小的，精致的金属扣子，或者是卡位的金属小机关。里面还有不少榫卯的小木块。
这感觉……就像是某些东西的咬合位置需要的小部件。
“这些东西……是不是要做什么东西？”
“嗯……对。”鲛人族长终于停了下来，她巨大的鱼尾在水中摇曳不停。
她过去捡起其中一块布料，此时楚凝才发现，布料当中还卷着什么东西。鲛人族长慢慢地摊开布料，楚凝看见，她从布料当中，拿出了一个——
胳膊。
没错，楚凝非常清楚自己没有看错，那就是一只胳膊——一只人偶的胳膊。
“人偶……？”楚凝愣了愣，轻声说到。
“对，这是人偶……虽然只是一部分。”鲛人族长轻轻地笑了笑，她的笑容当中露出了明显的希望之色，她双手捧着的人偶胳膊，就像是捧着什么珍贵无比的物品。
“我请您过来这里，其实是有一个不情之请……我知道我想要请求的事情不是随便可以做到的。还请您不要有什么负担，拒绝了，我也完全能够理解。”
什么都还没有说，反而开始安慰起自己来了。楚凝心中不禁失笑。
她的目光锁定在了这个房间上堆放的东西上，好一会儿，她才抬头看上去上面的空间位置，她看见，在上面的更多玻璃泡泡一样的房间里面，还堆放着无数这样的材料。
第八三七章 人偶(下)
人偶的胳膊……这只是一个还没有完工的部分。
那些金属扣子，还有木质榫卯，大小看上去都像是用在人偶关节位置的道具。
无数的布料……好像可以缝制成人偶的衣服。
填充物，软的也好，稍硬一点的也好，都可以作为人偶身体的内容物。
一整个巨型蛋壳建筑，里面无数的球形玻璃房子，无数的材料，这绝对不是一朝一夕可以准备好的。
楚凝的心思开始飞快地转动起来。
所以——这不是鲛人临时起意收集的东西，这个地方恐怕也是特意空出来用来存放这些轻飘飘的材料的。
楚凝现在在想，说不定在别处新建造一个神庙，也是因为要空出这个地方来。
人偶……这些材料如果都要做成人偶，恐怕可以造出大量的人偶。
“这些材料，全部都是要造成人偶的吗？”
“……”鲛人族长诧异地看着楚凝，似乎是惊讶于她这么快可以猜到一部分。
楚凝没有忘记，刚才鲛人族长似乎说，她想要拜托自己什么东西。
请求吗？
还未完工的人偶……无数的材料——傀儡师！
“你想让我用这里的材料造出更多的人偶？”在这一刻，楚凝心中一动，她脱口而出。
对啊，她自己怎么也忘了呢，她自己，是傀儡师啊。
“这些人偶……”楚凝咬了咬牙：“就是你说的很重要的事情，对吗？”
“……”鲛人族长看着楚凝，脸上露出了一种奇异的表情。不一会儿，她这才慢慢地点点头：“对。”
“对——这就是重要的事情。”
楚凝眯起眼睛，她可以想得到，其实重要的事情绝对不是做这些人偶这件事情本身，而应该是这件事情背后，真正代表的东西才对。
所以，这件事情，或者换一个问法——这些人偶完工之后，究竟用于什么重要的作用当中？
很重要的事情……
楚凝疑惑，但是现在，对于鲛人来说，还有什么事要比他们建造对外的鲛人城镇还要重要的呢？
还有什么呢？
楚凝眯起眼睛，心中也就在此时，忽然一惊。
不，不对——已经没有什么更重要的事情了！
她可能想错了方向了。
鲛人城镇的事情，就是现阶段最重要的事情，所以，恐怕这些人偶，也是和鲛人城镇有关。
人偶，鲛人……灵魂体。
楚凝心脏猛地就是一颤，她咬了咬牙，忽然明白过来鲛人族长想要做的事情了。
对啊，她怎么就忘了呢。
这么重要的事情，她怎么就不记得呢？
鲛人城镇建立在鲛人国度之外，和这片诞生在阵眼当中的灵魂国度不一样，外面的城镇，是真实的，实体的城镇。
灵魂不是不可以直接跟人类接触，而游戏中的灵魂，和意识体并不一样，只要力量足够，也可以直接凝聚成短时间的实体。
也因为如此，楚凝竟然一直都忽略了这个问题。
可是，鲛人国度中很多的鲛人，灵魂强度都不大。
人偶可以成为灵魂的载体，这件事情，如果不是今天，楚凝也想不起来。
大量的人偶材料，可以造出大量的人偶，恐怕这些人偶，就是将来鲛人城镇当中的鲛人附身的对象。
鲛人族长……这是想要为族人们建造一个身体！
“族人们的灵魂大多数比较弱，达不到可以凝聚实体的程度。如果是只让灵魂强度达到标准的族人出去鲛人城镇，不免得让剩下的族人们遗憾。”鲛人族长说到，声音轻柔地在水中荡漾开来。“用人偶身体作为族人离开这个灵魂国度的一个实体载体，其实是……荆七告诉我的。”
“……”楚凝稍微诧异，她看了看鲛人族长。怪不得，她总有一种鲛人族长似乎在隐藏什么的感觉，而且，虽然说落阳现在也有照顾那一个新生鲛人的任务，不过按照正常情况来说，为族人们造出临时的身体并不是一件小事——至少，这件事情总比照顾小鲛人要重要一点。或者，正是因为这一个想法来源于荆七，因此，在族长真的得到楚凝的同意之前，她也不愿意将这一个想法铺张开来。
只是，她真的能够悄悄地收集到这么多材料吗？
荆七——不知道怎么的，楚凝的位脑海中忽然生出了这样一个名字。
这些东西的收集，和荆七有关吗？他在这件事情当中，扮演了怎样的角色呢？
楚凝并没有要问下去的想法，她想了想，目光落在了玻璃房子内的那一堆材料上。
“所以，你想让我帮你做出人偶。”楚凝抿了抿唇，她想到了当时融合了第二块妖王之心碎片后她新开启的傀儡支架系统。虽然和现在这些人偶的制作过程不太一样，但是也有可以被参考的地方。
楚凝看着鲛人族长，对方现在神情当中已经漫上了明显的担忧和期待。当然，这位鲛人族长不知道的是，就在她提出人偶这一个解决方法的时候，楚凝的心中，已经瞬间肯定了这一个想法。
当然，这个想法很好，不过有一个非常明显的问题：“我只有一个人，每一个人偶的制造都需要不短的时间。我没有办法大量生产。”
傀儡师，这世间只有她一个。楚凝刚刚其实想到另外的一种副业——布偶师。
说不定找来布偶师，还可以快速一点。
当然，现在摆在楚凝面前的问题是——这些材料，并不在外界，而是在鲛人国度这一个灵魂国度里面，她不知道怎么可以将材料带出去。
“这么说，您是答应了吗？”鲛人族长仿佛没有听到楚凝的担忧一样，她欣喜地看着楚凝，眼神当中是无法被掩饰的狂喜之情。
“我答应。”楚凝抿了抿唇：“但是会很慢，有什么办法可以快速生产吗？”
快速生产——快速生产？
楚凝刚刚说完这一句话，她还没有来得及思考下一句话的内容，她的内心深处，却忽然间蹦出了她几乎已经要被忘记的一个记忆点，她猛地一愣，下一瞬间，楚凝直接召唤出了自己的属性面板。
不，她差点忘了！
快速生产——想要快速生产，除了增加人手，更直接的方法，就是培训！
不是找到更多的人来帮忙生产人偶，因为人偶不是每一个人都能轻松做出来。要想做出大量的人偶，始终需要大量的流水生产。因此，在刚才那一瞬间，楚凝想到的是，先通过她自己这一个傀儡师的傀儡支架系统，先让她熟悉了制作傀儡的流程，然后通过修改研究制作人偶的流程，最终，在这样的流程形成技术之后，再将她制作人偶的技术——传递开去。
这就是培训。
第八三八章 分支
人偶师。
在这一刻，楚凝的心中，清晰地蹦出了一个在此之前从来没有出现过的词语。
正如布偶师这一职业，一个布偶师可以在半个小时内做出一只精致的布偶，但是游戏当中，布偶师这一个副业显然不只有这样的功能。布偶师可以在半天内改造布偶的结构，使得布偶可以自行简单运动，或者完成人们简单的指令。
布偶也有分很多种，运输的，生产的，或者是隐藏技能的，自爆的，没有功能的布偶一文不值，最多成为普通人类NPC家中小孩子的玩具，只有布偶拥有了通过布偶师加持下去的功能，才能成为有价值的布偶。
布偶师也是一种副业，在现在这个游戏阶段，修习的玩家很少，就连NPC也不多。
但是，楚凝想要的，并非是布偶师这一副业的人们。
布偶可以是任何形象，但是人偶必须是真人模样，而且关节的要求使得人偶比布偶的制作要难度大很多。
然而，从现在开始重新设立一个全新的分支，时间耗费会非常长，这不符合楚凝现在的安排。因此，她开始打起了布偶师分支副业的主意。
楚凝需要培训——她不是打算将普通人培训成布偶师，她打算，将布偶师，培训成人偶师！
她差点忘记了，每一个副业，都会像玩家选择的十个战斗职业一样有飞升形态，副业进一步发展下去，也会出现某一个副业的新分支。
人偶师就是如此。这是一个前世当中也没有出现的分支副业，就在现在，就在楚凝的这一念之间，便产生了雏形。
“凭借傀儡师的身份和傀儡支架系统……说不定我真的可以开一个分支！”楚凝心中想到。
楚凝心念一动，在她面前出现的属性面板瞬间转换到了傀儡支架系统的页面上去。楚凝眯起眼睛找了好一会儿，她终于在页面下方，找到了一个小小的标记。
那是一只牵丝人偶，代表了傀儡支架系统的详细说明。
她伸出手去，选中了那一只小人偶。
“九尾小姐？”鲛人族长看不到楚凝的属性面板，现在她看到的，就是楚凝在水中伸出手去，在空白的位置点来点去。
“先不要说话。”楚凝打断了族长的声音：“很快就可以了。”
她第一次这样对鲛人族长说话，她的语气显然让鲛人族长愣住了，她看着楚凝，没有再说什么东西。
楚凝点开了那一个牵丝人偶的图案，顿时，在她的属性面板上，一段字已经从面板当中展开，她快速地开始浏览起来。不一会儿，她已经找到了那上面的一句话——
“初级普通傀儡建造成功可开启人偶傀儡分支建造，修习完成则可传承。”
楚凝心中一动，找到了！
就是这句话，这是在整段话的最下方的位置上的。这句话只传达出了一个信息——
她可以创造一个副业了。
傀儡支架系统不愧为两块妖王之心碎片才能开启的特有系统。就像楚凝的极致水元素寒冰元素只有上古冰楼这唯一的配套宝物，作为傀儡师，如果要全面开启傀儡师的所有功能，也似乎只有妖王之心这一个唯一的宝物才能达到。
楚凝现在能够收集到两块碎片，不仅让她自己感觉到幸运，其实就连创造出傀儡师这一个职业的修，也会感觉到非常意外。
这些唯一的宝物，就像是一个个机缘一样，一旦错过了，就没有了。
因此，在如此苛刻条件下才能开启的，只有楚凝自己独有的傀儡支架系统，功能才会异常强大，甚至可以让楚凝创造一个副业分支。
不管怎么说，她至少要比前世的那一位傀儡师，要更加强大了吧。
楚凝回过神来，她已经找到了自己想要的信息，因此她将面板收了起来，重新看向了鲛人族长。
“我想到办法了。”楚凝开口对鲛人族长这样说到。她的声音让对方迅速地将注意力集中到了她的身上。
“我需要一点时间来造出第一个人偶，然后我会将这个制作的方法传授给其他的人。”
“所以可以让其他人一起——”鲛人族长一愣，她已经飞快地领悟了楚凝的意识。
“对。”楚凝眯了眯眼睛：“这些材料，也要想办法运出去。”
“这个没有问题。”鲛人族长忽然说到：“他——嗯，就是荆七，他说会帮我的。”
“……好吧。”楚凝依旧没有打算往荆七这个方向问下去。她想了想：“我先去一个地方，我一会会再来这里的。”
“啊，好。”楚凝忽然转折的话让鲛人族长有些意外，不过她还是聪明地没有继续询问下去。
去了一趟鲛人国度，楚凝发现自己又多了一样必须要近期完成的事情。她从鲛人国度离开，直接回到了寂空城。
天色已经亮起来了，街道上的灯光依次熄灭。原本大门紧闭的管理大殿的正门也已经重新打开。楚凝才刚刚进入，已经看到在里面走动的郝慕安。
郝慕安正好要出门的样子，因此她一眼都看到了楚凝。
“城主。”
“殷家姐妹呢？”楚凝直接开口询问。
“她们俩都在我家。”郝慕安飞快地回答：“她们不想回殷家，她们说那里现在一个人都没有。”
“我知道了。”郝慕安手上拿着一本厚厚的册子，那是仓库的登记册子。
“你去忙吧。”楚凝在管理大殿门口转了一圈，在她身边飞舞的琼雷神蝶背后，那一颗水晶没有发生任何奇怪的现象。
当然，她可以进入管理大殿这一件事情本身，就已经代表着她身上证明身份的矿点意志通过了管理大殿的审核。
郝慕安身为寂空城主事，自然也有她自己的住处，楚凝轻易地找到了郝慕安的小宅子，宅院的大门没有打开，她张开双翅直接飞了进去。
楚凝这一次过来找殷家姐妹，并不是因为她要做什么，而是告诉她们，她要迟一段时间才去妖族之城。而殷家姐妹在听到楚凝这样说的时候，反而悄悄地松了口气。
虽然家人都在妖族之城，但是对于殷家姐妹来说，她们内心深处的恐惧，还是不能被她们完全忽略。
楚凝离开了郝慕安的小宅子，她正准备返回鲛人国度的时候，她无意间抬起头来，却忽然发现，在宅子之外的街道上，正正地站着一个人。
楚凝心中稍微一愣——荆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