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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启激荡年代全文阅读

作者:哗啦啦下雨     重启激荡年代txt下载     重启激荡年代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六百一十五章 都是钱闹的

    傅松被他说得一愣,倒不是怪他说话难听,因为他知道自己能娶到梁希,在一定程度上确实是走了狗屎运。

    他只是在反思,最近一段时间不知道怎么回事烦躁得很,耐心越来越少,经常为了一点鸡毛蒜皮的小事跟梁希吵吵,两个人大有互相看不顺眼的趋势。

    每次吵完架,他就会想起别的女人好,然后就觉得梁希变了,变得无理取闹了。

    难道自己真的是被钱烧的变了心?

    如果他和梁希像王书合两口子一样,每天忙着工作,操心房子,照顾孩子和老人,他娘的哪还有心思吵吵?

    赚钱都来不及,吵吵你妹吵吵!

    这么看,王书合说得不错,自己确实矫情了。

    但话又说回来,难道为了一个虚无缥缈的不矫情,就放弃了赚钱?

    可如果没钱,那活着还有什么滋味儿?

    老子可不能学毁创阿里杰克马,没有钱谁他娘的拿正眼搭理你,就凭长了个大脑袋瓜子?

    没有钱你用什么维持穷奢极欲的生活?穿一双26块钱的布鞋就代表生活俭朴了?

    那生活节俭的标准也太低了。

    哦,差点忘了,巴菲特吃肯德基居然还用优惠券,小扎居然开本田飞度,宗哈哈每个月居然才花4000块钱,李家城居然戴500块钱的手表……

    这只不过是鸡汤文作者的添油加醋,因为穷人就爱喝这样的鸡汤。

    节俭跟有钱人是两条平行线,所谓的节俭的有钱人,不存在的!

    如果不是有钱,他能娶到肤白貌美大长腿的司长女儿?

    如果不是有钱,萧竹梅和田野会心甘情愿地给他生孩子?

    如果不是有钱,他上哪勾搭李慧娴这样又年轻又漂亮身材又好的姑娘?

    如果不是有钱,他会有时间坐在这里跟王书合喝着小酒吹着牛?

    那句话怎么说的来着?

    钱,是男人胆,是女人脸,是穷人的尊严,是婚姻的根!

    男人没有钱,在家人面前就没有价值,在社会上就没有地位,在女人面前就没有底气,连媳妇儿都娶不上,死了都留不下个念想!

    梁希曾多次劝他,钱赚得够花就行,傅松对此嗤之以鼻。

    男人一旦有了钱,就像闻到了血腥味的鲨鱼,疯狂地扑上去,撕咬着想要更多的钱,期待着他能收手,还不如期待着他从今以后再也不碰她一根手指头

    傅松知道问题其实出在自己身上,但他坚决不承认跟梁希之间冲突是因为钱的缘故,更不是钱太多闹的,所以肯定是前段时间自己玩得太野,心一下子没收回来。

    嗯,过会儿回去跟她低头认个错,多说几句软话哄哄她,男人嘛,就该大度点,怎么能跟女人一般计较呢。

    “我矫情我矫情行了吧!来来,喝酒喝酒!”一旦想开了,那点事儿根本就算事儿,哄别的女人,老子心里没什么底,但哄梁希,老子最拿手了!

    两个人你一杯我一杯,一会儿功夫,二两的瓶子就空了。

    王书合朝老板喊道:“老高,再热点酒!”

    “好嘞,马上就好!”老高忙得脚不沾地,还能分心立马回应。

    傅松道:“没想到生意还挺好。”

    王书合点点头:“老高这人是会做生意的,一般人管着这么大的饭店,根本顾不过来。”

    傅松好笑道:“说的好像你懂怎么做生意一样,他做老板的,为什么不多顾两个服务员?非要把自己忙成狗。”

    王书合被他噎得够呛,苦笑道:“你呀你,还跟以前一样,吃了亏马上就得找回来。”

    “哈哈!学校里好啊,我现在还真有点怀念当老师的日子。”

    “你要是怀念,那就回来呗,顾主任肯定敲锣打鼓迎接你。”

    “回不去了啊。”

    “可不是,我要是有你一小半做生意的本事,我早他娘的下海了!”

    傅松笑道:“老王,虽然谦虚是美德,但谦虚过头就是虚伪了。”

    王书合瞪眼道:“你以为我吹捧你啊,我吹捧得着吗?”

    傅松摆摆手道:“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你还是挺会做生意的。”

    王书合翻了翻眼皮:“你喝多了吧?我一个大学老师,上哪做生意去?我倒是想学一些老师在校园里摆个馄饨摊赚点外快,可拉不下脸皮啊!”

    王书合一边说着,一边拍拍自己的脸。

    “酒来了!”老高小跑着把酒送过来,“王教授,别光喝酒,多吃点菜,还需要什么,尽管喊我。”

    “老高,辛苦你了,你忙去吧,不用管我们。”

    “哎,你们慢点吃,还有一个硬菜呢。”

    等老高走后,王书合道:“看见没,这么能说会道,我就不行。”

    “你跟他一个开餐馆的比能说会道?这不是跟西施比美貌,跟岳飞比武功?”说完,心里又加了一句,跟老子比谁的钱多。

    王书合被他逗直乐:“那你说我该比什么?比会不会讲课?这个我肯定行。”

    傅松用手指了指自己的脑袋,“你一个大学教授,优势不在嘴上,在这里。”

    “然后呢?”王书合不以为然地撇撇嘴,“上了二十几年学,当了三年的大学老师,如今还比不上摆摊的个体户,脑袋再好使又有什么用?”

    “怎么没用?沐大的规划设计研究所不是办的挺好的吗?今年拿了那么多项目,你愁什么?”

    “你说这个啊,研究所是拿了两个地级市的土规项目,但跟我有什么关系?项目能拿下来,不是因为我口才有多好,本事有多大,而是沐大地理系这块招牌。再说了,我就是个拿死工资的,项目再多,干得再多,我还是一个月一百二十来块钱。”

    王书合说的这些傅松都清楚,按劳分配喊了那么多年,老师们却干的多拿的少,依旧是苦逼。

    特别是1985年工资制度改革以后,企业的工资开始同经济效益挂钩,基本工资、附加工资浮动工资、奖金、津贴等增长较快。

    而文教、科研、机关等部门由于工资基金是由国家按统一标准核定的,近几年来有没有普遍增加工资,这就导致了1985年工资改革以来,脑体收入倒挂更为严重。

第六百一十六章 目光如炬

    反正不管什么改革,好的还是不好的,学校虽说不是最后一个,但也绝对轮不到第一个。

    别的行业都改出花儿了,高校却像个拄着拐杖的老妪,不疾不徐。

    收入分配制度改革是这样,人事制度改革也是这样,行政管理体制改革还是这样。

    这两年通货膨胀严重,什么都涨就是大学老师的工资不涨,一个月一百二十块钱的工资,真不够看的。

    过去是知识越多越反动,现在是知识越多越贫穷。

    大学老师们吃糠咽菜,看着个体户们和官倒们大碗喝酒大块分肉吃,心里能平衡才怪,尤其是结婚生子的青年教师们,上有老下有小,绝大多数还没房子,最为苦逼。

    饱暖思**,但也只有吃饱了穿暖了,才有心思去搞研究,什么苦其心志、劳其体肤,都是扯淡!

    只谈奉献,却不谈钱,就是耍流氓!

    “困难只是暂时的。”傅松也只能这么安慰他,说完后,自己都觉得好笑,“你肯定在想我站着说话不腰疼吧。”

    王书合没好气道:“你说呢?”

    傅松端起酒,语重心长道:“我说困难只是暂时的,真不是单纯为了安慰你,你又不是娘们儿,我才懒得安慰你呢。”

    王书合跟他碰了一下:“那好,你说,我看你这次又有什么高论。”

    傅松谦虚道:“高论谈不上,就是有点想法。你那个研究所赚了钱要给学校交管理费,要给系里上缴利润,你们从项目里拿不到一分钱。你想过没有,为什么会出现在这种情况?”

    王书合好笑道:“这不是明摆着的吗?研究所是学校的,挂靠在地理系,没有人员编制,工作人员全部由地理系老师兼任,我们的本职工作是学校老师啊!”

    傅松笑道:“你这不是挺明白的吗?”

    王书合摊摊手道:“明白又如何?越是明白,心里越是难受。难道我还能去跟顾主任说,从项目经费里拿出点钱来给大家分了?”

    “为什么不行?社会上一直在提倡按劳分配,多劳多得,少劳少得,你们当老师的怎么不行?这是合理要求,走到哪都能说出道理来。”

    王书合苦笑道:“你说的这些我都知道,可现实就这副德性,我有什么办法?就算顾主任敢给我们分钱,我们也不敢拿啊,这钱烫手。”

    “现在拿着确实有点烫手,不过我还是要说,以后肯定会改变的。比如研究所,完全可以办成公司性质的嘛,你来当董事长兼总经理,自己找项目接项目,独立核算,自负盈亏,利润该上交给学校的上交,该留给系里的留给系里,剩下的一部分用于公司的发展,一部分用来发岗位工资、奖金、津贴、福利,多好!”

    “这样也行?”王书合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一脸不可思议,“我当董事长、总经理?哈哈,别逗了,我就不是那块料。”

    傅松深以为然地点点头道:“你现在确实还不是那块料,但话又说回来,又不是让你现在就当。我跟你说这么多,就是让你趁着还有时间,多学点管理上的东西。以后啊,说不定是个人就能开公司呢。”

    王书合只觉得他说的都是天方夜谭,心里颇有些不以为然,不过转念一想,俗话说的好,活到老学到老,多学点东西总归是好的,就算以后用不上,也能开阔眼界。

    就着这个话题,两人一边喝一边聊得热火朝天,不知不觉,都到了饭店打烊时间了。

    从温暖如春的饭馆里走出来,傅松猛地打了个哆嗦,裹紧衣服,见王书合脚步都有点飘忽了,笑道:“咱俩一人最多八两,你这酒量不行啊。”

    “不行?已经超水平发挥了,不跟你扯了,我得赶紧回家睡觉,明天早上还有课呢。”

    “自行车先放着吧,明早过来取就是了。”

    王书合没有逞强,跟老高说了一声,也不用傅松送,自己一个人摇摇晃晃走了。

    雪还在下,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走在铺满雪花的路上,听着脚下发出的咯吱咯吱声,傅松只觉得一阵牙酸。

    走着走着,傅松感觉有点不对劲,原地转了两圈,发现好像走反方向了,都怪雪太大,连方向都分不清了。

    掉头往回走了两条巷子,终于找到了回家的路。

    这时候要是碰上打劫的,估计喊破喉咙都没人救,不过贼们也不傻,这样的天气生意不好做啊,虽然风险小一些,但客户少,期望收益低,还不如在家猫着呢。

    路过纺织厂的家属区时,傅松脚步一顿,不由自主地抬头瞄向一个窗户,居然亮着灯,这么晚了还没睡?

    似乎很久没见了,要不要上去打个招呼?

    不过一个男人大半夜去找一个单身女人,好像不太好吧……

    这时,那扇窗户的灯突然灭了,傅松不禁有些怅然若失,同时心里松了口气,如果等再晚关几秒钟,自己真的会忍不住跑上去。

    正要转身离开,突然听到楼道里传来砰砰的脚步声,好像有人下来了,在楼梯口打着手电不知道干什么。

    不知道怎么回事,傅松开始两腿不听使唤,深一脚浅一脚地往那边走去。

    “谁!”里面的人听到咯吱咯吱的脚步声,立刻调转手电对着外面。

    傅松被手电照的睁不开眼,用胳膊挡住,连忙解释道:“我纯粹路过,不是坏人。是不是保险丝烧了?”

    “傅松?你怎么在这?这是上哪去了?”

    里面的人关了手电,但傅松已经听出来了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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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到底喝了多少酒?真么大味儿!。”于欣皱着鼻子扇扇酒气,“夏天买了个电炉子,一直扔在那没用,刚才插上没一会儿就停电了,以前也没碰到过这种事情,早知道就白天试试了。你会修吗?”

第六百一十七章 嫌我老

    对于这样的突发情况,傅松实在太熟悉了。

    上辈子他住的那套房子有二十多年的历史,管线老化严重,跑冒滴漏是家常便饭,一到寒冬酷暑季节,电器只要同时多开几个,保险丝准断。

    这个时候,他就得带上家伙什跑到楼下去接保险丝,所谓的久病成医,无师自通,隔三岔五就来上一次,有时候也会帮邻居们修,久而久之,他都成了兼职电工了,谁家断保险丝了,立马就想到了他。

    所以,好人不好做啊,一旦成了别人眼中的好人,你自个儿贴钱都得上,不说了,说多了都是泪……

    后来把保险丝换成空气开关,如果功率过载,只需要下去轻轻一掰就好了。

    “你家有保险丝吗?”

    “保险丝?”

    “你总不能让我把手指头戳进去给你接上吧。”

    “我家有铁丝,铁丝也行吧?”

    傅松看她一脸认真的模样,不忍喷她,只好耐心解释:“电路都有一定的最高负载,电流过大的时候就熔断保险丝来保护电路,所以保险丝要用熔点低的合金材料。你要是不怕房子着火,我可以给你换上铁丝。”

    要是换成梁希那娘们儿,这会儿早就跟吵吵起来了,耐心解释?呵呵,没有的事儿。

    于欣脸色一红,吐吐舌头:“啊?原来这样啊,你懂得真多。”

    这是常识好不好?懂不懂什么叫commensense?

    算了算了,看在好久没见的份上,老子就放过你。

    “你快去邻居家借点,早点修好了我早点走。”

    “那还是算了,等明天再弄吧。”

    傅松以为她不好意思开这个口,道:“这玩意儿不值钱。”

    于欣还是摇头:“不是钱不钱的问题,我跟他们的关系不好。”

    傅松倒是听于升说过这事儿,他们姐弟俩因为房子的事情跟厂里闹起来,本以为多年的邻居会站在他们一边,结果他们不仅不帮忙,还在背地里说风凉话,什么两个屁大点孩子住这么大房子,没天理了,却忘记了这房子是她妈和继父两条人命换来的。

    傅松没有再劝,有些问难地看着她:“那你今晚只能摸黑睡觉了。”

    于欣扑哧一笑,黑白分明的眼睛分外好看:“你真有意思,睡觉不摸着黑,难道还要开着灯吗?”

    傅松也觉得好笑:“我不是那个意思,晚上没电,连电褥子都用不了,我是怕你冻着。”

    于欣脸色又红了几分:“以前没有电褥子的时候,还不是照样睡觉?我都习惯了,没关系的。”

    傅松突然卡壳了,两人就站在楼门洞里你看着我,我看着你,最后还是傅松败下阵来,轻轻咳了咳:“那个什么,我得走了。”

    再不走,他怕自己会忍不住抱着她上楼,然后今晚就走不成了。

    “走吧走吧,都这么晚了还在外面晃荡。”于欣嘴上这么说,脚下却依旧一动不动,“你是不是有什么烦心事?”

    “啊?”傅松被她问得一愣,立刻摇头:“没有没有,我能有什么烦心事?”

    于欣嘴一撇:“大半夜不回家,一个人在外面喝闷酒,还说没有呢。”

    傅松嘴硬道:“谁说我一个人?我跟王书合一起喝的。”

    于欣捂着嘴偷笑:“那你俩也是难兄难弟。算了算了,你说我瞎操这份心干什么,你呀,还是赶紧回家吧,让梁书记好好管教管教你。”

    傅松一口气差点没上来,幽幽地看着她:“你变了,变坏了。”

    于欣把手电塞给他:“别耍嘴皮了,赶紧走,回家嘴上有个把门的,别什么话都乱说。”

    傅松接过手电,讪讪道:“咱俩又没干什么,梁希还能吃了你不成?”

    于欣眼角里都是笑意:“那可没准,就算她吃不了我,但肯定把你吃得死死的。好了好了,不跟你扯了,快走快走。”

    傅松有心想反驳,可一想好像还真是这么回事,尽管最近跟梁希吵得心烦,但他知道,他的家永远是梁希住的那个,有梁希在的地方才是家。

    “你家停电了,手电你还是拿回去吧。”

    “家里还有一个,你拿着吧,摔坏了梁书记不得心疼死?”

    傅松:“……。”

    到家门口时,发现客厅里还亮着灯,傅松没来由地有些心虚,蹑手蹑脚地进了门,刚要把衣服挂起来,突然听到身后传来一声冷笑。

    手一抖,衣服掉到地上,也顾不得去捡,回头露出一个自认为最狗腿子的微笑:“媳妇儿,这么晚了还没睡啊?”

    梁希身上搭着一条羊绒披肩,抱着胳膊坐在沙发上,“傅总回来了?”

    傅松嘴角抽了抽,看她这副样子,显然正处于暴怒的边缘,这个时候还是赶紧服软为妙。

    “我出去溜达的时候碰见了王书合,我俩就一吃起了顿饭,嗯,还喝点酒,真的,不信你明儿上班的时候问问他。”

    “你爱跟谁喝酒跟谁喝酒,我没兴趣,也懒得听。呵呵,你傅老板在外面喝着小酒可舒坦了,有些人还傻乎乎地在家里替他担心。我问你,现在几点了?你心里还有没有这个家?知不知道晚上等你吃饭等到几点?啊?”

    梁希声音越来越大,每问一次,傅松浑身就是一哆嗦,连酒都吓醒了。

    “怎么不说话,哑巴了!”

    傅松苦笑道:“你让我说什么?你在气头上,说了也白说。”

    梁希火气又上来了,“好啊,你现在都懒得跟我说话了。”

    傅松一阵无语:“我啥时候说过?”

    梁希冷哼:“你刚才不就是那个意思?”

    “真不是,我是打算等你气消了再跟你认错。”傅松感觉快疯了,女人一旦生起气来,根本就不和你讲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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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一十八章 扫雪

    傅松恨不得给自己一巴掌,让你他娘的嘴贱,本来梁希生完孩子后就担心老得快,自己说什么不好,非得说“老”,这不是往她枪口上撞吗?

    “绝对没有!你怎么可能老呢?你三十岁的年纪比十八岁的都嫩!”

    “口是心非!”梁希哼了哼,爬起来就上了楼,扔下一句:“今晚你在这睡吧!”

    傅松可怜巴巴地看着她的背影,这么冷的天让老子睡沙发,**裸地谋杀亲夫!

    就在他已经认命的时候,梁希站在楼上吼道:“愣着干什么,还不赶紧上来给我暖被窝!”

    “啊?”傅松感觉幸福来得太突然,“你不是不让我上床吗?”

    “我不让你干的事情多了去了,你什么没干!赶紧给我滚上来!”

    “来了来了!”

    梁希看他屁颠颠地跑上来,心里不由得一阵舒爽。

    哼,男人就是这么贱,对你好的时候,你觉得这是理所当然的,老娘过去就是太迁就你了!

    以后啊,老娘要对自个儿好点,时不时地给你来这么一下子,让你知道,这个家是谁做主!

    第二天起了个大早,蹑手蹑脚地刚把衣服套上,就听到梁希慵懒的声音:“怎么起这么早?困死了,再睡会吧。”

    昨晚把她惹毛了,傅松干起活来自然更加卖力,折腾了大半宿才睡下,他现在是又困又累,但不起来不行。

    外面的雪停了,扫雪的时候到了。

    “你睡吧,我出去扫雪。”一个家庭各有分工,梁希是女人,生孩子是她的份内事,他想抢都抢不过来;而作为家里的壮劳力,扫雪这种活是他的份内事,他想逃也逃不掉。

    穿戴整齐出了门,发现邻居们都已经扫了大半天了,很多家庭男女老幼齐上阵,跟他们一比,傅松就显得有些形单影只了。

    先把自家院子清扫干净,扫起来的雪堆在院子中央,顺手做了两个雪人,等太阳出来后给老婆孩子一人一个……

    “你还有心思堆雪人儿呢,就你家动作最慢。”冯天放扛着铁锨走进来,看到这一幕气不打一处来。

    “老爷子早啊。”被抓了个现行,傅松多少有些尴尬,一个大老爷们为了哄老婆孩子高兴,居然堆起了雪人。

    “太阳都快冒头了,早个屁!”冯天放一边说,一边指着门口的路面,“你出去瞧瞧,别人家门口都扫干净了,就差你这边了。再不赶紧清理出来,太阳一出来全化了,你让大家伙儿怎么走路?”

    看他吹胡子瞪眼,傅松傻了才会去怵他霉头呢,只管点头保证:“你放心,我这就加快速度。”

    冯天放没好气道:“指望你还不如指望母猪上树呢,我估摸着你这边要拖后腿,就赶紧跑过来。愣着干什么,干活!”

    “哎哎哎,干活,我干活!”傅松这顿骂挨得一点脾气都没有。

    人多力量大,虽然只多了一个人,但一会儿功夫就把门前的路面清理出来,然后两人扛着家伙什去跟大部队会合。

    小区的公园里一片热火朝天的景象,最卖力气的就是老头老太太们,因为这里是他们的地盘。

    “爷爷,我都扫完了,你检查一下。”一个十来岁的男孩子跑过来,拽着冯天放的胳膊道。

    “好好好,我去检查。”冯天放摘下手套摸摸对方的脑袋,“嗯,干得不错,值得表扬!”

    回头对傅松道:“我孙子,冯峦,这是你傅叔叔。”

    冯峦一点都不怯场,“你就是傅叔叔啊,我听爷爷说起过你。”

    傅松笑道:“你爷爷肯定又在背后说我坏话!”

    冯峦看看冯天放,又看看傅松,感觉这个叔叔跟别的叔叔不太一样,但哪里不一样又说不上来。

    “这是你孙子?”

    “不然呢?”

    “亲的?”

    “当然是亲的!”

    傅松见他又开始吹胡子瞪眼,好笑道:“这不是第一次见吗?还别说,大侄子长得像你。”

    他知道冯天放儿女不少,三个儿子两个闺女,不过他只见过他还在上大学的小闺女,至于孙子辈的这还是第一次见。

    冯天放笑着道:“这是我的大孙子,老大的儿子!今年秋天马上上初一了。”

    “你家老大调到市里了?”傅松记得去年他跟自己提过这事儿。

    “嗯,还是在邮电系统里打转,装电话机这块就他管着。”

    傅松开玩笑道:“那我得再装两部电话,你跟大哥打个招呼,给我打个折。”

    “滚蛋!”冯天放笑骂道,“你家都有电话了,还装什么电话?这不是浪费资源吗?”。

    “昨日,……吊唁日笨玉人天蝗陛下的逝世……送花圈的还有经贸部、外交部、文化部……。”

    “呸!”冯天放往地上吐了口唾沫,恨恨地骂道:“怎么不早死五十年!有什么好吊唁的,吊唁个屁!还送花圈,送两个原子弹过去我都不解恨!”

    冯峦连忙道:“爷爷,长大了我要当兵,替你出气!”

    冯天放在他后脑勺上轻拍了一下:“你想当兵,你首先得身体好,你瞧瞧你,干点活就喊累。你现在的任务是好好学习,不能好高骛远!”

    “哦。”冯峦不情不愿地点点头。

    “……布什总统将参加于2月24日举行的葬礼……。”

    听到这,傅松突然想起来,老布好像借着这次机会,转道来华访问。

    国家元首出访本来是一件严肃的大事,出访前要跟到访国来来回回做很多沟通工作,有的访问甚至要提前半年甚至一年之久就开始准备。

    而老布这次访华却显得有些匆忙,其实原因很简单,中苏之间已经有了和解迹象,戈地图定于今年5月份访华,所以老布自然非常希望能在戈地图访问之前访华。

    但总统就职后不久就出访又与美国的惯例不合,也没有访华的特别的理由,何况中国现在并非美国的铁杆盟友,最多只能算是准盟友,所以参加葬礼就成了一个很好的幌子。

    “……我国市场过旺发展,1988年全国社会商品零售总额超过7400亿元,预计比上年增长27.8%,是建国以来增长速度最高的年份……。要保持今年市场的繁荣与稳定,既要坚决稳住物价,加强物价监督和管理,从严惩治各种‘倒爷‘,又要继续压缩社会集团购买力,控制消费基金的过快增长。”

第六百一十九章 教育

    “早该治治了!”冯天放将铁锨插在雪堆上,摘下劳保手套,在掌中用力地拍打了几次,“放到三十年前,这些人一个个的都得杀头!再不管管,老百姓要造反喽。”

    傅松连忙道:“老爷子,你真是什么话都敢说。”

    冯天放冷哼一声道:“我说的不对?当年我们出生入死,流血牺牲,不是为了让这些人吃香的喝辣的!”

    傅松不禁默然,连冯天放这样的老革命都一肚子怨气,更何况其他人?

    “……重申,除了已经国务院批准的轿车生产点意外,在全国范围内不再安排新的轿车生产点。对于未经批准已经投资建设的轿车项目,一律作为计划外项目清理、停建。”

    冯峦突然问:“爷爷,国家为什么不准生产汽车了?你不是说咱们国家缺汽车吗?难道不是缺什么生产什么吗?”

    冯天放被孙子噎了一下,支支吾吾道:“这个嘛,国家有国家的考虑,爷爷说的也不一定对。小傅,你怎么说?”

    “我能怎么说?支持呗。就像你刚才说的,有些人啊,早就该治治了。”傅松朝手心里吐了口吐沫,将扫到路边的积雪铲到花坛里,“再不治治,他们就不知道自己姓什么,就不知道把中央摆在哪里。”

    冯天放好笑道:“你刚才怪我什么都敢说,你倒好,变本加厉。”

    冯峦一脸认真地问:“傅叔叔,治谁?那些生产汽车的吗?”

    “汽车只是其中之一,还有像什么彩电、录像机、摩托车、微型计算机等等,都在清理整治范围里。”

    一提起这个,傅松心里就郁闷极了,本来东西就不如别人,又没有产业保护政策,这么搞怎么行?

    过去的十几年,内地的产业政策就是一坨屎,“造不如买,买不如租”之声喧嚣尘上,虽然这不能说完全错,毕竟如果连饭都吃不饱,谈何发展?

    但一刀切的下马所有高新技术肯定是错了,这就等于在未来的竞争中完全“人为刀俎,我为鱼肉”,把一切可能的优势拱手让人,只能寄希望于发达国家永远“良心发现”。

    所以这些年一边放任进口产品冲击国内市场,一边又几乎放弃自研,完全背离了“造不如买,买不如租”初衷。

    产业布局更是没有科学规划,重复建设造成了资源的极大浪费。

    比如说,中央通过部直属企业引进了一条彩电生产线,于是一些地方不顾自身实际情况,砸锅卖铁也跟着引进。如果引进的是先进生产线也就罢了,结果引进的都是些落后十几年的淘汰品,投产即落后,完全收不回投资,也没人搞技术消化吸收。

    其实最令人扼腕叹息的还属半导体产业,很荣幸,在未来这个产业跟呆湾一起成了大陆的那个啥,时不时被美国捏一下,弹一下,最后甚至攥得死死的,让你疼得说不出话来。

    扯远了,从这次专门发文压缩基建来看,在经济发展的大方向上,部分地方已经像是脱缰的野马,不听中央号令了。

    这种情况在别的国家正常,但在中国却是极为不正常,所以清理整顿势在必行。

    冯峦更疑惑了,又问:“这些不都是国内紧缺的东西吗?为什么还要清理?清理后不就更紧缺了吗?去年夏天的抢购潮不就是因为物资紧缺造成的?”

    傅松直起腰,喘着粗气对冯天放道:“你孙子问题怎么这么多?”

    冯天放一副理所当然的表情:“不懂就问,这还有错?我要是懂这个,还轮到你教他?”

    傅松笑道:“你就不怕我把你孙子给带偏了?”

    冯天放撇撇嘴:“从小就教育他要有独立思考能力,天天讲,日日讲,如果这么大了还没有分辨是非的能力,被带偏了那是他缺心眼,被坑死了也是活该!”

    傅松一口气差点没上来,老冯家教育孩子的方式实在太奇葩了,这跟给刚会放枪的新兵发一杆枪,就赶他上前线有什么区别?

    一点都不负责任!

    对于这种粗放式的教育方式,傅松虽然不敢苟同,即便他能狠下心来这么教育傅声远,梁希这个当娘也不会同意的,但仔细一想,又觉得这种教育方式其实挺有道理的。

    路都是自己走出来的,每个人都要为自己的行为负责,不能因为孩子年纪小,就对孩子放宽要求和约束。

    再说,马上要上初一的年纪已经不小了,放到十几年前,十二三岁的孩子都能下地挣公分了。

    再说句不好听的,十二三岁的孩子杀人的能力都具备了。

    后世对未成年犯罪的量刑争议越来越大,很多人认为未成年人犯罪不应该得到“特殊照顾”,尤其是对于未满14周岁犯罪的不需要负任何刑事责任这一条,更让人无法接受。

    傅松不愿意去深究法律如何如何,只要是个正常人就知道,年龄小绝对不是免除刑罚的理由,有本事杀人放火的人,还能算“小孩子”?

    傅松突然有一种危机感,自己好像也没怎么担负起一个父亲的责任,不行,回去后就对傅声远施展严父**……

    看到冯峦眼巴巴地看着自己,傅松只好压下现在就回家打一顿孩子的念头,耐心解释道:“任何事情都有两面性……。”

    “这个我知道,所以要一分为二地看待问题,爷爷,我没说错吧?”冯峦仰着头看着冯天放,一副邀功的模样。

    冯天放在他屁股上踢了一下,笑骂道:“光嘴上说有个屁用,你得活学活用,大人说话别乱插嘴,听你傅叔叔怎么说。”

    傅松笑道:“你这孙子可以嘛,我跟他这么大的时候,还只会上房揭瓦,爬树摸鸟。不是,冯叔,你们家是怎么教育孩子的?”

    冯天放乐呵呵道:“你打听这个干啥?”

    “取经啊,你是不知道我家那个被我媳妇儿惯成什么样子,我怕他长歪了。”怎么教育闺女,傅松还是有信心的,但怎么教育儿子,他还真有点打怵。

    “你家那个才多大点?早着了呢,等再过两年,说话利索了,能跑能跳了,再好好整治也不迟。”

第六百二十章 得意

    “整治?”傅松听得一愣,“怎么整治?”

    没等冯天放回答,冯峦就瘪着小嘴道:“我爷爷经常挂在嘴边的一句话就是,千言万语都比不上一条皮鞭,小孩子嘛,不听话了就抽一顿,抽完了就好了。”

    傅松眼角直抽搐,脑海里浮现起冯天放经常耍的那条粗皮鞭,不由得向大侄子投去了无比同情的目光,“呵呵,这个……,这个,哈哈,不错。嗯,刚才说到哪了?”

    开什么玩笑,如果自己敢拿皮鞭抽傅声远,梁希保证敢跟自己拼命,为了自己的幸福,为了家庭的和睦,他决定还是不向老冯家取经了。

    冯天放哈哈大笑起来,拍着他肩膀语重心长道:“你的日子还长着呢,以后有你愁的时候。”

    这话傅松信,上辈子教育闺女,有时候被闺女气的恨不得把她塞回去回炉重造。

    傅声远现在年纪虽然小,但从小看到老,这小兔崽子绝对不会是块省心的材料,以后操心的日子少不了。

    “傅叔叔,刚才说到任何事情都有两面性。”两个大人之间的话在冯峦听起来就像打哑谜,自然是听不太懂的,而且他也没兴趣弄懂。

    不就是教育孩子吗,拿皮鞭抽一顿啥事都好了,这可是他一把鼻涕一把泪得出的宝贵经验。

    干了这么久的体力活,傅松出了一身汗,稍微松了松领口,一边铲雪一边道:“你爷爷刚才说得对,光会背文章是不行的,还得运用到实际中。就拿这次压缩基本建设项目来说,汽车、彩电这些明明是国内紧缺的,为什么要拿它们开刀?因为你是站在消费者的角度,而中央是站在整个国家的层面来考虑问题的。”

    冯峦问:“那国家考虑的是什么?”

    “就拿汽车工业来说吧,咱们国家汽车行业有三大三小,知道是什么吗?”

    冯峦求助地看向冯天放,老冯虎着脸道:“不知道就说不知道,看我干啥?我脸上写着吗?”

    “一汽、二汽、上海、北京切诺基吉普、广州标致和天津夏利。记住了吗?”傅松这才想起来冯峦还没上初中,这么问他确实为难他了。

    “记住了。”冯峦用力点点头。

    “这6家汽车厂起点高、设计产量大、专业化水平也比较高,所以国家要保这6家汽车厂。相反,有的地方不顾中央三令五申,盲目铺摊子,擅自安排汽车生产点。但你想啊,汽车是那么好造的吗?这些汽车工厂生产汽车,无非两个结果,一个自己瞎折腾,生产出来的汽车质量差卖不出去;一个是从国外进口零部件,在国内组装起来,然后自称民族汽车。无论哪一种,都是对资源的极大浪费,所以不清理是不行的。”

    “彩电也一样,引进的都是些国外淘汰的落后生产线,还没投产就落后了好几代,你说我们要这些废物干什么?”

    冯峦懵懂地点点头,又问:“可我们不是缺这些东西吗?先解决有没有的问题,再解决好不好的问题。嗯,这是我爷爷说的。”

    冯天放老脸一红:“这个得看具体情况,嗯,看具体情况,小傅你怎么说?”

    傅松忍着笑,感觉再过几年,不,现在老冯这个当爷爷的可能就教不了冯峦了。

    时代发展很快,后世有一种说法,年龄相差三岁就有代沟,80前指责80后是垮掉的一代,80后和90后尿不到一个壶里,80后和90后都看00后不顺眼,在00后眼里,80后和90后都是土老帽,等等。

    冯天放虽然是读过书的老干部,但搞了一辈子的城市建设,知识结构早就定型了,把握不准宏观经济的脉络是很正常的。

    他这个孙子好好教育,应该是块好材料……

    每当看到这样的孩子,傅松好为人师的本性就暴露出来了,反正雪清理得差不多了,干脆放平铁锨,一屁股坐在铁锨杆上,“那你有没有听过一句话,矛盾有主次之分,重要非重要之分?”

    “听说过,矛盾论嘛,我都能背下来。傅叔叔你要是不信,我这就背给你听……。”

    看着冯峦抑扬顿挫地背诵矛盾论,傅松的嘴巴都能塞进一颗鸭蛋,“好了好了,我相信了!”

    暗抹了一把冷汗,转头问冯天放:“这孩子平时都看什么书?”

    “也没看什么,就是我以前买的那些书,年纪大了,看不进去了,放在我这浪费,就扔给了他看。这小子就是瞎看,囫囵吞枣。”冯天放嘴上说的谦虚,脸上却止不住的得意。

    傅松:“……。”

    人家确实有得意的资格,傅声远如果这个年纪能有冯峦的本事,他这个当老子的肯定比冯天放还得意!

    再次忍住回家打孩子的冲动,傅松继续道:“现在国内经济的主要矛盾是什么?是供给不足引发的通货膨胀。为什么会供给不足?根本原因是全社会固定资产投资增长过快,超过了社会财力、物力供应。另外就是投资结构不合理,大部分资源用在了汽车、彩电这些落后产能上,挤压了能源、重要原材料的生产和供给。所以,压缩基本建设是抑制通货膨胀、价格改革的前提条件。”

    冯天放见大孙子一脸茫然,忍不住在旁边提点:“钱都用去生产汽车、彩电这些中看不中用的玩意儿,用在生产基本生活所需产品上的钱就不够用了。小傅,是这个意思吧?”

    “姜还是老的辣。”傅松笑着恭维了一句,然后拍拍冯峦的脑袋,“你现在还没系统学习过政治经济学,等上了初中,这些慢慢就懂了。平时书还要继续看,但报纸也要看,每天看看新闻联播,有什么不懂的可以来问我。”

    “还不谢谢你傅叔叔?”冯天放又开始打孩子。

    “谢谢叔叔!”冯峦捂着脑袋道,随即跳了起来:“完了完了,上学要迟到了,我先撤了。”

    说完,撒丫子就往家里跑。

    冯天放年纪大了,干了一早上体力活,也有些累了,在傅松身旁坐下,道:“这孩子我教不了了,他爸没时间教,他妈文化水平不高,你要是有空,就多指点指点。”

第六百二十一章 市侩

    “多大点事。”傅松巴不得如此呢,“对了,你家小闺女今年夏天毕业吧?分配到哪了?”

    “干啥?”冯天放突然心生警惕,直勾勾地盯着他:“我警告你,不准打冯晔的主意!”

    傅松猛地咳嗽起来,一脸天大的冤枉:“我说老爷子,你这话啥意思?”

    就你闺女那小身板,老子才不感兴趣呢!

    冯天放冷哼一声:“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打什么主意,我告诉你,别人怎么做我管不着,但我冯天放的闺女,绝对不给资本家打工!”

    傅松一阵无语:“老爷子,您这是歧视私营企业!”

    冯天放理直气壮道:“对喽,我就是歧视私营企业,呸,你们这是挖社会主义墙角!”

    傅松:“……。”

    “不是,你打听这个干什么?”冯天放看他不说话了,觉得自己说话有些重了,但让他改变自己的观点,那是不可能的,他冯天放的女儿注定是要端铁饭碗的,就算私营企业给钱再多,也不能去!

    傅松撇撇嘴:“你都把话说到这份上了,我再说就没意思了。”

    冯天放笑道:“还真被我猜中了,你这人我还是挺了解的,猴精猴精的,说吧,看上我闺女什么了?”

    傅松一头黑线,恨不得捂住他的嘴:“老爷子,咱说话能不能说清楚点,这么多邻居在这呢,万一被听到,我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

    “呸!听你的意思,我闺女还配不上你?”

    “嗨!怎么越扯越乱?”傅松苦笑不已,决定不跟他纠结这个,“我公司里缺个搞宣传的,本来想着肥水不流外人田……。老爷子,你别拿这种眼神看我,你去打听打听,我们公司的工资水平,沐大毕业生一进去工资加补贴、奖金,一年能拿个五六千块钱。你闺女华中科大的,再加上咱们这么熟,冯晔还叫我一声哥,都是一家人,我给她开一万块钱一年,你觉还行?”

    哼,你不是看不起私营企业吗?那老子就用钱砸,把你砸晕了!

    “多少?”冯天放确实有点晕,“呵呵,她一个新闻专业的,最多会耍点嘴皮子,一年一万?你净会开玩笑!”

    要是放到二十年,不,十年后,傅松绝对不会像刚才这样不经考察就随意开支票,但谁让现在的大学生金贵呢,80年代能上大学的,真没几个是水货。

    他虽然只跟冯晔见过一面,总共没说过几句话,但总的来说对她的印象还不错,何况有冯天放这样的老子,闺女也差不到哪去。

    今年远景集团即将大局进军内地,不仅要把事情做得漂漂亮亮的,更要把自己给宣传出去,本来他可以找丈母娘帮忙,可丈母娘毕竟是公家人,哪有自己人使得顺手?

    “老爷子,你这样替冯晔做主,她知道吗?”傅松不怀好意地问道。

    “我……。”冯天放张了张嘴,感觉像是吃了只苍蝇,不过还是硬着头皮道:“我冯天放的闺女,就是不能给资本家打工!”

    说完,爬起来拍拍屁股就走了。

    傅松朝他背影喊道:“老爷子,记得给冯晔妹子打个电话,问问她是怎么想的,生意不成仁义在嘛。”

    冯天放脚步一个踉跄,气呼呼地道:“市侩!”

    傅松撇撇嘴,两年前就跟你说过,你的观念已经落伍了,今后是一个向钱看的时代。

    如果两年前他确实没有信心把冯天放的闺女挖过来,但如今他却有八成的把握,哎呀,没办法,运气就是这么好,谁让这两年物价涨的厉害呢。

    王书合这样的副教授都快撑不住了,更何况刚刚走出校园的大学生?

    大学毕业生工作第一年工资有多少?五六十、六七十、七八十?

    最多也就七八十,这点钱够干什么的,连件像样的衣服都买不起,还要啥自行车?

    回到家,看到梁希和傅声远站在雪人旁边,娘俩正玩得不亦乐乎。

    “你还挺有心的。”梁希笑着道,“辛苦你了。”

    傅松愣了愣,感觉自己都快哭了,天见可怜,回来这么些天,她还是第一次用这种温柔的语气跟自己说话。

    “不辛苦不辛苦,只要你高兴就好!”这个时候不赶紧表忠心,更待何时。

    梁希白了他一眼:“行了,别光嘴上说。”

    吃完早饭,梁希自去上班不提,傅声远宁愿缠着杜鹃,也不愿跟他老子亲近。

    傅松闲着没事干,终于想起来马上要过年了,公司的事情还要过问一下。

    上楼给初琳琳打了个电话,交代她通知下去,春节之前开个会,地点就在沐城。

    打完电话,突然想起于欣家的保险丝,于是去地下室取了家伙什,装在大衣口袋里,跟杜鹃说了声出去溜达溜达,便急匆匆地出了门。

    到了地方一看,保险丝果然还没来得及换。

    刚把保险丝装好,突然听到身后传来一阵脚步声,傅松回头看了一眼,发现是个中年大妈,也没在意。

    傅松没搭理她,她却停下脚步不走了,“这是谁家的保险丝烧了?哦,于家的……。”

    语气中带着一股说不清的味道,傅松就更懒得搭理了。

    “咦,小伙子,怎么看你面生啊,附近的电工我都认识……。”

    “我是新来的,你不认识也正常。”傅松心里咯噔一下,失策失策啊,早知道应该戴上口罩……

    此地不宜久留,还是赶紧赶紧撤为妙。

    看到傅松很快就拐进了巷子里,大妈自言自语:“新来的啊,我说呢……。不对,电工不都穿工装吗?这人穿的这么洋气,不会是特务吧?不好,来人呀,抓坏人了!”

    傅松本来就做贼心虚,听到她这高亢的嗓门,跑得就更快了。

    好在昨天晚上刚从这里经过,地形熟悉,几下就跑到大街上,终于可以喘口气。

    都说北京的大妈眼光贼,没想到沐城的大妈同样不敢小觑,呸呸呸,老子又不是坏人,什么眼光,差评!

    傅松没把这事儿放在心上,俗话说捉贼捉赃,捉奸在床,老子两样都不沾。

    晚上,吃过饭,梁希上楼哄孩子睡觉,傅松一个人在客厅里看报纸,刚看了没几分钟,于欣突然不请自来。

第六百二十二章 发飙

    于欣一进门先是往傅松身上看了一眼,松了口气,马上大声道:“梁书记呢?”

    “哄孩子睡觉呢。”傅松则是回头看向二楼卧室,同样大声回道。

    于欣小声问:“保险丝是你换的?你没事吧?”

    傅松笑道:“这不是好端端的?你怎么知道是我换的?难道你还有千里眼?”

    于欣笑得眯起了眼睛:“反正我就知道是你换的,你真没事?”

    傅松纳闷道:“换个保险丝多简单的事儿,三下五除二就搞定了,我能有什么事?”

    于欣松了口气,道:“刚才下班回家后,我听邻居们嚷嚷说上午来了坏人,在破坏楼道里的电闸,只可惜没抓到。”

    傅松一副吃了屎的表情,要多难看有多难看。

    于欣扑哧一笑,朝他眨眨眼:“幸亏你跑得快,要是被抓到了……,你没事儿就好,我这就走了。”

    说完,不等傅松开口,将一叠资料塞到他怀里,转身快步冲进夜色之中。

    过了一会儿,梁希奶完孩子下来,一双眼睛在客厅扫了一圈,问道:“刚才来人了?”

    “于欣,你没听见?”傅松将那份资料递给她,“是你们基金会上个年度的财务报表。”

    “她动作还挺快的。”梁希接过后自顾看起来。

    傅松没听出她语气有什么异样,总算把心放回到了肚子里,于欣这小娘们儿胆子实在大了点,居然敢在梁希眼皮底下玩这一手。

    不过,为什么感觉很刺激呢……

    梁希很快看完,抬头发现傅松正坐在那发呆,“想什么呢?”

    “啊?”傅松回过神来,连忙道:“没想什么,怎么样,是不是钱又没了?”

    梁希暗自撇嘴,有些事情其实自己心里都清楚,只是懒得揭破,给他留点面子而已。

    当然,她并非不在乎或者大度,而是觉得没必要紧张,如果换做别的什么女人,比如萧竹梅,她绝对不会像现在这么淡定。

    “去年所有支出一百八十九万,账上还有不到五十万。”梁希叹了口气,感觉去年也没干什么事情,却没想到会花了这么多钱。

    去年基金会的资助范围还只是局限在半岛地区,按照规划,今年基金会的资助范围将逐步向西扩展,两年后覆盖全省,这也意味着今后需要的资金将越来越多,但基金会的账上已经没有多少钱了。

    “小事一桩,过两天我让韩泽声再捐点。”不就是钱嘛,只要媳妇儿高兴,钱算什么?傅松感觉终于找到了在这个家里做男人的一点尊严。

    “总不能一缺钱就跟你化缘吧。”梁希翻了个白眼,她当然可以继续伸手向傅松要钱,但也知道这样只能应付一时之需,如果不能建立一个可持续的运行机制,助学基金会必然会昙花一现,根本做不长久。

    而且她知道拿人手软吃人嘴短的道理,瞧他那德性,还没怎么着呢,尾巴都翘天上去了。

    天气一天天暖和起来,积雪渐渐融化,院子里到处都是积水。

    傅松翘着二郎腿坐在太阳底下看报纸,不时抬眼看看扶着婴儿车蹒跚走路的傅声远。

    “今年是我国实施菜篮子工程第一年,在1月10日召开的全国畜牧水产工作会议上,农业部拿出了1989年至1992年的实施规划……。到1992年,比1987年增加肉类400万吨、蛋225万吨、奶240万吨、鱼260万吨……。”

    傅松将这篇新闻来回看了两遍,这可是个好机会,也不知道冯保国知道不?

    正要去给冯保国打电话,突然听到扑通一声,随即是傅声远嗷嗷的嚎声。

    傅松回头一看,原来这家伙一个屁股蹲摔在了水洼里,混上上下淋了个通透,小脸上沾满了泥浆,哭得那叫一个伤心。

    “嚎什么嚎,自己摔倒了自己爬起来。”自打扫雪那天见到了冯天放的孙子,他就被深深地刺激到了,打定主意要当一个严父,反正家里有梁希这个败家慈母,两人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各有分工。

    只不过这话他可不敢跟梁希明说,但却不妨碍他背地里偷偷地做。

    傅声远见他老爹不仅不过来安慰一下,反而朝自己使脸色,嚎得更起劲了,嘴上也不叫爸爸了,而是开始喊妈。

    听到哭声,杜鹃急匆匆地跑出来,看到这一幕差点晕了过去,心里后悔得不行,自己就不应该信了他的鬼话!

    来不及抱怨,赶紧把傅声远抱起来,一入手感觉孩子浑身上下冷冰冰的,心疼得眼泪都掉下来了,狠狠瞪了傅松一眼,转身就往屋里跑。

    不就是摔了一跤嘛,有啥大不了的,老子当年吃了那么多苦,现在不是活得好好的?

    傅松没当回事,悠哉游哉地去了书房给冯保国打电话。

    晚上梁希下班回家,看到孩子精神不太好,随口问了杜鹃几句,杜鹃没敢跟她说实话。

    傅松见梁希没起疑心,更不会多说什么。

    半夜里,傅松睡得正香,突然被梁希一脚踹醒了。

    “干啥?”

    “你说干啥!儿子发烧了!赶紧起来把车开出来,去医院!”

    “啊?发烧了?”傅松一摸傅声远脑袋,心里咯噔一下,以他的经验,怎么也有三十**度。

    这个时候他再也没有严父的架势了,胡乱地套上衣服拿上车钥匙便下了楼,等他把车发动起来开到院子里时,梁希和杜鹃已经抱着孩子等在那了。

    梁希上车前狠狠瞪了傅松一眼:“回来再跟你算账。”

    傅松连忙看向杜鹃,只见杜鹃眼圈发红,低着头一句话不说。

    完了,这下有的受了。

    在医院里折腾了一宿,傅声远的烧终于退下来了。

    梁希一整晚坐在床边耷拉着张脸,每次傅松故意跟她套近乎,都得不到她的任何回应。

    傅松已经做好了暴风雨来临的准备。

    果然,下午回到家后,梁希让杜鹃把孩子抱到卧室里,然后把大门一关,顺手脱下高跟鞋就朝傅松的脸上砸过来。

    傅松眼疾手快,抱着脑袋一蹲,就差那么一点,他的脑袋就要和高跟鞋来一次亲密的接触。

    看到那么长的鞋跟,傅松眼皮直跳,怒道:“你疯了吗?想砸死我啊!”

第六百二十三章 离家出走

    “砸死你都不解恨!”梁希说到做到,又开始脱另一只高跟鞋,“我儿子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跟你拼了!”

    她可以忍受他跟于欣眉来眼去的,但不能忍受他对儿子这么无情,她都能想象得到今天上午儿子跌倒在泥水坑里那无助的眼神,她这个当娘的心都碎了!

    她想不明白,为什么他会这么狠心,那可是他亲儿子!

    这下傅松不敢再躲了,如果不让她发泄出来,估计这个年都过不好。

    所以,他只管死死抱着脑袋,任由那只高跟鞋砸在他的手背上,疼得他直跺脚。

    “你不想过了就直说,别拿我儿子出气!我儿子欠你的不成?”砸完了高跟鞋,梁希赤着脚站在冰凉的大理石地板上,哭得稀里哗啦。

    见傅松蹲在沙发旁不说话,梁希更生气了,“你是他亲爹,你怎么那么狠心!啊,杜鹃说他都摔成泥猴了,你还像个大爷一样坐在那,有你这么当爹的?你要是不想当这个爹,我这就带儿子走!”

    “瞎说什么!”听她把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傅松再也装不下鸵鸟了,“我这是在磨练他……。”

    “磨练个屁!”梁希忍不住爆了粗口,“他才多大点,懂什么是磨练?”

    傅松被她噎得够呛,垂头丧气道:“谁知道他这么经不起折腾……。”

    “行,你能折腾是吧?今晚你别在家睡了,去大街上睡!滚!”

    被女人指着鼻子这么骂,傅松脾气再好也忍不了,再说他脾气本来就不好,爬起来就往外走:“滚就滚!”

    梁希看到他头也不回地冲出去,把门关得砰砰响,眼泪又哗哗地流下来。

    傅松气汹汹地出了门,走着走着,脚步逐渐慢了下来,心里不禁有些后悔,不就是被骂两句吗,又少不了几块肉,真不至于搞成这样。

    可让他就这么回去,又拉不下那个脸来,反正是左右为难。

    难怪说婚姻是围城,婚姻是爱情的坟墓,两辈子的经历,充分说明了这两句话的正确性。

    都说七年之痒,婚姻的中年危机,老子结婚还不到三年,三十岁还不到,怎么就沦落到这般地步?

    是老子变心了?咳咳,这个嘛,自己肯定还是爱梁希的,她是自己明媒正娶的媳妇儿,又是自己儿子的亲娘,要学历有学历,要样貌有样貌,那双大长腿能玩好几年,自己怎么会不爱她呢?

    当然了,他也很赞同男人的胸怀需要像天空一样辽阔,像大海一样宽广,像圣母一样博爱,咳咳,反正吃到嘴里的都不能吐出来,都是真爱。

    ……

    就这么一边胡思乱想,一边漫无目的地晃荡着,腊月的夜晚冷的令人发指,他只能佝偻着背,尽量减小散热面积。

    想到温暖如春的家,他好几次忍不住想掉头回去,可男人的自尊心却驱使着他继续游荡。

    不知不觉就来到了防护堤上,冰冷的海风一吹,傅松用力地裹紧衣服,早知道出来的时候穿件厚实的衣服……

    沿着海堤走着走着,傅松不由得停下脚步,抬头看着一米多高的护墙,好像当初梁希就是站在这的……

    不知道过了多久,傅松感觉整个人都冻僵了,这时突然听到身后传来一声:“神经病!”

    傅松惊讶地回头一看,梁希正站在不远处,咬着嘴唇瞪着自己。

    “你怎么来了?”傅松的声音有些发抖,原来她还是疼自己的,这个臭娘们儿,就不能早点来找老子,老子都快冻死了!

    梁希把手里的棉衣扔到他怀里:“你就是个神经病,我让你滚你就滚了?”

    傅松连忙把棉衣穿上,吸了吸鼻涕道:“谁让你说话太伤人了。”

    梁希恨恨道:“别以为在这装可怜我就能原谅你,哼,没门!要不是看在儿子的份上,我才懒得管你死活呢,你冻死了我替你收尸,然后带上儿子再改嫁……。”

    “你敢!”傅松真的怒了,一想到儿子喊别的男人爸爸……,这个不是最不能忍受的,最不能让他忍受的是她的两条大长腿从此易主了!

    梁希嘴角一撇:“不信就试试。”

    傅松一口气差点没上来,“老子不试,老子才没那么傻呢!”

    “不想试就给我回家,大半夜在外面晃悠,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咱俩吵架了呢。”

    “难道不是吗?”

    梁希脸一红:“谁跟你吵架?没有的事儿,走不走?不走我走了。”

    “回家不打我了?”

    “你还有完没完!想冻死我啊!”

    傅松看她穿得单薄,心里感动得不行:“你怎么不多穿点?”

    梁希白了他一眼:“别自作多情了,我以为你就在家门口哪个角落里猫着呢,谁知道你跑这么远?”

    傅松嘴角抽了抽,无语道:“你不说实话能死啊!”

    梁希扑哧一笑:“是吧?说实话气人吧?跟你学的呗。好了好了,咱不生气了,刚才打你是我不对,我跟你道歉。”

    傅松有些不敢置信,因为不敢置信,所以悄悄地往后退了一小步,“瞧你这话说的,媳妇儿还不能打老公了?呵呵。”

    梁希脸上的笑容一僵,苦着脸道:“刚才气昏了头,下手没轻没重的,你还疼吗?”

    傅松见她表情不似作假,顿时有些受宠若惊,连忙摆手:“多大点事,跟蚊子咬了一口似的,一点都不疼。”

    梁希伸手挽着他胳膊,仰着头露出笑脸:“老公,咱回家好不好?人家冷……。”

    傅松身子顿时酥了大半边,浑身的鸡皮疙都起来了,“咱说话能正常点不?”

    “不要嘛,人家一向很温柔的好不好?”

    傅松一脸大写的问号,刚才你的表现可是跟温柔一点都不搭边啊!

    “你背我。”梁希直接跳到他背上,“你刚才站在那想什么?是不是在想我?”

    这娘们儿真够沉的,傅松被她压的气喘吁吁,“你能不能矜持点?凭什么说我在想你?”

    “肯定在想我,你个老色鬼!”

    傅松在她屁股上拍了一巴掌:“老实点,再发嗲老子现在把你给办了!”

    梁希夸张的嚷道:“饶命啊!”

第六百二十四章 卑微

    一抹温馨在这个冬夜里弥漫着,两个人就这么走了一会儿,梁希突然问道:“你错了没?”

    “错了错了。”傅松早就料到了她会这么问,该来的总是会来,逃避是躲不过去的。

    而且应付这种问题他都有经验了,先问有没有错,再问是什么错,最后问以后还犯不犯这种错误。

    所以,不等梁希继续问,他马上道:“我教育孩子的方式有问题,他摔倒了我不该冷眼旁观,就算不去扶他,也要鼓励他自己站起来,起码要让他知道他老子还是关心他的。以后我改。”

    今天被儿子发烧吓着了,然后又被梁希吓着了,所以打死他都不敢再这么浪了。

    “你不是挺明白的吗?那怎么还犯错误!”梁希恨得直咬牙。

    “一时糊涂,一时糊涂。以后我再也不敢了!”他当了一辈子的老师,这些道理怎么会不懂?只不过是那天被冯天放刺激到了,一时钻了牛角尖罢了。

    “希望你记住今天说过的话!”梁希在他后脑勺上用力地戳了好几下。

    好不容易背着梁希走到家门口,傅松迫不及待地把她扔下来,正要拿钥匙开门,便听梁希颤着声道:“你快看看,那边是什么?”

    傅松以为是黄鼠狼之类的野生动物,这年头环境破坏还没那么严重,黄鼠狼不仅在农村随处可见,就连城里偶尔也能看到,去年夏天他就在后院捉到过一只。

    这玩意儿长得像狐狸,女人虽然喜欢狐狸皮毛做的大衣,但却怕活物,梁希见到后吓得尖叫不止,典型的叶公好龙。

    不过去年那只他最后还是给放生了,不会就是那一只吧?

    傅松突然感觉浑身的汗毛竖了起来,关于黄大仙的传说他听得太多了……。

    不过等他仔细又看了一遍,却发现不像是黄鼠狼,因为黄鼠狼没那么大个。

    壮着胆子走过去,借着暗淡的星光终于看清楚了,原来是个人,身上裹着一床露着棉絮的破被子,蜷缩在自家的车库门口。

    那人颤颤巍巍地从破被子里露出脸,畏惧地看着傅松,没等傅松开口,急着解释道:“我就在这睡一晚,明早走的时候一定把这里打扫干净。”

    傅松目光扫过他身旁的尼龙编织带,里面鼓鼓囊囊的,看样子应该是个拾荒的,但即便是拾荒的,也不至于露宿街头啊。

    梁希听到说话声,快步走了过来,一眼就看明白了形势,心里有些不落忍,问道:“老人家,这么冷的天,你怎么睡这呢?你家在哪?”

    “闺女,我家是沐平的,不是什么盲流,更不是什么坏人,我这里有户口本,不信你看看。”那人哆哆嗦嗦地就要掏口袋。

    傅松生怕梁希同情心泛滥,连忙给她使眼色制止她开口,等那人掏出户口本,便拿到手中仔细看了看,然后把户口本递给梁希。

    “沐平王庄离着可不近啊,你怎么跑到市里捡破烂了?”傅松冻得够呛,干脆蹲在地上,迎风面一小,确实暖和了不少。

    胡三槐眼睛一直盯着他的户口本:“市里虽然离家远,但好东西多啊,在这里干一天,能顶在县城干两三天。”

    梁希合起户口本还给胡三槐,“胡大爷,您岁数不小了,还是去找个小旅馆住一晚吧。”

    她并非不知道胡三槐为什么不住旅馆,但这种情况下她也只能这么劝,难不成还把他请到家里来,给他找个房间?

    “不用不用,这里挺好的。”胡三槐脑袋摇的像拨浪鼓,他当然也想找个暖和的地方过夜,可小旅馆要花钱啊,就算是最便宜的大通铺,一晚上最少要一毛钱,他得捡多少破烂才能赚出来?

    梁希有些为难地看向傅松,她平时虽然容易同情心泛滥,但却知道该在何时何地对什么人泛滥。

    旁边就是她的家,一旦帮了他,万一被他赖上了怎么办?

    听说现在拐子特别多,她儿子那么可爱,那么聪明,人见人爱,花见花开,藏着掖着都来不及呢,怎么能把风险带进家里呢?

    傅松想的更多,胡三槐看着可怜,但话又说回来,救急不救穷,何况这人并非没钱才露宿街头,拾荒的都不是差钱的,他自然没必要当老好人。

    赶他走吧,又狠不下心来,不赶他走吧,就怕他以后天天赖在这。

    其实这就是开放式小区的缺点,外人想来就来,想走就走,跟公共厕所没什么两样。

    算了算了,老子还是辛苦一下,给他找个暖和的地方住吧。

    回头对梁希道:“你先回家,我给他找个小旅馆住一晚。”

    “真不用真不用!”胡三槐没由来的惊慌失措起来。

    傅松却用不容置疑的语气道:“你要是不走,那我就打电话让派出所的人过来。”

    这种人绝对不能让他看出你心软,否则会越来越有恃无恐。

    如果他只是一个人住,说不定会打开大门,给胡三槐找个地方住下,但他现在不是一人吃饱全家不饿的单身汉,为了老婆孩子的安全着想,只能把他赶走。

    听到傅松略带威胁的话,胡三槐无奈地爬起来。

    梁希把傅松的羽绒服送了出来,顺手又找了一件旧的军大衣给胡三槐。

    胡三槐客气了两句,最后还是扛不住冻接下来,把那床破被子塞进尼龙袋子里,换上军大衣,整个人暖和了不少。

    傅松看着他小心翼翼的模样,忍不住问:“你孩子呢?他们也放心你?”

    胡三槐叹了口气:“有啥放不放心的,越是腊月里,活越好干,他们巴不得我在外面多赚点钱呢。”

    按照习俗,春节前家家户户都要打扫卫生,过去的一年里积攒的杂七杂八的东西,除了卖废品之外,剩下的都随手扔了,于是就便宜了胡三槐这样没有本钱的拾荒者。

    “听你的意思,是你孩子不让你回家?”傅松顿时怒了,有这样当子女的吗?

    “没办法,趁着还能动弹,赶紧挣钱给他们娶媳妇儿盖房子。”胡三槐语气平静如水,没有一丝波动。

    傅松看着他佝偻的肩膀,目光中满是同情,“他们都这么对你了,你还赚钱给他们花?你晚上睡大街上他们知道不?”

    “谁让我这个当爹的没能耐呢,能挣着钱了,感情自然就好了,挣不着钱了,那就是……。”胡三槐轻轻地摇着头,“现在活着还能给他们挣点,等我动弹不了了,我就想啊,找个没人地方一死了之,总不能拖累孩子们吧。”

    傅松听得心酸不已,这个卑微的父亲,就算明知道孩子们不孝顺,也义无反顾地只付出却不求任何回报,但这样做真的值吗?

    扪心自问,如果他跟胡三槐一样的处境,或许会和他一样的卑微……

第六百二十五章 墓志铭

    可能好不容易逮着个倾诉对象,胡三槐像是打开了话匣子,掰着手指头道:“我有三个儿子……。”

    傅松道:“跟我爹一样,我是家里的老三。”

    “你爹是个有福气的人。”在胡三槐看来,能住小洋楼的人,自然是有本事的人,有本事的人的爹自然是有福气的。

    “我爹死得早,就剩下我娘一个人了,我娘跟你一般大。”

    “唉,你爹没福气啊,不过你娘有福。”

    傅松笑着点点头:“我娘确实是个有福气的人。”

    老太太活了一百多岁,他这个小儿子咽气的时候,人家还能每天二两小酒的喝着呢。

    “三个儿子,大儿子娶了媳妇,但还没分家,不是不想分,没钱盖新房子呗,所以大儿媳妇整天闹。老二呢,说了一个邻村的闺女,亲家母说,什么时候盖上新房子什么时候谈婚论嫁。老三呢,去年初中毕业,在家闲着没事儿干。家里一共十亩地,一年攒不了几个钱。你说我不出来找点活干,怎么行?”

    “你一年能挣多少钱?能起三间大瓦房?”

    胡三槐却答非所问:“今年开春,老婆子得了肺病,听说动手术要花一两万块钱……,唉,春天还没过去就走了。”

    胡三槐说到这,语气没有变,但终于落了泪。

    傅松沉默不语,因为他不知道该说什么,能说什么。

    “没办法,就这样吧,挺好的。你们两口子是好人,这衣服真暖和。没办法……。”

    胡三槐翻来覆去就这么几句话,整整说了一路,活脱脱地一个祥林嫂。

    不,祥林嫂还有心思和力气抱怨自己的不幸,而他,好像早已经认命了,用平淡无奇的语气,讲述着一件似乎跟自己不相关的事情……

    在附近找了一家小旅馆,傅松寻思着再过半个月就是小年了,过小年他怎么也得回去,于是替他交了半个月的住宿费。

    不多,总共也不到五块钱,在胡三槐的千恩万谢中转身离去。

    走在回家的路上,傅松心里止不住的难受。

    他想到了跟胡三槐同岁的杨巧兰,他无法想象自己的老娘在这样的深夜里,一个人孤独地蜷缩在寒风之中。

    一想到这一幕,他的心生疼生疼。

    杨巧兰身上有这样那样的缺点,也不喜欢他这个小儿子,经常骂他笨,没有二哥聪明,自己也曾私下里多有抱怨,但她毕竟一把屎一把尿把自己拉扯长大,又不辞辛苦地供给自己上大学,这样的恩情几辈子都还不清。

    中国人养儿防老,胡三槐老了老了却享不了福,还要为了给儿子娶媳妇盖房子到处奔波操劳。

    真的是胡三槐没有本事吗?

    或许吧,他没文化,他目光短浅,他思想落后,他思维局限,但无论怎么诋毁他,都不能否认,胡三槐是个勤劳的人。

    到底从什么时候开始,勤劳的人却活得如此卑微?

    解放前有杨白劳这样的勤劳人,谁能想到解放后四十年了,居然又有胡三槐这样的勤劳人……

    勤劳勇敢的中国人……,傅松突然觉得这句话是那么的讽刺。

    都说改革如何如何好,如何如何让老百姓富起来了,但所见所闻,却与宣传中的大相径庭。

    富起来的只是一小部分,幸福的只是一小撮,还有无数的胡三槐在冬天的寒夜里麻木地挣扎着。

    可以预见的是,胡三槐只会越来越多,他今天能帮得了一个胡三槐,却帮不了无数的胡三槐。

    “没办法,就这样吧,挺好的。”这样的自我安慰之语,也会越来越频繁地挂在胡三槐们的嘴边。

    胡三槐只是个没多少见识的农民,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活得如此卑微,即便知道了,也不会发声,不知道怎么发声,不知道到哪里发声。

    但那些既知道为什么会活得这么卑微,又有能力发声的人呢?

    傅松突然感觉更冷了,不由得把脖子缩起来。

    这操蛋的老天爷!

    回到家,梁希还没睡,看到傅松脸色不太好,关心地问道:“冻坏了吧,赶紧去泡个热水澡,水刚放好。”

    傅松嗯了一声便去了浴室。

    闭着眼睛躺在浴缸里,滚烫的热水驱赶走浑身的寒意。

    真舒坦啊!

    傅松自嘲地笑笑,自己凭借着“聪明才智”,通过“努力奋斗”,终于成为了那一小撮幸福人。

    却不知道属于自己的那杆路灯杵在哪,也不知道哪类小广告会成为自己的墓志铭,千万别是治疗不孕不育的,不过就省内的小广告来说,不孕不育的要占一大半,谁让咱们省不孕不育医院多呢。

    但愿这辈子看不到那杆路灯,至于墓志铭……,老子死后,哪管他洪水滔天。

    洗完澡出来,梁希这才来得及问:“你怎么去了那么久?我差点又要出去找你。”

    傅松努力地挤出一丝微笑:“近的旅馆都关门了,就走得远了些。没事儿,累了一整天,睡吧。”

    有些事情,自己放在心里就行了,没必要让她跟着烦恼。

    周末又是一个好天气,上午太阳出来后,梁希开着车带着杜鹃和孩子去逛商场去了,傅松一个人在家里煮着茶看报纸。

    “傅叔叔,你在家啊。”

    傅松抬头一看,笑道:“冯峦啊,放假了?进来吧。”

    “嗯,昨天刚考完试,我婶呢?”冯峦第一次来傅家,两只眼睛滴溜溜转着。

    “逛街去了。”一见面就打听老子的媳妇儿,如果不是他年纪太小,傅松都要误会了,“你爷爷呢?”

    “市里前两天成立了个什么人民物价监察队,我爷爷这些离退休老干部,只要是还能动弹的,都被抽掉去监督检查市场和物价了。”

    “你爷爷真是人老心不老啊,这大冷天的,够他受的。”

    冯峦呲牙一笑:“给我爷爷找点事挺好的,省得他闲着总找我麻烦。”

    傅松隔空点了点他:“你小子不怕我告密?”

    冯峦立刻义正言辞道:“傅叔叔就不是那种背后打小报告的人!”

    一句话把傅松噎得够呛,这小子也是个猴精猴精的人物。

    傅松放下报纸问道:“你不在家呆着,跑我这里就为了夸我一句?”

    冯峦扭捏道:“我爷爷说你家里书多,我就寻思着过来借两本看看。”

    傅松挥挥手道:“自己去看呗。”

第六百二十六章 心狠

    冯峦没有动,有些为难道:“叔,我爷爷说了,不能随便进别人的书房。”

    “想得美!”傅松笑骂了一句,自己的书房连梁希平时都不怎么去,“客厅里就有书,够你看一阵子的了,等你看完了客厅的,才有资格去我书房。”

    等他把早上送来的一堆报纸浏览完,已经被太阳晒得昏昏欲睡,把微凉的茶水喝完,可不能浪费了,这玩意儿有钱也没地方买。

    进去瞅了冯峦一眼,见他看得入神,就没打扰他,自顾去了楼上的书房。

    这几天他有感而发,正在写一篇文章,写的差不多了,但一直没想到一个好的题目。

    如果文章稀巴烂,标题再好也没用,但如果文章还行,一个好的标题无疑能起到画龙点睛的作用。

    就因为没有标题,他最后很难结尾,想了想,还是先把尾巴给续上,至于题目,就暂且空着吧。

    很快就把文章写好,装进牛皮纸信封里,等下午老刘来送报纸的时候让他帮忙寄出去。

    魏奇峰这条大腿不用白不用,老师是干什么用的,不就是给学生背黑锅的嘛。

    下了楼,给冯峦解答了几个问题,等梁希回来后,冯峦叫了声婶,然后抱着两本书就跑回家了。

    “他就是冯家的孙子?”梁希好奇地看着冯峦的背影,这些天傅松嘴上经常念叨着冯峦,她想不知道都不行,“也没看出来有什么特别的嘛。”

    在她心目中,自己的儿子才是最棒的,其他的,都得靠边站。

    傅松瞥了一眼正在掀杜鹃衣服的傅声远,哼了一声道:“咱儿子这么大的时候,能有人家一半本事,我就知足了。”

    梁希不服气道:“有你这样当爹的?净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咱们走着瞧,让你看看我儿子到底行不行!”

    过去梁希觉得傅声远年纪还小,用不着急着教他什么,但被傅松整天在耳边唠叨着别人家的孩子好,梁希终于开始认真起来,打算将儿子的教育提上日程。

    儿子就是她的心头肉,别人说他一丁点不是,就像男人说她长得丑一样,绝对不能忍!

    她还不信了,自己堂堂北大高材生,教育孩子会差到哪去,就算教不出个天才儿子,但至少不能比他妈差。

    至于孩子他爸,直接被她给无视了,一个二流大学毕业的,还没资格插手儿子的教育,更不能成为儿子追赶的目标,那也太丢人了。

    “行,那我就瞧着!”傅松阴谋得逞,不怀好意地看着傅声远,你小子的好日子到头了。

    让你整天撩女人的衣服,老子都没这待遇!

    果然,下午傅声远午睡起来后,像往常一样凑到梁希身旁寻求食堂的安慰,不料被梁希给挡住了。

    这是从来没有的事,所以他愣了一下,却不放弃,继续往老娘怀里拱。

    “坐好!妈妈给你讲故事。”她打算用讲故事的方式先教他说话,然后是背诗,再然后是英语,等再大点,给他找个音乐老师……

    她的儿子怎么可能是个书呆子呢,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是必须的!

    “奶奶!”

    “讲故事!”

    “奶奶!”

    “讲故事!”

第六百二十七章 分寸

    当着冯天放的面挖她闺女的墙角,这一幕光想想就觉得刺激无比,真的很期待到时候老冯会是什么反应。

    冯峦有些不好意思道:“叔,现在时间还早,反正家里刚办了年货,保证让你宾至如归。那个什么,我能去玩会儿电脑吗?”

    傅松在他脑袋上拍了一下:“去吧。”

    晚上,傅松拎着两瓶酒来到冯天放家。

    冯天放心里清楚他过来肯定没什么好事,自己闺女上午刚到家,这家伙下午就让冯峦带话要来吃完饭,用脚后跟想想就知道他打什么主意。

    不过看在两瓶茅台的份上,还是笑着把他让了进来。

    这可是好东西,如今有钱都没地方买。

    伸手不打笑脸人,所以他打定主意,先把糖衣吃下,过会儿再把炮弹原样奉还。

    “大妹子呢?”傅松一进门就开始找冯晔,两瓶茅台七百多块钱呢,总得找回点利息不是?

    虽然去年扫货的时候,一瓶茅台还不到50块钱,但市场经济嘛,咱们就得按照市场的规律来。

    吃人嘴短拿人手软,冯天放刚收了两瓶酒,自然做不出提上裤子不认人的勾当,于是赶紧把冯晔喊出来。

    冯晔不紧不慢地从楼上下来,笑道:“我当谁来了,原来是傅老板,稀客啊。”

    这话怎么听着那么不得劲儿呢,我要是稀客,那你是什么?你爹是什么?

    傅松打了个哈哈道:“大妹子,都是一家人,叫傅老板多生分,你还是跟上次一样喊我声哥。”

    冯晔笑嘻嘻道:“那可不敢,上次不知道你是大老板,实在太失敬了。”

    傅松懒得跟她扯这些,直截了当问:“上次电话里说的事儿考虑的咋样了?”

    “你俩还通过电话?我咋不知道?你怎么会有冯晔的电话?”冯天放有点懵圈,这两个人居然背着自己早有勾结!

    傅松坐在沙发上翘着二郎腿,笑而不语,老子早就把你们冯家渗透成筛子了,搞到你闺女的电话还不是小菜一碟?

    “没看见我,没看见我……。”冯峦心里不停地念叨着,恨不得变成小透明,好在冯天放还在发懵,一时之间还没怀疑到他头上。

    冯晔脸色一红,瞥了一眼茶几上的两瓶酒,眼珠一转:“爸,刚才还说让我防着某些人的腐化拉拢,怎么话音刚落你就先被腐化了?”

    冯天放被闺女反将了一军,急忙辩解道:“那能一样吗,两码事,两码事。你别打岔,我就问你一句话,毕业后是不是服从国家安排?”

    冯晔顿时苦着脸道:“爸,你已经为国家奉献了一辈子,足够了,我这人没啥大追求,你就放过我吧。”

    这番话配上她的语气和表情,任谁见了都会觉得这闺女肯定受了天大的委屈。

    傅松没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都怪你!”冯天放四十多岁才有了冯晔,对这个小闺女疼爱有加,平时重话都舍不得说一句,所以只好把矛头对准傅松。

    傅松一脸无辜道:“老爷子,你这话说的,我好心好意给你闺女介绍工作,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啊。”

    冯晔见冯天放还要开口,连忙道:“爸,实话跟你说吧,我这次可以听你的,但你得答应我,以后我要是干腻歪了想换工作,你不能再拦着。”

    “我……!”冯天放张了张嘴,脸色一阵红一阵青。

    他知道闺女的性格,认定的事情九头牛都拉不回来,自己这次可以强按着她的头喝社会主义的水,但能强按得住她一辈子?

    好半晌才长长一叹:“算了算了,天要下雨娘要嫁人,这世道变了,人心乱了,你的翅膀也硬了,我懒得管了……。”

    说完这番话,冯天放像是被扎了一锥子的轮胎,整个人没了精气神。

    傅松没想到会这么顺利,高兴坏了,正暗自得意,却听冯晔道:“傅老板,我虽然想出来闯闯,但咱们丑话说在前头,你们公司值不值得我去,我得好好想想才行。”

    呦呵,好大的口气!

    傅松求贤若渴不假,却不会毫无原则地迁就。

    大学生自信是好事,但自信过了头,那就惹人讨厌了。

    大学生怎么了?老子公司里大学生一抓一大把!

    更何况你又不是理工科的技术人员,不过是个耍嘴皮子的小丫头片子,老子还没挑你毛病呢,你倒是先给老子喘上了!

    不给你来个下马威,你就不知道自己有几斤几两,摆不正自己的位置。

    傅松脸上笑容依旧,问道:“好说好说,明天我让秘书过来跟你见个面,你有什么想问的,问她就是了。”

    冯晔痛快道:“那成,就明天上午吧。”

    说老实话,她对傅松的印象还不错,而且傅松开的工资相当高了,她做梦也没想到有人会开出一年一万的工资。

    按理说她应该麻溜的答应下来,但她觉得以自己的学历和能力,什么样的单位去不了,什么样的工作找不到?外企又如何,就算是条龙也得老实盘着任由自己挑选。

    不过她也不是那种不识好歹的人,傅松又是主动打电话邀请,又是开这么高的工资,今天自己刚回家立刻亲自上门,不管是真心也好,做样子也罢,反正面子却是给够了。

    所以吃饭的时候,她很是热情地敬了傅松几杯酒。

    不过却把冯天放给气坏了,这个闺女长这么大,还从来没陪他这个老子喝过酒!

    傅松突然觉得冯晔虽然傲得很,但傲得有分寸,知道什么时候该傲,什么时候不该傲,单单这一点就比现在很多大学生强得多。

    冯天放不光会教育孙子,把闺女调教得也不错,不过傅松却没有改变决定,明天还是得好好收拾她一顿,让她知道天外有天,人外有人。

    第二天早上,冯晔破天荒地睡了个懒觉,起来时已经八点多了,这在学校里是绝对不可能发生的事情。

    今天是农历小年,这个点外面仍断断续续地响起鞭炮声,本来她还想再赖会儿床,不过想起来今天要和傅松的秘书见面,只好慢腾腾地爬起来。

    慢悠悠的洗漱吃完早饭,换上衣服,出门前对着镜子,将放假回家前刚烫的卷发仔细打理了一遍,感觉可以了这才拎上包出门。

第六百二十八章 打击

    太阳出来了,却感受不到一丝暖意。

    沐城的冬天比江城冷得多,但这是两种不一样的冷。

    江城的冬天又湿又冷,最重要的是还没有暖气,作为一个从小习惯了冬天有暖气的北方人,她实在忍受不了那种湿冷。

    所以,大学毕业后她无论如何都要回到北方,工作地点的第一选择当然是首都了,其次是沐城,至于北方的其他城市,都不在她考虑范围内。

    如果首都和沐城都不行,那她就去深圳。

    傅家就在旁边,隔了几栋小楼,抬抬脚就到了。

    给她开门的不是傅松,而是一个身穿职业套装的女人。

    看着对方大冬天里穿着及膝的裙子,冯晔忍不住打了个寒战。

    “冯小姐是吧?”初琳琳主动伸出手,“我是傅总的秘书,姓初,你叫我初秘书就行。”

    冯晔一阵恍惚,过了几秒钟才反应过来那声冯小姐是在喊自己,连忙握手道:“初秘书你好。”

    不知怎么回事,面对着初琳琳,冯晔莫名地感到一丝紧张,这让她很是不解,暗骂了一声没出息。

    初琳琳微微一笑,往沙发那伸手:“冯小姐请坐。”

    冯晔有些拘谨地坐下,转头找了一圈:“傅……,傅总呢?”

    “傅总在楼上书房有要事处理,他交代了,让我来面试你。”初琳琳想到傅松所谓的交代,脸上不由露出了玩味的笑容。

    “什么?面试?”冯晔愣住了,不是说好了来了解一下情况吗,怎么改成面试了?

    初琳琳眉头微皱:“冯小姐不会以为跟傅总认识,就可以不经面试被录用吧?”

    “不是……。”冯晔下意识地就要辩解。

    “不是就好。”初琳琳跟在傅松身边久了,做事风格也越来越像傅松了,“喝点什么?”

    “我不渴。”冯晔感觉到似乎哪里不对劲儿,但一时又想不通哪里不对劲儿。

    初琳琳像是没听到一样,起身走到咖啡机旁,接了两杯咖啡,用托盘端过来,“冯小姐,放松点,咱们边喝边聊。”

    冯晔木然地端起一杯,心里嘀咕,我才没紧张呢!

    轻轻抿了一口,咦,味道不错,比她过去喝过的所有咖啡的味道都要好。

    冯晔跟冯天放不一样,她喜欢喝咖啡,咖啡的好赖还是能分清的,这是什么咖啡?在哪买的?

    仿佛能听到她的心声,初琳琳解释道:“这是拉瓦萨咖啡,傅总的夫人很喜欢喝,傅总特意托人从意大利买来的。”

    冯晔差点把嘴里的咖啡喷出来,瞪圆了眼睛问:“这是进口货?”

    初琳琳笑而不语,双腿交叉换了个姿势,问道:“听傅总说冯小姐是华中工学院的?”

    冯晔连忙放下杯子,道:“是,不过不久前学校刚改名华中理工大学。”

    初琳琳笑道:“不管是华中工学院还是华中理工大学,光看名字就知道你们学校是一座理工类大学,你是学新闻的?”

    “是……。”冯晔这次回答的有些勉强,她又不傻,自然听得懂对方的潜台词,一所理工大学的新闻类专业学生,能有什么优势?有什么值得骄傲的?

    尽管她并不觉得自己的专业差,却不得不承认,跟人大、复旦这些学校相比,华中理工的新闻系确实还有不小的差距,而且华中理工的新闻系刚成立四年,她是系里的第二批本科生。

    “你英语怎么样?”

    “还行吧。”冯晔不由自主地挺直腰板。

    “你的毕业论文选题是什么?”初琳琳用英语问道。

    冯晔顿时傻眼了,她虽然听懂了这个问题,但根本说不出来。

    初琳琳心里微微叹气,其实她不想如此刁难冯晔,但傅总发话了,让自己给她个下马威。

    唉,也不知道这丫头怎么得罪傅总了……

    等了一会儿,见冯晔涨红了脸,初琳琳便道:“没关系,用中文说说。”

    冯晔松了口气,但气势已失,自信心自然受了很大的影响,本来滚瓜烂熟的开题报告,她复述起来磕磕巴巴的,而且越紧张越磕巴,到最后又羞又急,眼圈都红了。

    ……

    早在冯晔进门的时候,傅松就从书房里出来,站在门口探头看热闹,这时见冯晔被初琳琳折腾地快哭了,冷哼一声,不给你点颜色瞧瞧,你是不知道厉害!

    感觉没必^_^房。

    傅松虽然不再关注这边,但初琳琳仍一丝不苟地继续着他交代的任务。

    “傅总的意思让你担任集团的新闻发言人,隶属于集团公关部,不过目前公关部还只是个空架子。”说到这,初琳琳微不可察地牵动嘴角,“以我对傅总的了解,他会把你放在发言人的位置上锻炼一段时间,视你的表现情况,很可能将公关部交给你。”

    冯晔感觉有点懵,急忙摆手:“我不行,我哪干的来……。”

    初琳琳不置可否地笑了笑:“行不行你说的不算,我说的也不算,傅总说的也不算,事实说的算。你对企业的危机管理有什么想法?”

    “危机管理?”冯晔又懵了,危机管理这是啥玩意儿,危机还能管理?

    初琳琳对她的反应并不意外,解释道:“CrisisManagement,国外也称之为危机沟通管理,municationManagement。你是传播专业的,不应该不知道吧?”

    冯晔茫然地摇着头,如果地上有条缝,她恨不得马上钻进去!

    “国内可能接触的不多,但危机管理在国外却有相当深入的研究,比如英国迈克尔·里杰斯特、美国的诺曼·奥古斯丁、罗伯特·希斯等等,都有不少研究成果,至于相关的实践更是多不胜数。无论政府还是企业,都有可能遇到各种危机情况,像舆情危机、竞争对手的恶意中伤,甚至是上市公司股价发生变动,都需要由专人站出来应付。”

    初琳琳原本也不懂这些的,但去年下半年,她在美国亲自参与了一场并购,又亲眼目睹了另一场规模更加庞大的并购,舆论战和危机管理贯穿了这两场并购的始终,甚至在正式宣布并购之前,舆论战早就开始了。

第六百二十九章 激将

    在收购CA的过程中,她虽然只是个打杂的,但跟在美林顾问团队的屁股后面,耳濡目染之下,确实学到了不少东西,而这些东西无论在国内还是在国外,都是课本上学不到的。

    初琳琳觉得火候差不多了,又随便问了几个问题,最后问:“冯小姐,你有没有想问的?傅总刚才交代了,你可以尽管开口问,只要不是保密的,我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冯晔只是茫然地摇头,她感觉今天是自己这辈子过得最黑暗的一天。

    初琳琳笑了笑:“那就当你没问题了。对了,冯小姐,公司虽然没有明文规定,但我还是建议你回头把头发拉直了。”

    冯晔根本没听清她后来说了什么,只是觉得自己把这次考察……,不,面试搞砸了。

    ……

    傅松从楼上下来,发现冯晔已经不在了,问道:“小初,怎么样?”

    初琳琳无奈苦笑:“傅总,我总觉得自己在欺负人。”

    如今的她,对付冯晔这种尚未走出大学校门的应届生,还不跟玩似的?

    傅松笑着问:“于心不忍了?”

    初琳琳坦然地点点头:“她让我想起自己刚毕业那会儿,也被你这么刁难……。”

    刚才看到冯晔的精神状态,无疑被深深地打击到了,这让她有些感同身受,女人何苦为难女人呢?

    “你?她跟你不一样。”傅松哼了一声道:“你知道我最看重你什么吗?”

    初琳琳笑着道:“我又不是你肚子里的蛔虫,我哪知道。”

    傅松在沙发上坐下,看着她道:“你虽然不怎么聪明,但谦虚谨慎好学,这一点却是冯晔比不上的。”

    “傅总,您想说我笨就说我笨,还说什么不聪明,没关系,我都习惯了。”

    傅松哈哈大笑:“看看,我又少说了你一个优点,心态好,心理强大。”

    初琳琳撇撇嘴:“被你整天打击,心理能不强大吗?傅总,不会把她吓跑了吧?那你可别怪我,我都是按照你交代做的。”

    “这点挫折就退缩了,那说明她不适合当这个新闻官。”傅松不以为意道,看看手表,快十一点了,“今天是小年,害得你不能回家过年,我请你吃饭吧。”

    “好啊,这两天净吃方便面了。”

    ……

    冯晔来的时候步伐轻松,离开的时候却有些失魂落魄,到了家,对于大侄子的问好视若无睹,直接回了自己的房间,把门一关,扑倒在床上,把头深深埋在枕头里。

    从小到大,她虽然不是同龄人中最优秀的那一个,但却属于最优秀的那一小撮,年年三好学生、优秀干部,第一批入的团,大学学生会副主席,甚至在学校里就入了党。

    她以为自己有骄傲的资本,可现实却给了她一个响亮的耳光。

    她听冯天放提起过初琳琳,不过是个沐城师范学院的学生,沐城师范学院是一所什么学校?专科而已,只不过因为并入了新成立的沐城大学,她才能拿到本科学位。

    如果在今天以前,她对初琳琳这种人是根本不屑一顾的,一个师范专科生有什么了不起的,老娘堂堂华中理工大学,全国重点大学的学生,理所当然比你强!

    可刚才她的这种自信却被初琳琳一次次地打击得粉碎,比英语比不过人家也就罢了,连自己的专业都比不过人家,就算是比形象比气质,初琳琳都甩她无数条街,在她面前,自己第一次有一种自惭形秽的感觉。

    一想到自己昨晚在傅松面前夸夸其谈的情景,她就羞愧得无地自容。

    “小姑,吃饭了。”冯峦在门外轻轻敲门。

    冯晔的头依然埋在枕头里,“滚!”

    冯峦吓得掉头就跑,下了楼对爷爷奶奶摊摊手:“小姑让我滚。”

    冯天放摆摆手道:“那就不管她,咱们先吃。”

    嘴上这么说,其实他心里却在犯嘀咕,刚才闺女进门的时候他就发现她状态有点不对劲儿,只不过没有多想,现在看来应该是出什么事了。

    心里挂念着闺女,冯天放连饭都吃不香了,草草吃了几口便放下筷子,悄悄地上了楼,走到冯晔房间门口,刚停下脚步,就听到里面传来断断续续的抽泣声。

    好端端的怎么还哭上了?难道傅松那小子欺负她了!这绝对不能忍!

    “小晔,是我,我进来了。”又等了一会儿,冯天放这才推门而入。

    这时冯晔已经爬起来,正在手忙脚乱的擦眼泪,“爸,你怎么上来了?”

    冯天放看她哭得梨花带雨,心疼坏了,嗓门大了起来:“是不是傅松欺负你了?哼,我这就找他算账去!”

    “没有没有!”冯晔跳下床拉住冯天放的胳膊,“爸,没有的事儿,你别乱来。”

    “那你哭什么?”冯天放越想越不对劲儿,“不要怕,跟爸说实话,爸替你做主!”

    “真没事!”冯晔也是要面子的人,丢脸的事情哪说的出口?

    “你不说,那成,我去找傅松。”冯天放说走就走。

    “爸!不关他的事,是我的问题。”冯晔知道不说实话不行了,于是一边哭一边把事情简单说了一遍。

    随着冯晔的讲述,冯天放的脸色越来越精彩,等她讲完后,恨恨地骂道:“那小子一肚子坏水!这是在给你下马威呢!”

    冯晔抽了抽鼻子:“我事后也回过味儿来,可就算知道了又咋样,都怪我没本事。”

    冯天放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这个闺女向来心高气傲,今天冷不丁地被来了这么一下子,心里能好受才怪呢。

    “啧啧,没看出来啊,琳琳那个丫头平时闷不吭声的,居然能把我闺女给比下去,呵呵。”软的不行,冯天放只好另辟蹊径,以冯晔不服输的劲头,她肯定不会知难而退。

    果然不出所料,冯晔一听老头子胳膊肘往外拐,马上不服气道:“爸,你别小瞧人,我还就不信了,我会比初琳琳差!她不就是比我多工作了两年吗?论经验我确实不如她,但给我两年时间,我绝对比她强!”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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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启激荡年代介绍:
当了一辈子老师,傅松傅校长突然回到了三十多年前大学刚毕业那会儿。那一年,春风又一次从遥远的南海边吹来,傅校长站在荒凉的沙土地上,面朝大海:我去,海水好黄!(非官场文!)重启激荡年代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重启激荡年代,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重启激荡年代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