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三十章 成绩
冯天放心里长长地松了口气,嘴上却继续奚落道:“大话谁不会说?你这些年就是走的太顺了,尾巴都快翘到天上去了,这次吃点教训也好,省得你不知道天高地厚。”
冯晔委屈道:“爸,人家都这么难受了,你还往人家伤口上撒盐?”
冯天放笑了笑道:“看来我不仅不能去找人家傅松的麻烦,相反还得好好谢谢他。”
冯晔翻了个白眼:“谢他干什么,我讨厌死他了!他故意羞辱我!”
冯天放拍拍她脑袋,语重心长道:“你今年多大了?二十二了!马上要毕业的人了,怎么不长心眼?毕业后走入社会走上工作岗位,就跟在学校里完全不一样了。没人再宠着你惯着你让着你,一切都要靠你自己。傅松虽然教训你的目的不纯,不过结果却是好的,就当是你毕业前的一次考试吧。”
冯晔眼泪又止不住簌簌流下来,“昨天还是我挑人家,现在成了我被人家挑挑拣拣了,呜呜,我今天的表现太差劲儿了,我就算是想去也没脸去了。”
“去,必须去!”冯天放斩钉截铁道,如果没发生这样的事情,他或许会像昨晚说的那样,随她自己折腾,可是现在不去不行了,她必须在哪跌倒了在哪爬起来,否则她这辈子很难迈过这个坎。
冯晔惊讶地看着他:“爸,你改主意了?你支持我自由择业?”
冯天放哼了哼道:“女大不由爹,我拦得住你的身子,拦不住你的心,再说也不能让傅松小瞧了咱们冯家人。你信不信,那小子现在保准在偷着乐,等着看我的笑话呢。你可不能给你爸我丢脸!”
“可是,可是……。”
“没什么可是的,过会儿我去找找傅松,我的面子在他那里多少还值点钱。”没办法,为了宝贝闺女,他打算把老脸豁出去了。
冯晔吓了一跳,老头子啥人她还不知道,这辈子就没求过人,连忙道:“爸,你就别添乱了,初秘书说了,行不行明天都给我反馈,还是等等吧。”
她也是要面子的人,现在去求人岂不是更被看低了?
冯天放喟然一叹:“行吧,那就再等等。”
傅松虽然存着给冯晔一个下马威的心思,但看在冯天放的面子上,倒没让冯晔等太久,第二天下午就让初琳琳打电话通知她被录用了。
挂了电话后,冯晔爬到床上,大喊大跳,当年收到大学录取通知书的时候都没这么兴奋。
“妈,我去趟傅……,傅总家。”冯天放一大早就出去监督物价了,家里只剩下老太太和大侄子。
“小姑,我跟你一起去。”冯峦惦记着去玩电脑,虽然没有电脑游戏,但好像编程也挺好玩的。
“滚!”冯晔眼睛一瞪,冯峦立马变成了鹌鹑。
到了傅松家,照例没见到正主,依旧是初琳琳接待的她。
昨天中午吃饭的时候,傅松有感于目前冯晔无论经验还是能力都不足以挑起公关部的大梁,所以便让初琳琳带带她。
接到这个任务,初琳琳顿感压力山大,公关部还是个空架子,她现在就是个光杆司令,所以一见面就开门见山道:“毕业前留在沐城实习,有没有问题?”
“什么?实习?”冯晔差点跳起来,“我毕业论文还没写完呢。”
初琳琳轻笑道:“这不是理由,完全可以边实习边写,还有问题吗?”
冯晔抬头看向楼上,问道:“这是傅总的意思?”
初琳琳摇摇头:“不,这是我的意思。忘了告诉你,我现在是远景集团公关部的代部长,傅总让我来整合集团的资源将公关部的架子搭起来。”
顿了顿,初琳琳又道:“当然了,我这个部长前面加了个代字,我的本职工作还是傅总的秘书,所以我在公关部不会一直干下去。”
冯晔红着脸连连摆手:“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担心学校不放人。”
“如果有必要,我可以以集团名义给贵校发一份关于你实习情况的公函。”
看着初琳琳认真的表情,冯晔知道自己答应也得答应,不答应也得答应,没的选择。
“好,年后我会向学校系里说明情况。”
“有几件事你要提前做起来……。”
在傅家呆了一个多小时,冯晔抱着一堆东西晕乎乎地走出傅家的院子,在路边吹了会儿冷风,终于回过神来。
看着怀里的这些资料,她有些欲哭无泪,这个寒假算是废了。
这真的是实习吗?怎么感觉把我当牲口用了?
农历腊月二十五,正好是阳历的二月一日,沐城宾馆。
今天的会议,除了远景集团内地的高管们以外,远望科技也来了不少人,当然了,韩泽声这个大管家肯定不会缺席,参会的人不少,宾馆的服务人员就显得不够用了。
虽然有春节临近的缘故,大部分服务人员已经放假回家,但沐城宾馆毕竟是一家涉外宾馆,春节不打烊不能光嘴上说说吧。
要不要在沐城投资建设一家高档酒店?以后远景集团落户沐城,迎来送往的人肯定少不了,与其便宜了别人,还不如自己干呢。
“傅总,是不是开始?”
听到韩泽声的提醒,傅松回过神来,扫了一圈,笑道:“马上过年了,却把大家伙儿喊过来,有人肯定心里骂娘了。为了不让你们骂娘,咱们就长话短说。”
拿起桌上的一堆年度总结报告,傅松道:“你们写的这些我都看过了,总的来说,去年的成绩还不错,大家自己心里都有本帐,我就不再细讲了,这些就由韩总操心去吧。”
得到傅松的肯定,在座的这些人中,乔芳玲笑得最开心,因为去年成绩最好的要数她领导的食品制造事业部。
食品制造事业部成立半年时间,旗下的方便食品、碳酸饮料、果品饮料三大品类拳头产品,实现销售额超过一亿元人民币,利润1500多万。
手头有钱了,乔芳玲又上马了饼干、脱水蔬菜生产线,同时还接连并购了本地大大小小十几家粮油加工厂。
第六百三十一章 安排
回去的路上,看到傅夏跟梁希在后座上窃窃私语,不知道在说些什么,傅松忍不住问:“姐,说啥呢?”
傅夏说:“没你的事儿,开你的车吧。”
傅松突然想起李茂才,问:“我姐夫咋办?”
傅夏没好气道:“他爱死哪死哪去!”
傅松苦笑着摇摇头,说:“姐,我姐夫跟我二哥咋了?”
傅夏脸色变得不自然起来,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梁希见状连忙道:“傅松,我有点晕,下去透透风。”
等车停下,梁希自己下车透风去了。
傅夏感慨道:“老三,你这个媳妇儿不简单啊,精明着呢,可女人太精明了也不好。”
傅松自然明白傅夏的意思,这是在担心自己驾驭不住梁希啊,尴尬道:“姐,我俩过日子,你就甭操心了。”
傅夏笑道:“也是,一眨眼你都当爹的人了,再也不是从前流大鼻涕的小屁孩儿了,得,我就不说了,你自个儿心里有数就行。”
傅松不好意思地笑笑,说:“姐,我姐夫和我二哥到底咋回事呢?昨天要不是大哥镇着他俩能打起来。”
傅夏扭头看了看窗外,道:“刚才小梁在,我是没脸说,嫌丢人,新媳妇儿上门让人家笑话。是这么回事……”。
经傅夏解释,傅松终于明白了事情的原委,原来这事儿还是自己引起的。
去年年初给傅冬找了条倒腾手表的路子,傅冬的生意越做越大,二姐见李茂才整天没个正事儿干,就托傅冬给李茂才安排点活儿。
傅冬倒是痛快,二话不说,让李茂才负责一个乡的生意。
傅夏和傅冬是好意,但李茂才的心思根本不在这上头,手表没卖出几块去,反而天天给人算命。
到了月底一盘帐,好家伙,李茂才拢共没卖出几块手表。
别的乡一个月少则五六百块钱的利润,多则一两千的利润,李茂才一个月就让傅冬少赚了几百块钱。
傅冬气坏了,找李茂才大吵了一架,没跟傅夏打招呼,直接把李茂才给赶回家了。
末了,傅夏叹气道:“说到底还是你大姐夫不争气,不关你二哥的事儿。”
傅松撇撇嘴道:“都是一家人,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一个巴掌拍不响,姐,二哥啥脾气我还不清楚?你用不着替他说好话。我大姐夫虽然有点不着调,但不是个不知轻重的人。我二哥要是好好跟他说,他还能赖着不走?肯定我二哥说了些不中听的话,把我姐夫给惹毛了。”
傅夏心里其实对傅冬是有点意见的,李茂才再不好也是她男人,却被自己的弟弟指着鼻子骂得狗血淋头,她心里能舒服才怪呢。
只是这种事情没必要让傅松知道,以她对老三的了解,绝对会去找傅冬吵架,于是劝道:“你别到你二哥跟前提这事儿,我现在啊,认命了,你姐夫只要还记得有这么个家,爱干啥干啥去,我是管不了了。”
摊上个这样的姐夫,傅松也是头疼,苦笑道:“看来我姐夫就认准了算命这条道了。”
傅夏揉着太阳穴道:“快别提了,你是不知道,家里现在都快成道观了,有时候我都怀疑你姐夫是不是精神出问题了。”
傅松好笑道:“姐,你可千万别出去乱说,搞不好真把我姐夫弄到精神病院去。”
傅夏白了他一眼,道:“你当我傻啊!”
傅松问:“姐,你真不管我姐夫了?”
傅夏往靠背上一躺,平静道:“我想管啊,可管不了。老三,姐这辈子就这样了,以后啊,把两个孩子拉扯好了就知足了。”
傅松听着有些心酸,却又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
傅夏突然笑道:“老三,还真神,说出来好受多了。你去喊小梁上车回家。”
傅松打开车门,对梁希道:“走了。”
梁希走过来,扭扭捏捏道:“我想给家里打个电话。”
傅松一拍脑门,居然把这事儿给忘了!
傅夏连忙道:“那还等什么,赶紧掉头回乡里啊。”
掉转车头,原路返回,在邮电所找了部电话机,梁希拨通了家里的电话。
接电话的是梁敏章,听到梁希的声音高兴坏了,嘘寒问暖了好一阵子,终于想起高月来,“你等下啊,我让你妈过来跟你说两句。”
“闺女,听你爸说你在小傅家了?”
听到高月的声音,梁希松了口气,对着梁敏章她实在不好意思开口。
“嗯,妈,我昨天傍晚到的,都挺好的,你甭担心。妈,刚才我去医院检查了,我……,我怀孕啦。”
高月愣了愣,“真怀了?”
梁希笑着道:“真的,医生说六个星期了。”
电话那头的梁敏章一张脸顿时变得黝黑黝黑,恶狠狠地骂了一句小王八犊子。
傅松一直趴在听筒旁,老丈人的骂声自然听了个清清楚楚,老脸不禁一红。
“好事儿,好事儿!”高月早有心里准备,想到要抱外孙了,高兴得不得了。
傅松抢过话筒说:“高姨,不,妈,我小傅。”
“哎,听见了,听见了。”高月笑得合不拢嘴,“你爸在旁边,你跟你爸说。”
梁敏章接过话筒,沉声道:“喂。”
傅松张了张嘴,对着梁敏章还真叫不出口,梁希在一旁看着着急,照着他胳膊狠狠掐了一下。
“爸!”傅松赶紧喊了一声,“那个啥,您看什么时候办婚礼合适?”
梁敏章故作矜持道:“这个嘛,你看着办就行。”
傅松连忙道:“不不,还是听您的吧。”
梁敏章这才满意地笑道:“婚礼就在你那边办吧,我和你高姨就不过去了。下次来首都,把你妈还有家里人都喊上,再请几个亲朋好友吃顿饭就行了。”
“好,好。”傅松连连点头,如此安排正合他心意,这年头交通不方便,出个远门实在太折腾。
梁敏章心里的一块大石头终于落了地,乐呵呵道:“小傅,替我和高月给你妈带个好,就说亲家请她去首都做客!”
“好,我一定带到!”
挂了电话,傅松问梁希:“你啥时候回首都?”
“只能暑假了。”梁希有些遗憾,本来计划好了暑假去美国度蜜月,这下好了,哪儿都去不了了。
傅松说:“那就暑假吧。姐,暑假你有空,到时候你陪咱娘去。”
傅夏笑道:“行,我还没去过首都呢。”
第六百三十二章 分流
远洋地产相对独立,不过也只是相对,财务和人事在一定程度上还是受总部的制约,高管们的工资黄志刚可以特事特办,事后只需要向总部报备即可,但普通员工的薪酬体系,需要按照总部制定的标准来执行。
如果他在公司内部成立设计研究院,如何吸引到人才就成了重中之重,跟国家级的各大规划设计单位争夺人才,除了拿钱砸以外,别无他法。
傅松的这个决定,无疑给他打开了一条引进人才的政策口子,他怎么可能不支持呢。
“第三件事,要进一步加强基层党组织建设和干部队伍建设。我个人始终认为,在中国不管做什么,从事什么行业,首先要讲政治。怎么讲政治?大家大部分都是党员,该说什么,该做什么,不该说什么,不该做什么,心里都要有数。好大饲料厂的基层党组织和工会组织建设就做得不错,这个经验要推广起来。年后大家可以组织相关人员去实地考察学习,看看人家是怎么做的。”
“关于干部队伍建设,我们没有多少经验,所以需要大家在实际工作中摸索,有好的经验、好的做法,要及时总结出来,跟大家分享交流。”
“第四,关于建立公司发言人制度。集团以及各事业部都要建立自己的发言人制度,安排专业人员担任发言人。为什么要这么麻烦呢?因为作为远景集团的高级管理人员,你们的一举一动,都代表了集团的形象,说简单点,你们是公司的脸面,不能想到什么就说什么。跟媒体打交道的活儿,就交给专业认识来做,你们只需要做好本职工作。原则上,我不并鼓励大家接受采访,包括我在内。即使推脱不过或者有正当的理由,接受任何媒体采访之前,必须向总部报备,经过同意后才可以。对了,给大家介绍一位新同事,集团新聘的发言人,冯晔。”
正坐在角落里装模作样记笔记的冯晔,听到傅松喊自己的名字,条件反射般地站起来。
傅松笑着示意她坐下,“今后集团的所有对外宣传事宜,就由冯小姐负责。另外,集团公关部暂时由初琳琳负责,希望大家能多多支持她们的工作。”
这话说的,能不支持吗?冯晔不知道什么来头,但初琳琳是老板的秘书,平时他们跟初琳琳打交道也都是客客气气的,现在更不会得罪她。
……
傅松一口气讲了四十多分钟,最后道:“今天我罗嗦了这么多,不是闲的没事干,我明确地告诉大家,今年将是集团大发展的一年。所以开这个会的目的,就是统一思想,统一认识。我强调了这么多,最重要的可以概括为三点,人才队伍建设、组织力量建设、干部队伍建设,这是集团发展的三块基石,只有把地基打牢了,我们才能走得稳,走得远!”
讲完后,傅松把时间交给了韩泽声,由他对今年的具体工作进行安排。
会议开了一上午,中午一起吃了顿便餐,下午大家就各回各家各找各妈,毕竟马上要过年了,大家都归心似箭.
吃完午饭,傅松让初琳琳去安排车,打算直接回老家,不料在宾馆门口正要上车,却被赵志和孙绍宗两人给拦住了。
等听明白了他们的来意,傅松在寒风中一阵凌乱,他俩的意思很简单,让他陪着去找一个人,虽然那个人是沐大的老师,可傅松根本不认识啊。
“学校早放假了?你让我上哪去找人?再说我都辞职好几年了,你俩都不认识,我就更不认识了。”
赵志笑道:“刘鸣老师今年春节在沐城过。”
傅松翻了个白眼:“你俩故意的吧?不打算让我过这年了是吧?”
孙绍宗不由分说把他推上汽车,“是爷们儿就痛快点,天气这么冷,咱们路上边走边说。初秘书,不好意思,你就委屈一下坐前面。”
初琳琳轻轻笑了笑,转身上了副驾。
赵志上车后和孙绍宗一起把傅松夹在中间,“你不是让我们抄袭思科的那种路由器……。”
傅松立刻反驳道:“那怎么能叫抄袭呢?那叫学习借鉴!”
赵志好笑道:“得得得,听你的,学习借鉴。不过你上下嘴皮子一哆嗦,我们就得跑断腿。远望科技根本就没这方面的人才储备,你让我们怎么搞?”
“没人就招人呗,你们又不是没钱。”傅松以为赵志又要跟自己哭穷,根本就不想搭理他。
“所以我们就来招人了。”孙绍宗笑着道,“来之前沈校长主动找过我们,又给公司推荐了不少人,刘鸣老师是其中之一。”
“是吗?这个刘什么刘老师,很厉害?”傅松终于认真起来,能入得了沈崇山法眼的人,都不是一般人。
因为事实证明,只要是沈崇山介绍过来的人,加入远望科技后,马上就能挑起大梁,就没有一个是水货。
孙绍宗介绍道:“刘老师85年从合工大应用物理系半导体物理与器件专业毕业,然后就分配到沐大担任助理教授。沈校长本身是搞应用物理的,就推荐她回合工大边工作边读研究生,去年她硕士刚毕业。”
傅松不禁有些失望,原来刚硕士毕业,估计没什么实践经验,不过转念一想,有一个总比一个都没有强,还要啥自行车?
“她什么意思?嫌我们的待遇低?”
赵志摇头道:“不是钱的问题,是工作的问题。”
傅松顿时明白了,“她不想辞职,但还是对这份工作感兴趣,是这么回事吧?那好办,我很早就想在沐城成立一个研发中心,正好借这个机会办起来。以后北京那边专注软件研发,沐城这边专注硬件研发。等美国那批人回来后,就这么分流。”
赵志和孙绍宗对视一眼,都摇头苦笑。
“你以为我俩非要拉着你去见刘鸣为的什么?就知道你肯定会这么干,你这个掏钱的人不在场,我们心里没底气啊。”
傅松无语道:“你们直说就是了,绕什么圈子。我不管了,我要回老家,你们俩给我下车!”
赵志和孙绍宗得到了他们想要的东西,自然也就不再缠着他,而且前面就是沐大,教职工宿舍就在旁边,几步路的距离。
等他俩下了车,傅松趴在窗户上嘱咐道:“年后继续招人,我可以给你们放宽政策,来沐城的待遇从优。”
以后沐城就是自己的大本营,自然要尽可能地往这边划拉人才。
赵志脚步一个踉跄,没好气道:“不带这样的!你这么搞人心都乱了。”
傅松坚持道:“沐城毕竟是个偏僻的小地方,多出来的钱就当是出差补贴了。”
第六百三十三章 吸血
营县去年8月由县改市,名称也变了,现在叫东莱市,从206国道下来后,傅松发现路旁竖着一块高大的宣传牌,上面写着“东莱人民欢迎你”。
傅松会心一笑:“还挺与时俱进的。”
徐国庆道:“去年308国道通车,琴岛那边就这么搞的。对了,去年人家琴岛又开工了一条一级公路,咱们沐城就206这么一条二级公路,落后了。”
“慢慢来吧。”傅松倒是知道这条新开工的一级公路,如果没猜错的话应该是大名鼎鼎的204国道,终点是大上海,通车后只要是从半岛开车去长三角,走的必然是这条路。
初琳琳家住沙河,离县城不远,傅松本来想去她家坐坐,不过她说什么也不让傅松送她到家门口,坚持在村口下了车。
见她这副模样,傅松也不再强求,道:“后备箱里的东西你拿着,我就不下去了。”
初琳琳没跟他客气,把东西拿出来后放在路边,朝车里挥挥手,等车没影儿了,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又磨蹭了一会儿,这才拎着东西往村里走去。
一路上听到无数的恭维,只是她心里却高兴不起来,强颜欢笑打着招呼。
“大姐,你回来了!”
一听喊声,她就知道小弟来迎接自己了。
初琳琳姐弟三个,她是老大,下面还有两个弟弟,大点的叫初平,已经到了谈婚论嫁的年纪,这个是家里最小的初阳,现在才上六年级。
看到小弟跑得气喘吁吁,她脸上终于露出了开心的笑容,摸摸他的脑袋:“你怎么知道我回来了?”
“我在平房上瞅见一辆黑色小汽车停在村口,估摸着是你回来了。”
初阳一副想亲近不敢亲近的模样,只因为大姐穿的太好了,低头看了看刚拆完鞭炮的小黑手,连忙把双手藏在身后。
初琳琳装作没看见,抬头往家那边望去,问道:“爸妈在家?”
“嗯,知道你今天回来,姐,我帮你拿东西。”初阳抢过她手里的东西,一边走一边翻起来,看到有自己最喜欢吃的巧克力,高兴得合不拢嘴。
家还是那个家,唯一变化的是旁边新起了一栋四间大瓦房,那是她出钱给二弟盖的。
盖新房子分家过,这是二弟对象父母的要求,否则婚就结不成。
初家的条件只能算一般,初平初中毕业后在家游手好闲,种地觉得太累,出去打零工吧,也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二十二的人了,不仅没赞一下一分钱,还隔三岔五伸手跟父母要钱。
这两年农村的日子不怎么好过,光靠她父母土里刨食,别说新房子了,连一千块钱的彩礼都凑不出来。
房子还好说,但一千块钱的彩礼,初琳琳听说后只想呵呵,连城里人结婚都不敢要这么多的彩礼,你们家凭什么!
她知道,女方之所以狮子大开口,无非冲着她这个当姐姐的钱包。
姐姐给弟弟钱花,这不是理所当然的吗?
连她爸妈都这么认为,她妈徐秀英振振有词说什么闺女早晚要嫁出去,要那么多钱干什么?甚至还向她索要存折,说什么这些钱与其便宜了外人,不如留给她弟弟。
当时她就想笑,却怎么也笑不出来。
去年出国前,她工作正好一年,工资加各种补贴福利,不多不少,攒了一万块钱。
但她不想掏这个钱,因为觉得二弟找的对象实在有些不堪,这到底是嫁闺女还是卖闺女?可二弟铁了心非她不娶,甚至为此还朝她大吼大叫。
她爸虽然没吭声,可徐秀英却抹起了眼泪,骂她没良心。
到了这一步,这钱不掏也得掏,刚攒的一万块钱,就这么没了。
初平从新房里跑出来,隔着老远就道:“姐,你怎么才回来!”
初琳琳回过神来,看了他一眼,淡淡地问道:“你那边能住人了?”
初平搓着手道:“哪能呢,家具都没有呢,姐,我对象说了,结婚钱还要三大件,你看……。”
初琳琳脸色顿时难看起来,又是家具,又是三大件,如今的三大件可不是什么自行车、手表、缝纫机,而是电冰箱、电视机、洗衣机,这些东西置办齐了怎么也得五六千块钱。
把我当什么了?取款机吗?
见初琳琳不说话,初平也不在意,自己说话不好使,不是还有爸妈吗?
果然,等初琳琳进了门,屁股还没坐热乎,徐秀英就开始唠叨起来。
翻来覆去还是去年那几句话,一点新意都没有,初琳琳听得耳朵都快起茧子了。
“要多少钱?”初琳琳不想再受这种折磨,直接问道。
去年下半年她涨了工资,现在手头上又攒了七千多块钱,寻思着这是最后一次了。
好在两次出国的补贴才是大头,而且还是美金,傅松对她向来不小气,杂七杂八的加起来有将近两万美金,这些钱都被她存在了香江的户头上,谁都没告诉,算是她的私房钱,这也是她的底气所在。
这两年沐城正在搞房地产开发,建的新楼房又宽敞又漂亮,她都盘算好了,接下来的两年要省吃俭用,然后买一套60平米左右的小户型。
有了自己的房子,就再也不用看谁的脸色了。
她现在越来越赞同傅松的一句话,一个人只有财富自由了,才能获得真正的自由。
徐秀婷两眼放光:“那你有多少?”
“五千。”初琳琳留了个心眼儿,少说了两千。
初平跳了起来:“姐,去年夏天你都能拿出一万块钱,现在怎么才五千?”
初琳琳翻翻眼皮道:“半年的工资就这么多,爱要不要。”
徐秀婷砸吧砸吧嘴道:“这可不够,差得远呢,你弟还想买辆摩托车呢。”
初琳琳一听这话,差点没气晕过去,忍着气道:“我手头上就七千块钱,多一分也没了。”
徐秀婷跟丈夫初永福对视一眼,道:“你姥姥家隔壁的徐建军,我都答应人家了,明天你跟小军见个面。”
初琳琳面无表情道:“谁爱去谁去,反正我不去。”
“你这孩子怎么回事?”徐秀英顿时不乐意了,“妈是为你好,徐家啥条件你不知道?你嫁过去就是享福的。”
第六百三十四章 还没活够呢
沙河镇徐家村是个大的自然村,村名都姓徐,徐秀英娘家就是徐家村的,至于她口中所说的徐建军,跟她娘家是隔壁的邻居,按照辈分应该喊她一声姑,只不过早就出了五服。
徐建军家过去穷得叮当响,否则也不会二十七八岁了还打着光棍。
但运气来了啥都挡不住,前年沐城修建206国道,206国道说是二级公路,但其实大部分路段是砂石土路,只是表面稍微做了一定程度的硬化,条件很差,一遇到雨雪天,路面状况就更差。
修路自然要用到砂石,沙河沙河,顾名思义,乡里有一条河叫沙河,正好流经徐家村。
沙河属于季节性河流,河床宽处300米,河床上游宽浅,下游狭窄平缓,雨季河水陡涨陡落,是境内第一大河。
靠山吃山,靠水吃水,徐家村近水楼台,徐建军爸兄弟几个一合计,就搞起了采砂的行当。
徐家就这么发达起来了,只用了不到两年,就从万元户变成了十万元户,如今十里八村没人不知道搞采砂的徐家。
于是,老光棍徐建军也成了香饽饽,上门说亲的媒婆能把徐家的门槛踩塌了。
老光棍自然觉得哪个姑娘都好,长得难看的媒婆也拿不出手啊,不过去年正月在隔壁见到跟着徐秀英回娘家的初琳琳后,老光棍顿时流了口水,别的姑娘都不香了,就觉得初琳琳这个妹妹真香。
直到现在初琳琳一想起当时徐建军看自己的眼神,就觉得恶心,她宁愿当一辈子老姑娘,也不愿跟这种人在一起。
看初琳琳沉默不语,初平在一旁急得抓耳挠腮,“姐,你还犹豫啥?有啥好犹豫的?人家徐建军上个月刚买了辆本田125,纯进口的,啧啧,老拉风了!我知道咱家比不上人家,所以我的要求不高,一辆嘉陵本田就行了。”
看着徐秀英和初平一唱一和,初琳琳的心寒不已,这真的是自己的亲妈和亲弟弟?
为我好?是为你儿子好吧。
盖房子的钱要我出,彩礼钱要我出,还要买三大件和摩托车,出去打听打听,农村有几家几户置办这些东西的?
买的起也用不起啊!
还真是心比天高,可你们也不照着镜子看看有没有那个命啊?
初琳琳知道,这次不能再退让了,一旦再次退让,他们就会像蚂蝗一样,狠狠地咬住自己的肉,肆无忌惮地喝自己的血。
倘若他们真心待自己也就罢了,可若他们真正地把自己当成女儿,当成姐姐,也不会提出这种要求。
这是干什么?把女儿卖给有钱人?呵呵,现在可不是旧社会,自己也不是喜儿!
“为我好?呵呵,谁愿意要这种好谁要去!”她的声音不由自主地尖利起来.
砰的一声,初永福用力地一拍桌子,“反了天了!不嫁?老子今天把话撂这了,你嫁也得嫁,不嫁也得嫁!”
初琳琳腾地站起来,毫不示弱地跟初永福对视着,过了一会儿,她嘴角微撇,语气平静道:“爸,妈,我不想跟你们吵,真没意思。嫁不嫁人,嫁给谁,你们说的不算,我说的算。”
说完,转身就往外走,初永福和徐秀英都没料到她说走就走,直到她出了门,这才反应过来。
初永福愤怒地咆哮:“你敢走出这个门,老子打断你的腿!”
初琳琳脚步顿了一下,回头看了一眼冰冷的正屋,“爸,虽然我是你闺女,但你打断我的腿也是犯法的。”
“你你!”初永福一口气差点没上来,“真是反了,反了!我真是造什么孽,养了这么个白眼狼!”
徐秀英煽风点火道:“你看看,你看看,当初我就说不让她上什么师范学校,一个赔钱货上什么学!现在倒好,学了一肚子馊主意,连爹妈都不要了。”
初平大声嚷嚷道:“爸,就这么让她走了?”
初永福冷哼一声:“走?她往哪走?”
徐秀英撇撇嘴:“你急什么,你姐还能不回来了?妈答应你的事儿,肯定做到。”
初平这才转怒为喜,开始憧憬自己骑着摩托车载着对象满村转的情景……
初琳琳确实无处可去,但她也不想回到那个冷冰冰的家。
不知不觉,她来到沙河边,找了一块干净的石头坐下,河面上的风很大,吹得她眼睛发酸。
“姐。”身后传来一声怯生生的喊声。
初琳琳猛地回头,发现是初阳,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来的,一张小脸冻得通红。
连忙抹了一把脸,强笑着问:“你怎么来了?”
初阳担忧地看着她:“你出去一会儿我就跟着出来了,看见你来了河边,我怕……,我怕你想不开。”
初琳琳愣了一下,随即扑哧一笑,紧接着笑声越来越大,笑得眼泪都流出来了。
“姐,姐,你怎么了,你别吓我啊。”初阳说话带着哭腔,他搞不懂她为什么又哭又笑,但她的状态跟村里的那个神经病很像。
初琳琳笑够了,喘着粗气道:“小弟,姐怎么可能想不开呢?姐还没活够呢!”
是啊,她这么年轻,她见识过这个世界的精彩,怎么可能为了这点微不足道的小事想不开呢。
她不仅不能想不开,还要好好地活着,活得更好,更要为自己而活。
初阳松了口气,后怕道:“姐,我以为你……,你被气糊涂了呢,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姐没事。”初琳琳心里一暖,这个家里也就小弟跟自己亲了,只有他还关心着自己的死活,“走吧,回家。”
“姐,你为什么不愿意?”初阳跟在她屁股后面问道,“妈说你嫁过去就啥活儿不干,整天吃香的喝辣的,想吃什么就吃什么。”
“你个吃货!”初琳琳被他逗乐了,“你现在还小,以后大了就明白了。”
初阳茫然地点点头,又道:“姐,你要是真不愿意,干脆就说有对象了呗,爸妈知道你有对象了,就不会再逼着你嫁徐二愣子。姐,我也不喜欢徐二愣子,有俩臭钱得瑟的,都不拿正眼看人。”
“什么馊主意,行了,大人的事儿小孩子别瞎掺和。”嘴上虽然说馊主意,但初琳琳心里却灵机一动,顿时有了主意。
哼,你们不仁就别怪我不义!
第六百三十五章 发财
傅松回到家,还没进大门呢,隔着老远就能听到傅明光的大嗓门。
这老东西,又来堵门了!
傅康正满院子追着大公鸡跑,傅声远扶着门框看得咯咯大笑,口水流出来了都不知道。
走过去给儿子擦擦嘴,问道:“你妈呢?”
傅声远一副爱答不理的模样,伸手一指西屋:“觉觉。”
懒娘们儿,知道老子下午回来,居然还在睡觉,看老子晚上怎么收拾你!
“三叔,三叔!”傅康看到傅松后,立刻放过大公鸡,迈着两条小短腿跑过来。
小家伙马上三岁了,不仅能跑能疯,而且口齿清楚,一声三叔喊得傅松心花怒放,一把抱起他,在脸上亲了一口:“还行,没把三叔给忘了。”
他却是忘了,小孩子的记忆力更好,而且你越是对他好,他记得越是清楚。
老傅家谁对他最好?当然是他三叔了!
傅康小嘴巴巴道:“三叔,弟弟他想吃巧克力。”
傅松好笑道:“是你想吃吧。”
“嗯!我妈不让吃,我三婶也不给我。”小家伙一脸委屈。
“听说你会数数了?数两个听听,数对了,我就去你三婶那偷两块。”
“一二三……。”一直数到一百这才停下来,然后眼巴巴地望着傅松。
傅松的表情精彩万分,感到欣慰的同时,又有些庆幸,这真是自己上辈子的那个侄子,打小就聪明,不出意外的话,依然是块状元材料。
上辈子这个侄子上的只是村里的小学,镇上的初中,县里的高中,马驿镇是全县最穷的几个乡镇之一,石河村又是马驿镇最穷的几个村之一,所以无论是村小学还是镇初中,教学水平都在全县垫底。
傅老二混得太惨,想对傅康的教育进行投资也是有心无力,傅松混得也不咋地,虽然尽了自己最大的努力,但说实话并没有帮上什么忙,无非跟傅康的班主任、任课老师打招呼,请他们吃几顿饭,让他们多多关照。
所以傅康能从这样的偏僻小山村里走出来,期间生过一场大病,做过一次大手术,最后还能考上全市的理科状元,实在太不容易了。
这辈子他绝对不能让这个大侄子再受半点委屈!
不行啊,马上要上幼儿园的年纪了,村里却连学前班都没有,就算他出钱建一所幼儿园,也找不到老师。
回头跟老二两口子商量一下,干脆搬到市里去得了,就这么办,到时候带着傅康去冯天放家溜达一圈,让你知道我们傅家也不是没人!
傅声远蹒跚着走过来,扒着傅松的裤子,指着傅康道:“抱抱。”
这小兔崽子刚才不搭理自己,现在跟条小狗似的,这绝对是吃醋了!
他当然不会厚此薄彼,腾出一只手抱起他,“爸爸不在这两天,有没有哭鼻子?”
傅声远顿时指着站在墙头上的大公鸡,激动地嗷嗷乱叫。
傅康解释道:“弟弟来的第一天就被大公鸡欺负了,我替弟弟报了仇,揪了好几根鸡毛下来给弟弟玩。”
傅松:“……。”
完了,杨巧兰这只养了好几年的大公鸡,估计过不去这个年了。
进了屋,发现除了傅明光外,纪鹏几个也在。
“老三回来了,正说着你呢。”傅明光嗓门不仅大,而且中气十足。
“你快拉倒吧,被你惦记上了准没好事。”
纪鹏几个顿时大笑起来,他们对此深有体会,因为去年村里集资养蘑菇的时候,傅明光一连好几天追在他们屁股后面,就是为了让他们多出点钱。
傅明光老脸一红,不好对傅松发火,于是朝纪鹏他们吼道:“小王八犊子,老子今年可没亏待你们,他奶奶的,咱们村数你们分的钱多!”
傅松虽然大半年没回来了,但也听说村里去年养蘑菇赚了些钱,年底集体还给村民们发了分红,不多,分到户上最少只有十块钱。
但即便只有十块钱,也让村里人乐疯了,过去几十年一向是给集体上供,做梦都没想到有一天能从集体手中分到钱,别说十块钱了,一分钱都不敢想。
公社时期虽然每年年底能结算工分,但工分是大家每天起早摸黑,一铁锨一锄头汗流浃背从土里刨出来的,而这些钱跟工分不一样,这是钱的生钱!
当初集资养蘑菇的时候,多少人不乐意,背后里变着花样地问候傅明光的女性亲属们。
现在只要提起傅明光,村里人谁不恭恭敬敬地喊一声书记。
为啥?还不是钱闹的!
以前是当官不为民做主,不如回家卖红薯,现在当官的光为老百姓做主还不够,如果不能带着老百姓致富,老百姓都懒得搭理你,你不能让老百姓信服,你说的话就是放屁。
傅松找了个马扎坐下,问道:“二叔,你把钱分了,今年还有钱投入?”
傅明光道:“哪能都分了?我又不傻!钱在村里的账上我心里才踏实,哼哼,如果都分下去,那是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
“他们不出我出!”陈向东去年集资的时候拿出了500块钱,他家是出钱最多的一户,所以分红拿的也多,不仅把本钱捞回来了,还净赚了一百来块钱。
其他几个人附和道:“就是,我们几个都包了。”
现在傻子都知道养蘑菇不仅赚钱,还能赚大钱。
傅明光呸了一声:“想得美!天下的好事儿都让你们占去?你们光倒腾酸枣赚了多少?我还没让你们退股呢!”
几个小伙子都不吭声了,这种卸磨杀驴的事儿傅明光真能干得出来。
傅明光对他们的反应很满意,转过头来对傅松道:“老三,我听沐大的老师说,冬天也能种菜养蘑菇?”
“你是想上塑料大棚?”傅明光一撅屁股,傅松就知道他想拉什么颜色的屎。
傅明光用力一拍大腿,竖起大拇指:“嘿,我刚起了个头,你就知道我要说什么,不愧是大学生,咱们村的明白人!”
傅松翻了个白眼儿:“二叔,甭跟我来这套,说吧,又要安排我干啥?”
“我哪敢安排你?”傅明光递给傅松一根烟,“商量,呵呵,跟你商量。”
“呦,二叔发财了啊,现在都抽上红双喜了。”傅松知道他向来抠搜,平时抽的都是没有过滤嘴的烟,那种烟抽一口能把人给呛死。
第六百三十六章 关系
这一等就是四个多小时,凌晨两点,终于接到了梁敏章亲自打来的电话。
梁敏章告诉他,他当姥爷了,有外孙了。
傅松一口气差点没上来,这话说的,好像把自己给摘出去了,没有老子,你哪来的外孙?
“爸,梁希怎么样了?她能接电话吗?”傅松迫不及待地问道,不能亲眼看她一眼,听听她的声音也行。
“折腾了五六个小时,这会儿已经睡着了,有我和她妈,还有你妈在,你就甭担心了。你想跟她打电话,也得等回家再打,在医院里她怎么打?”
傅松一想也是,只好按捺住心情,问:“顺产还是剖腹产?”
“顺产的,医生都夸她体格好呢。不是,你这个当爹的也不问问儿子?”
傅松没好气道:“有什么好问的,饿了吃奶,困了睡觉,有没有我这个爹都一样。”
还有一句话没说,只要媳妇在,还能少得了孩子?反正老子这辈子绝不只生一个!
“行,你这个当爹的不稀罕,我稀罕!我这就去稀罕我大孙子去,哼!”
听着电话里的忙音,傅松无奈地摇摇头,他有种不好的预感,恐怕这个儿子的教育权要旁落了。
初琳琳和于升都没睡,一直陪着傅松等着,这时候看到他放下电话,连忙问:“男的女的?”
问完后,两个人互相看看,然后都不好意思地笑起来。
傅松叹了口气道:“男孩,其实我更想要个女孩儿。”
初琳琳和于升同时撇撇嘴,得了便宜还卖乖,装什么装,懒得搭理你!
他是真想要个女儿,连名字都起好了,傅笑菲,上辈子闺女就是这个名字。
至于儿子的名字,他好像给忘了,一点准备都没有。
熬了大半夜,傅松把于升和初琳琳打发走,正打算眯一会儿,然后电话铃声响了。
接起电话一听,是赵志打来的。
“老傅,恭喜恭喜啊!”
傅松笑道:“你他娘的消息还真快。”
“四九城屁大点地方,你媳妇儿生了的消息,该知道都知道了。我跟老孙还有安德列夫刚从医院里出来,啧啧,你儿子长得可真壮实。”
“那是老子的基因好!老孙和安德列夫也在?”
“本来在公司加班的,听说后我们就赶过来了。”说到这,赵志压低声音道:“安德列夫这么个老毛子你从哪找的?”
“他之前是一家投行的计算机专家,数据分析师,怎么了?”
“没什么,就是有点牛逼,这才来了半个月,就把问题解决了。你跟他关系怎么样?能不能让他再留半个月?我和老孙打算让他帮忙把科学计算软件的架构重新梳理一遍。”
“这样啊,行,只要他在十月十五号之前到纽约就行了。”
赵志的电话刚挂断,铃声又响了,这次是沈红,同样是道喜的,顺便汇报了近期的工作情况。
他还在香江的时候,跟北大遥感所合作谈判理所当然地谈崩了,这样一来,他也就不跟遥感所客气了,指示沈红拿着钞票去遥感所挖人,能挖多少就挖多少。
电话里沈红告诉他,最近半个月又挖了三个人,加上之前挖的,一共八个,最差的也是博士刚毕业,都快把遥感所的骨干给掏空了。
“傅总,我爸快被我气坏了,我现在都不敢回家了,你说怎么办?”沈红没心没肺地笑着道。
傅松幸灾乐祸道:“我不是让你挑一套房子吗?你直接搬出去住,眼不见心不烦,过上三两个月,你爸绝对得上门求着你回去。”
沈红咯咯笑道:“我上周就搬出来了,眼不见心不烦。”
沈红之后是何少华,然后是韩泽声,紧接着吕仁鹤和李茂才,最后连刘銮雄都打来了。
挂了刘銮雄的电话,傅松揉了揉笑得发酸的脸,消息怎么传得这么快?
回头一想,他就捋出了脉络,肯定是沈红告诉了顶头上司何少华,何少华又告诉了顶头上司韩泽声,韩泽声告诉了吕仁鹤,然后刘銮雄也就知道了。
窗外的已经泛起了微弱的晨光,一看时间,已经凌晨五点了。
和衣躺在床上,脑子里想着梁希和孩子,不知不觉中就睡着了。
傅松是被电话铃声吵醒的,揉了揉干涩的眼睛,拿起电话问:“谁?”
“我,梁敏章,几点了还在睡?”
一听是老丈人,傅松马上清醒了,不知道怎么回事,感觉心脏一下子揪住了,连忙问:“爸,梁希怎么了?”
梁敏章之前打了两次电话都没人接,这是第三次,本来一肚子火,这时听傅松一上来就关心自己的闺女,那股无名火马上烟消云散了,笑着道:“梁希好着呢,今天早晨吃了两碗小米粥,中午又吃了三个鸡蛋,我刚从医院回到家。听说你昨晚参加纽约领事馆国庆招待会了?”
傅松问道:“齐永钢跟您说了?”
梁敏章道:“他昨天本来给我打过电话,我在医院没接到,今天上班后他又打过来了。他说本来想给你介绍个人,转过身来你就不见了,跑得比兔子快。”
傅松道:“爸,那会儿我刚知道梁希进医院了,整个人都懵了,哪还有心思跟他打招呼?他要介绍谁?”
梁敏章笑道:“我跟他解释了,没事儿。熊杰知道不?”
傅松恍然大悟道:“知道啊,昨晚招待会上,他就在主桌上。”
梁敏章道:“如果你有兴趣,可以读他的博士生。当然了,他要不要你还两说,这事儿我帮不上忙,只能靠你自己。”
傅松感觉他话里有话,可能电话里不方便详细说,于是道:“我暂时还没读博的打算,以后有的话,再说。”
梁敏章道:“你自己拿主意,有机会的话,最好去拜访一下他,反正你们都是一个系的。”
“爸,我明白了。”傅松不是傻子,梁敏章把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如果他再不明白,还不如找块豆腐撞死算了。
“嗯,你明白就好。对了,小齐那边你也多走动。”
“哎,我知道了。”
第六百三十七章 改变
晚上,等傅声远睡着了,傅松跟媳妇儿摸着黑来了一场无声运动。
“炕也太热了!”梁希折腾出一身汗,踢开被子亮出两条大长腿。
“你不就喜欢睡热乎炕嘛。”傅松心满意足地靠在炕头,真想抽根烟啊……
梁希觉得光把腿露出去还不行,直接用被子扇起风来,“你是没看见妈拼命地往灶里塞木头,生怕冻着她宝贝孙子。”
傅松好笑道:“你第一次来的时候,娘不也这么做的。”
梁希一下子噎住了,不过女人总有一种男人没有的特权,那就是无理变有理:“我不管,明儿你跟妈说声,晚上别把炕烧这么热,闹心上火。”
“你自己说就是了。”傅松搞不懂就是一句话的事儿,非得让他当传声筒。
不提这个还好,一提这个梁希就来气:“我说话好用也就罢了,关键是妈根本不听。你没回来这几天,好家伙,儿子都不愿找我了,知道为什么吗?”
傅松好奇道:“为啥?你哪得罪他了?”
梁希撇嘴道:“咱妈背着我偷偷给他零食吃,起初我看儿子往她跟前凑,以为见着奶奶稀罕,就没当回事,可也不能一天到头围着妈转吧,后来我跟过去一次,这才被我逮个正着。好家伙,咱妈炕头上还真是百宝箱,冰糖、饼干、花生、栗子、大枣、柿子饼、麦乳精,要什么有什么。可把我给气的,我说孩子太小不能乱吃,你猜妈怎么说?”
傅松笑道:“她肯定说,这些东西连我这个当爹的小时候都吃不着,现在的孩子有福啊。”
上辈子杨巧兰也是经常这么干,他实在太清楚老娘的作风了。
梁希张了张嘴,最后一叹:“你们还真不愧是娘俩,真被你给说着了。”
“明天我说说她,小孩子养成这种习惯不好。”傅松倒不是介意杨巧兰惯孩子,而是信不过国内的食品品质。
别的都好说,像麦乳精这玩意儿,谁知道是什么做的?他可不敢拿儿子的小命来取悦杨巧兰。
梁希这才小鸟依人地钻进他怀里,两人一个郎有情一个妾有意,都打算再来一次,不过刚结束,怎么也得缓缓,于是就说起了悄悄话。
不知道怎么扯到了孩子的教育,梁希突然感慨道:“傅康真是聪明,不服都不行,以前经常听你说二哥多么多么聪明,我本来是不信的,可现在我信了,这绝对是遗传!”
傅松笑呵呵道:“照你这么说,你老骂我二流大学毕业的学渣,是不是咱儿子将来也是学渣?”
“有吗,有吗?我什么时候骂你学渣了?”梁希矢口否认,“你最聪明了,是我见过第二聪明的男人了,嗯,咱儿子是第一聪明的!”
傅松在黑暗里翻了一个大白眼,“我下午还在琢磨着呢,想让二哥一家搬到市里去,你也看到了,就咱村的条件,再聪明的人也给耽误了。”
梁希赞同地点点头:“搬,必须的!”
傅松道:“我就怕老二两口子不乐意。”
梁希笑道:“那正好,咱们把傅康接过去跟儿子做个伴。我这趟回老家发现咱儿子有点内向,村里的小朋友跟他打招呼,他都不敢抬头,多亏傅康拉着他一起玩,而且他就认傅康这个哥哥,整天跟在他屁股后面。”
傅松冷哼一声:“知道为啥吗?就是被你这个当娘的宠的,恨不得一天二十四小时拴在眼皮子下面才放心。”
梁希委屈道:“我不是舍不得吗?一天不见心里就发慌。”
“你是司长家的大小姐,自然不知道我们这辈人小时候是怎么过来的。爹娘往地头上一扔,脖子上拴根绳子,一头系在木桩子上,然后他们就下地干活去了。等再大点,都不带在身边了,直接往晒场上一扔,跟同伴玩去吧。”
梁希道:“我不是担心他被别的小朋友欺负了吗?”
傅松在她额头上点了两下:“慈母多败儿!咱小区里又不是没小朋友,我就从来没见过你带着他找小朋友玩!被欺负了不会打回去?”
梁希顿时怒了:“你这个当爸爸的整天不着家,你还有脸说我?真当儿子是我一个人的?你造出来后就可以撒手不管了?”
傅松佬脸一红,辩解道:“咱们在说孩子的教育,你扯这些有的没的干什么?好了好了,以后我用心点,不对,我现在就得用心点,媳妇儿,你刚才不是说还要吗?”
“滚一边去!”梁希余怒未消,哪愿意让他上来,把被子一卷,将他踹出了被窝。
这可难不倒傅松,没一会儿就让梁希主动地敞开胸怀。
看到他脸上露出得逞的笑容,梁希咬牙切齿道:“你个无赖!”
第二天上午,李茂才骑着摩托车载着一家人过来了,没过多久二姐、三姐全家也都来了。
看到三姐挺着个大肚子从自行车上下来,傅松眼皮直跳,埋怨道:“三姐,你怎么还坐自行车!不是让二哥去接你们了?二哥呢?”
傅香不以为然道:“多大点事儿,你姐夫骑得稳着呢。二哥的车在半路上坏了,我在家都等急了,就自己先来了,快到乡里才碰到他。行了,赶紧招呼人去推车吧。”
傅松那个郁闷啊,早不坏晚不坏,非得这个时候坏,破车,扔了算了!
对傅松来说,那辆二手破吉普是垃圾,但对于老二来说,却是家里最值钱的东西,扔肯定是不能扔的。
看张秀急得不行,傅松只好出去找人,很快招呼了五六个小伙子,回来后发现李茂才骑着摩托车先走了。
半路上在高家庄碰到李茂才,旁边高骡子还牵着他的那头宝贝骡子。
傅松一看到高骡子,就知道根本用不着这么多人,骡子力气够大,有它拉着吉普车,就算是县城也去得了。
李茂才摩托车快,先走一步,纪鹏他们闲着也没事儿干,继续跟着,没自行车的就上了高骡子的大车,在上面抽烟吹牛,别提多自在。
傅松则是坐在车辕上,跟高骡子闲聊着,这才知道他儿子去年秋天去娶媳妇儿了,而且媳妇儿已经怀孕了。
“那可恭喜你了!”傅松不禁感叹,身边很多人的命运都改变了。
第六百三十八章 未来
有了高骡子的骡子,拖起车来就省事多了。
马上过年了,也找不到修车的地方,所以只能把吉普车停在镇卫生院的大院里,谁让这离大道最近呢。
又见到了汪静,只是她的状态显然不太好,脸上青一块紫一块的,傅松记得傅冬说过,她男人经常打她。
“怎么搞成这样?”傅松皱眉问道,毕竟是老同学,如果没看见也就罢了,既然看到了,他就忍不了。
“我离婚了。”汪静笑着道。
傅松看得却有些心酸,点头道:“离得好,早就该离了!”
汪静又道:“今天是我最后一次值班,过完年我就去南方了,以后见面的机会就少了。”
傅松听得一愣:“去南方?去哪?”
汪静道:“我有个姑姑在羊城,我去投奔她。”
傅松问道:“上了这么多年学,好不容易端上了铁饭碗,舍得吗?”
汪静环顾了一圈,眼泪终于流了出来:“他打我,我公公威胁说让我在这里寸步难行,我婆婆往我头上浇大粪,院领导也给我穿小鞋,我爹娘死得早,我也没有能给我撑腰的兄弟,呵呵,老同学,你说我该怎么办?这里已经没有什么值得我留恋的了。”
傅松脸色铁青道:“那你就任由他们这么欺负?有困难找政府……。”
说完,傅松都觉得这话实在可笑。
汪静流着眼泪笑道:“找政府?我也报过警啊,但派出所的说这是家务事,他们不好插手。我不死心,甚至去县里找了妇联,你猜他们怎么说?两口子吵架拌嘴,回去好好过日子吧。呵呵,我算是看明白了,这世道啊,女人谁都靠不住,要靠只能靠自己。”
傅松抬头望着灰暗的天空问道:“你到了羊城有什么打算?”
“不知道。”汪静跟着抬起头望着天,深吸了口气道:“我姑姑也是普通人家,先去看看吧,实在不行我就去深圳,听说那里一切都是新的。”
傅松不忍心说天下的乌鸦一般黑这个事实,不过她说的也不完全错,相对于内地的其他地方,深圳确实对普通人更为友好,去那里倒不失为一个好选择。
“我在深圳有些朋友,你如果需要的话,给我打电话。”傅松掏出一张名片递给她。
当年在自己最饥饿的时候,是她隔三岔五的给自己窝窝头吃,他至今都记得窝窝头上还带着她的体温,那时候的窝窝头真的很甜很香,咬上一小口都能把舌头咬下来,他一辈子都忘不了。
汪静白了他一眼:“你啥意思?瞧不起我?觉得我不能闯出名堂来?”
傅松有些哭笑不得,她还是那么要强,看着她倔强的眼神,只好道:“没听说过多条朋友多条路吗?万一,我是说万一你遇到什么困难,是吧?让你拿着就拿着,再啰嗦我可就翻脸了!”
汪静到底是接过了名片,低着头看了一眼,道:“老同学,谢谢你。”
……
回去的路上,傅松很不开心,一想到汪静的遭遇,就很想把他男人打一顿。
回到家,看到侄子、侄女、外甥、外甥女们在院子里闹成一团,他的心情仿佛冬日的冰雪重见了阳光,一下子就好了。
大姐家的小儿子李焘撵着那只肥硕的大公鸡,嘴里喊着:“冲啊杀啊!”
这小子肯定是战争电影看多了……
傅康跟在李焘屁股后面,疯得满脸通红。
傅声远又跟在傅康屁股后面,没心没肺地笑啊笑,梁希在一旁紧张地看着,生怕宝贝儿子磕着摔着。
老二家的傅蕊和二姐、三姐家的闺女在跳皮筋……
这些孩子就是未来啊!
吃午饭的时候,坐了两大桌子,小孩子们你争我抢,不亦乐乎。
等吃得差不多了,傅松突然道:“今天咱们一家人都在这了,我这个最小的弟弟要说件事。”
大家伙儿都是一愣,老三这么严肃还是头一次。
傅秋笑道:“老三到底是做爸爸的人了,有家长的样子了。”
傅松苦着脸道:“二姐,严肃点,打……,说正事呢!”
傅夏乐呵呵道:“好好好,说正事,你说,我们都听着,谁也不准笑,都听老三说!”
唉,作为老幺就是这点不好,没有一点威严,老子在公司开会的时候……,啊呸,这里又不是公司,这是家!
傅松轻轻咳了咳,看看老大家的傅华,又看看二姐家的李杰,“你们两个今年一个高考,一个中考,作为你们的叔叔,舅舅,我没别的本事,不管你们考的好不好,能不能考上,我都要让你们上最好的学校,接受最好的教育。”
一听是关于孩子教育的事情,大家都认真起来。
大嫂见傅华还在发愣,用力地推了她一下:“还不谢谢你三叔!”
傅松摆摆手笑道:“嫂子,客气话就别说了,傅华是我亲侄女,李杰是我亲外甥,我不帮他们帮谁?”
至于大侄子傅斌,直接被他无视了,谁让你是个学渣呢?自己不争气,他就算想帮也帮不上啊!
李茂才道:“这话我爱听,老三,没得说,李杰就交给你了,你办事我放心。”
傅松不怀好意地笑道:“这可是你说的。大姐,县里的教学条件有限,你和二哥要不都搬到市里去?”
“怎么还扯上我了?”傅冬不以为然,他在县里干得滋润得很,才不愿去市里呢,到了市里,他冬哥算哪根葱?
张秀朝他怒目而视,“你先听老三怎么说!”
小叔子刚才都发话了,那意思是把大哥家的傅华、大姐家的李杰的将来给包了,她虽然不知道小叔子的本事到底有多大,但却知道大姐夫跟着他去了趟香江半年,回来后就发达起来了。
这种事情傅冬居然还往外推,这是什么?典型的缺心眼!
傅松懒得搭理傅冬,他向来看不惯老二,倒是觉得二嫂是个明白人,于是对张秀道:“二嫂,傅康这个孩子聪明,你问问梁希。”
梁希附和道:“二嫂,傅康的聪明劲儿不仅不比城里的孩子差,好多城里孩子都不如他。昨晚我跟傅松商量了一下,都觉得让他在村里上小学真的耽误了,你们要是不愿意去市里,我带他都行,真的!”
第六百三十九章 生
她这个婶娘这次真的是掏心掏肺,说的都是肺腑之言。
梁希昨晚都掰着手指头想好了,该给傅康请什么老师,沐城的如果水平不够,她就托老梁从北京找,对于她来说,这都不算事儿。
张秀一听这话,脸上笑开了花,嘴上却谦虚道:“就他?哎呀,你是不知道他有多皮,光聪明有啥用……。”
傅松笑道:“二嫂,好好培养傅康,咱们老傅家将来能出个状元,你信不信?”
“啥?状元!”杨巧兰本来没当回事,现在却瞪圆了眼睛,“我就瞅着他聪明,老三,这事儿就这么定了,老二两口子不愿去,你就接过去,嗯,要不我也跟着过去?”
梁希心里咯噔一下,脸上的笑容顿时僵住了。
张秀看傅冬不吭声,急得恨不得咬死他,“你倒是说句话啊!”
傅冬吭吭哧哧道:“去了市里这边的生意咋办?”
张秀差点气晕过去,“你还想着你的生意?你真是钻钱眼里去了!”
在她看来,儿子才是最重要的,丈夫这辈子也就这样了,就算赚再多的钱,还是个不入流的个体户。
如果真被小叔子说中了,儿子能考上状元,她以后就能在老傅家横着走!
“你个娘们儿,懂什么?”傅冬脸上有些挂不住。
杨巧兰这次却不惯着他,一拍桌子:“没娘们儿能有你?老三什么都替你安排好了,你还想咋样?”
傅冬虽然有点不靠谱,却最是孝顺,被老娘呛了一顿后,闷声道:“我回去再考虑考虑。”
傅夏犹豫道:“老三,我走了,学校里就没老师了,要不让你姐夫一个人过去吧。”
一边是儿子,一边是她的学生,她还是最放心不下她的学生,农村的小学本来就缺老师,她一旦走了孩子们怎么办?
李茂才道:“你不去我就更能去了,我得守着你。”
你俩这么大岁数了能不能别这么肉麻?
傅松心里那个腻歪,又不好说什么,“要不这样吧,你们在市里买套房子,李杰老大不小了,男子汉用不着别人照顾。”
“小舅说得对,我一个人能行!”李杰高兴得差点跳起来,一个人住就没人管,自己就可以想怎么玩电脑就怎么玩,最重要的是,市里电力供应充足,不用提心吊胆。
……
这顿饭吃得时间有点长,不过没人在意桌上的饭菜都凉了。
傅松和梁希两口子把所有的孩子安排得明明白白,无论是杨巧兰还是几个哥哥姐姐,谁都挑不出任何毛病。
就连他不待见的傅斌,过完年也准备扔给于升,让他去农场学个一技之长。
别的干不了,开个拖拉机修个机器总能干吧?
要是连这个都不想干,就算是他亲儿子,他也不再管了,爱咋地咋地!
“对了,还有件事啊。”傅松感觉有些难以启齿,不过还是硬着头皮道:“趁着计划生育还不严,你们争取再生一两个……,哎呦,姐,干嘛打我!”
他就知道,说这话肯定得挨揍,不过就算挨揍,他也要说!
别人他管不着,也无力去管,但自己的哥哥姐姐们,他能管,也必须得管。
“咱们不差钱,不就是罚款吗?我替你们交!”傅松抱着脑袋道。
“你还说你还说,多大的人了,要不要脸!”傅秋拧着他耳朵哭笑不得道。
“姐,我是认真的!咱又不是养不起,俗话说的好,多子多福,你看你,一连生了三个闺女,就不想要个儿子?”
二姐夫马上道:“不想要,我就喜欢闺女!”
傅秋却动了心,不由得松了手,就算她男人说的是真心话,但她这个当妻子的,太想要个儿子了!
她是个传统的女人,在娘家的时候为娘家人操碎了心,现在成了林家人,自然要替林家人着想。
林德志虽然从来没怪她只生闺女没生儿子,反而总是安慰她儿子闺女都一样,可越是这样,她心里越觉得遗憾。
既然老三都这么说了,那还有啥好犹豫的,生呗!
老娘四十多岁才生的老三,她今年还不到四十岁,肯定还能生!
扭头看了一眼林德志,嗯,回家就给你泡药酒!
林德志感受到她的眼神,顿时打了个哆嗦。
傅松揉着火辣辣的耳朵,道:“退一万步讲,国内不允许生,咱可以去国外生,生完了再回国呗,这些都不算事儿,包在我身上!三姐,你最年轻,我觉得你还能再生两个。”
至于两个嫂子,大嫂年纪太大了,二嫂虽然还年轻,可他这个小叔子不好劝啊,姐姐嘛,那就无所谓了。
傅香没好气道:“把我当老母猪了?”
“你要是老母猪才好呢,一窝生他十来个,那我就高兴了!”杨巧兰才不管那么多呢,她最喜欢孩子,对现在搞什么计划生育一点不感冒。
她活了六十多年,就算是小鬼子来了也没不让老百姓生孩子啊,怎么新中国了,却不允许两口子生孩子了?
她想不通,也不愿去想通,她只知道,孩子多了是好事,这是老祖宗说的!
政府管天管地还能管着老百姓生孩子?
不仅这件事她看不懂,如今好多事情她都看不懂了,似乎自从他老人家走了后,一切都变陌生了。
她还是怀念他老人家在的时候,至少他老人家没有不允许老百姓多生孩子,否则她现在也不会儿孙满堂,瞧瞧,多热闹啊!
傅夏好笑打量着梁希,道:“老三,你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我还想再要个大侄女呢。”
梁希脸刷的红了,在傅松腰上拧了一下,让你嘴上没个把门的。
不过,她确实想再要个孩子,一想到哪天跟傅松两腿一蹬没了,就剩儿子孤单一个人,心里就难受得要命。
过了年她就三十二,虚岁三十三了,真正的大龄妇女,再不抓紧时间生孩子,真就来不及了。
至于违反计划生育,呵呵,她现在也看明白了,你遵守规则,别人却不遵守,凭什么?
真以为她不知道某些人干了什么腌臜事?瞒得住普通老百姓,还能瞒得住她?
别人做得,她梁希为什么做不得?
呵呵,不就是公职嘛,大不了不要了,多大点事儿!
就算没有傅松,她也有信心一个人养活两个孩子。
第六百四十章 驴粪蛋子
今年的春节格外得冷,已经立春,大地之间依旧是一副冬日的景象。
傅松在河边看着傅声远跟着傅康在河面上溜冰,两个小家伙玩得不亦乐乎,即便摔了无数个跟头,还是乐此不疲。
明天就是大年三十,家里该准备的都准备了,其实也用不着他操什么心,如今他的任务就是带孩子。
“可得当心点,别掉冰窟窿里。”
听到声音后,傅松转身看到村里的李顺河挑着扁担过来打水。
为了方便取水,村民们在桥下专门砸了几个冰窟窿,尽管表面上结了一层薄冰,但正是因为如此,才更危险。
傅松帮他卸下扁担,“叔,我在这看着呢,没事。”
李顺河是村里的孤寡老人,本来有两个儿子一个闺女,可两个儿子一个出生没多久夭折,一个未成年就生病死了,闺女前两年嫁到了外地,一年半载也见不着一面。
傅松却知道他还有个身份,那就是抗美援朝退伍老兵,只不过因为他在朝期间曾被俘过,所以他自己不愿意提,政府更是对他不闻不问,仿佛不知道他这个人的存在。
村里人只知道他53年底复员回家,却根本不知道他曾在朝鲜打过仗。
回到老家后,他也没受什么有待,正常的结婚生子,当着普通的社员,动乱期间也是平安无事,如今快60岁了,只种了三亩的口粮地外加门前的一块小菜园。
这两年买自行车的人多了起来,他顺手干起了修车的营生,所以虽然孤独,倒是不愁吃穿。
直到2000年搞第五次人口普查的时候,他的真实身份才被人们所知。
他记得李顺河说过,当年他根本就没俘,而是跟大部队走散了,成了失联人员,后来在当地老乡的帮助下才回到部队。
只是他从未提起过失联的过程,所以傅松也不知道他说的真假。
但即便其中有不实之处,傅松也觉得没必要苛责他什么,那个年代能在朝鲜半岛走一遭并且还囫囵个的回来,已经够不容易了。
傅松帮他打了一桶水,然后抢着挑起了扁担,同时招呼着两个小家伙回家。
“你这人,我还没老到动弹不了。”李顺河埋怨了两句,伸手将两个小家伙从冰面上拎到了岸上,“嗬,小手拔凉拔凉的,这个小的是你家的?”
傅松笑道:“我家的,叫傅声远,正好15个月大。声远,叫爷爷。”
“爷爷。”傅声远对这两个字并不陌生,因为冯天放有事没事儿就逗他叫爷爷。
李顺河家里没什么值钱的东西,不过收拾得干净整洁,正屋墙上挂着老人家的照片,是那张斯诺拍的,老人家身穿红军蓝灰军衣,头戴红星八角帽,红光满面、神采奕奕。
这张照片傅家也有,而且还是铁制的,被杨巧兰当成宝贝供着,每天都要擦拭,过年的时候还要上香。
上辈子年轻的时候他搞不懂杨巧兰为什么要这么做,不过等他年纪大了,终于明白了为什么。
因为只有他,才是真心实意为老百姓们谋福利;只有他,把老百姓的事情当成他自己的事情;也只有他,才会喊出“人民万岁”。
看到桌上还摆着李顺河的军装照,傅松像是随口一提,问道:“叔,你在哪当的兵?以前也没听你说起过。”
李顺河给两个小家伙拿了点花生瓜子塞到口袋里,“家里没啥好东西,别嫌弃。我呀,部队在东北那旮旯,哎呀妈呀,那里的天可真冷,现在想起来就打哆嗦。”
傅松笑道:“我看你照片穿着大棉袄,还以为你在朝鲜呢。”
李顺河脸色不自然道:“都过去了,有啥好说的。”
见他装傻充愣,傅松同样装傻:“叔,现在国家对退伍军人的政策一年比一年好,甚至那些被俘人员都能平反。叔,你身体不错,以后啊,肯定会看到国家一天比一天好。”
李顺河语气萧瑟道:“我能活着回来就不错了,没奢望活那么久。”
傅康从桌子底下找到一颗自行车轴承的滚珠,扬着小手问:“爷爷,这个我能玩吗?”
“拿着吧,爷爷这里还有不少,要不要?”李顺河没有孙子,打心眼里喜欢孩子。
“一个就够了,谢谢爷爷!”傅康像个小大人一样。
傅声远在一旁看得眼馋,虽然不知道那是啥玩意儿,但看着亮晶晶的,一定是好东西,所以他也有样学样,对李顺河伸出手:“爷爷,要。”
李顺河笑得合不拢嘴,起身来到桌前拉开抽屉,拿出一个铁盒子,里面装着些零碎东西。
掏出两个滚珠,“记住,这东西是铁做的,不能放嘴里。”
“嗯!”傅声远奶声奶气地点头,“谢谢爷爷!”
傅康个头高一些,扒着桌子边探头往里看,指着一个黑乎乎的球形东西,好奇问道:“爷爷,这是什么?”
李顺河脸色一红,连忙把那玩意儿藏在身后,摆手道:“这东西不干净,小孩子不能碰。”
傅松就坐在李顺河身后,他手里的东西自然落在他眼里,下一刻,他脸色变得无比精彩,这玩意儿乍一看像发了酶的窝窝头,但为什么越看越像驴粪蛋子?
“叔,这是驴粪蛋子?”傅松终于没忍住问出口来。
李顺河尴尬无比,不过见他认出来了,索性扔给他道:“可不就是驴粪蛋子嘛。”
傅松手忙脚乱的接过,心里那个郁闷啊,这他娘的是坨驴屎,你就这么扔给我?
“你留着这东西干什么?”反正都沾手了,傅松也不介意多看两眼,不过是个普通得不能在普通的驴粪蛋子,他怎么还当成宝贝了?
李顺河笑道:“本来是一对的,另外一个被我当窝窝头吃了,剩下这个本来打算第二天再吃,天亮后才发现是驴粪蛋子,就再也吃不下去了,不过也没舍得扔,就带回来当个纪念。”
傅松突然觉得嗓子眼有些发痒,中午吃的饭有上涌的趋势,连忙用力地咽了咽唾沫,把那股冲动硬生生地逼了回去,脸上挤出一丝微笑:“呵呵,叔,你真会开玩笑。”
第六百四十一章 讽刺
“爷爷,驴粪蛋子不是屎吗?你怎么吃屎?”傅康童言无忌,心里想什么就直接问了出来。
“啊?”李顺河愣了一下,随即哈哈大笑起来,笑得眼泪都出来了,伸手想摸摸傅康的脑袋,突然想起自己的手刚才摸过驴粪蛋子,只好缩了回去。
“你没挨过饿吧?”
傅康茫然地摇摇头,他是个吃货不假,但也只是嘴馋而已,至于挨饿的滋味儿,他真的没体会过。
李顺河一副陷入回忆的模样,喃喃道:“挨饿的滋味儿一点都不好受,冰天雪地里潜伏在敌人的眼皮子底下,一趴就是十几个小时,白天还好,晚上黑灯瞎火,敌人就朝我们这边开枪侦察……。等冲锋的时候,我身边没几个人了,半路上我跌进一个雪坑里,感觉什么东西硌得腚疼,伸手一摸,哎呦,居然是两个窝窝头,当时饿得心慌,我啥也不顾上,张嘴就咬了一口,差点没把门牙崩掉。一边跑一边啃窝窝头,哈哈……,真香!”
两个孩子自然听不懂,傅松却听懂了。
“后来,我就把剩下的那个驴粪蛋子一直带在身上,还别说,这玩意儿就像是我的护身符,我打了快三年的仗,那么多战友都牺牲了,子弹居然一直躲着我,连皮儿都没蹭着。我现在除了一双脚每到冬天就发痒外,其他啥事儿都没有,能吃能睡,活蹦乱跳的。”
傅松道:“叔,你是个英雄。”
李顺河回过神来,神色有些慌张道:“哎呀,你瞧我,岁数大了,脑袋糊涂了。天色不早了,我就不留你们了,回吧。”
路上,傅康有些困惑道:“三叔,是不是我刚才不该问那个驴粪蛋子?”
傅松好笑道:“你怎么会这么问?”
傅康一脸认真道:“爷爷好像很不高兴,我和弟弟很乖的,我还想听故事呢,爷爷却不讲了,还赶我们走。”
傅松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只好道:“爷爷岁数大了,累了要休息,你休息的时候希望别人打扰吗?”
“不愿意。可是驴粪蛋子……。”
“没有驴粪蛋子,今天的事情要保密,好不好?”
“嗯,三叔,我懂,你要是不信,咱们拉钩。”
“哈哈,好,拉钩!”
小孩子的童言总能让人的心情一下子敞亮起来。
……
除夕夜,难得没有停电。
到了赵丽蓉和侯耀文的小品,刚看了一会儿,傅松就笑着对梁希道:“能把导演跟倒爷挂上钩,现在的小品讽刺意味十足啊,什么都敢说。”
梁希一副理所当然的表情:“倒爷有什么不敢说的,这是社会现实,小品自诞生之日起本来就是讽刺社会现实的,其次才是弘扬社会文化。”
傅松被她这番说辞怼得哑口无言,不过心里却在嘀咕,等过上个几年,你就会发现,小品里99%是歌功颂德,剩下的1%,导演会提前跟跟领导打招呼:尊敬的领导,请您放心,我就在外面蹭蹭热度,绝对不深入进去!
他印象最深的、也是最让他觉得恶心的一个小品就是姓黄演员表演的,咱工人要替国家着想,我不下岗谁下岗?
感动吗?一点都不感动,只觉得好笑,寒心,浑身起鸡皮疙瘩,恶心!
坏事谁家都少不了,大过年热热闹闹的咱可以不提坏事,但不能昧着良心把坏事说成好事。
这么做了,那叫忘本,那叫王八蛋!
“您现在就是英雄的母亲。我们拍的专题片呀,是三八妇女节播的,非拍您不可。”
傅松看到这心里一动,问道:“你们妇女节一般咋过?”
“咋过?正常过呗。怎么了?”梁希觉得这个问题没有一点营养,还是赵丽蓉和侯耀文的对话更有吸引力。
“我的意思是,马上要过妇女节了,你们这些女领导们,就没想搞点啥活动?”
梁希白了他一眼:“你钱太多又没地方花了?”
傅松一口气差点没被她噎死,“不是,你还记得我那个在乡卫生院工作的老同学吗?”
“记得啊,叫汪静是不?我怀孕还是她检查的呢。”
傅松把汪静被家暴的遭遇简单一说,梁希自然无比气愤,不过出乎意料的是,她却没什么表示。
傅松很是不解:“你就嘴上说两句?”
梁希摊摊手:“不然呢?人家妇联都不管,我有什么办法?”
傅松无语道:“你不是人大代表吗?下个月就是两会了,你就不能履行一下你的代表职责,提一个反家暴保护妇女合法权益的立法议案?
一想起这事儿他心里挺窝火的,所以说话一点都不客气。
梁希这个人大代表是去年年底刚刚补选上去的,本来人大代表任期五年,如无特殊原因,不能剥夺其代表身份,不过有几种情况可以进行代表补选,比如代表辞职的、代表被罢免的、代表死亡的、任期内迁出或调离本行政区的。
梁希补选成为代表属于最后一种情况,她的前任同样是妇女代表,去年调出了本省,于是就便宜了她。
她这次倒没炸毛,反而点点头道:“听你这么一说,我还真要好好准备准备了。不过你说的这个,我找别人来提,毕竟我被选上代表是因为在做农村教育的事情,不好越俎代庖。”
“随你,我也就是这么一说。过两年我也搞个代表当当……。”
“就你?”梁希一脸鄙视地看着他,“你一个资本家,哼哼,做你的千秋大梦吧!”
傅松不在意地笑笑,“咱们走着瞧。”
赵丽蓉和侯耀文的小品在全家人的大笑中结束了。
傅松感慨道:“赵丽蓉和侯耀文的演技真是好,不服不行。梁希,你说将来我的形象会是什么样的?”
梁希都懒得搭理他:“你能要点脸不?”
傅松却一本正经道:“说不定有些人会这么吹捧我,打小聪明好学,吃苦耐劳,有生意头脑……,反正只要把能想到的优点都往我头上按,准错不了。都不用我花钱找枪手,自然有人给你脑补出来。不信?不信你等着瞧。”
第六百四十二章 气炸了
正月初六回到沐城,进门后赶紧把壁炉点上,客厅还没烘热乎,于升像是踩着点来了。
一进门嘴巴就像抹了蜂蜜一样,转着圈地拜年:“傅厂长,过年好!梁姐,过年好!娟姐,过年好!”
傅松往他身后瞅了一眼,没看到他姐姐,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又有些淡淡的失望。
“嘴再甜也没红包!”
于升搓着手道:“瞧你说的,我都这么大了,哪还能跟小孩子一样有跟你要红包呢。大侄子,来,这是叔给你的压岁钱。”
傅声远瞅瞅老爹,又瞅瞅老娘,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怎么办。
傅松点头道:“拿着,不拿白不拿!”
“谢谢叔叔。”傅声远跟他爹一样,也是个见钱眼看的主,口齿虽然不利索,但一双小手收起红包来却一点都不慢。
梁希问:“你姐呢?怎么没一起过来?”
于升道:“我姐呀,老毛病又犯了,过年这几天累着了,心口疼,在家窝着呢,她让我替她给你们拜个晚年。”
梁希道:“你姐也是的,体格太弱了。”
于升道:“可不是,让她平时多锻炼身体,光嘴上答应,就是不干。”
又聊了一会儿,梁希上去收拾卧室了,傅松看于升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问道:“又怎么了?有屁就放!”
于升为难道:“傅厂长,有件事不知道该不该说。”
“那就别说!”傅松最讨厌别人吊他胃口了。
于升无语道:“不是我的事情,是初琳琳……。”
一听是关于初琳琳的,傅松好奇道:“小初?她回来了?怎么了?”
于升犹豫了一下,解释道:“她腊月二十八就回沐城了,确切地说,是从家里逃出来的,什么都没带,鞋都跑掉了一只,你是没看见那天晚上她那副样子,我都快认不出来了。”
傅松皱眉道:“你他娘的别扯些没用的,到底怎么回事?什么叫逃出来了?”
于升知道他什么脾气,连忙竹筒倒豆子般地说了一遍。
原来初琳琳回家的第二天,在她老娘的安排下,那个徐二愣子上门见见面,其实说白了就是相亲,但初琳琳也是头铁,当着老光棍的面说她早就有对象了,而且感情好着呢,这辈子非他不嫁。
这话一出口,可把她爸妈给气坏了,她上下嘴皮子一哆嗦倒是痛快了,却必然要恶了徐家。
他们还指望着从徐家多抠出点彩礼钱呢,好给他们的儿子买三大件和摩托车,现在倒好,白花花的银子就这么飞了。
两口子怒上心头,她爸当场就给了她一耳光,她妈更狠,拿着擀面杖把她打得遍体鳞伤,两根肋骨都裂了。
打完了还不算完,又把她给关到了柴房里,不给饭吃不给水喝,最后还是在她小弟的帮助下,半夜里翻出后窗逃了出来。
因为害怕被发现,初琳琳什么东西都没带,凭着一双脚板子走了一天一夜,运气好就搭顺路的牛车、拖拉机,运气不好就只能步行。
东莱离沐城差不多三百里地,她第二天傍晚才到了沐城,本来身上就有伤,再加上整整两天没吃饭,坚持到于升家门口就晕倒了。
傅松还没听完就气炸了,这是什么王八蛋父母,初琳琳多好的一个姑娘,又勤快又能干,他们不宠着也就罢了,居然还殴打软禁她!
这是什么行为,这是非法拘禁!
还有王法吗?还有法律吗?
傅松越想越气,好不容易培养了一个能用的秘书,老子都舍不得动一根手指头,你们居然敢动老子的人!
打坏了你们赔得起吗?
以初琳琳现在的条件,聪明的父母巴结闺女都来不及呢,老子要是有这样的闺女,绝对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心里怕摔了。
眼皮子真浅!
人们常说资本主义的天敌是共产主义,那绝对是胡说八道,在傅松看来,资本主义最大的敌人是封建主义。
作为一个越来越合格的资本家,他对这种以家长制为核心的宗族制度深恶痛绝,这种封建余毒留存至今,绝对是革命不彻底的体现!
不把这种封建余毒从社会上清除,不把这种王八蛋制度粉碎,他这个资本家还怎么安安稳稳地赚大钱?
今天初琳琳能被父母关起来,明天他们是不是敢过来把人给绑回去拜堂成亲?
他娘的,这种可能性不仅有,而且还很大。
为了自己的赚钱大业着想,啊不是,为了能更好的实现他的理想,他必须得为广大女同胞、女同志们做点什么,要彻底地将她们从封建压迫中解救出来,以便全身心地投入到四个现代化建设这项伟大的事业中,为国家的富强、民族的复兴、人民的幸福做出更加巨大的贡献!
“梁希,你管不管!”傅松朝楼上喊了一声。
他当然能替初琳琳出头,但这个世界上还有无数个初琳琳,他帮得了一个,却帮不了别人。
这种事情靠一个人、几个人的努力是根本解决不了的,归根结底还是要靠立法,咱是文明人,要讲王法,要讲法律,所以梁希这个为民做主的代表必须得站出来。
他的要求一点都不高,只替女同志争取教育平等、婚姻自由的权利,至于姓氏自主、生育自由等等,老子是男人,不是圣人,除非男方同意,否则孩子不跟男人姓难道跟女人姓?能生孩子却不生孩子,那不叫自由,那叫自私!
不生孩子?老子连计划生育都不鸟,会替你们争取这种权利?
梁希从卧室里跑出来,“那么大声嚷嚷什么?吓着儿子怎么办?”
不过看到傅松一张脸铁青,胸膛不停地起伏,她还是第一次见他发这么大火,语气不由得软了下来,“怎么了这是?刚才还好端端的呢。”
“怎么了?怎么了!”傅松感觉自己都快升天了,“老子要杀人!算了,跟你说了没用,你肯定又说清官难断家务事。”
“杀人?”梁希吓了一跳,急忙跑下楼,“你别胡来啊,你上哪去?”
“哼,老子的人被人欺负了,现在正躺在医院里,老子要去看看!”傅松转身就去了车库。
梁希愈发好奇,拉住于升问:“到底怎么了?”
第六百四十三章 串联
于升只好又重复了一遍,梁希这次听得目瞪口呆,“沐城这样经济发达的地方也有这种事情?”
“梁姐,农村这种事情不要太多,就算城里也不是没有,可民不告官不究,没人管这种闲事。梁姐,你是没看到初琳琳那惨样,我姐都吓哭了,连我这个老爷们儿都觉得瘆得慌,唉!”
梁希想起傅松刚才说的话,脸色有些不好看,回头跟杜鹃嘱咐了两句,“走,一起去医院看看。”
到了医院,傅松以为自己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可看到初琳琳后,他眼皮子直跳,只觉得一股凉气直冲脑门。
这得多大的仇才能把人打成这样?
“傅总,你怎么来了?”都过去了一个星期,初琳琳一边的脸还有些肿。
傅松狠狠瞪了于升一眼,道:“出了这种事情,怎么不早点告诉我?”
初琳琳连忙道:“你别怪于升,是我不让他说的。大过年的本来也没打算让你知道,谁知道他还会背着人打小报告。傅总,我没事,过两天我就能上班,真的!”
“还上班呢?你先安心地把伤养好再说,其他的用不着操心。”
初琳琳道:“傅总,医生说再过几天就能出院了。”
傅松俯身查看她脸上的伤,心疼得不行,“住几天哪够?我给你放一个月假,好好养养身子。”
至于她身上的伤,却不方便看了,不过刚才听于升说有两根肋骨出现裂缝,裂缝也是骨折,肋骨两处骨折一个轻伤二级跑不了。
过会儿去找医生问问,最好能开一份伤情鉴定书,有备无患,有了伤情鉴定书,后续就能做很多文章了。
初琳琳眼圈发红道:“傅总,已经够给你们添麻烦了,我……,我真没事,不用休息那么长时间。”
“行了,你说的算还是我说的算?”傅松没再搭理她,转过头问梁希:“看到了吧?在咱们国家,像这样的事情每天都在发生,你们这些妇女代表就这么眼睁睁看着?”
梁希瞪了他一眼:“我有说过不管吗?”
倘若之前汪静的遭遇只是耳闻,心里虽然同情却并没有什么直观的感受,但此时此刻,初琳琳的经历和脸上的伤,却给了她足够大的冲击。
初琳琳不仅是傅松的秘书,还是她的学生,即便她是素不相识的陌生人,任谁目睹了她的凄惨后,都会义愤填膺。
看到梁希在详细询问初琳琳的一些细节,傅松给于升使了个眼色,两人出了病房。
“你姐没事吧?”刚才在家的时候听他说于欣老毛病犯了,当着梁希的面他没敢多问。
于升苦笑道:“她过年这几天没闲着,一直在医院照顾初琳琳,有点感冒,再加上吓得不轻……,不过这两天好多了。”
傅松犹豫了一下,还是放弃了去看她的打算,“你晚点去农场,在家多陪陪你姐。”
“哦。”于升有些不以为然,我陪她有个毛用,她恨不得我赶紧滚蛋呢。
傅松拍拍他肩膀笑道:“冯保国说你在那边干得不错,挺好的,没给老子丢人。”
于升嘿嘿笑道:“这话你对我姐说,她肯定高兴,保准马上好起来。”
傅松嘴角抽了抽,没好气道:“你可是她亲弟弟啊,说话不长脑子?”
亲弟弟居然把亲姐姐往火坑里推,禽兽啊!
于升嘴一撇:“我要是能管得了她,我现在都能当舅舅了。”
于欣今年25了,25岁了还没结婚,这在沐城属于绝对的大龄剩女,退一步讲,没结婚也就罢了,连个对象都没有……
别提了,说多了都是泪!
什么!你居然恨不得亲姐姐嫁人,禽兽不如啊!
不过傅松现在可不敢再招惹女人了,所以还是老一套,继续装傻充愣,“你姐眼光高,不急,慢慢找就是了。”
于升:“……。”
我信你个鬼!
“你啥眼神?”傅松以为自己脸皮够厚了,可被于升这么看着,还是感觉脸红。
“没有没有!”于升连忙摆手,生怕他揪着不放,赶紧岔开话题:“傅厂长,这事儿就这么算了?”
傅松哼了一声:“算了?我的人被打了能就这么算了?”
“就是!不过打人的毕竟是她爸妈,我前两天也打探过她的口风……。”于升半是无奈半是感慨,“她能怎么办?还能真把父母告了?真这么干了,不得被人戳脊梁骨?”
傅松虽然咽不下这口气,但也知道这就是现实,不要说农村人了,就连城里人也都认为父母打孩子那是天经地义,孩子告父母,那叫不孝,是要受到万人唾骂的!
“算了算了,她爱咋地咋地。你去找医生问问,怎么做伤情鉴定。”
傅松有些烦躁地挥挥手把于升打发走了,然后转身推开病房的门走了进去。
一抬头看到梁希正在手忙脚乱地给初琳琳盖被子,傅松尴尬道:“这个……,呵呵,来的好像不是时候。”
初琳琳红着脸没吱声,梁希却没好气道:“进门之前先敲门,连这点规矩都不知道?”
傅松装作什么都没看见,道:“怎么样?伤的重不?”
他在考虑是不是打点一下医院,再找找关系,至少给初琳琳弄个轻伤一级,如果她家里还纠缠不清,那就别怪他不客气了。
初琳琳不好意思,有所顾及,他却不会惯他们毛病。
梁希一口气差点没上来,怒道:“你一个老爷们儿打听这个干什么,滚滚滚!”
“滚就滚!”他在这里也插不上什么手,还不如回家暖和呢。
傍晚时分,梁希气势汹汹地回到家,进门后孩子不管了,饭更不吃了,甩下高跟鞋就往楼上走。
“你干啥?我都饿了。”傅松跟儿子早就在饭桌前坐下了,眼巴巴地看着她。
“吃吃吃,就知道吃!你也别想躲清闲,一起打电话。”
“打啥电话?”
“提议案就凭我一张嘴吗?找人找关系,搞串联!”
人大代表可以提建议、批评和意见,也可以提议案。建议、批评和意见可以由一个代表来提,但议案必须要由一个代表团或者30名以上代表的联名提出。
人大代表提议案可不是想怎么提就怎么提,写议论文要有论点、论据和论证三要素,议案与之类似,要有案由、案据和解决问题的方案,所以光有案由还不行,还得做调研收集各种案例,而且案例光有代表性也不够,要引起委员会和主席团的重视,还必须具有广泛性。
今年的两会具体日期没有定,但从1985年开始,连续四年两会都是在3月召开,现在已经是2月11日,准备时间不多了。
第六百四十四章 成片开发
接下来几天,梁希像是打了鸡血一样,通过各种关系,把认识的、不认识的,天南海北的,各行各业的,凡是能联系得上的妇女代表,都通了电话,请她们在当地寻访调查各种案例,到时候开会的时候汇总起来,统一写议案。
这下算是捅了马蜂窝,各地的妇女代表反应相当热烈,拍着胸脯保证绝对完成任务。
傅松冷眼旁观,莫名地感觉那啥一紧,大脑里浮现出女同志们箪食壶浆喜迎王师,一声号令风雷动,天下苦男人久矣……
这个坑挖的好像有点大,老子得小心点,这两天最好夹着尾巴老老实实滴干活,所以他主动把家务和带孩子的活儿承担起来。
不这么干不行啊,没看她这两天动不动对着空气骂男人?
唉,老子容易吗?
梁希自己还有一个关于农村教育的议案,一个人根本忙不过来,就把冯晔喊过来帮忙。
冯晔年轻气盛,去医院看望初琳琳回来后,同样跟打了鸡血似的,傅松感觉她看自己的眼神都有些不对劲儿了。
傅松有一种躺枪的感觉,可这关老子屁事?
老子惹不起还躲不起?
每天吃完早饭,抱着孩子去小区的公园里点卯,这里别的不多,就是老人多小朋友多,把傅声远往地上一放,他就撒手不管了。
看看报纸,再听听广播,兴趣来了就去看看下棋的,有时候忍不住提点几句,毫无例外事后被正主埋怨:都怪你,哼,臭棋篓子!
“苏联按照日内瓦协议全部从阿富汗撤军,我们表示欢迎。中国人民对阿富汗人民深为同情,希望阿富汗早日建立起基础广泛的联合政府,实现国内和平……。”
冯天放将收音机音量调到最大,感慨道:“老毛子折腾了这么些年,白费力气了。”
傅松道:“听说老毛子国内情况很糟糕,打不下去了。”
冯天放嗤笑道:“能糟糕到哪去?老大哥毕竟是老大哥,底蕴摆在那。撤了好,侵略总是不对的,唉……。”
嗯,您老高兴就好!
傅松懒得跟他掰扯,因为他知道像冯天放这样对苏联充满蜜汁自信的人,实在太多太多了。
他们这几代人,对苏联的感情相当矛盾,嘴上骂着苏联,心里却爱得要死要活的,总幻想着将来有一天中苏能和好如初,亲如恋人。
傅松上辈子同样如此,看到苏联解体的新闻,他都怀疑是不是电视台被老美占领了,敌人播放假新闻用来打击老百姓的信心。
等到确认苏联真的解体了,他就像死了亲娘一样,那种心理上的巨大落差以及对国家前途的担忧,让他喘不过气来。
国内为此“殉情”的大有人在,中苏虽然绝裂,但信仰却不会绝裂,苏联的解体,代表着一种信仰的崩塌。
“它应该言而有信,而不应该寻找借口拖延撤军……。”
冯天放骂道:“79年就应该直捣河内,灭了他个狗日的!”
这个傅松也赞同,于是跟着骂起来,什么难听骂什么。
“昨日,首批公开出售的300多套商品房开始登记……,商品房标准售价分别为每平方米建筑面积1600、1700、1900元……。”
“我的天,啥房子这么贵,镶金带钻的?”
“一平米将近两千块钱,一套房子不得十几二十万?”
“谁能买得起这样的房子!”
“还能谁?那些个体户呗,人家钱多的不论张,而是论麻袋!”
周围的老人们纷纷议论起来,个个脸上露出不忿之色。
冯天放虽然没有参与进去,不过也是摇头不已:“我干了一辈子的城市建设,现在真看不懂了,造这么贵的房子,能卖出去吗?”
傅松笑道:“这才哪到哪,房子越往后越贵,今年两千块钱,明年说不定就三千了,越早上车赚的越多。”
“都是你们这种奸商弄的!”冯天放哼了一声,“听说你也在搞房地产?”
“这你都知道?”傅松有些纳闷,“小打小闹呗。”
“小打小闹?”冯天放斜了他一眼,“冯晔拿回家的那些宣传材料……,先声明啊,我不是故意打探你公司的机密,就是无意中瞄了一眼。”
傅松不在意道:“看就看了呗,我做生意向来坦坦荡荡,从不做见不得人的勾当。”
冯天放问道:“你就没想过来沐城搞房地产开发?我听说马上政策要放开了,今年沐城也要实行土地使用权有偿出让制度。”
目前,沐城还未全面开放房地产市场,不仅将房地产开发的范围限制在市区和开发区,而且对参与主体也做出了严格限制,严禁私营资本和外商资本的进入。
“等什么时候放开了再说吧。”傅松已经不太管这些具体事务了,否则把他劈成好几瓣也忙不过来,而且他也不喜欢乱插手,“房管局现在不是搞得挺好的?你就不怕我抢了房管局的生意?”
冯天放道:“房管局东一榔头西一榔头的,都是小打小闹,在我看来,要搞城市更新和旧城改造,最好的办法是在城镇建设范围内,统一征地,统一规划,统一开发。这样投资海了去了,房管局哪有这样的实力?”
傅松赞同道:“如果是沐城旧城区的成片开发,这个我有兴趣。”
这他娘的不是废话嘛,沐城老城区多大?他的胃口不大,能拿到海边那溜的成片开发资格,至少够他吃个十年了。
“这事儿急不来,今年我打算先在沐城投资建座宾馆,您老觉得建在哪好?”
冯天放是沐城的活地图,沐城的一草一木都印在他的脑海里,这种说法虽然有些夸张,但也差不了多少。
冯天放果然来了兴趣,“多大面积?楼层多高?什么级别?”
“具体多少我说不准,不过既然要建,就建最好的。酒店建好后,由香江联合酒店集团运营,哦,联合酒店的前身是香格里拉酒店。”
在内地香格里拉酒店还是挺有名的,却很少有人听说过文华东方酒店,至于上海大酒店集团的半岛酒店,就更没人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