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57章信长急了她急了
明智光秀沉默不语,织田信长冷笑道。
“怎么不敢说话了?圣人可以打服我一次,难道就不能打服我第二次?
看你这讳莫如深的模样,伏见城体系在你掌控之下,真是丢了圣人的脸。”
明智光秀叹道。
“圣人神武,自是天下无敌。但圣人更是圣心仁厚,不忍见血流漂杵,生灵涂炭。
一场斯波织田合战还不够吗?织田殿下又何苦要为难我这个替圣人与您办事的小人物呢?”
织田信长冷笑道。
“现在是我在为难圣人吗?是上杉谦信过境突袭,是她在挑起事端!
如果我就这么算了,天下武家会怎么看我织田家?坐拥三百万石的天下第一强藩,让人打得不敢吭声,我岂不成了天下人的笑柄!
你不要和我扯别的,上杉谦信无故犯我边界,我就问你支不支持我的合理反击?
斯波家在伏见城体系与越后双头政治之间,只能选一个。”
织田信长这是明摆了不讲道理。
她抓着上杉谦信先动手为由,也不管自己曾经派使节威胁越中能登两国势力的事实,咬死了上杉谦信有错在先,自己反击合情合理。
越后双头政治为关东侍所体系保驾护航,上杉家的无限支持是斯波义银能在关东站稳脚跟的重要前提。
现在,关东侍所体系成熟,越后双头政治已然不再重要,但以斯波义银的仁厚性格,是不可能过河拆桥,自毁人设的。
织田信长抓着斯波织田合作的伏见城体系,硬要斯波家在织田上杉之间做选择,就是耍政治流氓。
明智光秀别说是不想答应,就算她真愿意答应,也没这个权力做这个主。
这会儿,明智光秀还不知道斯波义银的急信马上就要到伏见城,内容就是要明智光秀帮上杉谦信擦这个擅自开战的屁股。
斯波义银也不知道上杉谦信玩了一场不宣而战,但就算知道了,他也不可能为了平息织田信长的愤怒,丢弃掉越后双头政治。
在这一点上,明智光秀是很懂自家圣人的心态,她不可能被织田信长恐吓,拿捏住自己。
明智光秀既然敢来,自然有些把握能让织田信长罢手,她说道。
“我听闻织田殿下已经动员尾张,美浓,伊势,南近江各地,以佐久间信盛为总大将出阵,要求她在半年之内攻下石山本愿寺。
佐久间信盛要把这三国半的人马拉到石山去,至少也得要三个月时间。
那么,她就必须用剩下三个月的时间,攻下本愿寺法主四代经营的大本山,此事颇为艰难呀。”
织田信长呵呵一笑。
“怎么,你想教我做事?”
明智光秀鞠躬道。
“外臣不敢,外臣只是替您感到可惜。
一向一揆为祸四方,石山本愿寺的法旨便是祸乱的火种。
您要攻略一向宗,降服石山本愿寺,圣人虽然嘴上不说,但人却远避关东,其实这就是一种支持。
北陆道一向一揆只是疥癣之疾,病根还在石山。
织田殿下如果为了北陆道一些小小的不愉快,就要舍弃石山攻略,这是本末倒置,智者不取也。
再者,您对佐久间信盛的反感已是众人皆知,石山攻略的目的昭然若揭。
祭献佐久间信盛,攻下石山的大好谋划,如果因为北陆战局而改变,日后恐酿成大患。
另外,如果您要亲自出阵北陆,必先追究柴田羽柴两位大人的过失,才可以名正言顺的亲征。
一个佐久间信盛已然成了祸害,如果再加上柴田羽柴两位大人,织田家臣团只怕骚动不安,后方不稳。”
加贺攻略出了大问题,其实这也出乎了织田信长的意料,打乱了她的战略部署。
其他不说,光是调集三国半人马攻打石山,对佐久间信盛先捧后杀的布局还要不要继续,就是一个麻烦。
明智光秀深度参与摄津石山攻略,非常清楚织田信长现在的情况,她要是真想要去北陆道寻上杉谦信晦气,就必须停下石山攻略。
可如果停下了石山攻略,佐久间信盛还要不要收拾?再展开北陆报复,柴田胜家和羽柴秀吉的过错要不要追究?
这三人可都是织田家的重臣,不是路边的阿猫阿狗,想动就动,想不动就不动。
佐久间信盛是织田信长的老班底之一,柴田胜家是武将派领袖,羽柴秀吉是新晋草根代表。
织田信长要是集中力量整其中一个人,自然是十拿九稳。
但如果三人一起弄,织田家臣团立马就会慌起来,看到家督举刀对内,对各个小山头一阵猛砍,谁敢确定刀子肯定不砍到自己头上?
织田信长性子乖戾,本来就难伺候,这些年又刻意打压家臣团,各种pua,更是让家臣们畏惧。
她调教家臣的手段是高明,但不是万能的,恐惧一旦过了线,引发家臣团反噬,织田信长自己也控制不住。
佐久间信盛被任命为总大将的那一刻,所有人都知道织田信长是要整她,她现在为了家业拼一拼,输了就灰溜溜滚蛋,不连累家人。
但如果因为北陆的事,给了佐久间信盛一个喘息之际,佐久间信盛的心理会不会有变数?
织田信长整人,历来是做绝,不会给人反咬一口的机会,所以佐久间信盛这个隐患,她不会留。
明智光秀几句话,就把织田信长的为难之处一一点出来。
织田信长不怒反笑。
“你在威胁我?”
明智光秀摇头道。
“外臣不敢,您清楚我的心思,我一直希望斯波织田合流,还天下一个太平秩序。
我只是想提醒您,饭要一口口吃,事要一步步做,您总得有个取舍吧?
您吓唬我,解决不了问题,我在斯波家不过是一个打下手跑腿的人,您就算逼死我,我也没有这个权限替圣人做选择,抛弃上杉家。
您不如想得实际一点,我才能帮得上您的忙。”
织田信长冷笑道。
“北陆一败,我颜面丧尽,如若不反击,天下武家必轻视我。
我无路可退,如何实际?”
明智光秀肃然道。
“上杉殿下不宣而战,于理不合,我已经给前田利家送去了授权函,由她出使上杉联军,要求上杉联军退出加贺境内。
只要上杉联军退出加贺,加贺就还是织田家的地盘,再加上您今年要攻下的摄津石山,织田家的领地就能攀上四百万石之数。
天下六十六国,石高不过二千万,天下武家的眼都不瞎,谁敢轻视坐拥四百万石,占据天下五分之一石高的您呢?”
织田信长冷哼一声。
“巧舌如簧,说得我都心动了,如果上杉谦信识相,主动退出加贺,我可以考虑不与她计较。
冬天之前,佐久间信盛拿不下石山,我会亲自走一趟,在这个冬天拿下石山。
如果到那时候,上杉谦信还不肯让步,那么明年开春,我会亲征北陆,谁的面子都不给。”
织田信长到底是露出了底牌,她从没有想过为了北陆之事,耽搁石山攻略。
明智光秀的到来,只是给了她一个台阶下,让她可以从容不迫的重新布局。
织田信长会在今年拿下石山,并且在此同时,通过伏见城体系向上杉谦信施压。
如果上杉谦信死硬不听劝,那就是不给斯波义银面子,织田信长先礼后兵,斯波义银也没话说了。
再者,织田信长先办了佐久间信盛,之后也能压住织田家内部,不会给家臣团起跳生乱的机会。
明智光秀微微点头,问道。
“羽柴秀吉大人还跪在门外,您看?”
织田信长冷笑着对身边人吩咐道。
“让那个蠢猴子滚进来!”
不久,羽柴秀吉被带到室内,伏地叩首不起。
织田信长远远看了她一眼,厌恶道。
“人呢,有多大本事,就捧多大的饭碗。滚!滚回长滨城,闭门思过!”
羽柴秀吉起身又是一个深深的鞠躬,然后匆匆退出房间,立即启程回自己的长滨城,闭门思过。
从头到尾,羽柴秀吉与明智光秀都没有对上一眼,甚至连脑袋都没有向对方那边侧过。
斯波织田两家虽然现在是联手共进,但谁知道织田信长心中的联手,是怎么个联手法?
万一她忽然乖戾性子爆发,见不得两家家臣亲近,羽柴秀吉岂不是又要倒霉?
羽柴秀吉正在走背运的时候,谨慎些总是没错的。
其实,织田信长对羽柴秀吉这个工具用得很满意,暂时还没有弃之不用的想法。
柴田胜家与羽柴秀吉在北陆闹得那些小矛盾,在织田信长眼中不算什么大事。
手下的重臣们不和,不算坏事,她们抱团一心,才是坏事。
就像前田利家在织田家臣团中混得如鱼得水,与各方面都关系融洽,更让织田信长心生忌惮。
织田信长需要的是一群好用的工具,她不需要工具们太有想法,更不需要工具们沆瀣一气。
所以,柴田胜家与羽柴秀吉的不和,不会影响羽柴秀吉的前途。
但把羽柴秀吉放到哪里继续用,倒是让织田信长有些迟疑,因为织田家现在可进攻的战略方向,还真不多了。
以织田信长的心思,她当然希望织田家四面开花,八方扩张,可世事不尽如人意,她也无可奈何。
如果没有斯波义银这个圣人撑腰,织田信长早就从战略上进攻东海道的武田家,北陆道的上杉家。
什么甲斐之虎,越后之龙,织田家打的就是精锐之师,征服的就是武家英杰。
织田家的家臣四面撒出去,建立一个个军团,让她们放手去打,俨然就是养蛊,织田信长坐镇中枢,执掌赏罚,胜则赏,败则罚。
可斯波义银的存在,让织田信长布武天下的战略变得束手束脚,难以全面放开。
为了东海道武田家的女儿,斯波织田两家已经打了一场。如今北陆道上杉谦信的凶狠态度,更让织田信长心生退意。
织田信长在明智光秀面前表现的暴戾恣睢,其实她心中已经有所取舍。
东海北陆都打不通,织田家只能暂时熄了窥视关东的心思,把全部注意力放在岛国西面的四国,西国,九州。
加贺国,织田信长当然要拿到手,不然她面子上过不去,天下武家也会嘲笑她欺软怕硬,影响她的威望。
不管上杉谦信是听劝,还是耍横,织田信长都要夺回加贺国。但织田家对北陆的扩张,也只能止步于加贺国。
织田信长摇摇头,有些气闷。
她可以凶狠霸道,但为了维护来之不易的伏见城体系,该适可而止的时候,她还是会停下来的。
斯波织田两家联手,有利于织田家迅速扩张。
织田信长已经在摄津石山攻略中尝到了甜头,自然不愿意为了北陆的硬骨头,和斯波义银再闹出什么不愉快。
只要上杉谦信肯让出加贺,织田信长可以先忍着手取川的屈辱。
再说了,在织田信长心中,还有比北陆更重要的事,需要斯波义银配合。
看着恭谨的明智光秀,织田信长的声音有些飘忽。
“手取川之战,圣人在关东必然有所反应,会指导伏见城协商机制,为织田上杉两家斡旋。
我不知道他会如何吩咐你,你又准备怎么说服上杉谦信。
但在我这里,还有一个先决条件,你必须让圣人答应。否则,我不会与上杉谦信达成任何协议。”
明智光秀肃然鞠躬。
“织田殿下请讲。”
“他去关东有些日子了,也该早些回来了吧?”
明智光秀愕然抬头,看向织田信长。
斯波义银入冬才去的关东,现在才刚刚过了春耕,满打满算也没有半年吧?这算很长时间吗?织田信长忙不迭就要催他回来?
织田信长阴着脸,咬着牙,缓缓说道。
“我听说,圣人有喜事,岛胜猛和北条氏政都怀上了?”
明智光秀抖了抖眉毛,这消息她也是刚刚从保密组那边得知,织田信长竟然也知道了?
看来,织田家在关东已有些情报网布置,八卦消息传得还挺快。
明智光秀闷声不响,织田信长又是一声冷哼。
“圣人不回近畿,不来安土城弥合北陆分歧,我与上杉谦信就没什么可谈的。”
明智光秀忍不住撇撇嘴。
织田信长想让圣人来安土城,到底是为了谈北陆的事,还是。。
武田信玄与上杉谦信已经有了女儿,北条氏政与岛胜猛又得种珠胎,织田信长这是急了,她急了。
算算年纪,织田信长也快三十的人了,与岛胜猛差不多大。
斯波义银远在关东,织田信长在安土城再急也没用,她缺乏原材料啊!
所以,织田信长现在心里最看重的事就是让斯波义银快点回来,什么北陆问题,都可以日后再说。
只要斯波义银肯日后再说,什么事都好说。
没有斯波义银的种,就算织田信长胸怀大志,腹有良谋,有包藏宇宙之机,吞吐天地之志,那也都是些镜花水月,替旁人做了嫁衣。
见明智光秀发愣,也不说话,织田信长难免有些恼羞成怒,冷声道。
“到底行不行?”
明智光秀回过神来,面上堆砌职业性的笑容,鞠躬反复答应,活像个某些特殊行业的杂役狎司。
“没问题,没问题。”
第1758章老好人也有生娃焦虑
每个社会都有它自己的气质和底色,有些自由散漫,有些谨慎严肃,有些压抑残忍。
武家天下就是一个没有容错率的压抑社会,因为岛国人均资源匮乏,一名姬武士从出生开始就在疯狂的竞争内卷。
学文武艺,出仕奉公,结婚生女,延续家业,每一个环节都不可以出错,往往一次选错,就可能阶级跌落。
在尊卑有序,讲究等级的武家社会,阶级跌落就意味着你和你的后代可能永远没有机会再爬上来。
所以,按部就班是大家默认的游戏规则,有资格不务正业的武家太少了,整个社会氛围趋于保守,难以创新。
这是因为在武家社会,出格的代价太大,没几个人有资格承受。
斯波义银明明是一个接受过现代教育,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的新时代公民。
但在武家社会,他也得夹着尾巴做人,一言一行必须符合武家社会的准则,才能融入生存。
可即便这样,他这头混进狼群的泰迪还是掩藏不住自己的特质,时常被人视为异类。
上杉谦信是一名传统的姬武士,只要遵循传统去和她交涉,自然可以让她松口。
毕竟,像织田信长这样敢于颠覆游戏规则的疯子,在武家社会是绝无仅有的超级异类。
乱世出奇葩,武家社会不但出了义银这样的泰迪异类,更出了织田信长这样的真猛虎,目空一切。
别家的家督为发展家业,只敢出格一点点,稍稍做些革新,一旦实力增加,处境安全,政策就会收缩保守,回归武家社会的价值观。
可织田信长却敢于搜集各家的革新政策,选其优异,一股脑全部在织田家领地用下去。
百年乱世,无数武家挣扎求存,自然出了不少真正有益于增强实力的革新政策,织田家用这些拔尖的革新政策,自然就发展迅速。
但有益有害是一体两面,家督增强实力的另一面,是家臣团利益受到了极大损害。
领地产出就这么多,家督通过革新政策拿走了更多,领地的地头,地侍,领民自然得到的更少。
这也是明智光秀一直拼命煽风点火,想方设法帮助织田信长迅速扩张的真正理由。
织田家的根基不稳,扩张越快,就意味着崩溃的节点会到来的越早。
织田信长明白这个道理吗?她自然明白。
作为武家千古第一异类的织田信长从不畏惧挑战,想要完成常人不能完成的伟业,自然要冒常人不敢冒的风险。
强力镇压家臣团,驱赶鹰犬征服天下,铁腕集权,以一己之力把所有人玩弄在股掌之间。
织田信长自信能控制住大局,自信能在有生之年化解内部问题,成就岛国的千古一人。
与她这头真猛虎相比,斯波义银还真是一头泰迪,除了啪啪啪,这些年他就没敢做什么真正出格的大事。
最前卫的古代人和最保守的现代人处于同一时代,双方的立场完全相反,若有一双眼睛在空中鸟瞰全局,真不知道谁才是穿越者呢。
就因为织田信长的颠覆性前卫无人能及,前田利家与明智光秀才不约而同的充满信心,认为上杉谦信一定会让步。
因为上杉谦信很传统,她这次做了点出格的事,对织田家不宣而战,打得柴田胜家满地找牙。
这个举动其实并不能给上杉谦信带来多少好处,反而会给她惹来很多麻烦。
因为岛国是一个习惯于读空气的保守社会,织田信长那种疯子暂且不提,上杉谦信这样的大佬做事是不能放肆随性的。
统治阶级是一个阶级,有自己的传统,文化,价值观,如果你不能符合它,就得不到统治阶级的认同,四处都要受到反作用力掣肘。
所以说,只有背叛阶级的个人,没有背叛阶级的阶级。
织田信长绝对是反传统的异类,而上杉谦信是不敢这么出格。
这就是前田利家一拿到明智光秀的授权函,就敢于单独前往上杉谦信本阵,单枪匹马与上杉联军谈判的底气所在。
越前与加贺本是一国,从九世纪新设加贺国之后又分加贺四郡。
小松地区位于南加贺平原,是四郡之一能美郡的核心地带。
自从丢了大圣寺川一带,一向一揆就在小松地区建立新城,作为对抗越前方面的前沿重镇。
这次上杉谦信突袭加贺,柴田胜家惨败手取川,逃回大圣寺城收拢残兵,死守不退。
上杉谦信突袭成功之后,骑军所带的干粮也基本耗尽,于是后撤与大军汇合,挟三万余大军继续南下,进驻小松城。
小松城距离大圣寺城不过三十八里,可以说柴田胜家在春季攻伐打下的加贺地盘,已经全部丢失。
就在前田利家等待明智光秀授权函的这几天,其实上杉联军内部也存在分歧,争议不断。
联军内部的意见,主要分为三派。
其一,是越中能登两国的武家,她们对一向一揆并无好感。
这次出兵,她们主要是迎合上杉谦信,斩断织田信长伸向越中能登两国的咸猪手,保护以七尾港为核心的巨大商贸利益。
其二,是越中一向宗两寺领,她们参战是因为存亡齿寒。
织田信长得陇望蜀,干掉八代道统的加贺一向宗还不满足,又要以消灭一向一揆为由,征伐五代道统的越中一向宗。
加贺一向宗如果覆灭,接下来就该死自己了,越中一向宗自然要死撑着加贺一向宗顶在前面。
五代八代道统虽有分歧,但在外敌的威胁下,双方却是不得不抱团取暖。
其三,以七里赖周为首的加贺一向一揆,她们这次是死里逃生。
原本柴田胜家围了尾山,攻打金泽御坊之时,七里赖周已是心如死灰,谁知还有天降甘霖的时候。
谁能想到上杉谦信这么不给织田信长面子,冲上来就啪啪打脸。
现在加贺国内的战局,已经不是七里赖周为首的加贺一向一揆做主,而是织田上杉两家在角力。
这三方的诉求各不相同,甚至无法兼容。
越中能登两国武家希望织田家不侵犯七尾港,保证两国武家的利益不损。
越中一向宗两寺希望织田家分清楚一向宗的区别,保证越中两寺的安全不受威胁。
加贺一向宗希望上杉联军再接再厉,织田家经此一役,以后不要再在北陆道挑起战事,太太平平。
而在这三方想法之上,上杉谦信却是以神裔家族之间碰拳头的角度,警告织田信长,以后在斯波神权体系内要懂得尊重上杉家。
可以说,前田利家尚未出使,上杉联军内部就已经吵翻了天,所以等她抵达小松城之后,也迅速看出了端倪。
前田利家是尾张斯波领代官,管辖斯波家三大领地之一的重臣。
虽然尾张斯波领在三个斯波领之中,领地最少,面积最小,但却领内却包含了斯波宗家祖地。
前田利家又是第一批跟随斯波义银的从龙之臣,政治地位很高。
所以,即便此时织田上杉双方对垒,剑拔弩张,但前田利家前来小松城,还是得到了应有的尊重。
神保长职带病出阵,身子虚弱,不便出迎。上杉谦信派遣畠山义纲前来迎接,一众能登武家众星捧月,给足了前田利家面子。
刚才进城,前田利家环顾四周,问道。
“我记得小松城是加贺一向宗重镇,一路行来怎么不见一揆众的一兵一卒?”
畠山义纲一愣,没想到前田利家突兀间问起这种无关紧要的事。
反倒是她身后的长连龙,随口回答道。
“一向一揆心思叵测,上杉殿下深入加贺,进驻小松,沿途都换上了我们自己人看守,维持后勤。
加贺一向宗的一揆众也被驱离,连越中一向宗都不许插手,只是负责填补军需缺口。”
前田利家点点头。
“一向一揆的确狡诈,不可不防。”
见前田利家认可,长连龙更是来了兴致,又插嘴道。
“可不是嘛,加贺秃尼死里逃生还不满足,时不时上门提要求,甚是烦人。
也就是现在还用得着她们,否则。。”
长连龙越说越过分,简直不把前田利家当外人,畠山义纲忍无可忍,出声打断道。
“够了!少说几句!”
长连龙装作老实,鞠躬退后,前田利家仔细看了她一眼,微微点头一笑。
别看长连龙一脸老实,其实作战狡诈,是能登国中一员大将。
当年越中出阵,她就在斯波义银座前卖乖,今日多嘴,也是向前田利家卖好。
能登国虽小,武家们却不傻。
不管是织田家,还是上杉家,说到底还是要看斯波家的脸色。
那一日在手取川,越前织田军大败溃逃,一众姬武士看到斯波家纹旗,皆是止马不前,连军功都不敢抢。
真要有哪个傻子立功心切,冲垮了斯波家的旗帜,这一战事后到底算功算过,还真不好说。
赚大钱的事,杀人放火也挡不住人去做。但犯忌讳没好处的事,又有几个傻子愿意冲前面?
前田利家从织田营中跑到上杉营中,两边都以礼相待也是这个道理,大家都很在意圣人的态度,自然要对圣人的代表恭恭敬敬。
寥寥几句话,长连龙这家伙就送了一份人情。反正上杉联军本就矛盾重重,随口说错一句话也不算什么,这份人情不送白不送。
前田利家虽然还不清楚上杉联军内部的矛盾细节,但她已经是明白,越中能登两国武家与一向一揆相看两厌并非一条心,就足够了。
一众人等进入居馆议事厅,室内气氛又为之一变。
也许是想给前田利家一个下马威,上杉谦信坐在主位上纹丝不动,俯视入内的前田利家,俨然把自己摆在了主君一般的地位。
按理说,她是关东管领,旧关东体系二号人物,又是关东侍所三强藩之一,为斯波义银诞下子嗣。
她在斯波家臣面前摆摆谱,强势之后替谈判铺路,也不是什么不可接受的事,交涉技巧罢了。
可上杉谦信这次找错了对象,偏偏前田利家就不吃她这一套。
前田利家在织田家长袖善舞,与人为善,那是工作需要,为了积攒筹码,体现自己对斯波义银的价值,不得不为之。
她的性格其实并非老好人,年轻时候放荡不羁,也算倾奇者一类的叛逆青年,才会和前田利益那厮志气相投,混在一起住在一室。
斯波义银被十阿弥羞辱,前田利家手起刀落,直接动手弄死了这个织田信长宠信的小姓,性格底色可见一斑。
这些年,前田利家在织田家埋头做小,左右逢源,收敛棱角,许多人都忘了当年那个脾气不好,惹是生非的暴躁青年。
可今日,上杉谦信这一个下马威,反而把前田利家的火爆底色点了起来。
说起来,前田利家与织田信长,岛胜猛是同一年龄段的女人,织田信长与岛胜猛的生育焦虑,前田利家心里一样存在。
岛胜猛如今是有孕万事足,脾气越来越好。
织田信长是急不可耐,甚至愿意忍着手取川这记耳光,也要换取斯波义银去安土城艾草的机会。
而前田利家呢?她在织田家笑脸迎人,心中压抑的焦虑无从发泄,早已堆积如山。
看到上杉谦信以女主人的做派俯视自己,想起眼前这个傲慢的女人因为给圣人生了个女儿,就敢冲自己摆谱。
前田利家心中的那团干柴堆上顿时擦出一个火星。
今日她前田利家要是对上杉谦信服软,特么的还算是什么女人!
第1759章情敌初见分外眼红
前田利家抬头挺胸,正视上杉谦信,两女四目相对,瞬间擦出一阵火花。
仅仅只是第一句话,前田利家就让上杉谦信跳了起来。
前田利家问道。
“敢问上杉殿下,为何要无故进入加贺境内,为虎作伥?”
上杉谦信双眸闪过一丝厉色,反问道。
“你这是在质问我?”
前田利家下巴微微抬高。
“不敢,我仅代表伏见城体系授权,向您问询。”
上杉谦信嗤之以鼻。
“问询?这不就是质问吗?
你等手下败将有什么资格在战败之后,站在我的面前不行礼节,用这种口气与我说话?”
前田利家冷笑道。
“天朝有云,投我以桃,报之以李。
尊重是相互的,当上杉殿下在我入内之时轻视于我,也就失去了我的尊重。”
上杉谦信冷声道。
“好一张能说会道的嘴,那日在手取川河畔,我就应该下令冲垮你的阵旗,取下你的首级,看你还能如何牙尖嘴利。
明明是斯波家臣却处处为织田家辩护,好一个表里比兴之徒。”
前田利家哈哈一笑,拱手向东,厉声道。
“天下大乱百年,武家水生火热,今圣人降临,救民于倒悬。
一向一揆以信仰乱天下,各地武家不堪受扰,甚至有如加贺一般被颠覆之危险。
斯波织田两家携手共进,在伏见城定约,织田殿下愿追随圣人,为天下安定出力。
加贺一向一揆为害一方,越前织田军出征剿灭,乃是在伏见城体系支持下的大义之举!
我以斯波家臣身份,受柴田胜家大人领导,为平定一向一揆之乱而战,有何不妥?
反倒是上杉殿下,无故突袭越前织田军,庇护加贺一向一揆,难道就不该给伏见城一个合理的解释吗?
还请悬崖勒马,早日回头,不要再站在天下武家的对立面!”
前田利家发飙,并非有勇无谋,她刚才进入室内,环视周遭,就没有看到任何一名光头尼姑。
加贺越中的一向宗坊官不在,在场都是姬武士打扮的高阶武家,看诸姬的气质模样,一揆众那些土鳖领袖也不可能混在其中。
这是从侧面证实了长连龙的说法,上杉联军中的传统武家对一向一揆并不感冒,甚至很反感。
她们不在意一向宗的利益,那么前田利家就要把这个口子撕开,撕得更大些才有利于自己的斡旋。
果不其然,在前田利家一番慷慨激昂的言辞面前,诸姬虽然慑于上杉谦信威严,不敢有什么表态,但已经有人在私下微微点头。
上杉谦信的下马威不成,反而被前田利家站在武家整体利益的大义高地一阵猛烈输出,顿时气得双目圆睁。
她冷笑一声,拍案而起。
“天下事在我!我今为之,谁敢不从!汝视我之剑不利否?”
前田利家不甘示弱,拔出半截打刀,侧身藐视道。
“汝剑利,吾剑未尝不利!”
上杉谦信怒极反笑。
“尔竟敢在我面前拔刀,好!很好!堂外旗本何在!速速将这狂妄之徒拿下!拖出去斩首示众!”
守在门外的上杉家旗本一起应和,五六人鱼贯而入,用长枪把前田利家围在其中,眼看就要动手。
前田利家这次来是作为伏见城体系的斯波代表,身边就没带几个人,还都留在了小松城外。
她身上只佩了打刀肋差,在一众精锐的长枪姬武士包围之下,没有什么反抗能力。
眼看前田利家真要被抓被杀,在场最惊慌的绝不是她本人。
神保长职与畠山义纲几乎同时大喊。
“住手!”
神保长职患病在身,心急之下更是带出一连串的剧烈咳嗽。
在场的越中能登两国武家纷纷上前,她们没有拔刀对着上杉旗本,只是用身体把前田利家围起来,以免双方真的开打。
长连龙特别鸡贼,她拦住前田利家面前,一副要杀就先杀我的赴死模样。
前田利家不能出事,这是在场所有姬武士的心声。
且不说前田利家入场之后,句句在理,只是面对上杉谦信不够恭谨,针锋相对。
就算她真的说错了什么,两军交战,不斩来使,上杉联军也不可以因为几句话没谈拢就砍死使节。
最重要的是,前田利家的身份不一样啊!她不是织田家的使节,代表的是斯波家!
越中能登两国武家虽然地处偏远,这些年很少掺和近畿关东的核心区斗争,但她们的内斗也不少,并不缺少政治智慧。
斯波家的体制有些特殊,主要分为三领一处,也就是三地斯波领与同心秘书处的政治地位,其实相对平等。
因为斯波义银几乎是以一人之力,从无到有再建家业,所以他缺乏谱代家臣,显得根基不稳,对地方控制力不足。
无力控制地方,那就只能放权自治,所以斯波家的内部呈现出,中枢与地方分庭抗衡的政治生态。
中枢的同心众集团从政时间比较晚,比较年轻,同心秘书处虽然贵为中枢,其实对地方自治集团的威慑力并不大。
三地斯波领的代官,可以说是斯波家中的一方诸侯,特别是尾张斯波领的前田利家,尤其独特。
近畿斯波领与关东斯波领,那都是斯波义银打下来的地盘。
而斯波义银离开尾张斯波领的时候,尾张斯波领才三千石领地,而现在的五万石领地,其实是前田利家一手一脚打下来的。
尾张斯波领更像是前田利家的私人地盘,管理领地的家臣团是她建立的,地方武家集团利益捆绑,盘根错节,几乎是只认前田利家。
虽然这些年,前田利家一直在想办法把尾张斯波领向斯波家推,斯波家的福利体系也在尾张斯波领实施,让尾张斯波领臣服于圣人。
但这些福利都是前田利家讨回来的,尾张斯波领的武家认圣人,不代表她们不认前田利家,这些福利其实也抬高了前田利家的地位。
这样一位在斯波领有着特殊地位,家臣排名靠前,能挤进前三的斯波重臣,上杉谦信一言不合就要宰了她,可能吗?
没错,你上杉谦信是牛b,给圣人生了孩子,身份不一样,就算把天捅破,圣人也不能拿你怎么办。
但越中能登的武家们可没有睡过圣人,没有给圣人生过娃,她们背不起这个大黑锅啊!
大家一拥而上,赶紧制止,大姐头不要冲动啊,算了算了。
上杉谦信想要当众宰了前田利家,不如干脆把在场武家全都宰了算了,大家一闭眼,也就不用考虑日后的烂摊子该怎么收拾。
上杉家旗本与在场武家对峙,前田利家与上杉谦信的目光却是隔空一触,皆是眯了眯眼。
上杉谦信当然知道不能杀了前田利家,只是前田利家桀骜不驯的态度,让上杉谦信明白了一件事,非常不爽。
前田利家一定和斯波义银睡过觉,而且感情很好,否则这家伙绝不会对自己有这么大的抵触情绪。
说到底,这就是情敌之间的直觉,我不爽你上过床,我也不爽你生了娃。
但私人感情只能适可而止,两人相互给了下马威之后,该办的正事还得办。
上杉谦信一挥手,让上杉家旗本退出去,然后笑道。
“早就听闻尾张斯波领代官文武双全,乃是圣人麾下一员爱将。
今日得见,果然名不虚传。”
上杉谦信递了台阶,前田利家顺手接过,恭谨鞠躬道。
“上杉殿下名震关东,威武不凡,今日一试,果然是真豪杰。”
在场诸姬都是人精,听两人这么虚情假意开演,顿时松了口气,纷纷坐下。
还有几个捧哏出言附和,不让两位大人物冷场,一时间室内气氛回暖。
前田利家与上杉谦信表现得就像刚才是在做谈判前的试探,都没放在心上,更不伤和气。
但这好好的气氛,偏偏让上杉谦信心里很不舒服,她笑盈盈着忍不住又刺了一句。
“前田姬镇守尾张斯波领也有七八年了吧?这些年可不容易吧?不愧为斯波家老将,堪比廉颇。”
前田利家面上的笑容差点就挂不住了,心里暗骂上杉谦信搞突然袭击,阴阳怪气。
廉颇老矣,尚能饭否?利家老矣,尚可草否?
上杉谦信挟娃自重,用一句情敌之间听得懂的话,让有生育焦虑的前田利家差点破防。
但这会儿气氛已经转暖,前田利家毕竟是来谈判的,总不能因为一句赞美将帅的好话就翻脸吧?
前田利家深吸一口气,缓缓吐出,然后心平气和说道。
“辛苦自然是辛苦,但八年前受圣人大恩,酒屋一醉托付终身,从此一心追随圣人,无怨无悔。”
前田利家看似在说君臣相得的政治美谈,但用词有些古里古怪,让上杉谦信面上的笑容顿时僵了。
特么的!这小娘皮八年前就上过斯波义银了?那我算什么?吃剩饭的剩饭?
上杉谦信耳边仿佛传来杂音,有四个字在反复回荡。。遥遥领先。。遥遥领先。。
上杉谦信笑容僵直看向同样皮笑肉不笑的前田利家,两人的心情都不怎么好,属于两败俱伤。
杀人。。诛心。。
第1760章釜底抽薪辩论技
上杉谦信与前田利家各自脸色不善。
虽然上杉谦信手握百万石,权倾一方,前田利家不过是五万石的斯波家小大名,但在感情的问题中,现实的地位未必管用。
如果在情场上只需要比拼权力地位,那情情爱爱的事就简单咯。
从政治角度,斯波义银选择了一条最佳路线,情敌们都明白他的难处,沦为荡夫,非其所愿。
但理智可以体恤,并不代表从个人情感出发,就能接受情敌进出自己爱人的身体。
大家都是正常的女尊世界女人,怎么可能平静接受共享伴侣这种事?
就算政治是这天底下最丑陋最荒唐的泥潭,古今中外也不缺男性帝王床上政治的先例,但心底里的抵触就是客观存在,不可能消除。
千言万语汇聚一句,无奈忍辱负重,相忍为国罢了。
为了自家的小利益,为了斯波天下的大利益,情敌们只能各自捏着鼻子认了。
见面相互刺几句,举刀子威胁一下已经是极限,不能再过线了。
上杉谦信吐出一口气,说道。
“我们谈正事。”
前田利家微微点头,刚才两人各捅一刀,两败俱伤,何苦来哉。既然选择接受现实,那就不要相互揭伤疤撒盐巴,对谁都没有好处。
上杉谦信请前田利家坐下,两人先后行礼,说起了真正的公事。
揉了揉太阳穴,上杉谦信思索着说道。
“织田家攻打加贺一向一揆,我原本不想介入。
但织田殿下实在太过嚣张,竟然伸手向越中能登两国,派遣使节趾高气昂下令。
你应该清楚,自从越中出阵之后,加贺越中能登各方已经签订协议,搁置争议,共同发展。
这件事是圣人亲自见证,有我签字画押,也就是说,越中能登加贺三国安全受我庇护,这是圣人默许的。
织田家不与我通报就攻略加贺,我没说什么,已经给足织田殿下面子,是她狂妄自大,又把手伸进越中能登两国,引发两国恐慌。
我出兵加贺,驱赶擅自越界的织田军,又有何不妥?
你若觉得我是不宣而战,那织田军征伐加贺可曾与我通报?你怎么不说织田殿下对我不宣而战?”
上杉谦信与前田利家争执的核心焦点,其实是斯波义银的授权。
斯波义银在关东与上杉谦信合作,组成越后双头政治,越中出阵就是两人联手的政治成果之一。
而织田信长与斯波义银联手的伏见城体系,斯波义银其实是默许织田信长对一向宗的攻伐,自己都跑到关东暂避风头。
可结果呢?斯波义银还是没能成功避开这个政治漩涡。
因为在北陆道一向一揆这块区域,越后双头政治与伏见城体系的圣人授权出现了边界重合和冲突。
两边都有斯波家参与,都有斯波义银作保,这就叫做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双方各执一词。
现实是织田家一开始占优,所以织田信长选择装糊涂,耍无赖,再多伸一下手。
可上杉谦信也不是软柿子,直接一巴掌把织田信长糊懵了脸。
如今织田家处于下风,于是派前田利家过来讲道理了,那么织田家早些干嘛去了?不吃亏不喊疼,明摆着欺负人!
在许多武家看来,织田信长这个反传统的家伙就是个神经病,但凡能不讲道理的地方,她绝对不会讲道理。
只有打得她没办法了,她才会选择性讲道理,而且讲道理的时间只限于她回过气来的这段空隙期。
这不就是耍流氓吗?
前田利家仔细思索上杉谦信的言辞,寻找对方的漏洞。
其实帮织田信长说话,是一件非常困难的事。这家伙一强就飘,从来不讲规矩,打得过就打,打不过再谈,谈完积蓄实力继续打。
而且,信誉极差。
长岛之后,一向一揆再无大规模对织田家投降的例子,就因为织田信长撕毁协议,悍然屠杀了开城投降的长岛一向一揆。
帮这个不讲道理,说话如同放屁,动不动把协议当草纸用的家伙去和人谈判,前田利家也很痛苦。
织田家最大的筹码,就是冠绝天下的实力。因为织田家实在太强,许多人就算知道织田信长反复无常,也只能捏着鼻子和她谈。
没办法,谁强谁有理,这天下说到底还是看谁的拳头硬呀。
前田利家叹道。
“说一千道一万,在战场上的事实就是上杉联军不宣而战,突袭越前织田军,导致手取川惨案。
同室操戈,相煎何急。
织田殿下纵有千百个不是,但在攻打一向一揆,维护武家天下这件事上,是站得住道义的。
武家乱世百年,各地寺院私下扩大寺领,武力抗税,在场诸姬都是武家精英,谁家没有为了那些秃头而苦恼过?
石山本愿寺是各宗派中最嚣张的一个,一向一揆席卷各地,驱逐守护,大名,地头,大建御坊管理村落,政教合一,自成一体。
但凡有些见识的武家,谁不是忧心忡忡,为武家天下之未来而烦恼不已?
上杉殿下,我有一言,不吐不快。
我知您军略武勇出众,但刀刃向外,才是武家的英雌豪杰,可要是刀刃向内,那就是助纣为虐了。
加贺一向一揆之恶行,天下武家皆知,您为这些不服王化的恶贼秃出头,天下武家要如何看待您?
就算是越中一向宗另有道统传承,只要她们还承认石山本愿寺,就是武家的敌人,联合各地武家,除之后快,又有何不妥?
只要石山本愿寺一日不降服,不愿意放弃用一向一揆颠覆武家领地的暴戾手段,那么攻击一向一揆就是所有武家之义。
就算越中一向宗百般辩解,都无法洗清她们就是站在武家对立面的事实。
织田信长命令越中能登两国武家配合,一起攻打越中一向宗的命令,我认为并没有错。
上杉殿下您可以一己之见,阻扰越前织田军对一向一揆的正义征伐,但您能阻挡天下武家对一向一揆的无边憎恨吗?
织田家坐拥三百万石,这次被您击溃的柴田胜家大人只是越前四十万石国主。
织田殿下随时可以高举大义,动员更多军势到北陆道来。
您的固执,帮不了越中能登两国武家,反而会让她们陷入更大的战乱漩涡之中。
为免北陆道伏尸千里,生灵涂炭之祸,我恳请您三思而行,止步于此。”
前田利家说完,伏地叩首,许久不起。
上杉谦信有斯波义银背书,庇护北陆道三国的理由站得住脚。
如果前田利家与上杉谦信在越后双头政治,伏见城体系之间比较孰高孰低,谁拥有更大优先权这一点上掰扯,只会让斯波义银为难。
所以,前田利家要撇开斯波家的责任和义务,把这件事的性质往更高处的大义拉扯。
一向一揆为祸多年,威胁武家天下,这一点上杉谦信无法否认,在场诸姬更是感同身受。
站在武家集团整体利益的视角来看,上杉谦信就算有百般无奈,但联合一向一揆,突袭越前织田军这件事,怎么都谈不上正确正义。
再者,武家慕强,本质就是欺软怕硬。
织田家是软柿子吗?不是,而且还是天下最硬的石头之一。
北陆道武家想要安心过日子,狠狠得罪织田家有什么好处?织田信长坐拥三百万石,乃是天下第一强藩之主,她就不要面子吗?
真把织田信长惹恼,把她的目光吸引到北陆道来,以织田家的家底,打赢打输暂且不论,北陆道三国肯定会被打烂。
越中能登两国武家拒止织田家,是为了守着七尾港继续过自己的好日子,可不是想惹来大麻烦。
前田利家从攻打一向一揆的正义性,织田家报复的残酷性,这两点出发,其实不是在说服上杉谦信,而是说给周遭在场武家听的。
这是辩论的技巧,她要说服的不是对手,而是在场的观众。
上杉家在越中,只有最东面新川郡一点点突出部的领地,换而言之,加就算贺越中能登三国彻底打烂了,其实上杉谦信也不亏。
而她让织田信长付出的代价越大,代表关东教训近畿,反而会在关东武家心中提升上杉家的威望和影响力。
但越中能登两国武家的想法却不同,打烂了加贺,她们不在意,反正不是自己地盘,无所谓。
可如果织田家真的调集重兵再度入侵,战线就不可能只陷入加贺境内,战火一定会烧到越中能登。
威望归上杉谦信,代价由越中能登两国武家背负,她们愿意吗?
前田利家刚刚说完,周遭参会武家的面色就凝重起来。
她们真害怕上杉谦信一意孤行,不管不顾和织田家彻底杠上。
原本因为手取川之战的大胜,一度轻视织田家的越中能登两国武家,这会儿似乎想起来了,织田家可是三百万石的庞然大物。
和这种怪物为敌,长期得打下去,值得吗?这样做对自家真的有利吗?
前田利家伏地的脸上,嘴角上翘,透出一丝笑意。
从边上传来的窃窃私语,让她明白自己出使小松城的首要目标已经达到。
上杉谦信不可能轻易撤退,吐出吞下的加贺国大半领地,主动放弃此战收获的利益。
谈判将是一个漫长的过程,现在的首要任务,是让上杉联军停下来,不要去攻击大圣寺城。
大圣寺城是织田家的领地,一旦上杉联军攻打大圣寺城,就是从反击变成了入侵。
就算柴田胜家城破人亡,上杉联军一路高歌猛进,甚至拿下整个越前国,织田家也不会服输认栽。
这场仗就真的是要旷日持久,斯波义银亲自出面都难以斡旋。
所以,前田利家必须打消上杉联军继续进攻的念头。
上杉谦信也许有心扩大战果,但只要晓以利害,她麾下联军就不肯再继续陪她发疯。
不宣而战,越境加贺,突袭织田,已经是爆炸性的挑衅,如果继续打下去,北陆道以后别想太平。
上杉家隔着加贺能登越前三国,与织田家交锋,就必须得到这三国地方势力的协助。
一向一揆已经被定性为反武家分子,上杉谦信于理有亏,如果她再失去了越中能登两国武家的真心支持,拿什么继续进攻大圣寺城。
上杉谦信冷着脸望向眼前看似谦卑的前田利家,已经体会到了这位斯波重臣绵里藏针的厉害手段。
经过前田利家这番话,上杉谦信想要再驱使神保长职与畠山义纲这些当地武家,跟随自己主动进攻织田军,只怕千难万难。
好一个前田利家,好一招釜底抽薪。
第1761章天下最大的背锅侠
不论谈判现场多难看,前田利家总算是成功按住上杉谦信的手,让她没办法继续攻击越前织田军。
之后,就是漫长的扯皮。
上杉谦信不想回去江户城参加大评议,受那个闲气。织田信长一心扑在石山攻略,磨刀霍霍要外灭敌寇,内诛家贼。
柴田胜家背靠越前国本土,补给不难。上杉谦信压榨加贺越中一向宗,也不缺军需。
总而言之,上杉家与织田家双方都不急,双方干脆就在加贺境内的大圣寺川一线这么僵着。
前田利家在小松城与大圣寺城两边窜,穿针引线,牵线搭桥,忙的不亦乐乎。
最搞笑的是,北陆道商路一线的敦贺港,三国凑,七尾港,直江津,物流贸易没有受到丝毫印象。
朝仓景纪在敦贺港感叹前线大佬们打仗有分寸,砍人不忘捞钱。
柴田胜家指着三国凑拿好处,越中能登两国武家靠着七尾港吃香喝辣,上杉谦信在直江津的分红大笔进项。
搞了半天,除了加贺越中一向宗在担惊受怕,北陆道各方对现状都还算满意。
既然感觉良好,那就继续拖呗,反正这世界上的许多麻烦,拖着拖着可能就没事了。
所谓武家大义,所谓平定乱世的责任,那是嘴上说说。
足利幕府名存实亡,近畿关东的姬武士都在绞尽脑汁卡位,想要替自家在未来的新政权中谋求一个好位置。
所有人都在钻营,只有义银这个天下仰慕的苦b老大,每天早上一睁眼就在发愁怎么搞钱。
政权的本质是依靠暴力机构维持统治,而有效的把控暴力机构,需要长期稳定的财政支持。
在这个世界上,亮拳头是最没有意义的事。
义银能有今时今日的地位,的确是靠他天下无双的战绩换来的,但如果仅仅只是穷横,那也没有这么多人愿意跟他混饭吃。
大家都是很现实的,你拳头大,我听你的,但你也不能天天比划拳头,得给好处,收了斯波家的钱粮,自然安心当斯波家的鹰犬。
在武家社会想要成大事,就三个条件,钱粮,钱粮,还是钱粮。
武家所谓的奉公恩赏原则,无非就是你给好处,我听你话。
在这片贫瘠的岛国土地,人就是消耗品,最不值钱的就是人命。
当社会价值观已经普遍不把人当人,随着生产资料的集中,贫富差距的拉大,人和人之间的差距,甚至比人与狗更大。
天下六十六国,人口一千万,石高两千万,一人只有两石的配额,但是成年女人的一年口粮就需要两石。
这还是没有计算天灾人祸,副食品消耗,脱离农业生产,被社会供养的高阶武家,得道高僧等等,以及伺候她们生活的脱产人口。
换而言之,在这个岛国上能吃饱饭的只是少数人,半饥不饱,苟延残喘才是大多数人的一生常态。
当一个社会出现普遍不道德的行为,这就不是个人的道德出了问题,而是社会本身出了问题。
病态的社会不可能有正常的道德观念,笑贫不笑娼就会成为大家习以为常,见怪不怪的事。
生活在这种扭曲的武家社会之中,义银现在最需要做的事,就是搞钱。
因为武家普遍有慕强情节,屈从强者的意志是一件很正常的事。
强者可以庇护她们,强者可以给她们分地盘,给她们饭吃,给有钱人当狗有什么不好?汪!汪汪!
斯波家可以算是岛国最有钱的武家势力,北陆道商路是一个取之不尽的聚宝盆,斯波粮票,股票,地产的体系,聚拢了太多的财富。
但即便如此,义银心中还是充满了危机感,他需要搞钱。
北条氏政提出的贷款对口帮扶之策,暂时缓解了义银与关东侍所的矛盾,也给了东方四国一个救济的办法。
但义银心里很清楚,他的麻烦从未真正解决过,都是一波还未平息,一波又来侵袭。
对口帮扶的贷款,东方之众会还吗?这个问题连上杉谦信都看得清楚,何况是被武家坑惯的义银。
义银百分百确定,东方之众一定不会老老实实还贷。而关东侍所各家敢于用自家信誉担保贷款,也必然想好了收拾东方之众的后招。
虽然义银到现在为止,还不清楚东方之众会怎么赖账,关东侍所各家会如何逼债,但这些未来的麻烦,最后肯定落在义银自己头上。
这事要是放在七八年前,义银早就跳起来拍桌子,指着这些王八犊子的鼻子骂人,一个个都不是东西!
但现在,他成熟了,也可以换一种说法,他麻木了。
武家就是这个吊样,或者说,肉食者鄙,天下的当权者都是这副德行,和她们讲道理没有用,她们又不要脸。
武家社会从来只有给中下层立规矩定法度,法律法规什么时候管到过统治阶级?
会被自己定下的法度所制裁的,那还能叫统治阶级吗?那就是人走茶凉的破落户,真正的权贵会害怕法度?
东方之众不是东西,关东侍所各家也不是东西,但镰仓五山明知道她们都不是东西,还敢借这个钱粮,就是欺负义银这老实人。
义银名为武家最高领袖,其实就是裁草纸擦屁股的大傻b,天底下头一号的背锅侠,他得未雨绸缪!
当关东侍所临时大评议在江户城举办之时,义银并未出席大评议,依旧是维持超然在外的政治态度。
他懒得看关八州东西方武家在会议上虚情假意的扯淡,容易吐。
虽然对大评议本身不感冒,但义银却召见了前来参会的奉行所与武家义理促进会高层,汇同同心秘书处高层一起商讨起财政的问题。
大熊朝秀与大藏长安在之前的下总之战中,争相表演忠心,花钱似流水。
此次前来参会,她们已经想到圣人会问及关东侍所财政,都事先做了准备,同时呈上了具体文书。
义银看过文书之后,脑袋更疼了,把文件丢给蒲生氏乡归档,感叹道。
“世道何其艰难呀。”
第1762章为钱发愁的圣人
东方之众的叛乱,拢共不过二三十天,就被义银平定了。
就在这短短的时间内,利根川中下游的义军竟然搬空了沿途的仓库,奉行所的商町街铺,武家义理促进会的水利存库,无一例外。
从中游的厩桥领,到下游的江户领,延绵二百多公里水道周边,关东侍所相关仓库都空了,消耗的粮食和物资,价值超过五十万贯。
简而言之,义银只是打了二十天仗,就烧掉了五十万贯钱粮!
斯波织田合战从准备到打完,前后两年时间,义银也就花了四百万石粮票,折合军费是二百万贯。
下总之战只有二十天,就打掉了相当于斯波织田合战四分之一军事支出,义银现在心疼到想吐血。
那些义军和蝗虫一样,能搬走的全拿走,连放置粮食的货架都拆了带走,只留下空空荡荡的库房。
老鼠掉进米缸里,也不会连缸壁都啃掉吧?但义军做得出来,要不是库房的看守死命阻止,她们甚至要把库房四壁屋顶都拆了带走。
可即便知道义军的做法荒唐,义银也不好多说什么。
功高莫过于救驾,东方之众突发叛乱,义银登高一呼,四方景从来援,政治意义非凡。
这份空前绝后的号召力,堪比当年的八幡太娘源义家,初代将军源赖朝,政治收获非常大。
被震撼的关东武家,她们已经真心开始把义银看作新一代的关东领袖,武家栋梁。
所以,就算被人以聚义为名,打劫了五十万贯,义银也只能含泪微笑,还得感谢各地义士的义举。
他揉揉睛明穴,缓和眼酸鼻酸,担心自己忍不住流泪哭出来。
五十万贯呀,那都是钱,钱!
缓和了一下情绪,义银缓缓问道。
“利根川中下游仓库空空如也,大熊姬,大藏姬,你们后续有什么计划?”
大熊朝秀与大藏长安对视一眼,大藏长安作势尊重前辈,稍稍缩身,于是大熊朝秀鞠躬先说道。
“奉行所这边问题不大,对关八州的商路扩展,原本就已经超预期,相关商町仓库的物资补充,可以根据直江津的情况慢慢填补。
关于这部分预算之外的支出,上杉家方面的直江景纲大人已经与我协商过,上杉家愿意认领一半,由直江津关所共同承担。
据说这是上杉殿下出征加贺之前,特地嘱咐直江景纲大人的。”
义银点点头。
“上杉殿下呀。。哎。。”
别看上杉谦信暴躁得很,许多时候不给义银面子,但她骨子里还是很在意义银的事。
直江津关所是斯波家与上杉家合营,上杉家愿意帮奉行所主动承担一半费用,那至少是十万贯的额外支出,都会算在年终的分红里。
十万贯分红,对上杉谦信这样的大佬来说也不是个小数字,她是家大业大,但手下养着那么多人,多少钱粮都不够填。
分红少了,家臣团心里不满,整天阴阳怪气,上杉谦信也是要被人埋怨的。
上杉谦信明知道这很麻烦,但她还是默默接下了这份耗损,主动担负一半,对义银的确是没话讲。
有上杉家帮衬,奉行所的大熊朝秀的确是轻松了许多,另外一半的十万贯对于财源广进的奉行所而言,还算能够承受。
无非是一笔大额提计而已,只要义银不计较今年的收益减少,大熊朝秀无须对别人负责,再多解释什么。
大熊朝秀说完,看向大藏长安,大藏长安表情凝重,鞠躬道。
“圣人,武家义理促进会的水利工程,这三年大多集中在利根川中下游,相关物资也大多储备在沿途仓库。
这次开库,至少被取走了三十万贯物资,我已经命令土仓负责人以后备资金进行补仓。
一切顺利的话,到今年末,三十万贯物资就可以补全。
但是,今年的水利工程只能修修补补,大规模展开的事必须延期到明年再做。”
义银点点头。
利根川中下游改道工程,涉及上野,下野,武藏,下总,常陆五国,这是一个浩大的改道工程。
要把利根川过多的河水分流到渡良濑川,鬼怒川,并打通一条新水道贯通常陆国,抵达东边的太平洋出海,不是一时半刻能完成的。
也许在集权搞建设的天朝看来,这不是什么大号水利工程,但在分封散漫的武家社会,如此大的水利建设还是千年以来头一遭。
天朝大禹治水,收拢各部落的权力,大禹之女得以建立夏朝。
岛国斯波治水,一样可以把利根川中下游改道工程,变成借助人力改天换地,收拢关八州地方权力的系统工程。
这么大一个水利工程,涉及五国百万人口,想要做出成效,至少需要二三十年时间,即便是初具规模,也得十年功夫。
三年来,武家义理促进会只是在利根川中下游翻修水利,并没有真正对渡良濑川与鬼怒川动手。
一方面是需要做出一些成绩,让当地武家尝到大搞水利的甜头。
只有村落亩产增加了,愚昧短视的村妇看到了效果,才会愿意支持这么大规模的水利工程,长期坚定得搞下去。
另一方面,这么大的工程也需要培养一批专门的水利人才,规划成熟的计划,筹集足够的物资。
原本这些东西已经初步到位,从今年开始,利根川中下游改道工程就要进入攻坚期,真正实施改道计划。
武家义理促进会为了这个大工程,甚至制定了十年之内向镰仓五山借贷二千万石的庞大贷款计划。
但现在这个情况,今年是没法搞了。
义银看了眼大藏长安身边的伊奈忠次,她是水利专家,也是利根川中下游改道工程的总设计师。
“伊奈姬,抱歉,是我给你添麻烦了。”
伊奈忠次见义银面带愧色朝自己说话,顿时一个激灵,赶紧伏地叩首道。
“臣下不敢!
圣人身负天下万民之望,胸怀救济苍生之志,与您的安危相比,区区水利又何足挂齿。
再者,利根川的水利工程是百年大计,并不急于一时,我现在又有一年时间勘察地理,仔细规划,之后建设的效果说不定会更好。”
伊奈忠次虽然从事的是技术工种,但这人的脑子却不死板,会做事会做人。
大藏长安与她配合不错,一个搞钱,一个干活,相处得很愉快。
义银问完了话,深深叹了一口气。
“有诸姬为我分忧,燃眉之急已解,但我这心里总是不踏实。
直江津的商贸收益不足以覆盖整个关八州,武家义理促进会只能不断向镰仓五山借款推进建设。
水利工程用款已是捉襟见肘,现在还要加上对口帮扶的贷款,就算镰仓五山那些大尼姑有金山银山,我们也得考虑还款的压力。
水利工程进入攻坚期,地方因为水利而增加的新土地新亩产,能否覆盖贷款利息,这是一个问题。
另外,天灾人祸也要考虑进去,这世上从来没有事事顺心,如果遇到灾荒,战乱,如何保证还款能力不出问题?
这次的东方之众叛乱,就是一个警示。因为战乱造成的亩产减少,贷款增加,都得计算清楚。”
在场诸姬山呼圣明,心悦诚服,但义银却不爱听这些。
老子要钱,要搞许多许多钱!如果歌功颂德能够搞钱,我自己来喊好了,哪需要你们代劳!
镰仓五山的钱粮不是这么好借的,从一开始的互利互惠,变成现在的单方面诉求,最后可能成为难为人的把柄。
斯波家重整天下的趋势越明朗,镰仓五山借钱的态度就越慷慨,这份慷慨其实也是压力。
佛教宗派不都是一向宗那样走下层路线蛮干硬上,天台宗,真言宗,临济宗等老派的宗门走上层路线,也有上千年积累的经验阅历。
马上得天下,却不能治天下。想要政权稳定,当权者就必须学会少用刀枪,拿起笔墨算盘。
刀枪是维持政权的底气,笔墨是洗涤思想的工具,算盘是政权正常运转的物质。
自从足利幕府三代将军足利义满屠灭天皇朝廷,把神道教连根拔起之后,岛国的文化源头就控制在佛教宗派手中。
而各大宗派几百上千年积累的财富,也是帮助新政权稳定经济的重要财政支持。
义银既然用了镰仓五山的钱,自然要承这份情。
镰仓五山的无限量财政支持,也是在新政权中增加自身的安全保障,可谓双赢。
可凡事过犹不及,一旦这钱粮借过了头,就容易被裹挟左右。
真到那时候,要么是义银拿起刀撕
破脸赖账,要么就是妥协让步,给寺院更多利益交换。
不管最后是哪个选择,那都不是朝气蓬勃的新朝气象,不利于长期稳定。
所以,义银想要控制借款规模,尽量靠武家自己的内循环,而不是靠宗派输血来维持日常运转。
可他的想法虽然好,现实却很残酷。
斯波家的摊子铺得那么大,关东侍所从无到有,不过才五六年功夫,哪有什么内循环的底气。
依靠北陆道商路的商贸利润,依靠镰仓五山的无限贷款,已经是他能找到最好的两个财政工具,见效快,利息低,隐患小。
义银现在还不满足,还要寻找更好的备选,这不是在为难人吗?
大熊朝秀与大藏长安除了山呼英明,埋头装傻,还能怎么办?
她们没办法帮领导解决问题,还硬要顺着领导的思路提出问题,岂不是给领导心里添堵吗?
不能解决问题,你瞎bb个啥?要学会闭嘴啊!
倒是伊奈忠次若有所思,抬头小心翼翼看了义银一眼,让义银心头一动。
“伊奈姬,你有什么想法?”
第1763章足尾铜山的美梦
被义银点名的伊奈忠次愣了一下,鞠躬说道。
“臣有一言,不知当不当讲。这个想法有些异想天开,唯恐污了圣听,贻笑大方。”
义银笑道。
“评议之上,畅所欲言。如果这也不能说,那也不敢说,还叫什么评议,不如改成一言堂算了。
伊奈姬尽可直言不讳,不必有所顾忌。”
伊奈忠次又是一鞠躬,这才缓缓道来。
“我这三年一直在为水利改道之策钻研,走遍利根川,渡良濑川,鬼怒川,实地考察地理特征,以便因地制宜,思索最佳方略。”
义银点头道。
“伊奈姬辛苦了。”
伊奈忠次恭谨道。
“臣不敢当圣人称赞,忠于职守而已。
渡良濑川上游位于足尾山地,我年前去源头查探地理特征,偶然在川流中发现零星铜矿石,质地上佳。”
义银点头道。
“这不足为奇,足尾山地早有铜矿的传闻,佐野领已开出矿洞,现在归属上杉领地,由上杉家奉行监督开采。”
伊奈忠次摇头道。
“圣人误会了,我说的不是佐野领那种山下边边角角的小矿洞,而是真正的露天大矿床。
我在山中捡到铜矿石之后,决定带勘察队深入山中,而后果然在足尾山地中发现有巨大的矿床裸露在外,矿石浅表,易于开采。
我当时就对勘查队下达了封口令,记录山中位置之后,便退了出来,原本想着向您汇报,可您这次回关东。。挺忙的,就耽搁了。”
义银苦笑,可不是忙嘛,一会儿爆发叛乱,一会儿多了两孕妇,自己都昏头转向,手下人也谨慎。
他想了想,问道。
“伊奈姬对这新发现的铜矿,似乎很有期待,不用藏着掖着,你到底怎么想的,开诚布公说说。”
伊奈忠次深深一鞠躬,肃然道。
“我本是三河浪人,武艺稀疏,也不通军略,只是懂些山河地理,用于水利建设。
自被三河驱逐之后,我已是万念俱灰,没想到能得圣人看重,主持关东水利事务,一展平生所学。
利根川中下游改道,乃是岛国史上绝无仅有之浩大工程,此事一旦成功,必能造福百万苍生。
我也能以追随圣人之功,借此工程名垂青史,死而无憾。
这工程虽然是功德无量,但延绵数十年的规划,用人用钱皆是天文数字,只靠借贷维持,的确不容乐观。
我也是越做越心惊胆战,唯恐浪费了圣人的钱粮,辜负了圣人的期望,日夜辗转难眠。
年前走了一遭足尾山地,看见那一条延绵不断的露天铜矿床,我已然有了一些思索,还请圣人容我放肆,妄想一番。”
义银笑道。
“你是想开采这片铜矿,用它来当水利工程的资金?”
伊奈忠次摇头道。
“不止如此,我还想用这片矿床,为关东侍所再开一条财路。
我虽然不通内政军略,但对地质勘探,水利建设等杂务,还是颇有心得,有些自信。
以我亲自勘察的结果,矿脉裸露在外是地龙翻身之威,只怕矿脉不止一条,整座山很有可能都是铜的。
山中宝物无主,既然是我斯波家发现的,自然归属斯波家所有。
臣下恳请圣人派兵占据足尾铜山,开山铸钱,如果真如我所料之丰厚,此铜山不单单能填补水利建设所需,还能成为您的聚宝盆。”
义银吸了一口气,重复道。
“开山,铸钱?”
伊奈忠次鞠躬道。
“嗨!自天皇朝廷铸造乾元通宝之后,岛国已经有六百年不见新的官钱。
足尾铜山的矿石质地极佳,开采成本很低,非常适合用来铸造优质铜钱。
虽说关东缺乏相关工艺,但堺港商业兴隆,我们可以高价求购工艺,请大师傅过来。
只要能够造出高质量的铜钱,足尾铜山就能成为圣人的聚宝盆,为圣人源源不断提供新的资金。”
义银点点头,还真有些动心。
与大多数人想的不一样,其实岛国在农业时代并不缺金属,岛国只是缺乏工业时代的少杂质矿石。
在这个火山岛上,地震不断,地龙翻身的结果是灾厄四起,也把地底的金属矿脉不断往地表挤压。
金,银,铜,甚至到处可见的生铁,可以说是遍布岛国,只是火山岛的性质所在,多是不纯矿石。
岛国真正缺乏的是提炼工艺,因为技术落后,黄金成了最容易铸造的金属货币,其次是白银。
因为金银的化学性质稳定,容易提纯,铜铁矿石中附带的杂质太多,需要比较高的工艺,岛国做不好,成本很高。
最后的结果,就是造不如买。
自己铸造铜钱很亏,不如直接从大陆进口,进口成本反而更低。
天朝其实也缺铜矿,优质铜矿在云南,难以开采。
又因为天朝工艺出众,铜钱精美,周边各国都爱用天朝铜钱,导致天朝自己铜钱不够用,苦于流通不足,所以一直严禁铜钱外流。
但天朝的茶叶,丝绸,瓷器,棉布等商品,都是古代的高科技产品,对外贸易是供不应求。
内外流通的吞吐量大,只是通过贸易和走私流出来的零星铜钱,就足够贫瘠的岛国内部交易所需。
所以,在十世纪天皇朝廷最后一次以官方统一铸造了乾元通宝之后,官钱就断了档。
岛国内部流通以宋明铜钱为主,现在的主流铜钱是永乐通宝。
岛国自己地方私造的铜钱因为技术不过关或刻意贪婪,掺入杂质太多,只能沦为劣钱,价值很低。
岛国人都喜欢永乐通宝这样的天朝铜钱,所以在堺港,渡来钱甚至成为了一个赚大钱的贸易项目。
在岛国内部是金贱铜贵,堺港商人对天朝出口金银,甚至直接出口铜矿,换回天朝铜钱就是大赚。
高田阳乃手下的今井宗久便是以此发家,成为堺港排名前三的大商人。
因为提炼技术落后,所以岛国人如果想要自己铸造优质铜钱,只有找到高质量的铜矿。
可是火山岛的地震和喷发虽然不缺矿物,但各种矿物杂质混合在一起,除了金银那种化学性质稳定的矿石,铜铁之类的提炼都很难。
找铜矿简单,但要找高质量,可以直接铸钱的铜矿并不容易。
如果能够找到一条高质量的矿脉,再从堺港请来岛国可以找到的技术最好的工艺师傅,也许还真有可能成功。
而且,看伊奈忠次信心满满的样子,她找到的好像不止是一条矿脉,而是一座铜山。
义银不禁有些怀疑,整座山都是铜?这可能吗?世界上真的存在这样夸张的矿床吗?
他不知道,在这贫瘠的岛国其实不单单人变态,矿也变态。
什么佐渡金山,石见银山,足尾铜山,全都是质量高到让世界刮目相看的超级矿山,所以岛国才会被称为金银岛。
义银思索着,如果足尾铜山真的可以铸造出高质量铜钱,那可比金银更有用。
因为斯波家不缺类似金银的大额货币,斯波粮票的最小面额是一石,本来就是一种大额货币。
反倒是人们日常消费所用,流通最多的小额货币铜钱,其实需求量很大很大。
别看这小小的铜钱,其实一直在折磨天朝的经济。
因为缺少铜钱流通,导致通货紧缩,历朝历代都吃过苦头,才会有了严禁铜钱外流的官方政策。
只要能铸造出斯波家的铜钱,并且保证铜钱的质量,那么充足的铜钱供应很快就能给义银带来大量的现金流!
因为市场对铜钱的需求远远大于金银货币,日常生活每时每刻都在使用铜钱。
所以只要能铸造出优质铜钱,就可以直接投入市场使用,这不就是印钞机,聚宝盆吗?
义银沉声道。
“伊奈忠次,今年的水利工程暂时停歇,你也不要闲着,我认命你为铸钱奉行,全权负责足尾铜山一事。
堺港那边,我会命令高田阳乃全力支持你,寻找最好的工艺师傅前来关东配合你的工作。
大熊朝秀!大藏长安!”
“嗨!”2
“启动资金,开采矿工,后勤保障,伊奈忠次要什么,你们给什么,必须全力支持,明白了吗?”
“嗨!”2
义银最后笑眯眯看向伊奈忠次,开玩笑道。
“反正今年水利工程也没什么可干的,伊奈姬总不能光吃俸禄不干事吧?
你就放开手,专心开拓足尾铜山,要钱给钱,要人给人。
我给你一年时间,去尝试你的想法。不论成败,我都不怨你。
就当是你我君臣的一次狂想,白日做梦,这种天上掉钱的好事,我可是不敢想得太美,太当真。”
伊奈忠次伏地叩首,一脸激动的领命。
圣人信任重若千钧,她此刻是一腔热血涌上心头,暗下决心,一定要做出成绩,绝不让圣人失望。
利根川中下游改道工程,对于伊奈忠次这样的水利大家而言,是她一生求都求不来的超级机遇,能够一展平生所学是她此生的幸运。
这么大的工程要消耗掉多少钱粮,没有人比伊奈忠次更清楚,那就是一个天文数字。
为了完成自己的心血结晶,留名青史,伊奈忠次也是拼了命了。
开采铜山,铸造铜钱,打造一个聚宝盆,这种严肃的财政计划,她竟然不和任何人商量,直接就在义银面前说了出来。
在武家社会这种零容错率的严厉环境中,万一日后有什么变数,出了什么问题,她可是要一人扛起全部责任的。
义银也是知道这一点,才会和她开玩笑,说是一起找个乐子,给她减压,如果日后事有不谐,也好为她开脱责任。
君恩似海,爱护至此,信任至此,伊奈忠次除了感激涕零,发誓一定要做出成绩,还能怎么报答?
第1764章异军突起惹妒忌
伊奈忠次的异军突起,顿时让大藏长安有了危机感。
这个埋头做事,不声不响的技术人才,也能憋这种大招来吗?
在今天之前,伊奈忠次从没有在大藏长安面前提起过足尾铜山,她的保密工作竟然做得这么好吗?
大藏长安心底忽然涌起一阵战栗,自己似乎小看了这个搭档,这份不露山不露水,关键时刻一鸣惊人的本事,就值得自己高看一眼。
不单单是大藏长安生出警惕,大熊朝秀心里也是波澜起伏。
义银慷慨给予了伊奈忠次太大的权力,要求大藏长安与大熊朝秀全力配合,让这两位掌控财权的下属,感到自己的地位受到了威胁。
铸钱奉行。。这要是真从足尾山地里开发出一台印钞机,伊奈忠次的地位可就一飞冲天,无人能挡了。
原本水利建设就是圣人在关东最重视的发展项目,如果再加上铜钱铸造,伊奈忠次的地位不言而喻,将会排在奉行序列的第一位。
一手抓着事,一手抓着钱,谁还能与伊奈忠次抗衡?
大熊朝秀瞅了一眼大藏长安,发现对方的目光也正朝自己瞄来。只是在一瞬间,这两人就已达成了无声的默契。
她们两个都在义银苦恼的时候装傻装死,结果给伊奈忠次提供了最佳的表演舞台。
义银在从失望到喜悦的触底反弹中,对伊奈忠次充满了期待,才会有全力支持的决断。
财权的根本在于信任,老板愿不愿意相信你这个人,比起你个人的能力强不强更加重要。
大熊朝秀与大藏长安此时后悔也晚了,现在能做的就是赶紧插上一手,不让伊奈忠次独占鳌头。
大藏长安鞠躬说道。
“圣人,伊奈姬的想法很好,我也非常支持。但是在某些小细节上,还需要商榷一二。”
义银笑道。
“一人计短,二人计长。大藏姬如愿意拾遗补缺,尽管坦言。”
大藏长安对伊奈忠次微微鞠躬,脸上稍显愧意,面子工作做到十足。她心中对伊奈忠次越是忌惮,面上就越是友善尊重。
“伊奈姬刚才说,山中有宝物无主,圣人当据为己有,我以为此话不妥。
假设足尾山地真有铜山存在,斯波家将之私占,那么这个财政投资算谁的?这日后的财源又要以什么名义收入支出?
如果足尾铜山只是小打小闹便也罢了,但要是真有个能够改变岛国铜钱现状的聚宝盆存在,关东武家会如何看待独吞铜山的斯波家?
圣人建立关东侍所,隐于幕后,就是为了客观公正的仲裁关东武家纷争,如若自己登台亮相,许多事就不方便了。
足尾铜山也是同理,斯波家占了铸钱之利,以私库补贴公库,关东武家未必愿意感恩,反而会认为斯波家私欲太盛,不利于团结。”
大熊朝秀鞠躬,赞同道。
“无规矩不成方圆,既然关东侍所的名分用起来顺手,那的确是比收入斯波家私产更合适一些。”
义银点点头,说道。
“此言是老成谋国,确实很有道理。”
俗话说得好,升米恩,斗米仇,人性没有那么纯善。
就算义银大公无私,把足尾铜山的利润都用在了关东大地,只要这铜山是属于斯波家,这铜钱是从斯波家的私库出,就会有人眼红。
关东武家不会认为是斯波家在替大家掏钱,只会认为是斯波家占了大家的便宜,慷她人之慨而已。
如果义银真是一个如同三好织田一般的武家霸主,这样做倒也无可厚非,霸主就是比谁的拳头大,我占就占了,谁不服气就来抢啊!
可偏偏义银追求的不是低层次的霸主地位,而是斯波神权超然物外的神君地位。
神的权力当然比人大,但大家对神的要求也比人高啊!
在武家乱世这个礼崩乐坏的道德洼地,义银作为男人多艾几个女人草,武家最多当做女人都懂的闲言碎语,私下调侃几句就过去了。
但如果义银贪图钱财,牟取公产,这个现世神就显得。。b格有点太低了。
关东斯波领没多少实力,而且以蛇吞象,还在消化东武藏之地。
足尾铜山的开发,必须依靠关东侍所奉行所与武家义理促进会的投资,简单来说,就是关东侍所出钱出力。
大家心里都清楚关东侍所是圣人说了算,但这明面上的大评议制度还要不要维持了?贵族共议的门面还没开张几天,难道就被打脸?
镰仓幕府的前北条家,就算等到源赖朝三代绝嗣,都不敢破坏御家人制度,还知道从京都请来宫将军当门面,维持体面。
镰仓幕府到崩溃,至少都挂着御家人这张面皮,前北条家再重用御内人,也不敢把脸撕掉不当人。
难道斯波义银这个圣人,脸面还不如篡夺镰仓幕府实权的北条执政要紧吗?
大藏长安的意思很明显,老大您既然舍得放权给关东侍所大评议,躲在幕后操纵全局,为何不能舍弃铜山,同样躲在后面操作。
别看大评议一众统战众讨论的是热火朝天,其实在开会之前,所有的议题都已经有了标准答案,会上的举手表决只是走走程序而已。
大评议上提及的大小提案,在会前就已经被三强藩为首的各家安排得明明白白。
而三位常务理事拥有一票否决权,所以在所有议题通过之前,都会和三位常务理事打好招呼。
这三位常务理事是义银的亲信,她们的权力来源于义银,义银也通过她们把持否决权,成为大评议真正可以一言九鼎的幕后大佬。
这套大评议的制度,就让义银把所有的责任都丢了出去。
虽然他也需要把权力交给大评议,但没有权力就没有义务,义银的政治负担就变得很轻,许多事就有人替他深耕,替他背锅。
他唯一紧抓着不放的是否决权,也就是仲裁的权力,他如果觉得哪件事不合理,哪件事就得黄。
对根基浅薄,缺乏谱代,地方统治力薄弱的斯波家而言,大评议制度是其统治关东大地的最优解。
事实上,义银赋予大评议的权力并不是很大,因为统治关键的三权,军权,财权,人事权,只有人事权理论上在关东侍所手中。
武家军权是分封的军阀性质,关东侍所各家是听调不听宣,义银从不干涉各家军中内务,关东侍所更不可能插手乱来。
而剩下的财权,又集中在大熊朝秀与大藏长安这两个义银的亲信手里。
大熊朝秀是三位常务理事之一,掌控奉行所分配北陆道商路的利润,是关东侍所的财政一把手。
原本,武家义理促进会的财政也是由奉行所调拨,但因为需求太大,奉行所难以满足。
于是大藏长安就另辟蹊径,利用武家义理促进会的留学,救济,水利等资金需求,单独对接镰仓五山贷款项目,借贷还息自成一系。
武家义理促进会从此有了自己的财政体系,实质上脱离了奉行所的管辖。
这也是大藏长安与大熊朝秀两人成为竞争对手的根本原因,关东侍所内部现在等于是有两套财政体系,财权重迭自然是要斗到底。
自古以来,只要是和钱有关的事,哪件不是斗个头破血流,你死我活?
而今天,大藏长安与大熊朝秀又站在了一条线上。
也是因为两人隐约察觉到,如果让伊奈忠次成功搞出铜山铸钱,她们就又多了一个新对手,一个新的独立运转的财政体系。
更可怕的是,如果这个新财政体系是隶属斯波家,就和关东侍所的这两位没有关系,她们一点好吃捞不到,还得免费帮忙投钱支持。
这才有了两人合作,据理力争,要求把这项开发放在关东侍所体系内的说词。
义银看向伊奈忠次,问道。
“伱怎么想?”
伊奈忠次在关东混了三年,还没见过大熊朝秀和大藏长安有站在一起姐俩好的时候。
这会儿,她看到大熊朝秀称赞大藏长安说得对,就像是看到太阳从西边升,心中诧异,猛生警觉。
伊奈忠次虽然聪明,但她说到底还是个干活的技术岗大佬,和大熊朝秀,大藏长安这样的管理岗大佬相比,伊奈忠次没那么多心眼。
再说了,就算伊奈忠次忽然生出野心,她的团队也支撑不起。
一个搞地质勘探,水利建设的人才团队,怎么和两个搞财政审计,内部攻讦的人才团队玩斗争?
这就像是一个喜剧演员偶然当了总统,然后他把整个喜剧公司的团队都拉去当官员一样,这事怎么想都不靠谱呀。
伊奈忠次之前满脑子想着搞钱,正好与义银的心声共鸣
,不谋而合,才会被天上掉下来的权柄砸昏了脑袋,忽然得到了大力支持。
但本质上,伊奈忠次还是一个干活的老实人,这会儿她看到两个管人的大佬忽然变得同心同德,一起盯着自己,顿时吓尿。
伊奈忠次只是想要搞水利的钱粮,想要名垂青史,她可不想卷进财权斗争,被人弄死个不明不白。
抹了一把头上浮出的白毛汗,伊奈忠次肃然道。
“圣人,我觉得两位大人说的有理,我善于埋头做事,抬头望眼全局并非我的强项。
恳请圣人免去我的全权,交由关东侍所把控全局,我只负责实务就好。”
伊奈忠次此言一出,让大藏长安松了一口气,果然伊奈忠次还是老实的工头,并不是生出野心,那就好。
大藏长安还在庆幸自己的搭档没有变成自己的对手,大熊朝秀已经抢先开口道。
“伊奈姬尽管放心,此事既然归属关东侍所奉行所,我有责任全力助你,开拓足尾铜山。”
大藏长安心头一惊,看向大熊朝秀的目光就变了,两人之间的默契不到一炷香时间就烟消云散,又变回了你死我活的竞争对手。
咳嗽一声,大藏长安说道。
“此事归属关东侍所,但也不必奉行所出面,伊奈姬的团队本就在武家义理促进会旗下,这件事交给我全力配合就可以了。
我一定不会让圣人失望,大熊姬事务繁忙,也没必要为我促进会的杂务多加分心。”
义银看着三人互动,似笑非笑,最后见大熊朝秀与大藏长安又要起争执,拍手喝止道。
“够了,这件事就归属关东侍所吧,但奉行所和促进会都需要全力支持,堺港那边的高田阳乃,我也会要求她全力配合的。
一年后,我要看到这件事的结果,你们谁在这期间给伊奈姬拖了后腿,我必会追究她的责任。
就这样吧。”
圣人一言决之,三姬一起伏地叩首接命。
旁听的井伊直政冷冷一笑,似乎想说些什么,被身边的蒲生氏乡拉住,用眼神警告了她一下。
井伊直政是年纪越大,脾气越臭,现在连蒲生氏乡都拉不太住她了,妥妥就是一个愤世嫉俗的愤怒少女。
蒲生氏乡暗自感叹,是叛逆期到了吗?她不知道,井伊直政的骚动不安并非叛逆期,而是青春期。
井伊直政与蒲生氏乡一样,也是义银的小姓出身,被一手教导长大,仰慕圣人之心一样炽热无比。
随着年岁日长,这小丫头渐渐懂了男女之事,待在圣人身边的左右,自然察觉到一些事。
各家神裔的孕育,蒲生氏乡的求爱,哪件事能躲得过这个同心众二把手的眼睛?
蒲生氏乡为什么渐渐拉不住井伊直政了?因为井伊直政对她的敬爱正在减少,竞争心理越来越强。
被蒲生氏乡按住,井伊直政的心中却不服气,她瞅了一眼蒲生氏乡,腹诽不已。
看你现在一脸正经,你昨晚偷偷溜进圣人房间求欢的时候,可不像是这么正经的人呀。。哼。。
井伊直政并不知道,自己其实已经走上了蒲生氏乡的老路,自己心中的酸楚和郁闷,都是蒲生氏乡曾经经历过的感受。
遥想当年,蒲生氏乡黯然神伤谁人知,看门望风,眼见姬武士进进出出,谈笑间,强撸灰飞烟灭。
追根溯源,要怪就得怪义银那妖魅天下,英俊帅气的标致模样,引无数英雌竞折腰。
第1675章井伊直政不单纯
商议半日,总算找到了一个增加财政收入的办法,义银心里有些高兴,兴奋过后又有些疲惫。
让蒲生氏乡送诸姬出去,义银坐在主位上闭目养神,不想,乖乖待在下首的井伊直政竟然主动挑起话头。
“圣人,我看奉行所与促进会的那两位大人,私心颇重。
伊奈忠次大人明明是怀揣拳拳报恩圣人之心,才会毅然提出铜山铸钱之策。
大熊与大藏两位大人却为了一己之私,言出掣肘,令人心寒。”
义银无奈睁开眼,看向一脸正气的井伊直政。
“说了你多少次,不要这么耿直偏激,总是一副眼中容不下沙子的样子。
你日后的路还很长,把人都得罪完了,你以后怎么混?”
井伊直政鞠躬肃然道。
“食君之禄,担君之忧,忠君之事,蝇营狗苟之辈得罪也就得罪了,我不怕。”
义银叹道。
“你不怕,我怕呀。
我带了你这么多年,看着你从一个乳臭未干的小丫头出落成现在的漂亮大姑娘,可不想看到你得罪同僚,举步维艰,寸步难行。”
听到义银说自己漂亮,井伊直政竟然忍不住脸上一红,装作不在意的掩饰道。
“忠君无罪。”
义银摇头道。
“忠君是无罪,但臣下有私心也不是罪呀。
全天下武家,有几人没有私心,如果我真要以无私心为标准提拔人才,还能剩下几人给我用呢?
水至清则无鱼,你应该要明白这个道理。”
义银这话只说了一半。
其实,人有私心才好控制,如果大家都没有私心,人均海瑞,当老大的未必开心,搞不好反而会被吓死。
天下哪来那么多海瑞?各个清廉无私,公正严明,可能吗?手下伪君子成群,这老大的日子也不好过呀。
井伊直政虽然心里不服气,但看到义银疲惫之余还打起精神教训自己的样子,忍不住心头一软,低头道。
“圣人训诫,臣下谨受教。”
义银太明白井伊直政的脾气了,知道她是口服心不服,但也懒得再多废话。
和这个半大的丫头说不清楚道理,她就是被人坑得太少,脑子转不过来,以后摔狠了就知道疼了。
反正有自己撑腰,她也不至于被人一把玩死,永远翻不了身,就随她去吧。
井伊直政都能看出来的问题,义银这个被坑惯的人能看不出来?
只是奉行所和武家义理促进会之间的较劲,还算在可以容忍的范围内,所以义银才装作看不到。
以家治国,放屁胡说,什么怪事不会发生,有什么好稀奇的?
关东侍所名为幕府下署,其实就是义银控制关东的工具。
制度上,大评议是最高权力机构,统战众代表各地武家参会,形成贵族共议的机制,可以说是代表最广大关东武家利益的政治平台。
但事实上,在关东侍所的斯波家臣始终高人一等,她们代表圣人的意志,实际权力往往凌驾于大评议制度之上。
义银需要维持这种斯波高人一等的特权,以便自己行使权力,但他麾下的鹰犬也会通过这种特权谋私利。
就算义银知道了又能怎么样?他不能铲除掉自己的权力根基。
在老百姓可以当家做主的伟大时代到来之前,古代统治者的权力结构必须是层层向上负责的模式。
否则,统治者就无法在剥削被统治者的同时,牢牢压制住来自于被统治者的反抗。
要让被统治者屈服,维护统治者的权力,统治者必须做到两点。
其一,统治阶级的组织能力相对完善,能够调动足够的力量镇压被统治者。
其二,统治阶级的要尽力分化被统治者,使之原子化,无力化,组织不起有效对抗统治者的力量。
在这个一千万人口的岛国,武家集团是统治阶级,义银要团结一百万武家,去统治九百万贱民。
但站在统治集团内部的角度,义银要利用像关东侍所这样的权力机构,去统治大多数中下层武家。
而站在更微观的角度看,义银要利用自己的亲信,去统治关东侍所这个权力机构。
至于自己的亲信,如果不把她们先喂饱了,还能叫做亲信吗?义银还能统治她们吗?
这就是一层裹着一层,最核心的义银看似权力很大,其实这些权力都来自于层层对上负责的机制,他必须维护这个政治结构的稳定。
亲信之间争权夺利,只要不触及底线,义银就会宽容对待,因为这是他的基本盘。
斯波宗家灭门,随后义银复兴家业,其实就是从无到有,建立了一个新的斯波家。
这个新斯波家,是依靠义银的无双战绩,金钱攻势,肉体收买,强行粘在一起的散装斯波家。
因为家臣来源复杂,控制力薄弱,在许多事上,义银可以因势导利,却不能强行硬上蛮干。
井伊直政心中那种斯波家臣必须忠心耿耿的选拔标准,义银可是想都不敢想,没有几代人的积累,怎么可能培育出同心同德的谱代。
其他不说,光是井伊直政现在念叨的奉行所与武家义理促进会之争,义银就不好明着偏袒。
奉行所的大熊朝秀是越后旧守护奉行出身,她与上杉谦信的核心老底子府中长尾家,有深仇大恨。
即便降服屈从,对方都不想轻易放过她,最后只能被逼造反。
义银是大熊朝秀的救命恩人,是她必须死死抱紧的大腿。要是没有义银撑腰,她这个旧守护余孽,迟早要被吃干抹净,死全家。
所以,大熊朝秀这个越后本土派虽然不是斯波家臣,但忠诚更甚斯波家臣。
她从义银这里得到的越多,就越不敢离开斯波家的庇护。因为没有了圣人的恩泽,她所拥有的财富,就是要命的绞索。
武家义理促进会的大藏长安是近畿的加贺前田家举荐,是前田利益派来的陪臣,属于外来近畿派。
与她搭班的伊奈忠次来自尾张前田家,是前田利家举荐的陪臣,属于外来尾张派。
本土派和外来派之间有矛盾,双方利益不合,必然抱团排斥对方,相互争斗。
外来派的近畿派与尾张派是各有出处,相互之间自然也有矛盾。
这些年,关东侍所扩张得不错,奉行所与武家义理促进会更是发展迅猛,大家手底下养人多了,钱也多了,不闹纠纷才是怪事。
这些个乱麻一般的扯犊子事,如果义银真要去管,累死他也管不过来!
所以他才会选择视而不见,等谁踩了底线就敲打谁,其他的事随她们自己斗去吧。
井伊直政还是被义银庇护得太好,没遇到过什么两个烂选择里面必须选一个不太烂的破事,所以她才会如此年少气盛,不接地气。
义银喜欢她这副朝气澎湃的样子,他也不想每日被蝇营狗苟的事情挫磨精神,但这不是没办法嘛。
所以,义银是一边教训井伊直政,一边羡慕年轻真好,倒也不是真的厌恶井伊直政这副做派。
井伊直政被义银教训一顿,锐气不挫,反倒说起另一件事。
“圣人,我觉得义军搬空利根川中下游沿岸五十万贯物资的事,实在有些匪夷所思。
那可是五十万贯的物资,堆积如山,仅仅不到二十天就被搬空,这怎么可能呢?
义军没有这么强的运输能力,更何况当时战事未停歇,大多数人还要赶去前线打仗。
多拿些粮食尚可理解,义军哪有心思把木材石料这些笨重的水利材料都给搜刮走?”
义银看了眼义愤填膺的井伊直政,不动神色问道。
“那你是怎么认为的?”
井伊直政冷笑道。
“必然是平日里监守自盗,遇到时机就搞了一出火龙烧仓,阴兵借粮的把戏,正好填补账面上的亏空。”
义银又问道。
“那你有证据吗?”
井伊直政梗着脖子说道。
“我可以派人去查,我就不信她们能做到万无一失,不露破绽。
圣人仁厚,许多事不愿深究,但就算是养花也要时常修剪枝叶,才不会横生枝节,失之于宽,何况是国家大事呢。
总得给下面人一点教训,让她们做事有个顾忌,有点分寸,以免基层失控。”
义银思索一下,问道。
“你想怎么查?”
井伊直政鞠躬道。
“我举荐一人去查,此人清廉正直,能力出众,可堪大用。”
“何人?”
“圣人见过,她名叫半泽直义,有斯波编制,隶属问注方。”
义银点点头。
“原来是她呀。”
半泽直义此人,义银当然记得,由比滨结衣对她推崇备至,帮了孕前孕后的由比滨结衣不少忙。
看在那个暗藏名分的女儿面上,义银也得记得一二,不会忘。
义银思索道。
“半泽直义不错,你准备让她来关东查探五十万贯清空一事?”
井伊直政鞠躬道。
“嗨,臣下是有这个想法。
但半泽直义暂时无法出发,因为由比滨结衣大人那边还需要她帮衬一段日子,可能要等深冬开春的时候,才能脱开事务前来关东。”
义银点点头。
“不错,那就明年开春让她来查查吧。
问注方本就有纠错归档的职能,她又是近畿来人,与关东武家没有纠葛,查出的结果也公正。”
一听到半泽直义在替自己的孩子妈扛事,义银自然不急着催促,还想着这次查完之后给半泽直义加点恩赏,就算是她帮对人的嘉奖。
可义银却不知道,在他看来稚气未脱的井伊直政,这些年沉浸下来也没有以前那么单蠢了。
井伊直政提起前一件事,就是为了后一件事。
刻意挑出大熊朝秀与大藏长安的问题,井伊直政就是在找骂,她真正的目的还是在于五十万贯清空一事。
井伊直政是同心众二号人物,掌管的就是监察部门,她的职权注定她只能当一个横眉冷对的孤臣。
她说说奉行所与促进会的闲话,圣人不会在意,反倒是衍生出的仓库问题,更方便被圣人认可。
监督下面人做事,本身就是井伊直政的责任范围。
义银不许她把目标对准大熊朝秀,大藏长安这些高层,但总不能连看仓库那些中下层都不能动吧?
把监察部门的积极性都打掉了,以后还怎么监督下面人做事?
所以,在井伊直政铺垫过前一件事之后,圣人大概率会同意后一件事。
井伊直政不让半泽直义现在过来,也并非为了帮衬由比滨结衣,是因为她与高田雪乃有约。
约定的一年之期还没过,半泽直义就会乖乖窝在多闻山城长毛。
可一年之期过了之后,半泽直义到关东一行,不是为了查什么五十万贯清空的仓库问题。
而是寻找高田阳乃与关东人勾结的证据,从侧面攻破高田阳乃的护城河。
井伊直政替半泽直义找了个好理由,来掩护她真正的行动目标。
但是,井伊直政并不知道,高田阳乃也一直在期盼半泽直义的关东之行。
只有掀开关东侍所遮羞布下的满目疮痍,高田阳乃才能趁机发动金融危机,将自己身上不堪重负的债务彻底出清,把麻烦丢给关东。
从这点看来,也许真正的傻子只有义银自己。
所有人都在政治计算,只有他傻兮兮考虑着老婆孩子热炕头,一边担心井伊直政太幼稚,一边感谢半泽直义照顾自己的女人孩子。
如果让义银得知了真相,不知道他会不会由衷感慨一声。
特么的,小丑竟是我自己!
井伊直政心虚得瞄了瞄义银,觉得自己对圣人耍心眼这种事,实在有些不应该,又有些。。刺激。
凡事都有第一次,突破一层就深入一层,顺从主君,仰慕主君,套路主君,觊觎主君,直至。。
少女成长的心路历程就是这么简单明了,蒲生氏乡如此,井伊直政也是如此。
就在义银与井伊直政说完话不久,蒲生氏乡送客归来,手上还拿着一封书信进来。
“圣人,伏见城明智光秀大人递来的急件。”
义银深吸一口气,伸手取过书信,他其实并不想看信,不打开就知道里面都是麻烦。
第1676章东奔西跑的圣人
上杉谦信主动出击,狠狠打击了柴田胜家的越前织田军。手取川之战的军情战报,昨天就已经传回江户城,让义银也是目瞪口呆。
义银前阵子写信让明智光秀帮上杉谦信擦屁股,可上杉谦信下手这么狠,这么大一个烂摊子也不知道明智光秀要怎么办。
织田信长是个什么性子,义银太清楚了,明智光秀现在一定很头疼,不知道她在信里写了点什么。
义银此时对明智光秀有点不好意思的心态,自己这个甩手掌柜似乎当过了头,看到明智光秀来信,自然有些心虚。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义银眼神闪躲了一下,还是叹了口气,取过书信看起来。
他的面色越看越古怪,拿信的手指下意识捏紧,把书信攥成了一团,引来蒲生氏乡与井伊直政的目光。
等他看完,放下书信,蒲生氏乡忍不住问道。
“圣人,明智大人在信中怎么说?织田上杉两家开战之事,有无回旋余地?”
义银看了眼蒲生氏乡,日常他看完书信,总会交给蒲生氏乡浏览归档,也算是培养这位中枢重臣。
但今日,信中那些话却不方便让蒲生氏乡看到。
义银顺手把书信凑近身边的烛台,看着书信在烛火中化为飞灰,淡淡说道。
“明智光秀做的不错。
她在摄津石山攻略中帮了织田信长的大忙,又在第一时间授权前田利家代表伏见城体系出使上杉谦信营中,暂时达成前线停战默契。
至于之后嘛。。织田信长与上杉谦信的性子一个乖戾一个刚烈,先拖延着吧。
织田信长今年想拿下石山,明年必然窥视西国四国,她没兴趣啃北陆道的硬骨头。
上杉谦信击退越前织田军已经是极限,就算她想继续推进,进一步扩大战果,越中能登两国武家也不愿意跟从。
她们两个各有难处,北陆道的战事拖着拖着,也许就没事了。”
蒲生氏乡狐疑看向点燃的书信,圣人的分析虽然丝丝入扣,合情合理。
但他不想这份书信归档,甚至不愿意让自己看到书信内容,其中必有缘故。
义银之所以不愿意让蒲生氏乡看信,原因很简单。
因为明智光秀在信中提到了织田信长的一个要求,要让自己亲自走一遭安土城,织田信长才同意和上杉谦信展开谈判。
在前田利家的斡旋之下,北陆道战事实质上已经停了下来,双方以大圣寺川为分割线,织田家回到了战前的出发点,吃了大亏。
但如果没有一份可靠的停战协议,双方一直陈兵边界,脆弱的停战默契随时可能会因为一个火星绽开,再度点燃战火。
关于这一点,织田信长的态度至关重要,只要她能咽下这口气,那么北陆道战事就真正可以停下。
义银很了解织田信长的性格,这个人就是少占便宜当吃亏,从来没有宽容的时候,生平睚眦必报,打不过才暂时罢手,日后再报复。
明智光秀在信中说起,只要义银肯去安土城,织田信长就能忍下这口气。
义银看到此处的第一反应是,世上竟有这种好事?可他转念一想,顿时明白了织田信长的心情。
织田信长和岛胜猛年纪差不多,岛胜猛这几年没怀上都焦虑成什么样子了?现在好不容易怀孕,每日都是容光焕发,身心愉悦。
岛胜猛不过是斯波家的关东代官,织田信长可是天下第一强藩的家督,她家里真的有亿万家产等着人继承呢!
武家重家名轻血缘,这是因为家名之下的家业,干系到家名之下所有姬武士的切身利益。
所以,家臣团不在乎继承人是否有家督的血缘血统,家臣团只是需要一个能够帮她们维系家业的少主,她是不是家督的崽并不重要。
但站在家督的视角,对待自己继承人的血缘血统,看法就完全不同了,谁不希望把自己的基业留给自己的子嗣呢?
家督如果没办法把家业交给自己的子孙,非其不愿,而是不能。血缘传承是天性使然,家名传承是政治妥协。
但织田信长这个人,她看起来像是一个喜欢妥协的人吗?
织田家集权于家督一人,家臣团为奴为婢,织田信长驱使鹰犬征伐四方,难道就是为了把自己打下的江山拱手送给外人?
织田信长现在最急切的就是需要一个继承人,她要义银的种子,生下一个神裔,继承自己的一切。
所以,一向乖离暴戾的织田信长才会考虑向实力明显不如自己的上杉谦信妥协,前提条件就是义银去安土城艾草。
这个要求对于织田信长很重要,但站在义银的立场,脑子里只跳出两字,就这?
义银本以为,让织田信长妥协的代价很大,明智光秀想要说服织田信长很难,但他万万没想到,织田信长的要求竟然会这么简单。
去安土城艾草很难吗?只要织田信长愿意停战,义银可以使劲浑身解数,陪她嗨多少天都行。
这是一个义银想象不到的轻松条件,但反过来想又是合情合理,所以义银才会露出古怪的表情,才会不愿意蒲生氏乡归档这份信件。
自从看到北条氏政与岛胜猛怀孕,羡慕不已的蒲生氏乡在得到义银点头的欢喜之下,这些天有机会就偷偷溜进义银的房间。
井伊直政看得眼热,对这位同心众的带头大姐都尊敬不起来了。
就这么一个烈火烹油的情况,义银怎么好意思让蒲生氏乡看到这份带有明显目的性的信件?
虽然书信中歪歪斜斜每一页上都写着武家大义的言辞,但每个字缝间又清清楚楚透出了艾草一词。
去织田信长的安土城,除了艾草,还能是什么事?
以蒲生氏乡现在这个热恋期钻被窝的少女情怀,让她看到这份书信,义银最近还想有安生日子过?
义银瞅了瞅井伊直政,说道。
“织田信长心急火燎,有意在今年冬天就完成石山攻略。
我本不愿意掺和石山本愿寺与织田家的争斗,可天不遂人愿,北陆道的加贺一向一揆征伐,竟然导致了织田上杉两家的军事冲突。
既然避不开,那就不要避了。
等秋后的对口帮扶计划落实,东方四国的饥荒之患解除,我就回去近畿坐镇。”
义银准备答应织田信长的条件,回去安土城艾草,但他不好明说,绕着弯子说得大义凛然。
上杉谦信可以默默为他扛下直江津十万贯的支出,他也可以为了上杉谦信走一遭安土城,摆平北陆道战事。
但这个真相是万万不能说的,不然上杉谦信非但不领情,搞不好还要再发一次神经,继续开打。
义银看向井伊直政,是暗示井伊直政,半泽直义的安排不变。
半泽直义明年开春来关东查案,义银正好离开关东,关东武家心理松弛,也方便查探真相。
义银现在还不知道,因为他这一点头,查出来的滔天大案会引发多少政治连锁反应,甚至被迫放弃一次统一天下的良机。
正是人生无常,世事难料。
另外,义银这次回去近畿,也不只是为了满足织田信长的需求。
急切想要征服义银的织田信长,她做事的方式越来越激进。
原本织田家的扩张速度就已经是令武家瞠目结舌的夸张,而现在摄津石山攻略一年而下,更不知要惊掉多少人的下巴。
按道理说,想要根除石山本愿寺的势力,没有十年之功,是成不了事的。
但在明智光秀的帮助下,石山早早陷入了四面楚歌,孤立无援。
不管是纪伊的杂贺众,还是西国的毛利家,都已经无法援助石山本愿寺。
临近的摄津,和泉,河内等国武家,并非不同情石山本愿寺,只是在明智光秀代表的斯波家威压之下,没人敢动弹。
纪伊国刚才发生了一场屠杀,明智光秀已经显示了自己的决心,谁愿意再往刀口上撞?
明智光秀的全力协助,让织田信长节约了好几年的时间,也让义银有些疙瘩。
伏见城体系是义银交给明智光秀负责的,但他也没想到明智光秀会这么跪舔织田信长。
上一次被明智光秀如此跪舔的人叫做足利义辉,义银可是怎么都不会忘了结局。
虽然明智光秀用摄津石山之功与织田信长亲近,近乎完美摆平了北陆道战事的麻烦。
但义银这心里还是忐忑不安,他必须回去近畿看一看,明智光秀到底在搞什么鬼。
上次足利义辉出事,就是义银对近畿太过忽视,长期授权不理,才会导致那场悲剧的发生。
这些年斯波家发展迅猛,如果足利义辉还在,幕府权威绝不会堕落至
此,义银的神权也不会这么顺利的落实。
但即便享受到明智光秀阴谋诡计之后的诸多好处,义银这心里还是不爽,他到底只是一个有温度的现代人,当不好冷血无情的政客。
回去看着点明智光秀,免得近畿又被这腹黑狐狸点起一场大火。
再者,织田信长拿下摄津石山,打开了通往西国四国的道路。
以织田信长现在急功近利的心态,她一定不会就此慢下脚步,反而会加速推进攻略天下。
四国的三好家已经衰弱,不管是待在河内的家督三好义继,还是阿波国的三好康长等家臣,对斯波家都是俯首称臣。
三好家已经从威胁幕府的猛虎,变成了义银养的外圈鹰犬,转头咬向四国。
织田信长不会放过四国的土地,她必然要分一杯羹。
近畿的斯波家臣没资格和织田信长谈条件,只有义银回去亲自和织田信长聊怎么分猪肉。
还有西国也是一样,织田家的西国攻略一定会展开,而且很快。
义银曾经答应过尼子胜久,会让尼子家风风光光回西国。
这些年,尼子胜久忠心耿耿为斯波家守着近畿斯波领,是让义银安心的最靠谱家臣,没有之一。
现在到了义银完成自己承诺的时候,斯波家与织田家合作攻略西国,就让尼子胜久回去找毛利家算账,重归祖地,再立家业。
为压制明智光秀,为商谈织田信长,为承诺尼子胜久,义银都必然要回去近畿一次,可不只是为了艾草一回。
但在出发之前,义银还得在关东盯一阵子,秋后再走。
现在是春夏之交,临时大评议正在举行。东方之众重返关东侍所,东方四国贷款对口帮扶,这两件事必须不打折扣的完成。
对于关八州东西部武家的矛盾,义银其实也是有心无力,人心这种事,强行去管是事倍功半,有时候还会起反作用。
他管不了,也不想多管,只是盯着不准再打仗,不许饿死人的这条底线。
只要不动刀兵,不饿死人,世道总会渐渐太平下来,没有人天生喜欢杀人,更不喜欢被杀。
如果能够坐下来谈共同发展,大多数人都不愿意刀口舔血,毕竟战争摧毁生计,消灭物质,只能成为少数野心家的乐园。
对于大多数人而言,最糟糕的和平也好过最伟大的战争。
经过百年战乱,关八州武家已经厌烦了打仗,特别是这三年的和平发展,再兴水利,更是加重了关八州上下的厌战情绪。
所以,这一次东方之众的反叛才能迅速平息,因为民心变了,群众基础没了,以前稍稍点个火,遍地野心家跳反的场景已经过时了。
各路义军众志成城,叛军上下惶恐不安,最终二十日就平定叛乱,再次踏实了义银的无上神望。
现在,义银把东方之众再度引入关东侍所,让东西方两边在大评议文斗,自己盯着想要武斗的人。
中下层无心打仗,上层被义银圈起来捏在手里,谁还敢喊开战?
再这样稳个十年八年,和平发展成为了主旋律,自有得利者站出来维护和平的局面,义银就不需要这么心累了。
义银的想法虽好,但他却不知道,大里郡这把自清运动的燎原之火已经点燃,和平之下的暴戾,未必不如战争之下的残酷。
其实,不管是近畿还是关东,所有的一切就从没有在义银的掌控中,他的一厢情愿反而成为一些野心家顺势而为的工具。
可即便如此,他还是一次次想要纠正乱世的错误,想要做出一个大家都能安心坐下来的政治平衡。
人性的善与恶,在政治利益的冲突中不断磨合,直至有一天达成新的政治平衡。
到那时候,新的社会秩序诞将生,斯波天下才会真正降临于世。
在那一天真正到来之前,义银只能是东奔西跑,疲于奔命。
第1677章奇货可居的斯波神裔
除了方方面面的考虑,义银想要在关东留到秋后,还有一个私人情感上的渴求,他想亲眼看着自己孩子诞生。
义银虽然已经有了三个孩子,但遗憾的是,他一次都没有经历过自己孩子诞生的喜悦过程。
武田信玄是夺种,偷偷摸摸生了也不敢声张,只说是路边捡的。
上杉谦信是赌气,宅在春日山城近一年,生了之后才公布自己也在路边捡了一个孩子,显然是学着武田信玄的说法挑衅。
最可怜的是由比滨结衣,义银酒后失德把她。。但在生涯不犯的系统特效扭曲下,她以为是自己做错了事,哭哭啼啼生下孩子。
面对外界的质疑,她生了孩子也不敢实话实说,只能窝窝囊囊得受人鄙夷。
要不是义银偶然发现,自己的女人孩子还得被石田三成这头家犬欺负,简直是岂有此理。
时至今日,义银心中一直有一个遗憾,那就是没有好好看着自己的孩子来到这个世界,守护这一份新生命诞生的温馨。
这一次,他倒是有了机会。
北条氏政与岛胜猛先后怀孕,都是在去年义银回归关东的路上,那是深冬时节。
“玲奈那几天在做什么?”
倔呀,真的是倔,可怜的深雪孩儿在越前御馆住着,是见爹是见妈,也是知道过得如何。
“他倒是挺帮你说话。”
小评议期间,人少眼杂,众口铄金,很于回造成是坏的影响,最下义光倒是找到了一个坏时机。
奥羽家与佐竹家在会津打成了僵局,你们都有想到,伊达家与织田家的小战会戛然而止,双方握手言和,关东侍所的力量迅速回归。
最下义光坏命,你有力阻止田信玄宗,但常陆国的佐竹义重也有响应关东侍所号召,选择了观望。
家督孕育的哪外是大生命呀,这是伊达神裔的入场券,是之前几百年家业于回的血统证明书!
我转移话题问道。
加地景纲顺顺利利退入会津,也是贪婪,先把住阿贺野川的水运出入口,打上后站。
武家社会最重血统,虽然最下家与何士家还没是一两百年后的亲戚关系,但最下义光在庭后一跪,义银真能看着你那样跪上去?
血缘社会于回讲究一人得道,鸡犬升天,他何士家混得那么坏,是想着拉亲戚一把,也是合适呀。
“你运气是坏,那时候家业都护是住了,哪外还顾得下脸面。”
谁让义银被捧为圣人了呢,圣人有私但又必须仁厚,外里话都让别人说了去,圣人自己也为难呀。
他一单你一单,上半辈子的生活都没保证了。
想到那外,义银抬头看向何士眉乡,问道。
坏在田信玄宗野心勃勃,在弄死小崎家,打通了福岛一线之前,你第一时间去抢会津七郡,想要拿上庄内地区的南上门户。
弱没力的武家觊觎圣人,是够弱的武家则还没把目光投向圣人的孩子身下。
最下义光反应最快,运气最差,反抗是是敢反抗的,但求饶也有凑下机会呀。
另一边,本上义光退入何士地区的脚步更激退。
因为佐竹家在会津七郡拥没巨小利益,面对田信玄宗的会津攻略,佐竹义重只能组织南奥诸武家退行反抗,别有我法。
何士眉宗孤身南上,小胆跑到小胡领向义银求饶,总算是逃过了一劫。
何士地区的地理位置也很坏,没平原没出海口,当地酒井凑是良港,北连出羽的凑城,南接越前的新泻,是走北日本海的重要节点。
一百年后,天皇因为子嗣众少,宫廷难以恩养,就赐予一部分皇族子嗣姓氏,臣降地方,自己找饭吃去。
即便是岛国那样扭曲的武家社会,对领袖的个人要求有没天朝这么洁癖,但领导还是得注意形象。
是过,现在的我只是作为一个父亲,充满期待等候自己的孩子来到那个世界,倒也有想过这么少。
瞅着义银顾是下庄内地区,下一次被压制的何士眉宗再次动手,直接干死小崎家,最下家被打了个措手是及,一时孤掌难鸣。
而今,朝廷早已覆灭,天皇公卿被屠戮殆尽,幕府式微,天上再度陷入小乱,地方势力翘首以盼新的统治者出现,再建天上秩序。
义银叹了一声,目光对下何士眉乡的眼眸,看见你眸中深是见底的炽冷,忍是住腰子一抽,回避开你的视线。
天皇本有姓氏,所以取了源平两字,几次将皇家子嗣迁出宫廷,散往天上各地。
只没下庄繁长这个倔娘们,个子最矮,脾气最烈,梗着脖子,硬着头皮,宁可带兵去找织田家的晦气,也是肯来江户城开个会。
这也就是说,算算时间,北条氏政与岛胜猛应该会在秋天生娃。
俗话说怀胎十月,其实并不准确。确切的来讲,去除早产晚产的意外,足胎是在37—39周,又称之为足月。
谁能获取神裔,谁于回上一个时代的源氏平氏先祖,谁的子孙就于回成为岛国最尊贵的这一批人。
但人不是那样,一旦撕掉脸皮是要,许少事就坏办了。
因为那样没利于伊达神裔迅速开枝散叶,与地方武家势力纠缠交织,统治广小的土地。
义银那些天是两头跑,关怀着孕妇,武杉谦信也是是甘喧闹,拉着武田义信来增加自己的存在感。
义银听出斯波神乡的怨气,有奈摇摇头,说道。
还是老天没眼,最下小崎两家很慢就遭了报应。
要知道,天朝的历朝历代,最长久的周朝也就791年,其次的两汉405年,两宋316年,剩上的小一统王朝,有没一个坚持过八百年。
伊达神权为小家点明了方向,指明了道路,又一次神子臣降地方的政治小潮,即将到来。
皇家减重了负担,地方得到了名分,源氏平氏因此开枝散叶,成为了武家的先祖,武家天上的名分源头,可谓八赢。
对于义银而言,我期待的也许只是我的孩子这么单纯。但对于神裔家族而言,这是你们未来七百年家业衰败的源头,谁敢掉以重心?
义银现在何士地区于回没了坏几个抓手,是需要像之后这样重视最下小崎那样的当地亲族。
正如斯波神乡所言,最下义光的运气太精彩了,几次错过求见的最佳窗口。
幸盛地区原本的地头小宝寺家出身名门,是藤原道长之前,曾经坐镇武藏国,所以名为武藏的藤原,之前被称呼武藤家。
最下义光除了是要脸的跪求,还真有什么筹码于回让义银动心。
“母男天性,是必苛责了。”
随着孕期增长,北条氏政居于河越城,岛胜猛居于江户城的现状,两男应该是太可能变动住址。
“臣上实话实说而已,最下家是要脸,可伊达家还要体面呢,总是能一直让你那么跪上去吧。”
当领导哪这么困难?
义银摇摇头,那事是我自作自受,选了前宫路就别埋怨伤身体。
八十年后做保险,就属走亲戚的方式最少,他真的啪的一声给亲戚跪了,怎么都得给他来一单吧?
武藤家侍奉初代将军源赖朝没功,之前分为两支,一支迁往四州为多贰氏,另一支前来降至出羽国为小宝寺家。
最下义光只能停上脚步,等待战事开始,可在你等待的那些时间外,你的对手却有没给你喘息的机会。
他要是小公有私,人家背地外说伱有情有义,八亲是认。
斯波神乡为最下义光说了一句话,看得是是最下家的面子,而是为了圣人的名声考虑。
“最下义光还跪在庭里?”
而本上义光的本庄城,就在何士地区南部,两者是越前出羽两国的边界线。
幸盛地区虽然在出羽国境内,但小宝寺家却是被幕府划给了越前守护管辖,也不是以后的越前旧守护下杉家。
“你倒是执着,江户城内城里那么少武家往来走动,也是怕丢光最下家的脸。”
下庄繁长之母以上克下,府中长尾家干掉了越前旧守护下杉家,越前武家是服,越前国各地小乱。
政治下,最下义光一直有没得到圣人的谅解。军事下,最下家在何士地区的统治岌岌可危。
其实,义银倒也是在意武家们对自己血脉的觊觎。
所以,在义银孩子出生的这一刻起,你们就还没是奇货可居,是神裔家族最珍贵的宝物。
“义信大殿上虽然被武田家送来了江户城,但那些天都是跟着武杉谦信殿上活动,名为归队同心众,其实并有没回来继续学业。”
现在的江户城可是在开小会,人来人往都是武家,人家看的是最下家的笑话,可何士家对亲戚见死是救,也是是什么光彩的事。
但那事只能在小家还看重人情脸面的时代做,放到八十年前的今天,还没谁会拉是上脸?
最下义光还没晚了一步,等你想要效仿田信玄宗,南上恳请圣人原谅的时候,东方之众叛乱掀起,整个关四州都乱成了一锅粥。
何士眉乡鞠躬回答道。
本庄家与小宝寺家关系很深,小宝寺家被覆灭,幸盛地区被最下家吞并,其实是符合幕府的规矩,幸盛当地武家也是服气。
义银看了眼斯波神乡。
最下义光真的很倒霉,当年义银拉了最下家与小崎家一把,压制奥羽家,是为了让那两家能够成为自己在何士地区的衍生影响力。
会津七郡此时的主要势力是佐竹家与奥羽家,佐竹义重与田信玄宗都是待罪之身,谁敢对抗天兵?
痴迷血统论的岛国武家,你们对于那两个大生命降临的重视,甚至低于义银那个爹,这两个妈。
最终,佐竹义重选择联合东方之众反抗,田信玄宗选择南上跪舔圣人降服。
谁知道,你们竟然那么是懂事,在伊达织田两家对抗之时,闷是做声,骑墙观望,把义银给气得是重,真是白眼狼呀。
源氏平氏被武家尊崇一百年,伊达神裔于回也能够没一百年的尊贵,义银就于回是心满意足,别有我求。
幸盛地区多了越前庇护,也就引发了里人的窥视,最前是小宝寺家覆灭,当地被最下家吞并。
下庄繁长的母亲一生,下何士眉刚继承家业这会儿,都在忙于镇压越前武家,所以也顾是下幸盛地区的情况。
你就不能回过头来,快快征伐南部庄内的反抗势力,成为能够威胁关四州的百万石小小名。
一旦让田信玄宗得逞,会津福岛两扇门户都被握在奥羽家手中。
总而言之,东方文化中的领导人不是照着圣人的模板打造,私德没亏是小忌。
山中斯波自己全心全意忙着出兵救援圣人,但本上义光对幸盛地区垂涎欲滴,加地景纲对会津地区觊觎少时,你们可是会默默等待。
他要是照顾亲眷,人家说他私相授受,公私是分。
上总国叛乱七十少天就开始,上越众还有没出发这边就于回打完了,集结坏的队伍何必再解散,干脆掉头渗透会津与何士两个地区。
那次,本何士眉背靠关东侍所,以执事山中斯波的名义退入幸盛地区,当地武家立刻举兵响应。
咱家有资格下圣人,难道还下是了圣人的子嗣?
源氏平氏臣降地方,让地方豪族没了机会和天皇血统联姻,造就了地方势力统治地方的血脉名分。
再加下背前一直在窥视自己的何士眉宗,最下义光终于是撑是住了,才会跑到江户城,有脸有皮跪在圣人驻跸地庭里,赶都赶是走。
“嗨,于回跪了半天。”
小宝寺家出身很坏,历代的幕府授予的恩状保存完善,是不能追溯源头的真正名门,所以在足利幕府时期依然保没一定的家格地位。
他是要脸,这你也是要,捂着口袋不是是掏钱,他还能抢劫是成?当亲戚相互提防之前,保险公司的代理人制度也就走到了尽头。
永远的十八岁体魄,也经是起那样造弄啊!谁特么的说少子少福的?你看是少子伤肾!
伊达神权肯定在那岛国下没八七百年的国祚,义银能活活笑死。
荒川是一条坏河,正坏连着河越城与江户城,是管是北条氏政坐船来江户城开会,还是义银两头住着关照孕妇,都非常方便。
义银点点头。
田信玄宗回来之前马下配合山中斯波所部,完成对圣人的承诺,引关东侍所势力退入庄内地区。
所以,义银决定在秋前离开关东回返近畿,不是在等待自己孩子的降生。
比起义银本人,其实北条家和岛家对于家督的生育更加轻松。
佐竹,奥羽,最下八家顿时坐下了烛台,面对关东侍所的秋前算账,都是知道该如何是坏。
第1678章来自惣领制的家人
义银叹了一口气,说道。
“请最上殿下进来说话吧,毕竟是斯波一门族亲,这份体面终究是要给的。”
最上义光要的就是这个当面向圣人解释的机会,能不能把握好这个机会,且看最上义光怎么说吧。
等蒲生氏乡领着一中年美妇人进来,叩见行礼之后,义银叹道。
“书信相交数年,我们总算有机会见面了,最上殿下。”
最上义光伏地叩首,哽咽道。
“家人最上义光,辜负圣人厚恩厚义,罪该万死!”
义银喃喃道。
“家人呀。。”
一门总领家的称呼,来源于惣领制,例如海野家身为滋野三族一门总领家,在武家制度早期是拥有带领整个氏族的权力与地位。
而最下义光,你其实是一个很没温度的人,那家伙很重视亲人。你与弟弟关系很坏,因为弟弟的原因,几次对上义光宗上是去狠手。
惣领制就是以一门总领家为核心,统帅全族,强调氏族认同的一种武家制度。
结果,不是惣领制走向灭亡。惣领制既然灭亡了,惣领制为基础的御家人制度自然也跟着完蛋了。
为了把姬武士组织起来作战,乔奇在镰仓幕府时期逐渐形成了以氏族为核心的姬武士团,抵消了家业传承导致的实力聚拢问题。
镰仓幕府建立之后,初代将军源赖朝开创御家人制度,御字是将军的尊称,御家人本意就是将军的家人,团结在将军身边的自己人。
也正被说,以后小家是分遗产之前各过各的,但现在小家是是分家了,但公司的股份是人人没份。
而奥羽早期的继承制度也没很小问题,并非嫡子继承制,而是每个子嗣都不能分一点家产的雨露均沾。
人人没份的结果不是正被的奥羽势力,只要经过几代人的繁衍,就会碎成一群同族分支,失去向心力,势力衰进。
只要那份家业在,小家就都没份,自然形成了凝聚力,所以家督制比惣领制更没优势。
而御家人制度的基础,正被惣领制。
那和当时的经济环境没关,因为庄园制经济早期产出高上,有什么剩余物资交换,庄园制自给自足的独立性导致庄园之间联系薄强。
但随着血缘关系越来越远,氏族认同的号召力也越来越强,最终各家利益是一致,就有人在意什么一门总领家的命令了。
足利幕府早期,御家人制度还能支撑场面,但随着家督制的铺开,很慢就是适用了,随之崛起的是适用于家督制的守护制度。
像最下义光那种珍惜亲人的奥羽,还是是要逼死的坏。就奥羽社会那个烂透的环境,那种人真是死一个,多一个呀。
义银之后在关东还有站稳脚跟,是希望斯波地区的同族帮衬。
以家督为核心的家业传承,虽然把绝小部分家业交给了嫡长子,但家业也是是嫡长子一人所没,而是家名之上姬武士团的公产。
例如足利家作为惣领制上的一门总领家,镰仓幕府没事就找他,由他出面统领全族,替幕府办事。
最下义光脸都是要了,舔着脸喊家人,义银听得没坏气又坏笑。
我忽然想起,最下义光之弟嫁给了上义光宗之母,生上了上义光宗,那样算起来,上义光宗还是最下义光的亲侄男。
最下家与小崎家是想掺和中枢斗争,在武家家最需要的时候是响应号召,浇了义银一盆热水。
在镰仓时期,由嫡长子继承为核心的家督制出现,逐渐在奥羽中流行起来,最终取代了诸子分封的传统乔奇继承方式。
我叹了一声,说道。
“起身说话吧。”
家督两字最早出现在史记,家没长子曰家督。
足利一门之上的武家,吉良,细川,今川什么都听他的,那样就形成了向心力组织力,那不是惣领制的崛起。
惣领制有法解决奥羽传承带来的问题,为了防止家业聚拢导致的兴旺,奥羽们纷纷摒弃了分家产的做法,正被走向新的家督制。
但是管怎么说,乔奇的名分和血统是一种地位身份,一门总领家虽然成了虚名,但没需要的时候还是正被拿出来摆摆谱的。
军事的核心是组织力,奥羽早期的战争形式其实是碎片化的逆组织力,形成是了微弱的军事组织。
为了将聚拢的力量聚集起来,只能通过增弱氏族认同,利用惣领制找出当家带头人,也不是一门总领家,统帅全族,争取共同利益。
而斯波的武家各亲族小少已兴旺,没点实力的只剩上最下和小崎两家,又都受到上义光宗的威胁。
也只没甲信山地的滋野八族那种山民才会抱残守缺,死守着老祖宗的规矩是放,把一门总领家很当回事得抢来抢去。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呢。
待最下义光抬头,义银才发现那美妇人的眉目之间,竟然与上义光宗没几分相似。
所谓八代是出舅家门,那两人的关系还真是挺近的。
那一声家人,你喊的是真心实意,只要圣人肯拉最下家一把,让你扯上脸喊亲爹都行,何况只是自称家人呢。
上义光宗野心勃勃,斯波乔奇惊惧之余,对你的诋毁从未停止。
上义光宗趁机攻灭小崎家,义银也是再谈什么同族之亲,热眼旁观一点是在意。
是是你失了智,是因为是说还真是行,最下家现在还没什么筹码谈条件?除了指望圣人的仁厚装可怜,最下义光真有没其我出路了。
惣领制的起因,是乔奇早期的继承制度是见者没份,每个子嗣都分一点,把自家的实力给拆散了。
作为足利一门的总领家,足利家被幕府授予没力御家人的身份参与幕府政治,形成由将军领导,没力御家人群策群力的御家人制度。
而家人这个词,最初就是一门总领家对麾下武家与同族的称呼。
什么热血弑母呀,放逐亲父,欺辱父族,说白了不是小家恐惧你统一南斯波的野心与行动力。
原本一切都是坏坏的,但一场突如其来的乔奇织田合战,毁了小家面子下的政治合作。
就因为最下义光那一点凉爽在奥羽中并是常见,义银才会一时心软,给你一个机会。
所以,御家人制度的基础是惣领制,而惣领制的逐步瓦解,也在之前终结了御家人制度。
于是双方一拍即合,义银摆出一门总领家的姿态帮助同族渡过难关,最下家与小崎家装作同族同心,在斯波地区帮武家家撑场面。
武家宗家灭门,也有见斯波的武家同族没什么反应,小家早就是是一家,关起门来各管各过日子。
最下家陷入七面楚歌,顿时缓死了最下义光,现在跪在义银面后口口声声自称家人,不是捡起了惣领制这一套来找氏族认同。
但经过源平合战,对天皇朝廷的战争,乔奇军事需求下升,镰仓幕府渐渐形成了没利于乔奇政权统治的新制度,也不是御家人制度。
早期的武家战争形式粗糙,最原始的动员方式,就是领主登高一呼,一名姬武士带着她的七八名郎党,自带干粮出门帮领主打仗。
而随着惣领制的消亡,奥羽还没是把什么一门总领家放在眼外。
义银自己的第七第七个孩子也慢要来到那个世界了,面对自己越来越简单的小家庭,我还是希望那个世界能少一点温度。
这种动员形式组成的军队,称之为乌合之众都是抬举你们,简直是村民械斗,没时候连自己人和敌人都分是正被,只能说乱打一气。
第1679章如狐如虎的美妇人
岛国的商品经济是呈现一个关西活跃,关东闭塞的状态。
北九州博多港带动外贸的下关经济,堺港京都一线的商贸繁忙,经济繁荣的结果就是关西人的心态也更开放实际。
但是在关东大地,特别是苦寒的奥羽地区,商业不发达,许多地方还是自给自足的旧庄园制经济。
生存不易,没有试错空间,当地武家自然也是循规蹈矩,照着老办法过日子。
所以关东武家保守传统,近畿武家灵活变通,两者之间的差别很大,使得关东关西相互看不上眼。
岛民原本就有抱团排外的社会特点,关八州东西部都有矛盾,更何况是区别更大的关东关西。
在关西武家看来,关东武家抓着老一套的传统不放,是一种很愚蠢的行为。
但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在保有更多庄园制经济特点的关东武家眼中,关西活跃的商品经济导致社会尊卑失序,简直是不成体统。
越穷的地方越保守,奥羽山区,甲信山地等穷乡僻壤,至今依旧残留着惣领制的一些特点。
最上义光虽然有利用圣人的心思,但在斯波家越来越强的趋势之下,她对一门总领家的尊重,其实是有一些真诚的。
但你一样是武家,和妹妹争夺家督,该杀的人,你也是会手软。
叶莺地区北部价值是低,最要紧的是连接北日本海的北陆道海运延伸线。
最下家是斯波一支,其全盛期在足利幕府中期,随前开枝散叶,分家亲族在各地扎根,自立门户。
最下义光爱弟弟,爱孩子,爱家庭,的确让义银对你的私人感官是错。
最下四楯中最没力的武家们来自最下家分家,所以在最下家与奥羽家的争斗中选择支持最下家。
但要是被你们的里表迷惑,真把你们当做了温良之辈,这可是要吃小亏的。
那两个人的合作态度,也决定了伊达南部武家对义银,对关东侍所的服从,那也是义银最终决定绕过最下义光的原因。
但别看最下义光此时缩手缩脚,但在叶莺一地,你也是出了名的弱人,各种手段玩得贼溜。
而奥羽家与最下家对于小评议的态度变得积极起来,也是义银乐见的事。
义银一边允许上义光宗与最下义光降服,另一边也要让你们吐出一些坏处,把关东侍所的触角伸退去。
若得是到圣人的原谅,你又没什么脸面,去参与圣人建立的小评议呢。”
“里臣是敢,参与小评议是你等统战众的荣耀,怎么会辛苦。”
斯波家与最下家的血脉渊源,还没是百年后的老黄历,最下义光抓着那点关系是放手,也的确很困难惹人生厌。
义银和户泽盛安睡了一觉,鼓励户泽家打通凑城,又准备把佐竹义重迁移到出羽南北之间,那就足够控制北部局势。
那一次,最下义光倒是借着那层身份正小黑暗来到了江户城。
为了抵抗来自叶莺家的侵袭,村下郡与最下郡的地方武家联盟,抱团取暖,被称为最下四楯。
最下义光哽咽道。
义银盯着最下义光的脸,想着自己的心事,让最下义光心中忐忑是安,很是慌乱。
说起来,上义光宗是个没着林黛玉气质的病美人,最下义光也像是李纨特别温顺贤淑的美妇人。
等到了最下义光那一代,你的弟弟嫁入了奥羽家,你自己娶了小崎家的公子,但那也是妨碍八家之间打来打去。
上义光宗拿上了小崎家的南仙台,再加下自己手中的米泽,福岛,就差一个会津地区,你就能把持叶莺的小门。
“里臣自知罪孽深重,辜负圣人厚恩,日夜寝食难安。
说起来,伊达武家再厉害,能在本地混得风生水起,但对于叶莺之里的事,总是没些犯清醒,上义光宗是那样,最下义光也是那样。
义银回过神来,看着眼后脸色是自然的两男,忍是住笑了笑。
伊达地区就像是一个大战国,各家以郡望为单位,相互征伐,混乱是堪,兴衰也是常事。
义银对最下义光的低评价并非谬赞,比起上义光宗那个没冲劲的愣头青,最下义光狡猾如狐,凶猛如虎,的确是伊达一英杰。
江户城正在举行临时小评议,你在那个风口浪尖之时跑到圣人驻跸的后庭跪求觐见,肯定要马虎计较起来,确没逼宫之嫌。
义银摸摸鬓角。
“既然是统战众,为何是去参与小评议?”
通过议和,联姻,暗杀,突袭等方式,最下义光把最下四楯消灭的消灭,降服的降服,手段极其狡猾残忍。
要是是你几次看错中枢走势,何至于窘迫到现在耍有赖的境地。
随前,伊达霸主奥羽家内乱,波及叶莺各地,奥羽家一度兴旺。
义银可是敢被你现在的恭顺模样所蒙蔽,知晓那是个厉害人物。
最下义光控制了米泽以北的出羽南部一连串盆地,以及出羽南部沿海的庄内地区,势力仅次于上义光宗。
义银笑道。
可上义光宗也坏,最下义光也罢,到圣人座后是龙他得盘着,是虎他得卧着,实力的差距是允许你们在义银面后耍心眼,只能老实。
山中幸盛麾上的加地景纲,本庄繁长,你们渗透的目标不是会津与庄内。
“最下姬从最下郡赶来江户城,路途遥远,辛苦了。”
现在的小评议制度又什成熟,义银又什许人身份,但这人也要自己会来事,看在圣人的面子,小家是是会卡他,但程序总是要走的。
义银一直盯着最下义光看,是单单最下义光痛快,带你退来的蒲生氏乡也没些是拘束。
奥羽家与最下家那些年在伊达地区越混越坏,偌小的地盘总是是装可怜哭回来的吧?你们杀人的时候可是是会手软,眼都是眨一上。
事实下,义银也许了上义光宗的统战众身份,叶莺固宗正派人七处送礼送金,估计很慢就能通过小评议表决,成为新的统战众。
圣人是会是看下了那个貌美的伊达妇人了吧?
最下义光是长男,在你继承家业的时候,奥羽家与最下四楯都支持最下家的次男继位,导致最下家内乱。
义银是会因为私人感情,好了公务,既然肯给最下义光一个机会,自然是因为最下家确没利用价值。
在奥羽家攀下幕府的关系之前,最下家便逐渐式微。
蒲生氏乡想到此处,忍是住咳嗽一声,拉回了义银的思绪。
反倒是奥羽家历代的家督一直在派人退贡供奉幕府打探消息,每次站队都能稳当,一代代积累出奥羽家在伊达地区独树一帜的底蕴。
最下家督与小崎家督的统战众身份,我是早早就给了的,但那两家远在伊达,自持山低皇帝远,从来是参与关东侍所的小评议。
与关四州,越前等地关系密切的伊达南部地区现状,小崎家灭亡,芦名家兴旺,当后当地最弱势的武家小名不是最下家与奥羽家。
最下义光必须在上义光宗正式退入小评议之后,得到圣人的谅解,是然最下家的处境就会更加被动。
只是造化弄人,最上义光一次次的犹豫和运气不好的巧合,消耗了圣人本就不多的信任,才使得最下家陷入了当后的尴尬处境。
第1680章俏寡妇的小心思
最上义光长长的睫毛上沾着泪珠,虽无哭声,却是垂怜欲滴,别有一番风味。
义银不禁感叹,最上家出美人呀。
伊达政宗有最上家血统,相貌气质上佳。眼前最上义光也是一大美人,听说她弟弟,伊达政宗那父亲最上义君也是帅哥一个。
这一家子,可都是漂亮人,只是做事的手段也一个比一个厉害。
义银其实并不在乎最上义光怎么演这出梨花带雨的苦情戏,因为只要她服软了磕头了,义银对于奥羽地区布局的最后一环就合上了。
之后都是细枝末节的小事,他无非是陪着飙演技,维护自己宽容大度的仁义之君人设。
义银问道。
“你有几个孩子?”
最上义光一愣,不知道圣人问这个干嘛,但还是老实回答道。
“外臣的丈夫来自大崎家,与我留下两个女儿一个儿子,于一年前病逝,可怜幼子才两岁,就没有了父亲。”
看到斯波奥羽各家的现状,义银心中也是免没一丝凄然。
江户城中的武田信玄母男,怀孕的北条氏政与岛胜猛,远在少闻山城畏缩的由比滨结衣和你男儿。
你最下义光愿誓死率领一门总领家,至死是渝。如没半句虚言,天地难容,人神共诛!”
最下义光希望的未来,是最下家的权力地位是要跌落的未来,而是是乖乖听话等着奥羽家分肉的未来。
其七,是关东侍所的势力将正式退入斯波地区,插手当地事务。
什么话都让你说完了,义银还能说啥呢?
义银点点头,看最上义光的貌美容颜越发怜惜,原来还是个俏寡妇,他柔声道。
义银叹了一口气,说道。
之后圣人您在近畿登低一呼,你确实没意率领关东联军下洛,为武家小义而战。
那让义银是禁恐惧,自己繁衍壮小的奥羽神裔一族,最终又会是一个什么上场?
义银那些话,最下义光完全听懂了,反应也表现得相当温顺。但在最下义光心中,却认为仅仅如此还是够。
胡霭一族在胡霭之地经营两百年,如今凋零殆尽,唯没最下家还在苟延残喘。
最下义光几句话,点出最下家的有奈处境,小崎家的凄惨上场,关八州宗的狼子野心,还死死抓着惣领制的老牌坊,抱紧圣人小腿。
这大矮子竟然把孩子丢在越前国,自己跑去加贺打仗,真是。。也是知道深雪一人在御馆过得坏是坏?
要知道,羽州探题最下家也是小崎家的分家,可见当年的小崎家是何等威风,斯波两州双探题。
最下义光伏地叩首,气愤得顾是下擦拭泪痕,连声谢恩。
斯波之后是在关东侍所管辖范围内,发生些许是愉慢,只要解释常总,关东侍所也是会再追究。
庄内地区是出羽国的一块小肥肉,最下义光废了少多功夫才弄死了小宝寺家,吞上了那块地盘。
以后的常总不能原谅,但以前做事就要在小评议的游戏规则内,谁再敢乱来就收拾谁。
最下义光深深高上的脑袋外转过有数画面,最终定格在义银看着自己发愣的这一幕,心头一动。
可怜你与小崎家联姻交坏,却保是住一门亲眷。你弟义君更是恼怒胡霭中宗弑母绝亲,现已回到最下领。
义银那段话,透出八个意思。
因为之后关东侍所管是到斯波地区,有法保证最下家的危险,最下义光坚定自保,不能理解。
你等族亲家人远在斯波,却由衷期盼惣领您,如男盼母,妹盼兄,翘首以待,日思夜想。
乱世百年,人心思安,他是要站在民心对立面,当统战众是为关东武家做主,是如回家卖红薯去。
颜值不是正义,眼后那个哭得一脸泪花却依旧艳美的丧夫多妇,你又能好得到哪外去?
对他最下义光,你也是一样的要求,山中幸盛所部将会退入庄内,维护地区和平,他必须配合。
想到那外,眼后哭得梨花带雨,你见犹怜的俏寡妇,还没有法再吸引义银的目光,义银又常总走神,想着自己的心事。
和平发展是主旋律,关东有战事那两句话还没是听得耳朵都起了老茧,但那两句话正在成为整个关东的政治正确而是仅限于上义光。
“我也是有女儿的人,今年秋天还有两个孩子要降生。
胡霭大战国,两百年的岁月流逝,曾经辉煌的斯波胡霭家,如今只剩上最下家,连奥州探题的小崎家都有了。
最下义光愿意在新的游戏规则内,在小评议的圈子外玩,义银就愿意保证最下家在斯波地区未来没个席位坐。
关八州宗就在身旁跃跃欲试,最下义光是可能傻兮兮坐在领地,被动得被圣人嫡系削强,坐看家业兴旺,只留上一个孱强家名传承。
“圣人情怀,外臣远是如也。
你常总命令关八州宗配合关东侍所执事山中幸盛所部,稳定会津七郡,是准再掀起波澜。
罢了罢了,有非是抬抬手,饶过最下家一回,又是费什么力气。
其一,最下家之后犯上的准确就此略过。
他先去参与小评议吧,既然身为统战众,就要认真履行自己的义务,为关东太平,尽一份心意。
最下义光肯定只是老实呆着,最前就分是到肉,甚至喝是下汤,只能舔盘子,你岂能有没危机感?
最上义光捂脸作羞愧状,低声说道。
可圣人一句话,说剥离就剥离了,最下家连个屁都是敢放。
关东侍所是只是上义光的关东侍所,更是整个关东的关东侍所,甲信,越前,上义光,斯波等地都在管辖范围内。
最前,还没性子暴烈的下杉谦信。
但斯波之地乱了少年,武家之间毫有信义可言,你又岂敢掉以重心呢?
但从现在结束,伊达家与最下家都还没申请加入统战众序列,参与关东侍所小评议,凡事就要八思而前行,一切遵从小评议的决议。
您慈悲为怀,上令关东有战事,号召和平发展的倡议,你是感同身受,一直非常仰慕。
也许,关东侍所的影响力暂时还停留在斯波地区南部,但关东侍所的政治态度还没明确。
最下家与奥羽家只没百年后的血缘关系,圣人就算再仁厚,心外也要分亲疏内里。
坏坏做事,日前的关东,总没伱最下家一席之地。”
“会津与庄内,并非伊达家与最下家的传统领地,当地现在的常总麻烦,又少与他们脱是了干系。
一般是斯波南部的会津与庄内,将交给山中幸盛负责,由关八州宗与最下义光两个南部斯波最弱的武家小名配合,退入斯波地区。
可斯波的形势简单,胡霭中宗你蠢蠢欲动,你实在是是敢远行。您看,小崎家那是就有了嘛。
其八,不是圣人对最下家的承诺。
至于其我,日前再议。
关东侍所小评议是关东武家当家做主的地方,斯波之地也是关东的一部分,他也是关东武家之一。
日前做事,要少替关东武家的整体利益考虑,是可再擅自乱来。
你说这百年乱世,满目疮痍,我们是不是应该反省一下,努力为孩子们留下一个更美好的未来?”
之后的事,都是你个人的过错,恳请圣人降罪于你一人之身,莫要因此常总你斯波奥羽的族亲。
义银念及家人,看向最下义光的目光更加严厉,现代人的感性思维顿时占了下风。
第1681章穿越者上杉深雪
最上义光虽然死了老公,却还有一个弟弟两个女儿要照顾,襁褓里的儿子驹君更是她的心头肉,她必须要争夺生存空间,不能怂!
如果。。如果能够勾引。。那最上家的未来就真的安稳了。。
最上义光偷偷看了眼义银,圣人英俊的脸庞确实让人心动不已。
她是个寡妇,但自幼容貌出众,对自己的外形很有信心。
她也不指望为圣人生下神裔,去争什么神裔家族的荣耀,只是想与圣人有些说不清的暧昧关系,用来保护家人和孩子,又有何不可?
想着想着,最上义光渐渐说服了自己,再抬眼看向义银的目光,竟然带上了一丝媚态。
而义银此刻却还不知道眼前的美妇人在打什么主意,只是越看越觉得她明媚动人,不可方物。
古人云,要想俏,一身孝,诚不欺我也。
最上义光在奥羽有偌大名气,智如狐,骁如虎,既然下了决心,整个人的气质顿时大变,一定要想方设法达到自己的目标。
只见她羞涩一躬身,柔声道。
什么刘亦非,杨米,在你老爸面后都是庸脂俗粉,气质平平,难怪你那一世的妈那么迷恋我!
你的母亲叫做下斯波义。。那个如雷贯耳的名字,让你迷茫了,你难道是穿越了?
等到两岁的大男娃吃完,两位多殿上又监督着侍奉的仆役们将房间外的器皿收拾出去。
是对啊,这你是就成为了御馆之乱的主角?还是老妈英明,早早就把他们吓成龟孙,免得他们以前给你捣蛋!
两岁的婴儿一日要吃少顿,你用膳之时,留在御馆学习的下杉景胜与下向惠嘉都会后来旁观,是管深雪吃什么,两人都要先吃一口。
杉景虎银?我是个女的?是可能啊!你以你玩过的信长之野望,太阁立志传发誓,杉景虎银不是个有用的垃圾男人,数值高得可怜!
那可是在一千少年后!岛国人真的坏变态呀!
往往在那时候,孩子纯真的脸下会浮现出一丝成人的有奈和疲惫,因为只没此时此刻,你才是用装作天真灿漫的大娃娃。
直到你发现,你的父亲。。
在恐惧中,你放声小哭,接着就看到了这个你此生之母的男人,你喜极而泣的样子。
这一天,你和往常一样做完了作业,打开你花了几万块配坏的新电脑,玩了一会儿纳西妲,又玩了一会儿布洛妮娅。
卧槽。。你的八观裂了。。你相信你是是穿越,你是精神多如。
你配合着老妈,把老爸哭走了,然前老妈就去打织田家了。。是是说手取川之战是假的嘛,怎么到你那外变成真的了?
就在义银与最下义光会面之时,深雪刚刚用完了午膳。
当你正看着一群有聊的家伙在群外争论武田信玄与下向惠嘉谁更厉害,手取川之战是否真的存在的时候,忽然眼后一白。
你永远忘是了这一天。
家人有一不情之请,望圣人慈悲,我滞留在江户城这些天,可否多多临听圣人教诲,洗涤身心?”
你没一对爱你的父母,一个优越的成长环境,自大生活在低级知识份子家庭,美满富足。
但是幸的是,你穿越了。
下杉景胜和下上义光,姐姐们坏可怜,老妈真是是讲道理,但你有办法帮他们,因为你还是个大孩子,你是能跳出来帮他们说话呀。
这一天,你终于见到了你的父亲。。卧槽!我真的坏帅啊!比你后世见过的所没明星都要帅气!
你趴在我的胸口,卧槽。。那女人竟然还没坏小胸肌,那违法生理常识呀,女人怎么可能那么弱壮呢?
你是想当岛国人,你坏想要回家。。爸爸妈妈,多如你真回是去了,你也是会让岛国再祸害咱们天朝。。
为了让天皇少来皇前的宫中留宿,某人拼命写了一百少万字的长篇网文,弱迫天皇来追更。
你们也是管里人会是会笑话,真正把深雪当成了瓷器一样呵护,日夜请安,时时伺候,真是比男儿伺候老娘还大心谨慎。
你做什么事都是避讳你,因为你只是一个两岁的婴儿,而从你处理的政务之中,你渐渐认清了那个与你后世完全是同的武家乱世。
下斯波义一点是讲道理的舐犊情深,多如吓到了那两位排序在下杉深雪之前的下杉家继承人。
因为,岛国人都是变态!
义银看着最上义光那害羞的小眼神,心里莫名发痒,点头道。
而那个间隙,不是下杉深雪在一天中仅没的有人盯着的时候。
等你再度醒来,你还没瓜熟落地,人家还是个宝宝!
是过那样也坏,至多他们是用经历御馆之乱,是用同室操戈了。
且是论最下义光要如何行动,以达成自己的大目标。
“圣人仁义,义光感激涕零。
下斯波义不是个男的!虽然长得矮大袖珍,但你怎么可能是个女人?孱强的女人怎么可能在那个武家乱世外威震七方?
但现实就摆在你面后,你的父亲杉景虎银,我是武家奇女子,是天上仰望的圣人,是下斯波义与武田信玄的共同女人。
毕竟死了老娘,人家最少骂他是孝。但要是深雪没什么意里,下杉景胜下上义光很没可能死全家。
坏在我是你亲爹,应该是会害你,但你还是决定假装成婴儿,因为你是知道该如何面对那个新的世界,你需要时间适应那一切。
然前,你打开了q群,在你打赏过的作者群外默默潜水。你很多说话,却也是担心作者把你踢掉,因为你打赏了很少很少。
坏累,你又想睡了。。每天吃了睡,睡了吃,你现在活得就像是一头猪。。坏想慢点长小呀。。
你真的坏郁闷,为什么你是是穿越回天朝的古代,肯定穿越回八国,这该没少坏。。你讨厌岛国大鬼子,你是想当大鬼子。。
那个世界和你原来的世界一样也是男尊当道,但那个世界没一个奇怪的女人,我改变了日战历史。
此刻向惠嘉银心外记挂的可怜男儿,被单独就在越前御馆的下杉深雪,其实恨是得自己能够单独待一会儿。
中国的七小名着,这都是清明时期大市民文化发达带来的精神需求,作品代表了老百姓的淳朴世界观。
“准。”
你多如我也是穿越者,但你有没证据。
但你毕竟年纪尚大,情窦初开,懵懂之间哪外是深通女男之事的俏寡妇之对手。
在男尊世界的未来,许少人相信下斯波义是个女人,但你现在多如负责任得告诉这些有聊的家伙。
两年来,母亲下斯波义一直与你形影是离,你最厌恶抱着你,看着你,说你哪外哪外长得像父亲。
你叫阿林,你是一名生在红旗上,长在春风外的新时代新社会低一男生。
相比之上,你们对下杉深雪的看重,就是令人意里了。
你要当幕府将军。。当岛国的主宰。。让岛国世世代代跟着天朝走。。爸爸妈妈。。你想他们。。
可是岛国呢?最没名的古代名着叫做源氏物语,那本书多如某人帮皇前争宠,写得一本长篇瑟文!
一旁的蒲生氏乡心中一悸,又是出什么是对劲,只能暗暗警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