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零九章 镜圈
在看到她手上戒指的时候，楚凝发现老人的面容已经一下子变化了起来。老人迅速地走上前来，就像是看不清楚她手上的戒指一样。楚凝稍微将手伸出去一点，老人看清楚她手上戒指的时候，楚凝发现，他面上的表情，似乎是忽然间松了下来一样。
他好像放下了很大的戒心。
“对不起。”老人连忙对着楚凝说到，他随后转过身去，双手高举过头顶，老人的身体微微颤抖，但是就在此时，老人忽然间在这片空间当中高声喊道——
“防备解除！”
老人的回音竟然能够在这空旷的街道上不断地回荡，随着老人这样说后，楚凝发现，原本围着自己的那些镇上的人，慢慢地都收起了自己手中的一点武器。
楚凝看着这些人，没有再说什么。
“请贵客原谅！”老人最后还是转回了面向楚凝的位置，他双手放在胸前，作出了一个奇怪的手势，楚凝没有看见过这样的手势。老人口中念念有词，双手也渐渐松开，最后，他向楚凝行了一个礼。
行礼的方式楚凝从未见过。
她眯起眼睛，对于这一个常州镇，其实她知道的不算很多，但是不管怎么样，她曾经也都去过这一个地方。但是如今她顺着记忆中的路线回到这里的时候，她却惊奇的发现，或者前世的她，看到的那一个常州镇，只是表面的常州镇。至于这一个老旧古城传承下来的地方，似乎还包含着更多楚凝不能知道的，也无法了解的东西。
不过她却愈发好奇起来了。
“没关系。”她笑了笑：“是我闯进了你们的地盘。”
老人弯腰，又郑重地行了一个礼，不过这一次，他的动作又有了一点儿不同。
不知道这些礼仪，是不是也代表着不同的含义呢？
“请城主跟我这边来——我们不应该让您站在街上讲话......嗯，不对！”老人这样说着，但是他脸上的表情很快地就变化起来，他好像忽然间想到了什么东西，老人低下头，从袖子当中取出了一个小巧的圆盘。
那是一个类似于圆盘的东西。但是非要从表面来看的话，楚凝觉得那更像是一个日晷，日晷本来应该安装在某一个地方，圆形的日晷中央插入一根笔直的钢针，阳光的照射，使得钢针的影子投射在日晷面上，不同的时间，影子自然对应着那一个时间的位置，就和时钟一个道理。不过现在，老人手里拿着的缩小版“日晷”，表面看上去和日晷一模一样，就连那钢针也并未改变，但是这个小东西上，原本应该要依靠阳光投射影子来显示时间的方法，在这里已经被完全改变。因为楚凝发现，这个小“日晷”，上面的影子似乎会自己走动。
“看来已经过了日出的时候了。”老人抬起头来，喃喃自语，老人想了想，对楚凝说到：“还请城主您将那蓝色的火焰......”
楚凝心念一动，灵火直接远离了模型的位置。而现在，模型之内，迅速地黑了下来。
模型是放在柜子里面的，即使外面已经日出了，模型也晒不到阳光。
“既然日出了——我们还是先出去吧！”老人声音精神振奋，周围的人也在此时开始窃窃私语。楚凝看着老人，她看着老人将手上的小日晷忽然掰开。
日晷碎成两边，日晷中间是中空的，在日晷被掰开的时候，中空的位置上，一阵白色雾气喷射出来。
人群开始发出欢呼声音。
楚凝看着那白色的雾气，雾气出现的速度很快，一下子已经将老人身后的人覆盖住了一大半。楚凝发现，每一个人，都不排斥那白雾近身。
白雾很快朝着自己的位置蔓延过来。白雾没有任何的气息，就和普通的白雾一模一样，就在此时，那一大团白色雾气也已经来到楚凝面前。楚凝想了想，身体并没动起来。白雾在她身边迅速填充满了她的视线。就在她的眼前彻底变成白茫茫一片的时候，那些白雾却忽然散开了。
微光刺入她的眼中，楚凝睁开眼睛，她发现自己还是站在中间的街道上。
光？
楚凝猛地抬起头来，此时她看见，从天边位置升腾起来的朝霞。
这里是......
常州！
楚凝心中一动，将灵火召唤回自己身边，此时，她看到，一团小小的火焰正从街道尽头的一个建筑当中冲了出来，瞬间来到她的面前，钻入了她的袖子之下。
灵火重新变成了正常火焰大小，而且，她看到的天边朝霞。
——所以，她又出来了。
楚凝明白，现在自己又从模型当中重新出来了。
“城主。”老人挤开陆续在街道上出现的人群，快速地来到楚凝面前，老人这下伸出一只手臂，作出了“请”的手势。
“请跟我来吧——寂空城城主，你要找的人，我们可以尽量帮你找到。”
......
老人带着楚凝来到了镇子的办公大殿，因为在模型中的微型镇民才刚刚被陆续传送回来，因此办公大殿里面空荡荡一片。楚凝看了看四周，老人将她带到了一个小房子里面，这是一个茶室一样的地方。老人刚进去的时候，房子之内忽然间点起了蜡烛。
老人将窗户打开，窗户之外，正好看到刚刚冒出天边的一点儿太阳的轮廓。
“常州城的人们世代居住在这。”老人开口慢慢说到：“常州，是上古战神起源的城市，根据先祖记录，在一千年前有一场很厉害的战争爆发，战神在大战之后销声匿迹。但是战神在大战前改造过常州城，因此在战争之后的满目疮痍下，常州还能够保持最中心城区的完整。因为这样，幸存下来的人们一部分离开这里，一部分却不舍得离开。而留下来的那一些人，就成为了现在我们这里的先祖。”
楚凝发现，老人在称呼这个地方的时候，一直都说是——常州城。
“但常州城本来就是历经战乱，虽然战神重新加固过常州城的防御阵法，但是每月十五日就是阵法最不稳定的时候，那时候常州会被灰雾笼罩，而且身体也会被灰雾侵蚀。所以每当这个时候，我们就进入镜圈——就是你刚才看到的那一座小常州。”
人体越小，同时间接触到的灰雾就越少。
楚凝眯起眼睛看着老人，她暂时还不知道老人为什么要跟她说这些。
“你们说的上古战神是谁？”
老人沉吟一下，似乎是经历了一点儿轻微的内心挣扎。不过那样的情绪消失得也非常快速，紧接着，老人便已经轻声回答到——
“常州城之主，江奴。”
第八一零章 灵魂感应阵(上)
江奴这个名字，楚凝太熟悉了。
江奴——就是那一个她前不久才找到的人皇，那一个迦楼罗的弟子。
老人说，常州是江奴的起源之地。
人皇脸上有一个一直没有消除的刺青，那是一个属于奴隶的刺青。楚凝不知道在江奴遇上迦楼罗之前，他究竟在什么地方，又遭遇了什么东西。
但是现在，她好像发现了一个和人皇有关的地方。
常州镇——或者说千年前的常州城。
楚凝看着老人：“那你为什么告诉我？”
老人看着楚凝，露出了一种似笑非笑的神情。
“因为你是寂空城主。”
老人只说了这句话。
——因为你是寂空城主。
楚凝看着老人，她心中首先闪过的就是那一个关键词语。
寂空城主。
因为她的身份，老人选择将常州城的历史告诉她——仅仅就是因为她的身份。
所以，她的身份是唯一让老人松口的条件。
她是寂空城主，常州城是人皇江奴的最初起源之地。也就是说，楚凝的身份和常州这个地方有唯一的联系——迦楼罗。
因为寂空城，众所周知，前任城主就是神主迦楼罗。
而迦楼罗与江奴，本来就是师徒关系。
“关于迦楼罗的事情，我没有办法告诉你们什么。我也不会帮助你们去对迦楼罗做什么事情。”楚凝首先在老人想要说什么之前抢先将她的话说出来。迦楼罗是她正在做的连环任务的关键人物，如果说现在常州之内有什么关于迦楼罗的任务可以接取，但是又有可能会对迦楼罗造成影响的话楚凝宁愿不接取这一个任务。
孰轻孰重，一眼就能看出。
“不，不是这样的！”老人连连摆手，神情当中已经染上了明显的敬畏的情绪：“神主是高高在上的人，又是上古战神的老师，我们不敢对她有任何想法！”
“所以你告诉我人……江奴的事情，有什么用意？”
“其实我们并不是想要去拜见神主，我们只是……想要找到战神江奴。”
“哦？”
楚凝心中想法转动得非常迅速——常州镇的人要找江奴，加上老人刚才跟她说的江奴对千年前的常州城改造过，所以，现在老人想要找到江奴，也会有很大可能和当年常州城的防御法阵有关。所以她甚至在想，他们之所以要找到江奴，就是因为法阵出了问题。
“是这里的法阵有什么问题吗？”
楚凝此言一出，老人的脸色已经顿时阴沉下来，他就像是一个能够迅速变脸的人一样。老人的目光变得稍微有了些许的防备和紧张。他稍微审视了一下面前的楚凝。不过在老人再一次看到她手指上的戒指的时候，他最终还是浑身松懈下来。
“好吧……说出来不会有问题的……”老人低声安慰着他自己，不过楚凝也能听得到他自言自语的声音。她看着老人长长地叹了口气。
“你说的没错……法阵——是出了问题！”
这是关于常州城的秘密，或者对于老人来说，他将这消息告诉楚凝，也冒着巨大的风险和挣扎。
“是这几年的事情。以往，常州城下的法阵，能够将整座城市托举起来滑动。万一有什么天灾，洪涝等等，城市都能第一时间启动法阵，用法阵将城市拉开数公里的位置，这样就能躲避灾祸。”老人陷入了一种回忆当中，他在说话的时候，神情当中不无骄傲的情绪。
“不过族中的人发现，这几年来，法阵已经迅速衰弱下来了。”老人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法阵有些难以被驱动，防御能力也弱下来了。如果法阵不能修补好，以后我们还谈何后代。”
楚凝听到这里，其实已经大约明白了老人的意思。确实，老人没有必要去找迦楼罗。因为常州镇是江奴的故乡，说不定江奴会顾念旧情再一次修补建造法阵。但是在此之前，镇人闷首先要能先找得到江奴。
恰好就在这时候，楚凝这一个寂空城现任城主，就这样走进了老人的选择当中。
普通人找不到人皇，不代表身为迦楼罗传承之人的楚凝也不知道江奴的位置。
何况——她确实知道。
因为江奴其实还在震旦大陆。
“我可以帮你们找到江奴。”楚凝抿了抿嘴角，老人在听到她这样说的时候，神情当中已经忽然间闪动起了名为激动的光芒。老人看着楚凝。
“真的吗？”
“可以。我已经见过他了。如果是叫江奴，那就应该是那一个人。”
“没错的！这个名字不会错的！”老人的脸色都已经涨红了起来。楚凝甚至有些担心他会激动过头。
“如果您真的能够帮我们找到战神大人，我们一定会好好感谢您的。”
“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楚凝稍微摆了摆手：“现在，你们可以先帮我一个忙。”
“哦？”老人一愣，不过他很快就反应过来了：“你是说那个叫阿雅的人！”
“对，阿雅，小贩，我只有这两个信息。”
“没有问题。”老人咧着嘴笑了笑，大概是因为得到了楚凝的保证，因此老人现在显得尤为开心，他精神抖擞地对楚凝说到：“您放心吧，我们现在就帮您找到这个人。”
……
楚凝回到洛华城的时候，其实也已经将近是中午时分了。
她除了带回来了一个布包之外，还带来了一个小姑娘。
其实常州镇的人已经确实非常努力地帮助她寻找那一个名叫阿雅的小贩。但是神奇的是，这一个小贩竟然神出鬼没得令人感觉到诡异。在小镇当中，最早发现阿雅踪迹的时间，其实是早上八点左右。但是等到楚凝真正在小巷子里面抓住了阿雅的时候，已经是十一点了。
——“我以为你们要对我做什么。”
阿雅是一个非常年轻的小姑娘，看上去或者只有十四五岁，她五官仔细看的话其实也是非常标志的，但是小姑娘非常瘦，似乎是营养不良。她刻意装扮成一个男孩的模样——当然，她确实就像一个小男孩那样东躲XZ，非常灵活。
说起洛华城的灵魂咒术师，阿雅称呼他为怪老头，但是虽然阿雅的神情不耐，而且语气也有点粗鲁，但是不能否定的是，阿雅确实是非常尽力地保护咒术师的东西。
她将一个用好几层布料包裹起来的布包交给楚凝。在楚凝离开的时候，阿雅还攀着她的手臂，很认真地对楚凝说到：“你别骗我，如果我发现你是骗我手里的东西，我会报复你的！”
阿雅说得很认真，站在一旁的老人脸色都已经变了，他连忙将阿雅拉开。
“阿离雅！”老人训斥着。
阿雅不服气地盯着楚凝，一双眼睛非常明亮。
“阿离雅？”楚凝重复了一遍：“你和洛华城的灵魂咒术师有什么关系？”
“关你什么事！”
“你快别说了！”老人五官都皱在了一起，仿佛是哪里感觉到疼一样。“阿雅，她是寂空城城主，怎么会骗你呢！”
“寂空城？”终于，浑身敌意的小姑娘眼神亮了亮：“就是都是冰的那一座城市吗？”
“你怎么知道寂空城都是冰雪？”
“我从先祖的笔记看到的……我不告诉你！”小姑娘脱口而出，不过很快，她就停住了嘴。
先祖？
老人解释到：“阿离雅不是常州城先祖的后代，她是几年前才来这里的。”
楚凝眯了眯眼睛，不知道为什么，她对于这个活泼的NPC还算是挺喜欢的，她看着阿雅，问到：“有没有兴趣跟我去寂空城玩一玩？”
……
楚凝和阿离雅先到的依旧是洛华城。白天的小巷子看上去比较可爱。虽然小姑娘一直一副高冷的样子。但是楚凝偶尔用余光观察她的时候，还是能够看到她左看右看的小动作。
两人来到巷子的位置，不过就在楚凝刚刚踏入巷子口的时候，两人瞬间被传送到灵魂咒术师的房子里面。
“酷啊！”阿离雅叫了一声。
“呵呵。”此时，在两人面前的一个小房子后，一道稍微佝偻的身影转了出来。
“阿雅也来了啊。”现在的灵魂咒术师，似乎比昨晚楚凝看到的要稍微“光明”一点，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天花板开洞照射下来的阳光打在他的身上，使得他身上属于灵魂的阴寒气息散去一点儿。
“我可不是过来看你的，怪老头。”阿离雅说到。不过楚凝看见，小姑娘已经放松下来，因为她终于能够确定，楚凝果然是替灵魂咒术师取东西的。
“我就知道。”老人笑骂了一句，他转向了楚凝的位置：“东西带来了吧？”
楚凝将布包交给他。
老头一层层解开了包裹着中间东西的布料，他解开了大约有三四层的样子，最后从里面拿出了一个小木箱子。
“弱一点的灵魂感应阵……有这个就够了！”老头呵呵笑着，口中不知道在说些什么，便自顾自地捧着箱子往外走去。
“跟着来呀你们！”
楚凝跟着老头瞬间跨出了他那迷宫一样的小木屋，老头从自己的袖子里面抖出了一颗什么东西，那东西落在地上，瞬间长成了一朵巨大的黑色花朵。
这花……一点都不可爱。
“要上来吗？”老头问到。
“……”阿离雅露出了嫌弃的表情。
楚凝自己召唤出了建木，白色当中散发着金光的叶子让小姑娘眼神一亮。
“要上来吗？”楚凝干脆复制了老头的话。
阿雅犹豫着，她看了一眼老头：“我要坐这个。”
她指着楚凝的建木。
第八一一章 灵魂感应阵(下)
建木载着楚凝和阿离雅回到寂空城，在她们身后不远的位置，是灵魂咒术师乘坐的一朵完全黑色的花。楚凝让建木降落在觅影楼前，阿离雅飞快地跳了下来。
小姑娘现在对她的敌意已经消失了很多，这其中，不可否认的是因为她已经和老头见了面了，自然知道楚凝说的就是真话。加上现在她跟着楚凝来到寂空城，冰雪之城的景观让阿离雅惊讶万分。
“好漂亮！”
楚凝刚好听到小姑娘跳下建木之后的自言自语。
“你自己先玩着吧，累了就去管理大殿找......”楚凝思考了好一会儿：“找殷鲤吧。”
“殷鲤是谁？”
“可以带你去休息的人。”楚凝背后披风裂开两半，直接飞上半空，阿离雅吓了一跳，她往后后退一步，差一点儿就要摔在地上。
“我先走了。”
楚凝丝毫不担心这一个小姑娘会不会在城市里面迷路，虽然她看上去很年轻，但是阿离雅，绝对不是那一种需要别人照顾的小女生。楚凝只是简单地放下一两句建议，便任由她自己去玩了。
她飞上半空，刚好迎上飞过来的灵魂咒术师。
“你要怎么做？”
“嗯......”老头思考了一会儿：“这里......是不是应该有祭坛？——我感觉到了来自祭坛的气息。”
......
片刻之后，楚凝带着他来到青龙祭坛的位置，老头在看见祭坛的时候迅速双眼放光，他直接从黑色巨花上跳了下去，而那花朵直接在空中化成灰烬。老头身上的袍子在空中张开，就像是一个小型降落伞，不一会儿，楚凝看见老头准确地落在了祭坛之上。
周围，寂灭之海平静无波。
“呵呵......”老头整个人都趴在了祭坛之上，青龙祭坛发出微微的绿色光泽。老头非常享受地趴在祭坛的地面上，不一会儿，他才终于恋恋不舍地爬了起来。
“不只这一个吧？”
楚凝挑了挑眉——这家伙好像还是挺厉害的。
“对，寂空城被建木托举，建木生长在寂灭之海中，海上四个方位各有一个祭坛在水面——你问这些，是不是灵魂感应阵和祭坛有关？”
“那当然......力量这么纯正的祭坛，真的非常少见！”老头非常激动，他的脸色都已经涨得变成了桃红的颜色，就像是血气上涌的征兆。老头将刚才他拿到的木盒子放在祭坛的地面上，紧接着，楚凝看见他双手交叠横在胸前，口中开始喃喃自语。
随着老头的声音慢慢从他口中蹦出，楚凝发现，地面上的盒子正在微微震动。那盒子里面好像有什么东西正想要蹦出来。在她看着盒子的时候，老头已经坐在了祭坛的地面上，从他身下的袍子位置，一道道紫色的蜿蜒的曲线在祭坛表面出现，丝线仿佛藤枝一样攀爬上了整个祭坛。而且，就在此时，楚凝惊讶地看见，那些紫色的丝线在蔓延到祭坛的边缘时，毫不犹豫地从祭坛地面离开，飞快地钻入水中，不见踪影。
空气中散发出灵魂气息。
楚凝感觉到她自己的意识体也在蠢蠢欲动，似乎是想要从她身体当中出来。她将翻涌的感觉压下，此时老头已经念完了一整段咒语，他睁开眼睛，从祭坛上站了起来。
空气当中，原本化成灰烬的花朵重新出现，老头从地面浮起，花朵飞快地从老头身下飞过，将老头包裹在花瓣当中，瞬间朝着南面而去。
还要去南面的祭坛吗？
楚凝连忙张开翅膀跟上去，果然，老头来到了南面的朱雀祭坛。
他就像是重复了一次刚才的动作一样，自顾自地开始在南面祭坛的地面继续大作念咒。
而刚才，已经从水下消失不见的紫色线条，在现在又一次从水下出现，那些线条就像是一条条电鳗从水中出现，线条“爬”上祭坛表面，老头念咒的时候，自己的袍子之下又出现了新的紫色线条，新旧两类线条在此时完全交融在一起，那连接口的位置瞬间已经完全看不到了，取而代之的，是一条完整的，长长的全新紫色线条。
线条钻入了海中。
然后，老头继续往西面飞去。
整整两个小时。楚凝就呆在四个祭坛上空的不远处看着老头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有些刻板的动作。当老头最后在北面祭坛放出最后的紫色线条之后，海水之下翻涌起两倍左右的线条数量，线条和新出现的紫色线条最终联合在一起。
也就在这一刻，蓝色的水面上，一道完整的紫色网络忽然在水面呈现出来！
那是一张完整的，巨大的，光彩炫目的网络，覆盖上了整面海洋。而且紫色的网络在短时间内开始缓缓转动起来。建木位于海洋的中央，自然也就是网络的中央。这巨大的紫色网络旋转起来时，网络当中的丝线飞快地和周围其他丝线结合成无数咒语字体。
紫色网络——变成了旋转的紫色法阵。
最后，老头将一直被他带在身边的小盒子打开，将里面的东西撒入海中。
做完这一切，老头慢悠悠地开始将盒子重新用布料包裹起来。
“可以了——你怎么不下来看呢？”
老头的声音从下方传来，楚凝收起翅膀，落在北面玄武祭坛上。
空气当中，蔓延着纯净的灵魂之力。
“可以了？”
“对。”老头说到：“法阵从四个祭坛出发，将寂空内外城全部包围，只要佩戴着你之前说的那一种矿石，而且矿石里面存有那一个人的灵魂气息，法阵就能够感觉出来。”
“那如果......”楚凝想了想：“那如果别人拿了那一个人的矿石呢？”
“法阵只会感应灵魂体，比如说，你自己的令牌被人捡到了，那人带着你的令牌，法阵感应到的时候，就是这样——”老头扬手，地面出现一个小型紫色法阵，他看了看楚凝，楚凝会意，她分出自己的一点灵魂气息。老头手上握着楚凝的灵魂气息，顿时，那小法阵忽然爆发出一阵光芒——那是红色的光芒。
“这就是灵魂排斥。我有你的灵魂气息，贴身时，气息和我自己的灵魂相撞，虽然我们自己没有感觉，但是法阵感应到了，所以就会变成红色，正常情况下，我带着自己的灵魂气息，法阵不会有什么反应。令牌能够保存灵魂气息，所以，在你带着自己的令牌时，气息同源，就不会出现相撞的情况，但是冒用别人的令牌，就会被法阵感应出来。”
“所以以后。”老头自豪地说到：“只要在法阵范围内的人，令牌和自身不相符的时候，他的身下，就会有红色光圈。”
第八一二章 完善
灵魂感应阵已经悄然建造完成。至此，从殷鲤这个引子引发出来的仓库事件，再到最终发现的鼠族之王，然后找到老头建造灵魂感应阵，短短几天之内，寂空城经历的事情其实也非常巨大。
不过这是必须要解决的事情，楚凝知道，无论这件事情多么困难，都一定要搞定。
灵魂咒术师似乎不打算进城，他直接坐上那朵黑色的巨花就往天上升腾而去。那花朵的速度飞快，不用多长时间，已经消失在了天边。
楚凝回到寂空城的时候，才忽然想起来，阿离雅那小姑娘还在城内。
楚凝直接回到管理大殿，就在她刚刚进入大殿的时候，已经重新开始工作的郝慕安飞快地凑上前来。
“城主。”
“令牌呢？”楚凝问到。
郝慕安从自己的手腕上将那白玉棋子一样的令牌脱下来，楚凝伸出手去将令牌拿在手里。
就在这一瞬间，楚凝发现，自己身下的位置上，出现了一个红色的光圈。
哟——还挺有用。
“这是什么？”郝慕安看着楚凝身下的红色光圈。郝慕安有些好奇，但是已经没有多大的惊恐。
“记住了，以后出现这种光圈，就是拿错令牌的情况。”楚凝指了指自己的脚下：“现在我拿着你的令牌，所以我的身下有红色圈子——然后……”
楚凝将令牌还给郝慕安。
郝慕安接过来，就在此时，楚凝身下的光圈消失，而重新接过令牌的郝慕安，身下并没有红色光圈。
“这就是拿对了令牌的情况。”楚凝眯起眼睛：“所以等到这里面的每一个人都拿到自己的身份令牌后，谁冒用令牌，就能够一眼看见——对了。”
楚凝忽然想起来了一件事情，她放出了琼雷神蝶，蝴蝶在她身边飞舞一会，随后落在了郝慕安肩膀上。
大概是因为琼雷神蝶外表比较好看，即使知道蝴蝶身上有恐怖的雷电，郝慕安还是让这只蝴蝶落在了她的肩上。
也就在此时，郝慕安脚下，也出现了红色光圈。
果然。
楚凝猜的没错，现在变成一粒水晶附在琼雷神蝶背上的矿点意志，其实也在充当着她自己的令牌的功能。
“继续生产吧。”楚凝对郝慕安说到。
楚凝离开了管理大殿。她来到仓库的位置，仓库内外不断有人进进出出，那是因为要将各种和建造鲛人集市有关的材料运出去的原因。除了工人必备的避水珠外，另外的一点点需要在仓库提取的东西，郝慕安都会在记录之后让人带出去。
仓库之中，其实还有很多各种各样的珍宝，作为高级城市的主城，寂空城的仓库其实有数层楼高，每一层面积都非常大，即使是作为一个博物馆，这地方也绝对够大了。
楚凝悄然离开了仓库，紧接着，她将自己传送到了另外的地方。
她来到了灵盐矿内。
事实上，建造一个安全的管理大殿，只依靠地面的灵魂感应阵还不够，因为那阵法只能够让冒用令牌的人标记出来，但是没有带令牌的人，因为没有和自身灵魂不符的灵魂气息的冲撞，也一样不会显示出红色光圈，就像无数走在街上的人一样，他们没有令牌，但他们也没有被阵法标记。
要知道，阵法可是覆盖整个寂空城范围的。
所以，现在楚凝要做的，就是将这件事情也解决了。
她来到矿点之内，矿内的无数矿石正在微微散发着亮光，楚凝放出琼雷神蝶，此时，那一直贴在蝴蝶背部的矿点意志忽然脱离了蝴蝶的位置，水晶落在最近的地面上，明明水晶什么都没做，但是就在水晶落地的时候，旁边的一大块矿石，就这样忽然从中间裂开。
矿石裂开的过程非常安静，只是片刻的功夫，矿点意志便已经轻易地将一大块矿石从矿山上挖了出来。
那一块被挖出来的矿石最长的位置超过两米，但是那小小的水晶只是落在矿石表面一会儿，巨大的矿石已经被瞬间收了起来，消失得无影无踪。
水晶回到琼雷神蝶背后，沉寂下去。蝴蝶则落回楚凝的肩膀。在楚凝离开矿点回到管理大殿的时候，水晶将那一块矿石放了出来。
管理大堂的位置，忽然凭空出现了一块巨大的石块，这让管理大殿内的人着实地吓了一跳。
“负责建筑部分的人是哪个？”楚凝问到。
郝慕安不在这里，大概是离开了，祁老倒是还在，他站起来，对着楚凝说到：“是庞远庞主管。”
“城主有什么吩咐？”随着祁老这样说，一个中年男人从大殿的后方匆匆跑过来。
“大约找五个人左右吧，到时候用新涂料将管理大殿和觅影楼外层面全部涂一层新的材料。”
“只要这两个建筑吗？”
“对。”
“好的，城主什么时候需要？”庞主管很快速地回答到。
“今晚集合好，明天开工。”
“好的。”
……
楚凝发现自己这四天时间一直就没有休息过，总是要到处奔跑。虽然这几天她确实处理了很多事情，也解决了巨大的危机，不过这么密切地探查，即使是楚凝，也感觉到有些累了。
惆怅。
她独自去寂灭之海下兜了一圈，鲛人选择的海下集市位置大约在海洋的东南面。海洋的南面靠近时间神河，温度比较高，虽然灵魂能够比身体抵御更高的温度，但是不代表到时候下海交易的人也能忍受高温，不过因为寂灭之海本身比较寒冷，所以东南面的海水刚好冷热交替，中和了两种比较极限的温度，反而使得东南面海水的温度比较适宜。
楚凝只是远远地看了两眼，她找到了鲛人族长和鲛人祭司，不过没有看见荆七。鼠族之王还在他的手里，等到楚凝要前往妖族之城之前，她一定要找到荆七。
这应该算是鲛人重新在众人面前出现。
她回到管理大殿，那块矿石还放在门口的位置。对于楚凝的安排，这些NPC们似乎都达成了一种奇怪的约定，那就是——城主不解释的，也不用去问，反正照做就可以了。
楚凝放出蝴蝶，从它背部拿起水晶，她将水晶搁在大块的矿石位置，不一会儿，矿石上已经布满了裂纹。
“咔。”
楚凝收回水晶。
“拿锤子打碎，用熔炉将这些矿石熔了，混入做涂料的材料，这就是明天的涂料。”
第八一三章 失踪
楚凝睁开眼睛，她稍微愣住了好几秒钟，就在她忽然间反应过来发生什么事的时候，她便也一并想起来了——她睡着了。
一个晚上的时间，而且是在游戏里面。
她正在城主大殿内的房间睡下的，寂空城的城主大殿，一层是空荡荡的大堂，还有一个巨大的直通三层的雕像，这里一般是作为接客的地方，二层有会议室，也有隐蔽的指挥空间，至于三层，那就是楚凝自己的房间。
或者，可以被称之为——套间。
这些游戏里面的物业，其实在后期也会和现实的房产等价，而被所有人承认。
这套专属于楚凝的房产，即使在她解开城主大殿的禁制的条件下，如果没有她本人的允许，别人一样没有办法进入。毕竟城主的住宅，似乎总会比其他人的住宅要更加安全。
算起来，这貌似还是她第一次在这个空间里面睡着。昨晚的时候，她只是想要休息一下。
楚凝感觉自己非常精神，这让她的心情也跟着好了起来。
熔炼矿石不在子空原来的铁匠铺位置，而是在另外的空间熔炼。楚凝找到了那一间熔炼作坊，她还没有进去，已经首先感觉到了从门口传出来的一阵阵热气。
寂空城内的熔炼作坊，里面除了熔炉之外的所有东西，也并不像是其他建筑那样是冰制的，而是正常的耐高温的家具。
至于冰砖砌成的冰墙，融化的速度会比其他建筑快很多，因此，在这类作坊的内墙壁上，也会铺上一层柔软的隔热布料。
楚凝刚刚进去，已经看到了房间之内摆放着的好几个金属大桶，旁边有人在一直搅拌着桶里面的东西，而旁边熔炉似乎也正在工作，管道偶尔会有一点液体流出，滴入金属桶中，冒出一阵白色气息。
熔炉熔出来的东西进入桶中，好像什么都没有一样。那一桶中的涂料颜色大约呈现着淡淡的蓝色，在没有搅拌均匀的时候，有一部分还是透明的。
有两桶的涂料已经准备完全，放在了地面上，楚凝进来的时候，刚好就踢到了其中一只桶上。
“城主！”
作坊的人看见楚凝，似乎都有些紧张的样子，楚凝一眼看过去，面孔都是比较陌生的，除了昨天的那个庞主管。
“城主，第三桶涂料也快要完成了，我已经让工人们去准备了。”
庞主管的效率也挺高的样子，楚凝离开作坊的时候，她看见，后街的位置，第一桶涂料已经被五六个人架着抬出去了。
只要涂料涂上觅影楼和管理大殿，第二道防御阵便已经建造完成了，融入了矿石的涂料，会自动在短距离内感应到周围矿石的踪迹，而且也能形成一层简易的防御膜，自动阻隔没有矿石令牌的人进入。因此，以后没有佩戴令牌的人无法进入管理大殿，而且，佩戴着不是自己令牌的人进入管理大殿时，他的身下将会出现红色光圈。
这才是真正的身份识别系统。
当然，针对觅影楼的涂料并不是涂满整座楼，而只是涂在近冰藤根部所在的觅影楼地下控制空间内墙上，因此，那一间地下空间，没有令牌的人进入也会被一并阻隔。
楚凝撑开翅膀飞上天上，她看着慢慢爬上管理大殿屋顶上的人，以及旁边连夜搭建起来的临时脚手架，第一桶涂料被慢慢吊了上去。
楚凝收回了目光，她看向觅影楼的位置。
奇怪，白晓呢？
楚凝忽然间想起来，貌似不止白晓，就连没有去参加A+级佣兵任务的哥哥和两个小姑娘都不见人了。
当然，不知道是不是兄妹之间真的存在心灵感应。就在楚凝想要找一找楚修的时候，楚修反而率先给她发来了一条信息。
而且，不是通话信息——是线下紧急呼叫。
楚凝心中一动，她落在城主大殿前，直接原地下了线。
她在营养舱内睁开眼睛。房间内的灯光早已经亮了起来，楚修站在她的营养舱旁边，透过玻璃看出去的时候，她看见楚修严肃的神情。
“阿凝，你是不是将天眼借给了惊杀？”
在营养舱舱门刚刚打开的时候，楚修已经迫不及待地问到。
“是啊——怎么了？”
楚修抿了抿嘴唇：“他们失踪了！”
“你在说什么？”
楚凝有一瞬间似乎听不懂楚修的话，她从营养舱内跳了出来：“你说的是惊杀他们三个？”
“不然还能是哪个？”楚修说到。
“怎么回事？他们不是前天才离开的吗？”
“前天早上惊杀借了你的天眼装置，然后离开银河系，在昨天中午的时候抵达，当时我收到了他的信息。但是当我昨晚联系他们的时候，已经联系不上了。今天的半个小时前，我收到了来自你天眼装备的求救信号。”
“求救！”楚凝惊讶地看着楚修。“这么严重！”
像一个隐形眼镜一样的天眼装置，在得到楚凝虹膜确认后装在别人身上时，只能开启一部分内容。至于求救系统一般是不会开启的，只有在真正危急的时候，才有可能开启。
比如说——天眼上染上了有使用者DNA的血液。
这是一件很严重的事情，因为在求救系统开启之后，虽然信号发送不需要本人确认，但是那只是以天眼为中心发送太阳系光速的信号，对于现在这种信号直接传送回这里的情况，那就一定是经过了惊杀的确认才有可能。
所以，就只是一个简单的信号，楚凝可以确认的事情已经有两件——第一，惊杀受伤了。第二，发送信号的时候他还活着。
“发送信号的地址在哪里？”
“洛神漩涡星系G2恒星系——就是佣兵任务的目标星系。”楚修说到：“他们昨天中午去到那个地方，有可能直到今天早上发送信号之前都在G2。”
“所以他们应该是要准备任务的。”楚凝咬了咬牙，此时，她的房门走进来了一个人。
是白晓。
原来他已经下线了。
“我只能大概定位，没有办法。”白晓脸色有点苍白：“看来还是要靠阿凝自己定位天眼装置。”
“希望天眼还在惊杀身上。”楚凝喃喃自语，她从床下抽出一台笔记本电脑，在打开笔记本的时候，一道红光扫过她的眼睛。
“身份确认。”
“天眼放在惊杀眼睛里面，除非眼睛都没了，不然不可能会丢的。”白晓低下头摆弄他的电脑，他或者只是随口说说，也或者只是调节一下气氛，但是很显然，在现在这个环境里面，没有人能够放松。
“走，我们下去，两个小姑娘已经在下面了。”楚修这样说到：“就剩下我们这里的五个人了，赶紧的。”
第八一四章 闪烁
楚凝已经很久没有用过自己手上的手提电脑。这是一个和天眼配套的电脑，可以远程连接天眼。当然，楚凝并不能确定，在已经远离银河系这么远的另外一个星系位置，她还能不能精确定位。
她打开手提电脑，屏幕上是天眼装置的三维图像。楚凝解开自己的手镯，轻轻一划，手镯中出现了一个U盘插口。
U盘插入电脑，在短暂的等待之后，楚凝打开了自己已经很久没有使用过的搜索页面。
这是只有她本人才能使用的功能。
电脑上的摄像头一直锁定她的虹膜，她左手手指放在触摸键盘上，保持指纹接触的情况下，搜索系统页面被加载出来。
——“正在搜索天眼信号。”
——“正在搜索天眼信号。”
——“正在……”
——“搜索成功，已与天眼连接成功，现在开始定位。”
——“正在搜索定位。”
——“正在搜索定位。”
——“正在……”
屏幕在几秒内显示连接后的天眼拍摄到的景象。图像几乎都是全黑的画面。画面偶尔会抖动几下，有时候也能看见画面中的一两个光点，但是看不清楚究竟是什么东西。
——“定位失败。”
楚凝心中一沉，她扯下自己的水晶项链，将水晶嵌入电脑键盘触摸屏旁边的凹位。
“使用瞬时能量传递，再次搜索。”
卡在凹位的水晶毫无征兆地直接碎裂开来，这个一直用于存放天眼的水晶外壳直接化成碎片，被电脑凹槽吸收进去。
“打开门！不要挡着发射口！”楚凝喊到。
楚修忽然反应过来，他冲过去打开了别墅的大门，此时楚凝的手提电脑上，在屏幕背面忽然出现了一点红色的亮点，那一点光源就像是红外线光源一样。楚凝捧起电脑，在门被打开的瞬间，她将屏幕背面正对着打开的大门。同时，那光点忽然间亮到了极致，下一瞬间，光点消失。
被发送出去了。她脖子上的水晶项链，其实不是水晶，而是提纯后的纯净钻石，钻石被激光刀瞬间切碎，破坏钻石分子结构的时候，钻石内能量被忽然放出，聚集到那一个点光源上，并且在刚才，直接经过电脑发送出去。
那是一团送给无数距离之外的天眼的一份礼物。这份能量将会在G2恒星系爆炸，在能量爆炸的时刻，波动扫过星系，说不定可以让天眼感应到能量，进而不需要经过使用者确认主动发送定位。
惊杀没有发送定位信息过来，不知道是没有机会发送，还是他已经……
屏幕当中，天眼拍摄到的画面还在晃动，代表着惊杀看到的东西也是如此。
——“正在重新搜索定位。”
——“正在重新搜索定位。”
沉凰和楚冰凑了上来，沉凰脸色苍白得吓人，但是小姑娘非常安静，双眼瞪大着看着楚凝的电脑屏幕。
一分钟，两分钟。
楚凝不自觉地攥紧了拳头，完全提纯的钻石她手里只有这一块了！如果连能量瞬间发送加持都不能搜出天眼的位置，可能就真的麻烦了。
“走我们先走，一边朝洛神过去，一边继续搜索。在银河系搜不到，我就不信在洛神也搜不到！”
楚修匆忙说到。
“我要跟你一起去！”沉凰脱口而出。
“我也要！”楚冰仿佛不甘落后一样大喊。
白晓看了看这里的人：“阿凝的电脑不可能缺少，她本人本来就要去，我也跟你们一起去，共进退才是最好的。”
“……”楚修咬了咬牙，白晓的话堵住了楚修的想法，楚凝知道，他不想让两个小姑娘跟着去。
“用营养舱给夕风留一下言，说我们不一定什么时候回来。”楚修最终没有说些什么，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对白晓说到。
“有了！”
就在此时，楚凝的电脑上，传回来了最新的搜索信息。
——“定位成功。”
成功了！
楚凝手指在屏幕上一划，屏幕左侧的另外一个摄像头放出投影，光芒打在墙壁上，形成了一个放大的电脑屏幕影像。
那是一个三维星系图，这不难看出，这张图就是洛神漩涡星系。
三维画面被拉近，不一会儿，G2恒星系被找出来。在三维画面当中，一个红点突兀地出现。
“在第二行星上！”楚凝说到：“飞船呢？”
“准备好了，白晓留言了吗？”楚修大声喊到。
“可以了。”白晓从楼上跑下来，几乎就要摔倒，他抱着自己的一台平板，其他什么都没有带。
“走，现在就走。”楚修环顾除了他自己的四个人，声音低沉而且稳重：“我们现在就出发——立马去G2的第二行星。我们要找到他们三个人！”
……
飞船很快离开了太阳系，直接往银河系边缘靠近。楚凝站在窗边，手上的电脑被夹子夹住悬在她的身边，每隔五秒，屏幕上面的定位信息都会被刷新。
现在，那一个小红点在原本搜索到的位置一直停留着，没有任何的移动的迹象。
“我们大约要多长时间才会到？”楚凝扭头问到。
“大约半天。”楚修很快回答：“定位稳定吗？”
“非常稳定，一点距离都没有动过。”
“这不算是什么好消息。”白晓冷不防地搭话，他缩在一个角落位置，头也不抬地捣鼓着自己带过来的平板。
确实，正如白晓所说，一直都不见移动的情况，其实并不是什么很好的征兆。作为惊杀自己来说，其实他也不是坐以待毙的人，如果有可以自救或者其他办法的机会，他应该不会呆在原地。
除非——他还有什么办法。
楚凝心中叹了口气，不管怎么样，她现在也只能朝着好的方向想了。
两个小姑娘都聚在后面的空间，也各自操控着一台电脑，虽然楚凝和楚修一样担心，不过她始终不能否认的是，她和楚修两人在纯技术这方面，还真不如两个小姑娘。
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天眼实时传送回来的拍摄画面还在晃动，但是奇怪的是，定位系统显示天眼一直没有移动过。
画面当中的那一些小小的光点，楚凝没有办法看清楚那究竟是什么，有无数光点都只是一闪而过的样子，而且在完全黑色的背景之下，那一点光点的亮度，也不足以让楚凝看清楚它们的样子。
“有没有办法拉近镜头？”楚修站在楚凝背后，他也一样盯着屏幕上闪动的光点。
“我试过了。”楚凝回答，手上在屏幕上点了好几个位置，紧接着，黑色的画面当中，光点晃动的速度再次加快了，甚至更加模糊了。
楚凝转头看着自己的哥哥：“你看得出来现在的画面已经被放大了吗？”
“……什么都看不清。”楚修叹气：“算了。”
等待的时间过得很快，飞船舱内基本没有人说话，楚凝只能一直关注着天眼画面，当然，最后即使她看得眼花，也什么都没有看出来。
她只能选择让天眼画面记录这些闪动的光点，除此之外，她什么都做不到。
半天时间就在众人煎熬的感觉下慢慢过去了。一直在控制室的楚修从里面走了出来。
“五分钟后到达G2恒星系的边缘我们稍微做一下准备，我要让飞船减速了。”
楚凝清醒过来，楚修音量不大的声音在空间里面就像是一枚炸弹。在楚凝忽然蹦起来的时候，白晓也终于抬起头来。
“要活动活动了。”他这样说到。
楚凝自己套上太空服，薄薄的紧身衣能够隔绝太空中的恶劣环境。楚修已经切换到飞船自动驾驶的模式。就在两分钟后，所有的人都在飞船的屏幕上看到了黑空中G2恒星系的边缘。
“为什么会发光？”楚冰开口说话，她的声音当中，稍微带着颤抖的字符。
楚修皱起了眉头，他摁下了飞船上的极减速按钮，飞船直接在短距离内完全停了下来。
现在，他们就在恒星系的边缘。
而楚凝电脑上，天眼的位置距离他们的飞船，也已经只相隔了三个行星。
可是，它们在发光。
从来没有出现过的现象就在这五个人的面前出现。就连楚凝也没有办法让自己镇定下来，她双手撑在了桌面上，因为她感觉自己好像站不稳。
发光——在屏幕上，他们看到的这一整个G2恒星系，除了中央的G2恒星，还有它的五个行星，全部都在诡异地发着光芒，这里的整个恒星系，就像灯泡一样，而且是电源不怎么稳定的灯泡。因为这些恒星不仅在发光，而且偶尔还会忽然熄灭，过一会儿才重新亮起。
这仿佛就是一个梦。
“怎么会这样？”白晓喃喃自语。
飞船安静地停留在恒星系的边缘，在这片安静的环境当中，就像是一粒尘埃。
“信号——打开信号接收仪。”楚凝心中一动，她忽然间想起了什么。
“……”楚修抿着嘴唇，他脸上的血色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已经完全褪下去了。
“阿凝……”楚修开口，但是就连他自己的声音，也已经开始颤抖起来：“我没有关闭过信息接收仪。”
“可是我们——”沉凰尖叫着：“一路上，一条星系信息都没有！就连宇宙节目音频……都没有收到！”
“……其实我也是在刚刚才反应过来。”楚修咬了咬牙。
G2，甚至说整个洛神漩涡星系，只要有人居住的地方，也会有各种各样的娱乐节目频道，这些频道通常都能够被靠近的飞船接收到，在那种时候，在飞船上也可以观看节目。但是，在有人居住的星系，即使飞船不能接收到节目频道，至少……也应该有音频信号。
甚至连基本的广播，他们都没有接收到。
“信号被干扰了吗？”
“应该是被屏蔽了——这恐怕才是一开始我没有办法搜索到天眼位置的原因。”
“我们……从这里开始换乘小型快船。”楚修眯了眯眼睛，说到。
第八一五章 火焰之下
五个人迅速来到飞船船舱后半部分，楚凝抱着电脑坐在了其中一个座位。楚修迅速地检查了一下快船情况，直接按下弹射按钮，瞬间，这架小小的飞船被大飞船“吐”了出来。
随后，大飞船关闭几乎所有电源，只留下基本的通讯所需的电源。飞船停留在星系边缘。
小型飞船就像一枚子弹一样往前飞去，直接穿过了最边缘的那一颗行星的轨道，行星轨道本来就不是实体存在的东西，但是楚凝之所以能够知道刚才她穿过的就是轨道位置，那是因为，在这个恒星系中，行星的各个轨道，在靠近的时候，也能看到正散发着微弱光芒的的尘埃，这些尘埃组成了一条条轨道。
“太神奇……也太恐怖了。”白晓自言自语。
没有人搭他的话，但是就从楚凝自己来看，她倒是非常赞同白晓的话。
确实神奇，也确实恐怖。
飞船连续穿过三颗行星，在十五分钟后，停在了这恒星系的第二颗行星上空十公里位置。
从这里看下去的话，行星表面散发着浅青色的闪光。
那是一种类似于青草的，代表生命的光芒，但是，现在这光芒之下的星球，一片安静。
楚修放出了一个探测机，机器迅速地朝着地面降落下去。
探测机的画面传送回小飞船内，楚凝看到，星球表面，那些浅绿色的光芒，全部都是正在燃烧的火苗。
如果不是因为她坐在飞船内，楚凝会怀疑自己还在游戏内。
“G2的第二颗行星，是居住行星吧？”楚修忽然问到。
“是的。”白晓说话，他将手上的平板转过来：“这是一个住人的星球，但是在现在之前，我没有搜索到任何关于现在这情况的报道。”
“我们这一次，可能真的要万分小心。”楚修这样说着。正在此时，探测器传回来的画像，就此中断。
楚凝一愣，她迅速看过去小飞船的指挥界面，上面，探测机的实时指挥也已经中断了。
——“一号无人探测机已损坏。”飞船内响起了一阵生硬的提示音。
“上传损坏原因。”楚修开口说到。
——“高温解体。”
“……呵。”白晓轻轻地笑了一下，楚凝甚至觉得他在冷笑：“这些东西原来不是看上去像火，看来还真的是火——而且是超过1000度的火。”
探测机能够承受的最高温度，就是一千摄氏度。
至此，现在的这个情况已经超出了楚凝以往认知的范围之内了。她手上捧着的电脑，里面的那一颗小红点还在慢慢地闪烁着，仿佛不知疲倦的样子。小飞船停留在那遍地冒火的星球之上，一时之间，飞船内的人也都陷入沉默当中。
一个都是火焰的星球上，还有可能有生存下来的生物，或者是人吗？
“我......我要怎么下去？”忽然，沉凰的声音打破了这飞船之内的寂静。楚凝下意识地转过头去，她一愣，此时她看见，小姑娘的眼中出现了晶莹的水花，沉凰咬了咬牙，轻声再次问到：“我要怎么下去？”
“凰儿，现在——”楚修攥着拳头，他一直咬着牙，现在听到沉凰这样问出来，他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说什么。
“我要下去......”沉凰带着哭腔的声音从她口中传出来。
她说，我要下去。
下去那一个超过一千摄氏度的，正在宇宙当中无声闪烁的星球当中。
“......”楚冰瞪大了双眼，她咬了咬牙，忽然，她好像想起了什么东西。
“凰丫头，至少一千摄氏度，就算是外面的母飞船，也不一定能够抵挡得了。”白晓脸色也渐渐苍白，或者对于这个当初被惊杀带来别墅的人来说，要他亲口说出这样一句话，也是一个折磨。
“......”沉凰仿佛听不懂白晓的话，她颤抖着伸出手，想要解开自己座位上的安全锁。
“不要这样，拜托，不要。”楚修直接先打开了自己的安全锁，一下子跨到沉凰的位置，将她的手摁下，楚凝转过头去，她伸出手，将自己的安全锁也解开了。
“你们让我下去！”沉凰忽然尖叫起来，她挣扎着解开自己的安全锁，楚凝心中一沉，不知道是不是在游戏当中呆久了，她下意识地还要伸出手指想要像游戏当中那样放出丝线。不过很快，她就反应过来，自己现在并不在游戏里面。她迅速地跨过座位，一下子摁住了沉凰的另一边手臂。
“求求你们让我下去，我的哥哥都在下面——他们都在下面！”
“......”楚凝深呼吸一口，在这一刻，她甚至能够理解沉凰的想法。她仿佛回到了实验室中，沉凰现在嘶哑的声音让她的心脏开始抽痛，那一声声哭泣的声音，正在渐渐和当初实验室内，她自己绝望的哭声相重合。
是她的错，本来惊杀这些人会安全地在游戏当中称霸一方，他们原本不会遇上自己，不会加入佣兵工会，不会接到这一个佣兵任务。
是她的错。
这一个恐怖的想法就像是被引爆的炸弹一样，正在她的心脏位置炸开，就在这一刻，楚凝喉头一甜，一阵血腥味忽然从她口中出现。她几乎想要呕吐出来——她不小心咬破了自己的舌头。
鲜血的味道让她恐惧。
血......楚凝目光眩晕，在她无意间扫过某个地方的时候，她忽然看到刚才她跨过座位时，被她丢在一旁的电脑，电脑当中，那一点红色的定位光点还在锲而不舍地闪烁着。
等一下。
那个点，那个定位天眼的光点......
它为什么还能在那里？
对了！那，那个光点——楚凝心中灵光一闪，就在这一刻，一阵强烈的光芒就此冲入她的心中，她就像是一个溺水的人，忽然间冲出了水面一样。
“等，等一下！你们听我说！”忽然，就在这时，许久没有开口的楚冰忽然大声喊到，她的声音尖锐刺耳，就连沉凰，也被楚冰这一声给吓了一跳，竟然也下意识地顿了顿。
“我想起来了。”楚冰声音急促，生怕沉凰不听她的话：“听我说，我当初帮姐姐制造天眼，用的材料都是耐高温的，但是那是合成材料，能够耐热1500摄氏度——问题是，在超过1000度之后，天眼会自动判定自己处于高温危险状态，并且关闭几乎所有功能，如果真是这样，我们不可能能够定位！”
“......”沉凰呆呆地看着楚冰。
“对，天眼......”出您也已经迅速反应过来了，刚才在她脑海一闪而过的想法，现在已经完全成型了。“能够定位，说明天眼没有关闭自己的功能，也没有切换到抵御高温的状态，所以，天眼在的位置，不一定是高温环境！”
“你，你是说，哥哥他们，可能在一个正常温度的地方？”沉凰颤抖着问到。
“......”楚凝咬了咬牙：“......对。”
小姑娘想要一个支撑，楚凝没有办法去提醒她，虽然天眼正常运行，但是天眼究竟还在不在惊杀身上，究竟他们三个人是不是聚在一起，甚至，对于人体来说致命的几百度高温，在天眼系统看来，也是常温，天眼系统正常运行，也不代表惊杀他们所在的，就是“常温”的环境。
可是她没有办法告诉她。
沉凰那么聪明，她又何尝不知道这一切？
楚凝慢慢松开沉凰的手臂，沉凰的手臂已经是一片红色，楚凝捡起自己的电脑。同时，她按下了第二台探测机的发射按钮。
“近距离扫描行星表面，寻找低温点。”
——“请定义低温点上限值。”
“三百......摄氏度。”
——“正在扫描。”
飞船之内的机械提示声音，明明是平静无波的样子，此时竟然变成了最为牵动楚凝等人的声音，她看着飞船内屏幕上的扫描影像。
——“......行星表面平均温度：735摄氏度。”
“......”楚凝倒吸一口凉气。
——“探测完成，一共搜索到低温点547处。”
楚凝看了一眼楚修，她听见自己的哥哥这样说到：“报告最低点气温！”
楚凝紧紧咬着嘴唇，她口中的血腥味还没有散去，机器即将要报告的这一个内容，在她看来至关重要。
——“最低点气温：摄氏74度。”
“七十四！”沉凰沙哑着重复了一次，“七十四度，可以的！我们的太空服可以抵挡最高两百度......”
“报告坐标！”楚修大声喊道。
紧接着，在飞船之内的屏幕上，出现了这一个行星的表面三维图像，在去除了火焰对画面的影响之后，行星的表面终于出现在五个人的面前。
这是一颗坑坑洼洼的行星，比月球要厉害很多倍。
就在此时，三维图像上，一个小小的标记点出现在上面——那是刚才所说的74度的坐标点，距离小飞船仅仅700公里。
“全速飞行。”楚修一手抓住沉凰冰凉的手臂，一边大声说到。也就在此时，静止的小飞船一下子动了起来，下一瞬间，小飞船就像离弦飞箭一样，朝着目标点飞速过去。
楚凝紧紧盯着那越来越近的光点，她已经听见了自己内心深处的那一道祈祷的声音。
拜托了——他们千万要在那里！
第八一六章 时间
小飞船正在朝着标记点飞过去，楚凝已经很久没有感觉到过这种仿佛被什么东西攥住的感觉。她连续深呼吸了好几口气，当然，不仅是她，在这里的任何一个人都是如此。楚凝紧紧地盯着屏幕上越来越近的画面。飞船正在朝着某一个方向飞过去，因为害怕高温对飞船造成损伤，飞船与星球的距离并没有改变，大约是五六分钟之后，飞船逐渐减速下来，停在了某一个地方。
——“坐标点确认，现在开始下降。”
飞船下降，而飞船内五个人的心脏也在此时仿佛被忽然吊了起来，楚凝看着那屏幕上不断被拉近的行星表面。此时，她总算能够大概看见，在这一个行星的表面位置，是无数大大小小的火苗，不过在探测到的低温点周围，并没有什么火焰，让楚凝感觉到一丝幸运的是，下面的低温点，大约是长有几百米的正方形大院。虽然空地周围的东西已经全部消失了，但是这大院内的建筑竟然还没有完全被毁，而且这片区域的边缘似乎原来是一面特殊的围墙，虽然现在已经被火焰包裹在内，但是火焰确实还是被围墙拦住，因此使得中心还没有被损毁的建筑内，有了不到一百度的低温环境。
“现在变成75度了。”楚修看了看实时反馈的温度信息：“探测机预测大约半个小时后就会上升到100度，大约在45到50分钟后会到150度，我们的一号太空服在150度下都完全没有问题，但是要注意，太空服极限承受温度只有200度，超过这个度数，我们可能会被烤熟。所以我们大约只有50分钟时间。”
“我们要不要都下去？”楚凝忽然开口。
“……”楚修一愣，他想了想：“白晓留下吧，你注意实时监控我们的信息，尽量手动控制飞船，如果飞船出了问题，我们就死定了。”
“行吧。”白晓想了想，答应下来：“我也一边让探测机去另外几个低温点看看。”
“假如没有发现他们，我们五分钟内必须回来。”楚修声音严肃地说到，此时，除了白晓之外，剩下的人已经都戴上了头盔，楚修的声音直接通过头盔内传出，连颤音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五分钟，楚凝心中仔细地想了想，即使是五分钟，他们这样搜索过去，最多也就只能搜索六到八个低温点——因为在半个小时之后，即使原来是低温点的地方，也会变得不再是低温点。
大家心知肚明，只是，在这个时候，实在没有必要特意提醒这件事情，因为提起这件事情本身，只是再次增加大家内心的焦虑而已。
头盔上的屏幕也在此时传上了探测机实时反馈回来的画面，也就在此时，楚修打开了舱门。
“阿凝，小心点。”
楚修这句话，是只传给楚凝的位信息。
“放心。”
楚凝这样说到，她看见楚修已经从飞船舱内离开，他的衣服背后喷射装置打开，他开始加速下降。
沉凰想要跟着去，楚凝快她一步地拉着她。
“等一会。”她单独对沉凰这样说。
“凝姐姐，我问你一个问题。”透过头盔直接传入耳蜗内的声音异常清晰，沉凰的声音颤抖着，哭腔完全无法掩饰。
“你说。”
“哥哥他们，还活着吗？”
透过头盔，楚凝看不清楚沉凰的样子，她由衷地替她感觉到悲伤，那是一种真切的悲伤，因为她曾经经历过那些事情，她知道，这样的感受，令人毛骨悚然。
而且，沉凰心里的感觉，恐怕会比楚凝当中更加强烈，因为她现在面临的，是三个人的生死，而且，和楚凝当初确认冰儿死亡时的感觉稍微不同，沉凰现在的感觉，是一种希望和绝望交织的情绪，这样的情绪，会让她煎熬得想死。
如果惊杀他们真的……楚凝不敢想这个问题，她也不敢想沉凰会怎样，自己的哥哥会怎样，还有自己……会怎样。
这都是她的错。楚凝再次咬了咬嘴唇。她感觉自己正在浑身颤抖。
“下来。”
就在此时，楚修的声音传入了楚凝的耳中。
她心中一震，旁边的沉凰也是忽然一抖，小姑娘飞快地挣脱开楚凝的手，直接打开了喷射装置。
楚冰也已经来到舱门，不过就在此时，白晓忽然喊了一声：“等会——冰丫头可能要留下。”
“冰儿怎么了？”楚凝下意识地回头。
“她没事，就是我想同时探测多个地方，让她留下来帮我吧。”白晓说到：“冰丫头下去也危险。”
“……好。”楚凝应到，随后切换到楚冰的独立频道：“冰儿，你留下。”
“那——”楚冰有些犹豫，“好吧，姐姐你们小心。”
“好。”楚凝最后切换到白晓的独立频道：“保护好她。”
紧接着，楚凝在舱门边上一蹬，自己也一下子跃出了飞船舱门，也就在她打开喷射装置的时候，她听到白晓的那一声回答——
“放心。”
楚凝稍微晚了半分钟降落，落到地面的时候，楚修和沉凰的身影已经几乎看不见了。她看着两道影子闪进去了一栋建筑之内，她打开倒计时，转身独自钻入了另外的建筑当中。
——76摄氏度。
建筑内雾气浓烈，是周围火焰燃烧时热浪翻涌过来扬起来的灰尘。这是一栋看起来像是商业大厦一样的高耸建筑。她进入的一层位置，里面的东西已经全部成为了碎片。
楚凝再次打开喷射装置，直接到了二楼，她打开生命探测装置，同时，她在公共频道当中说到——
“将我电脑的天眼定位信息共享到我们的随身电脑系统里面。”
那边没有人回应，不过几乎是立马的功夫，楚凝的头盔玻璃内侧，已经出现了定位信息。
定位的画面最终还只是停留在行星单位上，这已经是楚凝那一颗钻石能量消耗完全的成果了，如果要更加精准的定位，还需要更多的能量。
“天眼……”
楚凝喃喃自语，就在她一下子窜上五楼的时候，她忽然间想起了一件事情。
“冰儿！”她在公共频道喊到：“天眼是不是可以接收逻宁密码来进行系统重设？”
飞船那边短暂地安静了一会儿，然而就在下一瞬间，楚凝忽然听到了楚冰的声音——
“对，对啊！我都忘了！”
楚凝心中一动，就在此时，她的心中不可抑制地生出了一阵强烈的喜悦。
对啊，逻宁密码！
这是一种近几百年才出现的新型密码，逻宁密码准确来说并不是一种确认的密码代号，每一个人的身份证内，都有各自存储在内的逻宁密码，这是人体内DNA提取后转换成的一种电子信号，可以被转换成光信号发射出去，不过身份证存储空间有限，最多只能存储三次发射的信号信息，因此不到必须要逻宁密码识别身份信息的时候，一般都不会使用这一种方法。
就连楚凝，也几乎忘记了这一点。
她驱动喷射装置，从建筑破碎的窗户出去，现在每个人的身份证都是存放在人体手臂上的皮肤位置的。她靠在窗边，将一号航服的袖子位置翻了起来。
顿时，一股热浪直接覆盖在她裸露的皮肤当中。
楚凝右手放在手臂皮肤上，她的手臂之内也翻涌起一阵奇怪的热流，下一刻，皮肤当中冒出了一张透明卡片的边缘。
她用力抽出卡片，将航空服翻了回去。
楚凝咬了咬牙，她看向远处，距离她降落只隔了一分钟时间，现在这片区域的温度已经升到了78度。
楚凝举起手上透明卡片，她将卡片贴近自己的头盔位置，透明卡片上出现了一阵纹样，楚凝瞪大眼睛看着头盔外的卡片，几乎是马上的功夫，卡片上的纹路消失，透明卡片上出现了一行字——“虹膜确认为本人，是否确认发射逻宁密码。”
“确认。”
楚凝打开了头盔的扩音功能，她的声音直接外放到外面空间。
——“声纹确认，现在发射逻宁密码。”
楚凝抿着嘴唇，她看见，手上拿着的卡片闪过一阵光芒，随后，光芒直接从卡片边缘消失。
她知道，信息已经被发送出去了。
楚凝从航空服上扯下随身的探测仪，直接将它甩上了楼上。
熊熊火焰将这片区域牢牢包围，虎视眈眈，不一会儿，楚凝听到了楚修的声音。
“没有。找不到。”
“冰儿。”楚凝问到：“我的电脑有没有回应？”
“还没有，可是正常来说——啊，有了！”
“在哪？”楚凝心中一震，连忙问到。
“在哪里！”
她话一出口，才发现原来是几道声音叠合在一起。不一会儿，楚冰忽然说到：“你们赶紧回来——不在这个地方！快回来，没时间了！”
楚冰的声音忽然急促，这让楚凝心中很明显地震了震，楚凝毫不犹豫地打开装置，直接从窗口旁边收回探测仪，仪器从十三层位置飞出，这栋大楼大约有二十五六层，其实不算是特别高的建筑，楚凝扫了一眼，她没有看到什么特别的地方。
她回到飞船上面，楚修和沉凰比她早一步回到。楚凝刚一进来，楚冰已经朝着她喊到：“姐姐，快确认！”
楚冰将手上的电脑转过来，上面的确认倒计时已经只剩下三秒。楚凝几乎是扑过去一样地在键盘位置摁下手指，在指纹确认的同时，她也将自己的眼睛对准摄像头。
——“是否确认重置？重置后默认恢复原始状态。”
“确认！”
第八一七章 两个人
电脑倒计时已经只剩下一秒时间，不过倒计时也在此时忽然停止下来，楚凝心中还没有来得及松一口气，那电脑上的画面已经忽然变化起来。
——“天眼系统恢复默认模式，正在重新定位。”
“发送实时监控信号。”楚凝抿了抿嘴唇，忽然说到。
——“声纹确认为本人，开始发送实时监控请求。”
飞船的舱门悄无声息地关闭，而在刚才楚凝进入的瞬间开始，白晓已经迅速地调转飞船的船头，朝着刚才天眼反馈回来的恢复默认模式的请求时，被飞船探测到的信号波动位置飞过去。
这是天眼主动发送明确信号产生的信号波动，他们没有任何时间浪费。
楚凝双手捧着电脑，她耳边一直能够听到自己心脏正在跳动的声响，她看着电脑上的进度条。
35%，37%......
在她的印象当中，天眼系统的反馈从来没有这么慢过。
快一点，快一点啊！
飞船在某一个地方停了下来，已经代替楚修坐在驾驶位的白晓转过身来：“已经到了！”
95%，96%......
楚凝咬着牙，她口中的血腥味再一次浓烈起来，她使劲地将那些气味咽了下去，就像是硬生生将口中的血液吞下去一样。她看着电脑上的进度条，跳动。
99%——100%！
——“实时监控系统已连接，画面传送成功。”
楚凝心中一喜，她将画面直接连接上飞船，与此同时，飞船上的屏幕和每一个人头盔内的屏幕，也都切换到了新传递回来的画面。
画面正在晃动，和楚凝一开始发射钻石能量后天眼传回来的画面不一样，当时的画面是一种模糊的，不清晰的，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的画面。但是现在她能够看到的画面其实是非常具体的东西，这是天眼系统恢复默认模式后，转为楚凝操控后传回来的第一个信息。
默认模式，就是只由楚凝控制的模式，所以现在，虽然天眼并不在她的身边，楚凝却还能通过手上的电脑远程控制天眼。
现在，她看到的画面当中，虽然也在不断晃动，但是这一次，她能够看到，画面当中的是一栋摇摇欲坠的大楼里面的场景，画面正对的是一扇已经失去了玻璃的窗户，窗框已经有些扭曲，从发黑的墙壁来看，这个地方也已经遭受过火焰的侵蚀。不过只要仔细看的话，就会发现，画面正中央的窗户虽然受损严重，但是在稍微远离窗户一点的位置，其实不难看到，墙壁还能保持原来的颜色。画面当中偶尔会出现短暂的黑暗，一般只持续零点几秒的样子，画面抖动着，并不算完全稳定的样子。
这是建筑的内部，而且，画面晃动使得楚凝明白，这一栋大楼，已经坚持不了多久了。
她其实没有办法在画面当中看到惊杀，如果天眼已经脱落，那自然没有办法，如果天眼还在惊杀的眼中，那么现在的画面，恐怕就是惊杀眼中对应的画面。
“画面。”楚凝心中忽然一动：“天眼安放在眼球表面，就像是隐形眼镜一样，现在能够看到清晰的真实画面，而不是透视过眼皮肌肉和皮肤后的三维成像图，这可以说明......他应该睁着眼睛。而且，画面闪动，说明他还会正常的眨眼。”
“......”沉凰瞪大了眼睛。
当然——这也有可能是天眼已经从惊杀身上脱落。
楚凝深吸了一口气，空气当中都带着血腥味，她轻声说到：“搜索附近有生命体征的人。”
楚凝这一句话刚刚出口，沉凰已经直接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她几乎就要朝着楚凝的位置扑过来，楚修眼疾手快地将她拉下，沉凰还想要挣扎，就在此时，电脑传回来了一道声音——
“确认附近有存活生命。”
就在这一刻，楚凝耳边听到的心脏的跳动声音，就像是一声鼓声。
有存活生命！
楚凝咬了咬牙，她正要让白晓打开舱门，不过她刚一转身，已经发现那舱门早已打开。
“下去——现在这个地方虽然也是低温点，但是已经到了89度，你们大约只有20分钟时间。”白晓说到。
“足够了！”楚修的声音通过头盔传入其他人的耳中。楚凝将电脑交给楚冰，在楚修和沉凰离开飞船之后，她迅速地跃过舱门位置，头盔显示的天眼实时画面中，大楼似乎还在震动，而且震动的幅度和程度已经不低。虽然是现在的建筑基本能够抵挡非毁灭性的地震灾害，但是并不是永久抵挡，每一栋大楼，在达到了某一个临界点的时候，依旧会瞬间倒塌。
真的没有什么时间了。
90摄氏度。
楚凝落到地面，这里的火焰和刚才的火焰相比，颜色已经更为深色，如果说原来的火焰只是浅绿色，那么现在的火焰已经偏向于绿色甚至是深绿色，这就像是游戏当中大片森林的那一种颜色。
这是一片高温的森林。
楚凝头也不回地朝着面前的楼房跑过去，她没有关闭背后的喷射装置，她在刚刚进入大楼的时候，已经直接打开了最大功率的喷射口，就在此时，一阵强大的气流从她背后直射至地面，将她瞬间带上五层之上。
楼层之间，天花板已经几乎崩裂完全，偶尔还能剩下一点儿的残余。楚凝几乎是飞一般的速度直上这栋楼的顶层，这似乎是一栋有五十层左右的建筑，楚凝在顶层放出探测仪，同时给天眼发送了一个新的命令——
“实时报告附近温度。”
——“第一次温度报告：84摄氏度。”
果然，楼层内的温度和外面的温度还是有点相差的，楚凝同时将探测仪和天眼连接起来，让探测仪自行搜索符合的温度区域。
楚凝一层一层地往下搜索，这栋楼就是天眼定位的地方，楚凝知道，她和天眼已经相距不远了。
两分钟后，她听到了探测仪反馈回来的信息。
——“锁定目标地点。”
楚凝心中一动，她飞快地从破裂的地板跳下去，行星的引力很小，她往下掉落的速度不快，探测仪显示的大约在二十几层，楚凝看着时机，伸出手去攀住一块突出来的地板碎片，在下降的冲力被缓和一点之后，她迅速地松开手，身体一侧，落在了下一层的地板上。
虽然她动作很轻，但是地板还是猛烈地摇晃起来。
楚凝虽然已经进入这一栋建筑好几分钟，但是她实际上并没有碰上建筑里面的什么东西，直到现在，当她真的站在这里的地板上时，她才终于明白，原来天眼传送回来的画面当中，那强烈的颤抖，其实是真的。她站在地板上的那一瞬间，她甚至差一点儿要被整栋大楼的震动“甩”出去。
——“第二次温度报告：87摄氏度。”
楚凝迅速地稳住了自己的身体，她飞快地朝着探测仪指示的位置冲过去，她现在的所有信息都是共享给其他所有人的，因此她知道，正在搜索其他地方的楚修和沉凰，现在一定也在赶过来。
楚凝往前跑了一段距离，如此小的引力让她在奔跑过程中，也不至于压垮已经破损不堪的地板。
就在此时，头盔内的屏幕上，原本的天眼画面当中，一下子出现了一块巨大的黑影。
什么东西？
楚凝心中一愣，条件反射地停了下来，就在此时，头盔显示的画面当中，那忽然出现在画面当中的黑影也停下来了。
“......！”楚凝心中一震，就在此时，楚修的声音也忽然响起。
“阿凝！他就在你旁边！”
——天眼实时传送回来的画面当中，那被天眼捕捉到的黑影，其实不是别人，正是刚刚奔跑过来的楚凝。而她通过头盔当中的画面，从另外一个角度，看到了她自己。
楚凝转过身去，她看见，自己的左侧，是一堆早已经倒塌下来的建筑碎片，但是，就在这些碎片当中，她看到了一个斜躺在地面的身体。
楚凝飞快地跑过去，那身体没有被碎片埋在下面，身体表面也穿着和自己身上差不多的航空服，那人的头盔还算完整，但是侧面的金属已经有灼烧过的痕迹，不过透过头盔玻璃看进去，楚凝看到了一双眼睛。
而且，她看到了其中一只眼球当中的天眼。
而此时，她自己的头盔之内，天眼反馈回来的画面中，已经完全被她自己的身体占满了整个画面。
——“第三次温度报告：89摄氏度。”
找到了！
楚凝看见那双有点熟悉的眼睛，她直接将这个人扶了起来。就在此时，剩下的两个人也已经赶了过来。
“是哥哥！”沉凰的声音颤抖而欢悦，小姑娘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直接将惊杀瘫软的身体撑了起来。楚凝能够看见惊杀的眼珠还能轻微滚动，但是从他的状态来看，他似乎是受到了很重的伤害。
楚修毫不迟疑地往前钻入了后面的废墟，楚凝仿佛瞬间反应过来。
——对，还有两个人！
“你呆在这里。”她对着沉凰说到，便紧随着楚修的背后也钻入了松散的废墟中，楚凝将停在外面的探测仪捡了起来，重新放了出去。
很快，探测仪就发出了第二个信号。
“左边。”楚修的声音沙哑，他飞快地钻过左侧的位置，并且在探测仪停下来的地方蹲下来，楚修手掌摁在一块坍塌下来的地板表面，航空服袖子当中忽然喷出一阵细小的白色气流，将那大块倒塌的东西直接冲击得动了起来。
楚凝看准时机，直接在旁边抓住那翻起来的大块碎块，趁着刚才气流的冲力还没有完全消失，她迅速地将碎块扔到了另外的地方。
“你们只剩下十分钟了！”头盔之内，传来了白晓催促的声音。
楚凝转回身去，此时，她终于看到了原本被压在碎片下的另一个人。
楚修将那一个人拉起来，透过头盔来看，那一个人已经完全昏迷过去，不过还有生命体征，楚凝能够认出，这个人是明烛。
还剩一个人。
楚凝将地上的探测仪第三次扔出去。
不过这一次，探测仪没有飞出去什么地方，那仪器直接还是将落在了原来的地面上。楚凝心中正掠过一丝疑惑，就在此时，她听到了探测仪反馈回来的一条信息，那信息和天眼一直反馈的温度信息重合在了一起。
——“第四次温度报告：91摄氏度。”
——“已经搜寻不到新的存活生命。”
第八一八章 折返
白晓打开舱门的时候，首先看见的是楚修，楚修稍微低垂着头，他背着一个人，白晓看不清楚那一个人是谁，不过他还是迅速地摁下了驾驶平台上的一个按钮，从舱门前的金属地板上，忽然升起了一个小平台，大约是一张床的大小。
“赶紧的。”白晓过去帮忙，他和楚修一起将那人放在升腾起来的床上。
白晓现在看清楚了，那个人是惊杀。
白晓摁下床边的一个圆钮，那张床带着躺在上面的惊杀一起往舱内滑动过去。
而紧随其后的，是楚凝和沉凰，两个女生中间架着另一个人。白晓连忙过去托起那人来。
“赶紧下去。”白晓对着空出手来的楚修：“你们没有多少时间了，把最后一个人带上来。”
“……”楚修异常沉默，他只是站在原地，没有动起来的打算。
“怎么了？”白晓看着楚修，对方没有回应他的任何话语，这让白晓非常紧张：“你们说话啊——怎么了？”
楚冰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她惊讶地张开了口，似乎想要说些什么，但是话到嘴边，却什么声音都说不出来。
“我们找不到。”楚修脱下头盔，他的头发乱糟糟的，“我们只找到了惊杀和明烛，但是飞鹤——”
楚凝站在一旁，明烛的情况比惊杀还要严重很多，沉凰不会武术，而且她已经近乎崩溃，能够使上的力气实在很少，所以，已经昏迷的明珠基本就是靠楚凝将他扛回来的。她的身体非常疲累，甚至右手手臂还在颤抖，不过她现在在意的并不是这一些东西，她有些木然地站在舱门边上，她伸出手去，摁下了关门摁钮。
“没有人要进来了。”她叹了口气，这样说到。
“……”白晓似乎是轻轻地咬了咬牙：“找不到？怎么可能？他们两个都在那里，那为什么——”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找不到。”楚修攥紧了拳头，他忽然间抬起头来，睁着通红的眼珠看向白晓的位置：“我也想找到他，可是——已经没有有生命的东西在那里了……”
“那……他，他的身体呢？”白晓问到。
“找不到……”
“找不到……找不到！”白晓压重了后面的语调：“那会不会就有可能——”
“我们怎么找？”楚修打断了他的话，仿佛是没有办法承受白晓将要说出来的东西一样：“没有了天眼的定位，我们怎么找——现在距离我们刚到这里，已经半个小时了，最低气温的地方，也已经……超过一百度了。”
“……那也不能放弃！”白晓忽然间窜起来，他愤怒地推了一下楚修：“你这是什么意思，我们预测的是五十分钟极限时间，现在还有20分钟，你就在说什么？你们的职业信条，不是不到最后一刻，都不能说失败的吗！”
白晓的声音已经近乎嘶哑，他脖子上翻出了青筋，虽然他的样子有些疯狂，但是就在此时，楚修却忽然间愣住了。
不仅是他，就连楚凝，也有种如雷贯耳的感觉。
职业信条——真好笑啊，这个词语，竟然在别人的口中说出来。
她是不是已经忘了？
楚凝咬着嘴唇，她没有办法去回应些什么东西，因为她发现，她好像无话可说。
但是她内心有个声音在告诉她——白晓说的是对的。
“我知道了。”楚凝咬了咬牙：“给我最近的坐标，既然惊杀在附近，那就从最靠近他们的位置开始尝试找飞鹤，如果他能够藏在低温点，就还有20分钟……”
“19分钟。”白晓的脸色已经舒缓下来，他犹豫了一下，转过身去，“最近的低温点，要两分钟。”他一边说着，一边让飞船加速飞行起来。白晓没有转过身来，不过就在此时，他似乎轻轻地说了些什么。
楚凝听不清楚，但是，她感觉，白晓说的，可能是几个字——“不好意思”。
这可能不是对她说的话。
“不，这是我要说的。”楚修反而听清楚了他的话，楚凝回头看着自己的哥哥，她心中一愣，因为就在此时，她看见，她的哥哥，眼中通红的颜色，竟然褪下去了很多。
“我都忘记了。”楚修轻声说到，他的声音前所未有地严肃，而且还带着一种让楚凝心底也产生奇异共鸣的感觉。
她已经多久没有感觉到这样的情绪了？
就在她出神的时候，白晓已经迅速地将飞船停在了最近的低温点上方。
“18分钟。”白晓转过身来：“只能靠你们了。”
“还有我们可能拥有的运气。”楚凝这样说到，白晓没有再说什么，他直接打开了舱门。
楚修已经直接转身往舱门外过去，楚凝也要紧随着他过去，不过就在此时，她忽然听到了自己背后传过来的一声大叫。
“姐姐，等一下！”
楚凝转过头去，楚冰此刻正站在惊杀的床边，她瞪着眼睛看向楚凝的位置，她的声音让楚修和沉凰也下意识地回过头来。
“惊杀哥哥醒了！”
“什么？”
“他，他说……”楚冰的声音断断续续，让楚凝也听得有些辛苦，不过小丫头虽然非常惊讶的样子，但还是咬咬牙，将后半句话全部说了出来——
“他说他知道飞鹤哥哥在哪里！”
“……”
……
“到了吗？”楚修焦急地问到。
“要到了，已经是全速了。”白晓紧紧地皱着眉头，似乎这样会让飞船更加迅速的样子。楚凝眯起眼睛，白晓终于将飞船停在了原来的位置。
这个地方，正好是最初他们降落的那一个低温点。
竟然会……这么巧。
楚凝的心中已经翻起了骇浪。
“这个地方不就是……”楚修惊讶地看着下方的位置。
“就是最初的低温点。”白晓回答。
“但是……我们明明已经搜索完——”
“没有！”楚凝在此时大喊，她转过头去对着白晓喊到：“快开门！”
白晓一愣，或许是楚凝的样子吓到了他，白晓用力摁下了摁钮，在舱门打开的瞬间，楚凝直接冲了出去。
“阿凝！”
楚修的声音清晰地从头盔当中传出，楚凝已经打开了喷射装置，不过这一次，就在她离开飞船的时候，她忽然发现，就在这一个低温点的位置上，新出现了好些巨大的飞船。
这是哪里来的飞船？
楚凝心中的疑问一闪而过，她收回目光，此刻，她除了行星地面的那一处位置，已经什么都看不到了。
她知道那栋建筑在哪里——而且，只有她自己知道。
就在楚凝独自加速降落的时候，离她最近的那一艘巨型飞船打开了。她没有看见的是，飞船舱门一下子出现了好几个人，当楚凝在远处经过的时候，那其中的一个人也在此时抬起头来看向远处，虽然他看向黑暗宇宙的时候什么都看不见，但是那个人却还是觉得，他的面前，应该有什么人经过了。
第八一九章 陌生的人
楚凝从来没有哪一刻如此真切地感觉到什么叫做后悔。
是她在这最初的低温点搜索的时候，还分神去连接天眼系统，也是她最终决定，在成功连接天眼的时候，直接离开那一栋大楼。
如果说哥哥他们已经搜索完其他地方，那么，就只有那一栋大楼，还没有被搜索过。
飞鹤只能在那个地方。
——101摄氏度。
航空服发出的警告信号已经通过头盔传到了楚凝的耳中，她仿佛什么都没有听见一样，她将喷射装置开到最大，并且绷直身体，头朝下的降落下去，在她整个人马上就要摔在地上的时候，楚凝才在最后打开双手手臂上的反向喷射装置，她经历了短暂的气流对冲的状态，才最终一个翻身踩在了地面上。
来吧。
楚凝放出探测仪，自己则直接跑进去了建筑最底层。
航空服内其实还有一个二号探测仪，但是不能像一号那样自主行动，楚凝抬起左手，手臂上的航空服忽然打开一个小口，二号探测仪从里面伸出来。
一号探测仪早已经上到顶层，楚凝在底层用二号探测仪开始寻找。
拜托，赶紧出来吧。
楚凝抑制住自己想要大声喊出飞鹤名字的冲动，因为她知道，她喊出声音，戴着头盔的飞鹤也听不见。
楚凝咬紧牙关，此时楚修也已经来到她的背后。
“就是这里吗？”楚修问到。
“嗯。”楚凝抬起头来，透过头盔的玻璃，她看到了这栋大楼几乎已经崩塌完全的各层地板，她一下子看上去，起码能够看穿十几层的高度。
楚修没有再说什么，他直接从旁边离开，一下子钻出了这建筑之外，楚凝没有管楚修想要做什么，她迅速地上到二层。
这些地方，真的还会有一个活人在这里吗？
楚凝一边走过，新中国无时无刻不想着这个问题，她感觉自己的心脏已经被完全攥紧了，她就像是行刑架上的那一个人，正在焦躁地等待着最后时刻的到来。她知道时间正在一分一秒的流逝，无论最终结局是行刑还是赦免，她都知道，她距离最后时刻，已经很近了。
——112摄氏度！
就在此时，一号探测仪终于传送回来一个信号。
17层！
楚凝不知道自己现在是什么心情，她直接打开了装置，一下子从破碎崩溃的二层冲上十几层的位置，探测仪自动发出警示的红色光芒，楚凝只要随便一看，已经足够她看到上面的光泽。楚凝心脏正在快速跳动，她一下子伸出手去抓住了破碎楼层间的突起，整个人借力一跃而上。
突出的建筑碎片一下子断裂，不过楚凝也已经完成了借力的过程，她将装置关闭，最终刚好落在了17层。
——115摄氏度。
一号探测仪就在她前方，楚凝飞快地跑过去，她终于看见，红光照射的位置，一个人影正躺在废墟当中，而在倒塌下来的建筑边缘，还有一块掉落下来的天花板，正好斜着倒在那人的前方，顶住了上面崩毁的墙壁，形成了一个三角形的空间。这空间让那人不至于被埋在其中，不过也因为那块倒塌的天花板，使得这人的身体，几乎被完全遮挡在内。
楚凝感觉自己的心脏都要跳出来了，她往那边的人扑过去，她打开头盔上的光源，然而，就在她碰到那人身上的航空服时，楚凝心中已经猛地一震——
不，不对。
这是谁？
光源清晰地将背对着她躺着的人照亮，那人身上的服装，并不是楚凝他们使用的服装！
这个人不是飞鹤。
楚凝听到她身后传来的一阵声音。
“找到了？”楚修声音当中难掩欣喜。
“不。”楚凝压低了声音。“这个人——不是他。”
“......”楚修显然一愣：“什么？”
楚凝的目光没有离开这个人身上片刻，但是她已经非常确认，这个人不是飞鹤，不仅仅是因为这个人身上穿着的航空服完全不一样，更是因为——
楚凝手上用力，一下子将这个人翻过身来。
“女人！”
身后的楚修失声惊呼，此刻，透过昏迷的人的头盔，兄妹俩都看清楚了头盔内的那张脸。
紧闭的双眼，苍白的脸色，散乱的金色发丝。
一个女人，探测仪搜索到的存活生命，是个女人。
“应该是其他佣兵。”楚凝咬了咬牙，“怎么办？”
“带她走。”楚修沉默了好一会儿，却忽然对楚凝这样说到：“我去找飞鹤。”
“不。”楚凝咬了咬牙：“我也要去。”
“这个女人怎么说也比飞鹤要轻一点，你带她走。”
楚修说完，似乎没有留给楚凝什么思考的空间，已经直接从这片被虚掩的空间当中钻了出去。
楚凝咬了咬牙，她回头看着这个昏迷的女人。
——121摄氏度。
温度上升得很快，楚凝将那倒在地上的女人直接拉起来，她硬扛着这个昏迷的人，在跳下17层的时候，也打开了降落装置。
白色气体从她身后喷出，瞬间将打开的巨大降落伞吹起，使得楚凝不至于直接摔在地面上，她咬着牙落在地面，完全昏迷的人身体也不轻，她已经感觉到自己的身体有一种疲惫的，想要放弃的情绪悄然涌出来，楚凝眯起眼睛，就在此时，她从建筑破碎的墙壁看出去时，她忽然看到了好几道光芒。
什么情况？
她愣了愣，就在此时，她忽然想起了一件事情。
——就在刚才，她看到的那些飞船，似乎也正在接近这一颗行星。
那些飞船，和自己背上的女人有关系吗？
楚凝没有时间停下来思考，她撑着昏迷的女人，一步一步地朝着建筑之外小跑过去。
她一下子冲出建筑之外，也刚好就在此时，一道强光也照射在她出来的这个方向上，忽然出现的光刺得她下意识地闭了闭眼睛，不过她身体的动作丝毫没有停下来，就在她闭起眼睛往前跑的时候，她不小心绊到了一块石块，楚凝一个踉跄，倒在了地上。
“呃。”
航空服可以抵挡一部分冲击伤害，却没有办法完全抵消，她将那个女人背在背后，倒下的时候便下意识地将那女人往旁边推去，然而她自己却直接趴着倒在地上，地面尖锐的碎片透过航空服划破了她的皮肤，楚凝只感觉到自己胸前一闷，眼前竟然模糊起来。
——130摄氏度。
她的耳边，已经响起了航空服发出的一级温度警告。
楚凝努力地睁开双眼，但是她的视线被无数星星点点的东西遮挡住了——刚才的强光直射她的眼睛，虽然被头盔挡住了一部分强光，让她的眼睛不至于受伤，但是她依旧被强光照射过，因此在短时间内，她还是无法完全看清楚周围的东西。
糟了。
楚凝一下子翻身起来，她感觉自己的肚子的位置传来一阵撕裂的疼痛，不知道是不是皮肤被划开了。
她努力地睁开眼睛，她似乎看到了那昏迷的女人就躺在自己三米远的地方。
楚凝撑起身来，她想要站起来，脚却不是特别听从她身体的指挥，幸好这个地方引力很小，她能够很轻盈地撑起来，楚凝飞快地爬起来，直接往女人那一边过去。
就在此时，她眼睛的余光似乎捕捉到了一道白色的光芒。
那和刚才的那一道强光有点不一样，虽然也是白色，但是强度差了很多。楚凝将女人重新拉起来，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她却无法一下子将女人重新背起来。
——135摄氏度。
刚才那一道强光，能够让其他人看到她吗？
楚凝没有时间去验证这一个想法，她咬了咬牙，忽然抬起手来，反着抓住了女人的手臂，想要直接将她背上自己的背部。
快，快啊！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楚凝好像听到了自己关节摩擦的声音。
是骨传导过来的声音吗？
她好像感觉不到太明显的疼痛的感觉，她弯下身体，终于在最后将女人重新背了起来。楚凝松了口气，不过就在她要重新打开飞行器时，她的头盔似乎探测到了什么东西。
——“两百米内出现活人。”
楚凝瞪大眼睛，两百米——这个距离足够对方看到自己了！
她想要看清楚对面出现的人的样子，但是她的眼球就像被一层薄纱完美地遮住了，这让她没有办法看清楚对面的人，不过，即使只是一个轮廓，她也已经足够看到了她想看到的东西。
对面的人影，穿着和自己背上的这个女人一样颜色搭配的航空服。
楚凝心中到底还是松了一口气，她自问自己，其实她也并不是一个多么博爱的人，她，甚至说还有楚修，最终决定救这一个女人，也只是因为他们想到，说不定这个女人，也在等待着同伴的救援，当这个女人处于和生死未明的飞鹤同一种境地的时候，他们其实没有办法去忽视这一个女人的生死。
与其说这是一种生命的选择，还不如说，这是一种希望。
当他们救下这个女人的时候，他们希望，也有人会救下飞鹤——虽然这种希望非常渺茫。
但是，当楚凝看到这些陌生的飞船，还有这些陌生的降落在行星上的人时，她的心中，还是没有办法地涌上一阵热流。
曾经，这个女人的生存希望又何尝不是渺茫，既然她也能碰上楚凝，那么，飞鹤也有可能，会碰上好运吧。
楚凝咽下一口唾沫，浓郁的血腥味充斥着口腔，她看到对面的人似乎跑了过来。
第八二零章 遇见
楚凝觉得自己应该是昏迷了一小段时间，但是她自己并没有察觉到这一点，她其实真实的知道的事情，是她最后看到朝她跑过来的那一个人，在扶着她的同时，也帮她卸下了背后的女人。
当然，楚凝听到的唯一的声音，就是她耳边传来的一道生硬的声音——
“环境温度已达到140摄氏度，请尽快离开。”
……
当楚凝再次清醒过来的时候，她感觉自己已经躺在了一个比较平缓的地方。楚凝睁开眼睛，她眨了眨眼，发现自己终于能够看清楚周围的东西了。
她的周围是一片白色的光芒，她稍微扭过头，已经看到了这个空间里面的光源。
是一盏灯。楚凝挣扎着坐起来，在她清醒过来的时候，正在休眠的航空服随身系统也重启了。
检测到的外界气体就是正常的呼吸的空气。楚凝慢慢地将头盔摘下来。
她慢慢地呼吸了好几口空气，她刚才躺着的就是一张小床，而且周围还不止她休息的这一张小床。她看了看周围，这里周围似乎是一个小房间，有好几张小床。楚凝才刚刚站起身来，她已经听到了自己身后传来的一点儿声音。
她心中一动，转过身去。
就在此时，她看见，这个房间的门被打开了。
“咦？”打开门的是一个年轻的男人，没有穿着航空服，就是正常的着装，他首先看向的其实是刚才楚凝躺着的那一张床。不过那人马上已经发现，楚凝已经醒了。
“这么快醒了啊，还没有半个小时。”那人这样说到。
“这里是哪里？”楚凝打量了一下对方，这是一个有些瘦弱的男生，看上去最多比自己大那么几岁。当然，楚凝也没有忽略，这个人腰上别着的黑色腰封，还有腰封上的两把刀片，和左侧被外套掩盖了一大半的激光手枪。
“这是我们的飞船上，你救了我们的同伴。”
“那个女人？”楚凝一愣。
“嗯。”对面的人只是站在走廊，并没有要走进来的感觉。楚凝抿了抿唇，紧接着说到：“我也要谢谢你们救了我——但是我要走了。”
“走这么快啊。”对面的男生挠了挠自己的后脑勺，有点不知道怎么搭话的感觉。不过他很快地就抬起头来：“哦……我知道了，你想回去找你的同伴吧？”
“对。”这没有什么不能承认的，楚凝迅速地点了点头。
“没事。”男生松了一口气，他笑了笑：“他们也在这呢！”
“……？”楚凝稍微睁大了一点儿眼睛：“什么意思？”
她下意识地伸出手，想要打开自己另一只手臂的航空服机关，在那里面，藏有一个小型武器。
“哎！别别别！”男生一下子也反应过来，他有些忌惮地往后退了一步：“那个，你听我说——我们没有对他们做什么，我们是请他们上来的！”
楚凝手上动作顿了顿，男生此时似乎看到了什么东西，他迅速地转过头去看了一眼走廊的位置，楚凝看到他忽然松了口气。
“你终于来了——你的人你搞定。”
男生说完，直接从门前溜走，就像楚凝是什么恐怖的东西一样。楚凝疑惑地看着空下来的门边，她还没有迈开第一步，她已经听见了门边传来的脚步声。
和刚才的那一道脚步声音并不是一样。
楚凝保持着手上的姿势，并没有放下来，不过就在她眯起眼睛看向门边的时候，她看见，在房间的门边，一下子拐进了一个人。
也是一个男人。
楚凝一愣，她惊讶地看着刚刚进来的这一个人。也就在这一刻，她心中涌上了一阵有些奇怪的感觉。
好眼熟啊。
她睁大了眼睛，一时之间也还没有来得及说些什么，那刚刚出现在她视线范围的人抬起头来，在他看向楚凝的那一瞬间，这个人忽然间笑了起来。
目光相接的瞬间，楚凝心中划过一道闪电。
他，他是——
“修！”
楚凝脱口而出，她说不清楚她现在是一种怎样的感觉，她只是站在原地，不过她手上防备的动作，已经直接松懈下来。
虽和游戏里面的样子也只有六成相似，但是在她看到他的眼睛的时候，她已经什么都明白了。
就是修。
——你的人你搞定。
刚才的男生的声音在楚凝耳边炸响，她忽然间明白过来：“我救的女生是光之子的人对吗？”
“你怎么看到我的第一反应是想到别人，而且还是一个女人。”修叹了口气，不过虽然这样说，看他的样子还是非常高兴的。楚凝刚才休息的那一张床的位置，是距离门边比较远的那一张，修说完一整句话，仿佛是不耐烦一样，直接快步走过来，楚凝就站在原地，她看着修朝自己走过来。
“来抱抱。”
修轻轻地伸开双手将楚凝抱在怀里。楚凝其实还有一点懵的感觉，隔着航空服其实感觉不到什么外在的温度，但是她已经脱下头盔，所以她靠在修怀中的时候，总算还能察觉到一点温度。
真不错。
“你看上去比游戏里面还要小。”修笑着说到。
“……”楚凝就算没有看到他的表情，也知道这人绝对正在笑着，她没好气地说到：“你也没有游戏里面好看。”
修：“……”
“好吧。”修顿了顿，“那你也没办法了。”
“……”楚凝想翻白眼，她从修怀里钻出来：“哥哥他们也在这里吗？”
“对啊。”修抿了抿唇。
“那哥哥他最后是不是……是不是还……”当最初遇上修的喜悦淡去一点儿之后，有些混沌的楚凝也已经瞬间反应过来，她有些紧张地看着修，明明那一个名字已经近在嘴边，但是就是说不出来。
她就像被下了咒，她害怕听到什么事情。
“他还带着昏迷的飞鹤，别担心。他们都很安全，也都很好。”修完全知道楚凝的想法，他摸了摸楚凝有些凌乱的头发。
在听到修这句话的时候，楚凝仿佛忽然间听到了自己心跳的声音，那感觉就像是忽然之间挣脱了一直捆在她心脏上的那一层束缚。
“那……那就好。”楚凝长长地松了一口气，在她终于松懈下来的时候，她感觉到自己肚子位置传过来的一阵疼痛。
“怎么了？”修看了看她。
“不知道是不是倒下来的时候受伤了。”
第八二一章 羲和
——“不知道是不是倒下来的时候受伤了。”
楚凝低下头去，她盘起来的头发早就散开了，有好几缕头发垂落下来，挡住了一点儿她的视线。她伸出手去，隔着航空服摁了摁肚子的位置，果然——一阵刺痛传来。
应该是她最后倒下来时撞到的尖锐碎片导致的。虽然行星引力小，不过她倒下来时，反手将背上的女人侧着推了起来，因此她反而获得了冲向地面的一道力量，使得她重重地跌落在地。
“嘶——”她现在摁下肚子的位置，忽然出现的刺痛让她皱起了眉头。
好像比自己想象的要痛一点儿。
“那不行。”修皱起眉头，它已经看到了楚凝的表情，他脸上迅速地染上了一层忧虑的模样：“我给你拿一套衣服，你先换下来，等会看看你伤口。”
“我……”
“脚上有伤吗？”修蹲下来，似乎是想要揉一揉她脚踝的位置，当然，穿着航空服的楚凝什么都感觉不到。
“没，没有。”楚凝动了动脚，并没有什么疼痛的感觉，虽然有些脱力，不过楚凝非常清楚，脚上只是用力过度有些疲累，但是没有什么伤。
“来，跟我来。”修拉起了楚凝的手，将她带出了房间。
刚刚离开房间，楚凝首先看到的就是一条两边都几乎看不到尽头的走廊，修拉着她过去的显然是左侧的位置，他走得并不块，就算是楚凝这个受着伤的人也觉得速度刚好。走廊上几乎没有什么人——当然，每隔好几分钟，可能还会有一两个人从他们身边走过。，有男有女，看上去都是年轻的人。
楚凝抬起头来，她发现，周围的人看过来时，基本上都怀有好奇的神情。
不过他们都没有开口说话，楚凝一开始觉得有些奇怪，当然，当她转过去看到修的时候，她就完全明白了。
修在有人走过的时候，总会在别人想要开口之前看着对方。而所有越过他们的人，在看到修的目光之后，也都全部悄悄地从他们身边经过。
什么情况？
楚凝眯起眼睛，看回去修的位置。
“没事，免得一个个打招呼，多麻烦，反正他们见得到你就可以了。”
“……”
修将楚凝带到了另外一个大许多的房间里面，这一次，房间内不再是放满了一张张床。这是一个空旷的房间，看上去像是指挥室的样子。
来这里做什么？
“羲和呢？”修开口询问。
“哎？”此时指挥室内只有一个人，看背影算是挺熟悉的样子。那人听到修的声音，一下子转了过来。
好吧，就是刚才从房间门口溜走的人。
“你们俩来这干什么啊。”那人站起身来，似乎不想要靠近过来。
“……”楚凝瞪着他，她有这么恐怖吗？
不就是刚才想拔枪而已嘛。
“我想找羲和，给阿凝换一套衣服。”
“我就知道。”
修才刚刚说完，一旁已经又响起了一道声音。楚凝看过去，她发现，这房间不知道什么时候打开了一道暗门，而在修刚刚说完之后，一道女声从暗门之内传出来。
一个女人从暗门内走出来，一头黑色卷发，大约二十几岁：“我刚才听到你的声音，我就感觉估计找我和这个小姑娘有关。”
“行了，知道你聪明。”修随意搭话，对面的女人翻了个白眼。
“对了，雅典娜醒了吗？”
“还没有。”这一次，轮到站在旁边的男生抢着回答，似乎是在刷存在感。
“她的伤很严重。”
“嗯……幸好还能找得到。”被称作羲和的女人皱了皱眉头：“等她醒了一定要好好说说她，怎么可以自己这就出去，什么话都不说一声。”
“哦，对，不好意思。”女人似乎忽然想起来自己还没有做的事情，她转身看向了楚凝的位置：“楚小姐，跟我来吧。”
楚凝一愣，修也在此时松开了她的手。羲和看上去非常温和，女人看见楚凝的样子，随后转过身去。
“来吧。”
羲和比楚凝现在的身体要高半个头，穿着一身宽松的麻布素色裙子。
“我还没有谢谢你呢。”
“嗯？”
羲和忽然开口说了一句话，这让楚凝稍微有些疑惑。
“谢……什么？”
“你救了雅典娜的事情。”羲和说到，不过她一下子就反应过来：“哦对，你可能还不知道她的名字。”
“其实我本来也是要去救我的同伴。”楚凝一边这样说到。
“雅典娜？”她忽然一愣，这个名字让她产生了一点好奇。
修在光之子中的代号是盘古，现在这个女人叫羲和，刚才她救起来的是雅典娜。
什么鬼。
“你们的代号……都是用神话人物来……命名的吗？”
“代号吗？”女人似乎是愣了愣：“你也可以这样理解。”
“但是……”此时，两人已经通过刚才暗门位置后的走廊，来到了尽头的一间房间前面。女人一边推开房门，一边低声喃喃自语：“其实这也是我的真名。”
“啊？”楚凝下意识地发出一声疑问的语气，不过实际上，她听得到羲和说的话。
真名——她原来也叫羲和吗？
“没什么。”羲和笑了笑，走进了房间当中：“你先等一等。”
楚凝看着她往房间内的一排柜子前走了过去，她的身体被巨大的柜子挡住了一大半，不一会儿，羲和才重新走了回来。
“来。”羲和递给了楚凝一套衣服，她伸出手去指着前面，楚凝看过去。
“去那边换就好啦。”
……
楚凝不用一会就换好了衣服，羲和给她的是一整套长裙。因为她现在的身体不算多高，这裙子已经直接拖到了脚踝。
“嗯，挺好的。”羲和的评价非常简洁。
“你的伤口……”
“我看了。”楚凝伸出手去轻轻隔着衣服摸了摸肚子：“给我一个医用止血贴布就可以了，不严重。”
“……”羲和皱了皱眉头：“那个，要不我帮你看看吧。”
“……”老实说，不是很想。
“不用了。”楚凝摇了摇头。“其实我想要去见我的同伴，修说他们在这里。”
“那这样吧……这个房间也没有这些东西，我先带你出去吧。”羲和想了想：“让盘古给你拿就好了。那些人……盘古——哦就是修，知道他们在哪，他会带你去的。”
“……”楚凝目光飞快地扫过了这个房间的周围，她没有看到什么很特别的地方，这似乎就是一个普通的房间。当然，这个房间的门都是开在墙壁上的。和刚才那个指挥室一样的房间差不多，在暗门打开之前，你永远不知道在墙壁背后，原来还另有洞天。
这是一种很好的隐藏式建造风格，可以最大可能隐藏一个房间。楚凝不禁对这个属于光之子的巨型飞船的结构感觉到由衷的好奇。
“好吧。”不一会儿，她抬起头来，轻轻应到。
第八二二章 中毒
羲和将楚凝带出了房间。楚凝紧跟在她的神后。不过让她感觉到好奇的是，现在她走过的走廊，似乎是稍微有些弯曲的样子，和刚才她走过的笔直的走廊看上去有些许的不一样。这让楚凝心中大为疑惑。对于记忆力非常不错的她来说，记忆她刚才来时的路，并且和现在回去的路相比较，其实不是什么很困难的事情。
奇怪。
羲和仿佛什么东西都没有发现一样，她默默地往前走去，虽然走廊格局和原来的并不一样，但是两人还是非常顺利地从走廊尽头回到了那一个指挥室一样的房间。
楚凝听到那边似乎有人在说话。
当她从走廊位置跨入房间的那一瞬间，她刚好听到了修说出来的一句话——
“祝融，你太啰嗦了。”
好吧，楚凝心中想着，祝融，又是一个神话人物。
他们的命名实在是……方便快捷啊。
修朝着楚凝走过来，他先上下看了看楚凝，随后抿着嘴唇：“嗯，很好看。”
“……”认真的吗？楚凝低头看着自己身上的衣服，说实话，她很久没有穿过裙子，也更加没有穿过这么宽松休闲的裙子。
“我们俩穿差不多的衣服，你怎么不评价一下我。”羲和在一旁说到。
“……”修眯起眼睛看了看羲和。
“好了你不用说了。”羲和迅速会意过来，她单手扶额，似乎非常懊恼自己为什么要这样问。
“对了，小姑娘身上的伤我还没有处理。”羲和终于想起来自己还有什么正事没有说了：“你拿点药给她吧，对了——她还想要去见她的同伴。”
楚凝抬起头来，她看见羲和冲着自己眨了眨眼。
这真的是个温和，而且聪明的人。
楚凝冲着她笑了笑，羲和没有再说什么，她直接转身离开了这个房间。
修拉着楚凝就想要离开，背后的男生有些急了：“喂，你这家伙不能丢下我啊！”
“这就是你怂恿华胥出去玩的后果——自己将她的任务一起做了吧。”
修扔下一句话，没有管身后的人想要说些什么，已经直接拉着楚凝离开了房间。
“刚才你们不是有什么要聊的？”楚凝问到：“你可以告诉我我要去哪里，不用带我去。”
“你会迷路的。”修这样说到。
“……”这里究竟有多大？
“不信啊？”修笑了笑，他穿着休闲的服装，和游戏里面那个白衣鬼王完全不一样。不过也只有当他露出这样的表情的时候，楚凝才能将这两个人慢慢重合起来。
“我先看看你伤口，一会再带你去见楚修他们。”
“我的伤口不严重。”楚凝再一次强调。
修装作听不到。
“我说，你有事情要做就……”
修忽然转弯，让楚凝一下子将还没有说出来的话卡在了喉咙，修转过一边之后，用指纹打开了一扇门。
——药用仓库。
楚凝看见，这房间门框上，就挂着印有这四个字的小木牌子。
“给我看看你的伤口吧。”
“我觉得不用——”
“来。”修选择性听不见：“想我赶紧去做自己的事情，就让我帮你先处理伤口——不然我只能不走了。”
“……”楚凝抿了抿嘴唇，她坐下来的时候，其实能够感觉到一点点从肚子位置传过来的疼痛的感觉，她叹了口气，还是慢慢地将自己的衣服揭开一点点。
“嗯？”
不过，几乎是马上的功夫，她已经发现了问题。
“怎么会这样？”修露出了惊讶的神情。此时，两人其实都看见，楚凝肚子上的那一道长长的伤口，此时正微微地泛出了紫色的颜色。
“你刚才换衣服的时候就是这样的吗？”
“不是。”楚凝眯起眼睛，她站了起来，不过就在她站起来的瞬间，一阵新的剧痛从伤口位置传出来。
好痛！
即使是楚凝，当那疼痛感忽然出现的时候，也不免得皱了皱眉头。
“你就是在行星上弄伤的吗？”修站起身来，他的脸色已经瞬间变得严肃起来。
“对。”楚凝看见他的样子，也未免紧张起来。能够让修露出这样神情的事情，似乎并不能算作是小事。
“我这个伤口……怎么了？”
“阿凝。”修咬了咬牙：“你中毒了。”
“？”楚凝心中一愣，她下意识地想要站直起来，然而就在这短短的几秒钟时间，刚才已经刺痛非常明显的伤口，现在更是更加严重。楚凝看见，自己肚子上的那一道横划的伤口，在伤口边缘也慢慢延伸出了一条条细小的紫色线条。
扩散——楚凝忽然明白过来。
“不要动。”修的身体也僵硬起来，楚凝才刚一抬起头，已经发现，修的脸上，血色已经在瞬间全部褪去。
“不要动。”修又重复了一遍：“等我回来。”
“嗯。”楚凝应了一声，她没有动，但是即使是说话，她也能感觉到伤口位置传来的刺痛，那一种痛的感觉，让楚凝想到了一个场景。
她想起来，在她成为杀手之后的两年时，她在其中一个任务当中，被人用刀刺入腹部时候的感觉。
就是这样的疼痛，一模一样。
楚凝保持着站立的姿势，她似乎有些明白了，这道紫色的伤口，可能会给她带来难以想象的痛楚。
楚凝站在原地等着，只要不动，她就不会疼。
她没有等多久，修已经回来了，他的手上拿着一支注射器。
“我帮你注射一支麻药，会减缓一大半疼痛。”
“这是什么毒？”
“先别说话了。”修非常罕见地没有回答她的问题。他轻轻地在后面扶着楚凝的身体，修将电子注射器对着楚凝的腰部打出一针，虽然只是一根小小的注射器刺入她的皮肤，不过就在此时，楚凝感觉，自己好像被一把尖刀刺入身体一样。
她下意识地颤抖起来。
“不，不要动。”修拉住楚凝颤抖的身体，就在此时，房间的门外，走进来了两个人。
“和雅典娜一样的吗？”楚凝没有扭过头去看，她只能听得到声音。
那是一道男生的声音。不过不是原来被修称作祝融的人。
“对。”这一次回答的是修：“小心点。”
楚凝依旧只是站在原地，不一会儿，她已经感觉到自己的身体传来一阵阵发麻的感觉，紧接着，她好像被人抱了起来。
第八二三章 黑暗中的星空图
楚凝觉得自己应该是小小地昏迷了一下子，就像是她刚才最后在行星上的那个样子，当她重新恢复知觉的时候，她也反应了好一会儿才终于清醒过来。
我现在是——
楚凝心中闪过这样的念头，她感觉不到自己所在的位置，因为她还是只能感觉到身体传来的无尽的酥麻的感觉——麻药的效果还没有退去。
楚凝心中叹了口气。
毒？连航空服都没有被破坏，那些毒是怎样进入身体里面的。
她尝试着要睁开眼睛，不过她似乎连睁开眼睛的力气都没有，楚凝挣扎了好一会儿，才终于能够让自己的眼皮撑开一点点。
一道柔和的光芒刺入她却的眼中，她没有办法看清楚那是哪里来的光芒。不过那一道光芒其实并不刺眼，而且，虽然只是一道普通的光束，但是楚凝依旧能够感觉到，从光束传来的阵阵暖意。
楚凝保持着睁开眼睛的姿势很长时间，她其实看不清楚什么东西。刚才睁开眼后忽然刺入眼中的光芒让她的瞳孔下意识地收缩起来。不过就这么一个收缩的动作，楚凝忽然发现，自己眼前的景象，又一次完全黑了下去。
嗯？发生什么事了？
楚凝知道自己睁开了眼睛，因为她“挣扎”了那么一会儿，已经能够逐渐感觉到自己对眼皮的控制。在她睁开眼睛的时候，她却依旧看不到什么东西，这让楚凝心中猛地一沉。
正当楚凝还在疑惑的时候，她看见的完全黑下来的环境，却忽然在这一瞬间开始，冒出了一点光点。
那是一颗很小的光点，就像是浩瀚星空里面最小的一颗发光的星星。
不过，就在这颗“星星”出现之后，很快，第二颗，第三颗，“星星”陆续出现了。
楚凝发现，她现在能够看到的场景，仿佛就是她正在夜晚仰起头来，看着漫天星辰的那一幅景象。
然后，这幅“星空图”在停顿了好一会儿之后，竟然开始闪烁起来。
奇怪。
楚凝心中涌上了一阵奇异的想法，她似乎觉得，现在她看到的这幅画面，好像……似曾相识。
她眼前的一片黑暗星空一样的画面，在这一瞬间开始抖动起来。那感觉就像是有人拿着一块花布在她眼前不断晃动的样子。楚凝心中的疑惑已经越来越深浓烈起来。
不对劲。她自己已经意识到这一个问题——这个画面，她应该在哪里看到过。
楚凝没有办法将自己心中的这一点疑惑的情绪抹去，那些情绪甚至盖过了她身体本身发麻的感觉。楚凝被动的“看着”眼前的画面，那些闪烁的，抖动的画面，振动的幅度越来越明显，也越来越快。
黑色的背景，闪烁的光点……
楚凝盯着那些画面，忽然，就在当下的这一个瞬间，她的心脏就在她的胸膛当中猛烈地跳动了一下。
这个，这个是——
楚凝感觉自己的心脏仿佛被攥紧了，她终于反应过来了——对，她看过，她真的看过。
她是真的看过这一个场景，这一幅画面。
黑色的背景，闪烁的星星。
她知道她在哪里看到过了——在半天之前，在楚修驾驶的母飞船上面，楚凝曾经接收过天眼传递回来的实时画面，有那么一段时间，天眼画面录到的，就是这样的闪烁的画面。
一样的背景，一样的星星。
这是为什么？楚凝心脏仿佛被什么力量攥紧一样。
天眼传送这些画面的时候，是它还在惊杀眼中的时候，那些话面，其实也应该说——是惊杀看到的。
难道说……自己现在看到的这些画面，其实不是中毒导致的幻觉吗？
楚凝呆呆地保持着躺着的姿势，她眼前闪动的画面并没有消失。不一会儿，楚凝似乎听到了一点儿嘈杂的声音。
她听到了一点儿说话的声音，她感觉好像有人在她身边说话。但是意外的，楚凝听不清楚那些声音。
那些声音就像是透过了一层水之后才传入她的耳中的感觉，声音全部被揉扎成一团，然后被放了出来，那些声音就像是嗡嗡作响的蜜蜂发出来的叫声，虽然杂乱而且响亮，但是她完全不能分辨出他们说的是什么东西。
楚凝心中叹气，这究竟是为什么啊。
注射进身体里面的麻药药效还没有过去，楚凝其实感觉不到什么东西，她睁开着眼睛，但是看到的不是正常的场景。楚凝第一次开始觉得，自己似乎是处于一个无法呼救，无法看清楚周围环境的场景当中，这个认知让她有了一种被压迫的感觉。
她感觉自己好像是一个牢笼当中的囚犯一样，任凭摆布。
这样的感觉不仅让她感觉到非常不舒服，而且，她还能感觉到一种久违的，令她心中不能安心的感觉。
——那是死亡的压迫感。
我会死吗？楚凝心中想到。
她记得修脸上严肃的神情，记得他叫她不要动时候颤抖的声音，她也记得修说她中了毒，而且，她还记得，她身上的那一道被划破的伤口，已经慢慢从伤口位置延伸出了无数分支。
紫色的，恐怖的伤口。
现在她看到的场景，就是天眼传送回来的画面，也就是惊杀在某一个时间段中看到的那些画面。
但是修说过的，他说她的同伴们没事。
楚凝心中一动——对啊，是修说的，他说他们没事！
楚凝的心中极快速地涌起了一阵类似于希望的情绪，这让她精神了许多。她尝试着想要动一动自己的手脚。当然，楚凝还是失败了。她只能转向动一动自己的眼珠。不过，就在她左右滚动眼珠子，希望能够看到除了星空图之外的场景的时候，她的耳边，忽然间响起了一句无比清晰的话——
“阿凝！”
那声音石破天惊般出现，就在她的左耳位置炸开，楚凝心中着实地颤抖起来——而且，她的身体，也真的颤抖起来了。
那些“星空图”闪烁得更加厉害了。楚凝想要左右看看其他的东西。就在某一个瞬间，那眼前的星空图，一下子停止了闪烁。
嗯？
楚凝诧异地定睛看过去，就在此时，那一直黑暗的星空图中，一道忽然出现的光芒，就像是一束射线一样，直接朝着楚凝眼珠的位置直射过来。
强烈的光芒让楚凝心中一震，就在这一刻，她发现，自己眼前的星空图……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