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41.再不负卿（82）
“主持，我爱的您，您到底在哪儿？快来拯救您可怜的小可爱啊！”
女尼们：“……”
正在佛殿里亲自添灯油，检查祭品的明空手突然一抖，险些把灯油都给洒了，不知为何，他觉得脑后门有股妖风，那感觉就如前天他遛鸟时那般恐怖。
他抬头看了看妖娆的佛母金身，脸上满是一言难尽，他这算不算是被佛母娘娘给坑了一回？
偏生的，明空还有苦不能言，作为头号信徒，他总不能去怪罪自己追随的“佛”吧？
不过，明空和女尼们的想法是非常一致的，都同样认为等佛母诞后，把那个脑残给剁碎了喂狗。
甄善饶有兴味地看着书呆子青年一路上各种摧残女尼，忍不住唏嘘一声，“换作是我，可不管什么佛不佛的，直接就把脑残给按到墙里当装饰，抠都抠不下来。”
无尘：“……”
……
天一亮，佛母殿就响起丝竹管乐的声音，佛香凝聚的烟雾缥缈，如果不是从佛母殿外到里面天井四周都跪着一群恶心的怪物，还真有那么点做佛事的神圣感。
今日的镇民，即使白日，也都是一副恐怖恶心的怪物模样，没有半点人样。
它们跪伏的姿势很虔诚，可那一双双没有人气的眼睛却贪婪恶心地盯着天井里十六个舞动的女子身影。
宋姿和七七她们几个似什么异样都没有发现，满脸虔诚痴迷地舞动着，但神智清醒的大丫和韦琳却满身鸡皮疙瘩，被一群恶心的怪物盯着，心里不起毛都怪。
但两人不管露出什么异样，学着宋姿她们露出诡异的笑容，手脚动作不停地舞着。
而林峰和书呆子青年被刷洗干净，换上了一身灰色僧衣，脑门的头发全被剃个干干净净，脑袋上再点几个戒疤，妥妥地就出家了。
不过，此时两人都没再闹，跟徐?他们同样，跪在了佛母像前，满脸的痴迷。
明空则是站在木鱼前，边敲边诵经，只是比起无尘诵经时周身佛光圣洁，声音清澈悦耳，如西天而来的神秘梵音，明空声音也还算好听，可其中藏不住的杂念贪婪却硬生生坏了佛经的通透神圣。
甄善和无尘站在树上，她眸中划过一抹讥诮，“还真是画虎不成反类犬。”
无尘眸色淡漠，不起丝毫波澜，“第一次见明空时，贫僧就看出了他眼底满是红尘贪婪，原本放他下山，是希望他看清自己，并不适合出家。”
甄善讽刺道：“你好意，可惜他却狗咬吕洞宾，甚至还以为你是看不起他，故意驱逐，让他被耻笑呢。”
无尘轻摇头，“贫僧也算不得是好意。”
他只是不想留个满心肮脏的人在菩提寺，省得弄脏了她的佛殿。
甄善笑了笑，“终归也不过就是个小人而已。”
两人说话的时候，下面的舞已经停了，纸人化成的八个孕妇浑浑噩噩地走进佛母殿里，脱掉暴露的舞衣，赤裸地跪了下来。
明空放下犍稚，挂着慈悲的笑容缓步走到纸人面前，他眯了眯眼，一通狗屁不通的献身发言后，结果女尼玉净瓶，拿起里面的杨枝，朝纸人们不知道洒了什么东西。
甄善眸色微动，“法咒水？”
无尘颔首，“使人的感官被放大，疼痛感增加十倍。”
甄善神色微沉，“这手段，也不亚于地狱酷刑了。”
无尘垂眸，缓缓道：“佛教大乘，分为显宗和密宗，显宗以禅、净、律、教下为重，奉行慈悲为怀，密宗更为复杂，且有许多不为人知的诡异血腥修行手段。”
甄善轻叹一声，密宗手段她在宫廷中并不是没看过，从前初次见，就是身为妖妃的她都不免有些发寒，那也是第一次她知晓，“佛”可不完全都是慈悲的。
如此再次见到，倒没什么害怕的情绪，只觉得有些讽刺，明空的行为可不像是修行，而是在发泄自己恶心的欲望。
下面，施完咒水，明空手持两金篦，问：“见奇特事否？”
纸人们呆呆地回答：“见！”
明空立即将两金篦刺入一个纸人的胸前，纸人立即哀嚎起来，此为大号叫，孕妇哭得越大声，“佛”越欣喜。
女尼们拿着金银管插入纸人的伤口中取血于瓮中，直至血干而死。
接下来，明空用同样的手法取其他纸人的鲜血，直至八个纸人气绝而亡。
甄善眸色越来越冷，即使纸人本身就没有生命，它们会有血流出也是她施的幻术，但在那之前呢？
从前的佛母诞，那些孕妇可是实实在在的人！
如此血腥残忍，魔鬼也甘拜下风吧？
很快，明空继续诠释了什么是丧心病狂，他取了一滴血抹在了佛母像的嘴唇上，而后剖开之人的腹部，取出胎儿，留下头颅放于钵盂中，放于供桌上，纸人的其他身体被女尼扔到了外面，怪物们如同恶狗一般，扑过去撕咬吞噬。
大丫和韦琳还跪在天井中，她们听着血肉咀嚼的声响，那种恶心恐惧的寒意刺入灵魂中，全身每个细胞都在叫嚣着惊悚、愤怒。
两人几乎喘不过气来，指甲陷入肉中，让剧痛感保持理智，否则她们真的会忍不住杀了这些恶心的怪物。
佛殿里，林峰和书呆子青年同样如是，怒火和恶心让他们有些恍惚自己是在地狱中。
他们余光看了看外面树上的甄善和无尘，咬破舌尖，才能保持理智，不冲动行事！
1342.再不负卿（83）
明空换下满是血腥的袈裟，也不知道他做着这般残忍的事情，脸上还怎么保持慈悲的笑容，如果变态有排名榜，明空这人妖绝对能上榜。
他走到供桌前的蒲团，跪下，四肢伏地，高喊：“恭请佛母娘娘！”
女尼们也随之跪下，原本外面在啃食血肉的怪物们也乖乖放弃它们的“食物”，匍匐在地上。
强大的灵压散开，甄善和无尘站着的大树也随之剧烈地摇晃，只是两人却依旧身形稳稳地站在，没有半点晃动的迹象。
于此同时，佛殿里的佛母金身的宝石眼珠子竟然动了动，嘴角勾起诡异的弧度，倏而金光大绽，那黄金铸成的身体开始慢慢地变成肉身。
巨大的佛像动了动，容颜妖媚，身形妖娆，只是那高大的个头看着只有惊悚，它下头，嗅着供桌上的血肉，眯起眼露出满意的诡笑，
下一刻，佛像伸出两只手，如同野人进食一样，抓着血肉就往嘴里送。
明空等人依旧匍匐在地上，没有一个人敢抬头去看。
直至将供桌上的祭品吃完，佛母打了个饱嗝，有道是，饱暖思**，吃饱了，就该满足身体的另一种需要了。
它将眼神看向林峰等人的方向，表情十分的荡漾，身体随着缩小到差不多一米七八高度，毕竟都太大，实在不利于它享受另一种祭品。
林峰和书呆子青年背后寒毛直竖，两人暗暗地咽了咽口水，十分担心自己的处男之身，心里哆哆嗦嗦想着，大小姐肿么还不得动手呢？
说好的会保住他们的贞操，所以，他们应该不用真献身给一只妖魔怪物吧？
真的，让他们跟那啥子佛母酿酿酱酱，他们真的情愿自宫，断掉一切罪恶的根源！
好在，佛母似乎更满意徐?这款伪君子，第一个抓的就是他，震掉他的衣物，然后就……全部打码！
反正，妖妃娘娘是什么都看不到的，无尘十分及时地捂住她的双眼，就连声音都给她隔绝了，此时她的世界安静得那叫一个岁月静好。
有必要吗？
妖妃娘娘觉得自己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小和尚真的不用如此担心会带坏她啥的！
当然了，甄善对什么禽**配的画面也没什么兴趣，真的，所以，她也就不多说小和尚大惊小怪的行为，省得小和尚又误会什么了，那就不好了。
看，她是多温柔体贴的情人！
温柔体贴的妖妃娘娘靠在无尘怀里休息，反正现在暂时也没她什么事情。
一个小时过去了，就在甄善险些要睡着的时候，原本该舒服长叫的佛母娘娘却突然痛苦地惨叫！
“啊！”
甄善睡意一下就没了，拉开无尘的手，只见赤裸的佛母浑身布满梵文，面色扭曲痛苦地倒在地上翻滚着，尖叫连连。
明空被吓了一跳，赶紧抬起头去看自己的后台，心里迷惑又震惊，不断着急地问：“佛母娘娘，您怎么了？”
佛母原本妩媚的眼睛满是恶毒，嘴巴张合，声音竟然砂砾难听至极，“你、你给我吃了什么？”
1343.再不负卿（84）
明空不解，“弟子的供奉与往年一样啊。”
佛母还想说什么，它的身体却陡然窜起了红莲业火，这下，它眼里只有惊悚恐惧了，除那些被它吃掉，时而清醒的女子一般。
“啊！”
明空也吓得浑身发抖，“这、这是……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阿弥陀佛！”
神秘慈悲的佛号落在佛母殿上，神佛降临！
明空扭曲着脸，惊悚地转过头，却见，不知何时，无尘和甄善站在外面的大树上，二人踏空而来。
“是、是你！”
明空瞪大眼睛，一副见了厉鬼的悚然，尖利地喊道：“你怎么可能下山？”
不，不会的，这人不是向来高坐莲台，从不垂首看世间苦痛的清高活佛吗？
他为什么会出菩提寺？
又为什么会对佛母娘娘出手？
无尘双手合十，“凡所有相，皆是虚妄，你身为佛家弟子，却供奉邪佛，贪痴嗔皆犯，啖食血肉，残害无辜，罪无可赦。”
明空在震惊和恐惧中回神，看着无尘圣洁不可侵犯的样子，听着他平静地宣判自己，明空突然尖利地笑起来，讽刺又满是怨毒不甘。
“哈哈，罪无可赦，我罪无可赦？那敢问圣僧活佛，你呢？你就没罪了吗？”
明空冷笑，“圣僧啊圣僧，可别忘了，一切罪恶的源头可是您呐！”
无尘清冷出尘的容颜并没有因明空的话而愤怒，那浅色淡薄的眸子平静地看着他，如云端上神在俯瞰一只蝼蚁，令明空面色越发狰狞！
“为什么？”明空怒问：“这些年，多少外乡人死在这儿，你都不闻不问，现在又为什么要出来普度众生了？”
他不甘心，真的太不甘心了！
他筹谋了这么多年，就是为了今日，可在成功之际，所有心血都被毁于一旦！
明空满心怨毒，指着无尘质问：“你是故意的吧？看着我往上爬，却又在我登顶时将我再次推下悬崖，出家人，呵呵呵，圣僧，你比谁都冷漠恶毒！”
面对明空的质问咒骂，无尘神色淡淡，不为所动，但甄善却难以忍受，一只恶臭的虫子，也敢指着她的小和尚鼻子骂？
呵！
甄善一挥袖子，强大的劲风将明空给掀到佛母身上，红莲业火随即窜上他的身体。
明空被烧得惨叫出声，狼狈地在地上爬滚，试图熄灭身上的业火，可业火哪儿是他想熄灭就熄灭的呢？
也是这时，明空才注意无尘身边的甄善，他死死地瞪大眼睛，“你你你……”
随即，他猛地看向佛殿外另外八个女人，那里哪儿有他最中意的明妃在？
而前几天抓来的两个女人也压根没有被迷惑，此时拿着刀，正切西瓜一样将怪物镇民的头一个个切下来，凶残得令人心惊胆战。
不仅她们，另外两个男人也站起来，冷冷地看了他一眼，那眼神嘲讽又厌恶，如同当年他被赶下菩提寺，那些该死的镇民一样。
明空曾发誓，他再也不会让任何人有机会对他露出那样的眼神，却偏偏，在今日又看到了。
明空一时忘记了业火焚烧的痛苦，抓起金篦，以人类无可企及的速度扑上他们，任何敢看不起他的人，都该死，该死！
可明空的速度快，无尘更快，他轻叹一声佛号，缠着佛珠的手淡淡一挥，明空整个人砸到墙上，狼狈地摔倒在地上，磕出满脸血。
也是在这一刻，明空彻底知道了，他跟无尘的差距，即便他抛弃人性，灵魂祭献，以血肉供奉邪佛，修炼禁术，本以为就算现在他不能赢过无尘，却不会再无力地只能仰望对方，任由那人一句话定下生死。
然而，此时此刻，身体和魂魄的剧痛明白地告诉他，他在那人面前，依旧不过一只蝼蚁。
呵呵，呵呵！
而这边，邪佛在明空吸引了所有人注意的时候，本想逃跑，却发现自己根本脱离不了佛像金身，无法，它只能忍着业火焚烧的痛楚，连带金身一起窜出佛母殿。
甄善黛眉微蹙，看向无尘，“我去追邪佛，不能让它逃了。”
无尘轻颔首，“它身上有业火印记，逃不出善缘小镇的。”
甄善点头，“好，这儿先交给你了。”
无尘温柔嘱咐，“小心。”
甄善笑了笑，“放心。”
话落，她身影掠过，眨眼间就消失在佛殿中。
无尘看着她的背影，察觉到她的气息消失在佛母殿后，才收回眸光，而在他转头的瞬间，眉眼的澄澈圣洁消失，周身蔓延着黑暗压抑的气息，森然诡异的冷气铺开，佛魔不过一念间。
林峰和书呆子青年原本打算过去谢一下大师的救命恩情，就赶紧出去帮大丫和韦琳她们，此时脚步却僵在原地，那种压抑恐怖的寒意穿过他们的衣服，刺入血肉中，叫他们脸色煞白，冷汗直冒，比之先前邪佛出现时还令人惧怕。
外面的怪物也在无尘的威压中趴在地上发抖，动弹不得，大丫和韦琳也使劲往角落里缩去。
妈、妈耶，大师这是黑化了？打算就地处理掉所有人吗？
他们现在呼叫大小姐回来还来得及不？
不过，无尘并没有理会他们任何人，他抬步，厚底黑色布鞋无声地踏在地上，眼前一掠，他已经到了明空面前。
无尘居高临下地睥着他，浅淡的眸子明明是清澈的颜色，却如地狱一般森然冰冷。
明空被业火烧得有些神智不清，但依旧本能地感觉到危险，原本想往后缩，却在对上无尘的眸光时，愣住了。
无尘抬起脚，踩在明空裤裆的位置，那似轻描淡写的一脚，却瞬间让明空痛得嘶叫出声。
“啊啊啊……”
林峰和书呆子青年咽了咽口水，下意识夹紧双腿，还想弯腰掩住自己的裤裆。
实在是太残暴了！
明空蜷缩起身体，冷汗如雨下，惊惧又怨恨地盯着无尘，眼神里还有不可置信。
他记忆里，无尘一直是清冷淡漠的活佛，算不得慈悲为怀，但也是目空一切、圣洁出尘，怎么可能做出踩人那处的举动？
1344.再不负卿（85）
眼前的人仿佛不是圣僧佛子，而是全无人性的杀戮湿婆。
无尘薄唇轻启，声线清冽干净依旧，说出的却不是佛偈，而是魔鬼恶言，“你该死呢。”
明空：“……”
不，这一切一定是噩梦！
这魔鬼怎么可能是那位圣僧？
无尘脚尖踢了踢明空的肩膀，原本蜷缩的人瞬间被踢翻，在他还命反应归来，右手就被狠狠踩住，骨头断裂的声响入耳，随即是撕心裂肺的疼痛。
“啊啊啊！”
明空再次惨叫出来，想去推开无尘的脚，将自己可能已经变成肉泥的手拖出来，却只能无力地瘫在地上，任人宰割。
无尘轻垂眼帘，淡淡道：“就是这只手企图触碰她，是吗？”
明空痛得根本听不进去他的话，只希望那业火烧得快点，给他一个痛快吧！
无尘怎么可能让他死得那么轻松，不不，任何胆敢觊觎亵渎他的神女的脏东西，都该被不断地超度的。
他的善善谁都不能碰，就是想，也是对她莫大的亵渎。
他是她最虔诚的信徒，如何能容忍下这般肮物玷污他的信仰呢？
无尘继续抬脚，踩烂了明空另外一只手，低低道：“阿弥陀佛，贫僧言了，你贪嗔痴三罪皆无可赦，怎么也算是出自贫僧的菩提寺下的，如今也该由贫僧来了结你罪恶的根源。”
明空如频临失望的死猪，粗喘着气，往上翻的眼睛突然出现一只黑色的鞋底……
“啊！”
明空惨烈地叫了一声，整张脸都被踩烂了，眼珠子滚到地上，鼻子嘴巴再也分不清！
呕！
林峰和书呆子青年被极为惊悚恐怖的画面给吓得胃部痉挛，身体晃了晃，扶着墙干呕出声，却又怕那边化身修罗的无尘注意到他们，连忙捂住嘴，也不断泛着白眼，好像晕过去。
他们是造了什么孽才要看到那位大师施暴的场景呢？
大小姐，您肿么还没回来哇？
他们待会真的不会被大师灭口吗？
被林峰他们心心念念惦记着的甄善追着邪佛出了佛母殿，袖子里飞出一条白绫，直接抽向邪佛。
嘭！
邪佛被她抽得从半空摔下来，将地上砸出了一个大洞，它痛得直翻滚，身上的红莲业火却越烧越旺。
甄善站在屋顶，垂眸冷冷地看着它。
邪佛被那双美得精致无暇的凤眸蛊惑了，竟然朝她伸手，“救我、救我，只要你救我，我什么都能给你，永生、力量，我什么都能办到。”
甄善黛眉微挑，“什么都能办到？”
太完美，这幅皮囊真的是太完美了，邪佛穿梭过不少时空，但它是第一次见到这般美丽的容貌，她的美丽超越了仙妖，可蛊惑神佛。
想得到，太想得到了！
邪佛舔了舔嘴角，恨不得将魂魄抽出这硬邦邦的佛像金身，注入甄善的身体中。
它沙砂砾着声音，“对，什么都能办到，你想要什么，我都能给你。”
妖妃娘娘哪里没能看出它眼底的贪婪和觊觎，青葱如玉的手指轻卷胸前的秀发，红唇微扬，勾魂夺魄，“是吗？那你先身上的红莲业火灭一下，再跟本宫说话吧。”
邪佛一僵，“本尊被小人用咒术困在这佛像里，没法发挥出实力，需要你的帮助才能逃脱。”
甄善眸色微动，“哦，那你要本宫怎么帮你呢？”
邪佛眼神亮了亮，“你过来，本尊告诉你。”
甄善也很好说话，飞身下去，莲步轻移，缓缓地靠近。
邪佛几乎是痴迷地看着她优雅绝美的身姿，世上怎么会有如此尤物?
只要它得到她的身体，还怕没有信徒和力量吗？
在甄善越来越靠近时，邪佛眼底的贪婪和恶意也越来越浓，就在这时，它伸出手臂，将要抓住她时，只见一干净得纤尘不染的鞋底踩过来！
噗！
邪佛脑袋被妖妃娘娘踩西瓜一样给踩碎了！
所以说，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这两位踩人脑袋的动作还真是出奇的相似啊！
邪佛还没来得及惨叫，魂魄就被甄善直接踩出了佛像金身，那是一直浑身肉疙瘩的癞蛤蟆，又丑又臭，险些毒坏了妖妃娘娘美丽的双眸。
甄善嫌恶地撇开眸子，随手打开鬼门，优雅动听的声音此时却有些暴躁尖利，“阎王，阎王，是哪儿去？”
一缕金光从鬼门里面快速地划出来，随之出现的还有一道清正又无奈的声音，“小姑奶奶，您又怎么了？”
甄善指了指邪佛，“快把这坨丑东西给本宫收走！”
阎王看着地上半死不活的邪佛魂魄，冷肃的嘴角抽搐，这姑奶奶是把他当垃圾回收站了吗？
而且，“它身上有佛教的因果，小姑奶奶要叫也叫地藏王菩萨或是谛听才是吧？”
妖妃娘娘才不管什么因果不因果，“别跟本宫废话了，赶紧把它丢油锅里炸一炸，再扔进忘川河喂恶鬼去。”
阎王：“……”
祂的油锅是什么都能随便炸的？
但阎王比谁都清楚，别跟这位小祖宗讲道理，道理都是她的，她说如何就如何，不然，姑奶奶直接给祂掀了地狱，还讲个屁的道理。
阎王揉了揉脸部僵硬的笑容，“行吧，那本王就带回去了，您还有什么吩咐吗？”
甄善挥挥手，“没了，快走！”
阎王：“……”
好气，但还是要保持微笑，阎王一卷袖子将地上的癞蛤蟆给丢进鬼门关里，身影也快随着鬼门消失时，却又被叫住了，祂猛地刹住车，险些摔个狗吃屎，万年的脸面都差点丢掉。
阎王深呼吸，咧开一抹吓坏万鬼的笑容，“小姑奶奶，您还想说什么？”
甄善没半点不好意思，淡淡指使道：“记得让那些蠢货别一下把它全吃了，至少要留个千百年。”
阎王：“……”
您要求还挺多的！
而且要人办事，还骂人家蠢货，有您这么任性的吗？
然鹅，美腻的妖妃娘娘就算任性，祂和忘川河下那群恶鬼也必须得买账！
“知道了！”
甄善嫌弃摆手，“行了，走吧走吧。”
1345.再不负卿（86）
阎王：“……”
祂，堂堂一阎王，咋就要如此憋屈呢？
恶臭散去了不少，甄善冷冰冰的脸色才好看了些，血海尸山都比那只癞蛤蟆好看！
被熏得晕乎乎的缺儿也终于有了喘息的机会，“呜呜，娘娘，缺儿就没闻过辣么臭的味道。”
甄善赞同地点点头，“没事了吧？”
娘娘关心它耶？
缺儿金色的眸子立刻变成红心心，“没事的呐~”
甄善颔首，“本来就傻，要是被熏得更傻，本宫也头疼。”
缺儿：“……”
嘤嘤嘤，娘娘真的是太过分了！
“缺儿，无尘他……”
甄善顿了顿，她想问如果让无尘融合了大部分其他神魂碎片的话，以后对上那位，有多少胜算？
但她终究还是没说太多，不是她不信任缺儿，而是成神卷轴虽与她神魂契约，但她至今还没能彻底摸清它的底细，贸然多说，谁知道会不会让真神界那边察觉到什么，更有可能惊动那位。
甄善是骄傲，但还没盲目自信现在就到能与那位为敌，暂敛锋芒，于她不是坏事。
只是，她之前萌生这计划时，没有断开与缺儿的思绪想通，也不知她的想法是否已被那位获知。
成神卷轴一直没声没息，是那位不知道呢？还是祂觉得无所谓，想看她能翻出什么花样呢？
甄善更相信第二种，不说别的，就看大部分祂的神魂碎片转身就能知道，那位的本性有多冷漠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将所有人玩弄于掌心。
嗤！
缺儿心里却咯噔一下，万分纠结着要如何跟娘娘说无尘大人的情况，却听她停下话头，缺儿更不安了，它小心翼翼地问：“娘娘，怎么了吗？”
甄善淡淡摇头，“没什么。”
不过，她凤眸微眯，“缺儿，你是不是有什么瞒着本宫？”
缺儿眸光不安地闪烁，“缺儿、缺儿……”
甄善黛眉蹙起，“跟无尘有关？”
缺儿咬了咬唇瓣，还是诚实地点点头，“是。”
甄善神色冷凝了下来，“他到底怎么了？”
缺儿低着头，不安地绞着手指，“无尘大人他、他……”
甄善沉下声音，“缺儿！”
缺儿身体抖了抖，闭上眼，咬着牙，带着哭音地喊道：“无尘大人的身体快要崩溃了！”
甄善脸上空白下来，身体忍不住晃了晃。
……
佛母殿这边，明空被折磨得不成人样后，无尘随手就将他给超度进饿鬼道，倒不是他忘记甄善说要把明空丢到忘川河去喂恶鬼，只是，如果让她看到明空，她就会知道他做了什么。
无尘淡淡垂下眸子，浓密纤长的睫羽映下一层青影，他不想她知道他残酷不仁的样子。
在她的心里，只要记得那个慈悲纯粹的小和尚就足够了。
无尘不知道她轮回的这些年发生了什么事情，但从那夜她下意识躲避的动作看出，她很不喜他身上黑暗的气息，她喜欢的永远是那个佛心纯粹的无尘。
所以，他不能让她知道他变成如今残暴的修罗模样。
而她，也永远不会知道的。
无尘淡淡一笑，原本淡薄的唇角染上了幽冷诡异的笑意，邪肆似魔。
他冷冷地看向那些匍匐在地上的老人，没了邪佛的力量加持，善缘小镇的镇民再没有永生和青春，那身怪物皮也随之消失，原本停留的时间恢复流动，带走了他们的生命和年轻，成了一个个枯槁等死的老人。
“善缘小镇，贫僧当年带着悟心来到这儿，帮你们消除瘟疫，原是想给她积点德，又看中这儿山清水秀，算是块灵地，便想着让你们来供奉她，以她的名字给小镇取名，而，本是你们的荣幸，不曾想，你们却敢背弃她。”
无尘幽幽一笑，“一群，给脸不要脸的蝼蚁，如此，那就永世堕入饿鬼道，再不得解脱。”
镇民们身体颤巍巍的，完全不敢抬头去看无尘，也那枯槁的身体连求饶都办不到。
无尘挥了挥手，所有镇民连惨叫的机会也没有，便都化为了齑粉。
角落里抱团的四人：“……”
话说下一个灰飞烟灭的会不会是他们呢？
噫呜呜呜，吓死个人了！
大小姐，您再不回来，儿子女儿们很的都会完蛋。
这哪儿是什么慈悲圣洁的活佛，整一个灭世樊天，杀戮魔神！
此时的四人恨不得在头上挂在“看不到我，看不到我”的牌子，然而，他们想躲，无尘却没有给他们机会。
幽冷冰寒的眸光落在他们身上，厚重可怕的压迫感袭来，四人身体一僵。
林峰好歹也是经历过不少风浪的开拓者，即使在无尘冰冷的威压下，浑身细胞都在叫嚣着恐惧和逃跑，但他依旧咬破舌尖，让自己直起脊背，挡在韦琳他们面前，直面此时如同佛化忿怒身，周身布满黑暗狰狞气息的无尘。
他深吸一口气，不敢耍任何小心思，“大师，我们什么都不会跟阿善小姐说，您也可随意消了我们的记忆。”
无尘淡淡吐出冷酷话语，“死人才不会泄露秘密。”
林峰脸色绷紧，“如果我们死了，阿善小姐多少也会有怀疑的不是吗？”
无尘眉眼冰寒，“你在威胁我？”
林峰低头，“不敢。”
无尘薄凉道：“你觉得她会怀疑你们的死亡，还是会信我的话？”
林峰呼吸微窒，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反倒是书呆子青年鼓足勇气地开口，“大师其实不想杀我们的是吗？”
无尘冰凉幽冷的浅淡眸子看向他，书呆子青年霎时冷汗如瀑布，他结巴地说：“如、如果您想杀我们，早可以动手，何必跟我们说那么多呢？”
无尘缓缓道：“你还有脑子。”
书呆子青年也不敢抬手去擦冷汗，只诚恳地说：“即便大师您不说，今日的大恩，我们都不会忘的，但凡阿善小姐有什么请求，我们都绝无二话。”
无尘眉间没有半点动容，“人心都是易变的。”
在当年，他信任他人，结果害死了她后，无尘就再不相信人心了。
1346.再不负卿（87）
书呆子青年挪了挪唇瓣，没法反驳。
说得再冠冕堂皇，即便赌咒发誓，可就像无尘说的，人心的变化即便是自己都控制不了。
无尘薄唇勾起一抹冷酷笑意，“贫僧给四位施主的护身符，四位施主带好了吗？”
四人瞪大眼睛，“您……什么意思？”
无尘捻了捻佛珠，神色恢复淡然出尘，周身黑暗气息散尽，又是那个圣洁慈悲的佛子，“护身符，自然是护施主们平安了。”
这个，四人没怀疑，先前他们就发现，就算他们之前逃过邪佛的蛊惑，但今日的一切诡异非常，恐怕如果没有无尘的护身符，他们现在就跟宋姿几人一样，躺在地上口吐白沫，可能也废了吧。
全场玩家最倒霉，莫过于徐?了！
那心机最深，弯弯绕绕最多的伪君子如今全身赤裸地躺在地上，七窍流血，生死不知。
先前他被邪佛榨干了不算，刚刚邪佛被抽飞时，正好砸在了徐?了身上，更恰好业火烧中他那某一处，山峰成平原，光秃秃的，彻底绝了罪恶根源！
就算不死，今日的经历也能完全逼疯徐?，他废了的事实没人怀疑。
不过，现在可没人去关心徐?如何，四人心里一阵阵发凉，脸上掩不住的惊惧。
无尘提起护身符，绝对不会是真的关心他们，那……
无尘慈悲一笑，双手合十，“阿弥陀佛，四位施主也无需担忧，只要善善安然，你们也会无恙，这护身符以后也会继续护着几位施主。”
四人沉默，没再多说什么，却不得不说，这位大师对甄善还是够上心的。
但给一个巴掌，再给一颗甜枣，这行为，本该令他们恼火才是，可想到无尘可怖的实力，甄善对他们的帮助，更重要，那神秘护身符的保命能力，林峰他们不仅恼不起来，心里还起了一丝丝感激。
四人望天，这特么还真是……
不过，很公平不是吗？
无尘不是普度众生的活佛，他给予他们庇护，那么相应地也要付出代价。
而这代价，他们也不是不能接受，比起徐?几人拜了邪佛，命险些都给求没了，只是维护甄善，助她在中央世界能顺畅行走，真的，大师对他们非常友好了。
想通，四人自然也不会再纠结，只道：“无论以后阿善小姐有什么需要，我们绝不推辞。”
无尘淡淡垂眸，没说什么。
以后，他能留下她身边护她周全，却没法再帮她处理一些琐粹杂事，这些年，无尘虽没去深入探究那股接壤善缘小镇的力量，但从每年进来的人看来，那应该是个大型组织。
而善善能借着对方的通道进入这里，无论她是出于什么原因加入那组织，但孤身一人，她行事总是可能会受限，他能帮她的不多，不过，帮她收几个可用的耳目，还是办得到的。
无尘眼底划过一抹哀凉，如若可以，他怎愿再借他人的手去护她呢？
“阿善小姐？”
大丫的声音让无尘猛地回过神来，转眸看去，见不知何时已经回来的甄善，正静静地站在佛母殿进门处的屋檐下，隔着一个天井，凝视着他。
佛母殿的天井很空旷，特别是那些镇民被“超度”后，就更空更寂静，可对于他们来说，明明一眨眼就能到对方身边此时就仿佛隔着永无法跨越的沟壑，遥遥相对，恍若两方世界。
无尘眸光微颤，喉间不知为何干涩得厉害，他张了张唇瓣，想说什么，最终只是轻唤着她，“善善……”
甄善指尖轻颤，心骤缩，没有出声回应他，只是抬起有些僵硬的双腿，走下天井。
只是她刚抬步，无尘就已来到她的身边，轻轻拥住她，紧张不安地问道：“可是受伤了？还是吓着了？对不起，我不该让你单独去的。”
他将红莲业火的力量打入邪佛的灵魂内，无论如何它都绝对伤不了甄善一分一毫，也是因此，无尘才会放心让甄善一人过去，而他亲自处理明空他们。
可他终究担心有什么万一，她或伤了，或惊着，那该如何是好？
至于，甄善方才平静到悲凉的眸光，无尘不敢去探究。
甄善被他抱着，听着他担忧的话语，这次心里却不再是暖融融的，心如剜了一个大口，寒凉凛冽的冷风渗透，冰冷到了极致，也无力到了极致。
为什么又是这样呢？
每每她想抓住的温暖，却总是如掌心沙，轻易地随风而逝。
报应吗？
她当初决然地抛下他，理直气壮地惩罚他，到如今，她想回头再次紧抓，却没有机会了。
回头？
甄善眸中满是讥诮的悲凉，从前，她告诉过那些男人，别想着回头，现在，轮到她了，还真是风水轮流转啊！
可笑至极！
没有听到甄善的回应，无尘愈发不安，手足无措地放开她，浅淡的眸子里哪还有什么掌控一切的冷冽无情，只剩下浓浓的忐忑。
这样柔和有人性的无尘，也唯有在甄善面前了。
亲眼见识他暴虐地“超度”明空的四人更是深有体会，也因此，他们很确定，自己想要活命，很简单，那就是不要背叛甄善，否则，阿善小姐也许懒得理会他们，但这位杀戮梵天，铁定不会放过他们的。
当然，他们自始至终也没想着要恩将仇报就是了。
林峰他们如何想，无尘根本无心去理会，他着急不安地看着她，“善善？”
甄善凝视着他，想着缺儿的话，他看着云淡风轻，实则每一刻都在承受着身体溃散的痛楚，那种痛苦，无异于业火焚身，偏偏他在自己面前什么没有表现，如若不是知道缺儿不会骗她，她怎么也不会信如今在她面前好好的无尘时辰已经不多了呢？
她心底微窒，泛起细密的疼痛，眸光颤了颤，最终化为一抹浅浅的笑意，“没什么，只是被邪佛的真身给恶心得厉害。”
这理由……
不说无尘，就是林峰四人也不信，大小姐明显看着有异。
1347.再不负卿（88）
无尘抿了抿唇，“善善，我帮你探一下脉可好？”
甄善眼底的悲凉已经敛去，柔柔的，如洒落在清澈水面上的阳光，她将手伸到他的面前，“真没事，只是刚刚那恶臭熏得我一时恍惚，反应不过来。”
“不是不信你，只是……”
“好了，我也担心自己被那恶心的东西熏坏，就劳烦大师帮我看看好吗？”
甄善打断了无尘紧张解释的话语，无奈地笑道。
无尘眉眼柔了柔，修长苍白的手指搭在她的手腕上，仔细地探查
甄善看着他几乎失去血色透明的皮肤，为什么她先前没有发现，小和尚脸色一直都很苍白？
那是一种不健康的惨白，也或是重逢之后，她从没再将他当做凡人，所以他身体非人化的异样，她下意识地觉得正常呢？
然而，如若她早些发现，又能改变什么吗？
与神佛交易，要付出代价，他与天道交易，就不需要了吗？
天上从来不会掉馅饼，得到总是伴随着失去。
明明，她早该看透，早该明白的，可心里那一抹不甘心却依旧厚重得她喘不过气来。
束手无策！
甄善忍不住为自己先前的天真自嘲，宿命早已定下，她毫不知情，还妄想改变，最后，现实给了她最重的一巴掌。
而她却还只能强颜欢笑！
偏生，就是她想恨，想弄死谁来出气都办不到。
她当初的选择是因，如今的无尘是果，是她自己种下的因，即使是恶果，她也必须受着！
呵呵！
真他娘的自作自受！
甄善咬着牙，心脏闷痛得厉害，懊悔翻滚，如那些她认为的可笑男人一般，只是她还没发疯而已。
眸色起起伏伏，各种情绪交织，只是她垂着眸，林峰他们没有看到，无尘也没发现，他细探了一下她的脉搏，又摸摸她的额头，确定她是真的无事，才彻底放下心来。
只是，她为何心绪如此之乱呢？
是邪佛跟她说了什么吗？
还是她可是遇到了什么？
但如今的善缘小镇，能致使她心绪不平的，好像也没有吧？
无尘想问，话到嘴边，又不知该如何开口，只温声问：“要回菩提寺吗？”
甄善心微悸，轻轻点头，“好。”
无尘顿了顿，走到她面前，矮下身子，“我背善善回去。”
甄善看着他并不宽阔，甚至有些清瘦的后背，眸光晃颤得厉害。
这呆子，是怎么在忍受锥心刺骨的痛楚时，还想把她背起来，承担她所有的重量呢？
无尘见她久久没上来，又发呆了，笑得柔和又心疼，“善善，回菩提寺就不会有令你难受的气味了。”
甄善缓声道：“无尘，背着我上山，你会很累的。”
无尘摇头，“不累。”
他又道：“贫僧……我喜欢背着善善。”
甄善闭了闭眼，心如乱麻，只是，她最后没说什么，也是不知该说什么，默默地伏到他背上去。
两人谁都没再理会，无尘足尖一点，身影如疾风掠过，消失在佛母殿。
林峰四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大丫有些不安地问：“我们要不要跟上去呢？”
书呆子青年摇头，“阿善小姐情绪有些不稳，我想他们此时应该都不想其他人去打扰。”
从甄善出现，没有看其他人，也没有问他们一句话，就知道她不若对无尘说的那样简单地只是不喜这里的气味，应该还有什么事情。
只是这事，看起来也不是他们能够帮忙什么的。
如此，他们去与不去，都没什么区别，还不如把时间留给他们呢？
书呆子青年抿了抿嘴，他没忘记，他们的存活条件是度过佛母诞。
今日就是佛母诞，虽中途被打断了，但也算是有举行了，等今天一过，他们也就算是活过了“善缘小镇”这一关了。
这若是放在以前，能活着离开悬赏世界，该是一件非常令人振奋欣喜的事情，他们也该欢欣鼓舞了。
可……
他们能高高兴兴地走，阿善小姐呢？
大师就算再厉害强大，他也是游戏世界的人物，于他们是不同世界、不同次元的存在。
他大约是不能厉害这里的，那甄善该怎么办呢？
这几日，两人的感情，他们也是有看出来的，如今离别在即……唉！
大丫咬了咬唇，“阿善小姐不似凡人，她会不会有办法带大师离开？或是留下呢？”
林峰沉沉摇头，“不知道，但带游戏世界的人物离开，诺亚方舟中央世界从未有过的，而如果阿善小姐有能力反抗系统的话，又怎么会跟我们一样辗转于这种要命的游戏？”
“那他们……注定要分开吗？”
四人沉默，没人能回答。
……
无尘带着甄善离开了善缘小镇，来到山脚后，他的速度就慢了下来，踏着一地绿荫，缓步往山上走去。
甄善头枕在他的肩膀上，安安静静，没有开口。
这种无声的静谧让无尘眸色黯了黯，只是他也没说话，默默地往山上走去。
也不知是否是日光的关系，无尘的脸色似越来越透明，而甄善手也不觉得抓紧他的肩膀。
到了菩提寺，甄善轻声道：“小和尚，带我回到你禅院。”
无尘温柔点头，“好。”
回到禅院，甄善看着那花开得依旧妍丽的梅林，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无尘，放我下来吧。”
无尘眸光有些黯，不觉收紧手，如果可以，他不想放下她，永生永世都不想。
但，他还是沉默地轻放下她。
甄善走到梅花树下，伸手摘了一朵梅花，幽冷的香气入鼻，她垂了垂眸子，掌心的花儿鲜艳，可只她轻轻一握，就会立刻破败。
“无尘。”
“嗯。”
“你给我做过桂花甜糕，那梅花呢？能不能做？”
她说的，无尘就没不应的，“能的。”
甄善笑了笑，“那我想尝尝。”
无尘颔首，“好。”
甄善拿出一个花篮，对他摇了摇，“那我们先去摘花吧？”
无尘眉目温柔，“好。”
甄善抿唇，“你别总是只说一个好字，那样让人觉得敷衍。”
1348.再不负卿（89）
无尘立即正了正脸色，“我能重新回答？”
甄善黛眉轻挑，“给你个机会。”
无尘默了一下，小心地回道：“好，那我们先去摘花！”
甄善送了他一个白眼，“呆子！”
话落，她直接走进梅林，不管他了。
无尘连忙跟上去，与她并肩走着，“善善，对……”
甄善脚步停下，凉凉地瞪着他，“蠢和尚，你再敢说那三个字，信不信我把篮子扣你头上去？”
无尘立刻挺直脊背站好，薄唇抿得紧紧，一副乖巧听话的小媳妇样儿。
甄善心口酸涩得厉害，真要乖巧的话，也就不会瞒着她那么大的事情了。
男人，就没一个诚实的！
甄善突然伸手抱了抱他，眸中泛起水色，可就只有他不诚实的原因是自己默默承受着痛苦折磨，不愿她担忧的，不是为了算计她，不是想从她这儿得到什么。
无尘耳根红了红，轻柔地回抱她，“善善，莫恼我。”
甄善声音微涩，“恼你了，你又想如何？”
无尘拧着眉，“如何才能让你消气呢？”
她哼了哼，“这个还需要我帮你想？”
无尘又想道歉，可想起她的话，又乖乖地说：“那贫僧自己想。”
甄善将眼里的水色抹在他的衣服上，抬头，轻哼，“想不好小心我打你。”
无尘眉眼舒展，轻轻地笑了。
她眸色微颤，伸手捏了捏他苍白俊美的脸颊，却怎么都没舍得用力，“听到我要打你，你还笑，真是呆子不成？”
无尘认真道：“只要善善高兴，我是呆子也无妨。”
甄善放开手，提着花篮往前走。
无尘不解，他可是又说错什么了？正想着上前去解释，却见她回头，“傻子，我饿了，你确定要再呆下去吗？”
“贫僧就来，糕点很快就可以做好的，禅房里还有些果子，不若我拿给善善，你先去休息？”
无尘听到她饿了，哪里还管得了其他，急急忙忙地说了一大堆。
甄善忍不住笑了，只是这笑却伴随着心里丝丝的苦涩，“果真是傻子。”
无尘疑惑，她道：“我不想吃果子，就想吃你现做的糕点，不行吗？”
别说只是想要她现做的糕点，就是她想要天上的琼浆玉液，无尘也只会点头应好。
他上前接过她手里的篮子，“善善等我一下，很快就好了。”
见他身影如风地在梅林穿梭，摘着枝头开得最好的梅花，甄善唇角的笑意隐没，眸中只余痛色。
她闭上眼，压下心头的伤痛怒火，他们只剩下几个小时的时间，她不想在这最后，两人留下只有厚重的悲凉痛苦。
那时，她离开，连最后一面也不给他，让他痛彻心扉。
这次，他离开，她不会再让他留下遗憾了。
……
甄善看着他，缓缓地走在梅林中，梅树推开，眼前映入的竟是一间禅房。
她微微一怔，初来这个禅院，无尘告诉过她，这儿有两间禅房，只是她看到的一直只有他那一间，另外一间在哪儿，她有想问过，事情一多，便也忘了。
不曾想，原来在这梅林深处。
一阵清风拂过，禅房门外屋檐下的风铃叮铃作响，清脆悦耳，似在欢迎主人的回归。
“善善？”
无尘落在她身后，声音有些发紧。
甄善转眸去看他，缓声问道：“我能进去吗？”
无尘瞳孔微缩，挪了挪唇瓣。
见他沉默，甄善也不恼，只笑了笑，“那算了。”
无尘紧张地握住她的手，不让她离开。
甄善抬起头，眸色温柔，并无恼意，也让他心里掀起的波澜缓缓平息下来。
他轻轻放开她的手，上前一步，手放在门上，微顿，但还是慢慢地推开。
入眸，熟悉又陌生，恍惚见，她好似回到了相国寺，那记忆深处的面孔、往事一点一点浮现。
她初出忘川河，第一眼见到的一抹光芒，踏着梵音而来，眉眼澄澈，神骨清秀，好一个秀色可餐的小和尚。
那般干净慈悲，恍了她的眼，叫她向往，又想……毁去！
地狱深处爬出的恶鬼，便是这般心思卑劣。
而她也做到了，她把淡薄红尘的佛子给拉下莲台，却又不曾珍惜。
呵，也难怪会有报应！
天作孽犹可恕，自作孽不可活！
小和尚他背弃神佛，破了戒，注定情殇煎熬，而她玩弄感情，坏了佛子的修行，注定求而不得。
“善善，善善！”
无尘紧张到无措的呼唤入耳，甄善看向他，才发现自己脸颊滑下了两行清泪。
他手里的花篮早已丢下，不安地想要抱她，却又怕惹她伤心，只紧张地团团转，修眉紧紧拧着，难受得厉害。
甄善眼中水色更浓，为他不值。
她哑着声音，“这个禅房，我……记得。”
无尘眸子倏而瞪大，脸色煞白，“善……悟心！”
甄善转身，缓步地走进禅房，干净整洁，清幽雅致，这哪儿是禅房，分明是女儿家的闺房。
她性子一向不会委屈自己，即使是佛寺，该享受的她依旧不会委屈，只几日，就让雀儿把禅房收整得稳稳妥妥。
看着窗边的绣架，甄善扯了扯唇瓣，连这个他都记得，只是他总以为，自己平日送他的帕子是自己绣的，却其实，全是雀儿的手笔。
那时的她冷心无情，自诩清高，如何会给男人做绣品？
回想，真真是……
无尘在震惊后，看着禅房中的身影，眸中漫过许多情绪，心里压着满满的不安和苦涩。
她记得了……
无尘痛苦地闭上眼，到了最后，她还是记得了，对他，也大约只有恨了吧？
动凡心，起妄念，堕魔道，造杀戮，他孽债满身，如今，这就是报应吗？
所以又要她恨他，抛弃他吗？
如果是，无尘苦笑，他该受的！
“无尘。”
清冷的女子声音平静至极，无尘听到，指尖轻颤，不敢抬眸去看她。
甄善背对着他，缓缓道：“我先前不是承诺过你，在解决佛母殿的事情后，会告诉你一些事情吗？”
无尘沉默，身体紧绷到僵硬。
1349.再不负卿（90）
甄善没听到他的回答，似也不在意，只走到梳妆台前，轻轻拉开妆匣，拿起里面的一只白玉簪子，入手温润，梅花雕刻精致非常，而这手法，她不陌生。
曾经的无尘帮她雕刻过佛珠、簪子，她只是他有一双妙手，能悬壶济世、普度众生，也能雕刻精美饰品，手艺非凡。
而这满满的一个妆匣，簪子手链，什么都有，他该用了多长时间去雕刻呢？
想到他每每拿起刻刀雕着簪子，等待的却是一个可能再不回归的人，心中是何感受呢？
甄善握紧簪子，眼睛酸涩得她几乎睁不开。
这么傻、这么傻……
“你可知道，当初我接近你，是有目的的啊！”
“我从不是你眼里单纯善良的悟心，从第一眼见到你，谋划的就是你的心，算计你的人，雨夜树下，我也知你在的，故意装孕、流产，也是为引你入宫，甚至推开你，为你挡箭，也动机不纯……”
甄善一字一句地说着，没有隐瞒，毫不犹豫地剖开自己最初卑劣的心思。
她转过头，看着愣在门口，脸色苍白的无尘，她唇瓣颤了颤，嘴里是眼泪咸苦的味道，“了空派人给我的药有问题，我也知道的，可我还是吃下了，我并非不能撑到你来，却是故意不愿见你……就是这次，我明明什么都记得，却不愿认你，是不想与你再有瓜葛。”
而就在刚刚，她也本是想隐瞒下的，只想在他最后，给他一个欢喜的结局，可在看到这间禅房时，甄善终究做不到。
谎言是能让他欢心，可欺骗也终究是欺骗。
甄善闭了闭眼，“无尘，这些年，你……”并不值得！
两相沉默，真相诛心，一场局，让他一无所有、堕落成魔……
他该恨的，恨她这个冷心卑劣的女人，或许此时此刻，他甚至想抹去她的存在吧？
她害他如此……
甄善站立在原地，握着玉簪的手轻颤，“无尘，我欠你……”
“悟心！”
他突然打断她，声音很哑，又似平静到可怕。
甄善收紧手指，悟心，无心，就算是这个名字，也是她的一种算计。
甄善心沉得厉害。
她自认的公平，到如今不过是掩盖她玩弄他感情的借口……而往后那男人无休无尽的算计，可是报复？
呵，甄善心情复杂至极，她想给自己找个心安的借口，却在面对无尘时，都无力破碎。
无论往后的恩怨如何，最初都是她对不住小和尚。
无尘脚步几乎是踉跄地走到她面前，垂眸看着她，脸上再无一丝血色，心中掀起滔天巨浪，可话语却又出乎他意料的平静，“都是算计吗？”
甄善睫羽颤动得厉害，“让你一步步喜欢上我，都在我的算计之中。”
无尘双拳紧握，鲜血渗出，“那你呢？心里可曾有我？”
甄善猛地抬头，触及他伤极的猩红双眸，眼泪滑落，“我曾是真心希望你能带我走，我妄想着在你心里，能比得过天下苍生……”
无尘拳头松开，眸中的血腥渐渐褪去。
甄善抿着唇，拭去脸上的眼泪，“初时见你，是我在地狱黑暗中出来看到的第一抹亮色，我想你眼里有我，可在你选择了相国寺的所有人，你选择让我背负妖妃的名义，我从没去考虑过你的处境，便将你定在背叛者的柱子上。”
甄善闭了闭眼，“这次相遇，我很意外，原是想着，缘已尽，各自安好。”
无尘声音依旧很哑很冷，“为什么又愿意接受我？是愧疚？”
“是，也不是，”甄善抬起手，纤纤素手轻抚他冰冷紧绷的俊颜，这澄澈干净的眉眼是她最渴望的，低低呢喃：“如果只是愧疚，我不会想着让你也离开善缘小镇，不会想着你我往后携手共担风雨，不会再得知你即将离开我而满心煎熬……无尘，我该怎么办呢？”
无尘眸光晃了晃，突然伸手，将她紧紧抱住，脸埋在她的脖颈间，“善善，你心里是有我的，对不对，对不对？”
甄善心悸得厉害，回抱住他，“傻子，我说得还不明显吗？”
无尘闭着眼，“我很怕、很怕！”
红尘多纷扰，有烦恼三千，可他却一点都不悔，她只是算计他入红尘，他唯有庆幸，若不入红尘，怎么得到她？
他真正恐惧的是她心中没有他，一直以来都是他在唱独角戏，无尘承受不住。
甄善眸光晃颤，“你……不怪我，不恨我吗？”
无尘黯然地道：“我只怕你不在意我，心中不曾有过我。”
甄善捧住他的脸，颤抖着红唇印在他的薄唇上，辗转厮磨，“我在不在意你，心中有没有你，小和尚，你自己来感受。”
无尘瞳孔微颤，虔诚地抱住她，近乎凶狠粗暴地回应她，即使将她弄疼了也不停下。
甄善心酸涩，对他的一切皆温柔包容下。
地狱冰冷，人间黑暗，她将他拉下莲台，从来只不过是因为想要抓住一抹干净温暖的光，她费尽心思，心中怎么可能没有他？
……
本想饱口腹之欲的妖妃娘娘，虽说换了一种饱腹方式，但最后……她饿了！
靠在床沿，甄善摸摸自己的肚子，看着外面夕阳西下，随即，手一翻，一个精致镶宝石的巴掌大的小镜子出现在她手上。
甄善微微拉开自己的衣领，原先雪白娇嫩的肌肤上布满点点红痕，还有几个若隐若现的牙齿印。
能看的地方还能有些收敛，身上不能看的地方痕迹更多，暧昧得她都不敢去看。
她红唇微抽，她让小和尚不用客气，他就真没客气啊，看都把她啃成什么样子了？
但，理亏在先的人，妖妃娘娘沉默，不就几个牙齿印吗？算了，不计较了！
只是，甄善看了看门外，不就做几块梅花糕，怎么去那么久？
甄善眸色微变，放下镜子，下床打算去厨房看看，可双脚触地，腿酸软，险些栽倒在地上。
妖妃娘娘咬了咬牙根，就知道，不能纵着男人！
1350.再不负卿（完）
不过，现在也不是想这个的时候，她扯了他的外衣披在身上，往外走去。
还没到门口，禅房门突然被推开，入眸就是小和尚俊美出尘的容颜。
无尘也没想到开门就看到心心念念的人儿，眸光闪烁，脸微红，话出口，磕磕巴巴，“善、善善，你、怎么出来？可是饿得厉害？”
见他无事，甄善神色微松，没回答他，只伸手将他拉进来。
无尘的眸光不觉落在她的衣领处，衣服掩不住的点点红痕映入眼帘，他眸色暗了暗，又掺杂着些许心疼。
他将手上的食盒放在桌子上，从怀里拿出一个玉瓷瓶，“善善。”
甄善转眸看他，小和尚又紧张了，两人所有话都说开了，彻底交心，亲密无间，她原以为他不会再紧紧张张的，但现在看来，更像个情窦初开的毛头小子了。
她心中好笑，“什么？”
无尘薄唇微抿，将手上的玉瓷瓶给她，“刚刚贫僧……我不、不小心伤了你，这药膏，可、可以擦擦。”
甄善看了一下他手上的药膏，黛眉微挑，“是不小心？不是故意的？”
无尘脸色更红了，“贫僧、贫僧……”
甄善靠近一步，两人身体几乎相贴，气息交融，无尘呼吸一窒，睫毛颤得厉害，身体紧绷成弦。
甄善纤细的手指点在他的心口，“我还以为无尘是在报复我呢？”
无尘：“……”
“贫僧没、没有。”
甄善似不信，“真的？”
无尘眸色微黯，“我从没想过报复你。”
他想说他没想过伤她，可想到他刚刚在她身上留下的痕迹，又没勇气说出口。
尤其是她腰间和大腿间，一片青紫，是他无法控制时留下的……
想到这，无尘耳根红得厉害的时候，眉眼也全是内疚心疼，“对、对不……”
甄善凤眸微眯，“又想道歉？”
无尘立刻挺直脊背，“不、不道歉。”
甄善忍不住一笑，伸手抱住他，轻蹭他的胸膛，“是我自己愿意的，即使伤了，也不会怪你的。”
无尘眸光微颤，手臂环住她，紧紧抱着。
从前他曾看到过有人向佛祈愿时光停留，那时他不能理解，时光如何会停留？
即使是神佛，也控制不住时间，只能在时间无情的流逝中，或更强大，或消亡。
而如今，他才知这一祈愿有多难，多揪心，他也好想、好想盼望时光停留，让他能再多抱抱她。
可，无尘看着外面的天色渐渐暗去，如同其他迷惘的凡人一般，他的祈愿，终不得回应的。
甄善似没有察觉到他身上一瞬涌出的哀凉，微微退开，“好了，闹了一整天都没吃东西，陪我一起吃点，嗯？”
无尘眸中的悲色在她看向他时就已经消散，温柔一笑，“好。”
软糯的红枣小米粥，素菜饼，小炒春笋……还有她念着的梅花糖糕，小和尚的厨艺依旧那么好。
甄善舀了一口粥放入口中，这是不是最后一次了？
心脏微抽，她敛去伤痛，不想在剩下的不多时间，两人是在哭哭啼啼中度过的。
甄善抬眸，笑着夸赞，“好吃。”
无尘眸色更柔，一句“以后我经常做给你吃”哽在喉咙，他……没有以后了！
喉间霎时涌上的腥甜更加提醒他，再没有以后了。
他微微一笑，“你喜欢就好。”
看着她苍白的脸色，甄善几乎拿不住手上的勺子，她垂眸，食不下咽，却还要继续吃着。
这是小和尚最后一次给她做的饭了，不能浪费的，不能的。
无尘眸光晃颤得厉害，无力至极。
……
饭后，甄善说想出去走走，无尘这次却没立刻同意，说是让她先上药。
甄善说了几天就好了，不用麻烦涂药的，但一根筋的小和尚却坚持需要。
被闹得没法，妖妃娘娘有些恼，“要么你亲自来帮我上药，要么就听我的。”
无尘倏地脸色烧起来，头顶还冒着烟，但在甄善以为他会被羞跑时，他垂着眸，磕磕巴巴道：“那、那贫僧帮、帮你。”
甄善：“……”
要不是知道这呆子傻乎乎的，还真就要以为他是故意在这等着她，好占便宜呢。
原本她还有些不好意思，但看着傻和尚就要把头埋到衣服里，又好笑，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她要对这位出尘的佛子耍什么流氓呢？
甄善挑眉，“你真要帮我？”
无尘脸色红得厉害，却还是鼓足勇气点点头，“善善会难受的。”
甄善眸光微颤，“好。”
不过，真上药的时候，妖妃娘娘有点后悔了，看着小和尚羞得冒烟，完全不敢多看她，偏偏身体又诚实得紧，她险些没控制住自己的罪恶爪子。
但……甄善望天，死在床上什么的，听着极为风流，可，想想还是算了吧。
不仅她难以接受，估摸小和尚也可能会死不瞑目吧！
唉，她这算是苦中作乐吗？
不正经竟也能让她心里苦闷稍稍缓和些，难不成自己骨子里还有什么奇怪因子？
一念出，甄善默默地掩住脸。
……
月明星稀，清风徐徐，没了怪物和野心勃勃的明空，善缘小镇恢复了以往的安宁祥和，只是也空寂得厉害。
这一整日，喜怒哀乐，爱恨交织，闹腾得厉害，终于平静下来，可，甄善坐在梅树下，与他相依，却觉得心空得紧。
能闹，其实也是一种福不是吗？
无尘看了看自己渐渐虚化的手，眸光晃了晃，将见埋在她的发间，轻嗅，想将她的味道刻入魂魄中。
甄善抬头，轻轻吻住他的唇，缠绵、情深，带着浓浓的不舍。
“无尘，想不想听我吹笛子？”
无尘睁开眸子，眼底有痛色，神色温柔依旧，“好。”
甄善坐直身体，翻手，一支白玉笛置于掌心，她轻放在唇边，轻轻吹响。
笛声清澈，似夜空洒下的月华，幽幽缠绵，带着一丝揪心的伤感。
无尘凝视着她，如画的眉眼，初见惊艳，到如今，刻在心头，怎么都抹不去、舍不得。
万丈红尘，能与她相遇，是他最大的幸！
他没能修得与她共天长，只愿她此后安安然然，无忧无伤，阿弥……陀佛！
甄善倏而感觉到肩膀有些沉重，笛声微顿，转眸，他闭着眸子靠在她的肩上，手上再无佛珠，只静静地攥着她的衣角，如何都不放手。
繁花落，笛声再起，送君……别！
……
“你们看！”
菩提寺外，终究不放心的林峰四人还是上了山，只是他们刚到庙外，便听到幽幽笛声，溢满不舍和悲凉。
四人忍不住驻足，脸色都有些沉默。
突然，大丫惊呼，四人抬头望去，只见从天穹流泻下一道金色光华，无数梅花瓣飘飞在空中，似在送别什么人。
“这……”
还未等他们从震撼从回神，却又见那金色光华凝聚起来，化为一颗纯净无暇的佛骨舍利，被花瓣托起，却不是离开，而是渐渐回到禅院中。
笛声依旧不散，似不断的呜咽低泣声。
“那是……佛心！”
只是没给时间让他们探寻，系统的提示音传来，眼前的景色渐渐模糊，明明只有七日，却恍如度过一世。
笛声幽幽，梵音渺渺，相逢不相守，可否还能再见？
……
1351.中央世界
【叮！恭喜开拓者甄善通关游戏世界善缘小镇，正在传送回诺亚方舟中央世界】
系统声音机械依旧，只是不用细听，也能听出里面的咬牙切齿。
她通关了，她竟然又通关？
什么时候，游戏世界竟然这么简单了？还是死亡率近百分之百的悬赏世界？
那个女人究竟怎么办到的？
系统立刻提取了她和其他幸存开拓者的记忆，然后……目瞪口呆！
这女人竟然、竟然又跟游戏世界的守护者谈起恋爱了！
岚山庄这个游戏世界，第一次让系统知道，原来如蝼蚁般的开拓者竟还能和似神似魔的守护者情情爱爱？
话说，那些守护者不是一向最厌恶开拓者的吗？
怎么这一铁律到了那女人身上就不管用了呢？
就算她真的很美，美得它这个系统都恍惚，但她依旧还是蝼蚁啊！
那些守护者到底个怎么回事？
一个两个都看上她了，不仅能让祂出手帮她扫平障碍，最后还都把异空间气运都赋予她，反而主神能得到的少之又少……
这也是为何主神让它好好拉拢甄善的原因。
那女人是个不错的培养皿，棋子都是得发挥她最大的用处不是？
只是，那女人太嚣张！太气人！太不受控了！
但，主神大人是对的，那女人也非常有用，虽然异空间气运能让她迅速强大起来，但终归是在诺亚方舟世界，她还能翻出它和主神的手心？
而且，一次两次，那女人都有能力让守护者对她刮目相看，这是何等本事？
毕竟就是主神也不太敢直面一些守护者，特别是悬赏世界，而系统在祂们面前也只能乖乖当孙子。
在气运被它们截取前，守护者就是游戏世界的神，强龙压不过地头蛇不是？
所以，总的来说！反正！系统现在就是必须讨好甄善那女人，让她乖乖为他们所用，不然她会怎么样不是它能决定，但它绝对会被主神大人回收了，呜呜~
本想给那女人一个教训，现在好了，彻底确定了它“孙子”的身份！
系统好气愤，却只能忍着、憋着！
当然，要是娘娘知道狗系统要给她当“孙子”，绝对拧了它的狗头，就它，也配？
妖妃娘娘的基因多游戏，会有一个蠢狗一般的孙子？开玩笑呢？
不过，现在甄善也没心情去理会狗系统。
她又再次坐在角落里，靠着墙，苍白的手指还握着一支玉笛，睫羽低垂，不言不语。
只是，这次系统没敢再打扰她，除了上次被她怼得呕血有阴影外，也是它明白当“孙子”就该有“孙子”的样。
……
“娘娘，”缺儿眼眶红红，心疼至极地唤了她一声。
甄善睫羽轻颤，染上点点湿润，玉笛从她手上滑落，她却没去管，而是将手轻轻地放在胸口处。
这里有什么不一样了。
以魂化心，陪她体验世间酸甜苦辣，陪她看遍红尘纷扰，永生永世都陪着她。
她生，他在，她亡，他灭，入骨血，不相离！
已经是出乎她意料之外的好了，不是吗？
可为何，她的心脏还是那么痛呢？
无心，原不过她自欺欺人吗？还是因她如今有了一颗心呢？
甄善眸中有迷茫，泪含痛楚。
“无、尘……”
生死别离，原是这么苦的吗？
不能好好地陪伴她，让她洒脱地离开不好吗？为什么要给她一颗心，为什么要给她一份念想呢？
也不问问她到底要不要？
小和尚，呵，原来这个呆子才是最狡猾的。
可她真的不要吗？
甄善头埋在手臂处，声音酸涩，厚重的思念，抹不去的痛，“无尘，你个蠢和尚！呆子！”
再无人会像他一样傻了，也再无人会像他那般给她一颗最干净无暇的心了。
梅花再盛开时，已再无悟心和无尘了！
……
三日，甄善在屋子里静坐了三天三夜，不眠不休，不吃不喝，不仅缺儿担忧着急得嘴巴都冒泡了，险些把自己一头黑发给揪没了，系统也非常心焦，怕她把自己给作死的同时也连累到它。
而就在缺儿想着要不要试试通过成神卷轴联系初神大人的其他缕魂魄时，她突然又恢复了。
甄善泡了一个热水澡，吃了东西，蒙上被子，睡得个天昏地暗，再醒来，又是那个容颜倾世、嚣张到令人牙根痒痒，却只能乖乖受着的妖妃娘娘。
要生要死，颓然轻生，终究不是甄善的性格，从前，再痛再苦都走过去了，如今，也没什么好不能过的。
再说，甄善素手轻放在胸口，感觉到心脏轻轻缓缓地跳动着，再不会空洞了，她凤眸温柔下来。
他还在，只是以不同的方式陪伴着她而已。
他盼她安好，她定会安然的。
只不过，“缺儿，他没回归本体，会不会有事？”
甄善想到自己识海中还有一颗水晶心，神色有些复杂，等担忧心口无尘的魂魄会出事。
缺儿抓了抓头发，懵懵地说：“应、应该没吧，缺儿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出现这种情况。”
现在初神大人的神魂情况已经不能按照常理来推测了，但，“缺儿想，大人的魂魄愿意跟随着娘娘，大约不会有什么太大的问题才是。”
愿意跟随着她吗？
甄善眼底划过什么，“算了，如果真有问题，死老头也不会装死。”
从死老头忽悠她来诺亚方舟游戏世界，就知道祂对她的任务，或是说那位的生死不是无所谓的，更准确地说，祂大概也是不愿那位出事，真神界平衡被打破，这对祂来说，绝不是好事。
1352.何事秋风悲画扇（1）
“狗系统。”
系统：“……”啥！？
“你、你叫我？”
系统非常不确定，它认为自己刚刚应该是幻听了。
玩家进入游戏世界，系统只能短暂停留，等到颁布了任务，它就会跟玩家暂时失联，直到时间到了，它再重新将活着的人传送回去。
多留，系统也怕守护者发现它，正面对上那些家伙，它也不愿。
也因此，系统并不知道甄善早已在林峰他们面前多次亲切地称呼它为“狗系统”了。
而这也证明了，系统已经无法完整地提取他们的记忆了。
就如同甄善说的，系统能知道，也是她愿意让它知道的而已。
当然，这些现在不重要，重要的是系统几欲气疯。
还从没人敢如此羞辱它系统大人的！
这女人，实在是、实在是太嚣张了！
系统决定要、要……跟她好好掰扯掰扯道理。
“开拓者甄善，请文明用词，拒绝攻击，否则扣积分。”
甄善眼帘都不抬，“狗系统！”
意思很明显，有本事你就扣啊！
那些个辣鸡积分，真以为她很稀罕？
系统：“……”
系统哭瞎，“不是，本系统哪儿得罪你了？”
甄善淡淡道：“你的存在本就是一件碍眼的事儿。”
系统：“……”
哦，感情它还得去死一死是吧？
这也忒不讲理了！
从前只有它有不讲理的资格，开拓者再憋屈，也只能服从，如今……世上果真有报应一事，就算是系统，也难以幸免。
系统默念孙子守则，努力和善着，“开拓者甄善，本系统对你并无恶意，能来到诺亚方舟游戏世界，危险也伴随着机遇，何况……”
甄善不耐听它罗里吧嗦，“废话够了没？”
系统：“……”
这个孙子它不当了！
甄善冷淡地说：“开启下个世界。”
系统：“嗯……嗯？”
姑奶奶你才刚结束上个游戏世界还没一周呢！
中央世界的玩家哪个不是能多休息一天是一天，而她是咋回事？
这伟大的劳模精神让系统甚是不安。
甄善黛眉微蹙，美得惊天动地的脸蛋，恶得人神共愤的心肠，“狗系统，你狗带了吗？”
系统：“……”
你才狗带，你全家都狗带！
行，想任务是吧？
其他的不行，想干活哪还怕没活干！
系统直接将这个不识好歹的死女人给丢进悬赏世界里去，它就不信了，它还能一直那么好运！
等着，别来求它，不然……哼！
娘娘懒得去理那只矫情的狗系统，她脚步晃了晃，扶着旁边的路灯柱子，缓解一下这种坐飞车的眩晕感。
狗系统，依旧那么垃圾！
“缺儿，它的时空隧道轨迹摸清了吗？”
甄善实在不想每次都体验这种坐过山车的感觉，太要命了。
缺儿点点头，“摸清了，娘娘放心，下次就不会啦。”
甄善“嗯”了一声，这才有心情去看周围的情况，以及前方努力克制的热切眼神。
夜色浓稠，天穹没有半点星光，有些昏黄的路灯让人能勉强看清四周，此时他们站在一处空旷的喷泉广场，喷泉池中央是巨大的孔子石雕，前面还立着一块绝大的石匾，只是以甄善的视角，没能看清上面的字。
而喷泉广场后面是一栋栋的建筑物，悬索屋顶的体育馆，林立的教学楼，甄善眸光微闪，这么空旷学校，应该是某所大学无疑了。
看来这次的游戏场地，还是大学？
学校，可能是最单纯，也可能是社会黑暗放小缩影的地方。
就是，这一景一物，怎么看起来如此眼熟呢？
甄善也上过大学，难不成是每个大学的布置都差不多？
还有，这次刚到游戏世界，就是黑夜，先前听林峰他们说过，游戏世界的黑夜是杀机涌现的时间，这是否说明，这次关卡极是危险呢？
当然，该考虑这个的永远不会是妖妃娘娘。
她眸光扫向其他玩家，一排熟悉的面孔，大丫趁人不注意，暗暗地对她眨了眨眼，甄善黛眉微挑，倒还挺有缘的。
站在林峰旁边的黑色皮衣女子目光也难掩激动，只是不管是林蓉鲁哥，还是大丫林峰他们，皆都没有主动跟她打招呼，似在忌惮着什么。
甄善眸光掠过熟悉的六人，放在其他面生的七人身上，第一眼就看到鹤立鸡群的西装革履男，那通身温和友好的气质，嘴角和善的笑容，与徐?路奕一个配方的人物。
不用猜，三人铁定是同个组织的，叫什么IN组织是吧？
还真是猿粪呢！
不过，上个游戏世界，林峰对徐?有防备，但还没忌惮到束手束脚的地步，这一次……看来是更加棘手了。
也是，甄善看了看对方，就那融于周身的温和气息，一双朗目似毫无阴霾，一眼就能给人好感，就这修为，徐?确实不能比。
就是相比把衣冠禽兽诠释得淋漓尽致的陆仲，眼前男人还是差了点火候。
要不是跨越了时空，娘娘还真想给陆仲介绍一下这组织，保管没几日，他就能成为老大。
除了西装男，还有一个人引起了妖妃娘娘的注意，倒不是那人有多精明，只是对方的眼神有点恶心到她了。
甄善眸色微冷，但她还没说什么，西装男转头去看自己旁边的男人，温温和和地唤道：“阿铭。”
从甄善出现就一双纵欲过度导致浮肿的眼睛黏在她身上的白衬衫青年听到西装男的声音，面皮微抽，眼里不自觉露出惊惧，“哥、哥有事吗？”
1353.何事秋风悲画扇（2）
西装男笑了笑，“没什么，只是你女朋友好像不太舒服。”
抱着白衬衫青年胳膊的浓妆女人嘴角抽搐一下，也不敢再瞪甄善了，赶紧摆手解释，“没有不舒服，就、就有些怕而已。”
白衬衫青年满意点点头，又近乎谄媚地看向西装男，“哥您放心，香儿一向听话，不会给您惹麻烦的。”
西装男温和一笑，“一家人，没什么麻烦不麻烦的。”
“嘿嘿，”白衬衫青年摸摸鼻子，干笑一声，心里却大骂死变态！
甄善欣赏了一下前面的兄弟情深戏码，眸色微动，难怪林峰那么忌惮，她不过刚露出一点杀气，他就立即察觉到，并迅速做出训斥弟弟、交好她的决定，果然不一般呐。
倏而，甄善察觉到什么，只是见到那抹影子落在白衬衫青年的背后，她红唇微勾，安静地看戏。
“你拍我做什么？”
肩膀突然被拍了一下，白衬衫青年不耐烦地看向自己的女朋友。
刘香儿面色委屈，“我没有啊。”
“不是你还能有谁拍我？”
白衬衫青年瞪了她一眼，女人就是喜欢拈酸吃醋，爱搞小动作，真是烦人。
他话落，直接把胳膊从女友手上抽出来，面上有些不耐烦，结果，肩膀又被拍了一下。
本就因被兄长警告而心情不善的白衬衫青年怒骂：“你他妈有完没完。”
边骂他边转过身去。
西装男原是在观察甄善，对于爱惹事的弟弟一时没多关注，也知他此时心里肯定正骂着自己，迁怒找女友的麻烦也是正常的。
只是，他突然感觉后脑勺有些发凉，瞳孔一缩，连忙喊住弟弟，“阿铭，别转过身。”
可惜，却已经晚了！
白衬衫青年怒气冲冲地转过身去，一个长发披散，带着口罩的女人猛地逼近他眼前。
“啊！”
白衬衫青年眼睛张开，惊叫出声。
而这时，其他人也发现了不对劲，急忙散开，离白衬衫青年远些。
大丫等人不着痕迹地跑到甄善那边去，挡在她前面，是一种保护的姿势。
甄善微怔，随即唇角露出一丝笑意，不过，现在也不是说话的时候，她饶有兴味地继续看戏。
白衬衫青年吓得摔倒在地上，惊悚地看着眼前突然出现，穿着大外套的女……不知是人是鬼的存在。
白衬衫青年也不敢去低头去看地上对方是否有影子，想转过头去跟自己的兄长求救，却发现脖子不受自己的控制，更吓得两股颤颤，眼睛直飚泪。
“哥、哥，救、救我！”
西装男脸上的温和消失，忌惮地看着弟弟面前的女人，也不知在思考如何救自己的弟弟，还是其他。
这时，白衬衫青年面前的女人开口了，声音甜美动人，“我漂亮吗？”
一言出，众人呼吸窒了窒，在场都是资深玩家，多多少少都有经历过灵异游戏世界，也因此，不管以前知不知道，都恶补过神话体系、鬼怪传说，像是上个世界，善缘小镇的十六天魔舞、佛母诞等特别偏的知识点不知道就算了，但……
日本鬼怪传说中非常有名的裂口女，再不知道那就奇怪了！
然而，知道了，却不代表什么，只会令人更加心惊肉跳，尤其是直面裂口女的白衬衫青年，他都吓尿了，一个劲地喊西装男。
咔擦！咔擦！
冷寂的黑夜中，裂口女手上剪刀开合的声音好似死亡之曲，刺得耳膜发疼，头皮发麻，恐惧不断地啃噬理智，肾上激素直飚，想跑路，想尖叫！
显然，心理强大些的西装男和林峰他们还好，白衬衫青年就完全受不住了，恐惧的尖叫打碎了黑夜的寂静。
裂口女娇媚地笑出声，抬起手，几乎跟成年女人小腿一般长的剪刀抵在白衬衫青年的嘴巴上，继续柔柔地问：“我漂亮吗？”
“不、不要，”嘴角冰冷的温度蔓延到骨子里，白衬衫青年吓得白眼直翻，几乎气都喘不过来，下面的裤子都全湿了。
他不是没有道具，可偏偏，此时他动弹不得，连自救的机会都没有，而他的亲哥哥却袖手旁观，不救他。
白衬衫青年那叫一个绝望！
也不知道是太过害怕给了他勇气，他嘶吼，“南冲，你答应过妈妈会一直照顾保护我的，你现在见死不救，你对得起妈妈吗？你别望了，妈妈可是为了救你才死的！”
南冲？
甄善眸色微动，想起在善缘小镇时宋姿威胁徐?时，就提过一个叫“南哥”的人，是他们的老大，也就是他们口里IN组织的首领。
倒没想到这么快就遇到了，娘娘这是捅了衣冠禽兽的窝吗？
还是被陆仲这能堪称衣冠禽兽祖宗的给祸害到了？
甄善觉得可能是。
不过，南冲在这，真是巧合呢？还是有意？
甄善淡淡勾唇，也无所谓，如果对方是冲着她来，她也想看看他想做什么，为徐?他们报仇？
衣冠禽兽统一的配置：虚伪、自私、薄凉！
甄善不觉得南冲会为了一个没用的下属来对上她，那就是其他了？
日子也有些无聊，有人来给她摆戏解闷，甄善也欢迎，只是生命安全，她就不负责了。
这边，西装男南冲在听到白衬衫青年，也就是他亲弟弟南铭的话，眼里一闪而过的阴鸷，只瞬间又恢复凝重担忧，却依旧没上前去救人，仿佛是有什么苦衷似的，而不是因怕自己被连累而见死不救。
1354.何事秋风悲画扇（3）
而南铭的女朋友刘香儿已经吓得腿软了，没勇气救人，更没勇气去求南冲。
在她看来，这两种行为都跟找死没啥区别。
裂口女是十分有名的恶灵，能力不是一般的小鬼厉鬼能比的，刘香儿也不敢保证商城里的符咒对她有效，而要是一击不能得手，那裂口女的目标会不会换成是她？
刘香儿压根就没胆子去试，心里更是懊悔得不行，她不该为了抓住南铭的心，冒险跟他来悬赏世界，她原以为有南冲在，会没事的。
可谁能想到这次的悬赏世界会危险至此，他们才刚来，系统都没颁布任务呢，就遇到裂口女这等恐怖强大的恶灵。
那……这个关卡该恐怖成什么样子呢？
没人有胆子敢去想！
“啊！”
南铭撕心裂肺的惨叫声传来，众人不觉冷冷地打了个寒颤，在一双双惊惧的眼神下，裂口女竟然不需要南铭回答她的问题，就能一点点剪开他的嘴巴。
只剪开了拇指盖长短的口子，裂口女就停下，她盯着痛得直抽搐的南铭，温柔地问：“我漂亮吗？”
问的同时，她还将剪刀撑开，似乎南铭再不回答，她就直接从南铭的嘴巴那将他的整个脑袋都剪下来。
南铭恐惧地放大瞳孔，嘴巴的伤口痛得他几乎无法说话，但他还是挪着嘴，艰难地吐出“漂亮”两个字。
裂口女娇笑一声，伸手慢慢地拿开口罩，她有着非常漂亮的眼睛和鼻子，可爆裂而血淋淋的嘴巴硬生生把美丽变成恐怖。
“这样……呢？”
南铭整个人如溺在水里，几乎吓得无法呼吸，他满脸的眼泪鼻涕，不敢说漂亮，也不敢说不漂亮，因为这两种的答案，基本都是死路一条，只是分死得快慢而已。
这也是裂口女的恐怖之处，遇到她，就想如陷入囚徒困境，左右选择都没生路。
趁着没人注意到这边，大丫凑近甄善，一边警惕地防备四周，就怕还有什么恶灵潜藏在附近，一边低声说：“我们猜到下个悬赏世界开放，阿善小姐应该也会来，所以我和林大哥他们商量好，就一起报名了。”
甄善黛眉微挑，“这么确定？”
大丫憨憨地抓了抓头发，“也就是直觉。”
甄善淡淡一笑，问：“要是我刚好没来呢？你们不知道悬赏世界有多危险？”
大丫咬了一下唇瓣，“我们都知道，只是我们联系不上您，又怕您出事，只能冒险来了。”
甄善有点疑惑，“我出事？”
大丫愣了一下，了然道：“阿善小姐果然没看世界信息。”
甄善红唇微抽，刚回去，她心里满是无尘，思绪极是混乱，呆坐了三日，才调整过来，而后又睡了两日，醒来还有点郁气，直接发泄在了狗系统身上，而后就被传送过来，还真什么都没去看。
看来这几天，诺亚方舟中央世界应该发生了什么有趣的事情，还跟她有关。
但，此时也不是具体询问的时候，甄善问大丫，“带发蜡了吗？”
大丫还没反应过来，一旁的书呆子青年立刻明白了甄善的用意，“阿善小姐要救南铭吗？”
有传说，裂口女害怕发蜡的气味，将发蜡喷到她身上，可以吓退她。
但也有传说，在裂口女问她漂亮时，回答“普普通通”，能趁着她愣神之时逃跑，或是回答“我是田中的朋友”，可以被放过。
可，显然，第一个回答对于南铭来说不现实，他身体动都动不了，怎么跑？
而中央世界有老玩家也曾遇到裂口女，对方的朋友就是回答后面一种，直接被裂口女剪成两半了！
明显，传说并不可信！
所以，即使南冲他们知道裂口女能用发蜡逼退的方法，可也没人敢去用，谁知会不会成了恶灵下个特别关照的人呢？
他们还要在游戏世界待七日呢，要是被恶灵盯上，这七日还怎么活？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尤其是诺亚方舟的玩家们，在死亡游戏中挣扎久了，心性也会越来越凉薄，对与自己无关的人的生死，根本不会在意关心。
甄善唇角勾起一抹白莲圣母的笑意，“大家都是同伴，总不能见死不救吧？”
跟她一起玩耍过的六人：“……”
大小姐，您骗鬼呢？
您旁观别人被砍死、被榨干而死的事情，咱们可都是亲眼见到的，那时，您可没啥同伴爱呢！
当然，那些人本也该死，只是他们有点不习惯大小姐突然的善良，总觉得这善良背后肯定满满都是不怀好意。
不过，这话没人有胆子说出来，谁都不想被大小姐削！
大丫是他们其中滤镜比较厚的人，对甄善的话，更是令行禁止，既然阿善小姐要救，她自然也没意见，从空间里拿出发蜡就打算过去救人，对于自己会不会吸引了裂口女仇恨，也不担心。
“等一下，”书呆子青年叫住她，随后在大丫没反应过来时，拿过发蜡走了过去。
“苟盛！”
大丫忍不住叫了一声，书呆子青年脚步有些凌乱一下，转头，看了她一眼，眼神颇为幽怨嗔怒。
都说了，别全名叫他了！
狗、狗剩！？
“咳咳，”甄善险些被这格调非常高的名字给呛到了，有点不确定地指了指背影有些萧索的书呆子青年，问大丫，“你刚刚叫他什么？”
同时，她也向打算跟过去帮忙的林峰摆摆手，示意他无需过去。
人家男青年要在女孩子面前展现魅力担当，他一个有主的过去凑什么热闹？也不怕被嫌弃？
大丫见甄善如此淡然，就知道书呆子青年应该不会有什么危险，提起的心也放了下来，眨眨眼，回答道：“苟盛呀！”
甄善：“……”
娘娘默了默，凤眸染上惊奇，“他真名叫……狗剩？”
大丫点点头，“对呀。”
韦琳在一旁扶了扶额，“是苟富贵，勿相忘的苟，日新月盛的盛，大丫，小盛在告诉你名字时，不是跟你说，以后告诉阿善小姐，一定要解释清楚吗？”
大丫抓了一下头发，“可我记不住那些绕口的话啊，不都一样吗？”
甄善：“……”
这踏马可就差多了！
一个太过接地气，一个十分文艺高大上，虽说叫起来都是一样的，但……
娘娘望天，中华文化博大精深，等闲人无法说明白。
她都要怀疑书呆子青年是不是他爸妈充电话费送的了，怎么就起了这么个有趣的名儿？
不过，贱名好养活，老一辈人也会这么认为的。
甄善等人这边因一个“苟盛”的名字，一下子满是生活烟火气息，但，南铭这边还处于惊悚恐怖片当中，他的久久不回答，裂口女也似不耐烦了，一双黑漆漆毫无活人气息的眸子越发诡异，温柔的声音也变得幽冷森然，“这样的我，漂亮吗？”
南铭似乎已经被吓傻了，一口气提不上来，几近休克。
“呵呵，”裂口女温柔地笑了，慢慢地收紧手指，这一剪子下去，南铭的脑袋不得没了。
“啊！”
死亡的临近，让南铭爆发出凄厉的嚎叫声，也不管嘴巴的伤口有多疼，死命地哀求，“救命、救命，救救我……”
裂口女欣赏着南铭的恐惧，嘴巴越裂越大，那血腥的画面冲击视觉，叫人忍不住颤栗、恐惧！
“啊！”
刘香儿忍不住尖叫一声，瘫软着手脚往喷泉广场外跑去，还有两个玩家受不住这种恐怖画面，拔腿也跑了。
倒不是他们最初不想跑，而是系统没有发布任务前，鬼知道游戏场里有什么，随便跑进去，八成要没命。
而一般最初进来的地点，在任务发布前，短时间内也能算是较为安全的地方，然而，这儿都有裂口女了，那，其他地方呢？
跑？跑得掉吗？
也是，这儿站的大部分都是老玩家中的强者和精英，他们心理能力都比较强大，也多多少少有点保命的东西，他们敢留在这，也是存着想要观察的心思。
1355.何事秋风悲画扇（4）
虽然这样说很冷血残忍，但诺亚方舟游戏世界何时不残忍？他们想借着南铭的情况来判断这个关卡的情况，获取一下信息，也许能寻得生路也不一定。
只不过，也不是谁都能受得住这样的恐怖画面，死亡的压迫总是容易叫人丧失冷静和理智，做出不聪明甚至是找死的举动。
“啊！”
“啊！救命啊！”
两道惨叫声从广场外的黑暗中传来，很快那跑出去的两个玩家再没了声响，伴随而来，是咚、咚、咚的声响，好似篮球砸在地面的弹跳声。
众人面皮发紧，此时此刻，到底是脑袋拍在地面的声响，还是篮球拍在地上的声音，没谁心里不清楚。
“大皮球
圆又圆
拍一拍
跳一跳
拍得快
跳得低
拍得重
跳得高，嘻嘻，嘻嘻……”
小孩稚嫩的声音从黑暗从传来，欢快的童谣声令人冷汗涔涔，诡异的嬉笑声更是叫人呼吸加重，心跳直飚。
初到游戏世界，裂口女，恐怖童谣，这个关卡不打算给玩家活命吗？
玩家们脸皮绷得紧紧的，手心满是冷汗。
而在童谣响起的时候，裂口女手上的动作顿了顿，阴森森的眼睛里有不豫，冷冷地盯着黑暗处，似有抄起剪刀冲进去剪人，哦，剪鬼的冲动。
小屁孩，就是讨厌！
也是这时，趁着裂口女注意力分散的时候，苟盛……算了，还是叫书呆子青年吧，他借着黑暗夜色的掩护，无声无息地靠近南铭那边。
生人的气息接近，裂口女眼神一冷，然，噗！
“啊！”
这下惨叫的是裂口女了，先前娇媚的声音此时尖利到刺耳，似恐惧，又似恶心！
她来不及看清是哪个不要命的蝼蚁把发蜡整块糊她脸上，就被那恐怖的气味逼得拔腿狂奔，身影快速隐匿地在黑暗的夜色中。
同时，身体恢复自由活动的南铭一下也瘫软在地上，不断地抽搐，显然吓破了胆，再不救，可能得死在这。
书呆子青年蹲下，给他塞了一颗商城的百宝丸，这东西，就跟万金油差不多，什么小病小痛小毒都能解决，价格不贵，是每个玩家手里必备的道具。
倒不是书呆子青年大方，而是既然救了，那自然要救到底，到时用处才能发挥最大，否则，不是白忙活一场了吗？
南铭嘴角处的伤口慢慢止住血，快速地愈合，人也提过去气来，见眼前是个他之前不认识，也是完全看不起的玩家，可偏偏就是这样的人救了自己，在亲生哥哥和口口声声说爱他的女朋友都对他不管不顾的时候……
此时的书呆子青年对于南铭来说，无异于救世主，他一时没忍住，抓着对方的袖子哭得一抽一抽的，那叫一个……完全可怜不起来！
倒不是南铭长得对不起人民大众，人倒是长得还是可以的，但不说他现在满脸的血啊鼻涕啊，就是先前那副纵欲过度的样子也叫人生不起任何怜惜来好嘛。
再说，书呆子青年要是对能个男人升起怜惜，那……
他一个激灵，险些扒开自己的裤子看看自己的兄弟是不是还直着！
而在书呆子青年突然对裂口女出手时，南冲面上忍不住浮现一丝异色，眼底有些阴沉，显然，对于救自己弟弟的人，他并没有感谢之心，反而还怀疑对方是不是有什么不善的目的。
不过，他也没猜错，娘娘虽然让书呆子青年救人，但她绝不是什么狗屁良心发现，纯粹是看戏不嫌事大。
没办法，谁让南冲那副衣冠禽兽的模样着实令她不喜呢？
如此，救下南铭，给他留个麻烦，妖妃娘娘很是乐意做。
当然，表面还是要端着一副善良的圣母心肠不是，毕竟行走社会，哪个没有一副好好嘴脸呢？
书呆子青年看向南冲，“南先生，令弟就交还给你了。”
不言报酬，一副做好事不留名的高大上模样，书呆子青年信手拈来。
南冲眼神闪了闪，走过去，边伸手要去扶南铭，边十分感激地说：“多谢这位兄弟了，这份大恩，南冲铭记在心，以后要是……”
“呵，铭记在心，老子看你是想借着报恩借口算计人吧？南冲，你个虚伪冷血的垃圾，我呸！”
南铭一抹脸上的眼泪，恶狠狠地推开南冲的手，对他一顿冷嘲热讽。
南冲面色微僵，却似无奈地解释，“阿铭，哥刚才不是不救的，你也知道，裂口女这等级别的恶灵，不是我们玩家的手段能对付的，哥需要找机会……”
“找机会？找机会看着我死，是吧？呵，南冲，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不就是现在这里没有妈妈的老部下，我死了对你只有好处没有坏处，而且，这么危险的悬赏世界，死得只剩下你一个人，回去什么话还不都是由你来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