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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启激荡年代全文阅读

作者:哗啦啦下雨     重启激荡年代txt下载     重启激荡年代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九十一章 搅屎棍

    接下来的几天,傅松一直都泡在养猪场。

    年前安排的扩建工作已经全部完成,养猪场的规模由原来可以容纳1500头扩建到可以容纳4500头,整整扩大了两倍。

    榜样的力量是相当强大的,看到去年跟养猪场合作的人都赚了钱,之前还犹豫不决的农民争着抢着主动把猪仔送到养猪场,不要都不行。

    这次都不用农委帮忙,一个星期养猪场就凑够了3000头猪仔,较远的农村得到的消息比较迟,开学前陆陆续续又送上门600多头猪仔。

    理顺了养猪场的工作,傅松就当起了甩手掌柜,回到学校开始备课。

    这个学期没有清、北的教师支援,沐大的师资力量变得捉襟见肘,地理系也不例外,傅松一个人要上三门课,两门必修课和一门选修课,可以说是压力山大。

    离开学还有三天时间,不少学生已经返校,校园变得热闹起来。

    接到顾永光回来的消息,傅松急匆匆地赶到地理系办公室,刚进门,就听季满江说:“小傅,有你的包裹,好像是《经济研究》杂志社的,你快拆开看看。”

    “老季,啥时候到的?”傅松从办公桌上拿起包裹,几下撕开,取出里面的杂志,一共四本《经济研究》,分别是2月和3月两期,每期两本。

    “昨天晚上,太晚了就没打扰你。”季满江抢过一本2月刊,迫不及待地翻开目录,“呦,居然是第一篇!”

    傅松也有点吃惊,学术杂志每一期的第一篇文章一般都比较重要,像《经济研究》这种一级刊物,第一篇一般都是经济学泰斗们写的文章。

    “小傅你快看”,季满江指着第三篇文章,“这篇论文是呼应你的,嗬,通讯单位是农牧渔业部政策法规司。哈哈,越来越有意思了,不知道下一期会冒出个李鬼还是李逵。”

    傅松看季满江一副幸灾乐祸的模样,没好气道:“你的乌鸦嘴成真了!”

    “啊?不是吧?”季满江刚才只是开个玩笑,但看傅松的脸色似乎真被自己说中了。

    傅松把3月刊扔给他,“你自个儿瞧。”

    季满江连忙翻开目录,“卧槽,城建部也来凑热闹了?”

    傅松只觉得满嘴苦涩,“我现在都肠子都悔青了,就不该接这个任务。”

    季满江豪气冲天道:“怕个鸟,用你的话来说,不服就干!”

    傅松翻了个白眼:“站着说话不腰疼。”

    很快将两期的杂志都看完,傅松感觉事情有点脱离了掌控,自己似乎不经意间成了农委的盟友,而另一方却是计委农经司和城建部。

    真他娘的冤枉,老子跟农委八竿子打不着的关系,绝对没有事先商量。

    可事情就是这么巧,他和农委的两篇论文主旨遥相呼应,像是两杆大旗,不,是两块靶子,在第三期被城建部的笔杆子好一顿喷。

    自己小胳膊小腿的,咋就惹上了城建部这样的大块头?

    傅松忍不住打了个冷战,风雨欲来啊,今年有的嘴炮打了。

    ……

    下午,顾永光召开了新学期地理系的第一次例会,会上老顾介绍了一男一女两个新面孔。

    女的叫施霞,南师大区域地理专业硕士研究生,将担任人文地理与城乡规划教研室区域经济地理学的教研工作。

    男的叫王书合,同济园林专业硕士研究生,过来后将负责人文地理与城乡规划教研室的日常管理工作,教研室主任由北大人文地理专业教授黄惠勤担任。

    等顾永光介绍完后,傅松整个人都不好了,人文地理与城乡规划教研室?

    这是什么时候成立的,老子怎么不知道?

    还有那个王书合,一来就负责日常管理工作,说白了就是教研室副主任,而且跟主任没什么区别,因为黄慧勤教授平时根本就不在这边,以后教研室还不是王书合说的算。

    凭什么?硕士研究生有啥了不起的!

    接下来顾永光说了什么,傅松基本上就没怎么听进去,浑浑噩噩地熬到会议结束。

    正准备回办公室,就听顾永光道:“小傅,你留一下。”

    看傅松没精打采的模样,顾永光呵呵笑了笑:“怎么?心里不平衡了?”

    傅松抬眼看看顾永光,勉强笑道:“哪能呢。”

    顾永光说:“还嘴硬,失落都写在脸上了。小傅,人文地理与城乡规划教研室的成立,我也是最近才知道,而且这个教研室的成立还跟你有关。”

    傅松愣了愣,指着自己的鼻子问:“跟我有关?顾主任,我发誓,我之前真的一点风声都没听见!”

    顾永光目光复杂地看着傅松,解释说:“最新一期的《经济研究》看过了吧?从去年年底到现在,连续两期的《经济研究》都刊登了你的论文,还牵扯了计委、农委、社科院、城建部这几个单位。你觉得以你的面子,能把这些单位拉出来打嘴仗吗?”

    傅松好像明白了点什么,摇头说:“我可没那么大脸。顾主任,您的意思是,我只是……,只是跟搅屎棍?然后搅着搅着,有人觉得这屎还挺香的,于是就想研究这屎是怎么做的,然后一看我这根搅屎棍是沐大的,得,就把研究怎么做屎的机构放在搅屎棍的单位吧。”

    “哈哈……!”顾永光脸色一滞,随即狂笑起来,“你小子,什么话都敢说,哈哈……。”

    顾永光笑了好一会儿才停下来,摘下眼镜擦擦眼泪,说:“哎呀,好久没这么笑过了。小傅,你刚才说得太对了。或许之前有的人只是想让你下去把水搅浑了,好方便他们摸鱼。可你不仅把水搅浑了,还往里加了不少粪汤,哈哈,你猜猜那些人是下去摸鱼呢,还是不下去摸鱼呢?”

    傅松说:“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如果摸鱼之前必须喝一口粪水,他们就算再怎么不乐意,也不得不硬着头皮喝下去。”

    顾永光点点头,这小子一点就透,悟性不错,“那你觉得他们为什么会用这种方式打嘴仗?”

    傅松皱起眉头,从去年魏奇峰和萧竹梅来沐大开始,一直捋到最近,唯一能让那四家单位打嘴仗的原因,就是去年粮食大减产。

    这四家单位虽然都是不好惹的,但从强势程度来说,还是计委和城建部占优。

    那么这两家强势单位联手是为了什么?他们跟农委、社科院的矛盾主要集中在哪?

第九十二章 借调

    顾永光没有打扰傅松的思考,端起大茶杯喝了一口,然后拿起桌上的报纸看起来。

    听到报纸发出的声响,傅松脑海里闪过一丝亮光,突然想起前两天报纸上看到的一条消息,对,应该没错了!

    “顾主任,是不是跟《土地管理法》难产有关?”

    “哦?”顾永光放下报纸,“这么快就想到了?不是蒙的吧?”

    傅松说:“之前写论文的时候查阅过一些资料和文献,对这方面还算有点心得。”

    顾永光笑着摇摇头道:“只是有点心得可不够。”

    傅松心里一动,老顾话里有话啊!

    “那我就随便说说,对不对您姑且听听。”

    顾永光说:“你要是能说出个一二三来,我有个好消息告诉你。”

    “啥好消息?”

    顾永光从抽屉里拿出一个信封,在手里扬了扬,“好消息在这里面,不过我不知道该不该让你知道。你要是说不出个一二三来,我觉得没必要把这封信交给你。”

    傅松好奇地盯着那封信,心里跟猫爪子挠似的,为了能看到这封信的内容,他决定一定要让顾永光心服口服。

    不过在开口之前,他还有一个疑惑。

    “顾主任,成立教研室是谁的主意?”

    顾永光说:“你小子还惦记着这事儿?你省省力气吧,我就明说了,你资历不够,学历也不够,想也是白想。”

    傅松辩解说:“我没惦记,真的。我就是想知道是谁的主意,打的是什么算盘。”

    顾永光说:“这是教委的意思,有教委的红头文件。你不用猜了,背后是社科院农研所在使劲儿。本来打算在首都找所学校,不过这事儿不太好办,牵扯太多。咱们学校刚成立,不用扯那么多的皮。”

    “又是农研所?怎么哪儿都少不了农研所?”

    顾永光说:“你别小瞧了农研所,里面卧虎藏龙啊。怎么样,让我听听你有什么高见吧,说的不好可别怪我不认账啊。”

    傅松再次盯着老顾手中的信封,咽了咽口水,里面到底是啥东西啊?

    抢肯定是不敢抢的,这辈子都不敢抢,所以傅松只能认栽,老老实实道:“顾主任,土地问题是咱们国家的第一大问题,改革开放以来,土地问题的关注点主要集中在土地产权制度尤其是农村集体土地产权制度的改革上。但去年全国性粮食大减产已经造成了朝野震动,所以我判断土地改革的焦点必然随之发生变化。”

    顾永光问:“什么变化?”

    傅松说:“我认为土地改革的焦点从产权制度改革逐渐转到土地资源配置和利用的制度改革上,也就是土地管理制度的改革。这其实就是《土地管理法》要解决的问题。早在80年,农牧渔部和国家农委就开始推动土地法的制定和颁布,但一直折腾到现在也没什么进展。原因何在?部门职能分歧太大。城建部认为农牧渔部和国家农委动了他们的蛋糕,所以农牧渔部和农委雄心再大,再怎么使劲儿,城建部不仅不会领情,还会对他们更加提防。”

    “其实,城建部和国家建委也在推动土地法的制定,81年底跟计委合作成立国土局。农业口子的和城建口子的这两方都主张保护耕地,但农牧渔部和农委是从全国粮食安全的角度出发,而城建部……”。

    说到这,傅松突然撇撇嘴:“他们私心比农牧渔部更大,想把土地管理的权力拿到手。到时候,他们一手抓城市建设,一手抓耕地保护和土地使用权审批,呵呵,想的真美,也不怕被撑死!”

    顾永光问:“你认为城建部最后会竹篮打水一场空?”

    傅松说:“竹篮打水一场空倒不至于,不过肯定不会如他们的意。我估计会成立一个新部委专管土地,以后城乡部管城市建设,新部门管土地利用和审批,谁都离不开谁,又谁都不服谁。组建新部委肯定要从其他部委抽调人手,城建部应该会占大头,所以城建部不至于竹篮打水一场空。”

    顾永光之前也曾思考过这里面的关系,但没有傅松想得这么深,傅松的分析丝丝入扣,有迹可循,简单的几句话就将《土地管理法》难产的原因给点了出来。

    叹了口气,顾永光将手里的信封递给傅松,“这是社科院魏奇峰书记的私信,邀请你去首都参加《土地管理法》政策研讨,学校和系里也收到了社科院农研所的借调函。我没有马上把信给你,一方面是不舍得让你走,另一方面我是怀疑你能不能胜任这份工作,更担心你会被那些老狐狸当枪使。现在我放心了,你得去!”

    “顾主任,这算什么好消息?”傅松还以为给他个官当当呢,没想到却是让他出差。

    顾永光似笑非笑看着他,问:“怎么?你不打算去?”

    傅松感觉顾永光好像还瞒着自己什么,马上说:“我听您的,您让我去我就去。”

    “嗯。”顾永光的脸色好看了不少,“你这一去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时间估计不会太短,几个月、半年甚至一年都有可能。我的意思是你在首都读个硕士研究生,导师你自己挑,挑好了学校会去打招呼。另外,魏奇峰那里也有不少关系,到时候你可以问问他的意见。”

    “啊?还有这种好事儿?”傅松这一下午受的委屈和不忿,转瞬间就烟消云散了,整个人像是三伏天里喝冰水,浑身透着酸爽。

    顾永光说:“去了那边好好干,别给学校丢脸。今年年底系里有个副教授名额,嗯?”

    傅松眼睛一亮,老顾这是要用胡萝卜吊着自己啊,老子还真就吃这套,就算胡萝卜里面有钩子,老子也要咬上一口。

    拍着胸脯,豪气冲天道:“顾主任,保证完成任务!”

    顾永光站起来拍拍他肩膀:“把手头的事情该交代都交代下去,三月二十号之前要到农研所报道。”

    “这么急?”满打满算只留给傅松五天时间来处理沐大的工作,再扣除路上的时间,最多三天!

    看顾永光目光不善,傅松赶紧道:“我这就去准备,一定按时报道。顾主任,我的课由谁接手?”

    顾永光说:“人文地理进展交给王书合,区域经济概论交给施霞,至于那门选修课,这个学期暂停吧,给你留着,等你回来继续。”

    这个安排跟傅松想的不谋而合,他也就没有说什么。

第九十三章 小心思

    回到办公室,傅松跟大家宣布了这个消息,然后拿着两门专业课的教案,来到施霞和王书合桌前。

    他俩刚来,办公桌安排在一起,头对头坐。

    “施老师,王老师,这是我前段时间整的教案,水平有限,你们要是看得上就用,看不上就算了。”

    王书合双手接过教案,笑着道:“傅老师,你太客气了。我刚毕业,没有一点经验,你这本教案可算帮了我的大忙,回头我一定好好学习一下。”

    这话说的漂亮,不管王书合是不是假客气,但就是让人听的如沐春风。

    傅松将剩下的一本教案递给施霞,施霞却没有接,面无表情道:“傅老师,我对教学有自己的思路和想法,不想拘于别人的条条框框。”

    话音刚落,整个办公室一下子变得安静起来。

    傅松的手就那么停在半空,不上不下的,别提有多尴尬。

    邵青这个平时没有存在感的老大姐连忙打着圆场,上前接过傅松的教案,笑道:“小傅,我是咱们办公室水平最低的一个,正好借来学习学习,你不介意吧?”

    “邵姐,你拿去吧。”傅松笑了笑,把教案塞到邵青手里,本来还想临走前请大家吃顿饭,但碰到刚才的事情,他便打消了这个念头。

    收拾好东西,意兴阑珊地出了办公室,然后来到四楼,敲开了葛寿文的门。

    葛寿文是沈校长的秘书,沈校长在哪他就得在哪,所以他跟别的支援教师不一样,开学前跟着沈校长返回学校。

    “老傅,你来了,我正准备去找你呢。”葛寿文热情给傅松倒了杯茶,“你的事儿我听沈校长说了,恭喜恭喜啊!”

    傅松喝了口茶说:“行了,跟我还来这套?我来干什么你应该清楚吧?”

    葛寿文笑道:“养猪场的事儿呗,你放心,我帮你看好家。”

    傅松说:“养猪场交给你我还是放心的,其实也不需要你亲自做什么。我唯一担心的是饲料问题,这批一共3600多头猪仔,饲料消耗可不是个小数目。头一个月可能会好一些,但越往后饲料消耗越大,就怕到时候饲料厂的产能跟不上。”

    葛寿文也觉得这个问题有点棘手,“那只能再多联系几家饲料场。”

    傅松说:“问题就在这,每家饲料厂的配方不一样,猪吃了后生长速度和肉质也不一样,这种情况对管理来说简直就是灾难。”

    葛寿文牙疼似的说:“那怎么办?总不能让饲料厂统一配方吧?这根本办不到。”

    其实傅松有更好的解决办法,那就是办一家大规模的饲料厂,以前他只是有这个想法却没有实力,现在他倒是有这个实力。只要跟吕仁鹤打个招呼,抽调几十万上百万美元搞一家外资饲料厂,不要太简单。

    但远水解不了近渴,办一家饲料厂从提出投资意向到落地再到最后投入生产,起码得半年时间,半年后这一批猪仔早就出栏了。

    再说,傅松根本就舍不得在这个节骨眼儿上抽调几十万上百万的资金,这些资金留在吕仁鹤手上,到年底能变成几百万甚至上千万,而用于投资建厂,到年底连本都回不来。

    这么简单的算术问题,傅松自然知道怎么取舍。

    “这事儿我就不插手了,你问问蒋卫林的意思,按他说的办。”

    “好。你什么时候走?”

    “后天。怎么,舍不得我走,想请我吃饭?”

    “去你的,你又不是不回来了。说不定哪天我就去首都办事,到时候打你的秋风去。”

    “明天上午去养猪场开个碰头会,别迟到啊。”

    从葛寿文这边离开,傅松去了校办科办公室。

    好久没来了,办公桌上铺了一层灰尘,花了点时间把桌子擦干净,刚想坐下喘口气,就看到于欣站在门口幽幽地看着自己。

    傅松感觉浑身的汗毛都竖起来了,连忙挪开目光,“于科长,好久不见啊。”

    于欣走进来,把暖瓶放在门旁,“傅科长,您真忙啊,神龙见首不见尾,想见你一面比登天都难。”

    傅松打了个哈哈说:“我也想偷懒啊,可惜事情太多,没办法。坐坐?”

    于欣摇摇头说:“我可不敢打扰你这个大忙人,站着就行了。你今天怎么突然来了?”

    傅松说:“过两天去首都出差,临走前把手头上的工作安排下去。”

    “出差?去多久?”

    “具体多久我也不知道,至少两三个月吧,也有可能半年。”

    “怎么这么久?你以后是不是不在沐大干了?”于欣突然感觉到一丝紧张,下意识地揪着衣角,她已经忘了来这的目的,一眨不眨地看着傅松,生怕从他嘴里得到肯定的答案。

    “只是借调,完事儿后肯定还得回来。我就是想留在那,人家也不要啊。”

    于欣松了口气,同时又感到淡淡的失落。

    他说借调去社科院工作,那么他将来打交道的要么是研究员要么是领导,于欣觉得如果他能留在那里,比沐大当个校办科的小科长或者养猪场的厂长不知道强多少倍,而且他又这么年轻,今年才二十六岁,前途不可限量,如果自己和他……

    于欣想着想着就痴了。

    自从去年中专毕业后,就不断有人给她介绍对象,有几个条件颇为不错,有一个甚至还是副处,虽然年纪稍微大了点,比她大十岁,但也就三十出头,正是一个男人的黄金年纪,倒不是不能接受。

    但在她看来,傅松同样是一支潜力股,年纪轻轻就成了校办养猪场的厂长,过两年资历够了,校办科的科长也不在话下。

    最让她动心的是,她在傅松的身上看到了父亲的影子,没事儿的时候总是拿他跟父亲比较。

    虽然父亲已经成为了别人的丈夫,别人的父亲,甚至为了仕途不敢承认她这个女儿和于升这个儿子,但这并不妨碍于欣去崇拜他。

    她还记得父亲被下放那年,母亲牵着自己的手,怀里抱着刚出生不久的于升,走进棉纺厂的那套房子。

    从此以后,她开始叫另外一个陌生男人爸爸,那一年,她才3岁,但已经记得很多事了。

    在那以后的许多年里,继父对她和弟弟一直都很好,将他们视如己出,但那又怎样?

第九十四章 突如其来的主动

    于欣的继父和母亲一样,只是个普通的棉纺厂工人,因为工作努力踏实,被安排干了个连官都不算的生产组组长。

    就是因为他不是领导,手中没有什么权力,她和于升姐弟俩在棉纺厂受尽了白眼儿和欺负,每天都要忍受着污言秽语的洗礼。

    后来,母亲和继父死于纺织厂的一场火灾中,她和于升成了孤儿,那一年她十五岁,于升十一岁。

    母亲和继父留给他们姐弟俩的唯一东西就是那座两室一厅的房子,因为房子的产权是纺织厂的,不少人就开始打这套房子的主意。

    为了保住这座房子,于欣哭过闹过,甚至寻死觅活过,但人心就是那么险恶,孤立无援的姐弟俩根本就不是那些大人们的对手。

    就在姐弟俩要被赶出家门的时候,父亲突然出现了。

    尽管过去了五六年,但于欣至今依旧清晰地记得那天,父亲从一辆伏尔加上走下来,而平日里高高在上的棉纺织厂领导们,在父亲面前像是老鼠见了猫,连大气都不敢出一口。

    从旁人的口中,她知道了父亲现在的身份,省轻工局的二把手。

    父亲并没有过来相认,甚至都没往她身上瞥一眼,只是在棉纺织厂转了一圈就匆匆离去。

    当天晚上,棉纺织厂厂长亲自将房产证交到了她的手中,她捧着那本小小的房产证,终于明白了权力的力量。

    厂长隐晦地告诉她父亲的现状,她这才知道,父亲已经再婚,妻子是他下放时认识的,那个女人的丈夫也带着孩子跟她离了婚,两个人同病相怜,又有共同语言,平反后马上结了婚,第二年有了孩子。

    她并不笨,知道厂长只是个传声筒,也知道了父亲的意思,相认是不可能的,但可以弥补,至于怎么弥补没有说。

    再后来,她初中毕业,参加小中专考试,按成绩本来上不了中专,但却收到了录取通知书,她知道,这是父亲的功劳。

    中专四年毕业后,同班几十个同学,要么分配到又苦又累的基层,要么遣返原籍由地方重新分配,而她并不是最优秀的,却分配到沐成大学资产管理处,尽管只是一个小小的科员,但胜在工作轻松又有地位。

    有时候她也会扪心自问,自己到底崇拜父亲这个人呢,还是他手中的权力?

    尽管不愿承认,但她知道答案是什么,所以她开始感到恐惧,害怕父亲迫于家庭的压力,对他们姐弟俩撒手不管,更害怕哪一天父亲突然没了。

    到那时,她怎么办?弟弟怎么办?

    怕什么来什么,去年6月份,就在她中专毕业分配到沐大后不久,那个可恶的女人不知道从哪听说了什么传言,特地从省城赶了过来。

    于欣还记得那天见面的场景。

    那个女人穿着一身得体的干部装,四十多岁的年纪却依然风韵犹存,实事求是地讲,比母亲更漂亮也更知性,连她这个年轻的女人都有些嫉妒。

    那个女人全程都很冷静,并没有她预想的那样歇斯底里,可越是如此,她越是恐惧不已。

    那个女人像一座大山压得她喘不过气,让她感到无边的绝望,她知道自己根本没有跟她讨价还价的资格。

    临走前,那个女人留给她五百块钱,然后说:“我恳请你以后不要再打扰老于的生活,我和老于在一起已经够不容易了,我不容许任何人破坏我的家庭。”

    那个女人走后,于欣还抱着侥幸心理,或许父亲依然如以前那样偷偷地帮助她和于升。

    但现实给了她当头一棒,一个月后,于升初中毕业,她没盼来父亲的出手相助,仿佛父亲从来没出现过一样。

    自那以后,她觉得不能再将希望寄托在父亲身上,要自己掌握命运。

    而她一个小小的中专生,又是个弱女子,有什么能力掌握自己的命运呢?

    想来想去,她只能期望嫁得好了。

    从冬至那天后,她察觉到傅松有意无意地躲着自己,就在前两天她还犹豫着要不要跟傅松继续保持联系,因为那个副处已经跟她挑明了关系,她其实心里是愿意的,但还是说要考虑考虑。

    现在她发现傅松似乎更有潜力,来沐大才多久,就已经成了学校里的风云人物,这次更是被借调到首都参加《土地管理法》的制定工作,不出意外的话,借调结束后回到沐大,肯定要往上升一升。

    傅松并不清楚于欣心里在想什么,更不知道他曾被于欣当成备胎。

    不过即便知道了他也无所谓,因为他的直觉早就告诉他,自己跟于欣之间似乎有一道看不见的隔膜,自己跟于欣不是一类人。

    就像是上辈子跟老伴一样,吃着一样的饭,喝着同样的水,睡在同一张床上,心思却不在一处。

    所以,不管于欣有多漂亮,身材有多好,他也只是欣赏而已,不要说结婚了,连谈恋爱都谈不到一起去。

    于欣鼓起勇气看着傅松,“行李收拾好了吗?我去帮你收拾。”

    傅松连忙摆手:“不用不用,也没什么好收拾的,就几件换洗衣服,不给你添麻烦了。”

    “不麻烦的。”

    于欣突然变得这么主动热情让傅松有点不知所措,以前她虽然也热情也主动,但跟眼下的情况根本不是一回事,这一点他还是能感觉出来的。

    傅松不知道该怎么拒绝她,只好岔开话题说:“我出差后,把养猪场交给了葛秘书,葛秘书可不是我,你让于升注意点,别落在老葛手里,他手段狠着呢。”

    于欣笑着道:“行,晚上我就警告他。”

    好不容易把于欣打发走,傅松一下子瘫坐在椅子里,头疼啊头疼,以前一直想娘们儿,现在有个漂亮娘们儿主动送上门来,就差点自荐枕席了,老子居然放弃了。

    用力地揉揉脸,努力让自己不再胡思乱想,抓起电话,摇了几下听到接话员问他接哪时,傅松这才想起来现在是八十年代。

    校办科的电话机只能打市内电话,不要说打国际长途了,连国内长途都打不了,全校只有校长办公室等少数几个科室的电话机才具备打国内长途的功能。

    要联系吕仁鹤只能去邮电局打国际长途,今天肯定来不及了。

第九十五章 捎东西

    第二天上午去养猪厂开完会,直奔邮电局。

    排队等了两个多小时,然后转接又等了一个半小时,总算是联系上了吕仁鹤。

    “傅先生,你终于找我了,我还以为你把我忘了呢。”

    听着电话那头吕仁鹤的笑声,傅松知道生意应该不错,“吕先生,是不是有好消息?”

    “不是好消息,是大好消息,你托我买的经济学期刊杂志和报纸,前天又到了两本,现在我手上有将近600页了!”

    离港前,傅松跟吕仁鹤约好了电话里用英文交流,而且还定下了一些代号,比如“期刊杂志”指的是炒日元汇率,“报纸”指的是东瀛股市。“两本”指的是“两倍”说明本金翻了一番;“六百页”指的是600万美元。

    当然,这种聊胜于无的保密措施,如果有心人要查,肯定是瞒不住的,纯粹就是个心理安慰,傅松并不指望有多大效果。

    等将吕仁鹤的话翻译过来后,傅松不禁大喜过望,这才多长时间,满打满算也就一个月,不到300万的本金就变成了600万。

    强忍着激动,傅松努力不让自己的声音发颤,“我知道了,不要停继续帮我买。对了,先暂时不要邮寄,我明天去首都出差,至少两三个月时间,到时候我再给你个地址。好,再见。”

    傅松肚子饿的咕咕叫,也没心情跟吕仁鹤多聊,挂了电话后赶紧出去找地方填饱肚子。

    ……

    明天就要离开沐城前往首都了,傅松这两天光忙工作去了,行李还没来得及收拾。

    刚打包好行李,就听到有人在敲门。

    打开门一看,是梁希。

    “梁书记,你咋来了?”傅松将她请进来,“随便坐吧,有点乱,别介意。”

    梁希没有坐下,看着地上的行李包问道:“听说你要去首都一段时间?”

    “消息传的挺快嘛。”傅松给她搬了凳子,“坐,省的我仰着脖子看你,你不嫌累我还嫌累呢,你长这么高干啥,还穿着高跟鞋……。”

    “自己懒还怪别人,站一会儿又不少块肉。”

    白了他一眼,梁希这才侧着膝盖坐下,“你是政治辅导员,你走也不跟我这个书记打声招呼,今天开会你没来,我以为你出什么事儿呢。”

    傅松笑道:“不是安排了新辅导员了吗?”

    梁希撇撇嘴说:“你说的是那个施霞?”

    傅松好奇问道:“咋了?那个施霞也惹你了?”

    “也惹我了?”梁希同样惊讶,笑着问:“不会是她也给你使脸色了吧?”

    傅松哈哈笑起来,把那天的事情讲了一遍,梁希听了直摇头,“难道现在硕士研究生都这么傲吗?”

    傅松说:“物以稀为贵嘛,咱们国家本科生总共才多少?更不用说研究生了。”

    梁希不服气道:“说句自夸的话,我真觉得自个儿也不差,老三届78级北大本科,全国有几个?你说是吧。”

    傅松把头扭到一边,懒得搭理她。

    梁希看他黑着脸,忍不住扑哧一笑,“好了好了,你也不差。”

    傅松没好气道:“不会安慰人就别安慰,净帮倒忙。对了,施霞怎么怼你的?说出来让我高兴高兴。”

    “还不是因为你?开完会我就问施霞,你怎么没来。你知道她是怎么说的吗?”

    “怎么说的?”

    “施霞说”,梁希开始掐着嗓子学着施霞的神态,“傅松一个大活人,我管得着他上哪去了,你想知道,自己去问他呗。梁书记,我忙得很,没什么事儿走了。这种会纯粹就是劳民伤财,浪费时间。”

    “哈哈”,傅松感觉心里舒服多了,“你就没怼回去?哦,我知道你不会骂人,没关系,你们女人不是都会薅头发吗?哎呀,我要是在场就好了,错过了一场好戏。”

    “你这人真讨厌!”梁希抬起胳膊作势打他,看他一副无动于衷的模样,突然没了兴致,悻悻地收回手。

    “你怎么不躲?”

    “我干嘛要躲?我直接还手好不好。”

    “你!小气鬼。”梁希真没想到他会这么说,实在是太……,对,用他的话来说,实在是太奇葩了。

    两人聊了一会儿,傅松看看时间不早了,说:“梁书记,九点半了,我就不留你了。”

    梁希红着脸啐了一口:“谁稀罕留,我走了。对了,我想请你帮我往家里捎点东西,不麻烦吧?”

    傅松问:“啥东西值得你大老远的送过去啊?”

    梁希说:“当然是海鲜了,过年的时候我回家一说,把我爸馋的,哈哈。”

    傅松无语道:“我说梁大书记,梁大小姐,你没病吧?现在是几月份了?春天了啊,外面气温十多度,什么海鲜能在火车上放一天一夜不坏?你想熏死我啊!”

    梁希说:“不是活海鲜,是干货,虾米、虾仁、鱼干、鱼肉片,还有海参。”

    傅松说:“干货可以,你把东西拿下来,我现在就装起来,省得明天再折腾。”

    梁希转身就跑出去了,回来的时候抱着一个大网兜,里面装着一包包的干货,最上面还有一个大海螺。

    “这玩意儿也要捎回去?”傅松拿起海螺把玩着。

    梁希将东西放到桌上,说:“给我妹的。”

    “你还有妹妹?”傅松把鼻子凑到桌上使劲儿闻了闻,没什么腥味儿。

    “你这话说的,我怎么就不能有妹妹?你们家兄弟姐妹六个,我家才两个……。不用闻了,我特意请农贸市场的老板帮忙包的,我鼻子灵得很,绝对跑不了味儿。”

    “这样最好,要是串了味儿,我到首都后就没衣服穿了。”傅松上下打量着梁希道:“我还以为你是独生女呢,你妹妹多大了还玩这东西?在我们这小孩子才玩。”

    梁希笑道说:“我妹可不是小孩子了,今年就高考了。”

    “这么大了还玩海螺?”傅松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管得着吗你?”梁希瞪了他一眼,然后递给他一张纸条,“这是我家地址,你什么时候有时间再去就行,我已经打电话跟我爸妈说了。”

    “行,梁书记交代的任务,我这个作下属的,赴汤蹈火也要完成!”

    “说人话!”

    “你这人真没意思,保证送到就是了。”

    “我就不谢你了,等你回来我请你喝酒。”

    “免了免了,不敢跟你喝。”

    “没劲儿,你还是不是男人?”

    “我不是。”

    “你!懒得理你,走了!”

    “梁书记,慢走啊,不送了。”

第九十六章 三条原则

    这次是去首都出公差,学校给傅松订的硬卧,硬卧车厢人少,不用人挤人,也不怕挤不上车,所以傅松也不着急,等站台上的人都上车了,他才拎起行李。

    不远处的硬座车厢,依旧人声鼎沸,大人喊,孩子哭,与这边的安静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上车验过票,傅松找到自己的铺位,包厢里没其他人,一直等到火车开动,也没人进来。

    少了吵闹和打扰,傅松爬上床蒙头大睡,一觉醒来,窗外已经漆黑一片。

    傅松泡了一杯茶,吃了几块饼干,算是把晚饭解决了。

    不久后,火车到达省城,省城是个大站,上下车的人都很多。

    临开车前,包厢里走进两个男同志,看模样都是干部身份,一个四十多岁,戴着眼镜,文质彬彬的,一个二十多岁的模样。

    为首的中年男人看到靠在床头的傅松后,客气地朝他点点头,傅松回了个微笑。

    两个人话都不多,而且即便说话,声音也很小,傅松隐约听到年轻人称中年人什么厅,中年人叫年轻人小高。

    原来还是个厅级干部,官不小啊,傅松忍不住多看了中年男人一眼。

    好像怕打扰别人休息,中年男人和小高轻手轻脚地收拾一番,然后爬上各自的床。

    第二天早晨,傅松醒来后发现中年男人正坐在桌前看资料,“早啊。”

    中年男人抬起头笑着道:“不早了,都八点了。”

    傅松伸了个懒腰说:“好久没睡这么舒服了,一觉到天亮。”

    这时小高拿着饭盒走进来,“厅……,吃饭吧,打的小米粥和花卷,还有煮鸡蛋。”

    中年男人一边收拾东西,一边说:“天大地大吃饭最大,小同志,一起吃点?”

    傅松连忙摆手说:“你们先吃,我去洗漱,过会儿去餐车吃。”

    下午一点,火车缓缓地驶入首都站。

    站台上,中年男人客气地问傅松:“小同志去哪?要是顺路的话,捎你一程。”

    傅松说:“我去社科院,就在旁边,抬抬腿就到了。”

    出了火车站,傅松先找了个小饭馆把午饭解决了,然后拿着介绍信来到社科院大门口。

    门口的保安看了介绍信后,转身进了传达室打了个电话。

    “傅同志,您在这稍坐一会儿,农研所有人过来接你。”

    等了不到五分钟,一个年轻小伙子跑了过来,传达室里只有保安和傅松两个人,小伙子自然不会认错人,主动伸出手道:“傅老师,你好你好,我是魏研究员的博士研究生,邓陶。”

    “邓研究员,你好,麻烦你大老远来接我,真是不好意思。”傅松对社科院系统并不熟,上辈子也从来没跟社科院系统的人打过交道,所以就直接给邓陶按了个研究员的身份,反正绝对不会错。

    邓陶闹了个大红脸,摆手道:“我只是个助理研究员,不是研究员,傅老师以后可别这么叫我,让人听见了我脸往哪搁。”

    傅松笑道:“助理研究员也是研究员嘛,再说你一个博士高材生,毕业后至少一个副研究员,早晚的事儿嘛。”

    好话谁都喜欢听,邓陶自然也不例外,笑着道:“来,行李给我,我帮你拿。”

    “没事儿,轻得很,我自个儿拿着就行。”

    邓陶很热情,硬是把行李抢到手,一边走边说:“傅老师,我先带你去宿舍,咱俩住隔壁,以后有什么事儿,你直接找我。”

    傅松说:“那就麻烦你了。”

    “不麻烦,不麻烦。”

    社科院的住宿条件还不错,安排的居然还是单室套,虽然目测只有不到30平米,但有独立卫生间,还有淋浴喷头,转了一圈后,傅松感觉相当满意。

    安顿下来后,邓陶带着他在大院里逛了一圈,然后到后勤处领了饭票,最后来到魏奇峰办公室。

    看到傅松来了,魏奇峰从办公桌后迎了上来,上下打量着他,一脸得逞的狐狸笑容,“小傅同志,没想到会落到我手里吧?”

    傅松自然听得出来魏奇峰话里的恶趣味,无奈道:“确实没想到,魏研究员,有什么任务您吩咐吧,早做完我好早点回去。”

    魏奇峰笑呵呵道:“你什么时候回去我说的算,就算你们沈校长亲自上门要人,没有我点头,你想走,门都没有。”

    傅松:“……。”

    什么人啊这是,跟个老土匪似的。

    转身拿起桌上的一沓资料,递给傅松,“今天晚上看完,明天我们内部开个会,统一一下思想和认识。小邓,人就交给你了,你可别把他弄丢了,否则沈校长要找我麻烦喽。”

    离开办公室,傅松好奇地问邓陶:“魏研究员平时就这样吗?”

    邓陶反问:“哪样?”

    傅松说:“就是……,就是刚才那样。”

    邓陶好笑道:“魏老师一向爱跟人开玩笑,你习惯了就好了。”

    傅松又问:“明天开什么会?”

    邓陶指着他手里的资料:“是关于土地法草案征求意见的事情,你看过就知道了。”

    傅松惊讶道:“这么快?都到征求意见阶段了?”

    邓陶说:“上个月7号文(注1)出来后,速度明显加快了,3月7号草案提交审议,不到一个星期就通过了,然后马上就发下来征求意见。”

    “我们这边什么主张?”

    “之前我们内部多次讨论过,有分歧,但不大,总的来说主要坚持三个原则,一是集体土地和国有土地要区分开,采用不同的管理模式;二是耕地保护和建设用地审批权要放在同一个部门;三是土地税只能针对国有建设用地来收,集体土地尤其是农民自耕地不能收取土地税。”

    傅松听完后点点头,可以说这三个原则都是极为中肯的,既体现了社科院的意志,又照顾到了盟友农业部门的利益。

    比如说,集体土地和国有土地要分开管,国有土地特别是城市建设用地的管理无论如何都需要城建部门配合,想完全撇开城建部门不现实,所以干脆集体、国有分开管,斩断城建部插手集体土地的可能。

    坚持耕地保护和建设用地审批权放在同一个部门,这同样是为了对付城建部门,因为新部门成立的重要原因就是加强耕地保护,如果新部门再掌握建设用地审批权,显然就掐住了城建部门的脖子。

    最后一条,集体土地特别是农民自耕地不得收取土地税,这完全是替农民争取利益,因为现在的农民每年还需要缴纳15块钱每亩的农业税,再交土地税负担太大。

    根据上辈子的记忆,傅松觉得这三条基本上都实现了,不过原则只是原则,如何细化成土地法的细则,需要做大量的工作,这应该就是借调他来这里的原因。

    注1:《关于加强土地管理、制止乱占耕地的通知》(中发〔1986〕7号),于1986年2月21日讨论通过,3月21日正式发文。本文纯属虚构,此处只是借鉴7号文精神,请勿对号入座。

第九十七章 忙中偷闲

    来到社科院已经一个星期,每天早晨六点起床,晚上十二点上床,除了吃饭睡觉外,就是开会讨论、查资料、看文献、做笔记、写报告,然后再开会讨论……

    天子脚下,消息最是灵通,社科院又是官方智库,傅松所在的农村发展研究所,和经济研究所并列为社科院两大核心智囊机构,农研所的所长和书记经常能见到大领导们,跟他们谈笑风生,所以傅松在讨论会上总能听到一些劲爆消息。

    刚开始还非常兴奋,有种想立马发朋友圈的冲动,只是听得多了,也就习惯了,然后麻木了,更不用说一天十几个小时连轴转,根本没有时间和心思去想别的事情。

    虽然很累,但却不无聊。

    社科院人才济济,短短的一个星期,傅松就见到了许多名人,比如华声、张学均、高良、张少捷、边永壮、何家塖等等。

    傅松现在只是个从沐城来的小讲师,跟华声、何家塖、张学君这些已经做到研究室主任的大咖根本搭不上话,只能在食堂吃饭的时候远远地看上一眼,听他们高谈阔论,指点江山。

    上辈子,傅松曾视这些人为偶像,他们中的许多人从他刚上大学时就已经登上了历史舞台,在经济体制改革中扮演了重要角色。

    有的人连续多年参与了中央一号文件关于农村改革的调研和起草,有的人组织并参加过“莫干山会议”,有的人过不了多久就会受地方邀请下去担任要职。

    现在的傅松,依然尊敬他们,欣赏他们,但却不会再像上辈子那样将他们当作偶像,更不会上杆子去巴结他们。

    邓陶告诉他,其实前两年农研所人才更多,像陈一咨,王肖强等等,不过去年年初,相当一部分农研所的人都调去了体改委经济体制改革研究所。

    体改委经济体制改革研究所?好吧,这是一个比社科院农研所和经济所更牛逼的存在,就傅松知道并记得的名人和大牛,就有北大周其人、光华张维盈、慧聪郭凡声,央行周小传,学者吴敬连、厉已宁,不认识或者记不住名字的更多。

    傅松开始庆幸自己有机会来到这里,倒不是说能认识什么牛人,抱上什么大腿,这些在傅松看来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开阔眼界,提醒自己天外有天,人外有人,警醒自己不能坐在沐城井底看天。

    连续加班一个月,魏奇峰终于给大家放了半天假。

    傅松打算去趟梁希家,把那些海鲜干货送过去。

    收拾好东西正准备离开,就听到魏奇峰说:“小傅,你留一下。”

    “您不会是想请我吃饭吧?”魏奇峰是个不拘小节的人,喜欢开年轻人的玩笑,所以跟他相处久了,傅松都被他带坏了,偶尔也跟他开两句玩笑。

    “免谈!所里的人,有一个算一个,谁不知道你饭量大,我怕你把我吃穷了。”

    傅松很无奈,饭量大也算是罪过?

    他因为在《经济研究》上跟计委论战,在农研所多多少少有点名气,但让他名声大噪的却是他的饭量。

    傅松也很委屈,这事儿真不能怪自己,实在是社科院食堂做的饭菜太好吃了。

    “您不请我吃饭,那我可就走了啊。”

    魏奇峰说:“走,你尽管走,走了可别后悔。”

    傅松意识到肯定有好事儿,连忙赔笑说:“魏书记,到底啥事?”

    魏奇峰问:“听说你想在首都读研究生?”

    傅松点头说:“是有这么个打算,这两天太忙,还没来得及找导师。咋了?您有什么可以推荐的?”

    魏奇峰脸色不善地看着他,“你怎么就不问问我呢?”

    “啊?”傅松傻眼了,有点不敢置信,“您的意思是,我可以报你的研究生?”

    “怎么?我还教不了你?”魏奇峰气不打一处来,要不是今天上午沈校长打电话询问,他还被蒙在鼓里呢。

    “能,当然能!”傅松高兴得差点手舞足蹈,之前他以为魏奇峰只是社科院一个普通研究员,来了农研所后才知道老魏是农研所书记兼副所长,妥妥的一条大粗腿。

    读魏奇峰的研究生这种好事儿,如果不是魏奇峰主动提出来,傅松连想都不敢想。

    “那你怎么还想着去找别人?他们有我水平高?”魏奇峰越想越气,在他看来,傅松这种行为简直就是胳膊肘子往外拐,端着社科院的饭碗,却想给别的地主扛长工。

    傅松任由魏奇峰的唾沫星子喷到脸上,不仅不生气,还把脸往前凑。

    魏奇峰狠狠瞪了傅松一眼,说:“6月份研究生招生面试,到时候去露个面就行了。”

    傅松问:“啥时候笔试?考什么……。”

    还没说完,魏奇峰的唾沫星子又喷出来了,“读我的研究生还需要笔试?你以为随随便便哪个人都有资格读我的研究生?你去问问小邓,我的学生哪个不是特招的?”

    不用笔试,直接面试,这岂不是说老子读研究生是板上钉钉的了?

    有这种好事儿,别说挨魏奇峰喷了,就是挨几下揍,傅松都认了。

    乐颠颠地回到宿舍,拿上梁希的东西,按照地址先乘坐公交车,五站后下车,站牌对面有一条胡同,沿着胡同往里走十分钟,就是梁希家小区的西门。

    傅松拿出纸条,对照着墙上的门牌号,没错,就是这里。

    进了小区,一路打听来到目的地。

    梁希家住一楼,还带着一座小院,外面扎着篱笆,院子里种了些菜,还摆了一张石桌。

    进入四月份,春天悄然而至,篱笆上开了几朵金黄色的迎春花。

    “有人在吗?”傅松推开篱笆上的木门,突然一个黑影窜了出来,冲着傅松汪汪叫起来。

    好在这条德国黑栓了链子,没有扑到傅松身上,即便这样,也把傅松吓得够呛。

    “小黑,一边去!”这时,从屋里走出一个十七八岁的姑娘,齐耳短发,跟梁希长得很像。

    德国黑立马夹着尾巴回到窝里,吭叽了几声,像是在向小主人表达委屈和不满。

    “你找谁?”

    “你是梁音吧?我是你姐的朋友,傅松,你姐有没有跟你说过大海螺?”

    “啊,你就是傅松啊,快快,我的大海螺!”

    卧槽,形象都不要了,女孩子的矜持都被狗吃了?

第九十八章 聚餐

    梁音抱着大海螺一副爱不释手的模样,歪着头道:“我姐一个月前就打电话说你来首都了,我苦苦等了一个月,你怎么今天才来啊。”

    傅松说:“太忙了,真脱不开身,今天周末,领导只放了半天假,我别的什么事儿都没顾上,赶紧把东西送过来。”

    “原来这样啊,那我原谅你了!”

    年纪不大,却老气横秋,傅松看着她像个小大人,感觉挺好笑的。

    “对了,你爸妈呢?这些东西放哪?”

    “都在单位加班,就我一个人在家。哎呀,瞧我这人,光顾着高兴去了,你快进来坐坐吧。”

    “不了,东西送到了,我这就回去。”傅松将剩下的东西放在石桌上。

    梁音拦住他,可怜巴巴地说:“我姐要是知道我是这么待客的,肯定又得削我。”

    傅松说:“我不说,你不说,天知地知,你知我知,你姐上哪知道去?只要你自个儿别说漏嘴就行。”

    梁音眼珠转了转,觉得他说得有道理,笑着道:“那就不留你了,我送送你。”

    告别了古灵精怪的梁音,傅松原路返回,在公寓楼下被管理员拦下来,“傅老师,刚才有个老外给你打电话,叫旅人和还是什么。”

    社科院不仅食堂饭菜好吃,打电话的权限都比国内90%以上的单位高,就连宿舍楼里的电话都能打国际长途。

    这个月初,他接到过吕仁鹤的电话,情况不太妙,赔了两百多万,投在汇率市场上的资金,几天时间就蒸发了一半,把吕仁鹤吓坏了,建议暂时放弃做多日元,将所有得资金都投入东瀛股市上。

    傅松没有同意,让他按部就班,以不变应万变。

    开什么玩笑,日元的升值通道还未关闭,离160还早着呢,更不要说触及155的底部。

    难道情况又有变?

    “老许,啥时候的事儿?”傅松递了一支烟过去,随后又把整包都塞给老许。

    老许欢快地接过烟,说:“差不多半个小时前,你要不要打回去?”

    傅松假装犹豫,问:“会不会给你添麻烦?”

    老许拍着胸脯说:“没有的事儿,尽管打。”

    等了半个小才联系上吕仁鹤,拿起话筒,傅松问:“吕先生,你刚才找我?”

    吕仁鹤说话很简洁:“好消息,新到6本杂志,预计今年的目标可以提前两三个月完成。”

    “6本杂志”,也就是初始本金的6倍,初始本金是他跟吕仁鹤约定的300万,6倍就是1800万。

    傅松给吕仁鹤定下的目标是到年底赚够3000万,现在才4月下旬,离元旦还有7个多月时间,吕仁鹤说提前两三个月完成,绝对是谦虚了。

    “干得漂亮!”傅松紧紧握着拳头,在空气中挥舞了一下,“再接再厉!上次邮寄的杂志期刊已经收到,下一批可以发货了。”

    吕仁鹤笑道:“马上就办。”

    挂了电话,跟老许道了谢,回到单身宿舍,看着床底下那堆脏衣服,傅松头疼不已,要是有个洗衣机就好了。

    “老傅,洗衣服呢。”邓陶进来后打了声招呼,然后就拿起桌上的外文期刊,一边寻找自己感兴趣的内容,一边道:“晚上大家聚一聚,替你接风。”

    “滚蛋!我都来一个月了,你们才想起来给我接风?我看你们是找借口腐败吧。”傅松笑骂道,两个人当了一个月的邻居,天天一起吃饭一起上班,已经熟的不能再熟了。

    邓陶是魏奇峰的学生,手里掌握着农研所的一笔活动经费,严格意义上说其实就是小金库,只是大家都装糊涂,从来不揭破而已。

    “这两本借我看两天”,邓陶一点都不跟他客气,没等他答应,直接夹在腋下,靠着门框问:“你就说去不去吧?我提醒你啊,兄弟单位的女同志也来,你不是还没女朋友吗?晚上我给你介绍几个,都是清华北大的高材生,没有一个歪瓜裂枣。”

    傅松有些无语道:“你啥时候改当媒婆了。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也没女朋友吧。”

    邓陶老脸一红,他比傅松大两岁,今年都28周岁了,之前谈过一个女朋友,只是人家出国后没多久就把他甩了,他还为此消沉了一段时间。

    “那能一样吗?我至少谈过恋爱,你的初恋还不知道在哪呢。”

    “行行行,我去还不成。”

    “我呸,说得好像我求你去一样!”

    傅松虽然嘴上答应的勉强,其实心里是很乐意去的,当然不是为了什么兄弟单位的女同志,主要是加了一个月的班,不狠狠腐败一顿,实在对不起自个儿,更何况花的是小金库,不吃白不吃。

    吃饭的地方定在使馆区的同和居,同和居主打鲁菜风味儿,邓陶美其名曰替他接风,倒也不算胡诌。

    农研所的同事大多是30岁不到的年轻人,有几个甚至去年刚毕业,坐了满满一大桌。

    邓陶说:“大家挤在一起干什么?订了两桌呢,过会儿还有体改委、计委的同志要来,大家分开坐,最好男女搭配着坐。老傅,今天你是主角,你坐主宾。”

    傅松根本不搭这个茬,他心里还是有点逼数的,给自己接风那是同事们抬举他,如果他真把自己当贵宾了,那纯粹是沐猴而冠。

    最后,还是按年龄大小排座位,不过刚换完位置,一群人呼啦啦地涌了进来。

    邓陶笑道:“来了,老傅,走,我给你介绍介绍。”

    体改委的几个人都是三十岁左右的男同志,郭树青、张维迎、曹远正这三个是傅松上辈子听过名字的,剩下的四个人傅松是第一次认识。

    然后就是计委的五个人,有三个女同志,其中一个还是老熟人,萧竹梅。

    在这里见到萧竹梅,傅松其实挺意外的,而对面的萧竹梅同样如此,张着小嘴巴,几乎能塞进一颗鸡蛋去。

    傅松主动伸出手说:“怎么了萧同志,才几个月不见,就不认识我了。就算你本人不认识我,你的笔头也应该认识我吧。”

    邓陶在一旁幸灾乐祸地笑起来,傅松知道他绝对是故意的,甚至这个场面也是所里的同事都想看到的,他们没一个不知道他和萧竹梅论战的事情,就在这等着他呢。

第九十九章 小插曲

    “怎么回事?”郭树青问同伴,同伴也是一头雾水,“我哪知道,可能是分手了吧,见面后尴尬,嗯,肯定是。”

    农研所的胡毕量笑着道:“事实比你说的还精彩呢。”

    “快说说,到底怎么回事。”

    体改委的几个人马上凑过来,他们主要负责城市经济改革,没有参与过农村改革的事情,所以并不知道傅松和萧竹梅之间的故事。

    胡毕量口才很好,从去年9月份傅松在《经济研究》上发表论文开始讲起,一直讲到《土地管理法》草案征求意见,原本很简单的一件事情,却被他说的跌宕起伏,仿佛傅松和萧竹梅是两个武林高手,隔空论剑呢。

    郭树青拍拍脑袋说:“我就说嘛,刚才听傅松这个名字感觉很耳熟,原来就是最近在《经济研究》上大出风头的那个人啊。”

    另一边,萧竹梅红着脸跟傅松握了握手,尴尬地说:“你怎么会在这?”

    邓陶揽着傅松的肩膀,对萧竹梅说:“小萧,有什么话咱们边吃边说,瞧瞧,说好六点,你们来迟了一刻钟,过会儿罚酒一杯。”

    傅松刚要回到农研所那桌,却被邓陶推到萧竹梅旁边,“你就在这,替我陪好兄弟单位的女同志们。”

    傅松不满道:“说好的替我接风呢,怎么让我当陪客了?”

    邓陶冲他挤眉弄眼,“你别不识好歹,兄弟给你制造机会呢。”

    傅松一阵无语,这都什么跟什么啊,老子以后要回沐城,找对象绝对不找异地的。

    不过看到萧竹梅粉红的脸蛋儿,傅松就没那么硬气了,如果是她,老子倒可以考虑考虑。

    萧竹梅又不傻,自然知道邓陶打什么主意,这个老邓,自个儿都还没女朋友呢,还替别人操心。

    “你刚才还没回答我,你怎么会在这?”

    “还不是因为你!”一提这个,傅松就满腹幽怨。

    “啊?”萧竹梅地的脸更红了,联想道刚才邓陶的小动作,她下意识的以为眼下的安排傅松是主谋,而邓陶只不过是从犯。

    他怎么能这样呢,也太直白了吧,万一被人听见怎么办?

    傅松没注意到萧竹梅的脸色,自顾抱怨道:“要不是你在《经济研究》上挑衅我,我能跟你论战?”

    萧竹梅顿时愣了,原来自己想差了,丢死人了!

    飞快地看了傅松一眼,感觉他好像没发现什么,这才松了口气。

    “我也是就事论事嘛,纯粹是学术之争,怎么算是挑衅呢?你自己心术不正,所以才会看谁都是小人。”一旦恢复了冷静,萧竹梅绝对是不好惹的,毕竟是曾经的最佳辩手。

    傅松被她噎得不轻,只好岔开话题,笑着道:“不过我现在倒不那么怨你了,相反还得感谢你。”

    “哦?为什么?”萧竹梅很是好奇。

    傅松得意地说:“我跟你战着战着,不小心就落入了魏老的法眼,非要把我借调到社科院。”

    萧竹梅恍然大悟:“这么说你是来參加《土地管理法》草案征求意见的?看来咱俩又成对手了。”

    傅松撇撇嘴道:“论战你打不过我,这事儿你就更没机会了。”

    萧竹梅昂着尖尖的下巴道:“那咱们走着瞧。”

    “到时候你可别哭鼻子。”傅松怜悯地看着她,老子早就看过底牌了,这事儿你们计委和城建部完败!

    萧竹梅傲娇道:“你别太嚣张,谁哭鼻子还不一定呢。”

    这时,邓陶站起来举杯,“女士们,先生们,今天我们坐在这,主要呢,是为了给我们的新战友,傅松同志接风。当然,忙了一个月,借傅松同志的光,咱们也腐败一下,以慰劳我们的辛苦。欢迎傅松同志,干杯!”

    在座的都是年轻人,最大的也就三十出头,没有什么代沟,再加上邓陶的插科打诨,气氛很快变得火热起来。

    刚开始大家还比较矜持,但一旦喝开了,就变成了群魔乱舞。

    傅松被灌了不少酒,饭局结束的时候多少感觉有点晕,出去被风一吹,顿时清醒了不少。

    不知道是谁先提议时间还早,打算去附近舞厅跳舞,其他人纷纷响应。

    傅松对跳舞并没多大兴趣,借口喝多了,回宿舍休息。

    都是年轻人,平时工作压力也大,肯定不能因为傅松不去就打退堂鼓,劝了几句后,也就不再勉强他,一群人有说有笑地去找乐子了。

    “你怎么不去?”傅松看到萧竹梅站在路边,走过去问道。

    萧竹梅今晚也喝了不少酒,脸色微醺,衬得她的眼睛又黑又亮。

    “我住的地方远,迟了就没车了。”萧竹梅说完就心虚地看了傅松一眼,这谎话连她自己都不信。

    傅松见她神色有些不对劲儿,问:“你住哪?”

    萧竹梅白了他一眼:“计委宿舍啊,还能住哪。”

    傅松说:“计委宿舍?计委宿舍在哪?”

    “干嘛?你想当护花使者啊。”话音刚落,萧竹梅就愣住了,今天这是怎么了,说话都不过脑子。

    傅松倒没觉得有什么不妥,说:“如果你不拒绝。”

    萧竹梅抿着嘴笑了笑,也没说行不行,傅松知道她这是同意了。

    唉,还是现在的姑娘好啊,充满了含蓄美,哪像后世的,大厅广众下,我爱你你爱我的,不要脸!

    等了二十来分钟,公交车一直没来,萧竹梅脸上现出焦急之色。

    傅松小心翼翼地说:“我有点内急,想去方便一下,你在这等我还是陪我一起去?”

    “我陪你去”。

    看来自己猜对了,这小娘们儿想方便,只是脸皮薄,不好意思说出口,所以他干脆借口自己内急,给她个台阶下。

    “我一个人在这里害怕。”跟在傅松身后走了两步,萧竹梅心虚地解释道。

    傅松嘴角抽了抽,好不容易才忍住笑。

    从饭馆出来,在门口等了将近五分钟,萧竹梅才姗姗出来。

    “我进去就是洗洗手。”萧竹梅紧紧抓着小挎包,好像傅松有透视眼,能看见里面装着什么东西似的。

    傅松看她目光闪躲的样子,就像是个做了错事的小孩子,感觉很可爱,不就是来大姨妈了嘛,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不过,这傻娘们儿,也是粗心,亲戚快来了还喝酒,这下好了吧。

第一百章 春天

    正好看到一辆出租车开过来,傅松伸手拦住,对萧竹梅说:“上车,早点送你回去我也好早点回去休息。”

    萧竹梅没有硬撑着,上了车后就坐着一动不动,把傅松搞得很不自在,也不知道她有没有随身带那玩意儿,实在不行就下车给她买个,只是现在有卖那玩意儿的吗?

    这时候的首都根本没有堵车这个概念,出租车从建国门一口气开到计委宿舍,十多公里的距离,用时还不到十分钟。

    看着萧竹梅急匆匆地跑进宿舍楼,傅松微微一笑,转身上了车,说:“师傅,去社科院。”

    时间不知不觉进入五月,天气越来越热,姑娘们穿着短袖和裙子,从社科院食堂门前的胡同路过时,总会引起一阵赞叹或者惋惜。

    首都明显比其他地方更开放,恋人们大白天居然都敢在公园的长椅上卿卿我我,简直把旁人都当成了空气。

    春天真的是来了,傅松一边感慨,一边打量着身旁的萧竹梅。

    半个多月前那天晚上送她回宿舍后,傅松就再也没跟她见面,主要是太忙,抽不开身。

    《土地管理法》草案的意见征求工作基本进入尾声,只等五月中旬參加征求意见座谈会,魏奇峰大发善心给他们放了三天假,傅松就打电话约萧竹梅出来逛逛。

    尽管之前两人在杂志上针锋相对,水火不容,但实际上在私底下却又是另外一番情景。

    傅松感觉跟她在一起挺自在的,想说什么就说什么,没有那么多弯弯绕绕。

    而且,他跟她还能说到一块去,反正傅松挺喜欢这种感觉,有点陌生,又有点期待。

    “真不要脸。”萧竹梅也注意到了那对情侣,一副想看又不好意思看的模样。

    这也叫不要脸?这才哪到哪?

    傅松好奇地问:“你不会还没谈过恋爱吧?”

    萧竹梅脑袋摇的像个拨浪鼓:“没有呢,哪有时间。”

    傅松说:“我也没谈过。”

    萧竹梅飞快地瞄了他一眼,“不可能吧,你不是二十六了?”

    傅松摊摊手说:“真的不骗你。我高考考了三次,上学的时候都20了,在学校里只知道埋头学习,也不懂得讨姑娘欢心,毕业后一年之内就换了三次工作,哪有功夫谈恋爱?”

    萧竹梅撇撇嘴说:“你不会讨女孩子欢心?我怎么没看出来啊?”

    傅松笑着说:“那是因为没碰到对的人。”

    四道目光对在一起,萧竹梅连忙把头扭到一边,感觉耳根子滚烫滚烫的。

    都是聪明人,自然看得出对方什么意思。

    两人并肩走在公园里,好几次傅松想去拉她的手,可每次都临到跟前又退缩了。

    “下午有事儿吗?”傅松看她光顾着低头走路,没话找话。

    “没有没有。”萧竹梅又是摇头又是摆手。

    傅松笑着道:“那陪我去趟五道口吧,来首都一趟,不去看看老朋友们,实在说不过去。”

    萧竹梅问:“你说的是去沐城支援的老师?”

    “对呀,他们还认识你呢,说你的大名如雷贯耳。”

    “别听他们瞎说。”

    “给个准话,到底去不去?”

    “我又没说不去,你凶什么凶。”

    傅松不由苦笑,说:“我哪凶了?”

    萧竹梅说:“就是凶了。”

    傅松:“……。”

    ……

    中午两人在外面一起吃了顿大餐,结账的时候萧竹梅非要她来掏钱,傅松没有争过她。

    看着萧竹梅得胜似的付了钱,傅松开始替她担心了,这顿饭可不便宜,两个人吃了将近一百块钱,赶上萧竹梅一个月工资了。

    “这么看我干什么?”萧竹梅摸摸脸,以为上面有脏东西。

    傅松好笑道:“我怕你这个月没饭吃。”

    萧竹梅笑嘻嘻道:“平时我也没花钱的地方,吃住都在单位,偶尔买买衣服鞋子什么的,一顿饭还吃不穷我。所以,傅松同志,请不用为我担心。”

    这次没打车,两人坐上公交,晃晃悠悠地来到五道口。

    今天正好是周末,傅松就直奔教工宿舍,路过篮球场时,突然看到赵志在场上打篮球。

    “老赵,老子来看你了!”

    “老傅,你怎么来了?什么时候来的?”赵志扔下球跑了过来,一边擦汗一边打量傅松身旁的萧竹梅,感觉有点眼熟,但就是想不起在哪见过。

    “哈哈,我三月份就来了,一直脱不开身,这两天放假就过来看看你们。老张他们呢?”

    “肯定在宿舍,走,先回宿舍。”赵志捡起地上的运动服穿上,走到傅松身旁,小声问:“谁啊,你也不介绍介绍,不够意思啊。”

    傅松冲他挤挤眼,说:“你认识的,萧竹梅。”

    “卧槽!”赵志一拍脑袋,就说怎么眼熟呢,原来是萧竹梅啊。

    不是,他俩怎么在一起了?

    赵志眼睛顿时瞪得老大,偷偷地朝傅松竖了个大拇指。

    傅松对萧竹梅说:“老赵,赵志,78级的,你的正宗学长。”

    萧竹梅笑着道:“学长好,我以前听说过你。”

    赵志哈哈笑道:“听说过我的恶名吧。”

    萧竹梅说:“没有的事儿,大家都说你话剧演得不错。”

    赵志被挠到了痒处,“哎呀,不值一提,不值一提。要说名气,你萧竹梅那才叫声名远扬呢。”

    傅松没好气道:“行了行了,你俩能不能别互相吹捧了,让我这个身无长物的人脸往哪搁?”

    赵志指着傅松对萧竹梅说:“你瞧瞧,你瞧瞧,出息。”

    萧竹梅瞥了傅松一眼,说:“你也很厉害。”

    傅松马上舒坦了,自恋地问:“我哪儿厉害了?”

    萧竹梅:“……。”

    赵志:“……。”

    “喂,你俩啥眼神?”

    “哈哈”,赵志笑得直不起腰。

    来到赵志宿舍,赵志在楼道里大喊一声:“张晓春,刘兴国,老傅来看你们了。”

    张晓春看到傅松后吃惊道:“真是你啊,我还以为赵志蒙我呢。”

    “老傅,你个孙子啥时候来的,也不提前打个招呼,居然搞突然袭击”,刘兴国穿着个小背心和大裤衩跑了出来,看到傅松身旁的萧竹梅,吓得急忙窜了回去,“等着我,我换上衣服就来。”

第一百零一章 夜深

    几个月没见了,四个人在赵志的宿舍里聊得热火朝天,不知不觉天都黑了。

    “哥儿几个,走,老子请客。”

    赵志不满道:“你这不是臊我们么,你来我们的地盘还要你请客?”

    刘兴国和张晓春附和道:“就是,你别争了,等暑假回了沐城,我们仨再打你的秋风。”

    傅松自然不会反对,他现在是不差钱儿,但却也得顾着他们的面子。

    五个人进了学校附近的一家小饭馆,点完菜后,张晓春问:“喝点什么?”

    傅松说:“大热天的整点啤的吧。”

    “那就啤的。老板,先来两打燕京。小萧,你喝点什么?”

    萧竹梅说:“汽水吧。”

    张晓春又道:“老板,再来两瓶北冰洋。”

    酒喝得差不多了,赵志突然问:“老傅,既然在这边读研究生,有没有留下来发展的打算?”

    傅松摇头道:“没有。我这个研究生说白了是走后门才上的,魏老跟我说了,平时不用过来上课,毕业前给他一篇高水平的论文就行了。再说首都有什么好的,刚来那会儿,天天刮沙尘暴,还是沐城好,冬暖夏凉,是个很宜居的地方。”

    赵志说:“你这话倒没说错,在沐城过日子确实挺舒服。”

    傅松对他们仨说:“怎么样,哥儿几个,来沐大吧,别的不敢说,你们要是留在沐大,一人一个教研室主任,一年之内给你们弄个副教授当当。”

    赵志好笑道:“说的我都有点动心了,老刘,老张,这种好机会留给你俩吧。”

    张晓春和刘兴国都无奈地摇摇头,傻子才会舍了北大跑去沐大呢,他们宁做北大的讲师,也不愿做沐大的副教授。

    对于他们的婉拒,傅松并不感到意外,换做是他,大概率也会这么选择。

    看看时间,已经快十点,时间不早了,四个人分了最后一瓶酒,一口喝完。

    出了饭馆,张晓春问:“老傅,你什么时候回沐城?”

    傅松说:“下个月要參加研究生面试,一时半会儿回不去。”

    张晓春说:“我们暂定八月底去沐城,你要是不急着回去,在首都多玩几天,到时候一起走。”

    一边说着,一边朝傅松使眼色,傅松哪还不知道他什么意思,笑着道:“估计够呛,沐大不放暑假,你们也知道,那边缺老师缺的厉害。”

    张晓春三个人自然不愿留下来当灯泡,跟萧竹梅打了声招呼,急匆匆地离去。

    公交车一直没来,这边又不好打车,两人沿着马路向南走,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

    傅松借口有点晕,故意走得很慢,和煦的晚风中,弥漫着一阵若有若无的香味儿,让他真的有些醺醉。

    经过几年的开发建设,五道口附近已经没那么荒凉了,晚上十点多路边还有摆摊的小贩儿。

    萧竹梅在一个卖小饰品的摊位前停下,弯下腰挑了一个发卡,别在齐耳的头发上,回头问道:“好看吗?”

    傅松说:“好看,不过我觉得你留长发会更好看。”

    “那就是说不好看啦?”萧竹梅笑嘻嘻地摘下发卡,又挑了两个试了试,最后却一个都没买。

    小贩没做成生意,有些不高兴道:“没见过你这样挑三拣四的人,浪费我时间。”

    萧竹梅说:“我觉得不好看就不买,你还强卖不成?”

    傅松连忙拉住萧竹梅,掏出十块钱扔给小贩道:“刚才那几个都要了,赶紧找钱。”

    小贩立马眉开眼笑道:“还是大哥你有眼光,你女朋友……,嗯,眼光不是咱们这些俗人能比的。”

    萧竹梅红着脸道:“瞎说什么,我不是……。”

    傅松顺势握住她的手,轻轻捏了一下,笑着对小贩说:“不是我说你,做生意嘛,一个愿打一个愿挨,也就我女朋友脾气好,换成别人,早跟你吵起来了。”

    给钱的都是大爷,小贩也懒得跟傅松争辩,嘿嘿笑了笑,“哥,找你的八块五毛钱,您拿好,下次再来啊。”

    走出去没多远,萧竹梅忍无可忍说:“你还不松手?”

    傅松不仅不松手,反而笑着道:“生米都煮成熟饭了,有啥不好意思的。”

    萧竹梅用力地挣扎了两下没挣脱开,剜了傅松一眼:“你就是个无赖!”

    无赖就无赖吧,好人一般都找不到这么漂亮的媳妇儿。

    终于遇上了一辆空出租车,伸手拦下来,司机探出头问:“去哪?”

    “计委宿舍。”

    “上来吧。”

    司机从后视镜里打量着傅松和萧竹梅,一看就知道他俩是对小情侣,而且还是刚确定关系不久的。

    开了一晚上的夜车,司机也有点无聊,一边开车一边问:“哥们儿不是计委的吧?”

    傅松笑着问:“为什么这么说?”

    司机笑道:“计委的人可不是你这个打扮,再说了,你身上也没有那股味儿,倒是你女朋友肯定是计委的,一眼就能看出来。”

    萧竹梅在傅松手心里勾了一下,眼角里都是笑意,小声道:“别听他胡说八道。”

    傅松说:“人家可不是胡说八道,都说京城的出租车司机能掐会算,上知天文,下知地理,四九城就没有他们不知道的事情。”

    司机耳朵尖,哈哈一笑:“哥们儿,瞧你这话说的……。前面就是计委,不过这个点计委宿舍好像进不去了,你们是在这下车呢还是……。”

    傅松顺着司机的目光看向窗外,嘿,路旁就是一家招待所,哈哈,这孙子够意思!

    下了车,萧竹梅狠狠瞪了傅松一眼:“都怪你!”

    傅松一脸无辜道:“我哪知道你们计委宿舍半夜还关门?都是成年人了,怎么还把你们当学生管着?”

    萧竹梅跺了跺脚,一副不知所措的模样,“那怎么办?”

    傅松摊摊手说:“我也不知道啊,要不咱俩就在大街上溜达一晚上,对付过去得了。”

    萧竹梅哭笑不得道:“你明天放假,我明天一大早还要上班呢。”

    傅松装模做样地四下打量了一番,然后突然指着马路斜对面的招待所说:“那有家招待所,你去住一晚。”

    萧竹梅往那看了一眼,不知想到什么脸唰的红了,声若蚊蝇问:“那你呢?”

第一百零二章 天价房子

    “我?我当然回宿舍啦。”傅松笑呵呵道,说完后,紧紧盯着萧竹梅。

    “嗯。”萧竹梅松了口气,“那你回去吧。”

    傅松顿时有点傻眼,恨不得给自己一巴掌,让你他娘的装老好人,让你他娘的嘴贱!

    多好的机会啊,老子居然玩起了欲擒故纵的把戏,最后还玩砸了……

    尽管心里憋屈得不行,可脸上还是挤出一丝笑容,“我陪你去……,你一个人我不放心,等你开好房间我马上就走。”

    萧竹梅有些不好意思道:“那就麻烦你了。”

    傅松感觉心在滴血……

    陪着萧竹梅开了一间房,又把她送到房间。

    “用不用我在旁边开一个房间陪你?”傅松没有进去,站在门口打量着里面的摆设,房间很简陋,只有一张单人床,似乎不够两个人睡的。

    “不用不用!”萧竹梅紧紧抓着门把手,“你快回去吧。”

    傅松恨不得拿脑袋撞墙,不过既然选择了做好人,那就只能硬着头皮做到底,免得被她看轻了。

    “那我走了,注意安全。”说完,傅松转身就走,一点都不拖泥带水。

    反正以后有的是机会,今晚小手都拉上了,就不信你这只小白兔能逃得出老子的手心。

    看着傅松的背影消失在走廊拐角处,萧竹梅马上关上门,背靠在门上,捧着自己的脸,感觉滚烫滚烫的。

    第二天一大早起来,傅松洗漱完,打扮妥帖后,叫了辆出租车直奔那家招待所。

    运气不错,刚到门口,看到萧竹梅正在办退房手续,头上别着昨晚买的发卡,将刘海别到一边,露出洁白的额头。

    “你怎么来了?”萧竹梅看到傅松后,明显有些慌乱,眼睛都不知道往哪瞄。

    傅松目光停留在她头上的发卡上,厚着脸皮说:“我过来蹭顿早饭吃,你不介意吧?”

    萧竹梅甩了个大白眼,没忍住笑,“我知道有家卤煮店不错,走吧,我请你吃卤煮。”

    两个人在胡同里七拐八拐,花了十来分钟终于到了那家卤煮店,萧竹梅说:“酒香不怕巷子深,别看这家店不好找,生意却不错,我们来得早,再晚点就要排队了。”

    老板是个中年妇女,见到萧竹梅后热情地招呼道:“小萧啊,还是老规矩?”

    “赵姨,今儿要两份,再多加两个烧饼。”萧竹梅显然是这里的常客,自个儿拿了两碗卤煮放到傅松手里,又用小竹筐装了四个烧饼。

    老板娘忙里偷闲中瞥了傅松一眼,笑着对萧竹梅道:“你啥时候有对象了?”

    萧竹梅红着脸道:“没有,普通朋友而已。”

    老板娘嘿嘿一笑,转身继续忙活。

    傅松第一次吃卤煮,有点不太适应那种味道,看萧竹梅吃得很香,问道:“你是京城土著?”

    萧竹梅抬眼笑着道:“你怎么会这么问?我是内蒙人,嗯,还是蒙族人。”

    “啊?”傅松惊讶地看着她,上下左右打量着好一会儿,“不像啊,一点都不像。”

    萧竹梅被他看得有点发毛,连忙解释说:“我外婆是蒙古人,我外公、爷爷奶奶都是汉人。怎么了?一听说我是蒙古族的,你是不是就不……。”

    傅松赶紧摆手:“没有的事儿,都是一家人,你要是不说,我根本就看不出你是蒙古人。少数民族好啊,以后咱俩有了孩子,高考还加分呢。”

    “胡说八道什么!”萧竹梅恨不得捂住傅松的嘴,脸红得像滴了血一样。

    傅松打了个哈哈,说:“你还别说,这卤煮越吃越香,难怪你这么喜欢吃。你一个烧饼够吗?这个给你。”

    萧竹梅又羞又气:“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是饭桶?”

    这顿早餐吃得傅松满头大汗,出了门后,还有些意犹未尽,早就听说京城的卤煮有名,亲自尝过了才知道传言不虚,以后肯定要常来打牙祭。

    走着走着,萧竹梅回头说:“你还跟着我干什么?”

    傅松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我送你去上班啊。”

    萧竹梅说:“前面就到了,你回去吧。”

    傅松笑着道:“你上你的班,我在附近逛逛,然后中午我请你吃饭。”

    萧竹梅:“……。”

    看着萧竹梅气呼呼地走进计委大门,傅松追了几步喊道:“中午十一点半我就在这等着,不见不散啊。”

    萧竹梅停下脚步,有些无奈道:“你小点声嘛,让人听见了多不好意思。”

    傅松乐呵呵道:“没事儿,让他们嫉妒我吧。”

    萧竹梅不敢再跟他说下去了,按着小挎包落荒而逃。

    计委旁边就是玉渊潭,周围分布着八大部委,在这附近走路,不小心撞到一个路人,说不定就是个处长局长什么的。

    像傅松这样穿着一身休闲衣服,空着双手的人,在这里反而成了另类,别人要么是脚步匆匆,要么是提着公文包,只有他跟个盲流似的,走路像散步,还到处探头打量。

    每次从大院门前经过,都会引起哨兵的注意,搞得他很是上火,老子不就是来泡个妞儿嘛,至于把我当成贼防着?

    不过确实是贼,嗯,偷心的贼,嘿嘿。

    突然,傅松被墙上的一张售房小广告吸引住了,凑过去一看,卧槽,七十来平的小三房居然要价八万五,平均一平一千二!

    这绝对是抢钱!

    现在普通国企职工一个月才百十块钱的工资,要不吃不喝一年才能买一平米,就算是双职工家庭,也要不吃不喝干三十五年才能买得起。

    三四十年后的房价虽然比这个高得多,动不动两三万起步,可那时候人们的工资也高啊。

    像傅松这样级别的人,一个月将近一万的工资,至于他闺女都不讲什么月薪了,直接年薪加股票,工作不到三年,不用他和老伴支援,就在深镇首付买了一套两居室。

    何况现在没有按揭,买这套房子,就要一下子拿出将近十万块钱,有几个人能做到?

    尽管觉得贵,傅松还是想去看看,顺便见识一下房主,什么样的人敢这么狮子大开口。

    按照告示上的地址找上门,居然就在计委对面,隔了一条马路而已,小区还不小,大多是三四层的红砖两单元楼,卖主的房子就在一楼,也带着一座小院,跟梁希家的格局差不多。

第一百零三章 板砖在手

    房主是一对六十多岁的夫妻,老头儿一看就是个知识分子,老太太看模样应该是在机关单位里工作过的。

    老头儿很热情的一个人,邀请傅松在小院里喝杯茶。

    聊了一会儿,傅松才知道,老头儿姓郑,老太太姓乔,夫妻俩已经退休两年了。

    唯一的一个儿子是改革开放后的第二批公费留学生,79年赴美留学,毕业后就留在了那边,一直劝他俩过去定居,只是他俩都觉得岁数大了,说不定哪天就翘辫子,不想死在异国他乡。

    上个月儿子给老两口生了个大胖孙子,在儿子的再三劝说下,他俩终于不再坚持,打算年底前就过去,美其名曰替儿子带孩子。

    傅松对这套说辞半信半疑,79年去留学,扣去三个月的预科,到83年用了不到四年时间就取得了硕士学位,倒还说得过去,没准人家儿子是个学霸天才。

    但毕业后到现在满打满算才3年时间,他们的儿子居然能在那买上房,实在让人难以置信。

    不过,既然老两口这么说了,傅松自然不会提出质疑,反正跟自己没什么关系。

    傅松在乔老太的带领下进去参观了一圈,感觉挺满意的,出来后问道:“您这房子是单位集体自建房吧?”

    乔老太说:“退休前我在财政部工作,这是财政部的职工楼。”

    傅松惊讶地看了她一眼,没想到啊,这个老太太其貌不扬,居然是从财政部退下来的。

    郑老头儿说:“你放心,虽然是集体房,但产权在我们手上,可以自行转让。”

    重新坐下后,傅松给郑老头儿续上茶,说:“老爷子,不瞒您说,这房子我挺满意的,就是有点贵。”

    郑老头儿嘿嘿笑了笑:“贵是正常的,既然你能找过来,肯定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段,要不是我们出国定居,这房子还真舍不得卖。”

    傅松被他说得哑口无言,郑老头儿的话没有一点水分,以这个小区的地段,如果不考虑现在的居民可支配收入水平,十万块钱真心不贵,再过二三十年,这边的房价一平绝对得十来万。

    乔老太是个厚道人,看傅松面露难色,试探问道:“小伙子,你觉得什么价合适?”

    傅松身上满打满算也就一万块钱,实在昧不了良心说出“一万块钱”这四个字,于是只能尴尬地笑笑。

    郑老头儿端着紫砂壶吸溜了一口,瞥了傅松一眼:“你买房子是为了结婚吧?去别处找找吧,我建议你往东走,看看那些小四合院,收拾收拾很适合小两口过日子用。”

    “四合院?”傅松有些不解道,“那玩意儿岂不是更贵?”

    郑老头儿和乔老太对视一眼,欢畅地笑起来,搞得傅松一头雾水。

    乔老太解释道:“四合院也分三六九等,小一点的一进院子,便宜的也就两三千,贵一点的万把块钱。那些深宅大院倒是贵,但要说住的舒服、方便,那还是比不上咱这房子。”

    “这话怎么说?”傅松潜意识里认为四合院就是比这种楼房好,地方大,私密性也好。

    乔老太说:“咱这房子,有水有电,有煤气有暖气。现在的很多四合院啊,破败得不成样子,不要说煤气了,有的连自来水都没通。小伙子,看你也是个爱干净的人,愿意冬天大晚上出去上厕所吗?”

    “可以自己修个厕所嘛。”傅松刚说完就想给自己一巴掌,连自来水都没有,修了厕所也用不了马桶,还是个旱厕啊,那味道,要多酸爽有多酸爽。

    囊中羞涩,傅松也不愿再留下来耽误老两口的时间,喝了最后一杯茶,起身告辞。

    赶到计委时,正好赶上萧竹梅下班。

    萧竹梅打算带他去单位食堂吃,傅松笑着问:“你就不怕你同事说闲话?”

    “你这人真是的,不去拉倒。”萧竹梅好不容易鼓起的勇气,被他一个玩笑就给弄没了。

    “哈哈,知道你们单位的饭好吃,不过就是人太多了,你吃得不自在,你不自在,我就吃不香。走了走了,说好了中午请你吃。”

    “出去吃太贵了。”萧竹梅觉得傅松的工资也不高,能替他省点就替他省点。

    傅松心里乐开了花儿,她居然开始替我省钱了,但是他现在不差钱儿啊,作势拉她的手,吓得萧竹梅连忙说:“你别,我去还不成。”

    吃完饭,俩人在附近的公园里腻歪了到一点半,送萧竹梅回单位后,傅松按照上午邓老头儿说的,信步往东走,一边走一边留意那些小胡同的墙上,有没有卖房的广告。

    没想到这类广告还真不少,只是大部分只租不卖,小部分出售的又太贵。

    兜兜转转,傅松一无所获,原路返回的时候,发现有一条胡同没有看过,果然胡同口的墙上贴着一张卖房广告,价格也不是很贵,正好一万块钱。

    “小伙子,你是不是要买房子啊?”

    傅松回头一看,是个五六十岁的小老头儿,头发花白,穿着一件脏兮兮的对襟马褂,领口半敞着,露出干瘦的脖子和锁骨。

    “干嘛?”傅松不喜欢这种被人窥视的感觉,警惕地问道。

    小老头儿嘿嘿笑着道:“你要是买房的话,找我啊。”

    傅松问道:“这房子是你的?”

    小老头儿摇摇头道:“不是。”

    傅松顿时失去了跟他说话的兴趣,转身就要走。

    “哎哎哎”,老头儿年纪不小,手脚却挺麻利,几步窜到傅松身前,张开胳膊拦住去路。

    “你想干嘛?”傅松这下真火大了,伸手打算把老头儿拨拉到一旁,结果小老头儿站在那纹丝不动。

    卧槽,难不成遇到武林高手了?

    傅松眼角的余光看到旁边堆着两摞砖,嗯,俗话说武功再高也怕板砖,再说他根本不信有什么武林高手,最多也就是个站桩站的稳点而已,脑袋上挨一砖头,照样完蛋。

    “我说你这人,怎么说走就走……”。

    还没等老头儿说完,傅松往旁边一闪,弯腰抄起一块大青砖,在手里掂了掂,顿时胆气大增,阴笑着道:“老东西,都快进棺材了,还学小年轻拦路打劫,今天老子替警察同志教教你怎么做人。”

第一百零四章 心动

    “没有没有!”老头儿脸色大变,抱着头往地上一蹲,“同志,你误会了,我是良民啊,大大的良民!”

    扑通一声,傅松手里的砖头掉到地上,抠了抠耳朵,老子刚才没听错吧?

    重新捡起砖头,傅松又感觉安全了,隔着两步的距离,问:“你刚才说什么?”

    “我没拦路抢劫,我是良……,呸呸呸,我是共和国公民,我这张嘴怎么这么欠抽呢!”老头儿一边说着,一边轻轻地抽自己嘴巴。

    傅松开始对这个小老头儿产生了兴趣,心里有所猜测,“行了行了,站起来,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打劫你呢。”

    老头儿这才小心翼翼地爬起来,但依然抱着头,“同志,你先把砖头放下,我真没恶意,你不是要买房子吗?我有!”

    傅松把玩着手里的砖头,冷笑道:“老东西,刚才还说你没房子,现在又说你有房子,你敢耍老子!”

    “有话好好说,千万别动手,你听我解释。”老头儿一直盯着砖头,眼角直跳。

    “有屁快放!”

    “我真有房子,还不止一套,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产权还没拿到。”话音刚落,老头儿注意到傅松的脸色变了,吓得又抱头蹲到地上,“新社会了,不能随便打人,打人是犯法的!”

    傅松蹲在地上,从下往上打量着老头儿的脸,笑呵呵道:“你一个老汉奸还他娘的有脸说新社会,你信不信我现在把你打出屎来都没人管。”

    “你……,你怎么知道……,我没有,政府都替我平反了,我不是汉奸!”老头儿刚才看他脸生,以为他不知道,所以才会跟他套近乎,没想到他居然知道自己的事儿。

    傅松拍了拍他的脑袋,继续冷笑道:“平反?那是因为你汉奸当的还不够格,那些够格的早枪毙了。就你这种小虾米,呆在监狱里纯粹浪费粮食,还不如把你放出来自食其力。”

    小老头儿哭丧着脸道:“我真的是冤枉的,不就是帮着小鬼子筹粮嘛,但你去打听打听,这四九城里有一个算一个,做生意的哪有不跟小鬼子打交道的。”

    傅松知道他说的应该是实情,像他这样的生意人在日占期确实身不由己,跟小鬼子做生意肯定是有的,但伤天害理的事应该没做,否则也不会被放出来。

    诈了他一通,果然印证了自己刚才的猜测,傅松把他拉起来,语气稍微缓和了些,“你什么时候进去的,哪一年出来的?”

    老头儿刚才被傅松差点吓尿了,现在小腿肚子还一直在抖呢,老老实实说:“我是67年进去的,其实该进去的52年、53年都进去了,那些是真的有罪。可我真的是冤枉的……。”

    傅松不想听他讲这些陈谷子烂芝麻的往事,不耐烦道:“我问什么你就回答什么,再啰嗦信不信老子揍你?”

    “打人是犯法的。”老头儿软弱地抗议道,看傅松一瞪眼睛,赶紧道:“我说,我说,前年,哦,也就是84年春天我就出来了。”

    “你刚才说有房子,产权却不在你手上,这是怎么回事?”

    老头儿叹了口气道:“原本我有三套房子,进去改造的时候被没收了。84年我出来后,没地方住,被安排在大杂院里,住的地方是柴房改的,连个窗户都没有,还不如在里面住的好呢。”

    傅松皮笑肉不笑道:“怎么,你还打算再进去?”

    “不敢不敢!我现在过得挺好,居委会安排我扫大街,够吃够喝,还有的住,真的挺好。”老头儿又是摇头又是摆手,看傅松面无表情,连忙又道:“后来我听大杂院的人说,出了新政策,发还私人产权。”

    傅松说:“你这种人不在政策范围内吧。”

    “我刚才说了,我是冤枉的,我是平反才出来的,我没罪”,小老头儿激动得满脸通红,唾沫星子都快喷到傅松脸上了。

    傅松赶紧往旁边挪了挪,“既然你在政策范围内,怎么还没拿到产权?”

    老头儿哭丧着脸说:“还不是没钱闹的呗。”

    傅松不解道:“这跟钱有什么关系?”

    老头儿瞪圆了眼睛:“你不知道?”

    傅松一头雾水道:“知道什么?”

    老头儿一拍大腿,重新打量着傅松,小心翼翼地问:“你不是京城人吧?”

    看傅松点头,老头儿解释道:“难怪你不清楚。我这么跟你说吧,发还私人产权的政策是真的,但不同的房子又有不同的政策。有的人的房子直接发还,有的人需要补交欠款才发还。我的那三套房子都要补交欠款,加起来要四五千块钱呢,我哪来这么多钱!”

    傅松越听越糊涂了,问:“补交什么欠款?你还欠人家钱了?”

    老头儿往地上吐了口吐沫,骂道:“欠个吊!我那三套房子被没收后就搬进了好几十家住户,说什么他们这十几年替我看着房子,每年的修缮费还是什么保养费的,需要跟他们结算,又不是我请他们过去住的,凭什么让我掏这钱!”

    傅松还是第一次听说这种骚操作,不禁感慨,大千世界,真是无奇不有啊!

    “如果真的每年都修缮,这钱咬咬牙交了也没什么,可前年我刚出来的时候去看过,那三套房子被折腾得不像样子,我都认不出来了。尤其是那套一进的小院子,好几年没住人了,屋顶都快破了,气死我了!”

    老头儿越说越气,又吐了口吐沫说:“其实我还有一套两层的门市,加上后面的宅子有六百多平方,现在改成了供销社,那里我是不敢奢望能要回来。我现在都六十有二了,唯一的盼头就是哪天能死在老宅里。”

    说完,偷偷瞄了傅松一眼,却见傅松抱着胳膊一副无动于衷的模样,不禁有些着急,我话都说到这份上了,你怎么还不赶紧表示表示,难道没听懂我什么意思?

    傅松又不是傻子,自然知道老头儿的打算,如果不考虑历史因素的话,老头儿这空手套白狼的手段玩得相当漂亮。

    老头儿有产权名义却没钱,而傅松有钱,双方合作确实是双赢,说实话,傅松很心动。

第一百零五章 房管所

    老头儿的名声早就臭大街了,尽管他总是跟人说他是平反出来的,但人们都有一种朴素的道德认识,好人是绝对不会进去的,只要进去的人,肯定多少有点问题,更何况老头儿是以“汉奸”的名义进去的。

    跟偷鸡摸狗不一样,这是大是大非的问题,所以在这四九城里,不要说合作了,就是远远地见了他,大家都是绕道走。

    好不容易碰到一个看起来像“冤大头”的人,老头儿说什么也不能放弃这个机会。

    “小同志,看你也是诚心买房子,我就直说了吧。只要你帮我把这三套房子赎回来,再给我一千块钱,你随便挑两套,剩下的那套给我养老,怎么样?”

    傅松不置可否,如果老头儿刚才说的都是真的,只需要最多五千块钱,就能在二环内买到两套四合院,这笔买卖相当划算,只是……,这老头儿可信吗?

    老头儿看出了傅松的犹豫,连忙从贴身的兜里摸出三张纸片,递了过去,“你自个儿瞧,都是发还通知,这是我去年办的,因为没钱补交欠款,就一直留到现在。”

    傅松接过后一张张地仔细看,三张格式一模一样,标题是“发还私房产权通知”,下面还有连在一起的编号,接管时间填的是一九六七年一月,然后就是房子地址,有两套正是在这附近,最下面盖着“落实私房政策办公室”的红章,应该做不得假。

    把东西还给老头儿,傅松问:“黄锦淮就是你?”

    “如假包换!”黄锦淮小心翼翼地将三张纸片贴身收好,“这下你信了吧?”

    傅松说:“带我去看看房子吧。”

    黄锦淮高兴道:“好嘞!”

    先看了附近的一套房子,是两进的四合院,里面住满了人,一个上了年纪的大妈看到黄锦淮后,神色不悦道:“黄锦淮,你来干什么?”

    黄锦淮赔着笑脸说:“我是房主,过来看一眼还不行?”

    大妈又打量起傅松,用警告的语气道:“小伙子,你最好离黄锦淮这种人远点,他可不是什么好东西。”

    傅松笑道:“老黄打算把房子卖给我,呵呵,或许用不了多久您就是我的租户了,今天正好认识一下,以后我来收租,您可别装作不认识。”

    大妈仰天大笑:“黄锦淮有个屁钱,他上哪去赎回产权?拿不到产权他凭什么把房子卖给你?小伙子,你别被他骗了!”

    傅松突然有些同情黄锦淮,你混的有多惨啊,连这种智商的人都能骑到到你脖子上。

    黄锦淮看懂了傅松的眼神,尴尬得老脸通红,“要不去看下一套?”

    傅松也不愿让老黄在这受气,点头说:“走吧。”

    第二套也是两进四合院,情况跟第一套差不多。

    看完后出来,傅松皱眉道:“老黄啊,我买房子是要马上住的,可这些租户不好整啊?”

    黄锦淮连忙说:“还有一套小的,现在没人住。”

    傅松没好气道:“就是那套屋顶快要塌了的?”

    黄锦淮说:“修一下花不了几个钱,真的,不信你自个儿看看去。”

    第三套房子在月坛公园附近,环境和地段倒是不错,估计以后这里肯定会拆迁,不过住个十年八载不成问题。

    这套只是一进的小院,有东西厢房,傅松一眼就相中了,唯一的问题就是这里离计委远不远。

    “老黄,这里离计委有多远?”

    黄锦淮说:“出门往南走两百米上了大路,然后往西走两里地不到三里地就是计委,再往前就是玉渊潭。”

    加起来总共还不到两公里路程,步行二十分钟,骑自行车不到十分钟,就这了!

    傅松是个急性子的人,既然看中了,就不会再犹豫,“老黄,你的忙我帮了。”

    黄锦淮就等着他这句话了,“咱什么时候去办手续?”

    傅松看看手表,快四点了,问:“现在还来得及吗?要不明天上午?”

    黄锦淮一分钟都不想再等了,更何况一夜,“绝对来得及,房管所就在这附近,他们五点半下班。”

    傅松先是去银行取了六千块钱,直接用银行的牛皮纸袋子装着,夹在胳膊下一路来到房管所。

    “黄锦淮,你怎么又来了?”

    黄锦淮抹了把汗,笑着道:“张科长,我是来补交欠款的。”

    张科长惊讶道:“你有钱了?”

    黄锦淮摇摇头,指着傅松道:“我虽然没钱,但找到买家了。”

    张科长这才注意到傅松,“有京城户口吗?”

    傅松说:“买房子还要京城户口?”

    黄锦淮生怕这桩生意黄了,连忙说:“张科长,政策我都了解,买卖房屋不需要看户口,只要产权清淅就行。”

    张科长翻翻眼皮,没搭理黄锦淮,慢条斯理地说:“你哪个单位的?”

    傅松笑呵呵地说:“我姓傅,傅松,现在在社科院工作,还是沐城大学的老师,我这有工作证,张科长不信的话可以自己看。”

    傅松确实有两本工作证,一本是沐大的,一本是社科院的,尽管社科院这本是临时性质的,但确实是真家伙,根本不怕张科长查。

    张科长看着傅松递过来的两本工作证,顶上的那本印着社科院的字样,脸上突然堆满笑容,说:“傅同志说笑了,哈哈,请坐,快请坐。”

    社科院的这身虎皮很好使,接下来的时间,傅松喝着张科长亲自泡的茶,用了不到半个小时,就把三套房子的产权都拿回来了。

    傅松当着张科长的面,将三本写着黄锦淮名字的房产证放在桌上,笑着问:“老黄,你自个儿挑一本吧。”

    黄锦淮看看张科长,又看看傅松,心里哇凉哇凉的。

    他原本的计划是先忽悠傅松出钱把产权拿到手,然后再跟傅松狮子大开口,可现在的局势好像不允许他这么做了。

    傅松看黄锦淮便秘的表情,心里冷笑一声,这个老汉奸,果然不是个好东西。

    他虽然愿意跟黄锦淮合作,但并不代表就放松了警惕,即便没有张科长的助攻,他也有对付黄锦淮的办法。

    傅松的办法很简单,先把那套一眼相中的小院赎回来,然后马上办理产权买卖,把这套房子的产权拿到手。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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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启激荡年代介绍:
当了一辈子老师,傅松傅校长突然回到了三十多年前大学刚毕业那会儿。那一年,春风又一次从遥远的南海边吹来,傅校长站在荒凉的沙土地上,面朝大海:我去,海水好黄!(非官场文!)重启激荡年代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重启激荡年代,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重启激荡年代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