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三十一章争夺滋野氏
看着斯波义银微笑露出的唇齿,真田信繁的脑海中竟然浮现起那一天的情景。
斯波义银一边出言安抚她的情绪,一边为她。。
这份恩德,这份羞愧,让真田信繁义无反顾得投入斯波家阵营,发誓要为守护斯波义银而战。
如今寸功未立,先受重赏,岂有此理!
真田信繁伏地叩首,说道。
“非常对不起,我不能接受。”
义银诧异看着她,问道。
“为什么?”
“我出仕斯波,尚未立有寸功,如何能接受主君厚恩重赏。
身为姬武士当用心奉公,用功勋换取恩赏,才能安心享用。”
真田信繁说得认真,眼睛看向斯波义银,却是暗藏深情。
我不需要什么恩赏,我只想用这一生去守护您,去赎回那不堪的过往罪孽。
她身旁的猿飞佐助已经忍不住连翻白眼,被她气得不轻。
望月幸忠与根津贞盛更是气不打一处来,真田野猴子这会儿装起了正经,把她们坑害的时候可不是这样的。
倒是岛胜猛对这位刚才元服的姬武士另眼相看,挽回了一些印象分。
虽然她做事跳脱,但却是一个有坚持有底线的武家。这种姬武士可不多见,大多死得挺早。
斯波义银看似在恩赏真田信繁,其实是布局滋野三族。如今被她义正言辞顶了回来,无奈一笑。
他忍不住用食指指节,在真田信繁的脑门上敲了一下。
“胡闹!”
义银对这家伙无语,这年头还有不要好处的武家?你也是穿越来的吧?
真田信繁委屈得捂着额头,义银这下可是不轻。她正气凛然,说得自己都感动了。谁知道主君不吃这套,硬是泼了她一头冷水。
义银瞅着她,问道。
“在你心里,我的性命就这么不值钱?”
“我没有这个意思!”
“那你为什么不接受恩赏?是觉得救我的功劳不值这点?”
真田信繁顿时语塞。
功高莫过救主,勋贵来自从龙,两者自古就是一等一的功勋。
真田信繁救回斯波义银性命,无论赏她多重,别人都没话说,除非认为御台所不够尊贵。
但要是敢这么说话,打得就是斯波义银的脸,等着斯波家姬武士上门诛贼吧。
岛胜猛明白主君的意图,真田信繁的推辞其实是给主君添麻烦。
斯波家不在乎一千石土地,但滋野三族对之后的关东攻略却很重要。
如今有了正当借口,拉拢这些桀骜散漫的山地武家,斯波义银舍得砸好处。
岛胜猛对真田信繁说道。
“真田姬,请受我一礼!”
说完,她深深鞠躬。真田信繁躲闪不急,赶紧深鞠躬回礼。
“岛大人客气,我受不起。”
武家尊卑有序,岛胜猛身为关东斯波领代官,地位远高于刚才出仕的真田信繁。
但岛胜猛明白斯波义银的心思,就是硬要抬举真田信繁。
她说道。
“真田姬喊我一声我岛姬即可。
你在群山中救出主君,乃是我斯波家的大恩人。如今出仕斯波家,我心甚喜,以后你我多多亲近。
作为前辈,我厚颜说你一句,切勿见怪。
主君恩赏不可轻易推辞。
主君乃是御台所之尊,河内源氏嫡流,斯波家督,身份尊贵非常。雷霆雨露皆是君恩,推来让去有损君威。
你救主之功的确值得上这份恩赏。
千石恩赏足够你步入高阶武家序列,从此能为主君,为斯波家做出更大的贡献。
所以就请你不要再推脱,拜托了。”
说完,岛胜猛又是一鞠,引得真田信繁回礼沉思。
岛胜猛的说法不错。
其一,斯波义银是主君,当面拒绝恩赏,其实扫的是主君颜面。说出去要被外人笑话,失了威严。
其二,有了这千石土地,真田信繁才有资格成为高阶武家,陪在斯波义银身边听用。
斯波家不是小武家,光是关东斯波领麾下姬武士就有成百上千。真田信繁要想留在主君侧近,没点身份还真不行。
真田信繁看向斯波义银,见他眼中期待的目光,脸上微微一红,鞠躬道。
“谢主君恩赏,我愧领了。”
义银看向岛胜猛,微笑点头。
岛胜猛这种一身正气的义理姬武士,说话有礼有节,让人连反驳的勇气都没有。
看真田信繁不好意思得摸摸脑袋,身边几个真田众一脸遮不住的喜悦。义银知道自己谋划的第一步,已经顺利跨出去了。
滋野三族是一笔财富,不能全让武田晴信吞了。
一旦她借助真田幸隆收服了这些血脉相连的武家,武田家在东信与西上野的影响力将无法驱逐。
义银把海津城一带的土地,借着救命之恩赏给真田信繁,其实是送给她身后的滋野三族。
真田信繁一个刚元服的姬武士,哪有能力支配千石土地。播种耕收,水利交通,征收赋税,动员军力,她懂哪个?
得了这么大好处,真田信繁必然要随侍在主君身侧,为君效力,那领地肯定是交由族人打理。
真田幸隆忙活半辈子,不过知行真田乡一地,未必有自己这个孙女地盘大,收益高。
知道有这么个地盘荒废,她能忍住不管?即便自己不方便出面,亲朋好友去帮忙,她还能拦着?
如此以往,斯波义银硬是从武田晴信紧握的手中,掰开了一丝缝隙。
之后的真田家,将分为斯波真田众与武田真田众,连带滋野三族也会分化成两派。
武田晴信战略重心南移,在东信,西上野一带,肯定趋于保守,滋野三族难以在她手中得到大量利益。
而斯波义银有心展开关东攻略,进入关东平原。他需要大量的人手去作战,去支配地方基层。
有这份大利在手,他就不信滋野三族不动心。
能生养是好事,也是坏事。每年大量的子孙元服,总要让她们有个去处。
武家社会时常动乱,也是因为姬武士最擅长的就是作战。
所谓就业,就是打仗。没有仗打,就没法奉公,没有恩赏,大家只能在家中苦熬。
所以,武家不怕打仗,最怕的反而是没仗可打。
说到底还是就业问题,姬武士就业率太低,武家社会就不安宁。就业率太高,更不安宁。
为之奈何。
第六百三十二章迷茫的信繁
真田信繁不知道义银已经在谋算滋野三族,她红着脸说道。
“御台所,以后我是不是要守在海津城?”
义银看她一脸忐忑,如同小狗害怕被主人丢弃,忍不住笑道。
“你得了这么大的恩赏,当然要尽家臣的义务,挑选得力人手随我回越后奉公。
松代一带的土地安堵给你,但海津城代我心中另有人选,不用你去管。
你随我回越后,松代地方可有人关照?需不需要我派遣于力,替你管理领地?”
真田信繁听得一愣,身后望月幸忠已经出列鞠躬。得到斯波义银首肯,说道。
“御台所放心,我等族人众多,照看真田大人的领地无碍。”
斯波义银点点头,他刚才是故作姿态,望月幸忠已经忍不住跳了出来。
他又看着猿飞佐助说道。
“真田姬的恩赏已经给予,现在该轮到你,你想好了吗?”
猿飞佐助伏地叩首,说道。
“我想追随真田姬。”
义银笑着说。
“你们的感情真好,令人羡慕。
我赐你知行五十石,授予姬武士身份。作为斯波家臣,派遣到真田姬麾下当与力,你可愿意?”
“我愿意!御台所厚恩,猿飞佐助感激涕零。”
义银看向望月幸忠与根津贞盛,说道。
“我相信真田姬会补偿你们的损失,你们就出仕于她吧。”
“嗨!”
两人对斯波义银行礼后,又一齐向真田信繁鞠躬,行主臣之礼,确定了双方的关系。
义银看真田信繁茫然失措,一跃成为千石的高阶武家,她的确需要一点时间消化这个惊喜。
猿飞佐助喜上眉头,她也成为了武家。不是真田信繁的臣属,而是主家派遣协助的与力。
斯波家臣与真田家臣的地位可是不一样,斯波义银细心安排,照顾了她的面子。让她没有低于自己的友人太多,实在令人感激。
把真田众的事情安排完,义银拍拍手笑道。
“好了,具体的感谢状与安堵状,等我谈判之后拿到海津城再说。
如若谈判失败,我会从他处补偿给你,真田姬不用担心。”
真田信繁鞠躬,连声不敢。
义银微笑道。
“你们先回去等消息,我与岛姬还有事要谈。
雾隐才藏,晚点我会将谈判细节整理成书信,你替我传回去,送交上杉殿下。”
几人行礼告退,义银看着她们小心翼翼退出房间,合上拉门,转头对岛胜猛说道。
“滋野三族入吾彀中。”
岛胜猛鞠躬道。
“殿下英明。”
门外,真田信繁一步步向外走,脚步虚浮像是踩在云间。
猿飞佐助看她一脸迷茫,嘻嘻一笑,说道。
“真田大人,小心脚下。”
望月幸忠与根津贞盛对视一眼,亦是恭敬说道。
“主上当心。”
望着她们尊敬的表情,真田信繁想起自己一刻前还被骂是真田野猴子。
如今,她已经是岛胜猛口中的真田姬,猿飞佐助口中的真田大人,望月根津两人口中的主上。
真田信繁抬头望天,不禁茫然。
她出仕斯波家是为了赎罪,可斯波义银一番重恩厚赏,硬是把她立为一个闪闪放光的招牌。
真田信繁不懂斯波义银要做什么,但她知道,自己会永远记得那唇齿间的甜美。她负有原罪,此生所求,唯赎罪尔。
主君,对不起,我是真的忘不了。
———
第二天,武田晴信代表武田家,正式接受幕府使节斯波义银的斡旋,双方初步达成意向。
之后,斯波义银将已经整理好的条款写成书信,由雾隐才藏的军同组渠道,发往上杉军中。
随后山中幸盛与大熊朝秀,分别代表斯波家和关东侍所,面见上杉辉虎,呈上书信。
上杉辉虎看完信,招来直江景纲,四人小议此事。
直江景纲一目十行,看完信中条款,双眉紧皱。她双手将信奉还上杉辉虎,然后说道。
“殿下,此事不好办呀。”
上杉辉虎点点头,斩钉截铁说道。
“我知道难办,但必须先答应下来,谦信公才好回归。”
直江景纲叹了口气,头疼欲裂。上杉辉虎的意思是先答应下来,保证斯波义银的安全,然后再谈其他。
为斯波义银之事,新上杉家臣团在善光寺营地与上杉辉虎摩擦,硬是被上杉辉虎联合斯波家与北信众压服。
如今,新上杉家臣团已经被迫出兵,上杉辉虎彻底把握了这次议和的裁决权。
但问题在于,即便家臣团捏着鼻子认栽,上杉辉虎也只是强在一时。如果不能安抚好家臣团,战后越后又要乱成一团。
上杉辉虎的心思都在斯波义银身上,只要让他平安回来,什么事都可以先撇在一边不管。
直江景纲其实是新上杉家臣团中的亲斯波势力,她也很希望斯波义银平安回来。
直江家婆媳与关东侍所的大熊朝秀,石田三成对接,协调双方在北陆道商路的利益。
当初接手时,直江景纲真没想到这条商路会这么赚钱,直江家在其中得到巨大利益。
因为拥有与斯波家协调的权力,直江景纲在家臣团中的地位随着商利猛涨,与日俱增。
上杉辉虎找她先来磋商,也是看透她得了不少好处,希望她出面缓和家臣团的不满。
可直江景纲很为难,因为斯波义银这份议和协议,不会让新上杉家臣团满意。
上杉军是由三方组成。其一,上杉家。其二,斯波家。其三,北信众。
上杉家是军中主力,军势占了七八成。
斯波家占据道义高地,御台所御剑敕令,督军出战。
北信众是地头蛇和苦主,引大军入北信,不可或缺。
三方联合,才有了现在的上杉大军。议和必须满足这三方的利益,不然一定会留下隐患。
如今斯波义银被困盐田城,斯波家的最大利益就是让主君平安归来。而斯波义银又借着上杉军不退的威胁,拿到了海津城。
北信众因为斯波义银据理力争,不但得到了犀川以北的土地,还能救回被武田家掳走的部属亲眷。
这两方都占了便宜,那么上杉家的那份呢?
出最多的军势,流最多的血汗,死最多的士卒,最后一点好处没有?直江景纲怎么开口劝家臣团?
万一有个差错,回家路上只怕要跳出几个姬武士,口喊天诛为上杉家除害。
第六百三十三章大熊的办法
上杉辉虎也知道为难了直江景纲,温和道。
“直江姬,不要把眼光放在当下,谦信公并没有让我家吃亏。
有了这份协议,武田家必然转头南下,武田,今川,北条三家联盟破碎,对关东攻略非常有利。
越后腹心之地也得到了缓冲区,不用再担忧安全。这份协议,得到最大好处的其实是我家。”
直江景纲点头同意。
从战略上来看,斯波义银为新上杉家的关东攻略用心良苦,达成了最好的战略态势。
武田家南下骏河国,扰得北条家领地西侧不得安宁,甚至会反目成仇。
武田家返身侵略今川家,北信与西上野的威胁瞬间解除,武田晴信不会疯到南北两面作战。
而越后上杉家拥有关东管领的大义,可以从上野国直接杀入关东平原。
上杉家与武田家其实是形成了战略默契,左右钳制北条家,让她家收尾不能相顾。这份议和的协议,其实对两家是双赢。
但这些战略上的好处,和家臣团说不通啊,这些混蛋只能看到眼前之利。
家臣团只会认为越后上杉家吃亏了,一点好处没拿到,尽是给斯波家与北信众打工。
你和她们说什么战略优势,她们嘴上诺诺,心中不以为然。鼠目寸光,唯利是图,才是武家常态。
谋而后动的武田晴信,当初为说服穴山家与小山田家北上,废了多少口舌?
结果川中岛合战损失一大,两家立马不听话了。家臣团也大半转向中立,不服家督管束。
要不是斯波义银拿好处来砸,武田晴信未必能控制住武田家内部的纷乱。
武田晴信恩威并施,都差点摁不住武田家臣团,上杉辉虎能和武田晴信比老谋深算吗?
上杉辉虎一贯的做法就是老娘拳头大,老娘很能打,你们不愿听话可以试试看呀。
直江景纲毫不怀疑,上杉辉虎有能力强压新上杉家臣团低头,但低头的代价太大。
不说关东攻略,光是不满导致的内乱内耗,就够上杉辉虎喝一壶。按下葫芦浮起瓢,大半精力要耗在内部。
山中幸盛见直江景纲不肯接口,急在心里。她越发感受到自己的无力,说话分量太轻。
在斯波家内部,山中尼子一党势力不小,但山中幸盛个人的实力与地位却不高。
如果是岛胜猛在这里,她以关东斯波领代官身份说话,直江景纲必然要考虑斯波家的态度。
可山中幸盛只是一个小小的近卫首领,她坐在这里议事的资格都勉强,开口就是以下犯上。
她从未如此渴望权力,渴望与这些高阶武家平等交流的地位。
此刻,山中幸盛只能无奈将目光投向大熊朝秀,希望她能开口劝说直江景纲。
大熊朝秀很为难,斯波义银没有设立关东侍所执事,她的地位其实也很模糊,与山中幸盛是半斤八两。
两人都不是关东斯波领与关东侍所的首领级人物,在斯波家内部交流还好,到了上杉斯波两家首领级别会面的层次,却是低人一等。
但大熊朝秀身为中越奉行众首领,关东侍所负责商利的行政长官,地位总比山中幸盛高一点。
此时为了斯波义银安危,她不想开口都不行,说道。
“直江大人,我倒是有一点想法。我们是否能在善光寺平的物资上想想对策,以此说服短视者。”
大熊朝秀给直江景纲留了面子,没有指着鼻子骂新上杉家臣团鼠目寸光,拿了好处还觉得自己吃亏。
直江景纲正在左右为难,大熊朝秀有想法,她当然愿意听。
“大熊姬请讲,我洗耳恭听。”
大熊朝秀说道。
“我这些日子管理北陆道商路,对各地商町物价有了一点粗浅的了解。
东海道输入甲斐国的物资价格,貌似很不厚道。”
直江景纲点点头。
“骏府城下町仗着独树一帜的东海道商路,价格一向是不低。”
直江景纲与大熊朝秀一起掌管北陆道商路,对东海道一侧的物价也有关注。
之前,北陆道商路因为加贺一向一揆,只能小规模走商。美浓信浓交界的中山道路线,山路崎岖,没有大规模商业物流的条件。
东海道商路是唯一大规模连接关东关西的物流通道,用暴利都不足以形容骏府城的收益。
今川家也是贪婪的武家,对于武田家这个盟友,给点平价物资意思意思就好。大规模输入的商品还是以高价倾销,爱买不买。
直江景纲心头一动,问道。
“大熊姬的意思是,我们可以借助善光寺平的物资赚钱,用这些利益安抚越后武家?”
大熊朝秀点点头,说道。
“御台所必然也有这方面的考虑,请看。
条款中说,善光寺平的物资要比骏府城物价低三成,这个说法很是暧昧。
我算过,即便算上运到善光寺平的折损与物流,再砍去三成市价,我们还是大赚。”
直江景纲眯着双眼思索。
生活必须的食盐,麻布,糙米本都是越后特产,成本不高。
大熊朝秀与她控制着越后的市场,完全可以高价收购当地武家的产出,让利给她们。
最重要的是,这买卖不亏。因为骏府城出价太狠,导致越后高价买入,低价在善光寺平卖出还是能赚不少,可见今川家之贪婪。
难怪武田晴信能够毫不犹豫掉头南下,这两家真是塑料姐妹情,相互之间估计早就看不顺眼。
大熊朝秀点了直江景纲一下,她马上明白其中关键,笑着鞠躬道。
“大熊姬大才,直江景纲受教。”
大熊朝秀连声不敢,鞠躬还礼,直江景纲转头对上杉辉虎笑道。
“殿下,应该没有问题。”
上杉辉虎笑了笑。
她其实并不担心家臣团能翻天,只要斯波义银可以平安回来,以后闹了再说呗。
她元服之后,大半时间不是在平叛,就是在平叛路上,早就习惯了越后武家的反复。
但直江景纲能找到办法,为日后少出点麻烦,她当然乐意让她出面处理这些杂事。
上杉辉虎说道。
“好,既然如此,就由你全权负责议和的具体谈判。
明日你就南下去盐田城,把条款谈清楚,送回来给我浏览,画押,早些让谦信公归来。”
“嗨!”
条款既然没问题,琐碎的细节就交给直江景纲去弄吧。
早点弄完,早点让斯波义银回来,至于上杉军内部的扯皮,等人回来再说。
反正斯波义银最擅长这种事,让他自己玩去。
第六百三十四章晴信伤离别
上杉辉虎决定先谈完,后公布,把矛盾押后到斯波义银回来再说。
直江景纲虽然觉得主君这样做不合适,但想想上杉辉虎的脾性,斯波义银的理性,也就没说话。
指望主君缓和内部矛盾,还不如指望御台所自己回来收买人心,至少不用担心桌子被主君掀了。
直江景纲连夜安排好军中事务,第二天清晨便带着得力人手出发。
武田家对议和也是翘首以盼,一路放行。一行人骑马直入,翌日就到了盐田城。
上杉辉虎答应了条件,协议的大框架达成。接下来就由上杉武田两家臣属敲定具体细节,武田晴信与斯波义银不会去管这些杂务。
只是直江景纲没忍住,将上杉辉虎乾刚独断,没与家臣团合议便答应议和条款之事,跟斯波义银透了个底。
斯波义银当时就惊呆了,上杉辉虎这是把他架起来烤。
虽然快刀乱麻,自己能很快回去。但上杉辉虎的行为,必然引起新上杉家臣团不满,再起纷争。
他对上杉辉虎又恼怒又无奈,这家伙是真的关心自己,都关心到不管不顾的地步,可这烂摊子还得义银自己回去费力收拾。
直江景纲给斯波义银提了个醒,然后拍拍屁股谈细节去了。只留斯波义银愁眉苦脸,计算得失。
上杉武田两家信使往来,义银成了旁观者。
斯波家在这次谈判中捞的不多,只有海津城一地。武田家扣扣索索不想多给,献上了海津城附近两个村落,石高一千出头。
虽然土地还未到手,但真田信繁一跃成为千石武家,已经是板上钉钉之事。
真田幸隆当初投机,想要借助真田信繁搭上斯波家,脚踏斯波武田两只大船。
没想到斯波义银如此慷慨,几天功夫,真田信繁这孙女的石高就与自己比肩,给她出了个大难题。
那可是松代一千石,土地肥沃冠绝信浓。真田信繁那小猴子懂个p,让她管理真是糟蹋了这片沃土。
于是,真田幸隆睁一眼闭一眼,假装不知道。真田昌幸暗中给女儿塞了不少人过来,都是滋野三族的小字辈。
真田信繁一脸懵b,土地还没到手,管理土地的奉行,地头,地侍已经齐了。
全是从小一起玩耍的小伙伴,元服之后没个去处。苟富贵,勿相忘,她推都没法推脱。
真田信繁感觉尴尬,斯波义银却是乐得见到这一幕。他多次在公开场合表示对真田信繁的看重,稳住了投奔者的心思。
———
之后数日,议和细节一一敲定,最后的协议送交犀川北岸,由上杉辉虎画押。
到了此时,议和一事已经达成,武田家不需要再扣着斯波义银,武田晴信亲自出城送别。
风萧草枯,几近深秋。
斯波义银一行骑马回归,岛胜猛,真田信繁等部属,连同直江景纲带着协议文本回归善光寺。
武田晴信携高坂昌信等人前来送行,出城十里。
义银抬头回望远处的盐田城,对武田晴信说道。
“千里相送,终须一别。武田殿下,请回吧。”
武田晴信看着义银平静如初的面容,心中纠结。
此君不是池中物,在盐田城历经磨难,饱受羞辱皆不放在面上,其心思坚毅生平仅见。
两人之间这番孽缘,虽是武田晴信一己之见,肆意报复。但到了现在,她对斯波义银的恨意不再,反多了几份敬佩。
这几天,武田晴信对斯波义银避而不见,但此时此刻她却是难忍心中惆怅,说道。
“御台所,可否借步一谈。”
义银看一眼身后诸姬,点点头。两人向前骑行一段,留出独处的空间。
义银问道。
“武田殿下想说什么?”
武田晴信看着义银俊朗的脸庞,缓缓说道。
“我不恨你了。
武家马革裹尸,战死沙场,本是应有之义。
我将信繁之死怪罪于你,百般羞辱,是我对不起你。”
武田晴信看着斯波义银,希望他平静的脸上能够露出一丝别样的情绪。不论是愤怒,嘲讽,唾骂,总好过平平淡淡。
也许我是你人生中的一个过客,也许两人不会再见,但我希望你记得我。恨也好,恶也罢,请牢牢记住我,记住我武田晴信。
斯波义银不明白武田晴信为何说起这事,这位武家大名比起上杉辉虎称职许多。
狡猾,勇猛,冷酷,凶残,她是武家中的精英,生来就是王者。
但义银在她眼中察觉到一丝结晶,似泪非泪,一闪而过,仿佛是一时看错。
义银会恨她吗?不可能。
论公。盐田城被俘,阴差阳错解决了信浓的麻烦。武田家南下,甚至推动了关东攻略的顺利进行。
论私。武田晴信真是尤物,该大的大,该小的小,比起织田信长不容多让,可口得很。
还附带高坂昌信,以二对一,让义银痛并快乐着,怎么恨得起来呢?
只是他的人设需要,不能表现出来。听完武田晴信的言辞,义银拉下脸,冷若冰霜道。
“事已至此,武田殿下难道还指望我原谅你?
这番羞辱,斯波义银此生难忘!如若有一日你落在我的手中,必当十倍奉还!”
装作生气,义银打马向前冲了出去。
“武田殿下请回吧!”
“谦信公!”
最后,武田晴信不想再喊什么御台所,不想承认他是属于将军的男人。
她微微一笑,看着勒马回头的斯波义银,喊道。
“珍重!”
武田晴信低下头,顺势用手抹去一丝泪痕。
斯波义银在马上冷冷看了她一眼,骂道。
“呸!无耻之徒!”
义银转头策马奔腾,怕武田晴信看到他嘴角忍不住的笑意。
见斯波义银奔驰而去,岛胜猛等人纷纷打马跟了上去,一行人在武田晴信身侧略过。
武田晴信立马当场,看着斯波义银远去的身影。身后高坂昌信上前,低声道。
“殿下,我们回去吧。”
武田晴信回头看了她一眼,笑着说。
“昌信,我决定了。
如果这次有孕生下女孩,她便是武田家的继承人。我会出家入道,不再娶夫生女。”
第六百三十五章回归也麻烦
武田晴信是武田家督,她有义务为武田家繁衍后裔。但如果这次能留下一个女孩,那么武田晴信便尽到了家督的职责。
高坂昌信一愣,说道。
“殿下,万一。。”
她不方便说晦气的话,但古代孩子夭折率很高,一个还真的不安全。
武田晴信轻笑道。
“我相信他与我的孩子不会早夭,我们的血脉必然天赋异禀。
而我,不想再碰其他男人。”
高坂昌信默默听着,叹息一声,问道。
“殿下,何苦来哉。他只会恨你,你做什么都没有用。”
武田晴信坦然道。
“他怎么想,我不在乎。你觉得信玄这个法号怎么样?
早先我请天海法师取的,不知道有没有机会用上。”
高坂昌信望着武田晴信发自内心的笑容,喃喃道。
“武田。。信玄。。听起来很不错。”
两姬看着渐行渐远的骑队,武田晴信期盼身体里能有新的生命在酝酿,让这一段孽缘延续,不断。
———
随着双方议和,剑拔弩张的对峙逐渐降温,上杉辉虎已经率军回归善光寺营地。
武田家被后勤整得狼狈不堪,恨不得早点完成谈判。上杉家也不轻松,万余军势人吃马嚼,不是个小数目。
如今战事停歇,当然要回归营地,准备撤军。可随着外部压力降低,内部的矛盾开始浮起。
上杉辉虎在营外等候即将回归的斯波义银,陪同还有山中幸盛与大熊朝秀等斯波麾下武家。
日上三竿,远处一支马队向营地奔驰而来,眺眼望去,一马当先的正是斯波义银。
多日悬着的心思终于落定,上杉辉虎大喜,迎了上去。斯波义银降低马速,在她面前缓缓踏来。
上杉辉虎拉住缰绳,安抚战马,对马上的斯波义银说道。
“谦信公,您可安好?”
义银看着她,哼了一声,翻身下马说道。
“不好。”
上杉辉虎面色一变,问道。
“武田晴信竟敢对您不敬?”
斯波义银看着她似笑非笑。
“武田殿下待我有礼有节,给我添麻烦的人可是你啊,你可真会给我找事。”
上杉辉虎讪讪一笑,说道。
“这不是担心您久居盐田城,恐有不测。这才想着快刀乱麻,不要耽搁。”
斯波义银恨恨道。
“事有轻重缓急,以我的身份,武田家不敢对我怎么样。
可你任性妄为,不经过合议便私自签了和约。越后武家会如何看待你我?不怕毁了关东攻略吗?”
上杉辉虎自知理亏,呵呵傻笑,低头不语。义银看到她这副模样,就知道这家伙又要躺平耍赖。
上杉辉虎肯定想好了,只要斯波义银回来,总有办法收尾。所以她才理所应当莽了一把,让义银归来收拾残局。
义银气归气,也不好说她。武家背信弃义多见,有情有义少见。
有情总比无情好,这p事都是为了救他而起,他捏着鼻子也得帮着擦了。
上杉辉虎有两错。前有强硬压着新上杉家臣团出兵,后有私自画押完成议和。
压人出兵还是小事,这位什么脾气,越后武家都清楚,无奈之下也习惯了。但不通过评议,私自达成议和,可是犯了武家大忌。
武家制度带有贵族共治的特点,家督的权力来自于下层渡让,要尊重整个利益集团的态度。
不同于天朝的集权,武家大名的权力受到家臣团很大掣肘。
为了避免内耗,得到大多数有力家臣的认可。武家决策多依靠评议来交换意见,尽可能获取家臣团的支持与谅解。
即便是上杉辉虎这种强势主君,形式上也要给予家臣团尊重,维持这份体面。
上杉辉虎担心新上杉家臣团找茬,先斩后奏,不经评议便画押同意了议和条件。
不说其中的条款未必符合新上杉家臣团的利益,即便是天大的好处,越过程序就是对制度的践踏,绝对会引发家臣团反感。
这事如果不给新上杉家臣团一个交代,回去就准备镇压新一波叛乱吧。
上杉辉虎不接义银的茬,嘻嘻哈哈将他引入营地。
义银不方便黑着脸,周遭人多眼杂,让人看到两家家督不合,天晓得会给已经激化的矛盾添加什么新麻烦。
山中幸盛与大熊朝秀等一众斯波麾下武家上前见礼,义银微微点头,说道。
“有话之后再说,我与上杉殿下先聊几句,你们回去营地等我。”
几姬鞠躬嗨了一声,返身先回斯波营地等候主君召开评议。唯有山中幸盛留也不是,走也不是。
岛胜猛在义银身后看着仔细,心中冷笑。山中幸盛身为同心众笔头,理应护卫主君去上杉殿下本阵议事。
但她这次犯下大错,岛胜猛又刻意给她小鞋穿,去盐田城侍奉主君都是撇开她不理。
如今斯波义银要去上杉辉虎那边说事,山中幸盛窘迫得发现,自己不知道该不该跟随。
义银与上杉辉虎走出几步,忽然想起什么,回头对山中幸盛说道。
“怎么不走?跟上。”
山中幸盛愣了愣,感觉眼眶湿润,强自安抚住激动的心情,嗨了一声跟随而去。岛胜猛看着她的背影,面色已经拉了下来。
无能幸进之辈,哼。
真田信繁好奇得在岛胜猛身后跟着,随斯波众先回去营地等候。
上杉辉虎与斯波义银到了本阵幕府中,喝退左右随从密谈。
两人对坐,等人都走后,上杉辉虎不禁抓住义银的手,一脸深情望他。
“谦信公,这次可是吓坏了我,还好您平安无事。”
义银无情得抽回手,在狩衣上来回搓了几下。那副嫌弃的模样让上杉辉虎尴尬一笑,如坐针毡。
“现在知道怕了?当初让你在战场上别乱来,你有听我的意见吗?”
上杉辉虎无言以对。
当初她在战场上一意孤行,硬是给斯波义银脸色看。现在义银扯起旧事,她是又羞又愧。
本想表示自己的爱慕关怀之情,结果义银不吃这套,让她热脸贴了冷p股。
上杉辉虎干笑,服软道。
“战场上是我不好,我认错。”
义银呵呵一笑,用死鱼眼看她。
“就只是战场上?我不在军中,您这位关东管领可是威风得很啊。
强行命令疲惫不堪的军势动员出兵,不经评议便自作主张达成议和。
你说你给我留下这个烂摊子,让我怎么收拾?现在在我面前讨饶有什么用?
你要是能把这摊烂事弄好了,我陪你秉烛夜谈,说一夜好话给你听都成!”
上杉辉虎双目一亮。
“真的?”
“假的!”
义银是气不打一处来,这混蛋哪有个武家大名的正样,一副欲虫上脑的痴女相!
他都有些怀念武田晴信了,合作伙伴要是那位,可省心太多。
第六百三十六章惩治背主者
上杉辉虎敢拍着胸脯说搞定,斯波义银也不敢信啊!
这家伙是什么德行,义银清楚得很。无非又是快刀乱麻,家臣团敢怒不敢言。
这烂账还是义银自己收拾吧,真交给她,天知道又会搞出什么隐患来,得不偿失。
上杉辉虎见义银不屑地用眼角扫她,摸摸鼻子,低头嘿嘿一笑,她也算有自知之明。
“既然您安全回来了,那些个陷害你的丑类又该如何处置?”
斯波义银战场失踪,上杉辉虎对弃主之事的参与者恨之入骨。
只是她不方便出面,这才忍到现在。如今斯波义银归来,也到了惩治这些人的时候。
斯波义银摇摇头,说道。
“动不得。”
上杉辉虎皱眉道。
“怎么就动不得了?新发田重家虽死,但本庄繁长难辞其咎,怎么能让她轻易过关?
要是放纵了这次,日后怎么约束御台人?她们敢做第一次,就敢做第二次。”
义银看着怒气冲冲的上杉辉虎,问道。
“杀了本庄繁长就有用了?她的死就能吓住人?扬北众都是些什么混账,你比我要清楚。
这些桀骜不驯的家伙好不容易才被你我拿捏住,我只怕本庄繁长一死,更控制不住她们。”
上杉辉虎疑惑道。
“你的意思是?留着本庄繁长更好?”
义银点头道。
“没有了本庄繁长,扬北众少壮派会重新选出带头人,我琢磨着多半是色部长实。
色部胜长在扬北众地位不低,中条藤资都敬她三分。
她的继承人色部长实如果控制住御台人,色部家的势力就大了。
没有本庄繁长与中条藤资分庭抗衡,色部家会不会后来居上?”
上杉辉虎随着义银话语沉思。
扬北众四支郎党,色部家是秩父氏后裔,这支的宗家便是本庄家。
扬北众秩父氏很有意思,其后裔中最强的色部家与鲇川家,和宗家的本庄家关系都不亲近。
特别是色部家,家督色部胜长很早就效忠府中长尾家,是中条藤资之后,扬北众中亲近上杉辉虎的第二人物。
色部长实亦是少壮派的二号人物,如果本庄繁长切腹谢罪,多半是她被推举为新的首领。
上杉辉虎思索片刻,不确定道。
“你是怕色部长实上台,扬北众内部矛盾缓解,不利于我们的关东攻略?可如果色部家对我们的支持力度更大呢?
色部胜长是我家两代重臣,对我也算忠诚。她的子嗣执掌御台人,未必是关东攻略的阻力。”
斯波义银见她疑惑,心中隐隐有些惭愧。义银不但是防着扬北众抱团,也防着越后上杉家的势力在御台人中滋长。
不说色部长实是否可靠,即便她真是越后上杉家的忠臣良将,斯波义银也必须限制她的权力。
关东侍所是斯波义银的关东侍所,不是越后上杉家的分支势力,斯波义银决不允许自己麾下有人心向越后上杉家。
这不是斯波义银与上杉辉虎两个人的事,而是上杉武家集团与斯波武家集团的权力分配问题,不容混淆。
但他不能和上杉辉虎解释,因为此姬心中一直想用两家利益混合的办法,逼迫义银就范嫁给自己。
义银希望分割清楚,上杉辉虎却希望两家的关系越紧密无间越好,最好是无法分割,斯波义银无奈嫁过来了事。
斯波义银说道。
“你说新发田重家该死,本庄繁长愚蠢,那么色部长实呢?她对此真的一无所知?
就像她自己所说,虽然在战场上看到,但因为无法联络本庄繁长,只能眼看我惊马远去而无力改变?
你觉得这是托词?还是事实?”
上杉辉虎面色沉了下来。
作为御台人的二号人物,色部长实又不是没有跟随的部属,怎么会如提线木偶,由着本庄繁长任意指使呢?
她可是御台人的领导者之一,在战场上有部分自主权和指挥权。
上杉辉虎问道。
“您认为她是参与者?”
斯波义银点点头。
“她逃不脱干系,只是不显山水而已。
做事有新发田重家,背锅是本庄繁长,她装一无所知的白莲花,我怎么敢信她?”
上杉辉虎冷笑一声,义银把事捋清楚,她也恍然大悟。
武家内斗激烈,色部长实真要这么单纯,即便有色部家的背景,也混不上二号人物的位子。
义银见她反应过来,劝道。
“少壮派不能回归扬北众,她们一旦抱团,必然要求更多的好处,对关东攻略不利。
如今最好的办法还是保住本庄繁长。她犯了大罪,威望大跌,才是我们控制扬北众少壮派最好的人选。”
上杉辉虎点点头。
“您说的有理,但战场弃主不可不惩,您想怎么收拾残局?”
义银冷冷说道。
“既然她一个人背不动,那么就让整个御台人一齐背着吧。”
上杉辉虎拍案叫绝。
“秒!”
扬北众一直想把这锅丢给本庄繁长一人,那只要牺牲她,那整个御台人集团就卸下了责任。
但如果义银刻意把锅扣在整个御台人集团身上,不说名誉受损,这次出战的恩赏肯定是全部剥夺。
御台人们战场厮杀,恶战流血,结果一无所有,岂不是要恨死本庄繁长。
斯波义银要她继续担当扬北众少壮派的负责人,还有几个人愿意真心听她使唤?
一个弱势有罪的领导者,为了自己的利益,必然要向主君靠拢,来维持自己的权势。
强势集团用弱势领导,有罪之人带勇猛之师,斯波义银这是让本庄繁长与扬北众都不痛快呀。
上杉辉虎笑道。
“谦信公厉害。”
义银笑了笑,说道。
“我这次能够脱险,全赖真田家一女救援。我已恩赏其千石知行,将她扶了起来。
说来有趣,她刚才安堵千石,便有望月家,根津家姬武士来投,这会儿家业已有了规模。”
上杉辉虎眯着眼思索。
“真田家?您是准备让这些滋野氏后裔进入关东侍所?”
义银笑得有些坏。
“扬北众能成为御台人,真田众也可以成为御台人,不是吗?”
上杉辉虎点头明了,原来是掺水的策略。
第六百三十七章秋后再算账
上杉辉虎明白了斯波义银的策略,就是双管齐下。
其一,用负罪的本庄繁长控制扬北众少壮派,逼迫她紧跟斯波义银,进一步瓦解扬北众的团结。
其二,将真田众引入御台人,让御台人不再是一个声音,用掺水的办法保证义银对御台人的绝对掌控。
削弱扬北众,掺入真田众,这是内外联动,进一步控制住御台人这个武家集团。
上杉辉虎很赞同义银的做法。
扬北众也是她的一块心病,她做梦都想收服这些个桀骜的下越武家。
斯波义银说的对,不能让扬北众重新抱团,要继续分化瓦解她们的团结,才有利于上杉斯波两家。
上杉辉虎叹道。
“真是便宜了本庄繁长,算她命好。”
语气一转,她又问道。
“谦信公布局滋野氏,是想利用西上野的滋野氏血亲?”
义银点点头。
“确实,滋野各家在西上野势力不小,不用可惜。”
上杉辉虎微微皱眉,劝诫道。
“您的意思我明白,但西上野的长野业正未必理解。而且长尾家在上野还有分支,也可从那边入手。”
长尾家是山内上杉家麾下望族,在越后,上野两国都有血脉繁衍生息。
上杉辉虎有府中长尾家血统,又得了山内上杉家的家名,她有信心说服上野国内的长尾家分支投效自己。
她对义银的做法有些不赞同,担心义银渗透西上野的行为,会影响到长野业正对越后的态度。
义银摇摇头,说道。
“长尾势力多在东上野,西上野是越后进入关东平原的要道,不留些后手,我总是心中不安。”
上杉辉虎点头认同。
“也好,但请您多谨慎,莫要引起长野家的反弹。”
义银嘴上答应,心里另有主意。借助真田信繁的渠道,最重要的还是扩大自己在关东平原的影响力。
上杉辉虎的渠道是她的,终究不如斯波家自己有路要好。看上杉辉虎处处迎合自己,自己却是极不坦诚,义银心中有愧。
他主动搭上上杉辉虎的手,真心说道。
“这次谢谢你了,谢谢你用心接我回来。”
上杉辉虎没想到义银会在此时动情,愣了一下,笑颜如花。
“只要您平安无事,其他都是小事。你我一体,不必道谢。”
上杉辉虎每每用这种暧昧的言辞表态,义银都不知道怎么接,看着上杉辉虎真切的目光,心中忽而悚然。
他越来越害怕,因为自己心里清楚,他不会嫁人。如果到了必须摊牌的一天,以上杉辉虎的性格,不知道会闹出什么事来。
上杉辉虎见义银不语,以为自己的火候又过头了,干笑一声转移话题。
“谦信公,毛利景广你觉得该如何处置?”
理清了本庄繁长与御台人的处处理方式,上杉辉虎又提到一个人,那就是在这次弃主事件中推波助澜的毛利景广。
斯波义银摇摇头。
“还能怎么办?来日方长吧。”
上杉辉虎却是不愿意,说道。
“她心怀恶意,岂能说算就算了。”
义银白了她一眼,无奈道。
“你又是强逼家臣团出兵,又是私下签订和约,我能怎么办?
这时候拿下毛利景广,你用什么理由说服上杉家臣团?又是强压她们低头认栽?
上杉殿下,单凭武力解决不了问题,只能制造更多麻烦。”
上杉辉虎讪笑道。
“我是看她如此暗算你,气不过。”
义银摇摇头,这时候怎么能动毛利景广呢?上杉辉虎最近做的事太过分,新上杉家臣团已经忍耐到了极点,差一个火星就要爆炸。
毛利景广很可能就是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所以决不能轻举妄动。现在要做的是弥合矛盾,而不是扩大矛盾。
义银何尝不是对毛利景广恨之入骨,但以后总有机会动手,何必急于一时。
柏崎众近期已经损失了两名领袖,再干掉她们一个首领,怎么获取她们的信任?安抚她们的情绪?
毛利景广有功无过,反落得如此下场,赏罚不公乃是大忌,人心涣散队伍就真没法带了。
斯波义银对上杉辉虎严肃道。
“你答应我,会公平对待毛利景广,不带有任何私怨恨意。
这件事不算完,总有机会讨还回来,但不是现在。
等关东攻略顺利展开,把毛利景广调出越后国内,再找机会惩治她。
现在,请忍耐。”
义银把话说到这份上,上杉辉虎当然是点头答应。
毛利景广虽然是一方武家众首领,但在两人面前分量太轻,算不得什么大人物。
上杉辉虎的态度,更多是表示对义银的爱慕。不愿意让他因为此事,对自己,对越后上杉家心怀不满。
既然义银说得这么坦白,那日后他对毛利景广下手的时候,上杉辉虎跟着落井下石就是。
而此时,就略过此事吧。
说完这些,两人总算是缓了口气。对于义银失踪一事的善后,达成了共识。
那么接下来,就要谈谈如何让议和协议顺利执行下去,把上杉辉虎弄出的烂摊子收拾干净。
上杉辉虎不好意思摸摸头,赔笑道。
“谦信公,您看明天展开评议,公布议和条款可好?”
义银叹了口气。
“就明天吧。
想来各家已经得到了消息,有一夜时间私下串联,明天可不好过呀。
直江景纲坦言会帮忙说和,但群情激愤,估计她也做不了多少。
希望能顺利吧。”
上杉辉虎看义银糟心,轻声道。
“谦信公,要么还是让我来承担,相信越后还没人敢忤逆我。”
义银苦笑道。
“你怎么承担?不经评议擅自签约,你怎么解释?
算了,还是我来背吧。这事也只能用幕府的名义来背,才好过关。”
上杉辉虎若有所思,点点头。
如果这是两家议和,上杉辉虎不经过评议,擅自决断的行为能被家臣团的唾沫淹死。
但如果是幕府的命令呢?关东侍所出面为两家斡旋,提出要求由两家执行,上杉辉虎先配合后公布的行为就有了说辞。
虽然是掩耳盗铃,但至少给了新上杉家臣团一个台阶下,免得大家撕破脸。
毕竟上杉辉虎的实力最强,新上杉家臣团也不愿意忤逆这位强势主君,和和稀泥日子还得过。
义银无奈摇头,一笔糊涂账。
第六百三十八章柔情乱幸盛
与上杉辉虎商谈良久,义银见天色不早,说道。
“就说到这里吧,我还要回去收拾斯波家事务。
这次我也有错,若是关东侍所有位执事,事态未必会落得如此纷乱。”
凡事总要有人负责,也称为背锅。一个团体最怕的不是领导傻b,而是没有领导负责背黑锅。
组织涣散,政令四处才是最可怕的景象。会让下层无所适从,对上层的能力产生怀疑。
权力是层层架构起来的,一个人再强又能打几颗钉?比起上层无能,下层的怀疑让上层失去组织力,反倒是更可怕的后果。
斯波义银的失误,导致他失踪之后,关东斯波上层失去了统治核心,茫然不知该如何是好。
这次事情闹得这么大,义银自己也是难辞其咎。
上杉辉虎忽然想起幕布外侍奉着的山中幸盛,虽然这次事情闹得难堪,她的做法令人诟病,但此姬忠义却是让她很有好感。
上杉辉虎不知斯波义银会如何处置这名姬武士,想着为她说句好话。
“山中幸盛你准备如何惩戒?侧近旗本众在战场上失散,也是常有之事。
这次之事她虽然有责任,但侍主忠心可嘉,您可别施以严惩,寒了忠臣之心。”
斯波义银诧异看向上杉辉虎,没想到她会关心山中幸盛。到了两人这个层次,在乎的人可就不多了。
山中幸盛虽说在下层眼中也是高阶姬武士,但在最顶级武家贵胄心里,只是好用的工具而已。
上杉辉虎竟然会关心斯波家工具的下场,看来对她的印象相当不错。
见义银不解,上杉辉虎哈哈一笑,比划自己的腹部,说道。
“你是没看到那天她的样子。
在我面前大吼大叫,拿着刀子在自己肚子上画圈。只求切腹之前明白事情真相,要为您讨个公道。
做法是蠢了点,但这么忠心耿耿的姬武士真不多了,令人记忆深刻,我这才提及一句。”
斯波义银摇头苦笑。
“山中姬眼界浅薄,手段差了一些,让您见笑。”
上杉辉虎摆摆手。
“不碍事,这种人用着安心。手段可以历练,眼界阅历随着年齿总会长进些。
但人心难测,有心为君而死,无怨无悔者,万里无一。
只要不殃及你我安危,使劲用她便是。无非是多死点人,总能历练出来。”
斯波义银听得若有所思。
他本对山中幸盛有些失望,虽然没有惩戒的打算,但也不太会想着去重用她。
两人之间有一夜之缘,这姬武士又好看得紧,义银怎么舍得惩罚她呢?要惩罚,也是回到屋里改个法子使劲处置。
可上杉辉虎一番话,是从武家大名的视角给了他一个新的领悟。
山中幸盛忠心耿耿,不用可惜。斯波家家业日大,不交给忠心的臣子,难道让扬北众那些个王八蛋去祸祸?
左右就是犯点错,学得慢,多死些人而已。只要不伤到主君,乱世里多死几个人又算得了什么呢?
斯波义银本就不想惩治山中幸盛,顺势说道。
“有你这位越后之主为她开脱,我总不好扫了你的面子,不罚她便是。”
上杉辉虎笑盈盈将斯波义银送出本阵幕府,幕布外山中幸盛呆立,见主君出来,只是低头跟上。
义银见她一身活泼气息皆无,像是抽去了精气神,全无青春活力,也是有些心疼。
只是此处不宜深谈,告别上杉辉虎后,义银回到斯波自己营地。
他一面下令召集重臣议事,一面借着间隙无人,与山中幸盛私语几句。
山中幸盛在斯波幕府内与义银独处,有心开口,却沮丧得不知从何说起。
倒是义银看她萎靡不振,心中疼惜,柔声道。
“山中姬不必自责。
战阵无常,这次的事不怪你,我也没想着罚你。”
他不开口还好,一开口安慰,顿时点起山中幸盛的愧疚,内心澎湃再忍耐不住,伏地痛哭。
义银上前将山中幸盛的头枕在自己膝上,轻抚她的头发。
“这些天吓坏你了吧?一切都过去了,我回来了。”
“殿下!”
义银越是待她好,山中幸盛越是心中难安,感觉自己所作所为配不上主君的柔情。
岛胜猛虽然讨厌,但她所言句句在理,这次的确是山中幸盛做错。特别是去盐田城不带主君旗本众,这赤裸裸的羞辱,谁堪忍受。
山中幸盛自觉在斯波家中抬不起头做人,只想等主君回来,便切腹谢罪,以明心志。
她咬咬牙,从义银膝枕起来,抹去面上泪痕,正坐坚毅道。
“主君大义!赏罚分明!岂可为我这无能之人,自断义理!
山中幸盛恳请切腹,若主君怜悯,求您为我介错!”
义银看她梨花带雨,悲中又带三分俏。山中幸盛要他介错,他怎么舍得砍下这美少女的头颅?
留下有用之身,以后还要慢慢用啊!
义银冷着脸,一巴掌打在山中幸盛右面脸颊,声音脆响,却是有声无力,连个红印都没留下。
看似惩戒,更像调情。
“胡闹!”
山中幸盛低声抽泣。
“殿下,我没脸再侍奉你。”
义银右手捏着她的下巴,嘴巴在她唇上蜻蜓点水,随后双颈相交拥抱,在她耳边轻声说道。
“我不准你死,我要你永远陪着我。”
山中幸盛瞪大双眼,泪水不断,她喃喃道。
“殿下,我不配,我何德何能。。”
义银双手扶正她的脑袋,笑看她的貌美如花,斩钉截铁道。
“你的好,你自己不知道,但我清楚。”
你真是美的冒泡,迟早超过高坂昌信,你晓得吗?你不晓得!
山中幸盛红着脸,甩开义银的手,垂头轻声道。
“殿下又来哄我,也不知道看重我什么。”
她心中迷茫,找不到自己作为姬武士的优点。可主君对自己深情款款却是溢于言表,让她欢喜让她忧。
这份情意难道真是因为那一夜醉酒之孽缘,主君才对她再三容忍,想着招她入赘斯波家?
真是羞煞人也。
山中幸盛胡思乱想,义银近看少女情羞。两人之间暧昧浓浓,一声咳嗽从幕布外传来。
山中幸盛如小鹿般跳开义银数步远,低头端坐。
只见岛胜猛缓缓走入幕布,直入主君坐前,伏地行礼。
第六百三十九章让利抚人心
岛胜猛目不斜视,但山中幸盛总觉得她在看自己。
不知道之前与主君亲近,被她看去多少,真是羞煞人也。
斯波义银也是尴尬,撩妹时刻被另一个妹子当场撞破,咋整?好在生涯不犯特效护体,总不会遭遇修罗场吧?
岛胜猛在外呆了片刻,早已怒不可遏,这山中幸盛真不要脸!
两人窃窃私语,她当然听不清楚。但从外形来看,必然是山中幸盛拉着义银衣衫苦苦哀求。
武家尊卑严苛,哪有这般失礼的姬武士!有错就认,有罪就罚,人人都这样讨饶求情,天下岂能不乱!
岛胜猛对山中幸盛越发厌恶,明明两人都是偏向义理的姬武士,结果却是水火不容,难以共处。
好在场面没有走向失控,随着岛胜猛入场,斯波各方重臣纷纷到来。
岛胜猛,山中幸盛,大熊朝秀,真田信繁,连蒲生氏乡都被义银叫来,给了个位子。
唯有本庄繁长入幕之时,义银双眉倒立,哼了一声骂道。
“你也配进来!秩父氏怎么就出了你这么个混账!有辱祖先的东西滚出去!在幕外等候发落!”
本庄繁长苦笑出去,跪在幕布外心中凄凉,她已经没了选择。
扬北众内部达成共识,要卖了她挽回少壮派的名誉。不论斯波义银如何处置她,只要不涉及扬北众的利益,没人会替她说话。
想到本庄家即将在她手中走向衰败,她如何有脸去死,与祖先诉说自己的愚蠢。
不知不觉中,她伏地跪拜,手中紧捏着一撮泥土,心中渗出一丝恨意。她不想死,本庄家不能毁在她的手中。
幕府内,斯波义银坐在主座上,向各位臣子微微一鞠。
“这次战场失联,全赖诸姬维护斯波家体统,才没坏了大局。
斯波义银在此谢过。”
众姬一齐低头回礼,连声不敢,御台所万福金安。
义银笑笑,说道。
“岛姬,大熊姬,你们迅速来援辛苦,我记在心里。真田姬救我性命,我亦是不会忘记。
恩赏之事不急,当务之急,是让上杉家臣团接受议和条款,不再节外生枝。”
大熊朝秀出列鞠躬,说道。
“御台所,以上杉殿下的威势,上杉家臣团不敢不听命。
您刻意提起此事,应该是不想与上杉家臣团产生嫌隙?”
义银点点头,无奈道。
“上杉殿下为了救我,条件答应太快。还未经过家中评议,便一意孤行。
上杉家臣团必然不满,我怕两家合作的关东攻略会因此受挫。”
大熊朝秀说道。
“此事我与直江景纲聊过,善光寺平之商利,可以让给上杉家臣团,以获取她们的谅解。
但直江景纲不敢提起,还得您出面分说。”
义银点头认可。
直江景纲算得上新上杉家臣团头号重臣,但越后武家圈那个混蛋劲,动不动就叛乱。
她必然不敢开口,只能当个陪衬帮忙托一把,具体说辞还得义银出面。
义银问道。
“我会以关东侍所名义敕令两家罢战,将合议条款归结于幕府下令,想来能为上杉殿下开脱。
至于条件能不能打动上杉家臣团,还得看善光寺平的商利是否丰厚。
大熊姬,你给我一个准信,此事可行否?”
斯波义银不懂商务操作,所以他必须搞清楚,利益是否丰厚,能否让新上杉家臣团吃人嘴短,不再计较。
大熊朝秀鞠躬道。
“殿下放心,此事对我家无害。
我会在直江津的堺港货中分出一份,直接挂在越后诸盐场账上。
我们看似出了钱,其实只要其他货物加一点价,等同于抹平了账目,一分不出。
而越后盐场也能拿到一份实货,不论自用还是售卖,货价上涨对她们总有好处。
谁会嫌弃货物值钱呢?”
义银点点头,商业暴利就恶心在这里。垄断商永远不会错,因为数字可以变化,但实物就是那些。
只要把握住了实物,价格无非就是一串串数字,说多少就多少。
当然也不能太过分,不然买家掀桌就没得赚了。只要小心谨慎,暗搓搓搞点内幕交易,谁又能看得出来?
真看出来的,都是一个锅里捞食的,看破不说破。唯有武田家在山里待傻了才实诚,以为一个价就是一个价,咬死价低三成。
其实,三成到底是多少,又由谁说了算呢?保证比骏府城那边便宜,让你无话可说就是。
义银点点头。
“免费的食盐不伤我家利益就好,善光寺平怎么说?”
大熊朝秀继续说道。
“食盐不要钱,但运入北信的物流还有人扛马嚼的费用。
好在善光寺平一开,我们可以随着商品一齐走,成本算在她们的货物里。
甲信贫瘠,所需要的堺港货不多,反倒是盐铁布等生活必需品较多。
这些本就是越后出产的物资,以前上杉武田两家对立,越后没条件进山赚钱。如今有了由头,倒是能有机会赚一笔。”
义银听得一乐,这么看来还挺占便宜。
大熊朝秀叹了口气,说道。
“我之前也想过赚这一路钱,因为骏府城输入甲信两国的物资太贵,直江津可以争一争。
如今看来,只好把这块好处让给上杉家臣团,抹平她们的不满。
请御台所放心,即便是免费食盐三百石,物价低于骏府城三成,我们还是稳赚不赔,足够上杉家臣团开怀。
说到底,还是今川家那边太贪,赚武田家的钱赚得太狠。”
义银终于明白大熊朝秀为何能迅速找到这个对策,原来她早有打算,想赚甲信两国一笔。
直江津已经是越后的商品交易中心,不论国内自产还是海路来货,进入关东都要从三处出货。
其一是上越向南,输入信浓国。其二是中越走上野,输入关东平原。其三是下越去陆奥国会津四郡,往奥羽两国。
甲信两国山多地少,武家穷苦,但三瓜两枣也是钱,没道理不赚。
随着川中岛议和展开,大熊朝秀配合斯波义银让利,把这份好处让给新上杉家臣团独占,也算对得起她们出战辛苦,流血流汗。
直江景纲能迅速理解配合,也因为她是直江津对接货物的上杉方负责人,双方对于商路拓展肯定有过交流。
即便不是这次突发意外,之后对甲信的货物倾销也会展开,如今只是名正言顺而已。
简单来说,就是越后货物输入关东有三条商业线路可走。甲信穷b这条路的钱,斯波家不赚了,让给上杉家吃独食。
山区利薄,斯波家不算亏。蚊子再小也是肉,上杉家到底是赚。
直江景纲与大熊朝秀达成默契,双方各退一步,把这次的矛盾缓和过去再说。
第六百四十章有功当恩赏
斯波义银拍拍手,对大熊朝秀又是微微叩首。
“大熊姬辛苦,能得你相助,真是我的幸运。”
道理简单,但不是谁都有能力理顺这些事务的。
大熊朝秀是旧守护奉行众出身,直江景纲常年打理府中长尾家内务,两人配合才能做出这番大利。
换其他武妇来做此事,不给你搅黄就算不错了。
大熊朝秀深深鞠躬回礼,连声不敢,动情道。
“这是臣下该做的。御台所待我致诚,予我高官厚禄,保我等奉行众平安。
大熊朝秀甘为鹰犬,任君驱使,以报君恩。”
大熊朝秀对义银是真感激。
武家传统,下位者付出忠诚与力量,上位者给予庇护和尊严。义银除了那个带把的玩意儿,就是传统武家心中的完美主君。
再说他的系统传奇事件,各种武家初遇好感度加成,几乎将传统武家类型一网打尽,见人先加三分好感度。
所谓武家呼保义,幕府及时雨,孝义斯波郎,真是人见人爱。
义银点头赞道。
“奉公恩赏,知恩图报,大熊姬当为武家表率。
我在此正式授权你,节制关东侍所庶务,参议北陆道商路诸事。与斯波商奉行高田阳乃对等交流北陆道商务事。”
大熊朝秀大喜,伏地谢恩。
因为这次斯波义银失踪一事,她坚定站在斯波家一边的立场,终于换得义银的信任。
她之前的地位其实很尴尬。上杉辉虎那边剥夺了她的中越长官身份,斯波义银只命令她管理北陆道商路事宜。
说权势,有北陆道商利在,的确不小。但论身份,不上杉也不斯波,是随时可以丢弃的棋子。
上杉武家集团排斥她,斯波武家集团也对她半用半疑。大熊朝秀虽然有权,但却是战战兢兢,日子过得并不稳当。
这次斯波义银失踪,她坚定支持岛胜猛出兵。又为议和献策,主动放弃甲信商利,换得义银早归。
虽然行事未必起了作用,但站队态度之坚决,值得肯定。
她之前打理关东侍所,义银授权模糊。但这次真心接纳她入伙,职位权限就很清楚。
节制庶务,参议诸事,地位对等。义银给出的好处,主要就是这三个词确定了她的权力范围。
关东侍所是军事机构,庶务便是补给,兵站等后勤管理。
她有权节制御台人的补给,等同于后勤长官,在关东侍所说话的分量不会低于御台人首领。
参议北陆道商路诸事,是参议,不是参与。
武家尊卑严苛,有资格参与,不代表有资格提出异议。而现在,她有权表达自己的不满。
最后,斯波义银肯定她的地位与高田阳乃对等,这才是最让大熊朝秀喜悦的一句话。
高田阳乃是什么人?斯波家唯一的谱代就是高田家。
两位高田大人分别出任商奉行,目付首领,地位不高,但却是主君真正信赖的亲信。
斯波义银不可能真把大熊朝秀当成高田阳乃那样信任,但主君这个表态是对她站队坚决的肯定。
也说明了,堺港与直江津之间的北陆道商路诸事,大熊朝秀有了与高田阳乃对等的权限。
有这三句话,大熊朝秀觉得自己这次出兵真是太值了,斯波义银确实是个慷慨的主君。
恩赏了大熊朝秀,义银看向岛胜猛,有点为难。岛胜猛这次的作用远大于大熊朝秀,但义银还真没法再赏她什么。
岛胜猛在北大和领地不小,还代领了大片斯波料所。
在越后,她是枥尾城代,关东斯波领代官,管理从近幾而来的斯波众亲眷,手中还有一支精锐的北大和众。
随着斯波家在越后扎根,之后展开的关东攻略必然会带来大片土地,义银需要对自己麾下的领地重新分配,以求再次达成平衡。
所以在关东攻略展开之前,岛胜猛可以支配的权力已经到了顶点。为保持斯波家内部的平衡,义银不能再给她什么。
岛胜猛明显感到斯波义银的为难,出列鞠躬道。
“殿下,我有一个请求,恳请您能恩准。”
“你说。”
“请您这次不要恩赏我。”
“嗯?”
义银诧异看着岛胜猛,她语气诚恳道。
“自北大和出仕斯波家始,主君慷慨于我,接连重赏。
岛胜猛受之有愧,早有心以身报君,今日得立微末之功,心中窃喜。
可主君慷慨,我唯恐恩赏太重。叩请君上开恩,饶我一回。”
义银听得好笑,这年头还有跪求主君不要恩赏的武家啊?
岛胜猛在前说话,一句句却似刀刀扎在身后的山中幸盛心口。
她低头咬唇。
比起岛胜猛,山中幸盛拿的也不少,可尽是给主君添堵,几乎一事无成。
大熊朝秀刚才拿了好处,回头岛胜猛一谦让,她顿时尴尬起来。
把好处吐出来是不可能的,那么只能帮忙打个圆场。别最后把自己绕进去,一齐没了恩赏才叫惨。
她笑着开口,说道。
“御台所,岛姬一片心意,您就不要推辞了。
雷霆雨露皆是君恩,我等臣下荣华富贵不在一时,简在君心尔。”
大熊朝秀这话说的巧妙,先把事情定义为岛胜猛对主君的心意,再暗示义银心里记得,以后再给便是。
岛胜猛得偿所愿,斯波义银卸下负担。她大熊朝秀拿了好处不用撒手,还能两面讨好,得到双方好感。
义银洒脱一笑,说道。
“既然岛姬有心,我也不矫情。
我在这里与你一句承诺,他日关东攻略有成,我许你岛家累世荣华,光耀门楣。
这关东大地,有你岛胜猛一席之地。”
诸姬看向主君,义银这话可不轻。几近是许诺岛胜猛,斯波家关东第一家臣的位置。
以斯波义银今时今日的地位,一诺千金的信誉。除非岛胜猛叛逃出奔,又或是战死沙场,绝不其他反悔的可能。
岛胜猛伏地行礼,山中幸盛在后黯然神伤。
义银笑呵呵指着第一次参与评议,正经跪坐的真田信繁。
“大家来认识一下,这位就是我的救命恩人。要不是她,我这次只怕回不来了。”
恩赏了有功之臣,义银再次抬举真田信繁。将她高调引荐给斯波家臣团,开始了关东侍所的重组。
第六百四十一章卑躬又屈膝
真田信繁上前与众姬见礼,众姬纷纷回礼,感谢她为斯波家做出的贡献。
自古功高莫过于救主,不论真田信繁的能力如何,她融入斯波家臣团一定会很顺利。
主辱臣死,真田信繁有大功于斯波家,谁都必须高看她一眼,这就是政治正确。
义银笑着看她们见礼,待诸姬寒暄过后,说道。
“真田姬出身海野亲族,亦是东信名门。
这次川中岛合议,我家得松代一千石土地,我皆恩赏于她,以谢救命之恩。
既然拿了恩赏,自当为幕府效力。我有意让其进入关东侍所做事,诸姬以为如何?”
在坐诸姬皆不语,一时捉摸不透主君的心思,不敢随便开口。
义银重开关东侍所,其本意就是借助御家人这一传统制度,凝聚属于自己的力量。
论资格,海野家够了。
她家在幕府之前就是源氏家臣,初代将军源赖朝时候也受到重用,乃是东信武家集团的栋梁。
滋野三族之所以以真田家马首是瞻,武田晴信与斯波义银都对真田家伸出橄榄枝,就因为真田家是海野家最出息的分支血亲。
真田信繁进关东侍所问题不大,海野家的家格不低。
但关东侍所重立,不提后勤一系来自于大熊朝秀,军方主力是御台人集团,也就是扬北众少壮派。
这次御台人战场背主,犯下不赦之罪,如何处理让上杉军各家侧目,都感觉扎手。
扬北众占据越后四成军力,少壮派是她们的未来,必然不肯轻易让步,令其受到严惩。
这时候,斯波义银有心引滋野氏进入关东侍所,甚至是御台人武家集团。
主君心里怎么想的,大家猜不透,当然不敢随便乱说话,以免祸从口出。
盘踞下越,桀骜不驯的扬北众。呼啸东信,西上野山地,抱团守旧的滋野三族。
这两方武家挤在一个盘里争食抢饭,画面光是想想都觉得刺激。
场面微凉,岛胜猛看了真田信繁一眼,出列鞠躬。
“真田姬深明大义,理当进入关东侍所做事,总比那些个吃里扒外的东西合适。”
她声音不轻,听得幕布外跪拜的本庄繁长脸上一抽。
有岛胜猛带头,几人纷纷向真田信繁道喜,算是认可了此事。
斯波义银笑着对真田信繁说道。
“你进入关东侍所做事,总该有个身份。稍安勿躁,待我片刻。”
真田信繁一刚元服的孩子,哪玩得过这些个沉浸高层斗争的武家。她一脸茫然,完全不知道自己身处何地,发生了何事。
岛胜猛看得暗暗摇头,这孩子要多学着点。不然进了关东侍所,迟早被人坑死。
义银高声骂道。
“背主之徒给我滚进来!”
本庄繁长连滚带爬,冲入幕中。
这位英武飒爽的姬武士这些天虽然没受皮肉之苦,但精神上的折磨更是惨烈。日日夜夜担忧家业败落,死后无颜面对祖先。
这才几天功夫,面若枯槁,背屈人微,早没了义银初见时的意气风发。
义银看着暗中叹息,一失足成千古恨。
要不是自己有心扶她一把,这位最好的下场也是滚回下越老家,上杉辉虎活着就别想再被启用。
至于最惨的下场,切腹谢罪,宗家之名转去色部家,本庄家名弃用,家业消散,扬北众都不敢为她发声说情。
真是比死还可怕。
本庄繁长爬到义银面前,始终低着头,无视周遭姬武士嘲笑的目光,伏地不起。
“罪臣本庄繁长,见过御台所,您安好。”
义银见她如此卑躬屈膝,看着美人如玉,自残身心,也是心有戚戚。
但此时要不得怜悯,不借此把她折辱摄服,以后就没机会压制她了。武家畏威不畏德,该抽得时候就得狠狠抽这些个贱狗。
义银冷着脸,站起身来,两步走到她面前,狠狠一脚把她踹翻。
“好?好个p!”
本庄繁长重新爬过来跪好,还未伏地行礼,又被义银一脚踹在心口,滚出三四步,一时岔气缓不过来。
她咬牙强忍,翻过身再次爬到义银跟前。跪好不动,口呼有罪,万死。
义银骂道。
“本庄繁长!我是哪里待你不公?竟惹得你战场弃主而逃?
你这狗东西在越后叛乱,是我一力维护你,将你收入关东侍所听用。又是我任由你选用御台人,白饭萝卜咸鱼伺候你等。
果真是好恩好报,让我开了眼界啊!”
义银作势还要再踢,本庄繁长磕头不止。最后他叹了口气,还是没有再踢下去,沮丧坐回自己的主位上。
义银刚才坐好,本庄繁长已经双膝爬到他跟前,抱着他的小腿哭泣。
“御台所大恩大德,本庄繁长粉身碎骨不足以报答!
这次都是新发田重家作恶,我听信谗言,一时糊涂。还请御台所重重罚我,莫要气坏了身体。”
她一副狗腿的样子,看得周遭武家皆是不齿,但也隐隐佩服。
本庄繁长乃是本庄家督,在越后算是一方豪强,在上杉辉虎面前也有个位子。
如今为了保住性命,脸都不要了,也是厉害。
义银心里懵b,他是演得很愤怒。但没想到本庄繁长这么不要脸,顺势拉着他的腿就哭,反让他不知所措。
本庄繁长哪里还有心在乎别人的眼光,心中只想保住本庄家。
她年少得志,武勇心智皆是扬北众年轻一代的佼佼者。杀叔母为母亲报仇,立少壮派自成诸侯,可是极其厉害的人物。
就是因为太计较得失,害怕丢了老本,聪明反被聪明误,在川中岛一战铸成大错,活活被新发田重家坑到深渊里。
她不怕死,她害怕的是自己死后本庄家业家名不存,无颜面对祖先。
这次的大锅,扬北众是认准她来背,她实在是没有了办法。
上杉辉虎对她深恶痛绝,唯一可以救她的人就是斯波义银。这会儿只要能让斯波义银松口,让她侍寝都行!
当然,虽然本庄繁长英武不凡,俏美靓绝下越。但御台所冰清玉洁,肯定不是那种随便的男人。
她只是一时急昏了头,什么都敢想一想。
第六百四十二章重整御台人
一个大美女抱着自己的腿痛哭流涕是什么感觉?被胸口蹭来蹭去的义银表示,小兄弟快控制不住了。
他一甩腿,本庄繁长顺势松手,重新跪好不动。她也知道凡事不能太过,可怜巴巴等待处置。
义银看她这副模样,也是心里佩服。他是想着让本庄繁长低头认栽,没想到这位直接躺平任草,配合得令人无语。
义银喝道。
“抬起头来!”
本庄繁长缓缓抬头,俏脸煞白,我见犹怜。
义银阴沉着脸问道。
“都是新发田重家乱来?不是你的本意?”
“嗨!我是被新发田重家这个贱种蒙蔽,罪该万死!”
本庄繁长一口一个万死,但却把所有责任往新发田重家身上推。不管有没有道理,反正死人不会反驳。
没好处谁肯替死人说话啊!至于活人?向来只看你有没有价值,值不值得挽救,惩前瑟后嘛。
不理周遭的鄙夷,本庄繁长咬死自己就是蠢,信了新发田重家的鬼。
扬北众把责任推给她,她就推给一个死人。顶多是新发田家愤怒,到了此时,本庄繁长也不在乎这一家一氏的仇恨。
义银可不想让她这么轻易过关,冷冷问道。
“色部长实呢?她参与没有?”
本庄繁长一愣,背脊发凉,鸡皮疙瘩起了一身。她看着义银没有温度的目光,知道这是他的考验。
要过关,卖个死人是不够的,要卖就把扬北众少壮派都卖了。
本庄繁长天人交战,最后惨然一笑,纳头便拜。
“是她与新发田重家一起教唆我的!”
义银也是震惊看着咬牙切齿的本庄繁长,这家伙不但聪明,而且够狠够光棍。
色部长实之前为御台人开脱,自称看到斯波义银惊马,但来不及通报本庄繁长,这才错过了救援时机。
如今本庄繁长反咬一口,是把她拖下了水,更是拖累整个扬北众少壮派。
如果色部长实是教唆者,就没了联络不通这块遮羞布。整件事变成了少壮派早有预谋出卖主君,这可真要出大事!
本庄繁长硬是这么说了,毫不犹豫把少壮派卖了个底朝天。
扬北众虽然内部不合,但对外始终是抱团取暖。
当初本庄繁长起兵作乱,中条藤资不愿意,但还是跟随出兵,只是暗中向春日山城通风报信。
色部胜长不参与,但色部家也有色部长实跟随,维护了扬北众整个武家集团的团结。
对内内斗,对外抱团是扬北众生存百余年的智慧和默契。
如今本庄繁长为了一家之私,出卖扬北众内部的密谋。这可是赤裸裸的背叛,绝不会得到原谅。
她以此为投名状靠向斯波义银,真是孤注一掷,不留退路。
义银摇头道。
“色部家忠于上杉殿下,色部长实亦是有力的御台人。本庄姬你一时糊涂,记错了。”
本庄繁长连忙点头附和。
“御台所说的是,我嘴笨心急,说快说错了。”
这话本庄繁长能说,但斯波义银不能信,认可了就是大逆之罪,不想杀人都不成。
他让本庄繁长反口,但这话已经出了嘴,当场这么多人听着呢,还能吞回去吗?
人人都知道她就是个叛徒,从此本庄家就是扬北众中的异类,再无回旋余地。
义银没想到本庄繁长这么光棍,他和上杉辉虎商议,怎么通过这次的御台人背主事件,进一步分化瓦解扬北众集团。
谁知本庄繁长被扬北众逼上绝路,狗急跳墙之下,干脆把扬北众先卖了。
这倒省了义银不少事,本庄繁长从此成了他插在扬北众集团的一枚好棋,还真得好好保护这懂事的棋子,能有大用。
义银面色缓和,对本庄繁长骂道。
“擦擦眼泪,一家家督如此失仪,真是替你害臊。”
本庄繁长心思稍安,斯波义银拿捏礼仪仪态,这口气明显转软,自己的投名状效果不错。
她也不想卖了扬北众,但看斯波义银步步为营,配合上杉辉虎分化下越各家。
本庄繁长早已看得清楚,关东攻略失败不提。
只要部分成功,越后积攒的矛盾必然向外部爆发,再无内患,扬北众抱团对抗上越统治者的历史即将终结。
她本来还在犹豫本庄家的出路,可这一次家业危急,容不得她思前想后。
她干脆一把梭哈,全面倒向斯波义银。赌的就是关东攻略成功,扬北众迟早要完。她先走一步,早投诚早上位。
斯波义银见她擦擦眼泪,端正坐姿,说道。
“虽说此事起于新发田重家,但你也有失察之罪,难辞其咎。
我削去你御台人首领一职,你可服气?”
本庄繁长大喜,伏地叩首。
“谢御台所!”
御台人首领就是个没名没分的空头名字,谁爱当谁当去。本庄繁长是扬北众少壮派领袖,基本盘是本庄家。
所谓御台人,是义银照着前北条家御内人式样,搞出来的噱头。
御台人首领是虚荣,又不是关东侍所执事那种守护体系承认的役职。
义银这话比罚酒三杯还轻,几乎就是微风袭面,本庄繁长心中毫无波澜。
义银忽然对在旁边的真田信繁说道。
“真田姬,你与麾下东信武家,进御台人做事吧?
你刚才元服,还要多多向本庄姬请教,两人一起做个副手。”
真田信繁伏地叩首,本庄繁长跟着叩首,心里琢磨斯波义银这番操作是什么意思?
将真田众引入御台人,淡化扬北众的存在,对于斯波义银控制御台人姬武士团是有好处的。
特别是本庄繁长戴罪之身,出卖同僚,在扬北众中必然威望大失,此时引入真田众正是时候。
义银继续说道。
“这次议和,我得到海津城以监督两家不起纷争。我有意授予色部长实,海津城代之职,替我看护北信平安。
本庄姬,你替我回去与色部长实说一声。
还有,这次御台人作战失主,恩赏全部剥夺。你记得告诉她们,若不是我失踪,这松代一千石本该是她们的恩赏。”
义银的话句句扎心,这是要把本庄繁长架起来烤。让她脸色苍白,无奈伏地领命。
第六百四十三章重置的职位
松代一千石都给了真田信繁,留给色部长实的只有空城一座。
随着上杉武田两家罢战,北信重镇海津城的战略地位,暂时没有了价值。
色部长实说是看护北信平安,责任重大。其实是发配边疆,被排斥出去,没有了参与关东攻略的可能。
这对于色部家绝对是重创,起源便是本庄繁长的出卖。义银还让她去通知色部长实,唯恐色部长实不知道是谁害她。
挡人财路如同杀人父母,色部家的继承人不能参与关东攻略,拿不到军功恩赏,此仇此恨都要算在本庄繁长身上。
斯波义银还借口扬北众少壮派功过相抵,剥夺了她们的恩赏,令她们流血流汗没有半点收获。
松代一千石给了真田众,她们以功臣身份进入御台人集团,如何看待这些弃主逃跑的同僚?
扬北众少壮派的愤怒,必然由本庄繁长这个始作俑者来承担。扬北众内部无复之前的团结,以后再无抱团的可能。
可义银做事又不做绝,不杀一人,不罚一人。只是取消了恩赏而已,谁还敢不满意?
他看似宽宏大量,让扬北众想发火又理亏,叛乱都找不到借口。
调走了色部长实,本庄繁长还是扬北众少壮派首领。但此事之后,这首领的话有多少人愿意听,就看她自己的手段了。
不论如何,御台人集团肯定比之前要听话,好用。值得斯波义银死死护着本庄繁长,让扬北众内部越来越分裂。
义银看向萎靡不振,强打精神的山中幸盛,柔声道。
“这次我失踪,引出一个隐患,那便是关东侍所缺少主事人。
山中姬,是否愿意为我分忧,去关东侍所做个执事?”
山中幸盛双目瞪圆,难以置信。自己把事情弄得一塌糊涂,主君还敢如此重用?
义银本没有这个想法,但上杉辉虎一言让他动心。
这年头,忠心的姬武士万里无一,不信用山中幸盛,难道要用本庄繁长这种人扛事?
他思来想去,还是决定把侍所执事的权力交给山中幸盛。
山中幸盛与岛胜猛是他从近幾带来的亲信,根基都在近幾。一时半会儿,忠诚不会出问题。
更不提两人与他有肌肤之亲,其中暧昧更是胜过寻常主臣,值得深信大用。
斯波义银麾下的关东势力,最大的两块就是关东斯波领与关东侍所。
他把岛胜猛扶为关东斯波领代官,再确立山中幸盛为关东侍所执事。
只要两人对他忠心,同心协力做事,那么关东斯波家诸事就好办许多。
山中幸盛下意识想要回绝,无功不受禄。但她脑中浮现自己之前的无能为力,恨不得拥有权力的渴望,犹豫了。
只有拿到更多的权力,才有更多说话的分量,才不会被岛胜猛压在底下。
她面色阴阳不定,最后咬牙伏地,叩谢主君。
“山中幸盛愿意!”
在她身后,岛胜猛的眼中充满了愤怒。这个不要脸的幸进之人,得寸进尺!
岛胜猛对山中幸盛的能力满是怀疑,也不知道主君看中她什么。
但这次山中幸盛犯下大错,差点导致主君命丧北信。说是新发田重家该死,本庄繁长无耻,但山中幸盛无能也脱不了干系!
身负大过,竟然一路高升,做到与自己平起平坐,不要脸!
岛胜猛知道主君心思,关东侍所执事,乃是一等一要紧的职务,看重的必然是忠诚。
但是!主君啊主君!
即便找不来一头猛虎,也该找头饿狼。靠着山中幸盛这守户之犬,关东侍所能有什么作为?关东攻略能派上用场?
岛胜猛知道此事必是主君深思熟虑之后做得决断,她不便开口阻拦。
但是山中幸盛竟然厚颜接下这职务,连一句谦让推脱的客气话都没有,吃相实在是难看。令她心中鄙夷万分,感官跌入谷底。
山中幸盛知道身后的岛胜猛在想什么,她甚至能感到身后如芒刺背。
可她不在乎!
山中幸盛连番挫折,几度犯错,主君对她还是信赖有加。不说岛胜猛嫉妒,她自己心里也过意不去。
但她死死抓住斯波义银递过来的权柄,不肯放手。她想要权力,想要用权力重新证明自己。
义银不知道她们私下的龃龉,看山中幸盛痛快答应,也有点意外。见她双目赤红,明白她的心意,便微笑道。
“你出任关东侍所执事,统御御台人,凡事与大熊姬多商量。
明白了吗?”
“嗨!”
山中幸盛伏地叩首。
斯波义银的意思很清楚,他重新分割关东侍所的权力。当初建立关东侍所,是引入关东御家人,为他所用。
这次义银大难,大熊朝秀通过考验,本庄繁长蛇鼠两端,她们的权势也发生相应的变化。
山中幸盛担任关东侍所执事,是首领。但义银希望她尊重大熊朝秀,代表大熊朝秀与她地位不差。
两人分别控制关东侍所的军力与后勤体系,是合作关系。
而山中幸盛的主要权力范围在御台人,把本庄繁长压在了下面。
本庄繁长与真田信繁分别领着扬北众与真田众,成为御台人这一姬武士团的主要作战力量。
不论是名分,还是权力,本庄繁长都受到极大打压,从此只能紧跟斯波义银,再无之前的独立性。
这就是义银重新建立的关东侍所权力结构,做到了之前借助步操口令发难也没有达到的目的。
随后,义银笑着对山中幸盛说道。
“你出任关东侍所执事,身边不能没有可用之人,同心众你带过去用。
蒲生氏乡,同心众笔头由你接任。你负责从斯波家姬武士中选人,再组同心众。”
山中幸盛与蒲生氏乡皆是一愣,随后伏地领命。
义银刻意让蒲生氏乡参与这次评议,就是准备抬举她,让她成为新的同心众笔头。
虽然蒲生氏乡年纪还小,但却是义银的小姓出身,又来自近幾,忠诚可以保证。
经过这次战场弃主之事,义银对身边的近卫旗本更加上心。同心众笔头的首要条件就是忠诚,其他靠后。
第六百四十四章义银背黑锅
让山中幸盛带走同心众旧部,义银是有自己的考量。
他从近幾带来的精锐分别来自伊贺众与北大和众,这些姬武士已经向山中幸盛与岛胜猛靠拢。
武家抱团是传统艺能,他也没办法。但同心众作为他的旗本众,必须纯粹忠于义银一人,这是不可逾越的底线。
既然山中幸盛出任关东侍所执事,同心众中的伊贺众便随她出走吧,由蒲生氏乡重组为好。
蒲生氏乡与山中幸盛,岛胜猛的关系都不错,她完全可以从伊贺众与北大和众中挑选人手,打散重组,保证同心众的忠诚与独立性。
主君的意思明确,山中幸盛只能服从,不然就显得自己有不轨之意。
而蒲生氏乡出关东时,才选择提前元服,是年纪十三四岁的半大丫头,忽然被义银提拔成同心众笔头,一时也是懵b。
年少居高位,高处不胜寒。
但主君的恩德在前,总不能不识好歹吧?蒲生氏乡硬着头皮接了差事,心中也在琢磨该如何是好。
义银在主座上默默打量众姬,有人欢喜有人忧,有人沮丧有人踌躇满志。
这就是权力令人着迷的地方,它能使人幸福,也能使人痛苦,更让人欲罢不能。
没什么是比支配别人的喜怒哀乐,悲欢离合更可怕的力量。
为了得到这种一言九鼎的力量,无数人抛头颅洒热血,更多人做下过令自己都不堪回首的龌蹉之举。
权力虽好,但人人都要啊。
义银始终清醒得认识到,自己只是一个普通人,挨刀会流血,被砍会死去。
这世界上有太多的办法让一个人去死,人死了,一切就都没了。
小心谨慎得使用权力,如同维护一个易碎的瓷器。这是为了保护自己的权力,更是为了保护自己的生命。
拥有独裁大权的封建君主,结局只有死。要么自然老死,要么被人从高处狠狠推下来,粉身碎骨。
无一例外。
———
一夜很快过去。
随着斯波义银归来,上杉武田两家的川中岛大战落下帷幕。外部军事压力骤减,内部的利益冲突开始加剧。
特别是上杉辉虎召集各方展开大评议,各家借着夜幕暗中串联,又为这次评议会添加了不少变数。
上杉辉虎坐在本阵幕府的主位上,各家高阶武家在下面低声议论。她闭目养神,不理不睬。
忽然,全场安静下来。
斯波义银从幕布外缓步进入幕府,两侧姬武士皆屏息正坐,伏地叩首不起。
“御台所安好!”
义银目不斜视,从中间通道一路走向上杉辉虎。
上杉辉虎朝他轻轻一笑,微微鞠躬,手臂引向另一边,那是比她高出半截的座位。
义银毫不犹豫走上前去,坐了下来。身后斯波众进入自己的一席之地,伏地行礼。
待义银在主位上坐稳,对次席的上杉辉虎微微回礼,然后朝下方说道。
“诸姬请起。”
评议众武家这才一齐起身,回应道。
“谢御台所!”
主臣分坐,场面一阵寒暄。上杉辉虎与斯波义银对视一眼,微微点头。
义银了然,咳嗽一声。席间嗡嗡之声瞬间消失,众姬皆等候他开口发言。
义银说道。
“这次川中岛合战,上杉军行正道义举,击溃武田家军势,令其无奈退却。
我谨代表幕府,感谢诸位。”
义银对着下方深深鞠躬,众姬高呼不敢,伏地回礼。
虽说此战两败俱伤,但双方首领都不会承认这一点。
武田晴信咬着免费食盐与开商让利的好处,在武田家中高呼胜利。斯波义银在上杉军中也说击溃了武田家的野心,诸姬牛b。
上位者不允许失败,特别是这种事关家业兴衰的大战,那肯定是,必须是赢了!
感谢的场面话说完,义银开始触及核心问题,他说道。
“武田殿下心有退意,我便前往盐田城与其会晤,代表幕府喝令其回转,但她提出了一些请求。
好在上杉殿下一心为公,对我传回的幕府提议一一答应。这才让我没了后顾之忧,达成目的。
如今武田家已经接受幕府的命令回转,从此川中岛无战事,北信百姓得到太平。
这全是上杉殿下忠于幕府,诸姬奋勇争先的功劳。”
义银睁着眼说瞎话,硬是把两家议和之事,说成幕府对双方罢战的命令。
他在盐田城被俘一事,闹得上杉辉虎强逼疲惫的上杉军再度动员出战,谁人不知?
如今颠倒黑白,面不红心不跳,真是个称职的武家大名,这份厚颜无耻令人叹为观止。
特别是他说双方罢战条件是幕府的命令,把上杉辉虎抛开新上杉家臣团独走的行为,遮掩得彻底,顿时引起直江景纲身后一片喧哗。
直江景纲根本不敢回头看,她当然知道没这么好过关。
上杉辉虎的实力在越后首屈一指。
不提半独立的扬北众,这次没来参战的两长尾家,看护春日山城的本庄实乃。
她的基本盘长尾一门众,柿崎景家的上越直臣团,斋藤朝信的中越上杉众都是来自军方的死忠粉。
直江景纲与身后的谱代家臣们,被砍了两位领袖的柏崎众,对她都是无力对抗,只能服从。
要是上杉辉虎照规矩来,就算再不爽,家臣团也只能通过她的要求,任她作为。
可上杉辉虎做事太绝,不展开评议就私自决断,连最后一块遮羞布都不留给家臣团,结果引发了极大的反弹。
再加上这次她的直属亲信损失不小,上杉家竟然没有从议和条款中得到可见的好处,让她们也有怨言。
虽然不会出面对抗家督,但谱代众出面呛声,柿崎景家与斋藤朝信这些人都保持了沉默。
她们不是不懂这些条款对关东攻略的作用,但是远水救不了近火,如果没个说法,怎么对下属武家交代?
她们代表的不是自己,而是身后跟着吃饭的武家集团。
柿崎景家与斋藤朝信还算好,她们麾下多是上杉辉虎的直臣,侧近,旗本。
都是主君一手带出来的亲军,再愤怒也不敢硬刚主君,做那忘恩负义的丑事,被外人看了笑话。
但直江景纲不一样,她是两代老臣,谱代中的代表人物。如果不出来说两句,以后就别在家臣团里混了。
于是,她不得不出来与义银唱段双簧,以减轻自己的压力。
第六百四十五章辉虎来抢锅
直江景纲出列行礼,态度恭敬说道。
“御台所在上,武田家退却乃是畏惧幕府天威。我等只是尽了臣子的本分,贡献微末之力而已。
我有幸观摩条款,所见所得,心存疑虑。幕府待武田家太过宽厚,恐其贼心不死,又寒忠臣之心。”
直江景纲自己去办的议和条款,说不知情那是骗傻子,忽悠得了谁?
她又不能说这是上杉辉虎逼她去办的,只能紧跟斯波义银步调,硬是把这件事往幕府命令上扯。希望义银自己把锅背好,别连累人。
既然这也不能说,那也不能说,只好说武田家得到太多,我们上杉家忠臣流血流泪,心寒呀!
义银接过她的话头,顺势面带愧色,不好意思说道。
“我见川中岛尸横遍野,心有戚戚。怜悯武家生存不易,只想着早日还了太平。
对武田家确实有些善待过头,这是我的过错。”
他微微鞠躬,表示歉意。直江景纲侧开身子,避礼不敢接受。上杉家臣团已经有几人面露讥笑,心中不满溢于言表。
斯波义银盐田城被俘。在她们看来,这位御台所为了脱困,的确给了武田家不少好处,以为赎金。
义银看在眼中,明了于心。
他才不在乎新上杉家臣团如何看待他,只要把上杉辉虎的责任撇清,不影响关东攻略就好。
斯波上杉两家如果是纯粹的合作关系,对他来说才是最好。反倒是上杉辉虎希望的纠缠不清,是他极力避免的局面。
而身旁上杉辉虎见义银一力承担责任,被上杉家臣团看轻,心中难过。
她对义银的感情,远比义银对她纯粹,干净。此时,双目一翻,就要发怒。
上杉辉虎是什么脾气,义银这大半年已经摸得清清楚楚,时时注意她的动作。见她就要发飙,心中警觉,抢先出言说道。
“直江姬,话已至此,你就将条款一一说给大家听听,一起议议。”
直江景纲伏地行礼,就要开口。身后新上杉家臣团中,飘来一句低声细语。
“签都签了,还议什么议。”
声音不响,但此时幕府内鸦雀无声,大家都听得清楚。
上杉辉虎冷喝一声。
“谁在说话!”
一姬从新上杉家臣团中出列,伏地行礼。直江景纲一见,心中叫糟,此姬是山本寺家的次女胜长。
山本寺家是旧守护上杉家的分家亲族,府中长尾家灭亡了旧守护上杉家,她家被迫降伏。
在上杉辉虎接受幕府的关东管领役职,继承山内上杉家后。山本寺家听从辉虎养母上杉宪政之言,开始真心投效上杉辉虎。
这家虽然实力不强,却代表旧守护一派与上杉辉虎的和解,是府中长尾家转化为山内上杉家的道义标杆。
山本寺家督定长育有两女,长女孝长,次女胜长。这次犯事的是胜长,乃是刚才元服初阵的雏鸟。
初生牛犊不怕虎,这山本寺家的小丫头青涩幼稚,竟敢在参与大评议的时候毁谤君上。
山本寺定长见次女犯事,头上冷汗渗出,出列作土下座姿态。
“非常对不起,这是我家次女胜长,刚才元服不懂事,礼节有亏。
是我管教不严,还请殿下息怒。”
上杉辉虎冷着脸看向跪拜的两姬,沉默不语。山本寺定长吓得魂飞魄散,拉住次女一齐土下座,不敢抬头。
上杉辉虎冷视半晌,大喝一声。
“滚出去!”
山本寺家督带着次女鞠躬谢恩,狼狈逃出幕府。虽然丢了面子,但好歹保住了次女。
直江景纲刚才松了口气,上杉辉虎已经冷笑开口,对新上杉家臣团骂道。
“你们这些鼠目寸光的东西,以为谦信公在盐田城受困,便出卖了你等利益?
我呸,你们懂什么!谦信公为我越后费心费力,要来了大好处!
有了这一纸和约,武田家必然南下找今川家晦气,越后的关东攻略才会更顺利,才能少死很多人。
你等愚蠢武妇再敢对谦信公不敬,休怪我上杉辉虎翻脸不认人,勿谓言之不预!”
斯波义银与直江景纲相对苦笑,两人把责任都往幕府身上推。上杉辉虎反倒是不嫌麻烦,硬要往自己身上盖。
义银心中恨恨,老子不管了!这特么怎么帮!
直江景纲无语,她有点看出家督的心思,但这还真不是能随便说出口的缘由,干脆装傻。
上杉辉虎是怎么想的?她就是急了。
义银把污水往幕府,往自己身上泼,是能把她从责任里摘出来。双方如果是单纯的合作关系,上杉辉虎喜闻乐见。
但她的心思不单纯啊,她想撬将军的墙角,把义银娶回家,那就不能将责任全部推到义银身上。
斯波义银越代表幕府,越被新上杉家臣团反感,上杉辉虎就越娶不到他!
义银希望双方是纯粹的利益关系,上杉辉虎要的却是公私不分,责任不清。
就因为出发点不同,导致两人争相背锅,让在场诸姬顿时无语。
这一摊子烂账,看不懂的就看不懂了,看懂了得装作看不懂。
难得糊涂嘛,总不能把主君们的小心思扯出来分析清楚吧?不要命了?
直江景纲硬着头皮,扯起嘴角干笑道。
“家督说的是,御台所立下的条款,的确大益于我家攻略关东平原,我来细说与诸姬听听。”
到了这份上,她只能把条款说清楚。虽说各家都得到了消息,但从直江景纲嘴里说出来,才算是盖棺定论。
义银只觉得脑壳痛,他是有心背锅。没想到上杉辉虎会一怒之下,违反两人之前私下谈好的方案,冲出来抢锅。
这下情况就麻烦了。
要是能说服新上杉家臣团最好不过,可要是说不妥这事,大家都没了回旋的余地。
上杉辉虎出面硬抗,说是斯波义银为越后武家争取到了利益,也就失去了幕府这层遮羞布来缓冲。
如果这些条款不能让新上杉家臣团满意,这话怎么圆?斯波义银为首的幕府方,帮着武田家欺负上杉家吗?
趁着直江景纲念条款,义银偷偷瞪了上杉辉虎一眼。
如今之计,只能寄希望于善光寺平的商利能打动新上杉家臣团,莫要节外生枝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