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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五四四五五     不一样的日本战国txt下载     不一样的日本战国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五百八十七章回转遇阻力

    山中幸盛得知斯波义银只是惊马离开战场,稍许安心。

    她才懒得管御台人的下场,等找回了主君,自有主君来收拾这些混蛋。

    她恭敬鞠躬,回答。

    “全凭上杉殿下做主。”

    上杉辉虎点点头,刚要说话。随她一起来的直江景纲与柿崎景家对视一眼,直江景纲出列鞠躬。

    “殿下,我军刚才苦战疲惫,暂时不宜动兵。”

    上杉辉虎扫了她一眼不说话,柿崎景家咬咬牙,也出列鞠躬。

    “殿下,的确有些困难。”

    毛利景广看了两位重臣一眼,在她们身后跟着鞠躬,不语。

    上杉辉虎怒极反笑,新上杉家臣团被这一仗的惨烈战损打怕了。

    直江景纲代表谱代家臣们的利益,柿崎景家代表直臣一系。她们都不赞同上杉辉虎回师川中岛,寻找斯波义银。

    万一刺激到武田晴信,她出兵再次对峙,打起来怎么办?

    毛利景广代表柏崎众,小心翼翼跟随新上杉家臣团的意见,也是一种表态。

    她的心中对斯波义银恨意难消,如今有正当理由反对,当然希望救援拖得越晚越好。最好斯波义银被武田家发现,杀了。

    上杉辉虎眯着眼盘算,她想回军寻找斯波义银,但她做不到。

    武家大名其实很苦逼,她们的权力来自下层。

    自古以来,下层村落地头为了寻求庇护,将部分支配权度献给上层名田之主。上层名主也寻求庇护,度让权力于更上层的大名主。

    层层叠叠的权力上移,踏实了大名田之主的统治基石,而大名主就是武家大名的雏形。

    武家大名的权力来自于麾下武家集团度让的部分支配权,就必须为效忠自己的武家集团争取利益。

    如同购买基金一样,大家投了钱在一个家名之下,期盼的是增值,憎恶的是亏损。

    武家权利结构类似共有制,是一种贵族共治的制度。不同于天朝的集权体制,大名的自主权很小。

    即便是武田晴信这种集中权力的战国大名,也无法甩开家臣团自行其是。

    上杉辉虎接受将军册封,是传统的守护大名。在守护体系内,她的权力更容易受到制约。

    本来以她的威望,柿崎景家,斋藤朝信这些直臣侧近旗本一系的姬武士,必然以她马首是瞻。

    谱代家臣团也不愿意忤逆她的意志,换来被打压的后果。

    可川中岛血战的代价太过骇人,所有人都被惊人的战损吓坏了,不愿意再与武田家作战。

    这对关东攻略是一个非常大的打击,可说是出师不利。

    但上杉辉虎暂时没空想这个,她现在唯一的目标,就是把斯波义银安全找回来!

    好在因为斯波义银的刻意偏袒,长尾一门众的损失还在接受范围之内,这才让上杉辉虎保住了行使权力的底气。

    想到这里,上杉辉虎心中一疼。

    她终于明白了斯波义银的良苦用心,用御台人断后,就是要为长尾一门众保留元气。

    而这一做法的结果,却换来御台人的弃主退却。上杉辉虎念及于此,心思悲戚。

    这是义银对她深沉的爱,虽然屡次拒绝她,但义银定是爱她的!

    不然,他何必千里迢迢来到关东,陪她上杉辉虎搞什么关东攻略!难道还有人能逼他不成!

    斯波义银就是因为处处替她着想,最后才沦得下落不明!

    上杉辉虎抬头看向毛利景广,发出一声冷笑。她终于想明白了,这厮也是趁火打劫。

    毛利景广与北条高广母女情深,对斩杀北条高广的斯波义银,深恶痛绝。

    她虽然没有做错事,但在这次事件中一定扮演了不光彩的角色!

    直江景纲看到上杉辉虎冲毛利景广冷笑,心中不安,出言道。

    “殿下,毛利大人这次殿后有功。”

    上杉辉虎看了眼直江景纲,明白她的意思。

    柏崎平原位于上越的高田平原与中下越的越后平原之间,位置非常重要,武家关系复杂。

    即有北条高广一系的府中长尾家谱代,也有宇佐美定满一系的守护旧臣,犬牙交错。

    如今北条高广叛乱被杀,宇佐美全家流放,柏崎众在越后武家中被边缘化。

    她们无奈之下,向名门后裔的毛利景广靠拢,抱团取暖。

    毛利景广拥有谱代家臣与守护旧臣双重认可,对柏崎众争取新上杉家臣团中的权利很有好处。

    如果上杉辉虎一怒之下,处罚殿后有功的毛利景广,柏崎众那边绝对无法接受。

    就这些天,柏崎平原的两位重臣已经被上杉辉虎砍了,还有一家是全族流放的重罚。

    如果再把有功无罪的毛利景广拿下,真当柏崎众是善男信女啊?她们如果暴乱怎么办?

    这不符合越后武家们的利益,她们支持上杉辉虎是要关东平原的好处,不是要内乱。

    新上杉家臣团都反对回返战场寻找失踪的斯波义银,上杉辉虎也不能逼迫她们进军。

    正在此时,听闻军中火并的村上义清赶了过来,正听到后半段。

    她当机立断,冲入圈中,向上杉辉虎鞠躬道。

    “殿下,这里发生了什么事?”

    上杉辉虎其实早看到外圈的村上义清,见她明知故问,心中敞亮,说道。

    “谦信公在战场惊马,至今未归,我非常担心。”

    村上义清故作惊讶,假装没看到新上杉家臣团的反对,急切道。

    “御台所不见了?这可如何是好!我们应当迅速回军,在川中岛找寻。

    御台所是幕府派遣的使节,谴责武田晴信侵略信浓国,督军出战。如果他有个万一,如何向幕府交代?

    我等武家万死难辞其咎。”

    村上义清是最不希望上杉家回军的人,她的老本都在北信。

    这次上杉家与武田家拼得伤筋动骨,她唯恐上杉辉虎会放弃村上家。

    如果上杉辉虎撤军,势单力孤的村上义清只有跟随她回转越后。

    也许上杉辉虎会看在面子上,给她几分土地苟延残喘,但号称信浓总大将的村上家将彻底衰败,未来黯淡无光。

    村上义清怎么能甘心于这个结果,她当然希望上杉军坚持与武田家作战。而斯波义银的失踪,给了她一个极好的借口。

    足利幕府的确是不行了,但河内源氏嫡流的身份高贵,村上义清以此为借口怂恿上杉辉虎回军再战,从道义上找不到瑕疵。

第五百八十八章上杉心不齐

    上杉辉虎随村上义清一唱一和,也是看透她的用心。上杉辉虎需要支持者,便让她如了意。

    单凭长尾一门众的支持,她无法压制新上杉家臣团的反对,这时候想要有所决断,必须拥有足够分量的支持者。

    村上义清的北信众实力不弱,但还不够。上杉辉虎回转目光,看向山中幸盛。

    上杉辉虎明知故问。

    “山中幸盛,你已经把御台所失踪的消息传回了越后?”

    山中幸盛鞠躬回答。

    “上杉殿下见谅,这是我的职责。

    身为主君的同心众笔头,我有义务对关东斯波领代官,对关东侍所政务长官通报此事。”

    山中幸盛品出了味道。

    上杉辉虎需要有人支持她,大军才好突破新上杉家臣团的反对,回转川中岛。

    山中幸盛不过是同心众笔头,地位不低因为她是斯波义银的亲信,足以狐假虎威。但斯波义银一失踪,她的分量就不够了。

    同心众在此地不过四十余人,本庄繁长又弃主而回,失去了说话的立场。

    山中幸盛要为上杉辉虎增加威势,唯有抬出岛胜猛与大熊朝秀才行。

    岛胜猛驻扎枥尾城,手握一百五十名精锐姬武士。此地是中越通往上越的门户,位置极其重要。

    她的身份是关东斯波领代官,地位不低。实力虽弱,但越后大军在外,这些人手足够闹出大事。

    大熊朝秀更不用说。

    她这一系守护旧臣,一直被斋藤朝信为首的侧近旗本众打压。低头当狗,连骨头都没得啃,憋屈至极。

    如今跟随斯波义银,总算发挥了这些奉行出身守护旧臣的特长。

    北陆道商利之厚,令人瞠目结舌。

    大熊朝秀找到了一个好主子,地位和好处都有了,当然是忠心耿耿,比起本庄繁长的御台人可靠许多。

    如今斯波义银失踪,斯波家的北陆道商路未来难测,大熊朝秀必然跳脚,定会全力支持寻回斯波义银。

    上杉辉虎得到山中幸盛的回答,点点头。

    “你没做错。忠于职守,是个好姬武士。

    我会正式通报关东侍所,谦信公失踪一事,让她们率军前来北信支援。

    相信她们,不会拒绝。”

    上杉辉虎看着直江景纲,嘴角一勾,带出一丝嘲讽。

    直江景纲面色顿时难看。

    她也希望寻回斯波义银,但手段不要如此激烈,担心大军回援会刺激到武田晴信,两家再起大战。

    主君明显误解了她的意思,借助北信众与关东侍所向她身后的新上杉家臣团施压。

    斯波义银的生死关系到北陆道商利,越后武家吃得满嘴流油,怎么可能轻易放弃他?

    而且,越后为了整合人心,新上杉家臣团让出许多利益给中越,下越的外围势力。

    一旦关东攻略失败,这些利益要不要收回来?给出去容易,拿回来可就没那么容易了,要死很多人的。

    于公于私,她都不希望斯波义银出事的。

    上杉辉虎的刚烈把直江景纲逼到不得不表态,她鞠躬道。

    “殿下,您误会了我的意思。大军出动,行动迟缓,未必有利于找人。

    我想还是以忍众行动为主,大军在犀川以北震慑武田家为辅。

    这样,即便武田家先找到御台所,也不敢对他无礼。”

    上杉辉虎一愣,想想的确是这个道理。

    她是当局者迷,太过担忧斯波义银,这才乱了方寸。

    上杉军势只要一天不离开北信,武田晴信就难熬一天。这次武田军的损失不小,武田家臣团肯定也打怕了。

    越后大军尚在,即便武田军俘虏了斯波义银,也是个烫手山芋,不敢肆意处置。

    上杉辉虎点点头,指着新发田重家对中条藤资说道。

    “其他事可以先放在一边,此人我要看管起来。”

    本庄繁长的面色极其难看。

    上杉辉虎越过她,询问中条藤资,要扣押新发田重家,这是不承认她有统领御台人的权力。

    弃主撤退,这事虽然起于新发田重家,但本庄繁长身为御台人首领,难辞其咎。

    在扬北众内,中条藤资一直是本庄繁长的对手,双方各有胜场。

    可这次,本庄繁长却有非常强烈的危机感,事态彻底脱离她的掌控,不是她自己可以补救的了。

    新发田重家犯错在前,本庄繁长被迫背锅。而色部长实只是传讯延迟,又率先说出真相,反而洗干净上岸。

    本庄繁长瞅了一眼色部长实,见她面色如常,看不出什么问题,刹那心寒。

    中条藤资被上杉辉虎问得一愣,看了一眼身后跟随而来的色部家督胜长与新发田家督长敦,说道。

    “听凭殿下处置。”

    扬北众在上杉辉虎与斯波义银手中拿了大笔好处,内部也达成一致,要在关东攻略中多赚点家业。

    如今少壮派的御台人不干人事,新发田重家更是罪责难逃,扬北众能说什么?

    作为姐姐的新发田长敦自己都不敢说话,何况是中条藤资,她看本庄繁长倒霉,心中还有些好笑。

    这家伙一向聪明,怎么被新发田重家给坑进去了?

    又想到色部长实说不准会成为少壮派第一人,扫了一眼不动声色的色部胜长,心中警戒。

    色部家这势头,有些骇人。

    上杉辉虎点点头,得到扬北众的态度,她总算是心里有底,知道该如何运作。

    御台人的事是关东侍所的内务,等谦信公回来自己处置。

    但新发田重家的谎言太过恶劣,上杉辉虎怒气难消,先把她关起来,吃几天苦头再说。

    人心似刀,试探不得。

    所有人都在忍耐,都在回避一个可能。战阵无情,如果斯波义银战死,怎么办?

    不知不觉中,他成了关东攻略不可或缺的重要人物,一旦出个好歹,天就塌了。

    关东攻略出师不利,川中岛血战损失惨重,颗粒无收。如今各方沉默不语,皆等待斯波义银回来,再做计较。

    上杉辉虎头疼万分,她最烦的就是这些复杂的人事。

    如果斯波义银在就好了,只有他才愿意耐着性子,整理这些错综复杂的人际关系。

第五百八十九章遭落武士狩

    上杉辉虎说道。

    “我会派出轩辕忍众,在川中岛一带寻找谦信公的行踪。

    直江景纲,你部军势完整,严守犀川各处渡口,关注谦信公是否回返。

    其余各家重整军役帐,统计伤亡,军功。至于恩赏犒劳,等寻回谦信公之后再说。

    大军在善光寺修整,静候关东侍所援军,前来汇合。”

    上杉辉虎派出自己的忍部,轩辕众去川中岛。不论义银是逃,是俘,总要有个情报才好行动。

    军中以毛利景广所部损失最少。但上杉辉虎在此事上信不过她,还是派遣直江景纲所部看守渡口。

    大军苦战疲惫,本应该用恩赏激励军心。可斯波义银失踪,各家心思不一,上杉辉虎只得搁置。

    等关东侍所的大熊朝秀与岛胜猛收到消息,率领军势来援,支持进入川中岛的力量就大了。

    如果那时候还没有斯波义银的消息,上杉辉虎便会强行喝令大军再次南下。

    即便与武田晴信再战一场,也一定要找回斯波义银!

    ———

    上杉军内部因为斯波义银失踪,闹得翻天改海。

    这时候,义银又在哪里呢?将目光转回战场,义银惊马之时。

    他的坐骑一路向东奔驰,混乱的战场上武田军溃兵如潮,乱成一团,根本没人看清他的去向。

    直至跑出战场范围,靠近千曲川河岸,战马才被义银死命勒住缰绳,止步河边。

    他刚才喘了口气,战马已经呜呼一声,侧翻要倒。

    义银心中咯噔,不好,赶紧向反方向跳马。

    可反应还是慢了一拍,翻身下马不如战马倒毙得快,狠狠撞在地上。

    他大叫一声,疼得眼泪直流。好在抽身够快,只是扭了下左脚,问题不大。

    义银用衣袖擦擦脸上的汗与泪,环视四方。

    他不是本地土著,对地理不熟悉,只知道自己向东跑出战场,这里的大河必然是千曲川。

    千曲川自南向北流淌,他要回归上杉辉虎控制的地界,也是一路向北。

    义银回头看向战场,远处杀声渐渐低迷,上杉军应该是正在撤退,武田军尾随追击,暂时顾不上千曲川这头。

    他要借着这个时间,迅速离开武田家的地盘,才算安全。

    这次他冲阵无双,杀了武田家有跟脚的武家不下二十姬,更有重臣数名。

    万一此时被抓住,杀得眼红的武田武家未必会在意他身上的御剑,顾忌河内源氏嫡流的身份。

    这可就死得冤了。

    义银咬咬牙,长枪已失,他只能用打刀的刀鞘为杖,忍着左脚的疼痛,向北走。

    打扫战场的武田军必然会发现倒毙的战马,也会暴露他的位置。

    此时拖延不得,要速速离开。

    一边走,大脑一边迅速转动起来,开始寻找最合适的路径。

    千曲川往北与犀川合流,但上杉军势在犀川以北,沿途渡口必然被武田家严密监控,难以涉渡。

    现在唯有先去広濑口,渡过千曲川,沿东岸北上。

    武田家控制着海津城到高梨城这一段的千曲川东岸,随着八幡原战场鏖战,这里的军势被抽调一空,反而如灯下黑一般安全。

    义银可以过海津城北面的広濑口,沿东岸走到须坂地区再寻觅渡口回返西岸,去善光寺。

    把思路捋清楚,义银自认没有问题,便拄着刀鞘快步向北离开。

    ———

    広濑口东岸与山势夹成一条窄窄的河岸线,向北须坂,布施才算有些宽敞的山谷平地。

    広濑口向北不远的山林中藏着五个山民,鬼鬼祟祟蹲在林中。

    远处八幡原杀声冲天,即便过了千曲川,隐隐也能听到。

    一个骨瘦如柴的山民不安得抖动身体,低声对前面的山民说道。

    “大姐,我们就在这里守着?”

    “不守着还想怎么样?你要冲过河去?”

    为首的山民一口烂牙,三角眼吊着身后畏缩的女子,骂道。

    “老娘就不该带你个傻b过来,不懂就闭嘴,尽特么废话!”

    那提问的山民干笑两声,被头目骂得唾面自干,嘴上说着服软的好话。

    头目骂了一阵,缓了口气。

    都是乡里乡亲,说起来大家沾亲带故,也算是能用的人手。她也得表现表现,才好安了人心。

    三角眼女人指着战场说道。

    “姬武士大人们在那里打仗,我们怎么敢靠近?杀红了眼把你我宰了,也不过是杀两只臭虫。

    要去你去,我可没那么傻。”

    卑微山民讪讪一笑,说道。

    “大姐,你不是说带我出来做大买卖,如果成了,保管这个冬天饿不死吗?”

    头目冷笑一声,说道。

    “废话,买卖成不成看老天的意思,我算个p。

    咱们就在这里等着,如果有败退的姬武士大人单独路过,就给她弄死!

    拔干净身上的东西去卖,反正求一口过冬的吃食不成问题。”

    卑微山民愣了愣,问。

    “要是没落单的呢?”

    “那就回去挨冻!你傻啊?”

    头目懒得和这傻子掰扯,示意她闭嘴蹲好了,眼睛盯着前面的陷阱不做声。

    山民穷苦,每个冬天都是忍饥挨饿。兔子急了都咬人,何况是这些彪悍的山女人。

    秋收后武家都要打仗,她们就趁机整几个落单的姬武士,求取猫冬的物资。

    几百年来,日子都是这么过。落武士狩,就是这些山民补贴家用的法子。

    平日里小领主之间打仗,她们还敢靠近一点。

    这次八幡原作战的可是两位国主,谁特么不要命敢靠近战场?

    几千姬武士大人带着几万足轻在砍人,冲上去找死啊!

    山民头目懒得和新来的傻子bb,要不是自家村子的亲戚,早一刀捅死往山沟里丢,免得碍眼。

    既然不敢靠近战场,那只能在外围设埋伏,等机会。今年是个肥年,还是挨冻,就看这一出了。

    山民头目忽然一个矮身,示意身后山民准备,她看到一只肥羊。

    一个无甲的武家伤了左腿,一拐一拐向她们设置的陷阱走了过来。前后无人,正是动手的机会。

    等那人走到陷阱中央,她大喊一声。

    “拉起来!”

    身后四个山民死命扯起绳子,地上落叶飞扬,藏在底下的网兜把人卷到空中,扎了个结实。

    听到那人吃疼惊呼,头目跳出来看了一眼,哈哈大笑。

    “还是个雄儿,姐妹们有福了!”

    她舌头舔过一口烂牙,看着网中的武家少年,心底起了一阵暴虐的欲望。

第五百九十章弁丸初登场

    北信,户石城。

    户石城是北信门户,被真田幸隆诈取,武田晴信才得以迅速攻下村上义清领地。

    春战后,真田幸隆恩赏厚重。

    不但拿到真田祖地,真田乡的安堵状,还受命成为户石城主,真田家一跃成为武田家麾下东信众第一武家。

    真田幸隆深知武田晴信是要借助真田家的海野血脉,收拢东信的滋野三族人心。

    但即便如此,恩赏之重也足够真田家死心塌地,为武田家卖命。

    这次川中岛大战,真田幸隆率领东信众随军出战,户石城重镇,由她的女儿真田昌幸代领。

    真田家多年蹉跎,家中三代都是睿智谨慎的姬武士。

    真田昌幸在户石城,其女真田幸之用心辅佐,家业日隆。

    唯有还未元服的二女弁丸整天疯疯癫癫,和一群野丫头在山中放浪,常常被母亲真田昌幸责骂。

    弁丸闷闷不乐来到城外的山中,走在林间。忽然一颗石子砸在她额头,惹得她暴跳如雷。

    “是谁!”

    无人回应,她转头寻找间,又一颗石头砸在后脑勺。

    “猿飞佐助!

    肯定是你个王八蛋,你给我滚出来!”

    一条人影从秋日渐黄的枯叶中窜了出来,冲着额头被石头砸红的弁丸哈哈大笑。

    弁丸自己也忍不住跟着笑起来,然后强忍着笑容假装愤怒,上前和好友撕打。

    猿飞佐助是山中乡士之女,自幼随隐居的甲贺流高手,户泽白云斋学艺。

    弁丸却是正经姬武士家族出身,两人撕打成一团,猿飞佐助只有求饶的份。

    “疼疼疼,我知道错了。弁丸放手,我胳膊要断了,要断了!”

    弁丸松开猿飞佐助被反剪的手,一脚踢在她屁股上,把她踹出,一头砸在前面的枯草堆中。

    猿飞佐助摇摇脑袋,刚要站起来,空中掉下一个鸟蛋,正巧撞在她面上,溅出一脸稠黄。

    “雾隐才藏!混蛋!”

    正如弁丸一下子就猜出了捣蛋鬼,猿飞佐助也第一时间知道谁在戏弄自己。

    她是甲贺流高手,瞬间看穿对方的位置,愤怒指向一根粗枝。

    枝头晃动三分,一片树皮脱落,伪装布被少女卷在手中。

    雾隐才藏笑嘻嘻看着猿飞佐助,说道。

    “我掏了几个鸟蛋,想着给你一个分享。

    谁知道甲贺流的人连个鸟蛋也接不住,真是弱呀。”

    猿飞佐助愤怒盯着对方,这家伙不知道什么来历,最近才来了信浓山区。

    凭着一手过硬的伊贺流忍术,让弁丸大呼过瘾,硬是混进了她们的小圈子。

    弁丸可不管猿飞佐助的郁闷,她朝雾隐才藏招手道。

    “有鸟蛋啊,快点下来给我烤了吃。我还没吃饭,早饿坏了!”

    雾隐才藏跳下树枝,将鸟蛋递给弁丸,顺口问道。

    “怎么可能?你可是真田家的二女,饿死我们也饿不到你啊。”

    弁丸接过鸟蛋,忙不迭找火石起火堆要烤蛋,嘴上埋怨道。

    “还不是川中岛后勤断绝,消息不通,母亲把脾气都发我身上。

    说我整天不务正业,不学长姐认真做事,要饿我一顿以为教训。”

    弁丸野惯了,说话口无遮拦。一旁的猿飞佐助却是有点警惕,看着雾隐才藏。

    这人看似无欲无求,可总是在试探真田家的事。一次两次倒也罢了,时间长了总让人不安。

    真田弁丸还以为猿飞佐助是因为甲贺伊贺两家忍术之争,才看雾隐才藏不顺眼。对于猿飞佐助的劝诫,一直是不以为然。

    雾隐才藏说道。

    “既然不知道前线状况,为何不派忍众前往查看?

    大军开拔,锱重补给要走千曲川。但忍众善意跋山涉水,完全可以走山区过去。”

    弁丸耸耸肩。

    “谁知道,这哪是我能管的。”

    猿飞佐助听着不是滋味,雾隐才藏句句都在试探,她忍不住打断道。

    “你问这些干嘛!弁丸还未元服,家中的事怎么会与她商量。

    你啊,怕是白费心机。即便真田家要派人前往查探,也不会告诉一个小孩子!”

    雾隐才藏还未说话,弁丸却先恼了,骂道。

    “我明年就元服了!别把我当小孩子看!

    有的是武家十二三岁上阵,我也就是家里压着,不然早元服了!

    不就是去川中岛查看情况吗?我怎么就不行了?

    走!吃了这鸟蛋我们就出发!我自己看去!”

    猿飞佐助懵在当场,她是讽刺雾隐才藏心怀不轨,怎么把弁丸这厮给点爆了?

    她哪知道弁丸的郁闷。

    川中岛战事抽空甲斐,信浓两国的武田家下属军势,大军在外一天,留守的姬武士就不得心安。

    这些天真田昌幸心情不好,弁丸可是吃了不少苦头。

    她就是个不太平的野丫头,有的是把柄抓,天天挨母亲的训斥。

    今天饿着肚子,脾气正臭。遇到猿飞佐助的话头,彻底点爆了这些天的委屈。

    弁丸情绪一上来,是压也压不住,顿时想着要做点事给母亲看看,她不是家中的废物!

    猿飞佐助头都大了,开始低声相劝,身边雾隐才藏笑而不语。

    她是百地三太夫弟子,随斯波军同组来到关东,进入信浓国搜索情报。

    在山野中结识真田弁丸与猿飞佐助,三人皆是少女心境,彼此结为好友。

    雾隐才藏并未刻意接近弁丸收集情报,正如猿飞佐助所言,真田家未元服的孩子能有什么情报?

    她自有其他渠道打探军情,与弁丸说话的方式只是职业习惯,下意识所为。

    谁知猿飞佐助带着忍众特有的敏感,似乎对她的身份有所察觉,这才起了误会。

    三人的关系是以真田弁丸为纽带,这时候弁丸一心要去川中岛看看,两人拦不住她。

    为了这位好友的性命着想,两位忍术高手只能硬着头皮随她走一遭。

    川中岛一带不太平。

    上杉家的轩辕忍与武田家的透波忍相互侦查,试探,潜伏,暗杀,看似宁静的山区处处是杀机。

    另外,大量饿绿了眼的山民组成落武士狩,正在战场边缘活动,就瞅着双方落单的姬武士,逃跑的足轻下手。

    想着用死人身上的物品换取过冬的物资,用首级换取敌方武家的赏赐。

    这种地方她们怎么敢让弁丸一人去闯,无奈之下,只能跟从。

第五百九十一章底层的挣扎

    真田弁丸留书一封,三人一路向北,从山区穿插去往北信的海津城,查探前方战事。

    等真田昌幸发现二女不见,扶额叹息,随便这野丫头去吧,只希望她别丢了性命。

    ———

    碰的一声,斯波义银感觉自己被砸地上,呻吟一声,悠悠转醒。

    他仿佛做了一场噩梦,在万人级别的战场上连番血战,即便没有受伤也是体力耗尽。

    自己是昏过去了?发生了什么事?

    义银忽然瞪大眼睛,彻底醒过来。

    他被绑住双手双脚,麻绳在胸前连接上下,手脚反绞到身后。因为绳子太短,展开不了四肢,如乌龟一般蜷缩束缚。

    在义银身前,一个骨瘦如柴的女人抹去一把汗,重重喘息。

    不远处,几个女人正在拾柴堆火,一个三角眼凶相的女人懒洋洋蹲坐在旁边,对喘息女人嘲讽。

    “背个男人走了一段山路,你就喘成这样,真是没用的东西。

    这男人,姐妹几个还要用,你可别摔坏了。

    不然,哼哼。”

    喘息女人点头哈腰,说道。

    “我没摔,就是放下来快了点。

    今天还没吃过饭,平日里我力气很大,背两个男人走山路都成。”

    那三角眼女人冷笑道。

    “去你爹的,特么还没成事就想着吃饭,你是饭桶吗?草你爹。”

    喘息女子低头不敢说话。

    义银静静听着她们说话,脑中渐渐清晰自己的遭遇。

    自脱离战场之后,他渡过千曲川,沿着东岸向北走。

    因为怕遇上武田家的军势,义银选择在林中隐蔽前行,谁知竟遇到落武士狩。

    他心中冰冷,知道此事难以善了。

    看这几人衣衫褴褛,多半是附近的山民,就等在战场边缘杀害落单的士卒,获取过冬的物资。

    她们绝不会让人离开,搜索掉身上物品,就会杀人。首级和证明身份的家纹拿去武田家,换取赏赐。

    义银暗自叫苦,他从没落单过,野外经验不足,才会忘了落武士狩这一出。

    当初最落魄的时候,狩猎恶党,上洛京都,至少还有前田利益陪伴。

    她可是山野中的老手,山民恶党哪里是她的对手。

    很多时候,在义银视野之外,恶意者就被前田利益扭断了脖子。

    义银叹了口气,开始寻找对策。

    他有点奇怪,落武士狩的平民胆小怕事,一般都会第一时间杀死狩猎对象,以免反噬。

    不管姬武士如何狼狈,平民都不是这些自小参加军事训练,杀人不眨眼的武家对手。

    所以,落武士狩不留活口。

    那么这些人为何没有第一时间干掉自己,摘下自己的脑袋呢?

    从两人的对话中,义银总算是明白过来。看着自己被束缚的造型,他苦笑摇头。

    果然,男儿身在这个女尊世界还是有好处的。武家不是没有男武士,只是数量极少。

    平民日常被武家欺辱,心中畏惧又憎恶。平时唯唯诺诺,但化身落武士狩,却是把所有的负面情绪爆发出来。

    有什么比啪啪一个武家男子更令人兴奋的吗?那就是啪啪一个高阶武家男子。

    义银一身行头不差,衣着讲究,配饰不凡,还有一双好鞋。

    列国贫瘠,没几个人穿得起鞋。光是义银脚上这双鹿皮靴,就足以证明他身份高贵。

    这些山民遇上高阶武家的男子,第一时间的反应不是杀掉,那是为什么?

    当然是想轮流伺候。

    义银低头不语,尝试绷紧身上的绳子,看看有没有可能扯断。

    那三角眼女人看似懒散,其实一直很警惕,察觉义银的动作,顿时哈哈大笑。

    “这位公子,你就别白费力气。这麻绳是我亲手搓的,还过了油,韧性厉害着呢,就是专门为这时候用的。

    没点准备,我怎么敢随便招惹你们武家大人。”

    义银抬头看她。

    三角眼女人咧着嘴,一口烂牙让人恶心。

    她身上挂着自己的配饰,如沐猴而冠,手中拿着自己的御剑,掂量着观赏估价。

    整日与高阶武家斗智斗勇,义银没怎么接触过底层的凶狠。

    这些人活得艰难,也活得小心,绝不会给他翻盘的机会。

    这人有胆子带队搞落武士狩,绝对是个不好对付的狠角色。

    义银装作单纯的样子,开口道。

    “你是什么人?想要干什么?”

    三角眼女人伸出舌头,舔舐自己的烂牙,呵呵笑道。

    “小公子你就别费工夫了。

    我们这些山中贱民没什么幻想,就是想你死前陪姐妹们乐呵乐呵。”

    她眼中泛起一阵泪光,仿佛想起了一些惨事,恨恨说道。

    “就像你们姬武士大人,对我们的父亲,兄弟,儿子做的那些事。”

    义银心念急转,还想开口说话。三角眼女人已经不耐烦,拿出一团布塞在他嘴里。

    喘息女人傻傻看着,问道。

    “大姐,你不是说要干他吗?”

    三角眼女人似乎心情糟糕,反手一个耳光抽了过去,骂道。

    “干个p!

    这种敢上战场的男武士解开了绳子,就能杀光我们五个人!”

    喘息女人摸摸被抽红的脸颊,不敢说话,三角眼看着无法动弹的义银冷冷道。

    “他打了一天仗,体力耗尽。

    再饿他一夜,保管明天浑身发软,四肢无力,那才是我们姐妹伺候他的好时候。”

    三角眼矮身拍拍义银的脸蛋,笑得有些碜人。

    “别急,小公子,明儿我们慢慢玩。”

    义银心中叹息,这人太谨慎,唯有等明天解了麻绳再想办法。

    这时,身后一个山民开口问。

    “可是大姐,我们带的口粮只够吃一晚,明天要怎么办呢?”

    三角眼指着义银,冷酷回答。

    “等姐妹们爽完,不就有了吗?”

    义银心中一冷,汗毛倒立。

    原以为自己的遭遇已经足够艰难,但此时此刻,他总算体会到底层的残酷与无情。

    宁为太平犬,不为乱世人,古人诚不欺我。

    义银心思坚定,明日松开绳索就用杀戮模式拼一把概率。即便手脚无力,依然有机会杀死这五人。

    他不是蝼蚁,绝不任人鱼肉。

    义银怕死,但即便是死也要死得像个人,死得有尊严!

第五百九十二章金玉初相逢

    义银吐出一口气,系统还是爱他的。

    这次他身陷囹圄,手脚酸软面对五个凶恶的山民,竟然能够一摸一死,五摸五杀。

    这算什么概率?太离谱了吧!

    他越来越怀疑,所谓的致死概率就是系统忽悠他。

    想想系统那些个古怪的任务,特别是帮上杉辉虎还关东一个清明世界,越想越诡异。

    特么的,还只加魅力!

    义银甩甩头不去想这些,他还有许多事要做。

    先得好好上了个厕所,从昨晚绑到现在,可把他给憋坏了,这前列线迟早药丸。

    解决完了大小事,他开始寻找食物。令人失望的是,如山民所言,她们的食物只够吃到昨晚。

    义银饥肠辘辘,但还是强行振作,用抢回来的御剑把衣服上的斯波家纹割扯掉。

    他被掠来山中,不管是向东向南,反正不可能是上杉家控制的地界。

    武田家这次被他杀了那么多重臣,谁知道家中姬武士对他是个什么态度?

    河内源氏嫡流的身份,吓唬高阶武家最好用。

    中下层姬武士在山中遇上义银,一刀割了脖子丢下山沟,天知地知怕个p。

    义银不得不消除自己身上的身份印记,拔除隐患。

    他仔细将可能泄露身份的痕迹去掉,配饰之类都不敢留,用篝火烧掉,然后将御剑用布条紧紧绑在腋下。

    御剑是他叱咤关东的信物,实在是不舍得丢弃,只能冒险带走。

    做好这一切,义银只觉得头昏目眩,饿得都有些低血糖了。

    他叹了口气,咬牙拐着扭伤的左脚,向外走。

    山林中最容易迷路,太阳也做不得数,唯有水流算靠谱一点。

    好在这些山民依着一条小溪,取水过夜,义银借此跟随溪流而行,希望走出大山。

    可天色渐晚,山中秋风越冷,义银没有找到出路。饿得手脚发麻,越走越慢。

    在绝望中,他就这么一步一步向前,直到眼前一黑,扑倒在地。

    ———

    真田弁丸一心要去川中岛查探,猿飞佐助与雾隐才藏无奈陪同她一齐前往。

    真田弁丸家学渊源,武艺才智皆不弱。

    猿飞佐助乃是甲贺流高手,又熟悉东信北信一带的山区。

    雾隐才藏是百地三太夫派遣入信浓的弟子,伊贺流的杰出人物。

    三人在北信山区穿插,几度遇到趁着战事,如秃鹰啄尸般在周边流窜的恶党,恶民,皆是切瓜剁菜迅速解决。

    一路顺利,真田弁丸兴致更高,倒是两位忍术高手心存警惕。

    距离主战场越近,遇到双方侦查的忍众可能性越高。

    这些忍众可不是恶党,她们是正规武家下属,是要命的暗杀者。

    学得文武艺,卖与帝王家。

    流离在山野的只有下三滥,真正高手都是为贵胄服务的。有本事的人,谁愿意去山里啃野菜?

    不论上杉家的轩辕忍,还是武田家的透波忍,都是好手。

    雾隐才藏还知道,斯波军同组的伊贺忍,也在战场附近活跃。

    这些人可不管真田三人的来历,判断不是友军就会发起攻击,连雾隐才藏都没办法。

    忍众自有一套联络方案,上了战场只分敌友不看人。哪管是不是认识的朋友,不是友军就干掉。

    就这般又赶了一天路,总算是安全抵达海津城。两位忍者在城外等候,真田弁丸独自在城下询问。

    战时不会随便对外开门,弁丸很快闷闷不乐回来,说道。

    “我们进不去,说什么都不肯开门,我要是晚走一会儿,就要放箭射我了。”

    猿飞佐助翻了个白眼,说道。

    “废话,早和你讲了别来。

    这是打仗,你以为过家家呢?军纪森严,情报哪有这么好打探?

    我们早点回去户石城吧。”

    真田弁丸嘿嘿一笑。

    “可城头上有个人我认识,是望月家那边的家伙,和我玩得挺好。

    她暗示了我一句,祖母带军回转了盐田城。”

    猿飞佐助目瞪口呆,雾隐才藏暗中撇撇嘴。

    滋野三族在东信繁衍生息,几乎所有武家都有滋野三族的血统,相互之间纠缠不清。

    这些山地武家最是抱团,信仰独特又以血缘排外。

    特别是海野家,甚至繁衍到西上野。家业不昌盛,但亲戚多啊!

    海野家与真田家败退西上野,长野业正当宾客养着。真田幸隆回转东信,长野业正礼送出境。

    回到东信,真田家转眼就被武田晴信重用,家业再起。

    武家会生,才真是福寿绵长。

    真田弁丸去叫门,警备的军势不把她当奸细干掉就不错了,竟然还有人通风报信,真的让她得到了军情。

    就算是个不重要的普通情报,也是胆大妄为,挑衅军纪。

    不怪两位忍者懵b,实在是滋野三族这些山地武家玩得太野。

    真田弁丸嘿嘿一笑,搓搓手说道。

    “走,我们去盐田城见一见祖母,给母亲带个好回去,免得她老说我没用。”

    两位忍者无奈对视一眼,还得陪这猴子继续发疯。

    户石城是北信门户,护持身后的葛尾城,盐田城。三城互为犄角,是村上家统御北信的根基。

    自盐田城被武田晴信拿下,依附村上家百余年的周遭武家倒了大霉,全部被掠去甲斐国为奴,家业破碎。

    村上义清在北方听闻此事,吐血三升,村上家这百余年的信浓总大将,彻底被挖掉了树根。

    如今盐田城是武田晴信攻略北信的后勤重镇,大军驻地。

    真田弁丸这次出来是野马脱缰,已经玩疯。

    她去盐田城,肯定不会沿着千曲川南下,必是走山路继续撒泼。

    两位忍者不得不陪着她继续玩,在山区里折腾。

    三人回转向南,雾隐才藏心中隐隐有些疑问。

    武田大军回转盐田城,川中岛合战是打完了吗?那到底是谁赢谁输?

    ———

    山路难行,夜色将近。三人行走于山野之中,向南靠近盐田城。

    猿飞佐助看着前面玩耍的真田弁丸,无奈喊道。

    “天要黑了,你消停一点啊,我们今晚就在这溪边过夜。。”

    话音未落,前方传来真田弁丸的一声惊呼。

第五百九十三章情窦已初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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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名忍者皆是脸色一变,向前冲去。

    到了近处,只见到真田弁丸面色涨红,抱着一个昏迷的少年,对她们说道。

    “你们快来看,好漂亮的少年,我要抢回去做丈夫!”

    猿飞佐助忍不住骂道。

    “我特么脑子坏了,才会陪你这傻子来北信!你到底在搞什么啊!”

    雾隐才藏捂着脸不想说话。

    那少年一身狼狈,灰头土脸,衣衫褴褛,天晓得真田弁丸怎么看出漂亮了。

    山民穷苦,没什么人愿意嫁儿子给她们,自古就有抢亲的习惯。

    东信武家源于山民,也有这项传统。虽然这些年随着武家规矩严密,少有这般行为,但多半是约束长女嫡支。

    真田弁丸是真田家二女,受到的束缚远少于长女真田幸之。

    抢亲也不是不行,但在山野中抢个野男人回去,那也太不靠谱了,她母亲真田昌幸绝对会疯。

    别说两位忍者不理解,真田弁丸自己都不清楚。

    心跳为什么这么快?眼睛都移不开了?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一见钟情?

    ———

    义银在昏沉中感觉自己被人抱了起来,晕晕的脑袋中传来系统的声音。

    (任务触发:解锁传奇事件相关隐藏人物,答应真田弁丸的请求,并为她咬。任务奖励随机属性点+1)

    草,在这荒郊野岭也能触发任务?义银不解之余,心中充满惊喜。

    以系统的尿性,这又是一个初遇好感度到顶的姬武士,自己的性命算是保住了。

    他睁开眼睛,抬头看向抱着自己的少女。

    只见她眉目清秀,隐约带着一丝野性。如无拘无束的山中精灵,纯粹可人,灵性十足。

    义银心想,颜值不错,可以一泡。于是,有气无力开口。

    “你是谁?你要干什么?”

    真田弁丸见他转醒,笑嘻嘻说着让身边两位忍者感觉无耻的话。

    “我是真田弁丸,我要抢你回去。”

    “好。”

    义银下意识要完成任务,顺势抬头,在真田弁丸脸颊咬了一口,却没有完成系统任务。

    他有些疑惑,怎么回事?

    (任务未完成。)

    义银仔细思索一下,面色难看起来。

    特么的,老子都虚成这样了,你个王八蛋系统还在想那事!你特么有病吧!

    (寄主辱骂系统,系统宽宏大量原谅了这一次,下不为例。)

    义银听到系统隐隐之中的威胁,叹了口气。

    得得得,你牛b,等缓过气来,我咬还不行吗?

    义银心力俱乏,支撑不住,再次昏睡过去。

    ———

    真田弁丸愣着当场。

    她直言抢亲没有被辱骂,反而得到一吻,有些懵。

    猿飞佐助劝道。

    “弁丸,这少年有问题啊,不知羞耻到这种程度,你还是算了吧。

    荒郊野外的孤身一人,只怕不是什么好来历。我们还是快点离开,由着他自身自灭去。”

    真田弁丸喃喃自语。

    “不知羞耻的男人。。这与我不就是天作之合吗?真是太棒了!”

    猿飞佐助一口唾沫差点没把自己呛死,恨恨跺脚。

    “我不管了!你这个白痴!”

    一旁雾隐才藏没有像日常那样,笑话这两人的互动,紧皱眉头总觉得自己遗漏了什么要紧事。

    这少年的声音与身形有些眼熟,但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信浓国自己算是踏遍,难道是哪家信浓武家的公子?

    真田弁丸没空与猿飞佐助斗嘴,她发现义银又昏了过去,吓得哇哇大叫。

    猿飞佐助上前一看。

    “这是饿晕了,你有空乱叫,不如给他点吃的。”

    真田弁丸点点头,招呼两位忍者烧火煮水,准备吃食。自己独自抱着斯波义银不动,仿佛一个松手,人就不见了。

    猿飞佐助气得额角生疼,骂骂咧咧,无奈回身拾柴火去。

    雾隐才藏疑惑得又看了义银两眼,可惜人被真田弁丸抱得太紧,夜色渐起看不清容颜。

    她摇摇头,转身出去观察周遭,为野营设置预警障碍。

    ———

    等义银再次悠悠转醒,是被饭团香味给馋的。

    他无力得睁开眼睛,只看见那少女一手抱住他,一手拿着一节树枝,枝前插着饭团在火堆上加热。

    义银不自觉咽了口唾沫,少女察觉他的动作,欣喜说道。

    “你醒了?来,吃点东西。”

    她献宝一般把饭团送到义银面前,一块块掰下来,就要往他嘴里送。

    义银微微皱眉,挣了一下,示意少女把自己放下。然后默默低头,将饭团一块块往自己嘴里放。

    吃了几口,他抬起头问。

    “有水吗?”

    少女连连点头,将盛器递给他。义银小口喝了几下,朝她笑道。

    “你叫什么名字?”

    少女笑着说道。

    “我叫真田弁丸。”

    “真田弁丸?真田幸隆是你什么人?”

    “正是祖母大人。”

    义银默默点头,说道。

    “谢谢你救了我。”

    他思索着,原来是真田家的小丫头。

    真田幸隆诈取户石城,被武田晴信重用的消息他当然知道。

    川中岛战前,军情中怎么会少了东信众的重要家族,真田家。

    虽然现在保住了性命,但义银自知深陷敌境,还没到可以松懈的时候。

    自己没能力走出这片山林,必须依靠这个叫真田弁丸的少女。

    虽然系统任务解锁的人物,都会有初遇好感度最高的效果。

    但真田家是武田晴信麾下,出于谨慎,义银还是决定隐藏身份,先出了山,再想办法回转善光寺。

    义银低头思考,未见真田弁丸说话,抬头看到她与身旁两位女子正用奇怪的眼光在打量自己。

    “怎么了?”

    真田弁丸摇摇头,摸着脑袋笑道。

    “没什么,就是觉得你说话的样子好威严,有点像我的祖母。”

    义银心中苦笑,不知该如何解释。

    他当惯了一言九鼎的御台所,一时忘了现在处境,言行举止如发号施令一般。

    可此时改换态度,学这世界男子的柔弱已经来不及了,人设反复无常反而引人怀疑。

    义银不动声色,转移话题。

    “我在家里一贯是如此说话,可能是母亲宠我,不愿责罚。”

    他的话果然引发真田弁丸的兴致,问道。

    “你是哪家的公子?”

    “栗田家庶子,不敢称公子。”

    真田弁丸恍然大悟。

    “原来是善光寺堂主栗田家,你家不是随了村上义清,在其麾下效力吗?

    你怎么独自一人流落,来到这靠近盐田城的山区?”

    义银一愣,好问题,我也想知道。

    他勉强回答。

    “我被山民掠走,趁着她们不注意才逃出来,流落山林。”

    真田弁丸情窦初开,义银说什么她都是点头相信,而她身后两位忍者就不一样。

    猿飞佐助见义银言辞漏洞百出,已经皱起眉头。

    雾隐才藏双目瞪圆,从义银的行为举止中,她已然认出了自己的主君。

第五百九十四章欣然被抢亲

    真田弁丸不似身后两位忍者想得那么多,她击掌笑道。

    “好!这抢亲算是成了。”

    之前,她最担心就是义银的身份,来历不明的男子如何能结缘复兴再起的真田家。

    如今义银编了个身份,这情窦初开的傻丫头竟然真就信了。

    栗田家也是北信的老武家,说起来不比东信的真田家差,算是门当户对。

    今年北信数场大战,上杉武田两家把这里打得一地鸡毛,当地武家苦不堪言。

    尤其是跟随村上义清的北信众,更是损兵折将,丢地失民。

    真田家在武田晴信麾下效力,家业日兴,区区一个栗田家眼看就要败落,他家男子自然能随便抢。这抢亲的事,稳妥。

    义银看着她,似笑非笑。

    “你要抢我回去结缘?”

    真田弁丸嘿嘿一笑,拿捏他的下巴,调戏道。

    “小公子,你知道这里是哪儿?盐田城就在山下不远哦。

    你不是在善光寺地界,而是来了武田家的地盘。

    你母亲救不了你,就乖乖当我的男人吧,我不会亏待你的。”

    她身后的雾隐才藏几乎控制不住情绪,就要出手惩治这个亵渎自家主君的小混蛋。

    可她刚才起了一丝怒意,身边的猿飞佐助便投过来一个警惕的眼神,让她不得不暗自忍耐。

    主君流落到了盐田城外,远离上杉联军的控制范围。

    雾隐才藏不敢随便出手,万一暴露主君身份,被俘被辱,自己是万死难辞其咎。

    她唯有默默等待机会,再向主君表露身份,护送其回返善光寺。

    义银不知道真田弁丸身后两人私下交锋,即便知道雾隐才藏的心思,他也不敢相信。

    真田弁丸有系统保证,暂时算是好感度爆表的舔狗。雾隐才藏的身份谁来保证?怎么敢随她出走?

    万一是居心叵测的敌方忍众,在山林里有的是办法弄死义银,外挂不是万能的。

    义银忽然有个奇妙的想法,不如就随着这个真田弁丸去见真田幸隆。

    把御剑在她面前一摔,说自己被真田弁丸给抢亲了,看这真田家督如何决断。

    义银的身份敏感,最不怕的就是面对高阶武家,越懂事越不怕。

    他是斯波家当主,与足利将军定亲,是幕府派驻关东的使节,上杉军讨伐武田乱党的持节督军。

    真田幸隆要是知道自己的二孙女把他抢回来当郎君,估计能吓昏过去。

    真田家好不容易复兴再起,高调做事,低调做人才是长远之计,斯波义银这颗炸雷她真的碰不起。

    义银看过真田幸隆的情报,对此人的性情有些了解,他有信心说服真田幸隆私下放自己北归。

    如此操作,总比自己在武田家领地中乱窜要好。

    义银一直被人侍奉,在野外连落武士狩都看不透,几个山民就能把他阴了。

    吃一堑长一智,他可不想再冒险。

    还是和高阶武家打交道比较有把握,威逼利诱这套他玩得熟。

    思索清楚,义银笑着点头。

    “我随你回去,见见真田幸隆大人。”

    真田弁丸大喜,搓着手说道。

    “放心,祖母很疼我的,我们的亲事她肯定会答应。”

    身后两名忍者都撇着嘴看她。

    猿飞佐助呵呵,就等着这混蛋回去被打屁股。她冷眼看向斯波义银,心中冷笑。

    一个来历不明的野男人,也就糊弄糊弄真田弁丸这个小笨蛋。真田幸隆大人几句话就能揭穿你的谎言,到时候有你好受的。

    雾隐才藏虽然不知道主君要做什么,但伊贺众是最服气斯波义银的武家集团。

    当初伊贺众出战三好家,义银可是连番手段,把百地三太夫折腾得服服帖帖,她的弟子当然最清楚这位主君的可怕。

    虽然有些心疼真田弁丸这个小笨蛋,但她亵渎主君在先,吃点苦头也是应该。

    两人冷眼旁观,心思各异。

    义银不理真田弁丸叽叽喳喳的废话,向两人微微点头,问道。

    “这两位是?”

    真田弁丸笑着回答。

    “她们是我的朋友,随我来北信玩耍。”

    猿飞佐助翻了个白眼。

    这混蛋总算是说了心里话,什么探查前方军情都是假的,就特么是来玩的。

    真田弁丸不知道好友心里已经把自己骂得半死,指着猿飞佐助向义银介绍。

    “这是猿飞佐助,她随山中隐士修习忍术,是甲贺流高手。”

    又指着雾隐才藏,开玩笑道。

    “这是雾隐才藏,来历不明的伊贺流忍术高手。”

    真田弁丸嘻嘻哈哈,嚷嚷不着调的话,义银却是眉头一抬。

    伊贺流?

    雾隐才藏默默向义银鞠躬,弯腰的角度有些深,超出初见礼节很多的程度。

    义银看似不经意扫了她一眼,这雾隐才藏行礼过重,令他心头一动。

    伊贺流随着服部家远走三河,向关东方向传播了出去,但伊贺忍众的高手多半还在伊贺众中。

    不管如何,义银心中留了一点念想。

    猿飞佐助看到雾隐才藏的怪异行为,心中更加警觉。她不动声色,心中只想保护好真田弁丸这个笨蛋。

    这时候,真田弁丸笑嘻嘻问义银。

    “栗田家的少年,你叫什么名字?”

    义银看了她一眼,嘴角带笑。

    “等见了真田幸隆大人,我自会告知。”

    真田弁丸撅着嘴,右手握拳在义银眼前伸张开,露出五指再次合上,说道。

    “切,反正你是逃不出我的手掌心的。”

    义银懒得和这个倒霉蛋说话,反正真田幸隆会收拾这个口无遮拦的小丫头。

    他吃喝一些,说话间又休息了一会儿,感觉身上恢复点力气。

    “我要去擦个脸。”

    义银自顾自站起,却忘了自己扭伤的左脚,立足不稳被真田弁丸扶住。

    “我陪你去。”

    义银看了眼真田弁丸,没有拒绝她。

    这小丫头虽然没心没肺显得脑子有问题,但长得的确养眼。

    搀扶就搀扶吧,双方都觉得占了便宜。

    篝火就在溪边不远,真田弁丸扶着浑身无力的义银清洗一下脸与手,两位忍者默默跟随警卫。

    等擦了一把脸,义银感觉好多了。

    这几天又是打仗,又是捆绑,又是逃难,他灰头土脸难受得要命。

    不论前世的现代社会,还是今生的贵胄名门,义银的生活都算体面,这么狼狈还真是第一次。

第五百九十五章晴信颓唐醉

    待义银擦干脸,洗好手,几人回到篝火边。

    真田弁丸望着他目瞪口呆,口中喃喃道。

    “我老公可真漂亮啊。”

    身后,雾隐才藏终于忍不住翻了个白眼,但猿飞佐助却没有注意到她的异常,因为佐助也震撼于义银的美貌。

    天下竟有如此美人?

    义银已经懒得解释,只想好好休息一晚,明天下山去盐田城,在武田晴信眼皮底下会会真田幸隆。

    看看这位真田家督,会不会被自己的二孙女给活活气死。

    只要把真田家拖下水,让真田幸隆说不清楚。自己就能利用灯下黑中效果混过去,借助真田家的力量回返善光寺。

    义银闭上眼,安心睡觉,这事稳了。忽然,他猛地睁开眼,警惕地看着真田弁丸。

    “你在干嘛?为什么脱我的靴子?”

    真田弁丸讪讪一笑,露出手中的药膏,讨好道。

    “你的脚扭伤了,我给你上上药。”

    义银愣了一愣,看着她真挚纯洁的眼神。

    算了,不计较了,回头还有系统任务呢。迟早要咬,这点便宜就随便她占了。

    “谢谢。”

    真田弁丸眼睛笑得似月牙。

    “女人对自己的男人好,是应该的!”

    身后雾隐才藏眼角抽抽,默默看着真田弁丸借着上药的机会,玩弄主君白皙的脚腕,说不出话来。

    等到了盐田城,有你这好色的小混蛋苦头吃。

    ———

    盐田城天守阁。

    内室中,武田晴信泪痕未干,满身酒气。

    身旁,高坂昌信担忧得看着她,低声说道。

    “殿下,你不要再喝了。”

    武田晴信哈哈一笑,眼角泪珠跌落,举起手中酒杯一口灌下。

    然后拉住高坂昌信的手,将她扯到身边,用嘴把酒送入她口中。

    高坂昌信无奈,喉间耸动,将酒水吞了下去。

    武田晴信吻住她的樱唇,紧紧抱住她。直到高坂昌信面色潮红,呼吸不畅,这才肯松手。

    高坂昌信红着脸,嗔然看着武田晴信。只见她面上嘻嘻哈哈,却难掩发自心底的悲伤。

    高坂昌信伏地哽咽,说道。

    “殿下,事已至此,请您不要太过伤心,信繁大人也不会希望您这般折磨自己。”

    这世界的男人体弱无力,武家之间多有众道之爱。女女之欢远胜男女之情者,比比皆是。

    男女交合,不过是繁衍需要,众道伴侣,才是痴心绝对。

    高坂昌信是武田晴信的众道爱人,美艳俏丽世间少有。武田晴信甚至为其写过情书,甲斐众私下调笑其为武家第一美人。

    比起织田信长那位废柴众道,被前田利家宰了的爱智十阿弥,高坂昌信也的确争气。

    她出身武田晴信的旗本众,骁勇善战,深受重用。

    武田晴信认命她为海津城守备,武田大军回转,她本该回城驻防。

    可高坂昌信放心不下情绪崩溃的武田晴信,跟来了盐田城。

    武田家这次倾巢而出,与上杉辉虎在川中岛血战一场,没占到半点便宜,家中已然不稳。

    而武田晴信因为折了亲近的二妹武田信繁,借酒消愁,再无之前运筹帷幄的气度。

    主君消沉,家臣团更是暗潮汹涌,高坂昌信急在心中,怎么敢离开家督左右。

    她陪在爱人身边,期盼武田晴信早些振作,好出面收拾残局。

    武田晴信将她扶起,抚摸着她的俏脸,惨笑道。

    “无所谓了,都没有意义了。信繁死了,我的心也跟着去了。

    我怎么就这么傻?当时就没能听出她的死志?

    她怎么就这么傻?我难道会逼着她去死吗?

    我会吗!”

    武田晴信抱着双膝,蜷缩成一团,抱头痛哭。

    “是我逼死了信繁,都是我的错。我什么都不要,我只要信繁活过来。

    活过来啊!”

    她抬头冲着房梁大吼一声,神情崩溃。

    “魂归来兮!”

    高坂昌信已是泪流满面,她从未见过自己的主君如此颓废崩溃,心如刀割,又帮不上忙。

    只能看她日日与酒泪相伴,夜夜沉沦自责,日渐消瘦。

    想想这样下去不行,高坂昌信看了看外面的天色,说道。

    “殿下,天海法师应该快到了。

    您不是说要让她为信繁殿下诵经祈福吗?我们要不要去迎一下。”

    武田晴信接回武田信繁的遗体,痛不欲生。

    当时就命令使番前往甲斐,将暂住国内的天台宗高尼,天海法师传唤来,为武田信繁诵经往生。

    高坂昌信不在乎那天海法师是不是真的到了,她只是希望武田晴信出去走走。再这么喝下去,身体真的会垮掉。

    她的话让武田晴信眼前一亮,抹去嘴角的酒渍,摇摇晃晃站起身来,说道。

    “你说得对,我差点忘了这件大事!

    走走走,我们快去迎接。我还要问问,能否在高野山为信繁立一座石塔祭祀。”

    武田晴信跌跌撞撞向外走,高坂昌信红着眼上前搀扶。

    一贯英明的主君糊涂了,高野山那是真言宗的地盘,天海法师来自比叡山,乃是天台宗高尼。

    但她已经不想再说这些繁琐事,只要主君开心,怎么都好。

    ———

    盐田城外一片荒凉。

    村上家百年基业被武田晴信用暴力拔除,繁衍数百年的当地武家皆被贩去甲斐为奴。

    军势残暴,下乡抓捕售卖,将乡野间化为一片地狱景象。

    天海当时就在盐田城,观得人间惨剧,也只能低头闭目。

    吃斋念佛所谓慈悲,只求来世莫问今生,可悲,可笑。

    如今重回故地,乡间萧条之余,隐隐感受到武田家治理下的勃勃生机。

    人贱如草芥,春风吹又生。

    看到武田晴信一脸憔悴,满身酒气,天海心中暗暗发怵,面上却是波澜不惊。

    听闻武田晴信与上杉辉虎在川中岛鏖战,那位天海心中的梦魇,斯波义银横空出世。

    他斩杀武田悍将数十,重臣数名,甚至折了武田晴信的亲妹妹,武田家第二号人物武田信繁。

    想起当初自己在佛前对那位谦信公的亵渎,天海心中苦笑。

    原以为远避关东,能躲过那段孽缘。谁知是不是佛祖显灵,硬是要逼着自己面对这份罪孽。

    斯波义银也来了关东!

第五百九十六章命中有此劫

    天海无奈。

    自己不过是个无权无势,苦苦挣扎在人间的尼姑。而他已经在关东威名远播,杀人如割鸡。

    要是哪天两人遇上,只怕自己要被那位谦信公一刀砍死。仔细想来,能死在这位手中,也是无怨无悔。

    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能与这位世间无双的少年缠绵一次。

    死,也值了。

    城外,天海与武田晴信寒暄一场,然后随她回转盐田城。

    川中岛大战后,战死的尸首早已被收敛。双方死了这么多人,要是放着不管,搞不好会起瘟疫。

    底层士卒一把火烧了事,但高阶武家还是要清理整洁,穿着生前的兜胴下葬。

    葬礼已经举行过,只等高尼天海来念经往生,便送回甲斐安葬。

    武田晴信无心聊天,天海也是心事重重,两人无言入城。

    在经过城门之时,天海看得一个熟悉的背影。

    那身影虽然在现实中只是寥寥一见,却是她日日夜夜的梦魇,怎么敢忘呢。

    她暗自嘲笑自己佛心不稳,日夜惊慌,看谁都像是那位斯波谦信公。

    可越行越近,越是相似如真人,人影相交,忍不住侧身投去一眼。顿时吓得浑身一颤,差点跌下马去。

    她脱口而出。

    “谦。。谦信公!”

    与她并肩骑马的武田晴信,听到天海的话,身形忽然停滞。

    马匹惯性得继续往前走,而武田晴信在马上,却是一个恶狠狠的转身。

    她目光如炬,看向城门内那低头沉默的男人,素布裹头藏不住靓绝天下的容颜。

    战场一别,恍如昨日。

    是谁?送你,来到,我身边。

    忽然,武田晴信哈哈大笑,在马上前伏后倾如同疯癫,眼中泪水满溢,嘴中喃喃道。

    “信繁,是你吗?

    是你将他带到我的身边,让我可以替你报仇,对吗?”

    随后,她目中厉光闪过,大喝道。

    “来人!拿下他!”

    ———

    盐田城门口,斯波义银一身粗布麻衣,用素布盖住头发。像是一个普通的武家男子,跟着真田弁丸进入盐田城。

    盐田城是武田家征伐北信的后勤基地,城内外驻扎着大量军势。

    城池虽然不小,也容不下大队人马,只有高阶武家可以居住在城内,而真田幸隆正是其中之一。

    真田弁丸是真田家二女,借口前来探视祖母,刚要过关入城。

    何曾想到,武田晴信出城迎接天海法师的队列正巧回归,所有人等皆不许妄动,安静等候主君入城后才能行动。

    义银无奈低头,小心回避武田晴信的目光扫视。

    他在战场上与武田晴信照过面,虽然此时有裹头遮掩,但还是得小心,不想被她认出来。

    也是他命中该有此劫,太过注意武田晴信的义银,反而忽视一旁的天海。

    天海对他日思夜想,真人突显在前,一时控制不住情绪。一句谦信公脱口而出,义银就知道要遭。

    果然武田晴信回头,一眼把他这个杀妹仇人认了出来,指着义银高喊。

    “来人,拿下他!”

    此刻,义银正在城门之内,四周皆是武田家看护盐田城的精锐。

    身边的人如退潮般远离,军势长枪如林,瞬间把他围在中间。

    真田弁丸愣着当场,猿飞佐助与雾隐才藏反应迅速,跟着人流撤到外围。

    义银看着四五米长的枪阵,心中苦笑。

    他身上只有一把短短的御剑,就算杀戮模式再强,也没办法杀出去。

    杀戮模式是不死,但也会受伤,这些长枪足以把他捅成马蜂窝。他杀不到人,只好眼睁睁看着杀戮值归零,死得不明不白。

    此时,外围的雾隐才藏忽然高呼一声。

    “御台所安心,我会速去善光寺报信!”

    说完,她冲出城门,迅速向城外山林跑去。

    义银心中了然。

    昨晚就怀疑雾隐才藏的身份,如今看来,她真是百地三太夫所属的伊贺忍众。

    义银身陷囹圄,最怕就是上杉军不知此事,武田晴信私下杀人,秘而不宣。

    只要上杉军得到消息,武田家就不敢随便杀人,河内源氏嫡流可不是随便能杀的普通武家。

    当初足利义辉让岛胜猛把御剑带给义银,就存着让他用剑保命的心思。

    义银作为幕府使节,督战川中岛。死在战场上,刀剑无眼,谁都没话说。

    可如果在战场之外被抓,即便是幕府使节也不是随便可杀的,更何况是将军的御台所,河内源氏嫡流。

    武田晴信唯一的机会,就是赌消息闭塞,上杉家方面不知真相。

    等过了风口,就算泄露出去,也是抵死不认,死无对证。

    雾隐才藏脑子活络,见到义银逃不出去,第一反应就是大声表露他的御台所身份,然后转身逃跑。

    盐田城门上下多少武家,眼睛不瞎,耳朵不聋。抓不住雾隐才藏,她们怎么敢让武田晴信杀了斯波义银。

    恨他是一码事,杀他是另一码事。

    这道理义银瞬间明白过来,武田晴信也是反应极快,喝令道。

    “弓矢众,放箭!”

    城头慢了半刻,箭雨覆盖在雾隐才藏身后,没有伤到她。

    武田晴信横眉冷立,对身后一人说道。

    “带你的人追上去,不论死活,必须留下她。”

    “嗨!”

    几条身影向山林窜去,数人跟踪雾隐才藏,其余分散向外传讯。

    家督有令,透波忍天罗地网,定要在山林中把雾隐才藏留下。

    武田晴信扫一眼透波忍离开的方向,打马转身,冷冷看向斯波义银。

    只见一位少女挡在义银身前,即便面临枪阵,害怕到浑身颤抖,也不愿离开。

    人世间,唯有爱与恨最能使人坚强。

    武田晴信一反之前的颓唐无力,双目中充满了仇恨的光芒。

    她冷冷笑道。

    “谦信公,别来无恙。”

    义银叹了口气,今日之劫只怕逃不过去了,心里盘算如何先从枪阵脱出,再图后续。

    他身前的真田弁丸嘴唇颤抖,强忍着恐惧开口道。

    “殿下,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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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是真田弁丸,真田幸隆之孙,真田昌幸二女,今日携郎君栗田男前来拜会祖母。

    不知哪里得罪了殿下?”

第五百九十七章义银杀不得

    外围的猿飞佐助心急如焚,她已经感觉到了不对,这自称栗田家的少年,身份绝不一般。

    看到真田弁丸为了这男人与武田晴信对峙,还敢开口说话,猿飞佐助都快急疯了。

    这时候还不快走,鬼迷心窍!想男人想得命都不要了,到底是中了什么邪!

    武田晴信笑看着真田弁丸,问道。

    “你说什么?他是你的郎君?你们几时成的亲?”

    真田弁丸汕汕道。

    “我照着山中习俗抢亲,这次来见祖母,就是希望她能首肯。”

    武田晴信想了一想,这才明白过来发生了什么,顿时哈哈大笑。

    “谦信公啊谦信公,没想到您沦落山野,竟然要隐姓埋名,靠欺骗一个小丫头过关。

    您一世英名,不觉得丢人吗?”

    义银叹了口气,抬手放在真田弁丸颤抖的肩膀上,冲着他微微一笑。

    “算了,弁丸。

    谢谢你,但已经结束了。你快些离开吧,这事与你无关。”

    真田弁丸撅着嘴,强忍着眼泪,言语带着哭声。

    “怎么就算了!

    我说了要娶你为夫,会保护你的,我真田弁丸说话算数!”

    武田晴信放声大笑,她阴冷看着真田弁丸,声声含恨。

    “你保护他?你算什么东西?

    来来来,乳臭未干的小丫头,我来告诉你,他的身份。

    你面前这位可是个厉害人物,复兴斯波家的足利军神,领伊贺与北大和守护,足利将军的未婚夫。

    这次川中岛合战,杀了我武田家十余悍将,数名重臣,更要了我妹妹信繁的性命!

    你听清楚了!他就是斯波义银入道谦信!”

    武田晴信双目似火,滔天恨意难平息,恨不得将义银碎尸万段,生吞活剥。

    义银拍拍真田弁丸的肩膀,柔声说道。

    “走吧。”

    真田弁丸双目含泪,回望斯波义银,重复道。

    “我说过的,我会保护你。”

    武田晴信看着真田弁丸倔强的模样,心中一疼,不自觉将眼前的丫头与妹妹的决断重合到一起。

    都是做着无用的傻事,又如此义无反顾,愚蠢至极!

    她冷声道。

    “谦信公,你把这里当成了什么地方。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真田弁丸是吗?一并拿下!”

    “嗨!”

    枪阵收缩,步步紧逼。武田晴信激动得想上前,却被高坂昌信挡在身后。

    斯波义银的厉害,武田家上下是心有余悸,高坂昌信如何肯让主君冒险。

    “殿下,让我来。”

    武田晴信看了她一眼,点点头。

    “你去把他与那个真田家的小丫头拿下,押往信繁灵前。”

    高坂昌信低头嗨了一声,回头对义银喊道。

    “谦信公,事到如今,您还是束手就擒吧,为彼此留个体面。”

    义银心知杀戮模式不适合这里,枪阵之内无从躲闪,不如到了宅院林立的城内再做打算。

    他回头看了眼真田弁丸,心中还是有一丝愧疚,连累了这个无辜的小丫头,他良心有点过意不去。

    武田晴信见义银甘心投降,没有反抗,顿时心情大好。

    她对身边天海法师感激道。

    “这次多亏法师提醒,才对得起信繁显灵。

    如今拿了谦信公一同前往灵前,还希望法师多多费心,咏诵经文好让信繁往生净土。”

    天海连声不敢,心中懊悔不已,自己怎么就管不住嘴呢。

    把斯波义银的行踪暴露,对她有什么好处?回头要有个三长两短。。天海不敢想象自己的下场。

    天台宗与幕府交好,自己出卖了将军的丈夫,这罪过别想逃脱。

    斯波家是高门贵胄,斯波义银更是英雄出世,仰慕者众多。自己把他给出卖,不管有心无心,都是挨刀的下场。

    何况,两人有一份露水情缘,天海也不想这位战国奇男子,香消玉殒在眼前。

    如今只能寄希望于武田晴信,望她冷静,不要真到灵前杀人泄愤,让事情无可挽回。

    暗自祈祷的不止是天海一人,城门有的是各家姬武士,眼线多如牛毛。

    斯波义银被武田晴信押解去武田信繁灵前一事,瞬间传遍武田家上下,顿时鸡飞狗跳。

    斯波义银杀不得!

    其一,从身份上来说,他是幕府使节,将军的御台所,正统的河内源氏嫡流。

    武田家只是甲斐守护,征伐信浓国是无视守护体系的出格行为。

    只是因为足利幕府衰败,礼崩乐坏,各地武家争权夺利,战国大名连番登场,这才肆无忌惮。

    义银以御剑敕令,命关东管领上杉辉虎拨乱反正,讨伐武田家,自己以督军身份随军出战。

    有道伐无道,站稳了正义的高地,杀之不祥。

    其二,武田家倾家荡产砸出两万战兵,结果川中岛血战一场,死伤惨重却没占到半点便宜。

    甲斐众的重臣几乎被干掉了四分之一,武田家臣团的稳定出现剧烈动荡。

    与武田家实力相当的越后上杉军可没有尽全力,只来了一万三千战兵。

    如果杀害斯波义银,引发了上杉辉虎的愤怒。她倾尽国力杀来,家中不稳的武田家拿什么抵挡?

    大家都恨斯波义银,他力挽狂澜把川中岛血战给扳赢了。

    但恨归恨,日子还得过啊!

    为了一时之快,拖累武田家上下,值得吗?

    其三,如果武田晴信是在战场上俘虏了斯波义银,斩杀还算有三分道理。

    将军百战死,上了战场就是各安天命,就算河内源氏嫡流也可以杀。

    但下了战场,君君臣臣的武家公仪就要遵守,这是大家混饭吃的游戏规则。

    其四,武田晴信要杀斯波义银,是为妹妹报仇。

    这是私怨,不是公仇。

    武家汇聚在一个家名之下,求的是好处,是利益,武田家不是武田晴信一人的武田家,容不得她胡作非为。

    武田家源自河内源氏,与足利家祖上就有姐妹恩怨,安堵在鸟不拉屎的甲斐国,也是足利家强势时给上的眼药。

    泄私愤杀了足利将军的丈夫,新仇旧恨要给家业添加多少隐患?

    足利家现在是不行了,可守护体系还在。足利将军还是源氏长者,武家栋梁,天下之主!

    从来只有千日做贼,没有千日防贼的道理。

    即便足利义辉是空有名头的虚君,被她惦记上,也难说日后惹来什么大祸。

    综上所述,虽然武田各家被斯波义银杀得血流成河,恨得咬牙切齿。

    但听闻武田晴信在城门口抓住了斯波义银,要带去武田信繁灵前,所有人还是吓得魂飞魄散。

    她们唯恐武田晴信手起刀落,给武田家带来无尽的后患。

    不到一刻时间,各家宅院便起了马嘶人吼,各家重臣纷纷出门。

    她们不约而同得前往武田信繁灵前,想要劝阻武田晴信可能做出的不理智行为。

第五百九十八章一生的请求

    前往武田信繁灵前的路上,武田晴信一反之前的颓唐,渐渐恢复往日的气度。

    高坂昌信在旁跟随,几次欲言又止。最后还是武田晴信看不过去,噗嗤一笑。

    “你想说什么就说话,犹豫做派,引人发笑。”

    高坂昌信尴尬一笑,回头看了眼因为脚伤,由真田弁丸搀扶前进的斯波义银。

    义银被姬武士们控制住,高坂昌信也只是意思意思,限制他的行动,没有太过失礼。

    毕竟是御台所,真的五花大绑,武田家更丢脸。

    高坂昌信低声说道。

    “殿下,您真的要在灵前。。”

    武田晴信扫了她一眼,叹息道。

    “人是杀不了了,即便是你,也不会支持我吧?”

    高坂昌信不好意思得低下头,她是真的不敢支持。

    武田晴信待她有再造之恩,可她也有家人,杀害御台所的罪名谁都承受不起。

    武田晴信微微一笑。

    在捕获斯波义银的那瞬间,睿智精明的武田晴信活了过来。

    仿佛是武田信繁将斯波义银送来她的面前,让她重新振作。

    如今的她已经不再沉沦,头脑迅速转动,要在自己可以做得最大范围内,令斯波义银受尽羞辱。

    人是不能杀了。

    之前城门口,有斯波家的忍者存在。透波忍未必抓得住她,消息很快就会传回善光寺,上杉辉虎本阵。

    城门上下那么多姬武士,各家重臣只怕已经在路上,前来劝阻自己。

    武田晴信无奈笑笑,心中盘算。

    此时的她,已经不是开战之前的武田家督,统御武田家的根基受到极大的动摇。

    此战武田家损失惨重也就罢了,更麻烦的是,损失的配比出了大问题。

    武田军两万战兵,战损四千六百三十人,其中大部分是当时组成右翼的甲斐众,以及武田信繁率领的一门众。

    武田家的下属武家集团,分为甲斐众与信浓众。前者是征服者,后者是被征服者。

    虽然武田晴信耍滑头,和稀泥,但改变不了甲斐众地位更高,更受重用的事实。

    这件事她明白,甲斐众明白,信浓众也明白。大家都是揣着明白装糊涂,表演着万众一心。

    这次甲斐众损失惨重,信浓众实力不损,双方的平衡被打破,政治上有失衡的危险。

    武家规矩,谁的拳头大,谁就牛b。足利将军没了本钱,也被三好家打得满头包,何况是地方武家。

    信浓众低人一等,那是因为打不过甲斐众。如今甲斐众伤筋动骨,谁强谁弱可就说不定了。

    武田晴信必须想办法重新找到平衡点,不然武田家就会内乱。

    对此,她倒是很有信心。

    信浓众内部分裂,东信,中信,南信武家各玩各的,无法形成合力对抗来自甲斐的武田家。

    以前如此,现在也是如此。

    只要她们不能凝聚一心,武田晴信就有信心把她们压住。

    真正动摇武田晴信统治基础的,反而在甲斐众内部。

    甲斐众内部四分,旗本众,一门众,谱代众,半独立国众。

    由武田晴信亲自培养的旗本众,这次跟随高坂昌信与马场信春行动,万幸损失不大,这是她统治甲斐的两块基石之一。

    而另一块基石却是动摇了,那就是武田一门众。

    武田信繁管理的武田一门众,对家督是全力支持。

    可这一战,武田信繁率领自己的军势阻挡溃兵,被斯波义银斩杀,她的亲信也损失惨重。

    而半独立国众的穴山家与小山田家在武田左翼,没有折损太多。

    穴山家是武田亲族,小山田家与武田家联姻,严格来说,她们也是一门众。

    这两家本就不愿意北伐,此消彼长,武田晴信对一门众的控制力必然下降。

    而此战损失最惨重,怨恨最深的就是谱代众。

    诸角虎定,饭富虎昌,甘利虎泰,板垣信方皆战死沙场。

    不论挑选自各家青壮的赤备姬武士团,还是各家自己的备队都损失不轻。

    这些谱代家臣,可是跟随武田家在甲斐混了百余年的老武家。

    她们跟随武田晴信南征北战,挨最毒的打,啃最硬的骨头。本以为能换来荣华富贵,结果家家披麻戴孝。

    此战各家重臣名将死伤近四分之一,绝嗣了好几家名门望族。

    她们对武田晴信必然不满,连同一门众的动摇,半独立国众的退缩。

    武田晴信多年建立起来的威望,几乎被斯波义银一朝打散。

    她恨恨回眸,瞪了义银一眼。

    就是因为武田晴信对武田家的控制力下降,她才无法杀死斯波义银。前脚敢动手,后脚自己就得陪葬。

    当初她能联合家臣团驱逐自己的母亲武田信虎,这次家臣团就能联合起来干掉她。

    她的三妹武田信廉还在,武田家臣团不是没有效忠的对象。

    只要家名家业还在,杀个胡作非为的家督算得了什么。

    已经从崩溃状态回复过来的武田晴信,当然不会乱来。

    她需要想办法,既让家臣团安心,又让斯波义银付出惨痛难忘的代价。

    ———

    武田信繁的停灵之处就在天守阁下,武田晴信是准备由天海诵经后,将妹妹送回甲斐安葬。

    走到灵前,武田晴信眼眶泛红,指着身后的斯波义银,说道。

    “谦信公,请过来。”

    真田弁丸想要搀扶他过去,但武田晴信盯着她,冷冷一句。

    “我让你过来了吗?”

    高坂昌信把真田弁丸推到一边,示意身边的姬武士看着她。

    真田弁丸默默走到墙角,神色木然。

    这一会儿时间,她混混沌沌不确定自己经历了什么。但她知道,自己的人生已经不一样了。

    第一次喜欢一个男人,第一次想要保护一个男人,现在却要看着他一步步走向深渊,却无能为力。

    忽然,她身后传来蚊子般的声音。

    “弁丸,我来救你了。”

    真田弁丸双目一睁,声音再次传来。

    “不要激动,保持冷静,不要有任何动作。我就在你身后,等我喊到三,你向后翻。

    一。。”

    真田弁丸低着头,小声说道。

    “佐助,你听得到我说话吗?”

    “听得到,你别说话,二。。”

    “不,我不会出去的,我要呆在这里。”

    “什么?你脑子坏掉了吧!我冒着生命危险来救你,你还在想着那个男人?

    你可是被他给坑死了,真田家绝不会忤逆武田殿下。

    你死定了,知道吗?还不快点跟我跑路!”

    “佐助,算我求求你,这是我一生的请求。

    去帮帮雾隐才藏,去帮帮她。保护她回到善光寺,求你了。

    佐助,我求求你。”

    真田弁丸低着头,一滴滴泪珠洒在地上。

    半晌,耳边传来悠悠一句话。

    “弁丸,你个王八蛋,我真是上辈子欠你的。

    别死啊你,我把雾隐才藏那个混蛋护送到善光寺,就回来找你。”

第五百九十九章危中也有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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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义银周围皆是长枪姬武士,小心戒备着他。

    即便他身无寸铁,但在武田姬武士心中,依然绝世无双,不敢大意。

    义银默默感受腋下御剑的冰冷,让他头脑冷静。

    别人以为他没有武器,但短小的御剑藏在腋下用布条绑紧,又没有搜身,成了他现在唯一的依靠。

    武田晴信想干什么?要在灵前杀人祭灵吗?

    义银拖着已经不太疼的左脚,装出扭伤的样子。他眯着眼,抉择反抗的时机。

    武田晴信看着他,低声说道。

    “我不会杀你。”

    义银诧异看着她,武田晴信目光深邃,嘴角带着残忍的笑意。

    “谦信公,你知道吗?

    世界上有太多比死更可怕的事,而这个世界对待男人,又是如此残酷。

    我杀不了你,武田家不能杀死幕府使节,不能杀死足利将军的御台所。

    但是,我会让你永远记住,记住即将发生的事,永生难忘。”

    两人面面相对,武田晴信的声音很轻,别人听不到。

    义银不明白她的意思,她为什么要在武田信繁灵前说起这个?

    但他心中敞亮,河内源氏嫡流的身份的确好用,自己死不了了。

    既然生命没有危险,那就不需要鱼死网破,随便行动的变数太多。

    他愿意静候安排,做出政治上的妥协,以赎回自己的自由。只要人能活着回去,其他事皆可以谈。

    每个人的生命都只有一次,义银很珍惜自己的性命,不会轻易冒险。

    只是,有些不明白武田晴信话中的意思,她到底想干什么?

    两人相对无言。

    此时,外面传来连绵不绝的喧哗声。武田晴信微微一笑,指着外面说道。

    “你看,我就说杀不了你。”

    她心中隐隐有些失望。

    虽然她早知道杀不了人,但心底还是抱有一丝渴望。

    只要武田家臣团没有激烈的反应,那么武田晴信就会翻脸杀人。

    可如今看来,是真的杀不了,那只能选择第二条路了。

    一个与武田晴信相貌相近的姬武士匆匆走了进来,冲着她一个鞠躬。

    “姐姐,请您三思而后行,万万不能冲动!”

    武田晴信笑道。

    “信廉,你来啦。

    先给信繁见礼,然后告诉我,我怎么冲动了?”

    来人正是武田信廉,她微微一愣,一时说不出话来。

    之后默默行礼上香,随后扫了一眼站在灵前的斯波义银,便不再说话。

    武田信繁战死,武田晴信的家督之位因为此次川中岛血战,出现动摇。

    武田信廉心中明白,自己的处境非常危险。

    家臣团对家督不满,往往会物色替代者。而作为三妹的武田信廉,就对武田晴信形成了威胁。

    武家缺乏亲情,武田晴信与武田信繁的姐妹之情更是少见。

    武田信廉有自知之明,她不想取代姐姐,更害怕出现误会,死得冤枉。

    她来就是表明自己的态度,不会再多话刺激姐姐。至于阻拦的事,有的是人会抢着做。

    果然,她刚才退下站好,又有人走了进来,这次不只一人。

    几人进来,见武田晴信静静站在灵前,身后不远是警惕斯波义银的高坂昌信,旗本众持枪不敢懈怠。

    而那位在战场上,令人闻风丧胆的斯波谦信公,貌似受了伤,虚弱得站着与家督对视。

    来人纷纷向家督行礼,武田晴信一个个扫视过去。

    山县昌景,马场信春,穴山信君,小山田信茂等人,皆是甲斐重臣。

    武田晴信沉默不语,来人左右观望,都没有开口。

    再等片刻,信浓众诸首领,保科正俊,真田幸隆,木曾义康,诹访賴丰等人,也都到了。

    看着麾下各方势力紧张的样子,武田晴信自嘲一笑,说道。

    “这么巧,你们也是来祭奠英灵的吗?”

    诸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摸不着主君的心思。

    武田姐妹情深,众人皆知。如今抓住杀妹仇人,武田晴信的态度却是如此平静,让人捉摸不透。

    山县昌景率先出列鞠躬,顺着家督的意思说道。

    “信繁大人为武田家鞠躬尽瘁,正是我等武家楷模。

    听闻家督召唤天海法师前来,为信繁大人诵经,我心喜悦。

    不告而来,想为大人上香进礼,还请家督见谅。”

    武田晴信看了看态度真诚的山县昌景,点点头。

    “你有心了。”

    山县昌景是武田晴信的小姓出身,她父亲是饭富家的公子。

    饭富家为武田谱代,家族地位很高,她也借此拥有了谱代众与旗本众的双重身份。

    山县昌景文武双全,是武田晴信与谱代众交涉的重要家臣,这些年逐渐融入谱代众。

    这次川中岛大战,谱代众死伤惨重。环视一周,比她资格老,地位高的谱代重臣竟然所剩无几。

    山县昌景也是身不由己。

    她已经成了事实上的谱代众领袖人物,必须代表谱代众的利益出来说话。

    众人来得唐突,有山县昌景开了口,便纷纷跟着上前祭灵,气氛总算是不那么尴尬。

    其实不论武田晴信,还是各方重臣,她们心里都很清楚,在灵前不言不语的斯波义银才是重头戏。

    可在武田晴信多年积威之下,愣是没人敢开口,都把他当成了不存在的隐形人。

    一群武田家臣在琢磨武田晴信的想法,斯波义银也在琢磨她们的想法。

    掌权者的思路大多相近,从武田晴信说杀不了他开始,斯波义银就察觉到武田家内部出现了问题。

    川中岛血战一场,上杉辉虎的损失不少,武田晴信也不会好过。

    义银忽然想到,也许这是一个机会。

    上杉辉虎与他对信浓没有兴趣,关东平原才是他们的目标。

    而武田家与北条家的配合北进,威胁到越后腹心之地,才是两人决定先干翻武田晴信的原因。

    信浓的位置太重要了。信浓不稳,越后出兵关东,便是收尾不能相顾的战略劣势。

    武田晴信要北上扩张,上杉辉虎要打掉武田晴信的野心,双方其实都不在乎川中岛一地,打得是大势。

    不是东风压倒西风,就是西风压倒东风。这是大势所趋,谁都不肯让步。

    如今结果也出来了,东西两风都算打残。

    义银虽然不知道确切的数字,但从武田家臣团的激烈反应来看,她们损失不小,的确是打怕了。

    上杉辉虎那边的损失也不会小,义银想想就心疼。

    都是精锐的越后姬武士,没用在关东攻略上,反而在信浓的山沟沟里杀了个尸横遍野,何苦哀哉。

    既然双方的拳头已经碰过,都知道对方不好惹,那便可以谈。

    义银看到了一个机会。

    如果武田家转向,回避与上杉家的对抗,那么北条家会怎么想?

    如果武田家北上扩张失败,干脆南下扩张,那就更有意思了。

    今川义元死后,今川家可一直是在闹内乱。

    要是武田晴信南下侵犯虚弱的今川家领地,武田,北条,今川三家联盟必然破裂。

    说不准,还能替上杉家分担一些来自北条家的压力。

第六百章原来是吊丧

    义银想得很美,但他脑子没坏,知道眼前这关不好过。

    想要武田晴信回归一个武家大名的理智,川中岛血战带给双方的负面情绪必须清除。

    武田家臣团明显怂了,那么问题就出在于。。

    义银冷静看着眼前的灵柩。

    也就是说,武田信繁这根刺,必须拔掉才行。

    他有些明白过来,武田晴信所谓的折磨到底是什么。

    以义银今时今日的身份,不能杀,甚至不能留下外伤给武田家臣团添麻烦。

    家督要发泄情绪可以,武田家的家臣们能装作没看见。但至少外表是真的看不见,才方便大家装。

    那么,可以使用的手段就少了,无非就是羞辱男人的那点事。

    义银看着武田晴信,她双目中还带着日夜哭泣后的红丝。

    俗话说,女要俏,三分孝。

    武田晴信与武田信繁姐妹情深,如今灵前的她,坚毅中带着一丝无奈。

    艳丽外表下包裹着,因为无法为妹妹报仇而悲伤的灵魂,真是分外动人,使人食指大动。

    义银心中默默安慰自己。

    古有韩信胯下之辱,今日之事我也可效仿古贤,忍忍就过去了。

    他彻底放下了反抗的心思,准备迎接痛苦的一夜,甚至还有点小期待。

    外表微微变化,装作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模样,加上系统生涯不犯的特效,显得神圣不可侵犯。

    义银深知,要让武田晴信把气撒干净。她需要的不是曲意逢迎,而是义银痛苦不甘。

    义银越不爽,她就越爽。

    所以这次要过关,就得好好表演,让她满意,满溢。

    武田晴信不知道身后的义银心思千转,她正在琢磨的是如何重新确立自己的权威。

    川中岛之战是她一力推动,如今战损惨烈,她要负全部责任。

    好在,最能威胁到她家督之位的谱代众损失惨重,山县昌景也是聪明,趁机把持住谱代众领袖的位置。

    山县昌景看似是替谱代众来逼宫的,但言辞间却闪烁。

    她是武田晴信的小姓出身,两人利益紧密。

    如果没有家督撑腰,仅仅凭着母亲的血脉,她坐不稳谱代众大佬的位置。

    她扮演的角色,似奸实忠。

    武田晴信看了眼乖乖站在一边的武田信廉,这位三妹一向被武田两姐妹压在底下,俯首帖耳。

    如今武田信繁过世,武田信廉心中彷徨,唯恐武田家内乱,自己成了双方争夺的焦点,死无葬身之地。

    她早早过来先见姐姐,又一言不发,不肯出头。摆明态度是站在家督一边,以防武田晴信误判。

    武田晴信稍稍安心,谱代众不乱,一门众中武田信廉可以对抗穴山家,小山田家。

    她自己的旗本众这次作战损失不大,军势完整,甲斐众内部暂时压得住。

    武田晴信又看向信浓众诸姬。

    信浓国被山势隔绝成四个区域,各地武家关系单薄。

    武田晴信攻略信浓正是利用了这一点,一家家远交近攻,分化蚕食,才拿下这个比甲斐国石高多一倍的大国。

    这次川中岛合战,甲斐众损失惨重,信浓众的实力就显得扎眼。

    面前四人中,木曾义康是南信众首领,诹访賴丰是中信众首领,这两人是武田晴信最不放心的。

    南信多山,唯有木曾谷一带的溪谷平原田地最多,木曾家世代占据此地,是南信说一不二的大佬。

    诹访家出自诹访大社,乃是神社出身,信浓的宗教领袖。

    足利义满屠灭朝廷,瓦解了神道教,但信浓国大山闭塞,山民依然笃行山神。

    诹访家世代把持信浓民众的信仰,百余年间在中信,一直是能与信浓守护小笠原家分庭抗衡的地方大佬。

    这两家在当地根深蒂固,谁来统治信浓,都要留些好处给她们。

    武田晴信对她们也是恩威并施,干服之后给足好处拉拢,这才稳住了地方。

    所以,一旦武田家势力衰退,首先要当心的就是这两家反水。

    当初为了限制两家,在中信与南信之间,武田晴信是砸下了一个楔子,那就是保科正俊。

    保科家也曾对抗武田家的入侵,但却是投降最早的信浓众。

    之后武田晴信驱使这些投效者,组成信浓先方众,以夷制夷对抗信浓当地武家。

    保科正俊因为作战卖力,军功卓著,被武田晴信信重,成为了先方众的首领。

    说起来,她才是这些武田麾下信浓众的带头人,只是其他人不鸟她而已。

    武田晴信将她封在中信与南信之间的重镇高远城,担任守备。其心思众人皆知,就是看住木曾与诹访两家。

    而真田幸隆更不用提,拿下户石城后被武田晴信重用,提拔到东信众首领位置,恩赏深重。

    真田家刚才占据高位,根基不稳,没有和武田家讨价还价的底气,反倒是四人中最让武田晴信放心的一个。

    武田晴信之所以不害怕信浓众反水,也是因为她们自己就矛盾激烈,无法形成共力对抗武田家的支配。

    想清楚一切,武田晴信抬头看着众姬,说道。

    “武田上杉两家大战,乃是一场悲剧。

    信繁不幸死于战阵,御台所亲来吊丧,我武田晴信感激不尽。”

    诸姬没想到,武田晴信会把抓住斯波义银这事,如此定调。

    如果斯波义银是来吊丧,那就是使节。两军交锋,不斩来使,斯波义银就没有了性命之忧。

    而且,武田晴信将川中岛合战定义为悲剧,那是想要谈判咯?

    见到家督恢复理智,武田家臣团提起来的心终于放下三分。

    她们真是打怕了,如果双方能够和谈,那是再好不过。

    两家本就没有深仇大恨,无非是争夺北信这一战略要地产生了摩擦。

    谁知道,双方大姐头都是狠人,带齐人马打了个两败俱伤,手下家臣团死到想哭。

    抢地盘当然是找软柿子捏,谁愿意和石头碰。既然不好惹,那就是朋友,什么都可以谈嘛。

    上杉家那边也不好过,相信不会拒绝武田家的诚意。特别是斯波义银在手,武田家拿到了一张大王牌,对谈判更加有力。

    等诸姬想清楚了这些,面色纷纷缓和下来。

第六百零一章大家都难受

    武田晴信见她们已经品味过来,心中冷笑,看似随意说道。

    “大军回转盐田城后,我一力压制评议,也是准备等御台所前来,为两家开解误会。

    既然大人已到,明日便举行评议吧,对这次战事的各家,恩赏惩戒。”

    “嗨!”

    诸姬鞠躬受令。

    武田晴信又说道。

    “山县昌景。

    饭富虎昌战死,赤备不可没人统领,就由你打理吧。”

    山县昌景一愣,随后大喜,鞠躬答应。

    赤备是在甲斐众各家中挑选青壮组成的姬武士团,乃是武田家第一精锐。

    山县昌景刚才坐上谱代众大佬的位子,心里没底。家督给她赤备之权,这是支持她上位。

    感激涕零之下,山县昌景对武田晴信更加忠诚,她们之间的利益越发紧密。

    没等诸姬反应过来,武田晴信继续说道。

    “信廉,你代替信繁,负责一门众的事务。”

    武田信廉看到姐姐善意得点头,心中大定。

    “嗨!”

    武田晴信又转向真田幸隆,笑着说道。

    “真田姬,你有一个好孙女,为御台所带路来到我跟前。

    很不错。”

    真田幸隆刚才看到在角落垂头丧气的真田弁丸,还想着这孩子怎么在这里。

    如今被武田晴信随口一句,惊得六神无主,周遭武家皆用奇怪的眼神看她。

    原来是真田家的人把斯波义银抓回来了?这家真是好命,武田晴信日后必然更加重用。

    真田幸隆却是越想越怕,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第一,斯波义银身份特殊,武田晴信的言辞诡异。说是使节,谁知道会在盐田城遭遇什么?

    日后,天下如果传出毁谤御台所清誉的谣言,真田家是永远洗不干净的背景板,这黑板擦不白的。

    其二,弁丸怎么和斯波义银在一起,还被回城的武田晴信撞上。

    鬼才相信什么带路吊丧,弁丸这小丫头如果是带着御台所来找城内的自己。。

    真田幸隆背后渗出冷汗,打湿背脊上的内衣。她越想越怕,看向真田弁丸的目光锐利起来。

    真田家刚才爬出深渊,决不能再跌落回去。如果。。如果事有不逮,那只好牺牲弁丸了。

    武田晴信虽然威望受损,但多年支配武田家,深不可测。真田幸隆决心紧跟家督,以求渡过这关。

    武田晴信一边说话,一边观察真田幸隆的表情。真田幸隆不负她的期待,出列鞠躬,说道。

    “家督抬爱,真田家是您一手抬举起来的,必对您忠心不二。

    赴滔倒火,死不旋踵。”

    武田晴信满意得点头,诸姬相互观望,不得不感叹武田晴信手段了得。

    她先是扬言评议恩赏惩戒之事,要重新确立自己的赏罚之权,但诸姬未必肯买账。

    可她转言提拔山县昌景入主赤备,为她在谱代众中的地位站台。

    再让武田信廉负责武田信繁生前的事务,稳固两人之间的姐妹感情,不让外人有机会挑拨。

    这两人站在武田晴信一边,再加上实力尚在的旗本众,甲斐众内便无人能够对抗她。

    最后,用模棱两可的话语吓唬真田幸隆,令她不得不出面表忠心,确保信浓众依然愿意为家督效力。

    武田家要支配信浓,离不开信浓众。只要信浓众还认武田晴信,即便只是东信众部分,也能给予甲斐众足够的压力。

    甲斐众不想丢了信浓国的利益,就缺不得武田晴信,那只能团结在她身边,受其驱使。

    而信浓众自知人心不齐,东信众已经率先表态,剩下的人不可能傻到再跳出来,对抗甲斐众与东信众的武家集团。

    于是,蠢蠢欲动的信浓众也给压住了。

    见武田晴信恢复一贯的厉害,诸姬都按下心中臆想,继续当好自己的忠臣良将。

    斯波义银在旁看了一场好戏,暗自乍舌。

    这武田晴信的确是个人杰,如果是上杉辉虎处于她的位置,局面多半会失控。

    人和人的差距,有时候比人和狗还要大。那家伙的政治手段,真是粗暴到一言难尽。

    要不是一手军略实在厉害,打得越后武家心悦诚服,早特么不跟她干了。

    念及上杉辉虎,义银心中不免想念,不知道善光寺那边的情况如何。

    希望上杉辉虎无事,希望山中幸盛无事,自己麾下的同心众与御台人少死点人,回去不会太心疼。

    从武田家的忌惮看来,上杉军的损失不会比武田家大,这才能让武田家臣团反应激烈,让武田晴信无法杀死自己。

    义银低头想着自己的心事,武田晴信那边已经初步稳住了武田家臣团。

    她扫了一眼恭敬的麾下诸姬,看向神情淡然的斯波义银,心中冷笑。

    就算杀不得你,我也会给你一个终生难忘的回忆。

    武田晴信说道。

    “今日天色已晚,都回去好好休息吧。有什么事,明天评议再说。”

    诸姬鞠躬答应,为首的山县昌景犹豫一下,还是开口问道。

    “敢问家督,御台所今夜居所何处?”

    虽然武田晴信信口开河,给了斯波义银一个吊丧使节的名头。

    可如果只是稳住她们的借口,回头一刀了事,武田家上下谁受得了这罪过?

    山县昌景虽然忠于武田晴信,但也清楚武田信繁与她的姐妹情深,害怕家督乱来。

    武田晴信看着她微微一笑,说道。

    “御台所要随我守夜,告慰亡灵。”

    山县昌景见她笑得冷酷,忽然有点明白过来,心中一颤。

    殿下!那位可是将军的丈夫!您可千万别犯傻啊!

    她一时想不出合适的言语劝阻,支支吾吾说道。

    “殿下,那个。。御台所,那个。。远道而来。

    灵前夜风寒凉,只怕不太合适吧?”

    武田晴信看她窘迫的样子,笑得更是开心了。

    她心中窝着一团火。

    武田晴信能强压武田家臣团继续效忠,但却无法让她们支持自己杀死斯波义银。

    既然如此,我就在你们这些混蛋面前坦白要做下这桩丑闻。既羞辱了斯波义银,也拖你们下水。

    我不爽,你们谁都别想舒服!这难受劲,大家一起熬!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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