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66章 真的已经尽力了
真的已经尽力了
梁富的哭声让在场的几个大人心里都很不是滋味。
他们都是做父母的，最不忍心的就是看到孩子这么绝望和难过。
林巧香眼睛酸涩地拉着梁富说：“小富，你听妈说，妈不走了，只要妈有一口饭吃，也会有你们一口吃的，只要你爸别回来，妈就养你们到大。”
梁富抬起泪眼，“真的吗？”
“真的。”
“可是我想我爸回来啊，只要他回来，就没人敢欺负我们，瞧不起我们……”
林巧香扶着儿子站起来，揭开自己脸上的围巾，这样子把梁富吓得连连往后退，跟见了鬼一样。
“你爸就是头畜生，你看到妈的脸了没？是他毁了我，只要有他在的一天，我永远都不会回来见你们。”林巧香残忍地对梁富说道。
梁富抖着唇，竟久久说不出话，也无法直视林巧香毁掉的脸。
俞习娟按着梁富的肩膀说：“梁富，你妈吃了太多的苦，本来也是不想活了，为了你们，她还是选择回来，以后你们兄弟一定要好好孝顺你妈。”
梁富点点头，眼泪不住往下掉。
罗铮知道林巧香的难处，就去给梁兴交治疗的费用，此刻沈柠从外头走进来，用铁皮饭盒装了两份饭给林巧香母子，“吃一点吧！”
俞习娟道：“你们先吃着，等回头我从家里弄点粥送过来给梁兴吃。”
林巧香对他们千恩万谢。
这世上的好人不多，偏偏她遇见了。
林巧香打开饭盒让儿子梁富先吃，梁富饿了好几天，这两天都是在喝凉水填饱肚子，这时候饥肠辘辘，一看到饭菜就疯狂吃起来。
俞习娟给梁富拍拍背，又递上一杯水，“慢点吃慢点吃……”
等梁富吃得差不多了，沈柠这才耐着性子对梁富说道：“梁富，你告诉阿姨，戚叔叔对你们好不好？”
“好。”梁富不假思索道。
“怎么好了？”
“他会经常给我们送粮食，会关心我们有没有生病。”梁富把自己真实的感受说出来。
“那你爸打戚叔叔是对的吗？”
梁富咬着嘴唇，低下头，沉默了很久，才回答道：“不对……”
“为什么是不对的？”
“他总爱打人，打我妈，打我们，戚叔叔对我们好，他也打，我不喜欢他这样。”梁富还是说出自己的想法。
沈柠听梁富能这么说，说明三观还正常，便温柔说道：“所以以后不能学他知不知道？咱们要好好读书，以后做个对社会有用的人，像你爸爸那样的人，永远不要学，因为你妈妈会难过。”
梁富看看沈柠，再看看伤痕累累的妈妈，难受地点点头。
沈柠弯了弯唇，然后转头对林巧香说：“你也别太绝望，桥到船头自然直，只要你心里有这几个孩子，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至少有林巧香在，不管再苦再难，梁家几个孩子也都有一个家。
这三个孩子，旁的人能帮的真的都十分有限。
林巧香用手背抹着眼泪，“我这条烂命也不知道能撑多久，总归活一天，就顾着他们一天。”
俞习娟问：“你家里还有其他人吗？你爹妈呢？”
林巧香苦笑道：“我妈没得早，我爸另外再娶就没管过我，谁都指望不上的……”
俞习娟重重一叹，和自己一样，都是苦命的人。
沈柠想了想说：“你要是有什么困难就来找我，我能帮的一定帮。”
林巧香看了看她们，那毁掉的半张脸也滑下滚热的泪珠，“你们已经帮了我很多了，谢谢你们……”
俞习娟同情林巧香的不幸，身为女人，太能感同身受那份痛苦，尤其是她特别心疼这两个孩子，梁兴年岁不大，正是需要温暖的时候，可是家里爸爸不懂事，哥哥也不懂事，他最大的愿望就是不挨饿，想想都好让人心疼。
她跟沈柠一商量，就拿出三块钱给林巧香，“这些钱你先拿着，给孩子买点好吃的。”
“不不不……”林巧香推辞道。
“拿着吧，我看梁兴这样，我心里特别难受，要是能早点去看看，他也不至于病得这么厉害……”俞习娟此刻心里难受得要命。
不管大人怎么样，孩子都是无辜的。
罗铮交完钱回来，说道：“梁兴在医院待两天吧，要是烧退了就能回家了。”
林巧香带着梁富对他们连连鞠躬，千恩万谢。
罗铮沈柠和俞习娟离开了病房，俞习娟一直闷闷不乐的，想到最近发生的种种，只觉得心神疲惫。
她突然想起一件事，问道：“尧子他爸出院没？”
罗铮道：“还没……”
“那我……能去看看他吗？”俞习娟不确定地问。
从戚善文出事那天她来过医院，之后就再也没来过，就是怕惹来袁琳娜的不满，为了大家太平，她选择不再出现。
可是事情都过了这么久了，她心里总挂念着，如果不是为了她，戚善文不会伤得那么重的。
罗铮和沈柠对视一眼，沈柠想了想，说道：“我先去看看，要是病房没其他人，你就进去看两眼，我们再走。”
沈柠多少还是有些忌讳袁琳娜的疯狂。
她总归是不想打扰了戚善文的休养。
俞习娟忙不迭地点着头，“我就看两眼。”
于是三人就去了五楼住院病房，戚善文正拿着书半躺着，出神地看着窗外，忽然就听见外头的敲门声，他说了声，“请进。”
罗铮沈柠夫妻率先走了进来，戚善文笑道：“又烦劳你们来看我，快请坐。”
“不是，我们是路过的，俞姐心里惦念着你，想过来看看。”沈柠解释着，俞习娟便走进了病房。
“小娟……”戚善文喜出望外地唤了一声。
俞习娟见戚善文面容苍白憔悴，当即满心愧疚地说：“你好些了没？”
戚善文面带笑容道：“好多了，难得你愿意来看我。”
俞习娟局促道：“我刚才是和沈柠罗铮一起送梁兴过来的，那孩子发着高烧，人都昏迷了……”
“居然有这样的事，那现在怎么样了？”
“医生说要是送晚些，梁兴就有可能烧坏脑子，现在梁兴的母亲林巧香正陪着。”
戚善文挑着眉，“林巧香？”
“是啊，林巧香已经决定回来照顾三个孩子，只要梁昌伟那个畜生不会再出来打扰他们的生活，你都不知道林巧香有多可怜，她的半张脸都被梁昌伟那个畜生用开水烫坏了，还把她对象给活活打死了……”
俞习娟跟戚善文说起梁家的事，心里格外沉重。
想起当时戚善文被梁昌伟暴打的情景，险些也步了林巧香对象的后尘。
俞习娟光是想想，都觉得不寒而栗。
那个男人太暴戾，太没有人性了。
戚善文闻言也陷入了一阵沉默当中，面容沉重。
这时，杨青提着暖水壶进来，看到来看望的他们，不由道：“快坐，我给你们倒水。”
沈柠微笑道：“不用了杨医生，我们就是过来看看，这就走。”
杨青：“怎么这么着急？”
沈柠解释道：“刚才是送梁家那个老幺过来看病的，梁昌伟被抓，几个孩子没人管，在家里生病了也没人知道，虽然梁昌伟不是个东西，可孩子总归是无辜的……”
杨青闻言一阵叹息，“梁昌伟从小性格就偏执，没想到了大了还是死性不改，可怜了那几个孩子，对了，现在他们谁照顾呢？”
沈柠：“孩子的妈林巧香回来了，只是被梁昌伟烫坏了半张脸，真是可怜，她看梁昌伟被抓，再也出不来了，所以才放心回家来。”
杨青再次唏嘘不已，“林巧香真是可怜，怎么会找了这么个男人？”
沈柠冷不丁说了一句，“还好俞姐没步她后尘，要不然后半辈子也完了……”
杨青表情一怔，呆呆看向俞习娟，忍不住道：“小娟，真是对不住你……”
要不是袁琳娜乱吃飞醋，险些酿成大错，现在也不会是这样的局面。
俞习娟惶恐道：“没有没有，阿姨，我们就先走了，以后……有机会再来看望。”
说罢，俞习娟抬头最后看了一眼戚善文，转身就离开了病房。
戚善文一直看着俞习娟的背影消失在病房外，这才缓缓收回视线来，嘴角掠起一抹苦笑来。
说什么有机会再来看望，不过是一句客套的话。
大家都心知肚明。
其实俞习娟是最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人。
沈柠和罗铮也都告辞离开。
杨青给儿子倒了一杯水，语重心长说道：“有些人错过了就是错过了，别再念着了，要不然以后琳娜会怎么想？”
戚善文苦笑道：“我都和她过不下去了，还能指望她怎么想？”
“要是感情能修复，为了昊昊，你还是再考虑考虑吧，一个不完整的家庭对孩子是真不好……”杨青其实是不赞成儿子离婚的。
现在这个时代的观念里，离婚始终是犯忌讳的。
作为母亲，还是希望儿子能有一个完整的家庭。
“我试过，可真的已经尽力了……”戚善文握着拳头重重咳了咳，脸上流露出痛苦。
第1367章 难道戚尧哥哥害羞了？
难道戚尧哥哥害羞了？
杨青见儿子露出痛苦之色，心知他正处在人生的风口浪尖，婚姻和家庭对他来说已经谈不上幸福美满。
她心疼地给儿子顺了顺背，“你的伤还没好利索，先躺着休息，这些书也别看了，伤眼睛。”
“妈，你说我和小娟她，她……”
“善文，你让妈说你什么好，以琳娜那脾气，要是知道你有这样的念头，哪里能善罢甘休，你还是趁早歇了这些想法吧！”杨青为难说道。
戚善文躺在床上，紧紧闭上眼睛，往事如烟，像无声电影一样不断在脑海中闪现。
他想着这短暂又荒诞的前半生，心中悔恨交加。
离开医院后，沈柠同俞习娟一起走走。
沈柠说道：“俞姐，我说个假设，只是假设，假如上天再给你一次机会，你还会愿意和戚尧的爸爸携手走完后半生吗？”
俞习娟闻言，眼睛不由瞪大，“这……怎么可能？”
沈柠微微一笑道：“是觉得这件事不可能会发生，还是你情感上不愿意接受？”
俞习娟愣了愣神，垂下头默了很久，没有回答。
或许两者都有。
她不会妄想不属于自己的幸福。
又或许在内心深处，她一直觉得自己的出身、自己的受教育程度，不管哪个层面都是完全配不上戚善文的。
从一开始，他们就是两个世界的人。
只是命运让他们相识于微时。
短暂的露水情缘过后，又各奔天涯，永不相交。
一星期后，林巧香带着梁富和梁兴来罗铮沈柠家。
俞习娟给俩兄弟切了苹果招待他们，沈柠怀里抱着熙宝，关切地问梁兴：“病好些了吗？还难受吗？”
梁兴一边美滋滋地吃着苹果，一边点头，“好了，不难受了。”
沈柠：“妈妈回来了，开心吗？”
梁兴的脸上多了些笑容，“开心。”
“妈妈的脸受伤了，你们兄弟一定要好好保护妈妈，不能让别人欺负她，知道吗？”沈柠对梁富梁兴说道。
梁富梁兴点点头。
林巧香看着两个瘦弱的儿子，眼泪湿了眼眶。
俞习娟握着林巧香的手，“都会好的，我以前也是一个人带大我儿子，很多时候我也觉得日子熬不下去了，可是过着过着，孩子也就大了……”
林巧香点点头。
俞习娟问道：“对了，梁雄那孩子呢？该不会还没回来吧？”
林巧香叹了一声，“随他吧，他性子随他爸，我管不了他。”
梁富说：“我哥老是跟外面的混混一起玩，上回说要跟兄弟去外地赚钱，让我和小兴好好看家，他一走，就再也没回来过。”
沈柠蹙蹙眉，半大的孩子没人管真是要上天啊！
也不知道梁雄以后会不会走上歪路？
但这种事，沈柠也是无能为力的。
她能管教的也只有自己的孩子。
这世上有太多让人无可奈何的事情。
林巧香用手背抹抹眼睛，对沈柠说：“妹子，我今天来，其实是想让你们帮个忙的。”
沈柠拿了一块苹果让熙宝啃，“你说。”
林巧香犹犹豫豫，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沈柠说道：“你有什么话就直说吧，我能帮的一定帮。”
林巧香看看两个孩子，鼓起勇气对沈柠说道：“我所有的积蓄都用在看伤，和给长军办丧事，身上没有一点钱，我这个样子，去哪里都不会有人用我，我就想着弄点营生，在家门口摆摊卖面条，所以想……想问你们借点钱，我保证赚了钱一定还的……”
沈柠问：“需要多少钱？”
林巧香很不好意思开口，“三……三十……可以吗？”
沈柠把熙宝交给俞习娟，起身回房间拿钱出来。
林巧香没想到沈柠会这么大方，一时无措道：“要不你给写个欠条，我盖个手指印，下个月我赚了钱，一定还你。”
沈柠微微笑道：“没关系，我不急着用钱，你手头宽裕了再还也没事，只要你能好好抚养孩子长大，毕竟孩子太小，没个家是真可怜，走哪里都受人欺负。”
林巧香鼻子一酸，瞬间掉下眼泪来，“只有我还有一口气在，就不会再丢下他们不管……”
沈柠说道：“对了，既然你要开面摊，我就让我机械厂工作的姐夫给你造个餐车，这样你也好方便摆摊……”
“那敢情好啊，我都不知道该怎么感谢你，等我赚了钱，到时候会一起把这些钱还你的……”
“没事。”
“你们是我们一家人的恩人，要是没有你们，我也不知道能去找谁帮忙……”林巧香说着又忍不住掉眼泪。
梁兴抱住母亲，“妈，你别哭了，等我长大了，一定赚很多很多钱……”
“我长大了也赚钱。”梁富赶忙说道。
林巧香抱着两个儿子，眼泪止不住地流。
俞习娟抹抹眼泪，“等面摊开张了，我有空就去给你帮忙。”
“诶……”
这时，戚尧带着大安小茹回来。
三人去书店买书，买了不少书。
大安看到梁富梁兴居然在自家，当即就不高兴道：“你们怎么又来了？”
沈柠说道：“大安，不许没有礼貌，梁兴弟弟刚生了一场大病，不舒服着呢！”
梁兴说：“大安，我妈妈回来了，她说再也不走了，我们家以后会摆面摊，到时候你来吃，我不收你钱……”
“那……”大安有些不好意思，“那以后你们不能随便欺负人……”
梁富点头说：“大安，以后有谁欺负你，你跟我说，我帮你揍人。”
大安扬了扬下巴，“不需要，我一个人就能把他们揍扁！”
沈柠：儿子，你现在已经这么狂了吗？
俞习娟笑着给林巧香介绍沈柠的两个孩子，“这是一对双胞胎，老大叫罗明安，小姑娘叫罗静茹，现在都在念三年级呢！”
“模样真俊。”林巧香由衷赞道。
小茹规规矩矩打招呼，“阿姨好。”
“你好你好……”林巧香自己没有女儿，打第一眼就喜欢上这个乖巧文静的小姑娘。
要是以后能给自己做儿媳妇就好了。
接着，俞习娟又介绍其自己的儿子，“巧香，这是我儿子尧子，跟梁雄年纪一样大。”
林巧香仔细打量着戚尧，暗道，好高的少年，气质很冷，跟俞习娟随和的性子不大像啊！
梁富对林巧香说：“妈，之前他跟我哥打过架。”
“……”林巧香尴了个尬。
俞习娟疑惑道：“啥时候的事啊？”
沈柠解释道：“就是上回我和阿铮带小茹去看望梁富梁兴，戚尧也去了，起了一点小冲突，没大事，孩子嘛，打打闹闹很正常。”
林巧香赶紧给戚尧道歉，“孩子，我家孩子不懂事，你可千万别放在心上，等我家老大回来，我一定好好教训他。”
戚尧冷淡道：“你男人也快把我爸打残了……”
“……”林巧香窘迫地低下头。
俞习娟说道：“尧子，你林阿姨也是个可怜人，她的脸就是被梁昌伟那个畜生毁掉的。”
小茹看看林巧香用围巾包着的脸，“阿姨，你疼吗？”
“已经不疼了。”林巧香强笑两声。
小茹对梁富梁兴说：“以后你们在家多帮着妈妈一点，别让人欺负她。”
林巧香看着体贴的小姑娘，心里感动坏了，“沈同志，你可真会教女儿，说出来的话跟你一模一样，你们都是善良的人。”
俞习娟笑道：“我瞅着这丫头的脾性越来越像妈了。”
沈柠笑而不语。
大安冷不丁道：“因为我妹是我妈生的。”
沈柠：“那你就不是我生的啦？”
“我是我爸生的。”
沈柠：“……”！！！
搞不懂小孩子每天稀奇古怪的想法！
俞习娟和林巧香都要被大安笑坏了。
这孩子总是语不惊人死不休。
林巧香说：“习娟，你儿子读初中吧？”
“没，刚高考结束，准备去首都读大学呢！”
林巧香好一阵羡慕，一看这少年就不凡。
俞习娟对儿子说：“等你去外地念大学，娘打算得空了去给林阿姨帮忙面摊的事，要是熙宝大了，能上学前班了，我也去面摊隔壁弄个摊子给人做衣服，肯定能挣不少钱。”
少年蹙着眉头，“一定要干这些吗？不干可以吗？”
他以后工作了，完全可以养她，她也完全不用那么辛苦。
俞习娟：“反正闲着也是闲着，我得攒着钱给你娶媳妇儿啊！”
她是不能成为儿子负担的，自己有手有脚，完全可以自食其力。
戚尧：“……”！！！
大安天真地问：“是跟荔枝姐姐结婚吗？”
戚尧当场黑了脸。
沈柠和俞习娟一阵笑。
小茹正从厨房拿了不少饼干出来分给梁富梁兴，然后问：“谁跟荔枝姐姐结婚啊？”
大安：“戚尧哥哥。”
戚尧语气难得败坏道：“没有！”
“难道戚尧哥哥你不想和荔枝姐姐结婚吗？”大安不解地问。
他记得大人都这么说的。
“不想！”戚尧冷冷道。
小茹看看少年黑沉沉的脸，感到莫名。
难道戚尧哥哥这是害羞了？
熙宝伸着小胖手要饼干吃，小茹就把饼干给他，“小馋猫，你现在总吃零食不爱吃饭，以后都不给你吃了。”
熙宝赶紧往嘴里塞饼干，小茹捧着弟弟肉肉的脸挤了挤，“小胖子……”
她最喜欢这么逗弟弟了。
熙宝咯咯地笑，小茹也跟着笑了起来，笑容如花。
少年看着小姑娘，有些出神。
第1368章 老乡见老乡
老乡见老乡
林巧香的面摊很快就开业了。
因为半张脸被严重烫伤，林巧香为了不吓跑客人，所以就戴上了白色口罩经营。
沈柠拜托霍中凯去帮林巧香的餐车改造改造，每次好方便收摊。
霍中凯是搞技术的，这个倒是在行，捣鼓了一阵子，倒是似模似，加了两个轮子，既能煮面，也能摊饼。
林巧香就把摊子安排在学校附近，那里客流量大，生意也能好一些。
梁富和梁兴在顾光镰的周旋下，也顺利回了学校念书，一放学就到林巧香的摊子帮忙，一家人的日子算是稳定了下来。
很快，戚尧也要北上读书了，俞习娟万般不舍。
首都那是多么遥远的地方啊！
俞习娟都不知道自己这辈子有没有机会去那里看儿子。
可是即使再不舍，她还是默默给儿子做了几身冬天的衣服，好让戚尧带学校去穿。
戚尧年岁不大，戚家人不放心他一个人坐火车，所以戚常鹏和戚善坤就陪着他一起去首都的学校。
离别的车站，亲朋好友都在给戚尧送别。
小茹哭得小鼻子通红，一想到要好久才能见到戚尧哥哥，她就觉得好难过。
少年抱抱小姑娘，“我们经常写信，好不好？”
“好，戚尧哥哥，你一定要记得想我哟！”
“好。”
“我们拉钩。”小姑娘伸出小拇指跟少年定下一百年不许变的承诺。
这一年，梁昌伟因为故意杀人罪等多项罪名被判了死刑，明年春枪决。
戚善文的伤势也渐渐恢复，已经开始回去上班。
而与此同时，他向袁琳娜提出了离婚，当然，这招到了袁琳娜的强烈反对。
袁琳娜不肯离婚，不单是为了孩子，也是为了自己。
她不愿意放弃这段婚姻。
尤其是戚尧去外地上了大学，她认为挡在他们之间最大的障碍已经没有了，只要她用心修复自己和戚善文的关系，一切都能恢复到最初。
然而她不知道的是，覆水难收，破镜难重圆。
能让戚善文提出离婚，已经是到了不可挽回的地步。
夫妻就此进入了分居的状态，袁琳娜整日以泪洗面，还跑去找俞习娟闹，好在沈柠也不是好惹的，每次袁琳娜都是碰了一鼻子灰回去。
回去后，还要接受公公婆婆的指责，日子过得不算好。
日子过得很快，转眼又过了一年。
沈柠大学毕业了，同时以优异的成绩考上了省大的研究生，继续攻读工商管理专业。
江挽月也成功出国去找她心爱的顾大科学家。
这一年，大安也是收获颇丰，小小年纪已经获得了省象棋比赛金牌，有望在全国象棋比赛上得奖。
而小茹也是频频参加少年钢琴比赛，得了不少奖金呢！
他们还时常在少年报刊上刊登小作文，稿酬也是拿到手软。
大安更是连载了关于熙宝拯救地球的故事，收获一批忠实小粉丝。
小兄妹俩已然成为了学校的风云人物。
小学生活过得算是多姿多彩。
而罗铮观察当前局势和渐渐活跃的市场，在沈柠的鼓励下，已经有了下海经商的准备。
以他的脾性，其实自知是不适合沉闷僵化的体制生活，加上他本身文化程度和家庭背景受限，再往上发展是非常困难的，所以萌生了下海创业的想法。
他还年轻，正是大好年华，不愿意耗费时间在日复一日没有意义的工作当中。
他又是一个个性谨慎人，深知创业的风险，落子无悔。
所以他花了很多时间为下海经商做准备，比起沈柠，他更显的忙碌。
作为男人，一家子的顶梁柱，他希望给妻儿更好的生活。
为了这个目标，他可以付出巨大的努力和汗水，在所不惜。
好在家里一直有俞习娟帮忙，罗铮和沈柠才能放开手脚去做自己的事情。
在俞习娟的帮助下，熙宝也顺顺利利成长到了四岁，上起了学前班，这一年是八二年。
林巧香的面摊生意非常好，从摆摊的两个月，她就还清了沈柠的钱，给了梁富梁兴很好的生活，这一年，在外头闯荡了两年的梁雄回来了。
落魄的梁雄在外头过得一年都不好，加之没有读过什么书，处处受限吃亏，可谓是经历了足够的社会毒打，千辛万苦回家后看到母亲，母子俩相拥痛哭一场。
林巧香想让大儿子去读书，她现在身上有钱，不希望孩子以后吃了没文化的亏。
可是梁雄年纪已大，加之在外面流浪两年，心也野了，根本读不进书，林巧香没法子，只能让儿子一起来帮忙摆摊。
现在生意越来越好，老二老三都是要上学的，其实她比较缺人手。
而俞习娟现在也是一身轻松，主要是熙宝去上学了，她想做点自己的事情。
她的优势是一身做衣服的手艺，所以用自己这么多年攒的钱，买了一台二手的缝纫机，在家门口附近摆起了摊子。
现在摆摊，真是干什么都能成，俞习娟摆了一段时间后，生意也稳定了，客人也渐渐多起来。
沈柠就给她在附近租了一间屋子，让她免去风吹日晒，还能扩大一下经营范围，不只是给人缝缝补补裁剪，而是做起了成衣来，这一个月下来，赚得不比正经上班的人差，甚至还更多。
沈柠闲来无事也会去她店里坐坐，喝喝茶。
戚尧寒暑假会回来，见母亲日子过得充实喜乐，自然也就放心了。
有次，一个男人上门找俞习娟缝补一下裤子，那男人一身热汗，裤子因为不小心坏了一道大口子，着实不雅，刚巧经过娟子成衣店，就进来花钱让缝吧缝吧。
俞习娟也不嫌弃人家穿得臭烘烘的裤子，接了单子就开始缝补。
沈柠见男人风尘仆仆，面容黝黑憔悴，见了不忍，就给他倒了一碗茶水喝，“大哥，你这是哪里来？”
男人咕咕噜噜，一碗茶水悉数饮尽，解了大渴后才说：“我是高陵县红旗公社杉洋大队的，来省城其实是公干……”
“杉洋大队？”俞习娟猛地抬起头，喜出望外道：“老乡，我也是杉洋大队的。”
“啊？”
第1369章 做客
做客
对方显然很吃惊，没想到在省城还能碰到老乡，“你是哪家姑娘？”
“我是俞老根的闺女，俞习娟，难怪我瞅着你眼熟，你好像是……是……”俞习娟仔仔细细地看着对方的模样，硬是没想起来。
“我老洪家的洪卫东。”
“洪卫东……”俞习娟其实对面前的男人是不大有印象的。
洪卫东爽朗笑道：“难怪你不知道我，你家住村西头，我家住村东头，早些年我去外地当兵，也就前两三年转业回了乡下。”
俞习娟点点头。
洪卫东擦了把汗，高兴道：“我们杉洋大队搞建筑队，因为缺钢筋水泥，所以就来省城找厂子弄点计划外的材料，你哥有庆也跟我来了，连续奔波了几天，这会儿在招待所休息呢……”
沈柠说道：“那中午的时候把他找来，来我家吃个便饭，你们也好叙叙旧。”
“这哪里好意思。”
“没事，我也是高陵县的。”
“哪个大队的？”
“秋水大队。”
“哦，这个大队我知道，搞了很多副业，赚了不少钱，不知道多少人眼红呢！”
俞习娟说道：“我家小柠以前秋水大队的妇女主任，好多副业都是她起头，现在还有在跟进呢！”
“沈柠同志你好，我早就听闻你的事迹，也到秋水大队学习先进，你真是妇女里的好样的，就年初，我还带领我们大队的几个先进妇女到你们大队去学习养殖长毛兔，收割桃油，妇女也能顶半边天啊！”
洪卫东滔滔不绝地说着，沈柠静静听着，淡淡笑着。
中午的时候，洪卫东去把俞有庆给带到了沈柠的住所。
大安小茹和熙宝也都放学回家来了。
屋里正闹做一团。
罗铮正组织孩子们去洗手回来，准备吃饭。
洪卫东和俞有庆之前，沈柠事先跟罗铮说明了情况。
罗铮跟洪卫东握手，“你好，我叫罗铮。”
“你好罗同志，我听沈支书和吕队长说过你。”洪卫东看到老乡，当真是亲切极了。
沈柠让大安小茹熙宝跟两个叔叔问好。
熙宝也长大了，是个小淘气，嘴巴也甜，懂得喊人，“叔叔好。”
“真乖。”洪卫东从身上摸出三毛钱，每人给一毛，算是见面礼。
罗铮道：“不用给。”
洪卫东道：“要的要的，罗同志，你可真有福气，三个娃可真俊。”
他真是老羡慕了。
罗铮大儿子长得高高壮壮，个头都要跟他差不多高了。
女儿模样水灵灵的，像含苞待放的芙蓉，文文静静，一看就很乖。
小儿子看着年岁不大，可是瞧着就有一股机灵劲儿，格外讨人喜欢。
熙宝拿到一毛钱，就仰起头跟哥哥大安奶声奶气地说：“哥哥，我有钱啦！我们去买山楂片吃好不好？”
“不怕虫虫咬你的牙齿啊？”
“我有刷牙，不怕！”熙宝再三强调自己是个有刷牙的好宝宝，不管吃多少零食都不怕。
见哥哥不答应，熙宝就去求小茹，“姐姐……”
小茹摸摸弟弟的头，“你现在要乖乖吃饭，下回姐姐给你带。”
“耶……”熙宝比了一个剪刀手，“爱老虎油。”
洪卫东一听，震惊了，“罗同志，你小儿子这是在说……洋文？”
乡下孩子能识大字的不多，更别提从嘴里冒洋文了。
没想到一个小娃娃说起洋文来一溜一溜的。
城里的小孩儿就是不一样。
罗铮笑道：“我爱人是英语专业的，总带着家里孩子学英文。”
洪卫东深有感慨道：“懂文化好啊，等我们杉洋大队把建筑队搞成了，就让全村小孩子都去上学学文化，认大字。”
比起洪卫东的热情大方，俞有庆就显得拘谨很多，他穿着破旧的带着满是补丁的蓝色劳动服，头戴一顶前进帽，长年劳作的缘故脊背佝偻着，站在屋子外头局促不安，手脚都不知道往哪里放。
俞习娟把菜端上桌，看到俞有庆还站在外头，赶忙说道：“二哥，你赶紧进来坐。”
“我听说你在这里开店哩？”俞有庆拘谨地走进屋。
“是啊！”
俞有庆搓搓手，“我早就想来找你，就是不知道你住哪儿？”
“我刚才看见东子哥，要不是他说是咱杉洋大队的，我都不知道你也来哩。”
“他现在是咱大队的副书记，带着我们大队发家致富哩！”
洪卫东爽朗笑道：“省城说大也大，说小也小，这不，我就路过缝个裤子就碰见你家妹子了。”
俞有庆是种地出身，风吹日晒，满脸沧桑，外貌比实际年龄还要老，“小娟啊，以前哥没能帮你什么，实在是自己都养不活了，你别怪哥……”
俞习娟低头，“我知道，我都知道。”
杉洋大队非常贫困，两个哥哥都结了婚，孩子生了不少，糊口都是困难。
而她当初做了让家里蒙羞的事情，家里兄弟不容她，她也能理解。
过去那些恩恩怨怨，是是非非，到了此刻，俞习娟也不想再计较什么。
到了她这个年纪，总归是渴望亲情，希望有一天家里能真正接纳她。
“咱爹咋样了？”
俞有庆叹气，“病了，已经有一年下不了地了，总念着你。”
“那你回乡的时候我也跟你回去看看。”俞习娟着急道。
她真的是有好些年没回家了。
主要是每次回家都闹得不愉快，尧子也不愿意她回去，加之她长期住省城，渐渐也就跟家里断了联系。
“回去看看好啊，跟咱爹也是见一次少一次了。”俞有庆叹气连连，“哦对了，尧子那孩子呢？”
“在外地读书呢，他前几年考上了首都的大学，路途远，也就寒暑假的时候回来。”
俞有庆听后直接呆愣住，反应过来后，又是高兴又是懊悔，“这小子可是咱大队第一个大学生啊！也是我们俞家第一个为祖宗争光的。”
他以前咋就没看出来那狼小子有这本事？
洪卫东撇撇嘴，一点都没给面子，“得了吧，你妹子以前一直在秋水大队过活，你孩子是秋水大队的……”
“这……”俞有庆只觉得好没脸。
沈柠招呼他们上桌吃饭，罗铮难得开了两瓶酒同他们喝。
罗铮跟洪卫东碰了碰杯，道：“我听我爱人说，你们这次来省城是为了钢筋水泥？”
“是啊！”
“办得顺利吗？”
洪卫东垂头丧气道：“这事儿没法办，都是建议我找关系批条子，可我哪有什么关系啊？眼看着建筑队得关了，这可是押上了我们全村人的身家啊，银行还有一大笔贷款要还，要是没弄成，我们全大队的人都得喝西北风。”
第1370章 长大了这么可怕吗？
长大了这么可怕吗？
洪卫东满肚苦水，好不苦恼。
俞有庆同样也是愁眉苦脸，对俞习娟说：“妹子，咱家也是把能投的钱都投进去了，要是事情弄不成，你的几个侄儿侄女连饭都要吃不起了。”
俞习娟听了也是心焦，“那这怎么办呀？”
洪卫东仰头喝了一杯酒，说道：“下午我再去蹲水泥厂，我一定把厂长蹲到，我就算跪下来求他，我也要让他给我批条子。”
罗铮道：“不用麻烦了，我刚好在省城认识些人，回头带你们去见一见。”
洪卫东和俞有庆相视一眼，皆是大喜。
洪卫东激动万分道：“罗兄弟，要是你能帮这个忙，你就是我们全村的大恩人。”
“客气了，都是老乡，互相帮忙也是应该的。”罗铮同洪卫东碰了碰杯，洪卫东也是个豪爽的，一饮而尽。
因为罗铮肯帮忙，洪卫东和俞有庆都显得十分高兴，神情也显得没那么沮丧了。
俞有庆问自家妹子，“小娟，你在省城这么些年，找着对象了没？”
俞习娟垂下眼，“二哥，你别问了。”
俞有庆道：“戚善文那个王八蛋抛弃你一走了之，你还傻乎乎给他生个儿子，到头来人家还不是只要儿子不要你，你别傻了，你要是跟我家去，我给你找个好的，前些年就给你找对象了，你偏偏不要……”
俞习娟闷声道：“那时候我家尧子小，受不了我嫁人……”
“你就是傻，孩子小懂什么，你嫁了人，把他带过去，能有一口吃的已经是天大的好事了，你就是傻，难怪被人骗！”
俞习娟一听，直接离席回房间。
俞有庆说话直来直去，不懂得转弯，洪卫东听了直皱眉头，桌子底下踢了俞有庆好几脚，“你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
小茹忍不住为俞习娟打抱不平，“俞婶婶都是为了戚尧哥哥，戚尧哥哥现在读大学了，很快能出来工作挣钱养婶婶的，才不需要嫁人……”
俞有庆没念过什么书，思想陈旧，“你小孩子不懂，女人都是要结婚的，不结婚像什么样子，将来人没了，都不知道入谁的坟，要做孤魂野鬼的。”
当地的风俗是，女人出嫁后，百年后直接入夫家的坟，自有儿孙的香火祭拜，长盛不衰。
这不嫁人，是很难办的。
大安听后感到恐怖，“那我妹妹将来……将来……不能跟我一起啊？”
小茹也是满眼恐慌，“长大了这么可怕吗？那我不要长大啦！”
熙宝一脸茫然地看着大家，完全不知道大人们在说什么。
罗铮用筷子敲了一下臭小子的脑袋，“别胡说八道，只要你妹妹喜欢，一辈子不嫁人都没事，我养着。”
俞有庆瞪大双眼，第一次听见亲爹对闺女有这样的要求，“罗兄弟，闺女不嫁人哪成啊？”
“有什么不成的？难道为了入什么劳什子的坟，还要让我养大的闺女给人家当牛做马不成？”罗铮自己从小经历的家庭环境非常糟糕，自觉如果闺女遇不到好的男人对她一生一世好，不嫁也罢。
“这……”俞有庆思想古板陈旧，农村普遍思想皆是如此，很不能接受如此想法。
闺女养大就是要嫁人生娃的，哪有不嫁人的道理？
像当初妹子干出那种伤风败俗的事情，他们一家也是想过把妹子草草嫁了人，找不到好的，就只能找次的，总之一定要把人嫁了完事。
他们把这种行为视作父母的职责。
奈何当时俞习娟已经怀孕，而且死活要等戚善文回来，嫁人的事情才不了了之。
“有什么问题，将来我闺女要是孤身一人，就跟我们葬一起，有什么问题？”罗铮说得直接。
他就是希望闺女一辈子幸福快乐，怎么开心怎么来。
难不成碰到邹岗岭那样的畜生还要忍气吞声不成？
沈柠推推罗铮的手臂，“越说越离谱了，别吓着孩子。”
闺女年纪小，还不懂得人生的真相，更不懂生死，作为父母，他们自然是希望孩子都能生活在父母给他们筑造的安全屋里，快快乐乐。
可一想到孩子终有一天会长大，以后要独自去面对外面的风雨，沈柠心里其实还是很难受的。
洪卫东说道：“罗兄弟说的有道理，人这一辈子就这么短，三两下就霍霍干净了，干啥要管那些俗套的事情，再说了，什么孤魂野鬼？这些都是封建迷信，是旧社会糟粕，有庆，你以后可别再提了。”
俞有庆总算有眼力见一回，堪堪闭了嘴，
洪卫东跟罗铮碰碰杯，说：“还是你们城里的人有想法，想法总停留在过去，确实不好，社会在进步，人呐，也得进步。”
沈柠笑道：“洪书记很有见地嘛，我和我爱人一直觉得，男人和女人是平等的，我希望我的孩子以后都能有平等的追求幸福的权利，我更希望全天下的孩子，不管男孩女孩，也能都能有决定自己未来的权利。”
“妇女也能顶半边天，我懂，我懂。”洪卫东当过很多年的兵，在外见识不少，思想也比常年在农村乡下的人有见地不少，“等我们村赚钱了，我一定让我们村的小子闺女都去上学，争取走出农村，走向世界……”
沈柠：“洪书记，我为杉洋大队有你这样的领头人而感到庆幸，以茶代酒敬你一杯。”
“不敢当，不敢当……”洪卫东还是端起酒杯和沈柠碰了碰杯。
沈柠喝了一口茶水，接着对俞有庆说：“不管俞姐愿不愿意结婚，咱们都尊重她的选择好吗？”
俞有庆道：“这是当然，反正她儿子比谁都有出息，我也犯不着为她将来老了担心，有儿子啥都好说。”
吃完饭，罗铮带洪卫东和俞有庆去钢筋水泥厂找人聊聊。
俞习娟也是为他们担心，不住对沈柠道：“你说这事儿能成吗？”
“咱们耐心等等。”
俞习娟：“不管成不成，我都得回乡看看，说来好些年没回家了，不过我这一走，家里孩子……”
“放心吧俞姐，我爸妈现在都退休了，能帮忙照顾孩子的，这一点你不用担心，安心去看望你爹吧！”
俞习娟听沈柠这么一说，心里也就放心了。
正聊着，戚善文提着两包特产上门来。
第1371章 不负此生
不负此生
俞习娟看到戚善文，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她是真被袁琳娜闹怕了。
她从来没想过介入他们的婚姻当中，他们的感情，过去就是过去了。
覆水难收的道理，她是明白的。
只是现在她反而成了他们婚姻的绊脚石，这让她很难受。
戚善文说道：“我今天刚好出差回来，路过就顺便把海市的特产送过来。”
沈柠接过，道了一声谢。
俞习娟对他说道：“我二哥来了，不知道要待多久，你尽量别让他撞见，他脾气火爆，要是见着你，指不定要对你动手的。”
戚善文面露难色，“你二哥来，我理应招待的，他如果想打我，都是我该受的，我不会有任何怨言……”
“你……”俞习娟看着他，又是急又是无奈，“事情都过去这么久了，你也别总是放在心上，当初你被梁昌伟打得那么严重，现在八成都没恢复过来，我二哥是庄稼人，一身子野蛮力气，你要是被我二哥揍一顿，那还有命吗？”
戚善文看着俞习娟只是笑，“谢谢你小娟，谢谢你还关心我，像我这样的人，其实根本不配得到你的关心和原谅……”
“你干啥又要说这样的话……”俞习娟别开脸。
“是是是，我不该说这样的话，以后不说了。”
沈柠问戚善文，“你和昊昊妈妈离婚的事情弄得怎么样了？其实你和她之间还有一个昊昊，要是婚姻能修复，就尽量别走到无可挽回的地步。”
戚善文苦笑，“已经找不回当初的那份感觉了，我从来没想过我的婚姻会变得如此面目全非，大概就是报应吧！”
俞习娟含着泪道：“善文，是不是都是因为我，如果当初我不来省城，是不是一切都是好好的？你们夫妻也不至于走到今天这一步？”
戚善文：“你别说这样的傻话，根本不是你的问题。”
俞习娟真心道：“我知道的，我什么都知道，我听你妈说过的，尧子没回戚家之前，你们夫妻的感情一直都很好，是我们……不过尧子已经去上大学了，毕业后就会参加工作，有自己的家，不会打扰你们的生活，昊昊妈妈文化高，又给你生了一个孩子，再怎样都要为了孩子，别轻易说分开。”
她太清楚一个女人带着孩子的难处了。
袁琳娜总时不时来找她晦气，说一些难听的话，但是俞习娟都有把那些话听进去，事实是，袁琳娜说的没错，她没有什么文化，两个人在一起还是要门当户对，精神上要契合。
而她和戚善文，各方面都不合适。
门不当户不对，是永远过不到一起的。
戚善文目光温柔地看着处处为自己着想的俞习娟，“文化高又有什么用？品性如此恶劣，为了自己不惜去伤害别人，机关算尽，我只觉得齿寒。”
真正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恰恰是袁琳娜要将俞习娟推向火坑，让他真正看清了她高知背后的丑陋。
沈柠和俞习娟对视一眼，都没有说什么。
她们是不好对别人的家庭做太多评论的。
戚善文送了特产，也没有多留，就先走了。
他一走，俞习娟叹了一生气，对沈柠说道：“尧子现在都读大学了，以后工作肯定没问题，我也没了牵挂，现在只是不想成为大家的负担……”
沈柠蹙眉道：“俞姐，你怎么会这么想，你一直我们付出很多很多，不是负担。”
“小柠，我心里清楚，袁琳娜每次来说的那些话虽然难听，但是都是有道理的，戚善文虽然一开始对我始乱终弃，可是他一直对我感到抱歉，也在极力弥补我，我早就不怪他了，我要是能找到一个归宿，袁琳娜大概也不会再猜忌了，对吧？”
“俞姐，你……”
俞习娟望了望窗外，幽幽道：“我也该是找个归宿的时候了。”
在罗铮的帮助下，洪卫东和俞有庆顺利得到了计划外的钢筋水泥。
这事儿说来也瞧，钢筋厂的厂长以前也是转业兵，跟洪卫东相聊甚欢，不仅热情地把钢筋的条子给批了，水泥也帮忙一起联系。
这让洪卫东不知道多少高兴。
这样大批量的钢筋水泥，需要长途运输回县里，厂子里一时排不开车子，罗铮这时候站出来说，他可以。
这算是他创业以来的第一单子。
在省政府的大力支持下，罗铮从原单位辞职，由他牵头拉上朱介东冯新博一帮兄弟，再喊上在乡下的吕广军一起成立运输公司，顺安运输。
罗铮沈柠其实是把全部身家都拿了出来，加上顾光镰那边的资金支持，又跟银行贷款，陆陆续续购置了11辆货车。
这样巨大的成本，其实存在极大风险。
闹不好，一家人都得喝西北风，还可能吧老丈人一辈子的积蓄搭进去，同时也押上了兄弟们的前程，罗铮承受了很大的心理压力，但是沈柠一直给她鼓励，她一直告诉他，可以的，一定可以的。
富贵险中求。
不放手一搏，谁知道会不会赢？
改革开放让压抑了许多年的国民蠢蠢欲动。
人们太渴望好日子了。
太渴望美好的未来。
怀揣着对美好生活的渴望，他们可以为此付出任何代价。
创业，现在是最好的时候。
洪卫东愿意按市场价付给罗铮运输费，只要罗铮能及时把那些建筑材料运输回县里，大伙都在等着这些材料开工。
时间就是金钱啊！
罗铮立刻回去准备。
等钢筋水泥材料等了几天，罗铮带着几个兄弟开车运输，还把洪卫东俞有庆和俞习娟一起带上。
罗铮创业，沈柠虽然高兴，可也是提心吊胆的。
现在虽然是好时候，可是做任何事都存在风险。
人要摆脱安逸的现状重新去面对风雨，面对一切未知，是需要很大的勇气和决心的。
罗铮出发前，沈柠特意给他准备干粮，叮嘱他顺利回来。
夫妻多年，默契早就在彼此的眼神之中。
他抱抱沈柠，在她耳畔轻声道：“放心吧，我一定会给你和孩子更好的生活，一定。”
沈柠泪水盈眶。
富足的生活并不是她最渴望的。
她只是希望，她和他都能不负此生。
如果只是轻易的活着，那就没有任何意思了。
罗铮外出运输了，沈柠就要在运输公司管理运作，她现在还负责公司的财务。
前世她有很丰富的管理经验，对财务也是十分精通，这些并不能难倒她。
家里大人忙碌，三个孩子就被沈柠送去了顾家。
顾光镰和葛丽琼知道罗铮沈柠创业辛苦，加上沈柠还要读书，分身乏术，作为父母的，他们是能帮就一定帮。
顾嘉叶当初顺利生了一个带棒的小子，葛丽琼带了一阵，后来霍中凯的母亲来了省城，特意来带孙子的，所以葛丽琼也轻松不少。
家里的孩子现在也大了，她只要负责接送孩子们上下学，照顾日常起居，加之顾光镰也退休了，夫妻俩一起带孩子，倒是也轻松。
他们步入老年生活，儿孙满堂，不知道惹来多少人羡慕呢！
公司成立不到一个月，罗铮带领兄弟顺利完成了第一个订单，有了盈利，不由士气大振。
很快，顺安运输又接到了省政府下派的一个大单子，运送活猪北上，去首都。
罗铮立刻带着兄弟继续完成订单。
忙忙碌碌，半年很快过去，寒假到来。
沈栋突然带着一个时髦女孩子回了省城，特意来找沈柠。
沈柠惊喜万分，以为弟弟交女朋友了，开心不已。
沈栋给姐姐介绍那时髦女子，“姐，她英文名叫Linda，是M国华裔，作为交换生，她来我学校学习中文一年，这次我特地陪她来省城逛逛，她说想看看我的家乡。”
琳达落落大方地跟沈柠握手，“你好，一直听沈栋提起你，他说，他有一个非常优秀的姐姐，我一直想认识你，今天很高兴认识你。”
“我也很高兴认识你……”沈柠同她握手。
琳达：“听沈栋说，你本科是学英文专业的。”
“是的。”
“那我们可以用英文无障碍交流了？”
“当然。”
琳达笑道：“但在这片国土上，我还是希望能用中文进行交流，因为这里也曾是我的父辈真诚热爱过的地方。”
沈柠打一眼就喜欢眼前那个爽朗大方不做作的姑娘，小栋能和这样热情如火的姑娘走在一起，性格应该会变得更加开朗吧！
沈柠问道：“小栋，你这次应该是和戚尧一起回来的吧？”
每次寒暑假，沈栋总是会带戚尧一起回来。
毕竟戚尧年纪不大，独自回来，家里人总归不放心，好在有沈栋陪同。
“是啊，他回家去了，听说他太奶奶病得不轻，所以回去的时候听着急的。”
“是啊，老太太的病反反复复，怕是……”不会太久了。
沈柠最后那话没说出口。
人在面对生死的时候，总是多少忌讳一些。
沈柠又道：“你们稍坐，我现在就去买菜。”
这时候，大安小茹牵着熙宝回家，他们三个在外头跟邻居小孩儿打羽毛球，玩到现在才回来，满头是汗。
他们看见小舅舅带着女朋友回来，高兴极了。
大安问：“舅舅，这是你的女朋友吗？”
沈栋道：“……不是。”
沈柠怔了一下，不是吗？
第1372章 初次见面，念念不忘
初次见面，念念不忘
（四千字）
琳达冲大安小茹打招呼，“你们好，我叫琳达，你们可以叫我琳达。”
小茹：“琳达姐姐，我叫小茹……”
“小茹，你真漂亮。”琳达摸摸小姑娘的头。
小茹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琳达把目光转移在大安身上，“你是哥哥？”
大安骄傲道：“对啊！”
“那你叫什么名字呢？”
“罗明安，你叫我大安就好了。”
琳达不吝夸奖道：“你可真是个帅气的Boy。”
大安憨憨地笑，“还好啦还好啦……”
沈柠：“……”
沈栋：“……”
小子，你能不能谦虚一点？
琳达仰头爽朗地笑起来。
熙宝见哥哥姐姐都打过招呼了，就剩自己了，急不可耐地自我介绍起来，奶声奶气道：“姐姐，我叫罗明熙，也是个帅气的Boy……”
琳达哭笑不得，抱着小家伙亲了一口，“你好可爱呀，几岁啦？”
熙宝竖起三根小指头。
沈栋将熙宝抱起来，“小家伙，舅舅好久没见你了。”
熙宝一年到头也没见沈栋几次，时常感到陌生，此刻蹙着眉头看着他。
沈栋笑道：“不认识舅舅啦？”
熙宝奶声奶气地说：“好像认识。”
“好像认识吗？”沈栋亲了一下熙宝的小脸脸，“要不要吃饼干，舅舅带回来了好多。”
“要。”熙宝喊得比谁都大声。
大安说：“你这个小馋猫，舅舅给你吃的就算了，陌生人要是给你吃的你就跟着走了，你就完蛋啦！”
熙宝噘起小嘴巴。
小茹温柔地问：“陌生叔叔阿姨给你糖糖饼干吃，你要说什么？”
熙宝说：“不吃，爸爸妈妈哥哥姐姐给我买。”
大安小茹都很满意地点点头。
沈柠含笑地看着几个孩子，对沈栋说：“小栋，你帮看看孩子，我现在就去买菜。”
“哦，不过俞姐呢？”沈栋一来就没看见俞习娟，感到有些奇怪。
“她爹病了，一直留在乡下照顾呢！”
“啥病啊？严重吗？”
“年纪大了，都会有这样那样的毛病。”
“我有空去杉洋大队看看。”沈栋道。
他是学医的，学习多年，如今在攻读研究生，临床实践也不少，早有所成，给人看病对他来说不难。
“成啊！”
琳达见沈柠提着竹篮子准备出门，就提议跟沈柠一起去。
她来这里，就是想来了解了解这个地方，看看这里的人们是怎么生活的。
沈柠没有拒绝。
通过一路上聊天，沈柠了解到，琳达是为了寻亲才来的这里。
琳达用流利的中文说着：“我父亲是在建国前被国军抓了，九死一生，后来千辛万苦远渡大港区，一直到后来到M国发展，但也就此跟内地失去了联系，不知道家里亲人还在不在，我说来华国做交换生，他很支持我，也希望我能帮他寻祖。”
沈柠静静听着，“所以你跟我弟弟来这里，主要是为了寻亲，你其实确实不是……我弟弟的女朋友？”
她刚才还以为弟弟只是因为害羞，才不好意思承认呢！
琳达哈哈一笑，“这个嘛……我觉得沈栋是个很耿直的男生……嗯，谈恋爱也是很不错的选择。”
沈柠知道琳达从小生活在M国，外国崇尚自由开放的个性，对恋爱也是持开放的态度，怕是会和小栋从小接触的传统文化，有所冲突。
她的弟弟她还是了解的。
为人正直，但也保守。
琳达认真地看着沈柠，说道：“沈柠小姐，我只知道我父亲以前是在这个省生活，但是具体在哪里，我并清楚，我问了沈栋，连华县在哪儿，他说在地图上找不到，他也不清楚，我想几十年来，很多地名都改变了，想要寻找起来非常困难，只能等我父亲亲自来华国才会知道，可我还是想试试，给他一个惊喜。”
“连华县？”沈柠仔细想了想，确实没什么印象，“没事，等回去我问问我爱人，他走南闯北的，对很多地方都特别了解，兴许他知道一些呢！”
“如果他真能知道，那真是再好不过了。”
两人到农贸市场买菜，其实现在有很多菜摊子在外头摆，那里的菜价反而更便宜，沈柠经常会在菜摊子看看，正挑萝卜的时候，琳达对周围环境很好奇，跟沈柠说了一声，自己就逛去了。
沈柠没喊住她，很汗，外国的妹子都是这么我行我素的吗？
琳达出来是带着照相机的，一路走走逛逛拍拍。
她穿着就跟周围的人不一样，穿着修身的牛仔裤，短款的棕色棉衣，戴着针织的贝克帽，脚上踩着一双皮靴，身材高挑，品味时尚，十分引人注目。
她走走逛逛，还是遇到了地痞，地痞没见过这样的姑娘，摸着下巴，想吃琳达的豆腐，琳达脾气火爆，一脚踹进对方的要害处，疼得地痞龇牙咧嘴，“抓住这个臭娘们，抓住她……”
其他兄弟要抓琳达，琳达见人多势众，转身就跑了，结果还是被追上了。
罗铮和朱介东刚好办事经过，看见两个地痞纠缠着一个姑娘，看不过眼就去过去打跑了两个地痞。
琳达理了理头发，对他们道谢，“感谢你们的帮忙……”
罗铮打量了一下琳达，“你不是这里人吧？”
看对方的衣着和谈吐，要么出生富贵人家，要么就是外来的。
“是啊，我来自M国，现在在这里留学，今天是跟一个朋友来这里玩，你们好，我先做个自我介绍，我叫琳达……”
“原来是个假洋鬼子……”朱介东冷不丁调侃道。
琳达当即就拉下了脸来，郑重其事道：“这位先生，我身上同样是流着华国人的血，只是我的父亲因为一些特殊原因不得已离开了这个国家，你们不能对我们华裔有偏见。”
罗铮与朱介东相视一眼，罗铮沉稳道：“没有偏见，欢迎回家，希望你们这些在海外的华人能够为祖国的发展多尽一份力，感激不尽！”
琳达耸耸肩道：“这是当然，我父亲已经决定明年来华国投资，其实主要还是来寻亲的，我现在只是为他探探路。”
罗铮和朱介东表情都很震惊。
投资？
这像是资本家小姐才能说出来的话啊！
朱介东直接明了地问道：“你爸是大资本家？”
琳达，“开工厂的。”
罗铮好心提醒道：“这位同志，在我们国家有一句话叫财不外漏，希望你谨言慎行，以防被坏人盯上，惹来不必要的麻烦。”
琳达看着眼前高大英俊的男人，微微一笑道：“谢谢你的提醒，我记住了，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呢？该怎么称呼你？”
虽然才初次见面，但是琳达觉得眼前这个男人真不错，不仅高大英俊，身手了得，很有男子气概，还富有侠义精神。
还不等罗铮回答，朱介东就道：“这位女同志，我的兄弟呢已经有家室了，不方便跟女同志走得太近……”
都说M国的女人热情奔放，朱介东觉得，自己作为兄弟，还是有义务帮兄弟挡桃花。
“家室？是有妻子的意思吗？”琳达不解道。
罗铮点头，“是的。”
他们还都有事，就先走了。
琳达一直看着他们，这才慢慢收回视线，返回去找沈柠。
沈柠已经买好了菜，在附近寻她，看到琳达走回来，急匆匆小跑过来说道：“琳达小姐，你在这里人生地不熟，可千万不要乱走，遇到坏人可就不得了了。”
琳达道：“真是被你说中了，我刚才就遇到坏人了。”
“啊？”
“不过有两位先生替我解了围。”
沈柠松了一口气，“万幸，有惊无险就好，我们赶紧回去吧！”
“好的。”琳达左顾右盼，真想再见见他。
两人回了家，沈栋正和大安在下棋，小茹带着熙宝搭积木。
见她们回来，沈栋立刻迎了上去，“姐，我来给你们打下手。”
“不用，琳达刚才在街上遭到地痞欺负，你安慰安慰人家。”沈柠说完就提着菜篮子进了厨房，沈栋连忙问琳达情况，“怎么样了？有没有被欺负？”
“没有……”琳达有些心不在焉说道：“有两位好心的先生帮了我，其中一位先生还对我说，希望我们这些在海外的华人能够为祖国的发展尽一份力，我发现这个国家的每个人都很关心国家的发展问题……”
说着，脑海中不由浮现那名男人一身正气的模样。
人海茫茫，萍水相逢。
琳达感到一阵莫名的怅然若失。
沈栋给琳达倒了一杯水，说道：“我们发展的道路是曲折的，但前途是光明的，只要给我们一个支点，我们将撬起整个地球。”
琳达不由掩唇一笑，“你总是能说出一套一套的道理来。”
大安跑过来问：“舅舅，撬起整个地球是怎么办到的？”
沈栋笑道：“这是古希腊物理学家阿基米德的一句名言，说的是杠杆原理，只要有一个足够支撑力的支点及足够长的杠杆，我们就有可能撬起任何物体。”
他说着，还给好学的大安做了一个示范，拿了一把尺子，去撬起一本书。
大安眨眨眼，“那真的可以撬起地球吗？我们的地球很大的……”
他上课的时候，自然课老师有教。
沈栋笑着给大安解释：“这个原理没办法适用在地球身上，因为地球是运动的，地球一刻不停的在自转及公转，而且在宇宙里我们不能找到一个相对而言固定而且足够支撑地球重量的支点，所以我们撬不动地球的。”
大安挠挠头，“好复杂的样子。”
沈栋揉揉大安的脑袋，“你也很快要上初中了，到时候会有老师教你的，这些都是课本知识。”
大安：“我好想像戚尧哥哥那样，一下子就上大学。”
沈栋对大安认真说道：“饭要一口一口吃，路要一步一步走，学习是最不能急的，知道吗？”
大安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琳达支着下巴，看着沈栋像老学究一样给孩子讲道理，莫名觉得很有喜感。
真是一个书呆子！
琳达起身去厨房帮沈柠的忙，“你孩子聪明又可爱，而且特别好学，一看他们就是生活在非常有爱而且轻松的家庭里。”
沈柠轻轻笑着，把豆芽菜给她洗，“比起学习，我更希望他们快乐。”
琳达道：“但学习一定会带来痛苦，因为学习本身是违背人性的。”
沈柠愣了愣，怔怔地看了一眼琳达，琳达笑容和煦，“我对人类学有一定研究，我发现你们这个国家的学生对知识极度渴望，疯狂学习，这一点，我自愧不如。”
沈柠：“因为被压抑太久了，他们极度想要改变自己的命运，而读书也是他们能够跨越阶层的唯一途径。”
琳达点点头，表示理解。
她看到这个国家满目疮痍，也看到这个国家蒸蒸日上的希望。
只要精神不死，总有一天，会与世界强者比肩。
她的父亲曾这样告诉过她。
琳达对沈柠说：“在来之前，我的首选并不是这个国家，是我父亲给了我建议，他希望我能了解这个国家的文化，和它的历史，只有深深了解它曾经历过什么，我才能更加客观地去理解它。”
“你父亲一定是个充满智慧的人。”沈柠这样说道。
琳达：“是的，我非常尊敬他，他是我的精神领袖。”
“那你觉得我们国家现在如何？”
琳达望向窗外天高地阔的世界，“它是一头沉睡的雄狮，我希望在这里找到我的根，去感受我的祖先在血脉里传承给我的东西。”
忙活了很久，一顿饭被沈柠捣鼓了出来。
一桌子香喷喷的饭菜，有清蒸鱼、锅包肉、清炒豆芽、清炒花菜，紫菜汤……
琳达很喜欢中式的家常菜，一看满桌子的菜，对沈柠的动手能力很是佩服。
沈栋见罗铮迟迟没有回来，不由问道：“姐，姐夫这个点怎么还没回来？”
“他工作忙，很少能按点回来，我们先吃。”沈柠给他们盛饭，喊孩子们上桌吃饭。
大安把熙宝带上桌，小茹给大家分筷子勺子。
沈栋道：“姐夫创业很辛苦吧？”
第1373章 亲人相认
亲人相认
“是辛苦，不过创业初期都是这样的，我平时也没时间在家照顾孩子，基本都是把他们三个放在我爸妈家，偶尔有空在家就把他们接回来……”
沈柠也是怕自己和罗铮太忙，把孩子给忽略了。
大安小茹虽然长大了，可到底还是不经事的孩子，时刻需要父母的关心和照顾，现在他们也到了青春期，青少年的成长和心理问题，作为家长是不容忽视的，要不然容易出问题。
尤其家里年纪最小的熙宝，父母如果总不在身边，不知道会不会没有安全感。
这个年龄的小孩儿正是建立安全感的时候。
不过让沈柠感到欣慰的是，大安小茹对弟弟都很照顾，加上熙宝也有琛宝这个同龄兄弟一起玩耍，似乎从来没有见熙宝孤单过。
正说着，罗铮回来了。
他一进门，琳达直接从座位上站起来，难以置信，脸上都是惊喜的表情，“你怎么会来这里？”
她的眼里全部都是吃惊之后的喜悦，疾步走到他面前，“嗨，你不记得我了吗，几个小时前你帮助了我。”
罗铮错愕地看着眼前明媚热情的姑娘，面无表情地点了一下头，“记得，不过你怎么会在我家？”
沈栋解释道：“琳达，这是我姐夫，姐夫，这是我在首都大学联谊会上认识的朋友，她来自M国，是个交换生。”
熙宝奶声奶气地宣示所有权：“他是我爸爸。”
然后就跑到了罗铮怀里。
罗铮把小儿子抱起来，声音轻柔，“饭吃了没？”
“吃了一点点。”熙宝搂着爸爸的脖子，声音软糯。
罗铮给儿子把脸上饭粒弄下来，放进自己嘴里。
现在熙宝年纪小，还能抱一抱。
等大了，他就不抱臭小子了。
小茹知道爸爸在外工作忙，现在一定很累，所以喊着熙宝下来吃饭。
熙宝乖乖从爸爸身上下去，小茹喂了他一口饭，大安说：“自己的事情自己做，过来，自己吃饭。”
熙宝被哥哥教育得老老实实的，屁颠屁颠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吃饭。
罗铮神情温柔地看着三个孩子。
不管在外多辛苦，只要回家看到三个孩子，所有的疲惫都能一扫而空。
此刻他完全没有注意到琳达那难以置信的表情。
她看看罗铮，再看看沈柠，说道：“先前就是他在路上帮了我……”
沈柠恍然。
罗铮又给沈柠解释了一下，“我和介东刚好在附近办事，看到她被三个地痞纠缠，就过去把人打跑了。”
沈柠点点头，大概也清楚了是怎么回事，然后去厨房给他盛饭。
琳达满脸笑意，对罗铮道：“先生，我们可真有缘分。”
大安道：“我爸只跟我妈有缘分，不跟别人有缘分。”
他现在渐渐长大了，懂了很多事情，对所有试图接近他爸爸的女人，都抱着一种浅浅的敌意。
琳达：“……”
周围小帅哥是怎么了？
沈柠把饭和筷子给罗铮，说道：“琳达小姐想找连华县，可是我们省有这个地方吗？我没有什么印象了。”
罗铮蹙眉，细细想了一会儿。
琳达忙不迭地点头，“是的，我父亲说他的家乡在这个省连华县，可是经过几十年的变迁，好多地方都改了名，我都不知道该怎么找起。”
沈栋说道：“姐夫，你走南闯北，见多识广，对这个地方有印象吗？”
罗铮说道：“如果我没记错的话，高陵县建国前的名字就叫连华县。”
沈柠和沈栋都感到非常意外。
沈柠：“确定吗？”
罗铮不太肯定，“应该是，我回头问问中凯，他要是不清楚，可以顺便问问他妈。”
沈柠：“是啊，下午我去问。”
沈栋说道：“如果琳达的故乡就在高陵县，那找来起来就方便多了，哦对了，琳达的中文姓就姓罗，叫罗佳妮，跟姐夫一个姓呢！”
琳达笑眯眯问沈栋：“你姐夫叫什么名字？”
“罗铮……”
琳达抚掌，心中的喜悦是藏也藏不住的，看着罗铮道：“你看，我们是真的很有缘分呢！”
大安微微有些紧张，警惕地盯着琳达。
沈柠倒是没有多想别的，并不是她不会想，而是她对自己的婚姻充满了自信，并不觉得突然来了一个情感过于满溢的女孩儿会对他们的感情有什么伤害性的影响。
她问琳达，“你父亲叫什么名字呢？”
琳达歪头，不明便沈柠问这个做什么？
沈柠神秘地眨眨眼：“说不定我们更有缘分呢！”
沈栋似乎意会到什么，“姐，你的意思是……”
沈柠微微一笑，缓缓解释道：“阿铮有个亲叔叔，建国前就是被国军抓走了，至今下落不明，生死未卜，或许，可能……”
罗铮心头一凛，问向琳达，“你父亲叫什么名字？”
琳达如实回答道：“我父亲叫罗衍丁，今年五十五岁了。”
罗铮的表情猛地一僵，“罗衍丁……”
琳达疑惑地看过去，“有什么问题吗？”
沈柠从容说道：“我爱人的小叔叔就是叫罗衍丁，他的遭遇和你父亲很像，是不是你的父亲还有一对双胞胎哥哥姐姐。”
琳达十分吃惊，“是的，我父亲是这样说的，叫……”
她赶忙去自己的包里翻本子，上面记录了她从父亲那里听来的信息，“我大姑姑叫罗爱仙，我大伯叫罗邵南，我父亲是家里最小的……”
小茹惊呼一声：“罗爱仙是我姑婆。”
大安：“对。”
熙宝是没听懂，也跟着鹦鹉学舌道：“对。”
琳达激动地看着罗铮，“你是我堂哥？”
沈栋：“肯定是啊，名字都对上了。”
罗铮喉间发涩，“你……你父亲……还好吗？”
琳达激动得满脸通红，“很好，他从未一天忘记过自己的祖国，他希望有一天能再次踏上这片国土，回到他的故乡……”
罗铮努力让自己镇定，“我抽空带你回乡下一趟，大姑一直在乡下生活。”
大安：“爸，我也要回去。”
熙宝：“我也去。”
沈柠笑道：“快过年了，我们家是要准备回乡下过年的。”
琳达早就迫不及待了，“我真想看看我父亲长大的地方，我要给我父亲寄信，告诉他，我找到了他的亲人。”
这个来自异国的姑娘，热情奔放，此刻眼含热泪，那是找到了对这个国家的归属感，她看着罗铮，饱含深情道：“一定是上帝的指引，让我们相遇……”
罗铮随着年岁增长，情绪很少外漏，此刻眼眸也忍不住朦胧起来，“是啊！”
小茹问沈柠：“妈妈，上帝是谁？”
“是姑姑国家信仰的神。”
第1374章 她真是个爱笑的姑娘
她真是个爱笑的姑娘
罗铮遇到了失散了将近四十年的亲人，沈柠迫不及待把这些事儿告诉了父母。
顾光镰和葛丽琼都觉得匪夷所思。
将近四十年啊！
沧海桑田，足以让青丝变白发。
可怕的战争让多少亲人离散，在无尽的岁月里永远分别。
没几天，罗铮将顺安运输交给几个兄弟，就准备自己带着妻儿和琳达回乡下。
戚尧回来了几天，一直不放心乡下的母亲，太奶奶的情况目前稳定，也用不着他，所以决定跟罗铮一家先去乡下，要是能把母亲接回来最好。
他对母亲的娘家一直没有好感。
这就是他最不放心的地方。
除了他们，霍中凯和顾嘉叶也是准备回县里过年，所以就带着孩子一起出发了。
经过一路波折，罗铮顺利带着一家人回了村里。
进入八零以后，生产大队的行政管理体制开始解体，确认了村民委员会的法律地位，为村民自治提供了法律依据。
如今秋水大队已经是秋水村。
去年开始，吕建设根据政策，带头搞包产到户、包干到户，搞家庭联产承包责任制，现在家家户户都有了自己的田地，干活的积极性明显比过去高效多了。
罗爱仙家也分了田地，赵石生和老五农忙的时候都会在家里干活。
罗铮一家回来，罗爱仙高兴极了，迎了出来，何秀芳的小儿子小野如今也已经慢慢长大，看到熙宝来，就开开心心扑了上去，两个小屁孩儿哥俩好地玩去了。
当罗爱仙听了沈柠的解释，再看看琳达，不由老泪纵横，搂着琳达直哭，“你爹呢？他在哪儿啊？那小子那么一走，我都以为他死了，每年都给他的灵位上香，咋不说一声啊？”
琳达搂着哭泣的大姑，情绪受了感染，不由落下热泪来，“他今年会来的，他一直惦记着你们，从来没有一刻是忘记的，”
说着，琳达从包里取出几张照片，有罗衍丁年轻时候的照片，还有现在的照片。
罗爱仙年纪大了，眼睛老花，还是眯着眼仔仔细细地瞧着，激动得双手都在颤抖，“是我家老弟，是他，没错，离家那会儿还是半大的小子，没想到也老了……”
说着，罗爱仙又哭了起来。
何秀芳和老五也忍不住在旁边抹泪。
琳达认识了一圈亲戚，何秀芳是她表姐，老五比她大半岁，是她表哥，他们都各自成家，有了孩子，她又认识了一圈外甥女外甥，是大安小茹给她介绍的。
除了何秀芳生的三个闺女，和儿子小野，田小妮当年也生了一个大胖小子。
罗爱仙家也算是人丁兴旺。
当年她因为家里穷，生的几个孩子都相继离世，这一直是她心中无法言说的痛，所以她决定要在家好好照看孩子，避免当年的祸事再次发生。
琳达看着与她血脉相连的小孩儿，心中的喜爱油然而生，热情地把自己在路上买的东西分给一群孩子们。
罗爱仙拉着琳达问长问短，话题总离不开她离家几十年的老弟。
她就像知道罗衍丁那些年是怎么过的。
何秀芳和田小妮备了饭，招呼他们来吃。
一家子和和美美吃了一顿，席间罗爱仙总不免时时落泪，吃了饭，罗爱仙就去父母的排位前给说说老弟的事情，以告慰他们在天之灵。
琳达也以当地的习俗给爷爷奶奶叩拜。
周围好多村里人得知罗家流落在外的老幺的亲闺女寻亲上门来了，都好奇地来一看究竟，一时之间，家里挤挨了很多热情的村民，格外热闹。
小茹跟着几个表姐一起站在旁边规规矩矩的，忽的一看，发现戚尧哥哥不在，她跑到门外，看到戚尧形单影只地站在树下。
“戚尧哥哥……”小茹跑到他身边，关切地问：“你不开心吗？”
“没有啊！”少年在树下的一块石头上坐下，修长的腿横放着，背部依靠在树上，双手枕在脑后看天，慵懒不羁。
小茹想了想，“我知道了，你想要去找俞婶婶。”
少年弯唇道：“明天早上去。”
杉洋村离这里有一段距离，一时半会儿还真到不了。
小茹想了想，软娇娇说道：“戚尧哥哥，我跟你一起去，好吗？”
“你去干嘛？”
“去玩啊！”
“那里没什么好玩的，你乖乖待在你爸妈身边，别让他们担心。”
小茹把白嫩的小脸蛋凑到少年眼前，笑容明媚，“那你要早点回来哦！”
“嗯。”少年只看到小姑娘明亮的大眼睛里都盛满了星光一般的笑意。
她真是个爱笑的姑娘。
沈柠出来找他们，“戚尧，小茹，你们干嘛呢？”
小茹说：“妈妈，戚尧哥哥明天要去杉洋村找俞婶婶。”
沈柠对戚尧道：“明天我让你干爸陪你过去，杉洋村离咱这儿还是有点距离的，我不放心。”
少年不以为然，他独自在外求学，多远的地方都去过了，根本不把这点距离放在眼里，只是在他们眼里，他好像永远都是小孩子。
这一点让少年有些无奈。
“其实我真的可以自己去的。”
“听我的，让你干爸陪你去，顺便他也想去看看杉洋村的情况，那里现在搞了各种副业，如火如荼的，你干爸一直跟那里有业务往来呢！”
“哦。”少年不再多说什么。
小茹脆生生地问：“妈妈，既然爸爸去，我也去可以吗？”
沈柠不解，“你去做什么呀？乖乖留在这里跟荔枝姐姐她们玩。”
“我还没去过杉洋村呢，我想去看看。”小茹抱着妈妈的手臂撒娇道。
沈柠想了想，闺女现在正是对世界充满好奇的时候，出去走走见识见识也好，“可以吧，那你跟着爸爸，不能到处乱走。”
“嗯嗯。”小茹开心不已，又到少年跟前说：“戚尧哥哥，我明天就能跟你一起去啦！”
少年咳了咳。
沈柠：我闺女到底是对世界充满了好奇，还是想跟着某个少年一起去？
闺女的成长真是让她充满了疑惑。
入夜时分。
大安和戚尧睡一间，小茹和荔枝姐妹睡一间，罗爱仙拉着琳达睡一间，好问问更多她想知道的事情。
安排妥当，大家都安然睡下。
第二天一早，天蒙蒙亮，当第一声鸡鸣响起时，家里的女人就起早烧火烧汤做饭。
罗铮和戚尧吃过饭，就准备骑自行车去杉洋村，小茹连忙把鸡蛋往兜里一放，“等等我。”
大安歪头问沈柠，“妈，妹妹真要去啊？”
“是啊，你要去吗？”
大安看了看已经来找他玩得小伙伴，“算了，我还是留在这里玩吧！”
第1375章 俊俏的少年郎
俊俏的少年郎
罗铮和戚尧各自骑了家里的自行车，罗铮载着小茹，一起出发了。
小茹穿着厚厚的棉袄和棉鞋，带着遮耳的毛线帽，搂着爸爸的腰，看着一路的风景，别提多开心了。
罗铮时不时道：“小茹，你抱紧，别摔了。”
“抱紧啦！”
罗铮也不明白闺女干啥非要跟他们一起来，家里和姐姐们一起待着不香吗？
道路都是泥土路，深深的车辙和土坷垃，分外不好骑行，罗铮就怕把给闺女给颠着，骑车的时候格外小心。
因为有自行车的缘故，他们到达杉洋村也快。
罗铮一来，就有人认出了他，很快洪卫东就迎了出来，“罗兄弟，你好啊，怎么有空过来？哟，你闺女也来啦！”
罗铮把车子支地停好，小茹靠在罗铮身边，笑容甜甜打招呼，“叔叔好。”
“你好你好啊，真懂事，罗兄弟，都说女大十八变，你闺女现在都跟一朵花似的，以后长大了更不得了喽！”
小姑娘玉雪花容，明眸皓齿，笑起来好像能把全世界照亮，打一眼就知道以后绝对是个美人胚子。
罗铮宝贝闺女，把小茹搂在身边，跟洪卫东握了握手，解释道：“今天来，是跟我干儿子过来找他娘的。”
洪卫东看了看罗铮身边身材修长的少年，身高跟罗铮一般高，并且比自己高很多，气质清冷，眼廓深邃，是个非常俊俏的少年郎。
他没有见过俞习娟的儿子，所以不熟，问道：“这孩子的娘是……”
罗铮：“俞习娟。”
洪卫东神情一凛，再看少年，少年也正用锐利的目光盯着他看。
“在的在的，一直在家照顾她卧病在床的爹……”
戚尧又跨上了车，飞快往外公家去。
小茹软软地喊：“爸爸，戚尧哥哥走了，我们快跟上。”
洪卫东笑道：“不要着急，房子就在那里，跑不了，走，我带你们过去。”
杉洋村朝气蓬勃，一路走来，村民碰见洪卫东都来打招呼。
很快就到了俞家，戚尧的自行车就停在门口。
俞习娟是听说罗铮小茹来了，赶忙出来迎接。
“俞婶婶……”
“小茹……”俞习娟激动地抱了抱小茹，“你娘来了没？”
“没，就我和爹来。”
“好日子没见，又长高了。”俞习娟怜爱地抚了抚小茹粉嘟嘟的小脸蛋。
她看着小茹长大，一直把她当亲生女儿一样看待。
“二姑，这是谁啊？”有个七八岁年纪的小姑娘问。
俞家孩子众多，俞习娟大哥就有五个孩子，二哥四个孩子，弟弟两个孩子，三个兄弟都没分家，一家子挨着住，一看见有客人来，小孩子们都凑到一起来看热闹。
虽说现在杉洋村红红火火搞起了副业，但是想要完全摆脱贫困，绝非一朝一夕的事情，尤其是像俞家这样人口众多的人家，脱贫致富是有些难度的。
因为挣再多都要养家糊口，每个人均摊一下，根本没剩多少。
问话的人是俞习娟的大哥俞有福的小闺女二妞。
二妞看到小茹穿着崭新的衣服，崭新的帽子鞋子，活脱脱城里的娃，别提多羡慕了。
再看看自己，穿的从来都是哥哥姐姐剩下的衣服，从来没有穿过新衣服。
不仅这个小闺女眼馋，其他兄弟姐妹也都直勾勾看着像小仙女的小茹。
小茹十二岁了，脸蛋粉润，身材出挑，模样水灵灵的像含苞待放的芙蓉，衣着整洁如新，跟一众糙养的乡下孩子一比，实在是漂亮得不得了。
“这是你表哥的干/妹妹小茹。”俞习娟给二妞介绍。
小茹落落大方地跟她打招呼，“你好。”
“姐姐，你兜里是鸡蛋吗？”二妞一眼就瞧见了，馋得不行。
第1376章 少年的恨意
少年的恨意
见二妞似乎很想吃的模样，小茹就从衣兜里拿出鸡蛋，准备递给她，被戚尧按住手，“你自己吃。”
然后斜眼看了一眼压根就不熟的表妹。
表妹七八岁的年纪，仇视地瞪着他。
小茹轻声说：“戚尧哥哥，我不饿，给她吃没关系的。”
俞习娟说道：“小茹啊，鸡蛋一会儿留着肚子饿了吃，二妞，你要是肚子饿了，找你娘吃饭去。”
二妞撇撇嘴，跑开了。
小茹只好把鸡蛋重新放回了衣兜里。
那边洪卫东进屋喊俞家兄弟，俞有福俞有庆得知罗铮来，赶忙出来迎他进去。
“罗兄弟，今天怎么有空来啊？”俞有庆笑脸相迎。
“就是来看看俞姐的，戚尧想接他娘回去。”罗铮牵着小茹进俞家的门。
俞家妯娌给客人端上热腾腾的茶水和一年下来攒的花生、梨膏糖，这已经是招待客人最好的东西了，像家境再好一点的城里人，还会拿出麦乳精招待。
俞有庆对罗铮说道：“小娟在这里挺好的，等开春了，我们兄弟合计着给她寻个好人家。”
大哥俞有福说：“是啊，现在尧子这个孩子也大了，还读了大学，算是给他娘争了一口气，可是她总一个人也不是办法，女人嘛，总要嫁人的，有个家才像样子，这也是我爹的心愿。”
戚尧站在一旁冷冰冰道：“我娘不嫁人。”
俞有福道：“你这孩子，虽然你出息了，读了大学，可到底不懂得我们大人的事情，你娘还年轻，你爹是不可能会娶她的，她总要再找人嫁的，趁着还能生娃赶紧许人家，要不然真要耽误一辈子。”
戚尧：“那也是我和我娘的事，过去没要求你们管，现在也不需要，以后更不需要。”
“你……”俞有福见戚尧还是这副冷傲倔强的样子，不觉老脸一沉。
俞习娟赶忙拉着戚尧出去说话。
“尧子，你别当着那么多人的面给你大舅难堪，他也是为了我好。”俞习娟苦口婆心劝道。
“他只是为了自己的面子，你别在这里待了，跟我回城吧，我很快就能工作了，能养你。”戚尧非常清楚农村的落后闭塞，这里的男人对妇女有绝对的统治权。
他们根本不会考虑去给一个女人幸福，唯一考虑的只是冷冰冰的繁衍。
他不希望他的母亲成为那样可怜的女人。
俞习娟苦笑道：“儿子，我去了省城后，你爸和你袁阿姨因为我，闹了不少事，我心里挺内疚的，所以……”
“你管他们做什么？”戚尧恼怒道，“他们怎么样都不需要我们操心，你别管！”
“儿子，你听娘说，你外公病了好一阵了，家里也没个妥帖的人能时时照顾，我就想趁着你外公还在，多尽尽孝心，就暂时不回省城了。”
戚尧脸色阴沉沉地说：“你留在这里，我怎么可能会放心？”
在他眼里，她娘性子软弱善良，谁都会欺负她。
两个舅母都不是好相与的，当年他们被逐出俞家，就有那两个人的杰作。
他受够了那两个婆娘的尖酸刻薄，欺软怕硬。
少年说：“你要是不走，我也不走。”
俞习娟：“这……”
戚尧瞥见俞家大嫂和二嫂在偷偷瞧他们谈话，当下一个冷眼射过去，吓得两个女人纷纷往里头躲。
他长步进了堂屋，对两个舅舅说：“年过后，我要带我娘走，你们没意见吧？”
俞有庆说：“尧子，你不能这么自私，你娘一辈子不能就这么给耽搁了。”
“嫁人就不耽搁了？”戚尧冷笑，“被人打被人欺负被人辱骂，就不算耽搁？”
“这话不能这么说，女人总是要嫁人的……”
“我娘在省城不知道过得多轻松，想怎么过就怎么过，嫁人以后呢？照顾老的，照顾男人，还要照顾小的，你们是希望我娘一辈子给人当牛做马你们就痛快了？”
俞有福和俞有庆被戚尧噎得说不出话来，摇着头，只觉这个孩子太不懂事了。
俞有福道：“我们都是为了你娘好。”
“没看出来，你家婆娘以前处处辱骂我们的时候，也没见过你张过嘴维护过，你要是真为我娘好，你去跟她离婚。”
“你……”俞有福给气得差点吐出一口老血。
俞大嫂在门外听了好大一阵火气，冲进来指着戚尧骂，“我骂你什么了？你不就是野种吗？还不让人说了？全村都知道，你娘就是到处勾人才生了你这个畜生……”
戚尧转过身，操起一条凳子作势要打，俞习娟连忙拉住冲动暴怒的戚尧，“尧子，别别别……求你了……”
小茹吓得脸色都白了，被罗铮搂在怀里，不让她看。
罗铮倒是也没拦着戚尧。
他算是看出来了。
这个少年一来这里就易爆易怒。
大概是对俞家心怀怨恨。
毕竟从他很小的年纪就被俞家驱逐出家，小时候一定没少受几个舅母的奚落和辱骂。
这小子就是个有仇必报的家伙。
俞大嫂被戚尧的模样吓得双腿一颤，匆匆一躲，一不小心掉天井下面去了。
由于是地处南方，夏季炎热多雨，这一带地区农村家里都有设置天井，位于堂屋前面，下雨的时候，雨水就顺着天井的屋檐往下面的排水沟掉落。
一家子几十口人，厨余和脏水也都是往这里倒。
俞大嫂的脑袋在石头上磕出了好大一个包，渗着血，疼得哎哟哎哟的叫。
俞有福气连忙去扶，脸也气绿了，对戚尧怒道：“你怎么能打长辈，你是疯了吗？”
戚尧扔了凳子，“我早就想打她了，谁让她嘴巴欠，你不是说为我娘好吗？跟她离婚啊！”
俞有福老脸乍红乍黑，好不精彩。
原本还想挤兑几句的俞家二嫂立刻闭了嘴，捂着脸往外躲。
这孩子果然是长大了。
打小就不好惹。
像只狼崽子。
俞有庆说道：“孩子，有话好好说，干啥打人？再怎么说她都是长辈？小辈怎么能打长辈呢？”
“我在你们眼里既然是野种，野种是什么？野种是没人性的，那我为什么不能打她？”戚尧双目嗜血。
俞有庆一噎。
他知道，他什么都知道。
戚尧从一出生就开始受委屈，家里家外的人都欺辱他，没人维护过他。
他对这个家，一直心怀怨恨。
第1377章 我是不是很坏？
我是不是很坏？
俞家大房的孩子纷纷跑回来，见娘受欺负，小子们撸起袖子要跟戚尧干架。
戚尧浑身的狼性，也不带怕。
战火一触即发。
饶是俞习娟多番调解也无济于事。
还好罗铮和洪卫东适时出面阻止。
两个局外的大男人出来调和，总是有些分量的。
洪卫东说：“有话好好说，都是一家人，别冲动别冲动，刚才戚尧就是吓唬吓唬，没有要真打，你们的娘是自己不小心摔下去的。”
然后对戚尧说道：“戚尧啊，你现在也大了，我们都盼着你以后回来建设家乡……”
“是秋水大队养了我。”戚尧冷漠道。
洪卫东汗了汗，指望这小子以后回来建设杉洋村是不可能的，洪卫东此刻的内心是崩溃地，有一种痛失人才的遗憾，“你说的没错，是这样的，但是你娘毕竟是这里长大的……”
少年嗤笑，不屑道：“她在这里受了多少委屈，大家都心知肚明，如果可以，我宁愿她永远不要再回来……”
这个少年言语偏激，眼神凶狠乖张，太难让人招架了，洪卫东都有些说不下去，只能向罗铮求助。
不巧，罗铮也是个有仇必报的人。
他并不想要求戚尧去宽恕什么。
当年欺负过他的人，他就没有一个是放过的。
他对俞家兄弟说：“你们家妹子本可以在外过得舒坦，为什么非要回来找罪受，还吃力不讨好？还不就是一颗孝心，想在亲爹身前照顾，你们倒好，柿子专挑软的捏，泼辣媳妇儿欺负妹子也不敢吭一声，要是由着你们给俞姐找人家，那真是把她往火坑里推，我要是戚尧，也咽不下这口气！”
罗铮身上的戾气也丝毫不输少年，随着年岁增长，男人身上隐而不发的暴戾已然藏在眼神当中，藏在十足有分量的言语之中，只消一眼，一句话，便让人不寒而栗，噤声不语。
这并不是一个不经事的孩子能有的能耐。
这是岁月磨练出来的厚重。
小茹跑过去抱着少年的手臂摇了摇，软声哄着，“戚尧哥哥，不气不气，气坏了自己坏人会笑。”
少年看向小姑娘惊恐不安的脸，眸中的嗜血渐渐褪去，反而爬上了一股懊恼，“吓着你了？”
小茹扁着红润的嘴巴点点头，“别生气了戚尧哥哥，那些人坏，咱们不能学他们。”
在小姑娘声若拂风的安慰下，戚尧渐渐平静了下来，由着小茹牵他出去透透气。
俞习娟见儿子平静了，这才抹了抹眼泪，对两个哥哥不轻不重地说：“要不是为了爹，我是不会回来的，你们也别总说为我好的话，我被两个嫂子欺负的时候，也没见你们护过我，但凡你们能说句话，她们至于那么厉害吗？”
俞家哥俩都耷拉下脑袋，不言语。
俞习娟说：“我生的孩子我养，也没麻烦过你们，爹病了这么久，我也是没日没夜照顾，但是大嫂说的话，你们听着是有理了？我从头到尾就戚善文一个男人，怎么就下贱了？大嫂跟杨屠夫眉来眼去怎么就没人说下贱？”
受伤的俞大嫂跳起来，凶神恶煞，破口大骂，“俞习娟，你给我把话说清楚，我怎么跟杨屠夫眉来眼去了？”
以往俞习娟是不敢在家里跟人争什么，可是这次俞大嫂真是把她惹怒了，“你想要我说得多清楚？大哥，你去外头打听打听，你想要知道多清楚就有多清楚，你成天地里忙得脚不着地，大嫂在杨屠夫家里进进出出，多少眼睛看着啊，也就你当睁眼瞎，我回来有半年了，为了这家，为了那几个孩子，我什么都没多说，可是我儿子来，你媳妇儿张口就羞辱他，真当我们娘俩好欺负是不是？她能羞辱我儿子，我为啥还要顾忌你们？”
一家子十几口人，大家都看出来，性子温善的姑姑这回是要跟大伙儿撕破脸皮了。
大房的几个孩子也都乱了。
自家娘居然会有这样的丑事，这让他们以后还怎么做人？
俞大嫂脸色青红，恼羞成怒作势要打俞习娟，被罗铮挡着打不着人。
洪卫东说道：“你他娘够了，有福，你管管人啊！”
俞有福用粗厚的手抹了一把脸，突然抬起手打了自家媳妇儿一巴掌，“范红，你闹够了就给我滚屋里去，别在这里丢人现眼。”
范红哭闹起来，“俞有福，你妹子诬赖我，你不帮着我，你还打我，你是不是人？你是不是人？”
说着就捶起了俞有福。
俞有福将她狠狠一推，“我是人吗？我他娘的是绿王八，你这个骚娘们，你平日里干的事我都是为了孩子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你倒好，成天数落我妹子，她把儿子养出息了，你能吗？”
范红几乎在原地气爆//炸。
俞有庆说道：“要我说，小娟的名声都是她给败坏的，以前她带着尧子在家过得好好的，都是她在怂恿挑拨，要不然小娟早带着尧子嫁个好人家了……”
范红气得脸红脖子粗，大吼道：“你媳妇儿就没干缺德事？你别什么脏水都往我身上泼，把自己摘得干干净净。”
俞有庆，“你偷人你还有理了？”
范红是不见棺材不掉泪的性子，梗着脖子道：“谁看见我偷人了？谁看见了？光凭俞习娟的一张嘴就能给我定罪？还有没有王法了？”
洪卫东说道：“你也别在这里犟，大伙心里有数的很，要不是你不给人留情面，娟子至于把你的事儿抖搂出来吗？你们家的事我也不掺和，省得打扰了老爷子的休息，有福有庆，你们自己处理处理，都要过年了，这都什么事儿啊！”
俞家兄弟都好没脸。
俞有福直接粗鲁地拉扯着范红进屋教训，很快传来骂骂咧咧的争吵声。几个孩子都纷纷跑去拉架。
洪卫东对俞习娟温声说道：“小娟，你就安心跟尧子回去吧，一家子人，轮着都能照顾你爹，你偶尔来一次就成了。”
俞习娟含着泪点点头，满腹委屈无处说。
洪卫东很心疼俞习娟，又忍不住宽慰几句，“你的人品你的为人，我都知道，你一直是个好女人，只是没遇对人，以后我要是再听见谁多嘴说你不好，看我不打死他。”
“谢谢你洪大哥……”俞习娟抹抹眼泪就去收拾东西，然后跟卧病在床的老爹告个别。
院子外头的小茹正在给少年做鬼脸，逗他高兴，见少年时不时往房子里头张望，小茹就安慰说：“放心吧，我爸爸在里头呢，肯定不会让婶婶吃亏的。”
“小茹，我是不是很坏？”少年蹲在地上，垂着头失神地看着脚下的土地。
他有时候也讨厌自己凶狠失控的样子。
可是看到那些人，他就控制不住自己。
这里对他来说并不是美好的地方。
他厌恶这里，更厌恶这里的人。
第1378章 为戚尧哥哥打call的一天
为戚尧哥哥打call的一天
小茹说：“戚尧哥哥，你不要放在心上，我爸爸妈妈有时候对付坏人的时候，也是这么凶的。”
总而言之，她已经习惯了。
“妈妈说，你要是不厉害，别人就会蹬鼻子上脸，非常时期就要采取一些必要手段，过日子还是需要尊严的，而尊严不是别人给的，是自己挣的！”小茹学着沈柠平日里的口吻复述着妈妈的话。
戚尧听着小姑娘一本正经说着不属于她这个年纪该知道的道理，一时有些愣神，转而失笑道：“你妈都教你什么了？”
小茹见少年笑了，自己也跟着笑起来，声音软娇娇的，“难道我说的不对吗？”
戚尧轻轻笑道：“嗯，很对。”
小茹仰着头，在阳光下，笑容显得格外的温软甜蜜，“戚尧哥哥，你笑起来真好看，要永远开心哦！”
冬日的暖阳透过叶间疏落的缝隙，落在他浮起了两团红晕的脸颊上，他不自然地点了点头。
俞习娟出来喊戚尧，“尧子，你外公想跟你说说话，你赶紧进来。”
戚尧起身，揽着小茹的肩膀进屋。
他随俞习娟进了后厅的一间屋子，俞家老爹就一直住在里头，小茹则跟着罗铮坐在堂屋喝茶。
洪卫东对俞有庆说：“经这么一闹，你家老头子八成是气着了。”
俞有庆抓抓头发，“谁知道会这样……”
洪卫东：“你外甥现在是大学生，是国家的人才，你们都客气一点，拿出长辈的样子，以后他看在亲戚的份上多少会给咱村一点机会，你们一个个不懂事的，我都不知道该怎么说你们。”
俞有庆，“那孩子脾气从小就这样……”
小茹忍不住插了一句嘴，“谁让你们总欺负他……”
罗铮把闺女的嘴巴捂住。
洪卫东就对俞有庆说：“看看，连一个小姑娘都看出来了，你们一个个做长辈的尽会欺负人，都是一家子血脉，何必这么糟践人？”
俞有庆说：“都是婆娘碎嘴。”
洪卫东横了他一眼，道：“婆娘碎嘴子，闹得一家子老少不得太平，你们当老爷们儿的就不能多管管？说到底都是你们给惯的。”
俞有庆耷拉下脑袋，不说话了。
俞习娟带着儿子跟老爹告完别就出来了，“罗兄弟，我们走吧！”
罗铮点点头。
俞有福也从屋里赶出来，“三妹，你真要走啊？”
俞习娟道：“大哥，反正这个家从来就容不下我们母子，我走了，你们也清静，以后我还是会偶尔回来的，你们好好照顾爹。”
俞有福双眼通红，“你能去哪儿啊？”
俞有庆说：“你就留下吧，哥一定给你找个好人家，不会让你受委屈的。”
“你们让我儿子受委屈，就是让我受委屈，这个家我是没法子待了，要不然总听见嫂子们讲刻薄话戳我的心窝子。”俞习娟抹抹眼泪，就挽着儿子的手出了门。
罗铮也牵着闺女的手出去。
小茹一扭头便看见脸上挂着眼泪的二妞。
她是大房的小闺女，现在听得母亲闹出那样丑事，爹总喊着要跟娘离婚，她哪里受得了，眼睛看着戚尧都是仇恨。
小茹摸到自己衣兜里的鸡蛋，于是走过去把鸡蛋给她，二妞犹豫着还是接过了鸡蛋。
一家子老小那么多，很难得能吃到鸡蛋的。
小茹娇美的笑容在粉色的唇边荡漾着，声音细细软软地对她说：“二妞妹妹，你不要讨厌戚尧哥哥好不好？他有自己的委屈，你被人欺负被人骂的时候，是不是也会很生气很生气呢？”
二妞想了想，然后赞同地点点头。
“你们要是能在一起长大，他一定也会像保护我一样保护你的，他一直是个好哥哥呢！”小茹时刻不忘为心爱的戚尧哥哥打Call。
二妞看了看面冷心冷的戚尧，难以想象这么坏的人会保护自己。
罗铮推着自行车喊小茹，“小茹，走了。”
小茹跟二妞挥手告别，“再见。”
二妞也跟她挥手，手里紧紧攥着的鸡蛋珍惜地放进了自己的口袋里。
洪卫东一路送出去，“罗兄弟，以后常来玩啊，我们村有啥生意单子就直接联系你。”
“好。”
洪卫东是个五大三粗的男人，但是心思却细腻，他又忙对俞习娟说：“娟子，都是一家子骨肉血亲，你要是在外消气了，就回来，有哥在，不会让人说你闲话。”
“阿东哥，真的很谢谢你，谢谢你没有看不起我。”因为未婚生子，俞习娟一直在这个落后保守的村子饱受非议和羞辱，很难得能碰上这样不计较她过去的人。
洪卫东说：“这有啥？我在外十来年，啥都见过，城里人管这个叫追求自由恋爱，你就是运气差点，没遇对人，不过好在把儿子培养得这么好，你放眼看看咱村子，有几个人有你这样的本事？”
他说最后几句话的时候，声音放得很大，让周围来看热闹的村民听得清清楚楚。
他看着一个个爱嚼舌根的娘们，质问道：“你们就问问你们自个儿，有没有这个本事养出国家人才？有没有能耐敢追求自由和幸福？”
本来交头接耳的村民们都纷纷闭了嘴，低着头不言语。
洪卫东在村里地位是举足轻重，这会儿声如洪钟，说：“别以为你们一个个藏着鬼心眼我不知道，就是嘴欠，不糟践别人，不看着别人过得比自己差，心里不舒坦，你们有能耐耍嘴//炮，不如多花时间让咱们的村搞富裕起来！”
突然有个嘴欠的村民喊了一声，“东子，你要是有能耐，就把去人家娶了，反正你也单了这么多年了……”
这有了一个人起哄架秧子，很多人纷纷寻洪卫东开心，应和道：
“东子，你就娶了人家呗！”
“娶吧娶吧，反正你媳妇儿也难产死了几年，得再找一个了。”
“那么护着人家，八成是看上人家了。”
……
俞习娟听着村民一句句的，面色通红，恨不得找个地洞钻了，戚尧听不得这个，当下就载着母亲迅速离开了这里。
罗铮也骑车载着闺女离开。
而身后，洪卫东凶神恶煞地要揍那群多嘴多舌的人，村民们吓得一哄而散。
俞有庆跑来对洪卫东说：“卫东啊，我看你是真不错，你要是对我妹子有想法，我绝对赞成，我妹子不容易，遇到了戚善文那个负心汉，但是我妹子是个好女人，如果你愿意，交给你，我放心。”
“去去去……”洪卫东烦躁地把俞有庆一推，自己走了。
第1379章 少年男女
少年男女
俞习娟随儿子一起回了秋水村，正在跟小野在玩泥巴的熙宝看见了，飞奔到了俞习娟的怀里。
“是不是想婶婶了？”俞习娟把熙宝抱起来。
是她一手把熙宝养大的。
不是自己的孩子，也成了。
熙宝脸上都是笑，“想。”
俞习娟亲了一下熙宝的小脸脸，“瞧瞧你，手手都是泥巴，赶紧去洗洗。”
“我还要跟小野一起玩泥巴！”
“那去吧！”俞习娟把熙宝放下来。
熙宝没有立刻去玩泥巴，而是跑家去通知妈妈。
俞习娟对罗铮说：“好长时间没见熙宝了，这孩子现在跑起来都能带风。”
罗铮：“一回乡下就玩疯了。”
沈柠一听熙宝说的，立刻和何秀芳一起迎出来。
“俞姐……”沈柠笑盈盈上前来，“可算是把你盼回来了，瞧你怎么都瘦了？”
何秀芳说：“那里能有什么好吃的？一家子老小的。”
俞习娟脸上带着几分疲惫的笑，“我回家照顾我爹半年，也算是尽了孝心……”
“先不说这个了，家去，我给你煮小米炖鸡蛋吃。”
“别别别，我不饿。”
“那不行，瘦掉的肉，咱得补回来。”沈柠挽着俞习娟的手臂，欢欢喜喜回家。
俞习娟感动得热泪盈眶。
回了这里，她才能感觉到从内而外的喜乐，至少自己是被尊重的人。
而不是牛马，更不是犯了错需要别人宽恕的罪人。
罗爱仙正拉着琳达在村里闲逛，认识了一圈的人。
荔枝姐妹对这个从国外回来认亲的姑姑很好奇，也很喜欢，所以一直跟在身边，充当向导。
琳达带了相机，拍了老家，拍了村里的人，更是去村支部拍了老支书沈忠实和吕建设。
农村人，很多人可能一辈子都没有拍过照，小孩儿们都跟在琳达身后，对她手里的相机很是好奇。
罗爱仙听说俞习娟回来了，忙去看看。
大家齐聚一堂，有说不完的话。
其实俞习娟在这大半年里也会时常回秋水村，找何秀芳和周围熟人聊聊。
对她来说，这里早就是她的家了。
沈柠着重给俞习娟介绍了一下琳达。
琳达正抱着老五的儿子玩，一边跟俞习娟打招呼。
她一派M国式作派，笑容张扬，浑身上下都彰显出青春个性，还有无法忽视的自信。
俞习娟新奇不已，“我瞧着，琳达跟罗兄弟还是有几分相像的。”
琳达微微一笑道：“我长相随我爹地。”
“爹……地？”俞习娟愣了好半天。
戚尧道：“是父亲的意思。”
罗爱仙拍着手，乐呵呵地说：“我大弟和小弟长得像，要是阿铮他爹还活着就好了，他生前一直盼着老弟能回来，他以为自己死了，就是去见老弟了，哪里知道，老弟居然跑到M国去了……”
罗爱仙说起往事，忍不住掉眼泪。
琳达真心觉得这位大姑姑是水做的，说一句话掉一行眼泪。
锅里的饭做好了，荔枝帮着炒了菜，和何秀芳一起端上桌。
俞习娟搂着荔枝，“荔枝真是越长越漂亮了，模样随娘，好看。”
沈柠打眼一看。
是啊，当年那个被黑心父亲发卖的可怜小姑娘也长大了。
荔枝的五官是很不错的，秀挺的鼻子，浓眉大眼，但出身农村乡下，经常要帮衬着家里干活，在田野里山林里没有拘束地奔走，皮肤黑很多，但是不影响她本身少女水灵灵的美丽。
荔枝被夸得脸颊红透，不好意思言语。
何秀芳说：“荔枝，你有空就多问问戚尧作业，你现在也高中了，课业紧，以后争取和戚尧考到同一处去。”
何秀芳是非常看好自家闺女和戚尧的。
主要是两个孩子年纪一般大。
青梅竹马的，在大人眼里不知道多合适。
荔枝红着脸偷眼看看戚尧。
戚尧无论各方面都是极优秀的。
长辈们总是在夸戚尧优秀上进的同时夸赞他孝顺。
百善孝为先嘛！
十六岁的少男少女，已然是春心萌动的年纪。
很多早婚早育的农村女孩儿在这个年纪也早早婚配。
并不是什么新鲜事。
现在他们也大了，大人们也不似以前用调侃的口吻说，一个个眼里总是带着期盼。
都是从小看着长大的，知根知底，长辈们都乐见其成。
沈柠和何秀芳已经准备了午饭，一家人围在一起吃。
桌子不够坐，小孩子就捧着饭碗自己随便找地方吃。
一群小孩子，总能找到自己的快乐。
因为家里孩子就荔枝和戚尧年岁大，长辈们就让戚尧和荔枝坐一起。
戚尧本着礼让是美德，让小茹上桌吃饭。
小茹捧着自己的饭碗，抬头对少年说：“戚尧哥哥，我想和野菜姐姐和盼盼一起坐在竹床上吃。”
她觉得这样很有趣。
少年抿着唇没说话。
罗爱仙乐呵呵道：“这样好啊，你去吧！尧子啊，你就坐荔枝旁边吧，你们也都好久没见了，多聊聊。”
“太挤了。”戚尧端着饭碗到一旁吃，把位置又让给大安。
荔枝心思细腻敏感，察觉出戚尧不愿意与她同坐，难过地垂下头。
沈柠解释说：“戚尧手长腿长的，不好挤一起坐，加上他是看弟弟妹妹没上桌，他不好意思呢！”
俞习娟说道：“是啊，这孩子从小就有责任心，什么都是弟弟妹妹先，这也是好事，我一直是这么教他的。”
荔枝暗暗松了一口气，原来是这样。
不是讨厌她就好。
琳达却暗暗在笑。
少年这是不好意思了吧！
还是个害羞的年纪啊！
吃完饭，大人们又围一起聊天，主要是想让琳达多说说M国的事情。
好多邻里邻居都过来听外国的新鲜事。
沈柠则和何秀芳、田小妮一起去厨房做豆花。
少年看小茹和姐妹们玩闹在一起，大安吃完饭也跑出去玩了，他向来喜静，就自己出门闲逛去了。
刚出门，荔枝便跟了出来。
“戚尧，你去哪儿呀？”荔枝笑着跑到他跟前。
“随便走走。”
“那我能跟你一起吗？”
“嗯。”少年面无表情地应着。
荔枝欢喜地跟他走在一起。
第1380章 难过的小茹
难过的小茹
冬天的暖阳照得人暖洋洋的。
少年不言语，荔枝主动跟他说话，“我现在在县城念高中，我希望以后能考去省城，如果成绩再好一些，就争取和你考到同一个城市去，你说好不好？”
“随你吧，你想考哪里就去哪里。”戚尧并不觉得这是个什么需要征求他同意的问题。
她的问题真是让人感到奇怪。
少女肩上垂着两条粗辫子，模样可人，她脾气一直极好，在班上的人缘向来不错，可是面对这个极优秀的少年，她不知道该怎么跟他沟通。
按照现在人的思维，戚尧就是个标准的钢铁直男。
在荔枝长期的印象里，这个少年从小就沉默寡言，脾气古怪。
她真是好奇，这样一个男孩子，究竟会喜欢什么样的女孩儿。
似乎戚尧除了在意他的母亲外，对人几乎是没什么感情可言的。
他神色冰冷，心思深沉，那双眼睛古井无波，永远让人看不透。
“戚尧，你会喜欢什么样的女孩儿呢？”荔枝将心里的疑惑问出口。
少年表情一怔，“你怎么这么问？”
“因为很想知道啊！”荔枝抬头望着已经高出自己很多很多的少年。
他的身高像他的学习一样出众。
气质冷清却不文弱。
身上有一股与生俱来的傲气，永不服输。
无论身处何境地，都不减半分。
他身上有很多致命的吸引力。
“我没办法给你答案，因为我也不知道。”少年将视线投向广阔的天空。
其实他觉得这样的问题是极幼稚的。
男女情爱的事情，从不是他需要考虑的范畴。
他目前只想要成功。
他渴望掌控！
他讨厌极了无能为力的时刻。
可是姑娘，似乎总愿意把目光放在处对象和结婚生子上。
他对此一直是嗤之以鼻。
野菜和盼盼带着小茹出来玩。
她们远远看见戚尧和荔枝状似亲密地走在一起。
小茹想过去找他们，被野菜拉住。
“别去……”
“为什么？”小茹不明白。
野菜也有十四岁了，少男少女那朦朦胧胧的事情也懂一些，她神秘兮兮地对小茹说：“让他们单独待一起，培养感情啊！”
盼弟笑嘻嘻凑到小茹耳畔说：“以后戚尧哥要给我们做姐夫的。”
十二岁的小茹此刻心尖微微颤了一下，她怔怔看向远处并肩走在田埂上的戚尧哥哥和荔枝姐姐，讷讷地问：“那我以后还能跟戚尧哥哥一起玩吗？”
盼盼想了想，“应该是不能啦！”
野菜给小茹科普，“结了婚，戚尧哥就是我大姐的，做姐夫的不能随便跟别的女孩子搭话……”
小茹突然感到好难过，转身跑进屋，趴在床上哭。
野菜和盼盼完全闹不明白是怎么了，在房门口徘徊，然后沈柠来问：“怎么了？”
野菜说：“不知道啊，小茹突然就哭了。”
盼弟说：“我们说戚尧哥以后要是成了我们的姐夫，就不能随便跟别的女孩子说话，然后小茹就这样了……”
一众大人听了孩子的童言童语都哭笑不得。
何秀芳说：“都是一家子亲戚，怎么不能说话了？乱讲！”
俞习娟笑呵呵道：“没有的事，以后还是能在一起玩的。”
来玩的苏珍珠和董燕都笑了。
李婶更是说：“到底是不经事的小孩儿。”
俞习娟说：“小茹从小就爱粘着尧子，特爱跟他玩，突然听到以后不能跟哥哥玩了，心里难免难过。”
她对着屋里的小茹说：“小茹啊，戚尧哥哥永远是你的哥哥，永远照顾你保护你，你可不许为了这个难过！”
沈柠轻叹了一声，进屋找闺女聊聊。
“小茹，你听见俞婶婶说的了吗？戚尧是你的哥哥呀，无论以后跟谁结婚，都是你的哥哥，这一点永远都不会变，你不要伤心嘛！”沈柠温柔地安慰着闺女。
小茹脸上挂着晶莹的泪珠，“妈妈，人为什么要结婚啊？”
沈柠：闺女一上来就问这么深奥的问题？我该怎么回答你呢？
难道告诉闺女，人也是可以不结婚的吗？
可是做父母的还是希望闺女长大后能找个好的归宿，婚姻美满幸福。
沈柠思考了一分钟，抚摸着女儿的头发说：“结婚是为了在一起不孤单。”
“那戚尧哥哥跟我在一起也不孤单。”
沈柠：“嗯，朋友之间，兄弟姐妹之间，也会让人摆脱一时的孤单，但结了婚，会比一般人更亲密一些。”
小茹紧紧抿了抿唇，问：“就像你和爸爸一样吗？”
“是啊！”
盼弟进来说：“结婚是为了生小孩儿。”
野菜说：“对啊，我大姐都能结婚了，去年她还来了红红的，我娘说，来了那个就是大姑娘，能结婚生小孩儿了。”
小茹听得懵懵的，“那是啥呀？”
野菜说：“我也不知道，反正我还没有，好像是每个月一次，等再过一年，我可能也会有，就能结婚生小孩儿了。”
沈柠囧了囧，不说话。
小茹摇着沈柠的手臂，“妈妈，那是啥呀？我会有吗？”
“会有啊，等大了就会有的。”
“有了那个就是长大了吗？”
“是啊！”给闺女这么说，沈柠也渐渐意识到，女儿的确是要长大了。
她搂着闺女，真不希望女儿长大啊！
永远天真不知愁，多好！
以后可不能遇到一个坏男人。
沈柠笑着问野菜，“你那么快就想着结婚生小孩儿啦？”
野菜闹了一个大脸红，“不是我说的，外婆她们都这么说。”
盼弟说：“舅母，我大姐以后会跟戚尧哥有小孩儿吗？”
沈柠不好回答这个问题。
现在一个个都还是孩子。
孩子哪里懂爱情和婚姻究竟意味着什么？
她还是希望这些孩子能好好读书，等以后有了自己的选择权，再去自由选择属于自己的幸福和未来。
一说到这个话题，小茹就止不住的伤心。
她投入妈妈的怀里，静静地掉眼泪。
其实小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伤心？
她只是隐隐约约意识到，戚尧哥哥要是跟荔枝姐姐结婚，那以后戚尧哥哥就不能跟她愉快地玩耍了。
因为戚尧哥哥只会跟荔枝姐姐玩耍。
像她就不喜欢爸爸跟别的女人玩耍，爸爸只能跟妈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