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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启激荡年代全文阅读

作者:哗啦啦下雨     重启激荡年代txt下载     重启激荡年代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千一百〇四章 计算机老师

    傅松啧啧道:“就你这样的能学啥?三十三了今年,学啥东西都晚了。”

    徐倩最是听不得别人说他老了,不禁恼羞成怒,抬手作势抽他,吓得他连忙闪到一边。

    傅松陪笑道:“徐倩,你虽然年纪大了点,但还是跟以前一样漂亮,不,比以前更漂亮。我就纳闷了,像你这么漂亮的女人,怎么就没男人追呢?肯定是男人都眼瞎了。我就不一样,有一双善于发现美的眼睛,你是千里马,我就是伯乐……。”

    徐倩并非内向的性格,在熟人面前有点大大咧咧,但此时也受不住傅松赤裸裸地示好,脸蛋儿上泛着一层红光,嗔怒道:“闭嘴吧你!逼逼叨叨的,烦不烦人!”

    傅松还有好些话没说呢,被她一句话给噎了回去,别提多难受了。

    “你啊,脾气一点都没变。对了,你留在这学什么?说不定我能教你呢。”

    “就你?”徐倩鄙夷地看着他,“你一个理科生,物理每次考试不及格,还想教我?拉倒吧你!”

    傅松老脸一红,尴尬道:“除了物理,我哪样不行?物理就不是人学的玩意儿,什么你碰我碰你,你的速度变为零,问我的速度变为多少,这不是没事儿找事儿吗?”

    徐倩捂着嘴咯咯笑起来:“不学无术!不跟你扯了,你真不行!”

    傅松顿时大怒:“你居然说我不行?我行不行,你试试不就知道了?”

    徐倩皱眉道:“在这怎么试?”

    “有你有我,在这怎么就不能试?”傅松就喜欢看她一脸懵懂无知的模样,这种将对方一步步诱入陷阱的游戏,让他兴奋不已。

    管她想学的是什么,只要自己装糊涂,即使最后被她识破了,自己也可以一推六二五。

    徐倩总觉得他笑得很诡异,不过也没多想,道:“没有东西试不了,跟你说了你也不明白。”

    傅松笑呵呵道:“你都没检查,怎么就敢说我没东西呢?”

    徐倩白了他一眼:“还用检查?你身上藏不下那么大的物件。”

    傅松轻轻咳了咳道:“我身上真的能藏下那么大的物件!不信你检查嘛!”

    徐倩终于意识到一丝不对劲儿,眨了眨眼,慢慢地,脸蛋儿上染上了一层红晕。

    “下流!”

    “哎,别打别打。我怎么下流了?”

    “你心知肚明!你别躲,你还敢躲!”

    傅松被她追着到处跑,幸亏现在放假,学校里没几个人,否则真的丢人丢大发了。

    徐倩真的生气了,之前对于傅松的口花花,她最多一笑了之,但这次不一样,傅老三那邪恶的眼神和下流的语气,深深刺痛了她内心深处的敏感神经。

    老娘是个没人要的老姑娘不假,但老娘宁愿继续单着,也不会将就自己,成为男人的玩物!

    “对不起,我错了!”傅松突然停了下来,一脸诚恳地道歉。

    他了解徐倩,跟自己一样,她也是个要强的人,要强的人心里都很敏感,自己刚才的所作所为,无疑戳到了她的痛处。

    现在不赶紧端正态度任打认罚,以后恐怕连见面的机会都没了。

    徐倩追得正急,一头撞到傅松胸口上,疼得她倒吸凉气,一边揉着脑袋一边不敢置信地看着他:“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你还会道歉?”

    傅松无奈道:“我要是不道歉,你以后肯定就不理我了。”

    徐倩哼了一声:“别以为道歉了我就能原谅你,我真生气了。”

    傅松连忙道:“以后我再也不敢了,你就饶了我这次吧。”

    徐倩余怒未消道:“傅老三,上学的时候挺老实的一个人,几年不见,学会了耍流氓。我有你说的那么下贱吗?还让我摸摸你大不大,我呸!恶不恶心你!你怎么不说话?是不是没脸说了?”

    傅松咳了咳道:“那个什么,你生气的时候都那么漂亮,我百看不厌,不忍心打断你啊。”

    徐倩张了张嘴,忍不住笑起来,马上又捂住嘴,但抖动的肩膀还是出卖了她。

    好不容易止住笑,她叹了口气道:“男人有钱就变坏,以前还不信,现在我信了。你上学的时候多正派的一个人,唉!”

    傅松赔笑道:“人总是会长大的,也会变的,你不也变化挺大的吗?”

    “我哪变了?”徐倩随口一问,也没期待他说什么好话。

    “变得更漂亮了,也更有魅力了。”

    “油嘴滑舌!”徐倩语气不善道,只是嘴角的笑意是无论如何都掩饰不了的。

    傅松心里一喜,脸上却仍是一副惴惴不安地表情。

    看来自己这关算是过了,刚才好悬啊,幸亏老子有一副三寸不烂之舌,对付她这种没怎么受过爱情滋润的老姑娘,还不是手拿把攥?

    不知怎么回事,徐倩感觉心脏扑通扑通跳得厉害,飞快地瞄了傅松一眼,故作淡然道:“好了好了,既然你知道错了,我就不跟你计较了。天快黑了,你回去的路上慢点开车。”

    “这就赶我走?”傅松脸一耷拉,“要不吃了饭再走?中午光喝酒去了,一口饭没吃,饿了。”

    徐倩无语道:“傅老三,我求你了,赶紧走行不?”

    傅松厚着脸皮道:“真饿了,你不会小气到连一顿饭都不管的份上了吧,咱们是老同学啊!”

    徐倩只觉得在他面前犹如老牛掉进了枯井里,有力无处使,“得得得,你想吃什么?先说好了,我平时一个人都凑合着吃,你要是嫌弃尽早说。”

    当然是想吃你了!

    不过这话他也只能在心里想想罢了,万万不敢说出口。

    “我这人不挑食,你做什么我吃什么。”

    徐倩松了口气,道:“那我下面给你吃吧。”

    “啊?还有这种好事儿?”

    “你是不是傻?面条有什么好的,吃不吃?”

    “吃吃吃,你下面我肯定吃!算了算了,还是我下面给你吃吧。”

    “你会吗?”

    “怎么不会?这是男人的本能好不好?”

    一抹疑惑再次涌上徐倩心头,这家伙说话怎么这么不着调,但也没往深处想。

    有了刚才的教训,傅松不敢得意忘形,连忙问:“面条呢?”

    “噢,我这就去给你拿,你先把水烧上。”徐倩转身进了屋里,出来时手里拿着一包挂面,还有两个鸡蛋。

    “你这么大方,还给我吃蛋?”

    “就俩了,你一个我一个。”

    如果要评选一种最方面的主食,傅松肯定投给面条,锅里倒上水,大火烧开,然后把面条一股脑倒进去,随时添点凉水,防止煨锅,等个几分钟就好了。

    徐倩坐在炉子旁的凳子上,手托着腮看着傅松忙活,突然想起来什么,道:“我要吃硬的!”

    傅松回头眨眨眼笑道:“软的硬的都有,随你挑。”

    徐倩微微皱眉,这家伙笑起来的样子真欠揍!

    傅松把面过了一遍凉水,最后捞起荷包蛋,“吃饭吃饭!”

    徐倩端上一盘腌萝卜,又从菜园里摘了几根黄瓜,“将就着吃吧。”

    傅松吃了两口面,便放下筷子,拿起一根水灵灵的黄瓜咬了一口。

    他其实没多少胃口,之所以忙活着给她下面吃,主要是舍不得走,也不知道下次见面是什么时候。

    徐倩正嘬着几根面条,连忙咬断了问:“怎么不吃了?”

    “你吃你的,我过会儿再吃。”傅松笑着道,“对了,你到底在学什么?我现在虽然不当老师了,但多少还有点关系,给你找个正八经的老师还是能办到的。”

    “唉,提起这事儿我就发愁。”徐倩叹了口气,把碗放下,“今年咱们沐城中小学搞什么计算机教育,学校的意思是让我以后当计算机老师。”

    傅松好笑道:“不是,学校为什么让你当计算机老师?你一个英语老师,懂计算机吗?”

    徐倩道:“校长说计算机上面都是英文字母,我正好是学校里英语教的最好的,就被抓了壮丁。可我对计算机一点都不懂,买了几本书,每个字我都能看懂,可连在一起我就看不懂了。”

第一千一百〇五章 倒霉

    傅松哭笑不得道:“你们校长真是个天才啊,我墙不扶就扶他!这算什么理由?这跟因为男人有作案工具就说男人都是××嫌疑人有什么区别?”

    “有你这么类比的吗?不会说话就闭嘴!”

    “你们学校怎么不招个计算机专业的老师?”

    徐倩鄙视道:“听听,你这就是典型的何不食肉糜!说你傻你还不承认!现在计算机老师多吃香,谁会来咱们这种乡镇初中?”

    这倒是大实话,这年头在很多人眼里,个人电脑还属于“高科技”,暂且不论是否精通吧,会打字就算是“专家”了。

    最近几年不少机关企事业单位因为没有懂计算机的,居然招聘专门的打字员,有的单位甚至还给编制,你让后世几百几千个人抢一个公务员职位的人到哪说理去?

    只能说,这真是一个不卷的好时代,想发财只需要胆子大一点,再大一点;想当公务员,只需要会开关电脑和打字。

    这同样也告诉我们,掌握一门手艺或技术是多么的重要,因为手艺和技术是保底的东西,决定了一个人的下限,有了手艺和技术做保障,你才能吃饱肚子后顾无忧去追求人生的上限。

    沐城是开展中小学计算机教育较早的地方,从80年代末在探索中起步,90年代初开始逐渐在全市中小学铺开,到90年代末二十一世纪初,全市几乎所有的中小学都配备上了机房,并开设电脑课。

    不过,如果傅松没记错的话,上辈子沐城在全市范围内推进中小学计算机教育应该不是今年,而是两三年后的事情了。

    因为自己当时作为老师,也参加了培训,用的还是Windows95系统。

    这难道又是被自己这只小翅膀给呼扇的?

    “市里不组织培训吗?”

    “有啊,就下个月,趁着暑假培训一个月,我这不是提前熟悉一下吗?免得培训的时候跟刘姥姥进大观园一样,让人笑话。”

    傅松摇着头感慨道:“你还是那么要强!”

    徐倩不满道:“我出去代表的是学校,我这么做是为了不给学校丢脸!”

    “是是是,你觉悟高行了吧!”傅松哈哈一笑,随即指着隔壁的二中道:“我记得二中就有计算机啊,现在暑假正好没人用,你去那学多好。”

    徐倩有些不确定道:“我听说这次培训用的是新电脑,跟二中的那些还不一样。再说二中拿那些电脑宝贝得很,平时都锁在机房里,谁都不许乱碰。”

    听了她的解释,傅松大概搞明白了怎么回事,估计这次培训用的是远望电脑,二中的那些电脑是傅松好几年前捐的,早就落伍了。

    傅松问:“定下来在哪培训了吗?”

    徐倩道:“好像是沐城职业技术学校。”

    “噢?”傅松乐了,指了指自己的鼻子,“巧了,这学校是我建的,你求求我,我给你开个后门。”

    徐倩白眼珠子一翻:“傅老三,你现在行啊,都开始打肿脸充胖子了,啧啧。”

    傅松纳闷道:“你不知道?蔡校长没告诉你?”

    “告诉我什么?”

    “告诉你沐城职业技术学校是我出钱办的,你呀,消息太闭塞了,有我这么一个大款同学,不赶紧过来巴结,傻嫚儿!”

    徐倩见他不像是开玩笑,半信半疑道:“你没骗我?”

    傅松道:“你不信去问问蔡校长,我也是要面子的人,哪会用这种谎话糊弄你?”

    “是吗?”徐倩心里不禁涌起一股奇妙的感觉,就像从小跟你一起玩过家家的小伙伴,一眨眼就成了需要自己仰望的人物。

    不过,这种感觉来的快,去的也快,此时此刻,她更多的是替傅松感到高兴,当年那个腼腆的穷小子,现在居然都能办学校了。

    “真好!”徐倩开心地笑起来,“你现在真的出息了。”

    “这算什么出息?”傅松脸色却是一黯,自己虽然取得了一点小小的成就,但却无法跟她一起分享这份喜悦。

    徐倩端起碗道:“面都坨了,快吃吧。”

    傅松低着头大口大口地吃着面条,眼角的余光却一直看着她。

    她吃饭还是那么慢条斯理,跟自己根本不在一个频道上,上辈子为了这事儿还和她还吵过架,现在想想自己也真是够无聊的,屁大点事儿,至于吗?

    相反,他现在觉得她吃饭的样子很美,恨不得她碗里的面无穷无尽,就这么看着她一直吃下去。

    只是,碗就那么大,面条就那么多,总有吃完的时候。

    傅松本来想帮她洗碗,这样可以磨蹭一会儿,反正他不想走,能磨蹭一会儿也是好的。

    徐倩道:“放那吧,过会儿我收拾。进来坐坐再走?”

    傅松转身就进了屋,只留下徐倩在风中凌乱,老娘刚才就是客气客气,你还当真了?

    跺了跺脚,徐倩追了上去,进了屋发现傅松正坐在桌前,随手翻着一本书。

    傅松啧啧称奇道:“远望电脑的操作指南都出版了?可以啊,速度够快的。”

    “操作指南?”徐倩拿起书看了一眼,“明明是《轻松学习熊猫操作系统1.0》!”

    “名字不一样罢了,内容是操作指南的简化版。”傅松笑着道,然后指着另外两本书,“你看操作指南就够了,像程序设计、编译原理这两本书,你看了也是白看。”

    徐倩狐疑道:“你还懂计算机?”

    傅松道:“我啊,也就会打打字,用电脑写写文件什么的。”

    徐倩佩服道:“那也很厉害了!”

    傅松哭笑不得道:“这算屁的厉害!对于我来说,电脑只是一个书写的工具,仅仅是会用,熟能生巧。我这么跟你说吧,你学上一个星期,掌握了基本操作后,用不了多久肯定比我熟练。”

    徐倩撇撇嘴:“你就会安慰我,我这人老笨了。”

    傅松道:“要不这样吧,你准备准备,过两天就去沐城职业技术学校,我给你找个老师教你,到时候你就知道我是不是安慰你了。”

    徐倩又是摆手又是摇头:“不用不用,反正下个月就去培训了。”

    傅松不由分说道:“就这么定了!你去了那边可以住学校的宿舍,如果不习惯,我安排你住酒店。”

    “我……,我住宿舍就行了。”徐倩说完后,脸色一红,连忙问:“会不会给你添麻烦?”

    傅松笑道:“你的事儿就是我的事儿,一点都不麻烦。你哪天过去?”

    徐倩支支吾吾道:“我……,我过两天再去吧。”

    傅松问:“你这两天还有别的事儿?”

    徐倩嗯了一声,指了指桌上的药。

    傅松秒懂,只是这事儿他帮不上忙,不对,他能帮上忙,而且也非常想帮忙,可惜徐倩显然不愿接受自己的帮助,至少目前为止不愿意。

    “我走了?”

    “嗯。”

    “真走了?”

    “爱走不走!”

    傅松装可怜道:“你多少说句挽留的话嘛!”

    徐倩甩给他一双硕大的白眼珠,“别以为你刚才帮了我,我就没原则了,两码事儿!”

    傅松苦笑不已,叹了口气道:“那成,走了。”

    徐倩靠在门框上目送着他远去,忍不住笑了笑,这家伙一步三回头的样子,跟条小狗儿一样。

    先把碗洗了,然后端起脸盆去收上午洗的衣服。

    在太阳底下暴晒了半个上午和一整个下午,衣服早就干透了。

    回到宿舍后,把床上的床单扯下来,放在鼻子下闻了闻,一股淡淡的汗味,还挺好闻的……。

    呸!有什么好闻的!

    刚把新床单铺好,正要去叠衣服,突然传来敲门声,回头一看,顿时愣住了,“你怎么回来了?”

    傅松黑着一张脸道:“不知道哪个王八蛋把我车的气放了,四个轮胎,一个没剩,全放了!倒霉死了!”

    他嘴上骂得厉害,其实心里早就乐翻了天,这下终于可以光明正大的不走了!

第一千一百〇六章 好说话

    那个给轮胎放气的王八蛋真是及时雨宋公明,实在太贴心了,等找到他,一定送他一块一吨重的大奖章——压断他脖子!

    “啊?”徐倩却不知道他的龌龊心思,顾不得收拾衣服了,“怎么回事?”

    “估计车挡着路了,好在对方手下留情,没用锥子。”傅松其实也是猜测的,他现在还一头雾水呢。

    徐倩焦急道:“这可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凉拌呗,只能明天一早找人打气了。老同学,我这次落难了,你再不收留我,我真没地方住了。”刚才他已经给家里和傅冬打过电话,说了这事儿,现在没了后顾之忧,就算徐倩赶他走,他也坚决不走!

    傅松一副无可奈何的模样,颇具迷惑性,不过徐倩却没有马上答应,犹豫道:“要不你去镇上的招待所?招待所条件比我这好多了。”

    “招待所的条件还没你这好呢!床单枕套几个月都不带换的,蚊子嗡嗡飞,蟑螂满地跑,老鼠到处蹿,就连喝水的杯子都不刷,万一得了传染病你负责?”

    傅松可没有夸大其实,一个镇上的招待所能好到哪去?

    徐倩盯着他看了半晌,在傅松充满期待的眼神里,憋出一句话:“我去隔壁睡。”

    傅松用一种我为你好的语气道:“这么多天没住人了,被褥肯定都潮了。”

    徐倩不为所动:“没事,我前天刚晒过。”

    镇上也停电了。

    电,看不见摸不着,但很多时候,往往是一种润滑剂、缓冲剂,可以拉近男女之间的关系,可以缓解男女之间的尴尬,可以调动男女之间的互动,可以增进男女之间的感情。

    对,说的就是用电的电视!

    徐倩宿舍里倒是有台电视,是那种老掉牙的黑白电视,感觉还没计算机屏幕大呢。

    没电,看个鸡儿的电视!

    所以,两人尬聊了一会儿,徐倩便找了几件衣服去了隔壁宿舍。

    其实,如果换做一天中的任何其他时间段,尬聊都不会发生,但谁让停电了呢。

    想想看,闷热、漆黑的房间里,孤男寡女,彼此坐得很近,甚至能听到彼此的呼吸声和汗水流淌的声音,畅快不起来啊。

    傅松热得在单人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

    刚开始他还算矜持,衣服裤子穿戴整齐,现在身上只穿着一件遮羞的内裤,就这样还是热。

    汗水像冲垮了堤坝的洪水,在身体上流淌出一道道溪流。

    他后悔了,早知道自己一个人在这睡觉,他还留下来干什么?

    开不了车,二十里的路,爬也爬回去了。

    一直熬到夜深人静的时候,连狗叫声都消失了,傅松竖着耳朵仔细听了一会儿,隔壁似乎一片寂静。

    她应该睡熟了。

    傅松蹑手蹑脚地下了床,来到门口。

    因为太热,门是敞着的。

    当然,隔壁的门是关着的,不仅门是关着的,就连装着防盗网的窗户都拉上了窗帘。

    这个缺少男人疼的老姑娘还挺小心的,把老子当贼防着呢!

    又仔细听了一遍,隔壁仿佛一个声音的黑洞,甚至连徐倩的呼吸声都没了。

    跟徐倩在一个床上睡了好几年,知道她睡觉很老实,一不打呼,二不蹬腿,安静得像只小奶猫。

    于是,傅松终于放下心来,端起脸盆,拿着香喷喷的毛巾,光着脚走到水龙头旁,拧开开关,接了满满一盆凉水。

    要不要脱?

    还是脱吧,这样洗的痛快!

    哗啦一声,满满一盆凉水从头浇到脚,傅松恨不得大喊一声爽。

    傅松拿起徐倩的香皂,也不管是她用过的,在水龙头上冲了一下,把粘在上面的长头发摘掉,直接就往身上抹。

    嫌弃?

    不存在的!

    别说香皂了,上辈子和她共用过很多东西呢。

    搓,我搓,我搓搓搓!

    尤其是关键部位受到了香皂的重点照顾,很快就膨胀成一大团白花花的肥皂沫,似乎有什么东西在里面欢呼雀跃。

    哗啦一声,清水带走了大部分泡沫。

    “啊!”

    “谁!”

    尖叫声出现在青砖路的尽头,而非身后的宿舍里,所以傅松连忙用脸盆扣住要害。

    当然,这是本能动作,无论哪个男人在这种情况下,都会做出相同的反应,毕竟人多少还是要点脸的!

    “你怎么……,怎么不穿衣服!”徐倩把头扭到一边,无比羞愤。

    哎呀妈呀,这家伙就是个畜生!

    呸呸呸,老娘啥都没看见!

    呜呜呜,今晚肯定要得针眼!

    “你家洗澡还穿衣服?”待认出是徐倩后,傅松马上放松下来,老子要不要装作不小心,手没拿稳,然后脸盆就掉地上了?

    “你这是上哪去了?”傅松发现徐倩穿戴整齐,不像是刚从床上爬起来的样子。

    “我……,我去上厕所了。”

    平房是不带卫生间的,要想上厕所,只能去公共厕所,而且还是旱厕。

    “你离那么远干什么,我又不会吃了你。”傅松继续按着盆地,心里却觉得自己这个动作相当猥琐,如果再配上刚才这句话,那就更猥琐了。

    徐倩偷瞄了一眼,咬着嘴唇努力忍住笑,他现在的样子就像个傻子。

    咦,还挺白的呢。

    “你赶紧洗,洗完了我再过去。”

    这个老姑娘实在太谨慎了,她站那么远,盆掉了她也看不清啊!

    傅松只好取消计划,三下五除二冲干净泡沫,穿上唯一的一件衣服,“你要不要也洗洗?”

    徐倩有些心动,嘴上却道:“要你管!”

    傅松躺在床上,竖着耳朵倾听窗外的流水声,哗,哗,哗,仿佛婴儿娇嫩的手指,轻轻地扣动着他的心弦。

    偷窥?

    不存在的!

    他根本就不用去看,脑子里就勾勒出窗外的景色,在一起睡了那么久,她身上有几颗痣,分别藏在哪里他都门儿清。

    太熟悉了,反而这种看不见摸不着的幻想,更让他蠢蠢欲动。

    他打算等她洗完了澡,自己出去帮她擦头发,等啊等啊,等啊等,然后,他睡着了。

    醒来后,浑身上下、里里外外摸了一遍,然后两眼无神地看着头顶上的报纸。

    自己昨晚怎么就睡着了呢?多好的机会!

    抽了抽鼻子,一股小米粥的清香不断地冲击着他的嗅觉,肚子很配合地咕咕叫了两声。

    昨天中午喝酒没吃饭,昨天晚上光看老姑娘了,也没怎么吃面,傅松真的饿坏了。

    一连喝了两大碗小米粥,还吃了半斤油条,这下舒服了。

    徐倩慢条斯理地嚼着油条,问:“还有呢。”

    “饱了。”傅松站起来,对着初升的朝阳伸了个懒腰,然后扭扭腰,扭扭胯,扭扭膝盖。

    “别用你的屁股对着我,吃饭呢!”徐倩不满道。

    “徐倩?”

    “嗯?”

    “你以后有什么打算?”

    “嗯?”

    “你想一辈子都呆在马驿初中当一名老师?你今年才三十三,离退休……,女人是55岁退休,还有二十二年。”

    徐倩以前没想过这事儿,现在听傅松说起来,心里突然涌起一股莫名的恐惧。

    从78年高中毕业就来到马驿初中当老师,先是教了两年的语文,然后开始教英语,一干就是十四年。

    这些年,她勤勤恳恳,任劳任怨,寒暑不辍,从第一堂课被学生气得哭鼻子,到现在已经是英语教研组组长了,但以后呢?

    她不禁陷入了迷惘,嘴巴里的油条也变得难以吞咽。

    傅松等了一会儿,没得到她的回应,回头笑着问:“怎么了这是?”

    徐倩苦恼道:“让你这么一说,我感觉自己这些年算是白活了。”

    傅松在她面前蹲下,抬头看着她的眼睛:“你是不是觉得生活有些平淡?已经看到了自己人生的终点,对未来没了盼头?”

    “你……,你怎么知道?”徐倩有一种被他扒光衣服的感觉。

    “你别管我是怎么知道的。”傅松微微一笑,昨天她说知道自己肚子里的那点花花肠子,难道自己不知道她肚子里的那点花花肠子?

    她是一个要强的女人,而要强的女人大多不甘于平凡,她放着英语教研组组长不干,却去干一个陌生的计算机老师,如果不是脑子进水了,那就只能说明她还是有点想法的。

    而且,他知道,她确实是一个很有想法,也很有主见的女人,他和她都是同一类人,同类相斥,所以过日子总是磕磕绊绊,吵吵闹闹,互不相让,时间一长,再好的感情也会出现裂痕。

    不过,现在傅松不怕她有想法,只怕她如尼姑庵里的小师太,心静如水,一心向佛。

    这让他如何下手?

    傅松深情地看着她:“徐倩。”

    徐倩恍惚地嗯了一声。

    “从心。”傅松把手放在她的膝盖上,那里好滑,那种感觉好熟悉,仿佛就发生在昨天一般。

    “嗯?”徐倩忽闪着眼睛。

    “追从你的内心,去追寻你的梦想,难道你想一辈子都窝在这里?世界那么大,你难道不想去看看?”傅松感觉自己都被感动了,一个不能自我感动的人,又如何能去感动别人?

    扑哧!

    感动的氛围被突如其来的一声笑给打破了。

    “傅老三,你啥时候这么能说会道了?差点让你拐沟里去了!”徐倩笑得花枝乱颤,笑声在校园里荡漾着。

    “你的手放哪呢!”徐倩虽然没低头看,但也能感觉到他的不老实,嗯,就像昨天在车上时一样,被他几乎摸了个遍。

    傅松恋恋不舍地从她的大腿上缩回手,遗憾地叹了口气,起身道:“我走了。”

    徐倩张了张嘴,却没说话。

    傅松朝她笑笑:“决定了哪天去沐城,跟我说一声。对了,这是我的名片,想好了打这个电话,二十四小时都有人接,有事直接吩咐我的秘书。”

    徐倩默默地接过名片,再次抬起头时,发现他已经走远了。

    离开学校,先去国道旁边的修车铺子请了个伙计。

    当然这不是免费的,对方张口就五十块钱,傅松懒得跟他讲价,有讲价的时间,一个轮胎都充完气了。

    伙计正等着傅松跟他讨价还价呢,没想到人家直接就甩给他一张五十,把他乐得合不拢嘴,二话不说,扛起打气筒就追上傅松。

    “好家伙,这气放得还真干净,你这是得罪谁了?”伙计绕着汽车转了一圈,嘴里啧啧道。

    傅松也是纳闷道:“可能挡路了吧?”

    “不像!”伙计摇摇头道,“这条路经常有人停车,别人的车怎么没事儿?哥们儿,我多一句嘴,你还是好好想想得罪什么人了。”

    “我昨天是第一次来这边,怎么会得罪人呢?”傅松不以为然地笑道。

    伙计见他不信,用一种过来人的口吻道:“知道这种手法像什么吗?”

    “什么手法?”傅松一时没反应过来。

    伙计踢了踢干瘪的轮胎,道:“给胎放气,你想想谁最喜欢干这种事儿?”

    傅松失笑道:“你可别告诉我是学生干的。”

    伙计往手心里吐了口唾沫,开始吭吭哧哧地打气,“现在的学生啊,太野了。给车胎放气已经是收着手呢,去年秋天,初中一个数学老师下晚自习回家的路上,被人套上麻袋拖到苞米地里一顿揍,脑袋上缝了十几针。”

    “你怎么知道是学生干的?”

    “这不是明摆着的吗?那个老师说虽然没人吭声,但少说也有七八个人,不是学生是谁?你说连老师都敢打,这些兔崽子还有什么不敢干的!”

    傅松还是不相信是学生干的,不过也没跟伙计争辩,而且伙计很快就没空说话了,嘴巴喘气都来不及,还说个屁!

    四个轮胎,花了大半个钟头才充好气,伙计已经累瘫在地上,这年头真以为50块钱是那么好挣的?

    启动后跑了几步试了试,凑合着开吧。

    刚才趁着伙计打气的功夫,傅松去附近的小卖部里给傅冬打了个电话,告诉他过会儿去接傅扬回家。

    然后又给秘书处打了个电话,让他们留意徐倩的电话,到时候替他接待一下。

    半个小时后,赶到傅冬的店。

    傅松懒得下车,等傅扬上车后正准备走,突然被傅冬喊住了,“老三!”

    “咋了?”傅松探头问道。

    傅冬目光复杂地看着傅松,“没事,路上慢点开。”

    傅松以为他还惦记着电影院的事儿,便笑着道:“张君元那边应该妥了,你耐心等着吧。”

    傅冬苦笑道:“刚才老张打电话过来,说找个时间把大家伙儿凑一块商量一下。”

    傅松道:“那就好。对了,二哥,我觉得吧,你只要管好财务就行,其他的事情让给张君元。”

    “行,我听你的。”傅冬回答得很痛快。

    傅松:“……。”

    老二啥时候这么好说话了,老子本来还打算费一番口舌呢。

第一千一百〇七章 疑神疑鬼

    回去的路上,自然免不了被傅扬盘问,不过傅松这次铁了心当哑巴,这可把傅扬急得抓耳挠腮。

    “先别说我了,二哥今天是怎么了?感觉有点……,嗯,有点听得进劝了。”

    傅扬笑道:“昨晚我醒酒后,二哥问我你的一些事。”

    傅松扭头看了他一眼,“你怎么说的?”

    傅扬摊摊手道:“我能怎么说?你俩是亲兄弟,我要是故意瞒着二哥,将来让他知道了,记我仇咋办?”

    傅松无语道:“所以你就都说了?”

    傅扬一脸无辜道:“不然呢?不是,我就搞不明白了,古人都云,富贵不还乡,如锦衣夜行,你倒好,藏着掖着连家里人都瞒着。我要是你,早给咱们村每家每户盖一栋小洋楼了。”

    傅松好笑道:“你让我想起一个笑话来。”

    “啥笑话?”

    “话说,一个记者采访一个老农,记者问:假如你有一百亩地,让你都捐给国家,你捐不捐?老农说:捐!又问:假如你有一百万,让你捐给国家,你捐不捐。老农说:捐!又问:假如你有一头牛,让你捐给国家,你捐不捐?老农说:不捐!为啥不捐?因为我真的有一头牛。”

    “艹!三哥,没你这么埋汰人的!”傅扬哈哈大笑起来。

    傅松摇着头道:“给咱们村每家每户捐一栋小洋楼,对于我来说轻而易举,但有些事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的。等你有了钱以后,大概就不会这么想了。”

    看傅扬一副不以为然的表情,傅松笑道:“其实真的不是舍不舍得的问题,钱这东西,生不带来死不带去,不花留着干什么?但花钱得讲究效率和效益,咱们村家家户户都有房子,我给他们盖小洋楼,除了满足了大家的虚荣心,还能有什么用?”

    傅扬道:“可以住得更舒服。”

    “扯淡!干完活一身土满脚泥地回到家,你舍得踩地毯吗?到底是你伺候房子呢,还是住房子呢?经济和观念没发展到那个地步,就住小洋楼,那不是享受,而是遭罪。”

    “那倒是。”傅扬笑了笑,“住惯了楼房,昨天刚回到家,我还真有些不习惯。农村人现在想讲究也没条件讲究,硬逼着他们讲究,用经济学的话来说,就是失去了效率。”

    “你说到了点子上了。现在农村人最大的任务是挣钱,是手里有现金,而不是花里胡哨的东西。老六,你别看我有很多钱,可花钱的地方更多,但花钱最多的地方就两个。希望工程上,我前前后后捐了将近8个亿,这还不算职业技术学校。科研上花的就更多了,没仔细统计过,但起码是教育的几倍。”

    “乖乖!”傅扬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你以为很多吗?”傅松苦笑着道,“一点都不多,差远了。一个人的力量总归是有限的,我这就是在小打小闹而已。不过,有一点我坚信,教育和科研是无论怎么投入都不会吃亏的,最重要的是,投资教育和科研,是利国利民的好事。”

    傅扬感慨道:“三哥,以前我只是佩服你赚钱的能力,今天我才知道,你已经跳出了单纯赚钱的范畴,我的眼皮子太浅了。”

    “虽然知道你是在拍马屁,不过能让你拍马屁也很难得啊,哈哈!”

    “真不是拍马屁。算了算了,还是让我们继续聊徐倩吧。哎,三哥,你们俩昨晚孤男寡女就没有……。”

    到家后,梁希随口问了两句车胎的事情,便又跟周方圆混一起了。

    这两个娘们儿才认识不到两天,居然热络得跟老朋友似的,不会是塑料姐妹花吧?

    不怪傅松心里阴暗,田野和萧竹梅、萧竹梅和凯瑟琳不就是例子吗?

    见面笑哈哈,背后捅你刀,抢你的男人绝对不带眨眼手软的,要的就是眼疾手快!

    咦?为什么都有萧竹梅?

    唉,这个傻娘们儿!

    说起来,还真有点想她们了。

    也不知道凯瑟琳那娘们儿有没有给自己戴帽子,妈的,一想起这事儿,傅松就无比郁闷,那种无法掌控的感觉,让他极为抓狂。

    他一抓狂,就想找人倾诉,如果在沐城的话,他第一个想到的倾诉对象……,咳咳,寅老师,现在嘛,咳咳。

    于是,在家钓了一天的鱼,第二天一大早,傅松拉着傅扬开车去了镇上。

    至于为什么要带着傅扬这个大灯泡,当然是为了打掩护喽。

    把车停在上次那个老地方,傅松道:“老六,你在这等着。”

    “神马!”傅扬一口老血差点没喷出来,“三哥,不带这样的!”

    傅松用力拍拍他肩膀,语重心长道:“老六,三哥这次去办正事儿,你去不方便!”

    傅扬立马想歪了,挤眉弄眼道:“这么说你前天还没入巷?哎,注意点,别搞出人命来!”

    这个色丕!

    老子是去跟高中女同学谈人生谈理想,哪有你说的那么龌龊!

    傅松懒得搭理他,下了车一路小跑着进了学校的侧门。

    “哎哎哎,你!”

    身后传来一声喝。

    “看什么看,说你呢,对,就是你!”

    傅松回头,看见学校传达室的老头儿叉着腰上下打量着自己。

    这人他认识,姓秦,咦,为什么跟少年宫传达室的老头儿一个姓?

    怪哉怪哉!

    不过,这位秦大爷挺着一个啤酒肚,长着一身膘,才走了几步路就气喘吁吁,傅松马上就放心了。

    学校里的花朵儿还是安全的!

    “干嘛的?”

    “我来找人。”傅松说着摸出一包烟,这是昨天打牌赢的,不是什么好烟,泰山将军。

    “找谁?”秦大爷接过烟闻了闻,随手夹到耳后,语气却是好了不少。

    “徐倩。”

    “哦?”秦大爷恍然大悟,脸上突然露出一抹古怪的笑容,“我想起来了,前天下午是你喝醉了吧?被人架着去了徐老师那,昨天早上才走的。”

    “啊?对对对!”傅松大汗,居然因为这个才被秦大爷记住的。

    秦大爷笑容更古怪了,甩甩手道:“去吧去吧,你来的真是时候,徐老师没出去。”

    难道老子脸上沾了块屎?

    傅松很想找块镜子照照,不过现在去找徐倩最重要。

    熟门熟路地摸到徐倩宿舍,门居然是关着的。

    难道被门房的秦大爷骗了?

    窗户虽然是开着的,但窗帘却是拉起来的。

    傅松正要开口叫人,突然听到屋里传来一声呻吟,若有若无,夹杂着一丝痛苦。

    难道是……?

    他的心顿时提到了嗓子眼儿,“徐倩?”

    “谁?”徐倩的声音里充满了警惕和慌乱。

    “我!傅松!你在里面干啥?”傅松刚说完,恨不得给自己一巴掌。

    “你怎么又来了?等一下。”

    屋里传来细细簌簌的声音,傅松看不见,只能在外面干着急。

    嗯,过会儿进去了,先翻翻她的床底和衣柜。

    对了,后窗!

    不过,已经来不及了,因为这时徐倩打开了门,一脸苍白地出现在他面前。

    “你怎么了?脸色这么难看?”傅松马上把“捉奸在床”的心思抛诸脑后,伸手摸摸她的额头,松了口气道:“不烫,没发烧。”

    徐倩摸了摸小腹:“疼得厉害,刚才在床上趴着呢。”

    “来事儿了?”傅松心里一颗大石头落了地,不过还是探头往后窗瞄去,窗户虽然是开着的,但装着防盗网。

    嗨,刚才真是白担心了。

    徐倩哼了一声,转身回到床上继续趴着,从枕头里露出半张惨白的脸蛋,“你来干什么?”

    傅松拖了个凳子坐在床前,伸腿在床底划拉一圈,空的,这下放心了一大半。

    然后扭头看向衣柜,嗯,这么小的柜子肯定藏不住人,要不还是打开看看吧?

    “看什么?从一进门两只贼眼就乱瞟,问你话呢?”

    “啊?呵呵,我啊,就是想你……,嗯,想找你聊聊天,说说话。”

    徐倩撇撇嘴:“信你个鬼!昨天走得那么麻溜,比兔子还快……。”

第一千一百〇八章 你说谎!

    呦,这语气有点小幽怨。

    傅松心里一乐,笑道:“所以我今天麻溜地又来了嘛。疼得厉害?”

    徐倩摇摇头:“还好,习惯了都。”

    傅松拿起暖瓶晃了晃,道:“我去烧点热水。”

    烧上水,傅松把门打开,窗帘拉开,“捂得这么严实干什么?又不是冬天,还怕冷?”

    徐倩紧张兮兮道:“昨天晚上,我感觉有小偷,就在窗户根下。”

    “小偷?窗户根下?”

    “嗯,半夜十一点多,我那时候还没睡,吓得我捂着嘴大气都不敢喘。”

    傅松又惊又怒,鬼才信是小偷呢,教师宿舍里有什么可偷的?

    窃书?

    就算是小偷,恐怕也是偷人的小偷!

    特么的,老子到现在连徐倩的小手都没摸上呢,哪个王八蛋敢捷足先登!

    用的还是这种下三滥的手段,无耻,禽兽!

    “看清脸了吗?”

    “这我哪能看清?我只听到动静,根本不敢吭声。”

    “传达室的秦大爷?”很奇怪,傅松第一个怀疑的就是胖乎乎的秦大爷,虽然从身体机能上讲,秦大爷似乎已经有心无力,但人不可貌相,干瘦的老头都行,胖子怎么就不行?

    徐倩没好气道:“你瞎说什么呢!秦大爷多大岁数了,以为还跟你一样?”

    傅松被她噎得够呛,悻悻道:“那可不一定,这男人嘛,人老心不老,花花肠子不减少,那个什么不起来了,所以就想着过过眼瘾……。”

    “滚!越说越不着调了!”徐倩苍白的脸上抹了一层淡淡的红晕,她三十好几的老姑娘,虽然没有男人疼爱,但该懂的都懂了。

    “那会是谁?”

    “算了,以后我小心点就是了。”

    “算了?怎么可能算了?”敢抢老子的女人,活腻歪了吧!

    如果不揪出这个采花贼,他哪里能放心的下?

    只有千日做贼的,就没有千日防贼的。

    “今晚我留下来陪你……,嗯,捉贼。”傅松给自己的机智点了个赞。

    徐倩从发丝后看了他一眼,居然没反对。

    水烧开了,傅松拿杯子给她倒水,却听她道:“抽屉里有红糖。”

    “红糖是舒经活血的,会增大血量,你们女人觉得喝红糖水有作用,其实不是红糖的作用,而是热水的作用。痛经是因为宫寒,把热水袋放在腰眼上捂一会儿,再喝点热水就好了。热水袋呢?”

    “衣柜里呢,好久没用了,你先洗洗。”徐倩指了指衣柜,笑着道:“你一个大老爷们儿懂的挺多的嘛。”

    傅松暗有所指道:“久病成良医。”

    徐倩问:“你媳妇儿也有这毛病?”

    “哈?”傅松知道她误会了,自己刚才说的是上辈子她久病,于是含混道:“你们女人有几个不这样的?起来喝水,怎么着还得我喂你?”

    徐倩爬起来捧着杯子,小口喝着热水,看着他在翻箱倒柜找热水袋,“还没找到?就放在最底下。”

    “没有啊。”傅松其实早找到了,不过男人嘛,不管多大年纪,都有一颗童心,对于某些花花绿绿、大大小小、后宽前窄、带着绳子的东西充满了好奇,把玩起来爱不释手。

    “怎么会呢?我明明记得春天收拾柜子的时候,就放在衣服下面压着呢,你歇着吧,我来找。”

    “啊,找到了找到了。”

    “眼大漏神!”徐倩根本没发现,自己的语气亲昵中带着娇嗔。

    傅松自然听出来了,感觉离成功又近了一步,心情一好,做事都麻利了许多,灌好热水袋,然后用干毛巾包起来,看徐倩还坐在那,道:“愣着干什么,趴下!”

    徐倩突然变得羞涩起来,攥着睡衣的下摆道:“我自己来吧。”

    “让你趴下就趴下!”

    当老子傻啊,让你自己来,老子还怎么上下其手?

    咦,我这是怎么了,为什么就听了他的话,乖乖地趴下了呢?

    徐倩把脑袋埋在枕头里,突然感到后腰一凉,然后一热,紧接着喉咙里忍不住发出一声闷哼,好舒服!

    傅松目不转睛地盯着她裸漏的小蛮腰,一点都没变,一颗黑色的痣还在左腰上。

    “你……,你别乱动。”徐倩感觉到他的手在腰上缓缓的滑动,浑身顿时绷紧,颤着声道。

    傅松道:“我给你揉揉。”

    “你这是揉吗?”

    “我不是怕你受不住力吗?”

    徐倩张了张嘴,没再说话,过了一会儿,突然叹了口气。

    傅松俯下身子看着她的脸问:“叹啥气?”

    徐倩语气幽幽道:“你说咱俩现在算啥事儿?”

    傅松笑道:“你就当我是技师呗。”

    “技师?”徐倩不明所以,不过现在她没心思细究,“你是不是觉得我很那个?”

    “哪个?”

    “就是……,一点都不矜持,大白天让你在我身上摸来摸去的,不仅不反感,反而还挺享受的。”

    “从心就好,你看我现在就很从心,只要从了心,我就觉得伺候你也是一种很享受的事情。你看,咱们虽然性别不同,但在从心这一点上,还是有很多共同语言的。”

    “去你的!”徐倩忍不住咯咯笑起来,“什么乱七八糟的,就会跟我耍嘴皮子。”

    “别乱动!”傅松在她屁股上拍了一巴掌,“热水袋都让你拱下来了。”

    “你!”徐倩只觉得被打的地方,又酸又麻,还有点火辣辣的疼,两条大腿不由自主地绞在了一起,那种感觉让她很羞耻,只好将脑袋整个都埋进枕头里,装起了鸵鸟。

    傅松以为她会爬起来对自己怒目而视,呵斥自己下流,现在看她老老实实地趴在那,一副任人宰割的模样,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不过手上的动作却根本停不下来,反而越来越大胆了。

    就当他沉沦在上下其手的快乐中时,徐倩突然道:“你别得寸进尺!”

    傅松连忙止住使坏的右手,讪讪笑道:“情不自禁,情不自禁。”

    徐倩翻身爬了起来,跪坐在床上,直勾勾地看着他,“我就闹不明白了,我一个三十多嫁不出去的老姑娘,有什么能入你法眼的?你这么有钱,随便勾勾小指头,不知道有多少水灵灵的小姑娘主动投怀送抱。傅老三,你能告诉我,你看上我哪点了吗?”

    傅松被她问得一愣,是啊,老子看上她哪点了?

    论相貌,与其说她漂亮,不如说清秀,唯独一双眼睛很亮,透着一股灵气;论身材,她也就比萧竹梅强,离前凸后翘还差得远,倒是一米七的个头配上一条大长腿,给她加了不少分;论学历,高中学历,函授大专,也就比徐琳强。

    可为什么那天在下面街上见到她第一面后,自己就对她念念不忘?这两天晚上做梦梦到的都是她?

    “怎么不说话?”徐倩见他成了锯嘴的闷葫芦,自嘲地笑了笑,“你是不好意思说吧。那我帮你说,你有老婆孩子,还跟我……,跟我这样,无非贪图个新鲜,换换口味。”

    “我不是,我没有,你别瞎说!”傅松生气道,他认为徐倩冤枉了自己,自己真的没这种想法。

    图新鲜?她的味道自己早尝遍了。

    徐倩叹了口气道:“不过这事儿也赖我,一开始没跟你说清楚,反而跟你腻腻歪歪的。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这两天浑浑噩噩的,跟丢了魂儿似的。”

    傅松有些心疼地抓住她的手,问:“你相信缘分吗?”

    徐倩挣了挣手,没挣脱开,想到反正刚才都那样了,他爱抓就抓着吧。

    “不信。”

    “我信!”傅松斩钉截铁道,“前天晚上我睡在你的床上,做了一个梦。”

    徐倩看着他,虽然没说话,但好奇的目光却出卖了她。

    “在梦里,我大学毕业后因为一些事情,最后回到二中教书。有一天,我们在两个学校的围墙边相遇……。”

    “咱俩谈了两年恋爱,然后就结婚了,我还记得婚房就是这间宿舍,从家里回来后,咱俩在宿舍门口的空地上摆了三桌,请同事们吃饭……。”

    徐倩静静地听着他讲述,刚开始,她只当是他随口胡诌的故事,但渐渐地,她心里生出一种非常奇妙的感觉,好像自己似乎真的活在他的故事中。

    黄粱一梦,她脑海里突然浮现出这个词。

    因为在他的故事里,她看到了一个真实的自己。

    “你……。”徐倩用一种探寻的眼神打量着他,“为什么我感觉你甚至比我都了解我自己?”

    “哈?”傅松轻轻地笑了两声,“我说过,这是缘分。”

    徐倩摇摇头,总觉得他没有说真话,“然后呢?”

    “然后……。”傅松不由得陷入了沉默。

    然后,你跟你婆婆关系不好,老子夹在中间难受得一比,吵啊吵,吵啊吵,最后把家给吵散了。

    “然后……。”傅松抬起头对上她闪亮的眸子,心突然一软,把到嘴边的话给咽了回去,笑着道:“然后,你给我生了个儿子,儿子长得像你,特别是眼睛,很亮很有神,就是有点皮……。”

    “你说谎!”徐倩突然打断他,身体前倾,脸对着他的脸,“你说谎!你一说谎,眼睛就眨得特别快!”

第一千一百〇九章 人赃俱获

    两人的距离很近,傅松甚至能感觉到她的鼻息。

    “你说谎!”徐倩盯着他的眼睛又说了一遍。

    “我没有。”傅松的语气没有刚才的坚定,也不敢跟她对视,目光落在她的嘴唇上。

    可能是喝水少了的原因,她的嘴唇有点干裂,下唇中间裂了一条浅浅的缝隙。

    就在她要开口之时,傅松猛地低头啄了上去,然后贪婪地吮吸起来。

    徐倩整个人都懵了,浑身上下僵在那,甚至都忘记了反抗。

    傅松紧紧勒着她,恨不得将她勒进自己的身体里。

    徐倩心里挣扎了一会儿,很快有些意乱情迷,情不自禁地伸手环住了他的腰,过了一会儿,又主动搂着他的脖子,主动回应着他。

    “你等等。”徐倩感觉有些喘不过气来,不知道哪来的力气,一把推开他,舔了舔湿漉漉的嘴唇,“你说实话,后来我们到底怎么了?”

    傅松无语道:“就是个梦而已,你还当真了。”

    徐倩垂下眼睑,语气消沉道:“结局肯定不好,是不是?”

    傅松:“……。”

    徐倩沉默了一会儿,突然抬起头笑道:“你说得对,就是个梦。”

    傅松道:“那我们继续?”

    徐倩咬了咬嘴唇,道:“继续就继续!”

    傅松正要把嘴凑上去,又听她道:“反正你也干不了坏事。”

    呃……,这老姑娘原来在这等着老子呢,哼哼,老子干不了坏事,但你可以干啊,嘿嘿嘿!

    不过,今天的进展已经出乎意料了,甚至可谓是神速,所以还是悠着点,万一把老姑娘吓跑了怎么办?

    两人亲累了,并肩躺在床上,徐倩枕着他胳膊,他的手放在她小腹上给她暖肚子。

    徐倩突然吃吃笑了起来。

    “笑什么?”

    “我长这么大,今天是最疯的一天。今天之前,打死我我也不会相信,居然会跟你这样,太搞笑了。”

    傅松脸一黑:“有什么好笑的!”

    徐倩扭头看着他,道:“我是笑我自己,明知山有虎,还向虎山行。”

    “后悔了?”傅松摸着她的头发问道。

    徐倩沉默了一会儿,笑道:“也说不上后不后悔。我这个年纪的女人,想找个合适的人结婚太难了。这两年我也相过不少亲,但他们都挑剔我的年龄,他们也不看看自己,二婚的,丧偶的,带着孩子的,甚至还有四十多岁的老男人。我不乐意,他们还骂我不知好歹,还有骂得更难听的。呵呵,所以我就想,与其找个人凑合着过,还不如……。”

    傅松问:“还不如什么?”

    徐倩翻身趴在他身上,手指头轻轻地拨拉着他的嘴唇,“还不如便宜了你这个王八蛋!”

    傅松张嘴咬住她手指头,“你真这么想的?”

    徐倩想了想道:“其实主要还是你这个人。虽然十几年没见了,不过我多少了解你的,人不赖,心肠也好。就是花花肠子太多,以前没发现你这么好色。至于其他方面,我只能说不讨厌。”

    “不讨厌?”傅松有些生气,“只是不讨厌?”

    徐倩翻了个白眼道:“那你还想咋样?噢,知道你有老婆孩子,我还得兴高采烈的?我贱不贱啊!”

    傅松被她噎住了,原来她指的是这个,早说啊!

    既然徐倩主动挑了个头,傅松也就半推半就,羞答答地敞开了心扉。

    有些话藏着掖着反而不好,只要说开了,再大的事儿也就不算事儿了。

    两人就这么偎在一起说着悄悄话,在床上躺了大半上午,直到肚子饿得咕咕叫才爬起来。

    “你先出去。”

    “干啥?”

    “我要换衣服。”

    “哈哈!”傅松觉得她很可爱,“你换你的就是了,又不是没见过,掩耳盗铃。”

    不过被她眼睛一瞪,傅松连忙闭上嘴,灰溜溜地出了宿舍,还很贴心地给她关上门。

    在宿舍对面的棚子下等了十来分钟,徐倩终于出来了。

    白体恤,肩上搭着个米色挎包,蓝色牛仔裤,脚上穿着一双白色双星旅游鞋,让她看起来年轻活泼了不少。

    经过校门时,秦大爷从传达室的窗户里探出头,“徐老师出去吃饭啊。”

    徐倩道:“是啊,您吃了没?”

    “刚吃过。”秦大爷一双老眼盯着傅松,“这是你对象?”

    “什么对象?同学,好久没见了,过来看看我。”

    “噢,同学同学,去吧去吧。”秦大爷露出一副我懂的表情。

    出了学校,徐倩见傅松不时扭头看自己,而且表情带着一丝讨好的意味,不禁笑着问:“咋了?”

    傅松道:“这样会不会……,让你觉得为难?”

    “嗯?”徐倩一时没明白他的意思,过了几秒钟才回过味来,哼了一声道:“没关系,反正我的名声都快臭大街了,再多一条留宿男人的罪名,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啥意思?”傅松觉得信息量有点大。

    徐倩淡淡道:“三十多岁的女人还没嫁人,甚至连对象都没有,换做你,你会不会觉得这个女人有问题?”

    “不会!”二选一的选择题,如果傅松还能答错,那就太不应该了,就算有问题,最后也是便宜了自己。

    徐倩笑了笑道:“你别安慰我了,因为到现在还没结婚,背地里说我什么的都有,什么水性杨花,卖弄风骚什么的。

    再加上这几年因为相亲的事情,把学校里的很多人得罪了个遍。要不是教学成绩过硬,我早让人挤兑死了。

    一开始确实挺生气的,不过听多了也就习惯了,他们爱说说去吧,又少不了我一块肉。”

    见傅松不说话,她问道:“你是不是要问我这些是不是真的?”

    傅松摇摇头道:“没有,你不是那种人。”

    徐倩道:“咱俩十几年没见了,从前天算起来,这才见了两面,你就这么敢肯定?不怕看错了?”

    傅松眨眨眼笑道:“那我自认倒霉。”

    “去你的,傅老三,你想死啊!”

    两人拌着嘴往停车的地方走去,隔着老远,看到车旁边站了三四个人,傅扬不知道在跟他们说什么。

    “卧槽!”傅松一看那几个人的站位,就知道他们来者不善,撇下徐倩,撒丫子就往那边跑。

    徐倩想拉他没拉住,跺跺脚赶紧追上去。

    “老六,咋了?”

    傅扬看到傅松来了,顿时松了口气,同时底气也足了,对面四个人,自己就一个人,好汉不吃眼前亏,刚才他一直跟对方周旋着。

    现在打架最厉害的三哥来了,他还怕个屁!

    “三哥,你可算来了,给你车胎放气的罪魁祸首找到了!就他们!”

    “怎么回事?”傅松没搭理旁边那几个人,先把事情经过问清楚了,顺便喘口气,过会儿动手的时候不吃亏。

    傅扬一脸委屈道:“三哥,你他娘的进去泡妞儿了,把我一个人扔在这……。”

    傅松瞪了他一眼:“说正事!”

    傅扬连忙道,“我刚才去撒了泡尿,回来就看到这几个蹲在轮胎旁,我喊了一声,本来想把他们吓跑,没想到他们不仅不跑,还把我围起来了。”

    傅松这才扭头打量着旁边的四个人,问道:“说说吧,为什么?”

    “为什么?你不知道?”对面一个留着小平头的人恶狠狠道,“前天是给你个警告,没想到你今天还敢来!”

    傅松和傅扬对视一眼,都觉得这家伙是不是脑子进水了?

    傅松左右看看,疑惑道:“这里不是你家吧?你是不是管的有点宽?”

    “虎哥,跟他废什么话!”

    “对,直接废了他!”

    “敢抢我大哥的女人,活腻歪了吧!”

    傅松有点明白怎么回事了,正好徐倩走了过来,便把她拉到身旁,问道:“这几个人认识吗?”

    徐倩有点近视眼,平时很少戴眼镜,所以刚才没认出来,这时仔细看了看,立马露出厌恶的眼神,“认识,下面街上的小混混,真名不知道叫什么,不过他们都叫他孙老虎,我被他堵过两次。”

    傅松装傻充愣道:“堵你干什么?”

    徐倩气得捶了他一拳:“你故意的是不是?”

第一千一百一十章 一个人的战斗

    孙老虎在徐倩出现的那一刻,两颗眼珠子就再也没离开过她的身上,嘴角上的哈喇子都快流出来了。

    此时看到徐倩跟傅松旁若无人地打情骂俏,顿时妒火中烧,恨不得冲傅松大喊一声:放开她,让我来!

    只是,当着徐倩的面,他不敢说,害怕说了后,再一次惹恼徐倩。

    他有自知之明,知道徐倩根本不喜欢自己,不,更确切地说,厌恶自己。

    他知道自己配不上徐倩,可自从第一次见到她时,他的魂儿就被这个女人给勾走了。

    那是今年的清明节,镇上的中小学组织去烈士陵园扫墓,在学生们返回学校的路上,他带着小弟们正好跟学生队伍擦肩而过,一个初中男生不小心撞了自己一下。

    虽然他皮糙肉厚,一点事儿都没有,反而那个男生疼得哎呦一声,但他还是打算给那个男生一点颜色瞧瞧,让他长长记性。

    这个世界上不是什么人都是你随便都能碰的!

    不料,就在这时,他突然看到徐倩从前面回过身看向这边,然后他整个人就像是被闪电击中一般。

    那一刻,他感觉周围的一切都黯然失色,只有她最为明媚动人。

    现在还没有“女神”的说法,更没有“白月光”这个词,但在孙老虎的眼中,徐倩就是他的女神,就是他的白月光。

    于是,他鬼使神差地转身跟上了学生队伍,然后一路尾随着来到初中,目送着徐倩走进校门。

    一打听,卧槽,那个女人居然比自己大十多岁!

    就在他以为自己的爱情插上翅膀飞走时,他突然又打听到,她还没结婚!

    他顿时感觉自己的春天来了!

    现在也没有“舔狗”一词,但孙老虎就跟这个世界上的其他舔狗一样,从那天开始,无时无刻不在“舔”徐倩,有机会要舔,没有机会创造机会也要舔。

    但舔狗都有一个共性,那就是在“女神”或者“白月光”面前,充满了忐忑和自卑。

    尤其对于孙老虎这种混混来说,在人民教师徐倩面前,更是自卑得无地自容。

    在无数次偷偷跟踪徐倩之后,他终于鼓起勇气,在一个星期天的早晨,将出来买饭的徐倩拦在小巷子里。

    俺,俺想跟你搞对象……

    话还没说利索,就被女神用保温桶砸得抱头鼠窜。

    虽然挨了女神的揍,但孙老虎一点都不生气,反而窃喜不已,这说明女神不是个随便的女人,那些流言蜚语都是狗屁!

    隔了半个月,他第二次拦住女神,还没开口,就被她骂得狗血淋头,羞愧得掩面而去。

    如果她骂自己二流子之类的,他都能忍,但她骂自己小屁孩,毛都没长齐就想耍流氓,他觉得这是对他人格的侮辱!

    他今年虽然只有十九岁,年纪小是小了点,但该懂的他都懂了,老子真的行!

    有了两次拦路经验后,他虽然不敢明目张胆地在徐倩跟前晃悠了,但并不妨碍他继续偷偷地喜欢她,这种喜欢甚至更胜往昔。

    甚至他觉得,为了她,自己可以做任何事情。

    就比如,在过去的几个月里,他打了两次架,原因不复杂,那两个人在背地里对徐倩评头论足,满嘴污言秽语,每一句话都瞄着女神的下三路和脖子以下某个地方去的。

    这如何忍得了?

    他虽然是个混混,但他觉得自己是个有道德、有理想的混混,那两个人道貌岸然,却一肚子男盗女娼。

    恶心!

    无耻!

    下流!

    混混都看不起!

    他甚至还跑到镇上名气最大的媒婆家里,一进门就将一把菜刀砍在她家的桌子上,威胁她再给徐倩介绍一些不三不四的男人,就让她尝尝菜刀的滋味!

    当然,这些事情都是背着徐倩做的,小弟曾说为了个娘们儿,这么做不值得。

    值得吗?其实他也不知道值不值得,但他就是做了,而且不后悔。

    在他看来,自己就是徐倩的守护神。

    多少次夜深人静的时候,他幻想着将来的某一天,徐倩知道了真相后,会被自己感动得痛哭流涕,然后不顾一起地投怀送抱……

    但这一切都要有一个前提,那就是自己足够厉害!

    怎样才算足够厉害?对江湖人来说,那就是要成为最大的那个大哥。

    那时候,人人敬仰,任谁见了都要竖起大拇指赞一声:虎哥仁义!虎哥威武!虎哥牛逼!

    只有这样的自己,才配得上女神,他要让这个比自己大十几岁的女人,小鸟依人般地靠在自己怀里,和自己一起分享这种快乐。

    孙老虎的心思就是这么简单,只要成为镇上最厉害的那个人,就能抱得美人归!

    可是,一辆小轿车的出现,突然打破了他的幻想和美梦。

    前天下午他正好带着小弟们在初中附近瞎晃荡,然后就亲眼目睹了徐倩带着一个喝醉酒的男人回了宿舍。

    一个单身漂亮的女人,一个醉醺醺的男人,孤男寡女同处一室,你告诉我你们只是躺在床上聊聊天,你们之间是纯洁的男女关系?是姐姐和弟弟,哥哥和妹妹,干爹和干女儿的关系?

    骗鬼呢!

    可孙老虎愿意相信!

    只要不是亲眼所见,他就对女神充满了信心!

    他孙老虎的女神,他的白月光,绝对不是那种女人!

    他也想冲进去,把那个男人拖出来揍一顿,可最后还是忍住了。

    他们这种人在街面上没几个人敢惹,不过唯独有几个地方他们不敢撒泼,一个是派出所,一个就是学校,一个是镇政府。

    派出所自不必说,躲都来不及,哪敢去自投罗网?

    镇政府就在派出所旁边,两家紧挨着,所以镇政府理所当然地也成了禁区。

    而去学校闹事?他们倒是想,但没那个胆子。

    作为在那个时期都没怎么停课的地方,这里尊师重道的传统根植于每个人的骨子里,当然也有想把老师拉出来挂牌羞辱的,但还没等付诸行动,便在父母的混合双打下偃旗息鼓了。

    那段时期都是如此,更何况现在,去学校闹事,这绝对是老寿星吃砒霜,嫌命长了。

    他们最多只敢在学校外面拦路找学生的茬,或者在黑灯瞎火的晚上用麻袋套住老师打一顿,却万万不敢去学校里面撒野。

    所以,尽管他心急如焚,也不敢纠集着小弟冲进学校,只能在学校的围墙根下转来转去。

    焦躁不安!

    心急如焚!

    度秒如年!

    他不敢去想她的女神在里面正在做什么,只能蹲在墙角一根接着一根地抽着红塔山。

    最后,一个小弟出了个主意,砸车!

    不过,孙老虎这人虽然莽了点,但并不代表他傻。

    一辆小轿车怎么说也十几万块钱,砸车意味着毁坏私人财物,损失超过一定数额,那可不是进派出所蹲几天,而是要坐牢的!

    车肯定不能砸,但如果不做点什么,岂不是让别人觉得自己软弱可欺?

    于是,小轿车的四个轮胎便遭了殃。

    而且,对于这种先礼后兵的做法,他有些自鸣得意,咱们江湖人就是这么讲规矩,你不仁,但我不能不义。

    可今天他发现,自己好像给瞎子抛媚眼了,对面那个家伙根本不讲武德!

    前天晚上留宿徐倩那也就罢了,仅仅隔了一天又来了!

    你他娘的还有完没完!

    老子真傻,太天真了!

    这次,他本来打算把小轿车的轮胎放了气,然后守株待兔,给那个臭男人一点教训,让他以后离徐倩远点,没想到刚蹲下就被逮了个正着。

    不过,虎哥出来混就从来没怕过,来了正好,省的自己等了。

    对方两个人,但自己这边四个人,四对二,闭着眼睛都能赢!

    他下意识地把徐倩忽略掉了,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娘们儿而已,以前老子是爱她敬她,才不跟她一般见识,真要动起手来,老子让她九根手指头!

    孙老虎觉得自己稳操胜算,于是底气十足道:“兄弟,江湖规矩都讲个先来后到,徐倩是我孙老虎先看上的,你这算什么意思?”

    说这话的时候,他的一双眼睛仍然含情脉脉地看着徐倩,在他看来,女神生气的样子都是美的。

    “哈!”傅松直接被整懵逼了。

    江湖规矩?武侠电影看多了吧?你他娘的是不是还没睡醒?再说,你有什么资格让老子跟你讲江湖规矩?

    先来后到?泡妞儿讲的就是个眼疾手快,手快有,手慢无,谁他娘的跟你讲先来后到

    这家伙是不是傻啊?

    好久没见过这么可爱的人了。

    傅松还在懵逼之中,但徐倩却忍不了,这是赤裸裸地不把老娘当人看啊!

    老娘虽然是个嫁不出的老姑娘,但也是有尊严的!

    “江湖规矩?”徐倩摘下肩上的挎包,抡起来就朝孙老虎劈头盖脸地砸下去,“老娘可不讲什么江湖规矩,老娘今天让你知道知道什么是女人的江湖规矩!”

    孙老虎只来得及在心里卧槽一声,鼻子便被挎包砸了个正着,顿时酸的、咸的、红的一股脑地涌上来。

    老子居然被一个娘们儿打了?

    孙老虎懵了,以至于都忘记捂住鼻子。

    孙老虎的三个小弟也懵了,大哥居然被一个娘们儿给打了?

第一千一百一十一章 念想

    傅扬同样懵了。

    卧槽,徐倩居然这么彪悍,以前只知道她嘴巴厉害,是那种怼死人不偿命的存在,没想到手上的功夫更是了得!

    三哥连这样的女人都能收服,仅仅一个佩服怎么能表达自己对三哥的崇拜之情,那必须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

    徐倩这次真的生气了,趁着孙老虎发懵之际,将挎包迅速地转交左手,然后抡起右手,胳膊在半空中划过一道优美的弧线……

    啪!

    徐倩这一巴掌含怒出手,右手手掌结结实实地扇在了孙老虎的左脸上,直接把孙老虎打了个趔趄。

    “大哥!”

    三个小弟连忙扶住孙老虎,然后一脸悲愤地瞪着徐倩。

    至于跟大哥看上的女人动手,他们却是不敢的。

    “瞪什么瞪!”

    徐倩一不做二不休,抡起挎包朝孙老虎三个小弟头上招呼去,直把那三人打得抱头鼠窜。

    傅松和傅扬在一旁都看傻眼了,这根本就不用他们动手,徐倩一个人就包圆了。

    傅松还有闲工夫看了那个叫虎哥的一眼,只见他一脸呆滞地站在那,跟丢了魂儿似的。

    看他的年纪最多二十出头,也可能还不到二十,胡子还没长齐呢,就是个心智不成熟的小屁孩。

    这么大点年纪就混社会了,以徐倩的心气儿,如何会看得上他这种人?

    更何况年龄差距摆在那,徐倩如果找一个比自己小十几岁的男人,光唾沫星子都能淹死她。

    傅松也曾年轻过,也曾暗恋过,多少理解小屁孩的心理。

    自以为找到了真爱,什么父母、家庭、年龄、阶层、舆论,统统都是屁,为了真爱,他们可以不顾一切。

    但爱情哪有那么简单?

    小屁孩的爱情只存在于他们的幻想中,但成年人的爱情却是现实的,往往也是妥协的,甚至是功利的。

    倒不是说穷人不配拥有爱情,而是爱情需要盼头。

    成年人对爱情都是有期望值的,现在你给不了我想要的,但我觉得你是有潜力的,在未来的某一天会给我我想要的,所以我可以为了那一天而跟你在一起。

    但倘若我压根看不到任何一丝希望,跟你在一起,我的未来一片灰暗,既然如此,我又不是傻子,我干嘛要自讨苦吃?

    女人现实起来比较简单,基本上就是以西门大官人为模板挑选另一半,西门大官人有什么优点?

    人长得帅,钱多,活儿好。

    再或者玩累了,找个老实人接盘。

    在这一点上,女人如此,男人同样如此。

    爱情和婚姻中,女人是现实的,其实男人也是现实的,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

    扪心自问,傅松也是现实的。

    初琳琳不漂亮吗?漂亮!

    于欣不漂亮吗?也漂亮!

    她俩都是傅松在梁希之前就认识的,但他为什么最后选择了梁希?

    若是现在的他重新选择结婚对象,他或许会首选初琳琳。

    所以,有些事情,真的不能细究,否则太伤感情。

    因此,傅松对所谓的爱情看得很开,从来不会站在道德的制高点上去指责谁。

    但也有例外,比如功成名就后翻脸不认人,抛弃糟糠之妻的。

    或者娶一个孙女年纪的人当老婆,不承认馋人家的身子,非要口口声声说他娘的这是真爱。

    对于这样的人,傅松的态度只有一个,那就是——特微tui!

    臭不要脸!

    恶心!

    其实他对虎哥本来也没有什么恶感,拔气门芯不就是小孩子怄气的行为吗?

    从这一点也可以看出,这个叫虎哥的“大哥”心里多少有点逼数的,人只要有点逼数,就坏不到哪去。

    而且,傅松觉得徐倩给他的那一巴掌,已经够了,甚至比自己亲自动手来的效果都好。

    伤害性不大,但侮辱性极强。

    没看到虎哥至今还是一副魂不守舍的模样?

    所以,傅松决定不打算跟他再计较了。

    但女人却是不能绝对让的!

    徐倩今天本来身体就不舒服,很快就抡不动包了,左手掐着腰喘着粗气,右手指着虎哥道:“滚!以后再在老娘跟前晃悠,见一次打一次!”

    孙大虎看了徐倩一眼,一声不吭,转身缓缓离去。

    “慢着!”徐倩突然喝了一声。

    孙大虎脚步一顿,急忙转过身,用一种期待的目光看着徐倩。

    即便刚才挨了徐倩一巴掌,但他心里根本恨不起她来,还为终于碰到了女神的手而感到开心。

    即便那只手让他感受到了屈辱,但女神的耳光能叫耳光吗?

    他甚至已经在心里说服了自己,他不在乎女神的横眉冷对,也不在乎前天晚上女神留宿男人,也不在乎女神当着自己面跟野男人打情骂俏,只要她能回心转意,他就能包容她的一切。

    “昨天晚上是不是你趴我的墙根了?”徐倩一字一顿地说道。

    “啊?”孙大虎如遭雷击,居然有人敢趴女神的墙根?

    “不是我!这种下三滥的事情我孙大虎绝对不会干!我可以对天发誓,不,对着关二哥发誓!我要是说谎,就让我天打五雷轰,不得好死!”

    “不是你?”徐倩冷笑一声,“是不是你,你心里清楚!小小年纪不学好,滚!”

    孙大虎带着小弟灰溜溜地走了,头也不回,走得极为麻溜。

    “这就这么完了?”傅扬有些不敢相信,看看傅松,最后把目光落在徐倩身上,“徐倩,不,姐,不,嫂子……。”

    徐倩脸色一红,抡起挎包作势要打,吓得傅扬连忙躲到傅松身后,陪笑道:“姐,我今天算是服了你了,女中豪杰,巾帼不让须眉!”

    “也就是你们俩在旁边,要不我才没胆子。”徐倩后怕似的拍拍胸脯,随即看着傅松语气不善道:“傅老六怎么也来了?”

    说这话的时候,她颇有一种被捉奸在床的感觉。

    她可以不在乎别人的眼光和看法,但傅老六这家伙不一样,自己跟他太熟了!

    丢死人了!

    以后恐怕在傅老六面前永远也抬不起头来了!

    嫂子?呵呵,嘴上说的好听,这家伙在心里还不知道怎么编排自己呢。

    不过,她现在对傅松的意见最大,你来找我,让传达室的秦大爷看到了也就罢了,为什么还要带傅老六这个跟屁虫?

    难道你傅老三每次跟女人约会都带着个大灯泡?

    太不是东西了!

    但转念一想,徐倩又有些不是滋味,语气幽幽道:“你带着傅老六来打掩护?”

    傅松被她一句话揭破了小心思,尴尬得不行,但这种事情打死都不能承认。

    “哪有!他顺路来办事的。”

    都不用傅松使眼色,傅扬马上配合道:“姐,我这不是带着老婆孩子第一次回家吗?总得办几桌酒席收收份子钱吧,我就让三哥开车带我过来订点烟酒。”

    徐倩半信半疑道:“噢,原来你不是专程来找我的。”

    傅松:“……。”

    老子真是草鸡了!

    徐倩刺挠了他两句,把气撒出来,也就放过他了。

    不然还能怎样?

    刚才在宿舍里,亲也亲了,摸也摸了,男人女人之间那点事儿,除了最后那一步,该做的都做了,她想翻脸也没脸翻啊,再说,她脑子进水了才跟他翻脸呢。

    “吃饭吧,饿了。”徐倩把挎包搭在肩上,自顾往前走。

    “对对,吃饭吃饭。”傅松给傅扬使了个眼色,意思是过会儿管好你那张臭嘴,然后赶紧追上去。

    傅扬别提多郁闷了,对傅松的怨念犹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老子今天中了什么邪,为什么要来当灯泡呢?

    三人随便找了家小饭馆,点了几个菜。

    傅扬很有眼力劲儿,找了个借口溜了出去。

    没了旁人,徐倩长长地吐了口气,抱怨道:“傅老三,你看你办的什么事儿!”

    傅松给她倒了杯热水,赔笑道:“喝点水消消气。不过今天要不是老六在,也抓不到那几个人,功过相抵,你就别跟老六计较了。”

    徐倩哭笑不得道:“我说的是你,跟老六有什么关系。算了算了,下不为例!”

    傅松连忙道:“下次我肯定一个人来,保证不让你难做人。对了,这里不能呆了,吃完饭回去收拾一下,下午就去沐城。”

    徐倩哑然道:“不用这么急吧?”

    傅松抓住她的手,一边摩挲着一边道:“把你一个人扔在这,我可放心不下。刚才那几个人我不太担心,就是担心趴墙根的家伙。听我的,过会儿我打电话派车来接你。”

    有生以来第一次在大庭广众之下被一个男人抓着手,徐倩多少有些羞涩,咬了咬嘴唇点点头:“那我听你的。”

    下午三点左右,何佳带着一部车赶过来接徐倩。

    把徐倩送上车,傅松嘱咐道:“有事儿给我打电话,找不到我就找小何。”

    “傅总,您放心,我一定把徐小姐安排妥当。”何佳跟傅松在莫斯科呆了大半年,知道自己这个老板是个什么样的人,刚才第一次见到徐倩时,她心里就有数了。

    送走徐倩,傅松和傅扬上了车。

    看到傅扬坐在副驾上,屁股上像是按了个弹簧,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傅松问:“咋了?”

    傅扬往徐倩离开的方向撇撇头道:“三哥,真决定了啊?”

    “决定啥?”

    “养起来。”

    傅松沉默了一会儿道:“老六,有些事情你不明白。”

    傅扬白了他一眼道:“这有啥不明白的,你就是馋人家徐倩的身子。”

    傅松不置可否地笑了笑。

    傅扬说得对,自己确实是馋徐倩的身子,但以他现在的条件,什么样的女人勾搭不上?

    老六不明白的是,徐倩之于自己,不仅仅只是个漂亮的女人,而更代表了一个图腾,一个心灵深处的慰藉,更是自己与上辈子切割后遗留下来的唯一一个念想。

    现在,傅松终于可以毫无留恋地对上辈子说一声,再见!

第一千一百一十二章 鬼精鬼精

    石河村的股份经济合作社正式成立了,全村一百九十多户,有一百八十多户都按了手印,就连杨巧兰也在截止日期前,羞羞答答地报了名。

    隔壁村的李玉岚已经接受傅明光的聘请,成为股份经济合作社的技术顾问,每年股份经济合作社分红也有他的一份,不多,纯利的2.5%,大概相当于四个家庭加起来的分红。

    对于这个比例,李玉岚满意,村民们同样满意。

    县城的电影院同样有了眉目,市政府非常爽快,一路开绿灯,电影公司的职工们对傅冬给出的安置方案也比较满意,没人闹什么幺蛾子。

    傅冬自己筹措了80万块钱,傅松又给他添了200万,名义上是借给他,实际上他就没打算让他还。

    电影院那块地皮连带地上建筑物、构筑物、附属设施,第三方评估价220万,再加上电影公司的一些设备,总计作价240万,加上傅冬的这280万,新成立的公司总资产520万。

    不过,因为电影公司的债务也一起打包塞给了新公司,所以扣除负债后,新公司的净资产也就剩下400万出头。

    傅冬本来还打算在债务问题上拿捏一下,想多争取点股份,不过在傅松的劝说下打消了这个念头。

    他已经是新公司的大股东,没必要为了那点股份斤斤计较,跟政府做生意,不用怕自己吃亏,即便眼前暂时吃亏了,政府也会在别的什么地方给你补偿。

    对于这一点,傅松很有信心。

    再说以后完全可以通过增资扩股的方式,逐渐扩大话语权。

    走走亲戚,吃吃喝喝,半个月的假期一晃而过。

    明天就要回沐城了,傅松反而提不起精神来,躲在家里吹空调。

    回老家说是休假,可这半个月来他就没个清闲的时候,有时候他就想,人活到这份上,真他妈的累!

    陈方圆差不多将这里当家了,只要一有时间就往家里跑,跟梁希躲在房间里吹着空调,喝喝咖啡,聊聊天,看看书。

    杨巧兰很是看不惯她们俩这种做派,最近跟傅扬他娘凑在一起,声讨各自的儿媳妇如何如何。

    傅松和傅扬也听到了一些风声,不过他俩懒得管,只要婆媳别打起来就行,反正以后又不在一起住,爱咋地咋地。

    傅扬和陈方圆请了一个月的探亲假,这才过去了三分之一,所以梁希这个女主人主动邀请傅扬一家去沐城住几天。

    陈方圆虽然非常想去,但傅扬不发话,她是不好开口的。

    作为一个土生土长的胡建城里人,她自打来了石河村后,吃吃不惯,住住不惯,睡睡不惯,而最让她无法忍受的是上厕所。

    夏天农村的厕所,臭烘烘的味道重也就罢了,问题是蛆虫满地爬,苍蝇嗡嗡飞,连个下脚的地方都找不到,有时候蛆虫都爬到脚背上,恶心得能让她把隔夜饭吐出来。

    这些咬咬牙、闭闭眼也就过去了,可她公婆家的厕所跟牛圈在一起,有一天晚上她上厕所,刚蹲下突然感到有什么东西在摸自己的屁股,吓得她花容失色,尖叫不已,后来才发现原来是牛的尾巴扫到了她的屁股上。

    因为这事儿,她婆婆还拐弯抹角地说她大惊小怪,深更半夜鬼哭狼嚎,万一把母牛吓流产了怎么办?

    气得她心肝儿都疼,又不好跟婆婆吵架,只能打落牙齿往肚子里咽。

    来了这么多天,除了梁希这个新认的三嫂之外,她连个能说话的人都找不到,这些苦恼也只能跟梁希倾诉。

    可能正是因为如此,梁希才邀请自己去城里住一段时间吧。

    对于这个刚认识没多久的三嫂,她打心眼里服气,家境比自己好,人长得漂亮,身材更是没得说,学问也高,最关键是待人和气,根本看不出是个司长的女儿,大老板的太太,身上没有一点架子。

    她这些天一直往梁希身旁凑,一方面确实是觉得无聊,想找个人解解闷,但另一方面,也是最重要的是,她想跟梁希搞好关系。

    自己的丈夫跟她的丈夫虽然是从小光屁股长大的交情,但交情再深,关系再亲,如果不用心去维系,总有淡漠的一天。

    她作为妻子,帮不上其他忙,但走走夫人路线还是可以的。

    陈方圆心里如此想着,看向傅扬的眼神中充满了祈求和期待,即使就去城里住一天,她也是乐意的,她宁愿把时间花在来回的路上,也比在婆婆家呆着强。

    反正她现在已经住出了心理阴影了,一想到还要住半个月,她就有些抓狂。

    傅扬跟陈方圆一个被窝睡觉,哪里还不知道她的心思,笑着道:“三嫂都发话了,那必须得去!”

    梁希道:“这次多住几天,带上行李。”

    陈方圆眉开眼笑,连忙道:“好。”

    第二天,江璐开着另一部车来接人,两家七口,再加上老二家的傅蕊、傅康,两辆车刚好坐下。

    回到沐城,中午在家招待傅扬一家吃了顿便饭,吃完饭,孩子们出去疯了,大人们在家喝喝茶聊聊天。

    傅一瑞很不开心。

    跟陈方圆不一样,作为一个不满五岁的小孩子,傅一瑞似乎对农村的生活适应性更强,该吃吃,该睡睡,一点都不把自个儿当城里人。

    这些天她跟两个小哥哥厮混在一起,早就混熟了,加上她嘴巴甜,一口一个康哥哥、远哥哥叫着,两个小哥哥也愿意带她玩。

    这次来三叔家做客,她是极为开心的,因为又能跟两个小哥哥一起玩了。

    只是,理想很丰满,现实很残酷,她发现自己实在太天真了。

    今天两个小哥哥旁边都各有一个漂亮的小姐姐,两个小哥哥跟两个小姐姐玩得可开心了。

    她心里升起一股不妙的感觉,仿佛自己心爱的玩具被别人抢走了一样。

    小孩子的世界简单而不复杂,尽管有点小郁闷,但傅一瑞还是蹦蹦跳跳地跑了过去。

    两个小哥哥一如之前,继续带着她玩,但她明显感觉到了两个小哥哥对自己的态度变了。

    怎么说呢,她也说不太清楚。

    这时候星爷的《大话西游》尚未横空出世,如果再过几年,等她年纪大了,她就会明白那种变化是什么了。

    昨天她还是两个小哥哥的小甜甜,那么今天她就成了牛夫人。

    所以,她很不开心。

    尤其看到远哥哥跟那个叫范依然的小姐姐腻歪在一起,让她感到非常不爽,很想把那个小姐姐推到旁边的池子里,让你抢我远哥哥!

    她知道这么做是不对的,但就是忍不住去这么想。

    还是康哥哥对我好……。

    心里刚这么想着,却见傅康用竹竿捅了一朵荷花,递给那个叫赵亚楠小姐姐的手里。

    她看得眼馋,用期冀的目光看着傅康道:“我也要!”

    傅康指着荷花池子道:“没了,最后一朵了。”

    于是,傅一瑞更加不开心了。

    她突然感觉自己成了一个多余的人,两个小哥哥一点都不香了。

    她想回爷爷奶奶家,这里一点都不好玩!

    只是,现在回爷爷奶奶家,好像也没人陪自己玩,在这里至少还有金鱼可看。

    趴在栏杆上,看了会儿金鱼,抬起头发现两个小哥哥和两个小姐姐不见了。

    她手托着腮,轻轻叹了口气,自言自语地念叨:“但见新人笑,那闻旧人哭,唉!”

    扑哧一声,身旁传来一声压抑的笑声,“你懂这两句什么意思吗?”

    傅一瑞扭头瞥了一眼,原来是个老爷爷,“这位爷爷,有志不在年高,无谋空言百岁。”

    老头儿一口老血差点没喷出来,走到她跟前上下打量着道:“你这小姑娘是谁家的?以前怎么没见过你?几岁了?”

    “我……,四、五,嗯,六岁了!”傅一瑞往旁边挪了两步,“我家就在附近,我跟我爸一起来的。”

    老头儿嘴角抽了抽,这是把自己当成人贩子了,有些哭笑不得道:“你这小娃儿,警惕性蛮高的。你爸叫什么?这个小区里就没有我不认识的人。”

    “我爸叫……。”傅一瑞眼珠转了转,“我爸叫傅松,我叫傅一瑞。”

    老头儿猛地咳嗽起来,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你爸叫傅松?”

    傅松的儿子和闺女他都见过,难道这个是傅松在外面养的私生女?今天过来认亲的?

    “是啊是啊。”傅一瑞用力点头,然后往老头儿身后一指,“你看我爸来了!”

    老头儿回头看去,别说人了,连个鬼影儿都没有,再回头却发现小姑娘撒丫子跑了。

    这时,如果还不知道自己被耍了,他还不如找块豆腐撞死算过了。

    紧接着,他又好笑又好气,自己一大把年纪,吃的盐比那个小姑娘吃的饭都多,居然被小姑娘给耍了?

    傅一瑞很快又跑了回来,还把两个小哥哥拽了过来。

    傅康和傅声远人嫌狗厌的年纪,最不嫌事儿大,听傅一瑞说小区里有人贩子,立马来了精神。

    “哪呢哪呢?”

    “人贩子呢?”

    傅一瑞小手一指老头儿,“就是他!”

    “冯爷爷?”傅康和傅声远面面相觑,然后很有默契地同时转身,打算脚底抹油,溜之大吉。

    “站住!”冯天放一手一个揪住两个小家伙的脖子,“往哪跑?”

    “不跑不跑,冯爷爷你先松手,脖子快断了!”傅声远夸张地求饶道。

    冯天放朝傅一瑞努努嘴,“这丫头说她爸叫傅松,这是你亲妹妹?”

    傅声远翻了个白眼,有些无语道:“她爸是我六叔,我爸是她三叔。”

    傅康道:“她是我远房堂妹,我是他远房堂哥。”

    冯天放有点懵,过了好几秒钟才捋顺了关系,恨恨道:“你们傅家这一窝子,有一个算一个,鬼精鬼精的!”

第一千一百一十三章 喘不过气来

    冯天放承认傅家的孩子聪明确实聪明,但对傅家的教育方式却是不敢苟同的。

    男孩子一根毛都还没长就忙着找小媳妇儿,女孩子小小年纪就会感慨“男人喜新厌旧,有了新欢就忘了旧爱”。

    要是搁到老冯家,他保准拿大耳刮子抽一顿不可!

    人心不古啊……

    还是老冯家的教育方式好,男孩子朴实稳重、敏而好学,女孩子端庄大方,秀外慧中。

    冯天放酸溜溜地告别了别人家的孩子,晃了晃脑袋,背着手迈着八字步继续往前溜达。

    走着走着,看到荷花池子里漂浮着几朵荷花花瓣,脑海里突然蹦出一句话:花开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

    唉……!

    他情不自禁地长长叹了声气,烦恼啊!

    倒不是他人老心不老,突然有了什么花花肠子,而是为小女儿的个人问题感到焦虑。

    俺们冯家的闺女就是太端庄了,以至于找对象一点都不主动,二十六了!

    小闺女今年都二十六岁了!

    居然连个对象都没有!

    前两天他和老伴拐弯抹角地说了她两句,这丫头居然恼了,连夜搬出去住了,这都好几天没回家了。

    我和你妈是为了你好才关心你,你怎么就不知好歹呢?

    二十六岁了,二十六岁的大姑娘了!

    再过两年就三十了,马上就成老姑娘了!

    这么大岁数的姑娘还没对象,像话吗?

    一点都不像话!

    哼,这次我和你妈可不再惯你毛病了,今年年内必须解决个人问题!

    明天老子就托人给你介绍对象,反了你了!

    唉,闺女虽然是爸爸的小棉袄,可也不省心啊,还是男孩子省心……

    就在冯天放王婆卖瓜,自卖自夸时,他口中朴实稳重、敏而好学、让人省心的冯家男丁之一,冯磊同学,正在做着这个年纪男孩子喜闻乐见的事情——撩漂亮妹子。

    或者更确切地说,在舔。

    “小蕊……。”

    “少跟我套近乎,叫我傅蕊!”傅蕊坐在秋千上一甩辫子,留给冯磊一个后脑勺。

    冯磊一边给傅蕊推着秋千,一边陪笑:“小蕊……,好好,傅蕊,怎么回一趟老家,就跟我生分起来了?”

    傅蕊道:“那是以前跟你太不生分了,现在才是正常的关系,嗯,普通朋友,加同学。冯磊,你可不要越线哦。”

    冯磊急道:“为啥?”

    傅蕊仰着脖子看着头顶上的芙蓉花,“真想知道?”

    冯磊顾不得推秋千了,蹲在她面前,像只哈巴狗一样,“想知道!”

    傅蕊脚尖轻轻点地,轻轻地荡起来。

    鹅黄色的凉鞋,露出了十个涂着粉指甲油的脚趾头,每个脚趾头长得像小元宝似的,圆嘟嘟的惹人怜爱。

    十个粉色的小元宝就这么在冯磊眼前晃啊晃,晃得他眼花缭乱,一颗心似乎也随着一抹粉色摇曳起来。

    “我三叔说了,让我好好学习,上大学之前不能谈恋爱。”

    “又是你三叔!你怎么什么都听你三叔的?一点主见都没有!”

    “不然呢?”傅蕊翻了个大白眼,“不听我三叔的,难道听你的?”

    “嗯嗯嗯,听我的!”冯磊拼命地点头。

    傅蕊撇撇嘴道:“我觉得我三叔说的有道理,只要我好好学习,我们傅家的闺女以后还怕找不到好对象?”

    冯磊:“……。”

    对于傅蕊的这句话,他虽然很想反驳,但搜肠刮肚,却又不知道该怎么反驳。

    是啊,有傅松这么一个三叔,傅蕊天生就立于不败之地,有资格也有本钱挑挑拣拣。

    傅蕊见他垂着目光不吭声,心里突然来了气,脸上却笑嘻嘻道:“我三叔还说,要是让他知道谁跟我谈恋爱,就打断那个人的一条腿。”

    “凭什么!”冯磊感觉这个世界对他充满了恶意,“咱俩两情相悦,凭啥打断我的腿?”

    傅蕊脸色一红,伸腿狠狠踢了他一下:“谁跟你两情相悦?再敢胡咧咧,看我不撕烂你的嘴!”

    冯磊猛地抓住她的小手,腆着脸道:“手都牵过了,还害羞了?小蕊……。”

    甜言蜜语还没说出口,却见傅蕊像只受惊的小兔子,从秋千上跳下来,满脸通红道:“冯爷爷……。”

    “哈?”冯磊诧异不已,“你叫我什么?爷爷?哈哈,你又逗我玩儿,叫哥哥……。”

    说着说着,他终于感觉到一丝不对劲儿,回头一看,顿时心跳漏了半拍,结结巴巴道:“爷……,爷爷,你……,你啥时……,啊,啥时候来的?”

    冯天放瞪着一双牛眼珠子,抡起巴掌就抽了过去,“我啥时候来的?你调戏小姑娘的每一句话老子都听见了!叫你哥哥?我让你叫你哥哥,老子今天不抽死你!”

    老冯脸红啊,惭愧啊!

    就在几分钟之前,刚自夸完冯家的家教,转眼间就被孙子生生的打脸!

    冯天放军人出身,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人物,打起孙子来一点都不带手软的。

    冯磊被打得嗷嗷叫,却根本不敢躲,最多用胳膊护住脸。

    马上要上高中的人了,脸面还是比较重要的物件。

    傅蕊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以前只听冯磊提过他爷爷下手狠,但今天亲眼所见,才知道所言不虚,甚至远超自己的想象。

    劝架?还是扭头就走?

    犹豫了一会儿,最后还是心软了。

    “冯爷爷,您别打了,我……,我们……,他跟我闹着玩呢。”

    “对对,闹着玩,爷爷,我跟傅蕊闹着玩呢。”冯磊像是抓到一根救命稻草,大声疾呼道。

    “闹着玩?”冯天放本来差不多气消了,但一听这话,火苗子腾腾又窜上来了,“你说你闹着玩?!手都摸了,还说闹着玩!你个孬种!”

    冯磊抱着脑袋喊道:“爷爷,我错了,我错了!我喜欢她,我就是想跟她搞对象!你打死我吧,打死我我也要跟她搞对象!”

    最后一句,冯磊是扯着嗓子,声嘶力竭喊出来的。

    傅蕊被冯磊的话惊呆了,好半晌才回过神来,不禁又羞又恼,跺了跺脚转身跑了。

    冯磊一直在等待着老爷子疾风骤雨的洗礼,但等啊等,并没有想象中的拳打脚踢,偷偷地抬头瞥了冯天放一眼,“爷爷,你不打了?”

    冯天放磨了磨后牙槽,道:“打个屁,人都走了!”

    “啊?”冯磊一脸茫然,“爷爷,你可别告诉,你刚才是打给傅蕊看的。”

    冯天放脸上的肌肉抽搐了两下,恨铁不成钢地瞪着冯磊道:“知道错哪了吗?”

    冯磊哭丧着脸道:“知道。”

    冯天放虎着脸问:“错哪了?”

    冯磊低下头道:“没担当。”

    “还成,心里还有点数。”冯天放语气稍微缓和了一些,“男子汉大丈夫,要敢作敢当!手都摸了,你还不敢承认,还是爷们儿吗?你让人家小姑娘怎么看你?你不嫌臊得慌,老子都替你臊得慌!”

    冯磊羞愧道:“爷爷,我错了,我以后……。”

    “嗯?”冯天放眼珠子又瞪圆了,“还想以后?”

    冯磊瘪着嘴道:“可我真的喜欢傅蕊,一天不见就怪想的慌……。”

    “啊呀!啊呀!”冯天放捂着额头,“你好意思说,我都不好意思听了。毛儿还没长齐,你居然想女人想到这份上?啊呀,我真是草鸡了!咱们老冯家怎么出了你这么一号棒槌!”

    冯磊把心里话一股脑说出来,整个人都轻松了许多,上前扶着冯天放道:“爷爷,你别生气了,我跟你说哈,傅蕊也是喜欢我的……。”

    “tui!”冯天放头一偏,一口老痰吐到地上,“你也不拿镜子照照你自个儿,你觉得傅蕊看上你哪一点了?啊?我的大孙子哎!你凭啥说人家姑娘喜欢你?啊?你这脑子怎么就拎不清呢?”

    冯磊不服气道:“爷爷,我是你亲孙子,你怎么能这么说你孙子呢!我哪点配不上傅蕊了?”

    冯天放翻翻眼皮,掰着手指头道:“好,我跟你好好说道说道。第一,你学习比得上傅蕊吗?”

    冯磊张了张嘴,语气不坚定道:“我俩半斤八俩,她也就比我强那么一丁点,可我也是班里前十名。”

    冯天放哼了一声,继续掰着手指头:“第二,傅蕊有一个好三叔,你有吗?”

    冯磊:“……。”

    “第三……,得,都不用说第三了。人家傅蕊学习比你好,家境比你好,人长得又漂亮,她今年才十四岁吧?啧啧,现在都这么漂亮了,等过两年长开了,那还不得迷死一大堆小伙子。你说说,你凭啥觉得人家傅蕊会喜欢你?你有啥?”

    冯磊被冯天放怼得都快哭了,垂头丧气道:“那你的意思是我没机会了?”

    冯天放叹了口气道:“门不当户不对,硬凑到一起干什么?”

    冯磊弱弱地争辩道:“你是老革命,我爸、我大爷都在机关工作,咱家的条件也不差啊。”

    冯天放问:“你爸好几次想请她三叔吃饭,她三叔去了吗?要不是看在我和你小姑姑的面上,你信不信,你爸都进不了他家的门!他们家的大门虽然没有门槛,但又有门槛,而且门槛高得很!”

    冯磊这次真的要哭了,眼睛都红了,“可傅蕊不是那种嫌贫爱富的人!我了解她,她真的不是那种人!”

    冯天放语气幽幽道:“或许傅蕊不是那种人,但她三叔是那种人!我跟她三叔打了这么多年交道,还不知道他什么为人吗?

    表面上和和气气的,其实心气高着呢,能让他瞧得起的真没几个。你爷爷我也就靠着这张老脸,才跟他说得上话,进得了他家的门,别人行吗?”

    拍拍冯磊的脑袋,冯天放语重心长道:“你还别不服气,刚才傅蕊真没说错,有那么一个三叔,他们傅家的闺女都不愁嫁。在他们傅家,说媳妇儿,嫁闺女,别人说话都不好使,只有她三叔说话好使。她三叔那一关过不了,啥都白搭!你呀,如果真稀罕傅蕊,以后就得比旁人吃更多的苦,受更多的罪。孙子哎,我是不希望你为了一个姑娘委屈了自个儿。”

    冯磊仰头望着天,突然感觉头顶这片天压得自己喘不过气来……。

    有生以来,他第一次意识到了原来这个世界真的存在阶层,而且活生生的例子就在自己眼前,离自己如此之近,触手可及。

第一千一百一十四章 套话

    傅蕊精神恍惚地一路跑回家,进门时慌不择路,跟傅松撞了个满怀。

    傅松轻轻拍了拍她脑袋,道:“都是大姑娘了,还疯疯癫癫的,小心以后嫁不出去!”

    傅蕊一听到“嫁”这个字,耳朵都红了,一声都不敢吭,低着头就跑了进去。

    傅松感觉有些莫名其妙,这丫头今天中什么邪了?

    傅扬一家来做客,中午吃的家常便饭,晚上就得吃的正式一点,傅松让王永宏在文华东方酒店定了一个包间。

    去酒店的路上,傅松拐了个弯,去接上张秀和李杰,人多点热闹。

    李杰一上车就对傅松点头哈腰:“三舅。”

    傅松瞅了他一眼,笑道:“你小子高考完了都大半个月了,也不回家?有了媳妇儿就忘了娘了?”

    “那不能!”李杰嘿嘿笑了笑,“我这不是在等录取通知书嘛,等通知书一下来,就我回家报喜。”

    “你这话留着糊弄你爸妈吧。”傅松有些无奈道,“你还是好好想想,到时候怎么跟你爸妈解释志愿的事情吧。你爸好说话,你妈……,呵呵。”

    对于这个外甥,他几乎没怎么操过心,高中偷偷摸摸谈着恋爱居然一直没被发现,就这样平时成绩还挺不错的。

    现在的高考还是先估分再填报志愿,成绩虽然没下来,但李杰估的分数完全可以去上一个重点大学,甚至可以冲一冲后来的985高校。

    不过这小子也是个情种,为了跟小情人儿双栖双宿,居然自作主张报了沐城大学。

    这事儿李杰只告诉了傅松,李茂才和傅夏至今还蒙在鼓里,但瞒得了一时,却瞒不了一世,一旦成绩出来后,肯定得露馅。

    就算借口估分失误,也不现实,高考理科估分的平均误差在±10分左右,撑死了不会超过±50分,差不多两道大题的分数,所以如果估分跟真实成绩之间相差太大,傻子都知道不正常。

    李杰缩缩脖子道:“三舅,到时候你可得拉我一把。”

    “一边去,早干嘛来着?”傅松可不愿背这口锅,他还担心傅夏到时候责怪自己不上心呢,怎么敢主动去触她的霉头?

    李杰道:“反正生米煮成熟饭了,我妈还能打死我不成?再说了,沐大挺好的,尤其计算机专业。你还说给我找几个老毛子当老师,我可记着呢!”

    傅松道:“我只负责介绍,人家愿不愿意教你,我可不敢打包票。”

    “成,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

    张秀不是第一次来酒店吃饭,上次傅冬带着她去北京玩的时候,住的是傅松安排的香格里拉酒店,也在那里吃过几顿饭。

    在她看来,香格里拉酒店已经够豪华了,但跟脚下的文华东方酒店一比,就有些不值一提了。

    她本来想跟傅松说,没必要来这么好的饭店吃饭,不过想到今天老六一家才是客人,她这个当嫂子的就不好开这个口了。

    “二嫂,今天没外人,你坐这里!”傅松不由分说,把张秀按到主座上。

    张秀推辞不过,只好道:“我一个妇道人家,可不懂那么多规矩,过会儿你们别笑话我就行。”

    梁希道:“二嫂,都是自家人,咱们不讲那些虚头八脑的,今天就是吃好喝好。”

    因为孩子比较多,所以傅松特意要了餐前甜点。

    甜点一上桌,几个小的连玩闹都顾不上了,专心对付着自己喜欢吃的东西。

    傅松看到傅蕊手托着腮坐在那,面前的巧克力慕斯一点都没动,不禁纳闷道:“你不是一直嚷着要吃吗?怎么不吃了?”

    “噢。”傅蕊心不在焉地拿起勺子挖了一小块,放在嘴里漫不经心地吃了一口。

    不对,这丫头有问题!

    绝对有问题!

    而且不是一般的问题!

    对于家里的男孩子,傅松基本上不怎么太上心,但对于家里的女孩子,他是极为小心谨慎的,恨不得弄根绳子把她们拴在手脖子上。

    就说老大家的傅华吧,在南京上大学这几年,他这个当叔叔虽然没去看过一次,但一点没少操心。

    南京办事处的人隔三岔五就去学校了解一下情况,这两年初琳琳也时常从上海跑过去代他关心一下。

    好在傅华还算听话,大学四年一直把心思都用在学习上,只是在大三上学期谈了一场不到三个月的恋爱,那时候他正在莫斯科,还没等他插手,这场恋爱就结束了,倒是省了他不少事。

    在他看来,自家的姑娘无论如何严防死守都不为过,想摘老傅家的鲜花儿,首先得过他傅老三的这一关!

    在傅松这个老司机、花丛老手的眼里,傅蕊现在的状态实在太可疑了,几乎就在脸上写着“我有问题”四个明晃晃的大字。

    不过,女孩子嘛,无论生理还是心理都比男孩子早熟,青春期的女孩子内心尤其敏感,他又是当叔叔的,不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盘问她,所以只能按捺住好奇,打算找个单独的机会跟她聊聊。

    连傅松都看出来了傅蕊不对劲儿,张秀这个当妈的自然也看出来了,趁着傅蕊去洗手间的机会,跟着过去询问了两句。

    不过傅蕊守口如瓶,笑嘻嘻地一推六二五,反而把张秀搞得一点脾气都没有。

    回到桌上后,张秀半是抱怨,半是自责道:“孩子大了,心里有什么话都不愿意跟我说了,平时我也忙,光顾着小的了,也顾不上她。”

    傅松道:“这个年纪的孩子太正常了,你对她约束越厉害,她的逆反心理越重,还是顺气自然。”

    嘴上说顺其自然,但傅松心里却压根不是这么认为的,打定主意一定要把事情弄清楚了,希望不是自己最担心的那种情况,否则,哼哼!

    傅扬一家就住在文华东方酒店,吃完饭后便回了房间。

    当然钱自然是傅松掏的,傅扬现在的收入不算低,但也只是在工薪阶层中拔尖,根本扛不住每晚大几百块钱,不用多,住上一个星期就能把他半年工资糟践光。

    傅松跟梁希耳语了两句,让江璐先送她和张秀回家,唯独把傅蕊留了下来。

    “三叔……。”傅蕊似乎知道傅松留下自己的原因,嘟着嘴撒娇道,“我困了。”

    傅松笑道:“这才几点就困了?三叔请你喝咖啡。”

    傅蕊在心里叹了口气,算了算了,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不纠结了。

    跟着傅松进了电梯,傅蕊发现电梯不是往下而是往上走,疑惑道:“三叔,你不是说喝咖啡吗?喝咖啡的地方不是在大堂吗?”

    傅松道:“看你刚才没怎么吃饭,半夜肯定会饿,三叔带你去行政酒廊,那里有吃有喝的,都是你喜欢的东西,随便你造。”

    “三叔,你真好!”傅蕊很自然地搂住傅松的胳膊。

    能不好吗?不给你点甜头尝尝,过会儿怎么能从你嘴里套出真话来?

    傅家的这些闺女中,数来数去,属傅蕊心眼儿最多,但凡她能少点心眼儿,上辈子也不会只有一米六出头,一点都不像是老傅家的闺女。

    光长心眼儿不长个,营养都用在了长心眼上,个头能长才怪呢!

    电梯在二十四楼停下,出了电梯就是行政酒廊。

    行政酒廊主要是给入住行政客房的客人提供专属服务,对行政客房的客人免费开放,当然其他客房的客人也能进,但需要付费,而且费用不低。

    傅松虽然不是这里的客人,但他这张脸在这里就是通行证。

    这个点行政酒廊里正是人最多的时候,客人们大多刚吃完饭,出去溜达溜达吧,嫌热,回房间吧,无聊。

    所以来这里喝喝茶,听听音乐,和朋友或者商业伙伴在舒适的会客区吹吹牛逼,这难道不是见很惬意的事儿吗?

    傅松找了个角落坐下,叫来服务员,让服务员带着傅蕊去拿吃的。

    很快,面前的桌上便摆满了各式甜食,琳琅满目,傅蕊有些不知道该先从哪一个下手,不,下嘴。

    不管了,每样都尝尝再说!

    见她伸着舌头像只小馋猫,每尝一样,还点评一下,傅松笑道:“以后你要是不想工作了,完全可以当个美食评论家。”

    傅蕊小鸡啄米似的点点头:“这个好,又能吃好吃的,又能赚钱。”

    “我就是随口这么一说,你还当真了?”傅松好笑道,“何况你以为美食评论家就只是吃吃喝喝就能做好了?”

    “难道不是吗?”傅蕊歪着脑袋问道。

    傅松道:“吃东西当然简单,但这东西怎么样,好不好,好在哪里,哪里不好,你至少要把这几点说清楚,这就需要你有强大的文字表达能力。否则,你告诉别人,这东西真甜,真香,真好吃。别人问,怎么个好吃法?你说就是非常好吃。”

    傅蕊捂着嘴咯咯笑起来,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眨啊眨,“三叔,你的意思我明白。”

    “哦?”傅松端起气泡水抿了一口,笑着问:“那你说我什么意思?说对了有奖。”

    傅蕊轻轻搅拌着咖啡,嘟嘟嘴道:“就算是再不起眼的工作,再琐碎的事情,如果没有知识,想做好也是不容易的。三叔,我没说错吧?”

    傅松开心地揉揉她的脑袋,“还成,我就是这个意思。”

    傅蕊有气无力道:“你是不是还想说,所以啊,要好好学习,努力学习知识,如果肚子里没点墨水,将来就算是想当个吃货,也是当不成的。”

    “哈……?”傅松笑着摇摇头,“看来是我多虑了,你能这么想我就放心了。别愣着了,快吃吧。”

    傅蕊吃了一会儿,摸摸肚子,又看了看还没吃完的甜点,苦恼道:“眼睛没饱,可肚子却饱了。”

    傅松道:“那就打包带回去。”

    傅蕊马上眉开眼笑道:“好,回家放冰箱里,明儿我再吃。”

第一千一百一十五章 果然如此

    “打包。”

    服务员愣了一下,以为自己听错了,这里都是自助餐好不?

    “怎么?不能打包吗?”

    “能能能。”服务员虽然是第一次遇到这种要求,但酒店也没明文规定客人不能把没吃完的东西打包带走,再说提这个要求的又是傅先生,那她干嘛要给自己找不自在?

    东西有点多,傅蕊一个人拿不过来,傅松只好帮她拎着一个盒子。

    等电梯的时候,傅松突然有些尿急,便让傅蕊在这里等着,然后转身去了洗手间。

    待他返回,远远看到傅蕊在电梯门旁跟一个人有说有笑的,走进后一看,原来是初琳琳。

    傅松看看一大一小两个美人儿,纳闷道:“你怎么在这?”

    “你都能来这,我怎么就不能来?”初琳琳眼神中透着些许幽怨,语气中带着点撒娇的意味,她自己没意识到,但傅松却听出来了。

    只是,当着侄女的面,傅松这个当叔叔的自然得要脸,于是一本正经道:“带着侄女来吃点东西,你晚上也没吃饭?”

    “天气热,没什么胃口。”初琳琳见电梯马上到了,“傅总,那……,不打扰你们了。”

    说完,她主动伸出手。

    傅松轻轻跟她一握,感觉她的手指头在手心里勾了勾,不禁有些好笑,“成,那我先回了。”

    “琳琳姐,再见!”

    傅松纠正道:“叫阿姨。”

    傅蕊看看傅松,又看看初琳琳,笑嘻嘻道:“我一直都叫琳琳姐嘛,还是叫琳琳姐好。”

    初琳琳觉得傅松多事儿,轻轻横了他一眼,对傅蕊道:“别听你三叔的,叫阿姨把我给叫老了。”

    进了电梯后,傅松转过身背对着傅蕊,朝初琳琳眨了眨眼,见她回了一个微笑,便放下心来。

    “三叔。”

    “嗯?”

    “琳琳姐越长越漂亮了。”

    “这话你得当着她的面说,当着我的面说没奖励。”

    傅蕊微微撇嘴,道:“对了,你刚才说,说得好有奖励,那你奖励我什么?”

    傅松指了指她手上的东西,道:“这些不是奖励?”

    “三叔!”傅蕊不满地嘟着嘴,“没你这么耍人的。”

    傅松笑呵呵问:“那你想要什么奖励?”

    傅蕊想了一会儿,苦恼道:“不知道哎,我发现我什么也不缺。”

    傅松道:“那就先欠着,等你想好了再说。”

    “哦。”傅蕊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兴奋,反而有些心不在焉。

    傅松问:“怎么了?”

    傅蕊抬头看了他一眼,马上又低下头,小声道:“三叔,你是不是有什么话想问我?”

    傅松:“……。”

    这丫头,原来什么都明白!

    倘若傅蕊一直跟自己装糊涂,那今天晚上傅松肯定要打破砂锅问到底,但她却突然作出一副坦白的姿态,反而打了傅松一个措手不及。

    即便想问,也有些问不出口了。

    傅蕊等了一会儿,见傅松没什么动静,犹豫了一下,闷声道:“三叔,今天下午冯磊被他爷爷打了一顿,可惨了。”

    傅松眼角抽了抽,果然是冯磊那个小兔崽子!

    “哦?”傅松装作不知情,不动声色道:“他爷爷为什么打他?”

    傅蕊小心翼翼道:“三叔,我说了你别生气。”

    傅松叹了口气道:“他是不是欺负你,被他爷爷抓了现行?”

    “嗯……。”傅蕊面红耳赤地点点头,随即又摇摇头,“也没欺负我,就是……,就是拉着手。三叔,这事儿你得替我保密,不能让我妈知道,我妈知道了,肯定得打死我!”

    傅松和她压根不在一个频道上,她关心的是保密问题,而他关心的是……,咳咳。

    “你俩现在发展到哪一步了?”傅松一边问一边偷偷地打量着她的表情,“除了拉手外。”

    “三叔!”傅蕊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没有了,不骗你!”

    “我相信你不会骗我,这事儿我会找冯磊核实。你也别指望跟他串供,在你三叔我面前,这一套没用!”

    傅蕊哭丧着脸道:“我以后不理他了还不成?”

    傅松感觉自己刚才态度过于严肃了,于是抬手揉了揉她的头发,用自认为最和蔼的语气道:“三叔没别的意思,只是不希望你受到任何一丝伤害。你现在还小,着什么急?你看你三婶,谈恋爱的时候都三十岁了,她一点都不急。她要是着急,能钓到我这么个金龟婿?好饭不怕晚,好男不怕等,好女不怕嫁,你急什么急?”

    傅蕊没忍住,扑哧笑出声来,忽闪着大眼睛道:“三叔,下次见到三婶时,我可要好好问问她,到底是不是你说的这样。”

    傅松嘴角抽了抽,他刚说完去找冯磊核实,好侄女马上就去找梁希打自己的小报告,这丫头一点亏都不肯吃啊!

    将来也不知道哪个倒霉催的会娶她,到时候日子绝对不好过!

    开车把傅蕊送到家,看着她进了门,直到屋里传来张秀的声音,傅松这才调头离开。

    出了小区后,将车停在路边,捞起大哥大给初琳琳打了个过去。

    “吃完了?”

    “嗯,你过来吗?”

    “马上。”

    “那我在停车场等你。”

    “你不用……。”傅松本来想说你不用下来,我直接去你房间,没想到初琳琳直接把电话挂了。

    摇摇头,把大哥大扔到一边,傅松开车原路返回,来到酒店停车场。

    初琳琳拉开车门爬上副驾,左右看看没人,凑到傅松脸上亲了一口。

    一见面就收了份大礼,傅松有些心猿意马,抓着她的手问:“你怎么下来了?我上去找你不就行了?”

    初琳琳眼睛里仿佛滴着水,咬了咬嘴唇道:“你都好久没开车带我去兜风了。”

    “啊?”傅松用力吞了口唾沫,喉结上下动了动。

    兜风?

    从别人嘴里说出来那就是兜风,但从初琳琳嘴里说出来,却让傅松心脏砰砰乱跳。

    这是他俩在一起时最喜欢的一项活动,紧张刺激,激情澎湃,妙不可言。

    “去哪?”傅松用热切地目光看着她。

    “海边嘛。”初琳琳红着脸说完,把头扭向窗外。

    今晚没有月亮,连天上的星星似乎都害羞地躲进了云层之后。

    一辆奔驰车像是隐藏在黑暗中的巨兽,静静地卧伏在海堤下。

    海浪不知疲倦地拍打着海堤,发出令人迷醉的声音。

    啪,啪,啪……

    涛涛浪声中,传来一阵阵若有若无的叹息,如泣如诉,在漆黑的夜里荡漾。

    今晚傅松格外卖力气,最后初琳琳长长地叹了口气,满足极了。

    “真好!唉……!”她又发出一声叹息,“就算现在死去,我都愿意。”

    “呸呸呸!好好的说什么死啊活的!”傅松在她屁股上拍了一巴掌,然后继续把玩着她的一双脚,“老子还没玩够呢!”

    “痒……。”初琳琳十根脚趾头紧紧勾在一起,“脏!”

    “我什么时候嫌弃过你?”

    初琳琳只觉得一股甜蜜的暖流涌上心头,挣扎着爬起来,伸手按在他额头上,轻轻将他推倒在放平的座椅上。

    ……

    第二天吃完早饭,傅松换上衣服出了门,杨爱国已经在车旁等着了。

    等傅松上了车,杨爱国关上车门,快步绕到另一侧,上车,关门。

    傅松坐下后就开始闭目养神,昨晚一直兜风到半夜才回来,一觉醒来,老腰有点酸。

    突然,他听到杨爱国在抽鼻子,虽然声音很轻,但在安静的车里还是很好分辨的。

    “老杨,怎么了?”

    杨爱国又抽了抽鼻子,摇摇头道:“车里有一种奇怪的味道,我也说不上来什么味儿。”

    说者无心,听者有心,尤其作为奇怪味道的始作俑者,傅松不禁老脸一红

    “可能是车好久没用了,过会儿好好通通风。”

    昨晚他把初琳琳送回酒店后,回家之前特意在车里抽了好几根烟,开着空调打开窗户,就是为了让那股奇怪的味道散去,没想到隔了一夜居然还有味道。

    “知道了。”杨爱国没多想,只是提了两句便打住了。

    傅松暗道一声侥幸,今天若是换成喻刚开车,恐怕就没那么好糊弄了。

    到了公司,把这段时间积攒的事情处理完,大半个上午过去了。

    想了想,拿起电话把何佳喊过来,挂了电话,随手拿起一份报纸看起来。

    很快,何佳踩着高跟鞋走了进来,“傅总,您找我?”

    傅松头也不抬道:“嗯,我那个老同学现在怎么样了?”

    果然如此!

    何佳心里暗笑不已,刚才她就猜测老板找自己就是为了徐小姐的事儿。

    按理说作为秘书,她早应该向傅松汇报这事儿了,但由于傅松这些天在老家休假,家里没电话,大哥大也没信号,所以就一直拖到现在。

    而且她想得更深一层,这事儿吧,老板肯定希望知道的人越少越好,如果自己把电话打到老板老家去,万一被什么人听去了怎么办?

    虽然这种可能性不大,但她却不敢冒险,否则就会好心办坏事,到时候自己绝对没好果子吃。

    “傅总,徐小姐过来那天晚上,我把她安排在对面的文华东方酒店,记在您的账上。不过徐小姐可能觉得太贵,只住了一晚,第二天就搬出去了,怎么劝都不行。”

第一千一百一十六章 一如社会深似海

    “她呀,精打细算惯了,正常。”傅松一边翻着报纸一边道,“那她后来住哪?”

    “我寻思着徐小姐在这边人生地不熟的,她自己去外面住酒店也不方便,而且我也不放心。”

    说到这,何佳飞快地瞄了傅松一眼,继续道:“其实我那还有个空房间,我本来想让徐小姐跟我住一起,又怕她住不惯,想了想还是算了。最后在我住的地方附近给她找了家宾馆,肯定比不上文华东方酒店,但胜在干净。”

    傅松听到这,脸上终于露出笑容。

    听听,这个小秘书多会说话啊!

    自己只是问了一句“徐倩后来住哪”,她是怎么回答的?

    她先是说徐倩在沐城人生地不熟,在外面住酒店她不放心。

    她的潜台词就是,老板将徐小姐交给我,我始终将徐小姐挂在心上,不敢有丝毫慢待。

    这样还不算完,接着她又说,她那里有个空房间,她是打算让徐倩和自己一起住的,这样能更好地照顾好徐倩。

    任谁听了这话,都觉得她是个热心肠、会来事的人。

    紧接着,她却话锋一转,又说担心徐倩在她那住不惯,仔细考虑了一下,最后还是打消了这个念头。

    这句话的信息量就有点大了。

    虽然最后没让徐倩住她那,但并非什么别的原因,而是觉得她那的条件不好,担心徐倩不习惯,住的不舒服,而不是说徐倩嫌弃。

    虽然都是同样一个意思,但表达的方式不一样,让人听起来就很舒服了。

    你以为她就这点意思了?

    不止!

    作为一个老司机,傅松一下子就抓住了重点。

    倘若她真的把徐倩弄到她那住,好意自然是好意,他肯定要念着她的好,可她偏偏没有让徐倩住她那,为什么?

    因为如果徐倩住在她那,一旦自己去跟徐倩约个会什么的,到时候怎么办?

    当然,她可以很有眼力劲儿地闪人,装作什么都不知道,成全自己跟徐倩的二人世界。

    又或者,徐倩临时搬出去,和自己出去另开房。

    只是,无论这两种情况中的哪一种,都会让人尴尬。

    第一种情况,为了幽会鸠占鹊巢,把房子的主人赶出去,徐倩尴尬,傅松这个老板更尴尬,以后还怎么在她这个秘书面前保持老板的威严?

    第二种情况,徐倩尴尬,本来一直在她那住得好好的,突然夜不归宿,用脚趾头想想就知道发生了什么。

    所以,与其到时候有人尴尬,还不如一开始就安排得明明白白,这样一来,既没人尴尬,傅松和徐倩又得承她的情。

    然后何佳说在她住的地方附近给徐倩找了一家酒店,为什么要点出在附近?自然是为了方便照顾徐倩。

    最后,她说酒店的条件不如文华东方酒店,但胜在干净,表面上看似她招待不周,但文华东方酒店是一种什么样的存在?

    不要说在内地了,就算是在世界范围内,文华东方酒店都是酒店业内的豪奢品牌,郭贺年的香格里拉酒店都望尘莫及。

    也就是说,在文华东方酒店面前,沐城的其他酒店,有一个算一个,没一个能打的,如果非要夸一句的话,也只能在“干净”上做点文章了。

    傅松从报纸上抬起头,用赞赏的语气道:“小何,你有心了。”

    何佳感觉老板不像是反话正说,不禁松了口气,心里的一块大石后落了地,大受鼓舞道:“麻烦什么,反正平时我一个人住,徐小姐住的近了,我俩还能串个门,一起搭伙做饭吃。不过徐小姐下个月就要参加培训,她说培训的时候不想搞特殊,要去学校住。”

    傅松笑了笑道:“随她吧。对了,学校那边呢?”

    何佳连忙道:“徐小姐来的第二天我就替她联系好了,还是请吴溪帮的忙。傅总,我要跟你坦诚,我自作主张说徐小姐是我表姐。”

    “哈?”傅松先是一愣,马上便明白了何佳的用意,这丫头啊,也是个心眼儿多的主。

    她这么做,一箭双雕,不,一箭三雕!

    首先,徐倩如果成了她表姐,就可以解释她为什么这么卖力气地帮徐倩,从而避免旁人多心和怀疑。

    非亲非故的,你这么帮她,图什么?

    一旦起了疑心,联系到何佳是自己的秘书,很容易把自己扯出来。

    其次,这么做可以把他隐藏起来,毕竟职业技术学校的校长就是他的岳父,学校里有什么风吹草动,很难瞒得过梁敏章。

    这一点甚至他自己都没考虑周全,现在想想当时也是冲动了,幸好何佳帮自己圆了过去。

    最后,可以拉近跟徐倩的关系,甭管两人到底是不是真表姐妹,但在外人眼里就是表姐妹。

    这个秘书还真是一个晶莹剔透的女人!

    在这件事儿上无论她有没有私心,傅松都不得不承认,她这一套做下来,可以在自己这里打满分了!

    想老板之所想,急老板之所急,再加上本身能力也不错,这样的秘书如果不重用,天理难容!

    “过会儿你给徐倩打个电话,就说晚上我请你们表姐妹俩吃饭。”

    “傅总,我晚上跟人约好了呢,真没时间。”何佳想都不想就拒绝,她脑子进水了才去当电灯泡呢。

    傅松的笑容愈发亲切起来,道:“那成,以后有的是机会。好了,你去忙吧。”

    “傅总,那我走了。”何佳微微一笑,转身,脚步轻快地离开。

    傅松坐在那又仔细捋了一遍何佳刚才的话,越想越觉得这个女秘书有那么点意思了。

    然后又想到了初琳琳,这丫头的眼光不错,临走前给自己挑的三个秘书个个都不简单。

    王永宏为人稳重,大局观强,对一些事情的把握有独到之处,自己不在的时候,很多工作都处理得非常合自己的心意。

    吴溪为人机警,伶牙俐齿,沟通和协调能力强,无论在职业技术学校还是在新成立的研发中心,干得都还不错。

    本来这三个同一年入职的秘书,傅松最不看好何佳,所以大部分时间都是让她处理文案工作,基本上就是给王永宏打下手的角色。

    不过去年在莫斯科的时候,何佳的表现他都看在眼里,虽然说不上有多好,但也没自己当初想象得那么差,因此,对她的评价稍微往上提了一个等级,但也没太放在心上,打算找个机会就放出去锻炼锻炼。

    只是,现在他改主意了,因为在何佳的身上,他看到了一丝初琳琳的影子。

    别误会,他现在很注意跟女秘书保持一定的距离,初琳琳这样的秘书有一个就够了。

    初琳琳当秘书的时候,他用起来很顺手,两人也很有默契,而他现在发现何佳也有这种潜力。

    所以,他决定留下她,再观察培养两年,如果她表现达到预期,现在的初琳琳就是她的榜样——对于自己带出来的秘书,他从来不吝啬资源。

    看看时间,离饭点还有半个多小时,正想上网打两把牌,桌上的电话响了。

    拿起来一听,是初琳琳打来的,昨晚被她伺候得爽翻了天,所以说话声都温柔起来:“琳琳,找我有事儿?”

    听到电话那头安静了几秒钟,但能听出初琳琳的呼吸有些急促,傅松好笑道:“咋了?第一次叫你琳琳不习惯?”

    “咳咳!傅总,下午有时间吗?”

    傅松只当她害羞了,笑道:“你问我有没有时间,那肯定是有的,就算是没有时间也得挤出来……。”

    “傅总,市建委的章铭在我这,嗯,就在旁边。”

    傅松这才明白她刚才为什么咳嗽,连忙把嘴边的话咽了回去,小声抱怨道:“你怎么不早说?章铭是我学生,让他听见了我的老脸往哪放?”

    “嗯,哼。”

    “章铭那小子怎么在你那?”

    “旧城改造的事情,章科长有点事想向你请教,他不敢给你打电话,就让我问问你。”

    傅松不满道:“他不敢给我打电话?你把电话给他!”

    很快,电话里传来章铭的声音,“傅老师,你好你好。”

    “好个屁!”傅松笑骂道,“你小子什么意思?当领导了就不认我这个老师了?觉得给我打电话掉价了?”

    “哎呦,傅老师,您可冤枉死我了!您日理万机,我不好意思麻烦您啊,我真的冤啊,比窦娥都冤……。”

    “打住打住,下午两点半以后过来吧。”

    “好嘞!傅老师,那下午见!”

    “这孙子!”傅松挂上电话,摇摇头骂了一句,居然不敢给老子打电话,岂有此理!

    不过仔细一想,好像这两年跟自己联系的学生确实越来越少了,难道老子真有那么可怕吗?

    沐大地理系89届学生毕业时,分配的基本上都是好单位,要么留校,要么去市直、县直机关,章铭在他带的学生中算是混的比较好的了,现在已经是正科级的小领导了。

    连他都不敢给自己打电话,更何况其他学生?

    别人都是避凉附炎,怎么到了自己身上就反了过来?

    真是一入社会深似海,从此师生是路人。

第一千一百一十七章 成绩说话

    章铭是和初琳琳一起来的,手里还拎着东西。

    “傅老师,我前段时间刚得了一份好茶,知道您喜欢喝茶,就借花献佛了。”

    “金坛雀舌?这种茶在咱们这不常见。”傅松瞥了一眼茶叶包装,“现在学会收礼送礼了?”

    章铭脸上的笑容一僵,老老实实道:“老师,你也知道在机关单位,有些事情没办法,大家都收了,我如果不收……。”

    傅松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在机关单位,有一种礼是人人有份,上至领导下至最普通的办事员,甚至包括开车的司机啥的都不落空。

    比如,领导下去视察工作,临走时人家给你车上塞上点土特产,像西瓜、苹果之类的,人家说都是自己种的,本来就是给职工们当福利,不往外卖,就是给领导尝尝鲜,让领导提点意见,以便今后改进。

    别管是不是胡说八道,但至少话说得漂亮,作为领导,你能拒绝吗?

    你是领导,或许你真不缺这点东西,但当你看到你的下属和司机眼巴巴地看着,最后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所以,这种礼不代表啥,非要认真算的话,也只能算礼尚往来。

    礼尚往来嘛,大家收你就收,大家不收你就不收。

    但如果大家都收了,你却不收,那你是怎么个意思?

    就你清高?就你不贪?就你干净?

    真这么做了,你马上就站到了领导和同事的对立面上,就这么简单。

    现在和二十年后还不一样,观念如此,确实没办法,只能随大流。

    初琳琳来了后,这里就没王永宏什么事儿了,自然而然地接过了端茶递水的工作。

    “哎呀,学姐,我自己来自己来!谢谢,谢谢!”章铭也是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

    在单位里,见了初琳琳一口一个初总的叫着,到了傅松这里,马上改口叫学姐。

    初琳琳其实真的不想管他的事儿,可这家伙是个自来熟,太能磨人了,最后实在被他烦得不行,就帮他给傅松打了这个电话。

    所以,她对章铭也没什么好脸色,虽然谈不上多冷淡,但更谈不上多热情。

    “可不敢当,咱俩又不是一个专业的。”初琳琳不咸不淡道。

    章铭腆着脸道:“不是一个专业的也是学姐,傅老师,你说是不是?”

    傅松翻翻眼皮道:“别耍嘴皮子了,找我啥事?”

    章铭连忙放下茶杯,道:“傅老师,是这么回事。市里不是成立了个土地储备中心嘛,我被调过去做主任。我现在是两眼一抹黑,不知道该从哪方面入手。”

    傅松点点头道:“所以,你想请我去当这个主任?”

    章铭被噎得够呛,讪讪道:“老师,您这话说的,您去当这个主任岂不是屈才了吗?”

    傅松哼了哼道:“我现在都不当老师了。”

    章铭马上陪笑道:“一日为师,终生为父。老师,当年在学校打篮球的时候,咱俩配合得多默契……。”

    “少来!”傅松笑骂道,“你小子打球一肚子坏水,净往下三路去招呼。不扯了,我大概明白你的意思。土地储备是个新事物,没有现成的经验可以借鉴,所以你没得抄,就抓瞎了。”

    “……。”

    章铭眼神有点幽怨,老师,咱说话能含蓄点不,别这么直白好不好?

    “不过话又说回来,不管谁去做这个主任,都差不多,让你这个刚参加工作没几年的人去干,确实难为你了。”

    “对呀对呀!”章铭清楚自己现在的处境和困难,作为一个开拓者,白手起家,筚路蓝缕,干得不好,正常,但如果干得好,那么领导自然会记住你。

    没人不想好好干,不想出成绩,所以他才急吼吼地要找傅松。

    毕竟自己本来在建委干得好好的,突然被调去了土地储备中心,归根到底,罪魁祸首就是他的好老师。

    老师一句话,他这个倒霉催的学生就要跑断腿。

    而且他现在压力山大,真正体会到了架在火上烤是一种什么感觉。

    平日里单位里你好我好大家好,结果他这个刚参加工作三年的小年轻突然升了官。

    虽然土地储备中心只是个事业单位,但中心主任却是正科级领导,最重要的是,这个主任是单位的一把手!

    在机关单位里,有一个常识,宁为鸡头,不为凤尾。

    在单位处于凤尾的你只能给凤头打下手,干杂货,没有与人竞争的资本,就算出了成绩也是凤头领导有方,甚至上头的大领导都叫不出你的名字来。

    但如果成了凤头,就算是芝麻大的官,就会很容易获得领导的注意,也可以得到更多的资源与领导的宽容。

    所以,对他这个小年轻居然去当一把手主任,不服气的人不要太多,都等着看自己这个大学生的笑话呢。

    现在他被逼到了墙角,不蒸馒头,也必须得争口气。

    既然是老师惹出来的麻烦,他这个学生还有啥不好意思的,反正他上学的时候就脸皮厚,只要给个梯子,他就敢上房,给点颜色,他就敢开染坊。

    学生抱老师的大腿,天经地义,不丢人!

    傅松见他眼巴巴地望着自己,也不再吊他胃口,道:“土地储备中心是个新单位,虽然空白纸上好作画,但也不能由着你自己的性子瞎画。首先,你得准确把握领导的意图,我问你,市里为什么要成立土地储备中心?”

    “为旧城改造服务呗。”章铭自以为已经理解了领导的心思,因为未来几年时间,沐城城建方面只有两件大事,一件是下一轮城市总体规划编制工作,另一件就是旧城改造了。

    “浅了!”傅松毫不客气道,“本末倒置!”

    “本末倒置?”章铭一脸茫然道。

    “旧城改造屁大点事儿,你觉得市里有必要专门成立一个事业单位来管?旧城改造只不过是让你来练手的,而不是目的。所以,你不能只盯着旧城改造,旧城改造区域才多大?撑死了十平方公里,一万五千亩土地。”

    章铭若有所思道:“老师,您的意思是,土地储备中心将来的管辖范围涵盖整个建成区?”

    傅松不置可否道:“目前来说,土地储备还是个探索性的东西,干得好才会有奖励。”

    章铭目光变得热切起来,谁不希望自己拥有更多的权力?

    老城区屁大点地方,如果土地储备中心的管辖范围仅仅局限在这,即便他干得再出色,也只是螺蛳壳里做道场,没法施展手脚啊。

    但如果管辖范围扩大到整个城市建成区几百平方公里的区域,那局面就大大不一样了!

    不过,他只激动了片刻,马上便冷静下来,因为傅松说得对,在老城区干好了,才会有奖励。

    可领导到底什么意图?

    在心里把土地储备中心的职责从头到尾捋了一遍,他却发现自己越来越糊涂了。

    于是,他说出了自己最近一段时间最大的疑惑:“老师,我突然感觉自己啥都能管,可实际上啥都管不实。”

    “正常,新成立的机构你还想怎样?权力靠求是求不来的,你没有拿得出手的成绩,没有一个正当的理由,领导怎么给你放权?就算是硬塞给你,你也拿不稳。”

    章铭苦着脸道:“说来说去还是要看成绩,可哪有那么容易出成绩?我连自己该做什么,怎么做都还没搞清楚。”

    傅松问道:“以前土地是怎么供应的?”

    章铭想了想,有些不确定道:“就是随便供的……。”

    傅松笑了笑道:“是啊,以前都是随便供的,无组织无计划。从土地供应方来说,大概有这么几个,市政府是大头,开发园区算一个,然后还有一些经济发达地区的乡镇街道,甚至部分企业可以自己卖身。

    这么多渠道供地,市里只能掌握从自己手里出去的土地,你让市里怎么控制土地市场?现在政府做什么事情,也是要算一算经济账的。”

第一千一百一十七章 损招

    在国内,国有建设用地主要有两个来源。

    一个是通过农用地转用、征收等方式取得的集体土地,这就是所谓的新增建设用地。

    举个最简单的例子,城中村改造。

    众所周知,在我们国家,土地所有权只属于国家或者集体,集体土地转为国有土地,必须通过土地征收。

    而集体土地中既有农用地,又有建设用地,城中村的土地性质几乎都属于集体建设用地或者企业、个人不动产,那么城中村改造时,土地所有权性质就是由集体建设用地转为国有建设用地,这是通过征收方式实现的。

    但如果征收的是城郊集体土地,而且其中有一部分还是农用地,那么在征收农用地之前需要先办理农用地转为建设用地手续。

    另外一个来源就是城市存量建设用地,顾名思义,也就是城市中已经存在的建设用地,只不过这些建设用地目前处于闲置状态,或者利用率不高,需要通过盘活来实现其增值。

    目前来说,城市存量建设用地数量巨大,级差地租最高,增值潜力最大。

    虽然从宪法到土地管理法,从中央到地方,都一直强调政府要垄断城市土地供应,但在实际操作中,地方政府只能通过农转用审批、征收等手段,控制新增建设用地的供应。

    与之相反,对数量和价值巨大的城市存量土地,政府不仅做不到垄断其供应,而且很难称得上是土地供应者。

    政府恰恰在这量大、价高、增值快的国有资产上,所掌握的份额,几乎近于零,土地所有者的权利难以得到体现。

    那么,目前城市存量土地中数量最大的一部分土地资产到底掌握在谁手中?

    广大的国有企业!

    而且这些国有企业基本上都集中在城市建成区最好的地段。

    其他的不细说了,否则这章肯定又他娘的给老子404!

    在这里只贴一个2018年的新闻,百度上搜到的,一字不改,不造谣!

    “西安一国企改制涉嫌巨额国资流失,1.25亿元土地被估125万。”

    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缩水100倍哦!

    不得不说,都8102年了,某些人的胃口居然还这么大,真是贪心不足蛇吞象!

    那么为啥会有这种骚操作?

    归根结底,权责不清、不明,国有资产所有权人不到位,所有权权益不落实。

    国企管理者:老子只是个职业经理人,又不是股东,干好了,没奖励或者奖励很少,干得不好,也没惩罚,老子他娘的脑子进水了才替你操心保值增值啊。

    这一点还不如老美上市公司的管理层呢,老美上市公司的管理层因为有股权激励,拼命地用公司利润甚至不惜发债去回购上市公司股票,拉高股价,然后高位套现。

    所以,傅松也是够损的,别的地方他鞭长莫及,也管不着,不过他却给沐城领导出了个“土地储备”的馊主意。

    虽然不敢说能完全断绝企业改制过程中国有土地资产流失问题,但如果想跟上面提到的西安那家企业那样,也是很难的。

    因为土地储备中心不仅管供地,还管收储土地。

    新增建设用地通过征收取得,这个没什么好说的,政府掌握了农转用和征收审批权,所以除了政府外,其他单位和个人都插不上手。

    那些骚操作几乎都发生在存量土地的供应上,所以土地储备中心的职责中还包括收购、优先购买存量国有土地。

    收购嘛,顾名思义,就是买卖双方讨价还价,在商言商,这个也没什么好说的。

    但优先购买就损多了,说的是土地储备中心拥有国有土地的优先购买权。

    你想搞骚操作,一亿的土地搞成100万的评估价,可以啊,其他人都靠边站,必须先卖给我,只有我不买了,别人才可以买。

    就是这么霸道!

    但相当好使!

    章铭有些不解道:“可现在地价低,卖不上多少钱啊。”

    “今天地价低,并不代表明天也低。土地是什么?我给你们上课的时候就不断地在灌输一个观念,土地不仅仅是自然资源,更是一种资产,而且是国有资产,节约集约用地,就是在保护国有资产!

    正是因为现在地价低,所以很多城市还没有意识到储备土地的重要性,然后就稀里糊涂地把地供出去了,等十年后,突然发现,建成区里居然没地了。

    城市要发展,没地怎么行?建成区找不到地了,就只能到建成区外找地,于是城市开始摊大饼似的向外扩张,占农田,占耕地,把农民从土地上赶走。

    这叫什么?这就叫崽卖爷田不心疼!

    土地储备中心就是暂时来管这块国有资产的机构,你这个主任就是看护人!储备储备,顾名思义,既要把土地收进来,又得储藏起来备用,等价格高了再从出手。”

    捂地嘛,谁不会?

    要说国内谁手中捂的地最多,李家城之类的开发商算个屁,他们给各地的土地储备中心提鞋都不配。

    “干得好,国有资产保值增值,为城市发展留足空间和资金,你就有功,否则,哼哼!”

    章铭哑然道:“老师,让你一说,我突然有了一种光荣的使命感。可我就是个小科长,将来的事情对我来说太远了。”

    傅松严肃道:“章铭,你这辈子的目标,不会只是个小科长吧?如果是,那我就不浪费口舌了,你哪来回哪。”

    章铭苦笑道:“老师,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我肯定希望进步啊!”

    傅松道:“想进步,想升官,想比别人更快地升官,就得比别人付出更多。除了努力外,平台也很重要,土地储备中心这个平台就不错,你别看现在不起眼,用不了几年就会成为香饽饽。

    我不是在安慰你,你看看这两年海南房地产市场,怎一个火爆了得,一天一个价,虽然泡沫很大,但也从侧面说明了,中国房地产未来的潜力。

    我们国家十一亿多,将近十二亿人口,城市化率不到30%,有足足8亿农民,想想看吧,如果未来二十年这8亿农民中有一半,不,四分之一进城了,这是一个多大的市场?

    市里为什么成立土地储备中心,就是要未雨绸缪,把分散的供地权收拢回来,从而垄断土地一级市场。这样一来,我想买地,就只能去跟你章主任谈。”

    章铭恍然大悟道:“到时候卖多少钱,就是我说的算了!”

    傅松暗自叹了口气,章铭说得有点绝对了,而且只看到了表面。

    之所以说他说得绝对了,是因为土地一级市场虽然是政府垄断市场,但也存在着一定程度的竞争和博弈。

    一方面,如果地价定得太高,即便企业想买账也买不起,于是流拍就产生了。

    要知道,政府不是随便拿块地就能供应的,做地是有成本的,包括征收、拆迁、安置、基础设施配套、管护、财务成本等等。

    通常情况下,做地成本还不低,拆迁安置是大头,否则后世哪来那么多拆迁暴发户?

    所以,为了收回做地成本,政府只能降价供应。

    这是政府和企业之间的博弈,虽然在这场博弈中,政府因为垄断以及信息不对称而占据绝对主动权,但企业可以用脚投票嘛。

    天涯何处无芳草,何必单恋一枝花呢,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

    另一方面,这个城市地价很高,但旁边城市地价很低,于是用地需求就会流向价格洼地。

    有的城市就是用低地价来从兄弟城市抢人才、抢企业,这是地方政府之间的博弈。

    比如,深圳地价一飞冲天,华为便去了东莞松山湖。

    企业做出这种选择非常正常,如果未来沐城的地价和房价没有控制好,傅松不介意把远景集团总部搬到别的城市去。

    之所以说章铭流于表面,是因为他只看到了土地储备带来的经济效益,而没看到隐藏在其中巨大的社会效益和生态效益。

    土地要想卖上好价钱,你就得有完善的基础配套设施,路要修好吧,水电气要通吧,公共交通也要有吧。

    孩子不能没地方上学,所以学校要建吧。

    老百姓要吃饭,所以菜市场要有吧。

    有个头疼脑热的要看病,所以医院也要有吧,等等。

    这是所谓的社会效益。

    除此之外,老百姓要休闲娱乐,所以周边起码要有个公园绿地吧,小区里面也要搞好绿化吧,污水横流的河道也要疏通治理吧,河道两旁怎么着也得各种一排柳树吧,等等。

    这是所谓的生态效益。

    为了土地能卖得上高价,就要改善基础设施和生态环境,而基础设施和生态环境的改善,又反过来推高了地价。

    所以说,经济效益、社会效益、生态效益三者相辅相成,是一种耦合关系。

    在沐城旧城改造中,傅松用的就是这种思路。

    以改善老城区的生态环境为核心,以完善老城区的基础设施为手段,从而实现老城区土地的增值。

    这样一来,政府、企业、老百姓都拿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都满意,三赢!

    不过,这些话傅松觉得现在没必要跟章铭讲,未来他会慢慢明白的。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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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启激荡年代介绍:
当了一辈子老师,傅松傅校长突然回到了三十多年前大学刚毕业那会儿。那一年,春风又一次从遥远的南海边吹来,傅校长站在荒凉的沙土地上,面朝大海:我去,海水好黄!(非官场文!)重启激荡年代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重启激荡年代,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重启激荡年代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