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24.一寸相思千万绪（55）
卧槽！
黑龙彻底暴怒，分分钟就要化作原型，撕了那虚伪的东西。
甄善太阳穴突突直跳，无力道：“两位说完了吗？说完了，能不能让我说一句？”
火山爆发的黑龙瞬间熄了，容初也没再开口，眸光落在她身上。
颜煦抿着唇，低沉磁性的嗓音闷闷道：“善善，你说过的，我是你唯一的伴侣。”
容初谪仙俊美的脸上凝着寒霜。
甄善：“……”
不造为何？本宫有点心虚，仿佛一个脚踏两条船的渣女！！！？？？
讲道理行不，两位大佬能不能别一副要抢老婆的不死不休样？很令人误会的。
尤其是，娘娘奇异地在自家万年不换表情的脸上看出了黯然和委屈的情绪。
错觉吧？
一定是错觉！
真是哗了狗了！
这都什么跟什么呀？
妖妃娘娘再次怀疑自己拿错了剧本。
“那个，我们能不能先离开这再说呢？”
瞅着那边的一群观众，甄善觉得自己有点头晕，实在没有演戏给人看的兴趣。
两人见她有些恹恹的样子，剑眉皆微皱，有点担心他们刚刚是否有波及到她？
这下，也没了斗命的念头了，颜煦将她抱起，凛冽的眸光扫向伪君子，还不快点带路。
容初冷冷瞥了一眼他，倒也没再多说什么，虚空撕开一条裂缝，三人瞬间消失在海面上。
这叫站在岸边不安又担忧，满心惆怅的修士们个个满头雾水。
就、就这样！？
他们还以为要打个山崩地裂，冥海倒灌修真界呢。
结果，就是雷声大，雨点小？
好吧，两位大佬能及时收手是最好的，不然倒霉的还是他们这些池鱼。
就是，夙星仙君看向旁边的柏天他们，“柏天仙君，仙主和妖主这是？”
柏天脸上挂着招牌的温和笑意，“这……本君也不知，不瞒阁下，这也是本君第一次见妖主大人。”
“那刚刚妖主抱着的女孩是？”
“是仙主的弟子，我们半缘殿的少主。”
大能们面面相觑，他们自然是知道仙主那位爱徒的，只是她怎么跟妖主扯上联系了？
看着关系还非常不错的样子。
莫不是她也是妖修，还是龙族？
如此就不怪她会被仙主看上了。
那现在，妖主这是不满自己同族被仙主收为弟子，来踢馆子了？
柏天和九耀也不管他们怎么脑补，各自带着徒弟回半缘殿。
……
再次回到半缘殿，甄善脸上多了一分笑意。
当然，黑龙眸中也多了一丝郁闷，她就那么喜欢这里吗？
这破地方有什么好的？到处透着虚伪的气息，哪儿有他的领地好？
不过她既然喜欢，要不他把这地方给占了吧。
黑龙完全不觉自己是什么强盗思想，拳头说话，再则，抢那伪君子的东西，他半点都不心虚。
容初似知道他在想些什么，冷冷地看向他。
颜煦挑衅地抬了抬下巴，有本事你来打老子啊！
容初移开眸光，仿佛多看他一眼，就污染自己的眼睛，或是降低了智商。
颜煦心中冷冷一笑，并竖了一根中指。
“阿善。”
在颜煦黑漆漆的脸色下，甄善走到自家师尊面前，“师父。”
容初完全不管那边蠢龙杀人的眼神，温柔地摸摸她的头发，握住她的手，温和的灵力没入她的灵脉中。
以往他也经常这样查看她的身体，甄善最初的不适应，到现在已经习惯了，完全没有反抗。
颜煦见她对伪君子信任非常的样子，满身低气压，金眸溢满风暴，恨不得撕那只乱摸乱动的爪子。
王八蛋，借着师父的名义，就对她动手动脚的，臭不要脸！
然鹅，没人理会他。
容初放开她的手，“还好，没伤到灵脉识海。”
甄善露出乖巧的笑意，嫉妒得颜煦双眸都红了。
“让师父担心了。”
容初眸中划过一丝柔色，“没事就好，先去休息吧。”
甄善在冥海转悠那么久，刚刚又神经绷了许久，确实有些累了，但她非常担心自己要是一走，这两位大佬不会又要杀起来了吧？
容初淡淡地扫了一眼蠢龙。
颜煦忍着满肚子的嫉妒和火气，眉眼温柔道：“放心，我不跟他一般见识，你先去休息。”
甄善：“……”
最不能放心的就是他了。
娘娘看了看某个智商忧伤的龙，又看了看自己孤冷出尘的师尊，最后，还是默默走了。
还是那句话，大佬的恩怨还是大佬自己去解决吧。
她离开后，原本还能维持表面情绪的颜煦立刻翻脸，杀气腾腾地盯着容初，手指成爪，随时要撕碎对方，“你在打什么注意？”
容初对他强悍的威压和杀意无感，广袖白衣，无风自动，更添缥缈仙气，他神色淡淡，“难道你想让知道我们是同一人？”
颜煦噎住，气势依旧不输，“知道就知道，她讨厌的又不是本尊。”
容初看向他，“如此，你大可现在去告诉她。”
颜煦：“……”
踏马的，这俩伪君子真是什么时候都令人想要大卸八块。
黑龙闭了闭眼，不耐地警告：“既然你现在是她的师尊，那就好好当她的师父，别再乱打什么主意，否则，本尊绝不会放过你，没什么是本尊不可以忍的，除了她。”
容初眸色极冷，“若非你是她唯一容易接受的意识，你以为你能存在到现在？”
他们容忍他，可从不是因为什么同源魂魄的关系。
可惜这蠢货真以为自己天下第一了。
925.一寸相思千万绪（56）
颜煦冷嗤，“鹿死谁手，还未可知。”
真以为他是好欺负吗？
他甘愿在她面前犯蠢，可不代表他是真的蠢。
容初没再理会他，转身离开。
……
那边的争锋相对甄善是不知道的，就算知道，只要他们没闹到毁天灭地的地步，她也不管。
现在她只是好好睡一觉，天塌了也之后再说。
期间，她察觉有人进到她寝殿，但因着熟悉的气息，她便也没管了，翻了个身，继续睡。
翌日黄昏，精神饱满的甄善爬了起来，懒懒地打了个哈欠。
暖暖的夕阳光芒洒在安静的寝殿内，幽幽的清冷檀香萦绕在鼻尖，昭示着主人才离开不久。
甄善默了默，感觉刚轻松下来的脑壳又有点沉。
她觉得不应该，又有点不确定。
算了，走一步算一步吧。
有些事情经不起深敲，就跟阎王那老头说的一样，现在于她最好的就是，暂把一些事情搁置，先往前走再说。
如今，她即使什么都知道，又能如何？
真把命赌上，要是大家都扑街，那就是算了，要是到时就她一个蠢蠢去死，那些人该登顶的登顶，该荣华的荣华，偶尔想起她这个小可怜，就可惜叹惋一番……
呵呵，她可不想死后还总被恶心。
娘娘还是更喜欢活着给别人添堵。
甄善垂眸，敛下所有思绪。
“小师叔！”
甄善刚出寝殿，苏欢欣喜的声音传来。
她转头，少女撞到她怀里。
“呜呜，小师叔，您总算回来了。”
甄善拍拍她的头，“好了，我不是没事吗？”
苏欢抹着眼泪，哽咽道：“小师叔，对不起。”
“为何道歉？”
“要、要是我不任性，不让小师叔救苏曼的话……”
苏欢不是完全的圣母，她是看不下去苏曼被人践踏成那样，但对她来说，皇兄和小师叔才是最重要的。
甄善弹了弹她的额头，“所以这事告诉你，凡事量力而行，以后在外面行走，保住自己的命才是第一位，实在不行，你又不是不能先回来搬救兵。”
甄善随她莽莽撞撞地去救人，不是什么少年热血，那是因为她有保命的资本。
苏欢乖乖点头，恹恹道：“小师叔，我知道了。”
“好了，人救都救了，后悔没用，以后记得教训就是了。”
“谨记小师叔的教诲。”
甄善笑着地摇摇头。
苏枫抬手，对着她行了一个大礼，“小师叔。”
甄善无奈，“这都还没过年呢，你们一个个是作甚？想先跟师叔我拿压岁钱了？”
苏枫温和一笑，也没再说什么道谢的话，真感恩的话，放在心里，付诸行动，才是最好的报答。
“小师叔，您这一年多，是不是去了巫山？”苏欢好奇地问道。
甄善颔首，“嗯，我醒来时，就在妖主的洞府中了。”
“哇，”苏欢惊叹，“小师叔真厉害！”
“不对不对，”苏欢皱起眉头，后怕地问道：“那时妖主有没有为难小师叔，小师叔当时一定很害怕很难受。”
说着说着，小姑娘又泪汪汪地愧疚起来了。
甄善：“……”
这个还真没有。
但总不好说，某只傻龙初见时就对她又舔又叼的吧？
师叔她又不是不要面子的。
甄善轻咳一声，“没有，妖主对我挺好的，没有为难，”除了有点傻和气人外。
“真的？”
“嗯，我的伤也是他治好的。”
苏欢小姑娘性子很简单，笑得露出两个小虎牙，“这样说，妖主尊上不仅非常厉害，还跟仙主大人一样，是个好人呢。”
甄善：“……”这个真不好说！
苏枫：“……”妹妹这么单纯，好愁！
那两位什么时候能跟“好人”一词挂钩了？
甄善决定略过这个话题，省得冲击了小姑娘单纯的三观，“对了，我师尊和妖主呢？”
“额，”苏欢眼神有点飘。
“不会又打起来吧？”
甄善眼皮跳了跳，这两位估摸真是有血海深仇了。
“这倒没有，就是，妖主尊上一个威武的神龙摆尾，然后……”
“然后如何？苏枫，你说。”
苏枫无奈一笑，“昨日，飓风崖给坍塌了。”
“什么？”甄善声音拔高了一个度，脸色发黑，“他好好的，没事去拍飓风崖作甚？”
那傻龙又是哪儿不好？脑子被海水倒灌了吗？
飓风崖可是她修炼的场地，她还等着回来，继续去那儿修炼剑意呢，他倒好，一尾巴拍塌了。
娘娘气得只想拔出屠龙宝刀去宰那混账龙。
苏枫摇头，“这个弟子也不知道，只知昨日妖主尊上从您寝殿出来，脸色很不好，随后飓风崖就塌了。”
甄善太阳穴跳得厉害，头疼。
她按了按眉心，忍着怒火，“他现在在哪儿？”
苏枫沉默一下，“飓风崖下有诛神大阵，妖主尊上轰了那，启动了阵法，现在被困其中。”
甄善……甄善面无表情，只想送那傻龙两个字：活该！
让他没事就喜欢作作作，这下好了吧。
但再作，也是自己选的男人，甄善总不好真让他被宰了。
诛神大阵，连神都能宰的阵法，他一条龙，很难说会不会变成切片。
那家伙，就没一日能安生的。
“苏枫，我师尊呢？”
“仙主在飓风崖。”
甄善点点头，召出银雪，打算御剑去飓风崖看看。
苏欢本来也想跟着去的，被苏枫拉住了。
他是看出这三位气氛有点不对，两位大佬是绝不会伤到小师叔的，但妖主行事肆意，要是一个不小心，妹妹被波及……
926.一寸相思千万绪（57）
飓风崖都经不住那位一尾巴，他妹妹更别说了。
那种事，还是三位当事人去解决的好，他们还是离远点好。
甄善跃上银雪，突然转头，将一个卷轴丢给苏枫，“苏曼在里面。”
苏枫接住卷轴，点点头，“多谢师叔。”
甄善颔首，御起银雪，往飓风崖的方向飞去。
苏欢怔了一下，看着卷轴，眸光有些复杂。
苏枫摸摸妹妹头发，温柔道：“走吧，我们去见见故人吧。”
苏欢看着兄长，皱着的柳眉松开，笑着干净无暇，“嗯。”
……
暴风肆虐的飓风崖已经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二十八根巨大的漆黑石柱，组成了星宿图，石柱之间还有许多手臂粗的铁链环绕，最上面悬浮着三柄气息凶煞的不详血剑，剑身嗡鸣，犹如凶兽嘶吼，剑气肆虐，杀机遍布。
宛若小山般的黑龙被困在最中间，暴怒地冲撞着阵法，龙吟回荡天地，阵法晃动，血剑被激怒，挥出无数血刃，似要将黑龙给片成片。
甄善眸色微凛，好在血刃凶残，但黑龙的肉身更恐怖，怎么都没能在他身上留下伤痕。
只是黑龙怎么也冲不破这个阵法，气得他怒火高燃，巨大的龙尾不断拍向那些石柱。
然而，他拍断一根，就有另一根从地上升起，没完没了的。
甄善：“……”
这智商欠费的傻龙！
容初负手站在阵法外，墨眸平静无波地看着黑龙做困兽之斗。
他转眸，看向御剑而来的甄善，眸色缓了缓，朝她伸手。
甄善飞到自家师尊身旁，主动将手递过去，然后黑龙更暴躁了，那双寒冽的竖瞳凶神恶煞地瞪着容初，恨不得将他抽筋剥皮，只是，在看向甄善时，杀意消失，溢上委屈。
容初对这种区别对待无感，甄善有些头疼，又有些好笑。
但想起自己的修炼场没了，脸色又冷了，咬牙切齿，“你没事拍塌飓风崖作甚？”
黑龙眸光有些发虚，闷闷道：“看着不顺眼。”
甄善：“……”
那她看他不顺眼，能直接把他宰了吗？
甄善被气笑了，“不就一个刮着飓风的山崖，招你惹你了，你怎么就看不顺眼了？”
黑龙不说话了，但心里直接把容初那心机男骂成了狗。
要不是这心眼跟万窟山一样的王八蛋没事提起什么练剑的事，他就不会想起那货先前在飓风崖怎么占自己媳妇儿便宜的，也就不会被他一两句话激怒，直接一尾巴拍了这里，更不会现在又被困着，又惹媳妇儿生气。
颜煦有百分之两百的把握猜测，那王八蛋绝对是故意的。
简直太阴险狡诈了！
越想越气，黑龙看向容初的眼神，已经犹如在看一个有着阶级、杀父夺妻之仇的敌人了，目测这仇恨，注定不是你死就是我亡，没有任何调解的可能。
当然仙主大人也没想跟他调解。
同是这方天地的最顶尖强者，还同是一个魂魄，却将彼此视作最大的仇敌。
世人若知，都只能深沉地感叹一句：大佬真会玩！
“吼！”
伴随这一声愤怒的龙吟，半空中骤然出现巨大的龙尾虚影，朝着容初拍了过去。
容初眸色微冷，抱着甄善避开。
轰！
飓风崖附近，甄善最喜欢的温泉山谷就这样报废了。
娘娘：“……”
“颜！煦！”
黑龙：“……”
“不是，善善，你听我说。”
甄善气极，“你就这面壁思过一百年吧，要是再敢乱破坏，一辈子都被出来了。”
话落，甄善御剑直接走人。
这破龙，她就是太纵容他了，才会如此忘乎所以，肆意妄为，真让他再乱来，是不是下次连她的寝殿也要一起轰了？顺便连带整个小世界也搞崩塌了？
能耐的他！
也不想想这都是无法估量的财产损失啊，这败家龙！
不教训不行，别以为他能上天就能吊炸天。
黑龙伸了伸尔康爪，也没能挽留下媳妇儿，那叫一个秋风萧瑟的凄凉啊！
黑龙不敢对着媳妇儿发脾气，但对容初就没半点顾忌了，怒吼：“伪君子，你故意的？”
容初负手而立，淡淡看着他。
“本尊杀了你！”
眼见着锋利的龙爪虚影携着恐怖杀意撕过来，容初也不避，“那片竹林，阿善时常在那练剑喝茶。”
巨大的龙爪僵住，瞬间散去，黑龙竖瞳满是怒火，咬牙切齿，“你这个卑鄙无耻的伪君子。”
容初淡淡勾唇，不置可否，广袖一挥，径自离开。
“王八蛋，你给本尊站住！”
黑龙暴怒，他当然不是舍不得这伪君子什么的，而且放他离开，然后，让他去媳妇儿面前虚情假意吗？
气死龙了，啊啊啊！
……
“师父。”
甄善站在飓风崖外，见容初出来，笑着唤道。
容初落在她面前，抬手摸摸她的头发，清冷的声线带着一丝叹息，“放心，他无碍。”
甄善脸上的笑意真实几分，“他太胡闹了，给师父添麻烦了。”
容初指尖顿了顿，淡淡道：“无甚。”
甄善默了默，问道：“师父，诛神大阵能破吗？”
容初墨眸幽深地看着她许久，“能，需他自己破解。”
甄善点头，“嗯，那就让他自己去破，也好磨磨他那破脾气。”
容初地给她一块玉简。
“这是？”
“宝山城的事情。”
说起这个，甄善也没再理会那条只会捣乱的傻龙，接过玉简，灵识一扫，眸光冷了下来，“果然如此。”
927.一寸相思千万绪（58）
风月阁那个红雨少主果然不简单，她拍卖苏曼也不仅仅是为了折磨对方，底下算计的还更多。
啧，要不是动到她头上，那女人的野心城府，娘娘都要赞一句厉害了。
容初：“你想如何做？”
甄善看向他，眸色微暖，“师父，随我处置都可以吗？”
容初颔首，“嗯。”
顿了顿，他道：“为师陪你去。”
甄善抿唇一笑，“那我们先去找苏枫他们吧。”
“好。”
不用甄善来找，苏枫兄妹拿着卷轴御剑过来寻她了。
苏枫神色无异，但苏欢看着却有些着急。
“见过仙主，小师叔。”
容初淡淡点头，甄善问道：“出什么事了？”
苏枫回道：“小师叔，苏曼出事了。”
甄善黛眉微挑，倒没什么惊讶，“说说看。”
“先前我们将她召唤卷轴中放出来，还没说几句话，她突然全身抽搐，若非弟子及时将她送回卷轴内，恐怕现在她的神魂已经破碎。”
甄善伸手，将召唤卷轴拿归来，看向容初，“师父，可否帮弟子看看苏曼的情况。”
容初神识扫过卷轴，“她被下了噬魂咒。”
苏欢震惊，“噬魂咒？那不是禁术吗？”
这是一种作用于神魂的恶毒主仆咒术，以往是人修担心妖兽的叛变，在其魂魄上下的诅咒，后来这咒术引起了妖修的强烈不满，一旦让他们察觉哪个人修敢用，不问缘由，直接抹杀，以致于越来越少人修敢用，就怕招惹到强大的妖修。
仙主接管云天之巅后，直接将这种恶毒诅咒归为禁术，严禁修士使用，苏曼到底惹了谁？对方竟然毒辣给她下这种妖兽诅咒。
摆明着若她不受控，就直接连人带魂一起灭了。
甄善笑了笑，却没半分温度，“对有些人来说，利益驱使，侥幸心理，禁术算什么？”
苏欢咬唇，“仙主，小师叔，这咒术可解吗？”
以甄善现在的修为自然没法解，她看向自家金大腿。
容初点头，“可。”
苏欢松了一口气，然下一瞬，心又提起来。
容初：“她身上不仅有诅咒。”
苏欢瞪大眼睛，“啊？”
甄善凤眸微眯，“情蛊？”
容初：“嗯。”
苏欢脸色凝重，她平时除了学习炼丹术，对诅咒和巫蛊术也了解不少。
情蛊她是知道的，这种蛊分为子母蛊，曾是一个女子为了控制花心的丈夫所炼制的蛊，种下母蛊的一方能控制子蛊携带者。
“苏曼身上是母蛊？”
“不，是子蛊。”
苏欢更不解了，“又是噬魂咒，又是情蛊子蛊，对方到底为什么要在苏曼身上下那么大的功夫？”
甄善摇摇头，“我想，那子蛊并非给苏曼准备的，师父，苏曼身上的子蛊可是有变异？”
容初颔首，“若与她双修，摄其元阴，子蛊会随之到对方身上。”
就算仙主的语气再淡然缥缈，不可亵渎，苏欢脸还是红了起来，但她看自家小师叔和皇兄都是一脸深思的淡然……
小姑娘：“！！！”
似乎对这话题感到害羞的她才是不正常的。
苏欢默默地反思自己，不够聪明的她，还是很不解，“所以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甄善红唇微勾，“很简单，风月阁的红雨少主打算利用苏曼控制魔门门主，侵吞魔修一脉，也可能她更大的野心是取代我师尊，成为云天之巅的主人也不一定。”
苏欢一脸受惊过度，“她也太敢想了吧？”
“野心这种东西，多大都不意外。”
“可、可是她怎么确定苏曼一定会被送到魔门门主那里呢？”
甄善转了转召唤卷轴，“先前我说过，大庭广众下，敢买鼎炉的，都是不顾忌自己的名声的，如此，绝大可能不是散修就是魔修，而魔修一脉，皆以魔门门主为尊，恰逢他的寿辰到了，魔门下面的旁支定会想办法送礼攀关系，而苏曼是个不错的礼物。”
苏欢……苏欢哭瞎地没听懂。
智商不够是硬伤啊！
苏枫好笑地轻抚妹妹的头发，安慰道：“那风月阁的少主不是好人，以后离她远些就是。”
苏欢乖巧地点点头。
苏枫温柔一笑，看向甄善，“如此说，小师叔，我们在拍卖场询问苏曼的时候，恐怕已经被风月阁盯上了。”
“嗯，商盟有风月阁的势力，红雨想监视关注苏曼的修士，并不难。”
“她认出了我们的身份？”
“应该是，否则她也不会铤而走险，攻击传送阵，打算让我们跟苏曼一起死，为了就是担心苏曼落到我师尊手上，暴露了她的野心。”
苏枫眸光微凝，“那位红雨少主，可真是个可怕的人物。”
甄善赞同，“确实，我虽不以为当时她真的只是为了故意折磨苏曼，才将她送上拍卖场的，但也没想对方竟有这般野心。”
苏枫心中唏嘘，所以千万莫小看女人，别看着她们好像是因为嫉妒才去做什么事情，有可能一场戏下，掩藏的是惊天的阴谋，一不小心，命丢了都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苏枫看了看甄善，陡然对女人这种生物肃然起敬。
好在他的妹妹心思单纯，又可爱，否则他真怕自己会患上什么恐女症了。
苏枫轻咳了一声，“小师叔，这事您打算怎么办？”
甄善黛眉挑起，“对方都要我们的命了，你说怎么办？”
苏枫温和笑道：“自然是要回她的命了。”
甄善打个响指，赞赏道：“上道。”
928.一寸相思千万绪（59）
苏欢：“……”
小师叔和皇兄如此凶残真的好吗？
苏欢小心翼翼地看向仙主大人，见他眸光柔和地落在小师叔身上，似乎她做什么，无论善恶，他都无理由支持。
苏欢感觉自己知道了些什么，打了个激灵。
她只是个小可爱，她什么都不知道。
……
风月阁的大本营是在一处湖泊秘境中，湖水清澈干净，波光粼粼，却不知下方掩藏了多少血腥黑暗。
三道身影潜入湖泊上，湖面上的结界轻晃一下，又再次归于平静，波澜不起。
两个月后，安静的湖面突然炸了起来，恐怖的爆破力掀起了层层浪潮，无数鱼虾被炸上了岸，附近的灵兽见此，立马窜逃，免得被波浪卷入湖中。
轰炸声不断，将人的喊叫声和打斗声掩盖了，然而，湖水却渐渐染上了血色，被冲上岸的也不仅仅只有鱼虾了，还有人的尸体，破败的法器。
“大胆小儿，你们竟敢？”
随着女人尖利的怒吼声，嘭，至今最大的水花炸开，甄善一边不断地往后面丢爆裂珠，一边带着苏枫兄妹狂奔出来。
两兄妹很是统一地学习他们的长辈小师叔，边跑边丢威力恐怖的灵气珠子。
等他们出了湖面，风月阁的秘境结界已经毁了七七八八了，那些亭台楼阁和宫殿漂浮上了湖面，湖水灌入，直接给淹了，不少衣不蔽体的男男女女尖叫起来。
红雨追着他们出来，见此，双眼猩红，怒到极致。
她祭出自己的本命法器，无数鬼手朝着甄善他们撕过去。
她现在除了想让他们魂飞魄散，永世不得超生，已经不想管这三个小贼的真正身份了，祖宅被人掀了，是谁都受不了。
恐怖的灵压倾泻而下，刹那间，袭向甄善他们的鬼手化为齑粉，白衣谪仙凌空而立，云雾缥缈，冰冷淡漠，似他脚下皆为蝼蚁。
“噗！”
本命法器被毁，红雨重创，还要承受那恐怖灵压，她面色瞬间灰败下去，匍匐在地上，再不甘心，却也只能臣服、绝望。
毁了，她多年的谋算和心血都毁了！
金大腿一到，甄善立即收了杀伤力吓人的爆裂珠，足尖一点，扑到自家师尊怀里，可怜兮兮，“嘤嘤嘤，师父，那女人要杀弟子，好可怕啊，弟子差点就回不来，见不得师父了，嘤……”
苏枫兄妹：“……”
暴力凶残少女秒变可怜嘤嘤的女孩纸，演技之精湛，情绪转换之到位，小师叔不愧是小师叔，他们的敬仰真如滔滔江水，绵绵不绝。
要不是场合不允许，他们真想鼓掌。
红雨脸气成猪肝色，如果不是仙主在这，她就直接破口大骂了。
去你妈的可怕！
直接掀了他们的祖宅，毁了整个风月阁，到底谁可怕？她心里就没点二三数吗？
其他被炸得七零八落的风月阁长老弟子也是一脸怀疑人生，她竟然还好意思说他们可怕，她还要不要脸的？
在场，大概也只有滤镜几千米厚的仙主大人，看着满身灰尘，小脸脏兮兮的爱徒，真的相信她被吓到了，非常的可怜柔弱又无辜。
929.一寸相思千万绪（60）
容初怜惜地抱住她，抬手，用袖子温柔地帮她擦掉脸上的尘土，清冷的声线带着怜爱，心疼地问道：“可有受伤？”
风月阁众人心里大吼：卧槽，仙主大人，受伤的是我们好嘛！
甄善清澈的凤眸闪烁着点点泪花，可怜极了，指着红雨，毫不心虚地告叼状，“师父，她要杀弟子，太可怕，太残忍了。”
残忍的红雨：“……”
呵呵哒，有句MMP不知道她该不该说？
容初剑眉蹙起，周身灵气涌动，冰寒凛冽。
“噗，”红雨再次吐了一口心头血，头发转眼花白，明艳姣好的脸蛋也遍布周围，如同一个迟暮的老妪，只是那双眼睛越发怨毒扭曲，恨不得生吞了甄善。
她的修为就这样没了，到了最后，她竟是败给了一个黄毛丫头？
红雨如何甘心？
为什么有些人生来就如此幸运，而她挣扎了无数年才得到了地位就这般没了？
老天何其不公？
容初并未理会怨天尤人的红雨，注意力全在怀中柔弱的少女身上。
“她已无修为，随你处置。”
甄善眨巴眨巴眼睛，回头瞅了一眼惨兮兮的红雨，黛眉微微一挑，半点也没同情，更遑论愧疚。
不说这弱肉强食的修真界，强者就是道理，就单是红雨先前要将她灭杀在空间乱流中，让她魂飞魄散，她就不可能简单地放过对方。
在这掠夺的修真界，没有什么公平不公平的，何况，红雨能走到这个地位，不也是踩着无数人的尸体吗？
甄善想起先前在风月阁看到的那些残忍的鼎炉培养，以及整个宫殿糜烂恶心的场景，其中还有不少年纪不大的孩子……
看着灵气萦绕的秘境，谁知在阴暗角落里有个巨大的人坑，埋着无数尸骨。
她黛眉蹙起，这女人怎么死都不为过。
甄善有点意兴阑珊，“杀了吧。”
这种人，多说废话，放了有后患，斩草除根就是了。
容初颔首，在红雨恐惧绝望的眼神下，淡淡抬手。
随着一声凄厉的惨叫声，云天之巅再不复风月阁的存在。
容初轻轻抚了抚她的头发，“回去了？”
甄善眸中的冷意散去，看向他，“师父，风月阁里还有不少无辜的孩子。”
“柏天会来处理。”
“那我们回去吧。”
“好。”
苏枫兄妹：“……”
嗯，他们就默默当背景就好了！
……
风月阁一事了结后，甄善去瞅了瞅某条作死的龙后，见他精神十分好，也没受伤，无视他的期期艾艾，转身就去闭关修炼。
虽说她这一世有可能真拿了女主咸鱼剧本，但颓废地得过且过不是娘娘的风格，纵使她大概不可能修炼有能力将某人腿打断，关起来的地步，可至少不会再像上次，险些被其他人给宰了。
修真界风云诡谲，甄善没打算时时刻刻靠着容初或是颜煦保护，自己有实力，才是最安全的。
她想修炼，容初也没阻止，或是她想做什么，他都不会再去折断她的翅膀。
飓风崖没了，他就给她炼了个类似的空间灵器，让她可以继续去感悟剑意。
甄善拿到灵器时，心情十分复杂，看了看他，最后只轻轻一笑。
那些“为什么对我这么好”的问题，她没问，也不想问，就这样吧。
她闭关前，苏枫兄妹带着苏曼来见了她。
苏曼心甘情愿给她叩头行礼。
曾经她看不起、几番作对的人，如今却是给了她新生，拉她出无底沼泽的恩人，她拜得心服口服。
甄善沉默地看着她，许久，抬了抬手，虚空将她扶起，语气平和问道：“有什么打算？”
抹去焦躁的公主脾气，苏曼身上多了丝空灵淡然的气质，一双娇媚的眸子通透释然，她轻轻一笑，“我打算四处走走，做个自由的散修。”
甄善颔首，没再多说什么。
若非苏欢，她与苏曼不会再有什么瓜葛，如今事情了结，自也不会多牵扯。
圣母地接盘可怜人这种事，不适合她这个妖妃来做。
修真界本也残酷，她若是继续走下去，自是得她自己去努力。
“小师叔，您这次要闭关多久呢？”苏欢不舍地问道。
甄善摇头，“随心，我不在，你自己记得好好努力。”
苏欢乖巧点头，握拳，“我一定会在小师叔出关前，研究出甜的辟谷丹。”
甄善：“……”
差点忘了当年坑小姑娘的这茬的。
娘娘轻咳一声，信任地拍拍她的肩膀，“嗯，师叔相信你能行的。”
少女很是开心地应了一声。
几人说了一会儿话后，苏枫就带着妹妹离开。
“苏枫。”
甄善突然叫了他一声。
苏枫微诧，转头对上她通透淡然的双眸，脸色倏而白了下来，眸光闪了闪，最后没有任何躲避地与她对视，眼底清明而坚定。
“小师叔，怎么了吗？”苏欢感觉到两人之间气氛有些奇怪，不解地问道。
930.一寸相思千万绪（完）
甄善眸色温和地看了看她，笑道：“没事，去吧。”
罢了，苏枫是个聪明人，又将苏欢看成眼珠子，那样禁忌的感情，
他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
以后，就看他们自己的缘分了。
她又不是容不得这看不惯那的正义人，什么都要插一脚。
苏枫闭了闭眼，朝甄善拱手行了一礼，才离开。
苏欢满头雾水地被兄长拉着出去。
苏曼默默地看了两兄妹一眼，什么都没说。
送走人，甄善缓缓吐出一口浊气，放松心态，拿出容初给她炼制的空间灵器，身影一动，进入其中。
……
修真不知岁月，二十年后，甄善匆匆从空间灵器出来，在飓风崖附近渡了个雷劫，然后的然后，把原本黑龙破得差不多的诛神大阵给搅乱了，阵法突变，又将他给困住了。
黑龙：“！！！？？？”
然鹅，能怪自家媳妇儿吗？
妥妥的不能啊！
媳妇儿绝不会有错的，这是不变的真理。
所有错都是那个辣鸡的伪君子，他才是该自裁谢罪的。
又被人身攻击的仙主大人：“……”
智障就是智障，别想他脑子能正常。
容初理都不理会他，温柔地帮甄善检查修为，给她解答修炼中出现的问题。
如今的甄善，容貌完全长开，如月色下绽放的娇嫩白玫瑰，清媚脱俗，嫣然一笑，迷得黑龙神魂颠倒的。
少女已长大，长成了最令人心动的样子。
然而，身边有狼，他又被困住。
尤其是看着伪君子臭不要脸地与她亲亲热热（？）、眉目传情（？），差点把黑龙给嫉妒疯了。
他就说他就说，这伪君子就不是个好东西，整天就知道装逼勾引他的媳妇儿，黑龙疯狂地谴责容初，不将他说得怀疑人生、引剑自刎誓不罢休。
甄善等金丹修为凝实后，再次进入空间灵器中修炼，等她练出剑意时，应该就能结婴了。
至于出去外面历练提升心境，甄善完全不需要，轮回多世，心性上，她比谁都坚定。
再次被媳妇抛弃的黑龙：“……”
不行，不行，他必须要早点破阵，否则下次善善出来，就是元婴期了，谁知道那个伪君子会不会变身禽兽，对他的媳妇儿做出什么天理不容的事情。
容初：“……”
……
一晃又是五十年
黑龙这次紧赶慢赶，终于在媳妇儿出关前破阵而出了。
刚出来，他二话不说，先找伪君子拼命。
一人一龙在独自开辟的领域里厮杀，完全不要命的打法，不知道的，真以为两人有什么深仇大恨。
直到察觉甄善元婴雷劫到了，两人才收手。
四九雷劫劈下，甄善硬生生扛住，进入了元婴期。
然，娘娘还没来得及高兴，迎面就是两个伤痕累累的男人。
特别是容初，他素来喜爱白衣，此时，鲜血染红了他的衣裳，格外触目惊心，脸色很是苍白，眉眼隐藏不住的疲惫。
甄善脸上笑意消失，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们。
颜煦察觉到了媳妇儿的冷意，立即甩锅，指着容初，栽赃陷害，“善善，是他先动手的。”
被陷害的容初神色淡然，看着她，墨眸染上点点柔光，缓声道：“为师跟妖主切磋了一下，皮外伤而已，无需担心。”
他不反驳，即使被指责了也不生气，只怕她担忧，大度包容，满心都是她。
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容初只一句话，就直接秒杀了颜煦，让人心生好感和怜惜。
颜煦：“……”
卧槽，你踏马的伪君子！
颜煦抿唇，可怜兮兮地看着媳妇儿。
她一定明白他是个实在人的，从不耍手段，不像某个伪君子。
甄善……甄善头疼地揉揉眉心。
想教训吧，又不知说些什么。
想生气吧，看着两人的样子，又气不起来。
最后只能不甚温柔，一手拉着一个去处理伤势。
一个两个的，也不知道她是造了什么孽？
……
秋意本该萧瑟凄凉的，但半缘殿的花林中，百花依旧灿烂妍丽，没有半分凋零的趋势。
甄善第一次踏入这里，走到一株桃花下，伸手，粉嫩的花瓣落在她手上。
她垂眸，看着手上的花瓣。
“你为什么要种那么多花树呢？”
甄善轻声问道。
桃花缤纷，他一袭白衣，踏着花海而来，停在她身旁。
容初抬手，将落在她发上的花瓣拿掉，握在掌心，“你不喜欢吗？”
甄善淡淡一笑，抬头看向他，“花林是师父以前栽种的，跟我喜欢不喜欢有什么关系吗？”
容初眸色微黯，望着纷纷扬扬的桃花，轻轻道：“只是想有一人喜欢。”
甄善移开眸光，与他一样，望向不知名的远方，“师父，苏枫他们兄妹呢？”
“三十年前，他们去了巫山，转为魔修，自此，与半缘殿和云天之巅再无瓜葛。”
甄善眸中掀起一丝波澜，却没有什么太过诧异。
许久，她淡淡道：“桃花依旧，物是人非，回不到过去，也不想回吧，没什么好留恋的，纠缠太多，不过累己累人，自在就好。”
这话不知是在说苏枫兄妹，还是在说其他。
容初指尖一颤，转头，深深凝视着她，低低一笑，“是，自在就好。”
他从没想过再跟她索取什么，不能，也没资格。
能在见到她，守护她一生自在安好，便是他最大的幸运了。
善善，你不知，我很庆幸，能以“师父”的名义留在你身边。
甄善回视他，须臾，抿唇一笑，“师父，我想到处走走。”
这么多世的轮回，她好似一直都被困住，今生，她没有什么家国仇恨，也没有压得她喘不过气的感情纠葛，她想随性一次。
容初轻轻摩挲着她细腻的脸颊，眉眼是从未有过的温柔，“嗯，想去哪儿就去吧。”
他会护她这一世无忧无虑。
甄善眸光微颤，“嗯。”
“伪君子，你想把我媳妇儿拐到哪儿去？”
一声愤怒的龙吟掀起飓风，将整个花林刮得狂乱，尘土飞扬。
好好的一副唯美画卷瞬间破灭。
甄善：“……”
容初：“……”
这货一来，剧本瞬间换个基调，所以他真是猴子派来的逗比吗？
还不知道被嫌弃的黑龙腾云驾雾而来，一个神龙摆尾，直接往容初脸上抽去。
臭不要脸的东西！
容初眸色冰寒下来，抱着甄善避开那蠢龙的攻击。
他冷下声，“你疯了吗？伤了她，本尊杀了你。”
黑龙化为人身，冷笑，“老子就是砍了自己的尾巴，也不会伤到她，伪君子，你少来挑拨离间了。”
容初冷漠，“你犯蠢也不是第一回了。”
否则，当年这蠢货怎么会被人算计到对她刀剑相向？
颜煦哪里不知道他又翻自己的旧账，大怒，“伪君子你他妈有本事再说一遍？”
容初：“本尊说错了吗？”
颜煦跳脚，“伪君子，有本事，我们再打一场！”
这次，他一定要打死这辣鸡！
甄善木然，转身走人，他们要打就去打，反正两个大佬的事情，她这小虾米也管不了。
见她似生气了，两人神色微变，颜煦也再管不了那个讨人厌的伪君子了，立即追了上去。
“善善，你听我说。”
“说什么？你们不是要打架吗？我给你们清场。”
颜煦嫌弃，“谁要跟那个伪君子打架？这不是浪费时间吗？”
甄善：“……”
这傻龙说话能不能先考虑一下前言后语，如此自打嘴巴真的好吗？
甄善摇摇头，不理会他，径自往前走去。
颜煦抿唇，“善善，你真的生气了？”
“我没生气。”
真跟他们生气，她早就不知道被气死多少回了？
没生气怎么还走的？
颜煦剑眉蹙起，“大不了，我以后都不跟那伪君子打架了。”
甄善翻了个白眼，对他的话保持怀疑。
颜煦对伪君子使了个眼色。
容初当看不到，不理会他。
颜煦怒，就知道这伪君子又没用又狡诈，怪不得被媳妇儿嫌弃。
算了，媳妇儿是自己的，他自己哄！
甄善走在前面，颜煦乖乖地跟在她身旁，温柔地哄着，容初跟在他们身后，望着她的背影，没有开口，默默守护。
她抬眸，看着生机盎然的桃花，轻轻勾唇。
就这样吧！
931.等闲变却故人心（1）
甄善刚有意识，极度窒息的痛楚传来，胸腔的空气耗尽，生机断去，脑袋一歪，直接扑街。
娘娘：“……”
一句超级脏的话也不足以形容娘娘的心情。
这是玩她呢？还是玩她呢？
副本刚开启，就被封号，不觉得太骚了吗？
“姐姐，为了陛下的江山，你就好好去吧，不枉陛下独宠你这么久，给了你无尽的荣华，如今就用你这命来报答吧，也是你的荣幸呢。”
甄善的神魂再次沉睡前，耳边就是这么幽幽一句似嫉妒似痛快似嘲讽的话语。
她勉力地掀了掀眼帘，对上的就是一张五官精致，却没半点英气的小白脸。
极好，这娘娘腔，她记住了。
他最好是祈祷她直接去到其他小世界，或是等她醒了，他已彻底消失在这个世界，否则……
呵呵，就算轮回转世，她也定找出这小贱人，拔舌剥皮。
勒死她，有胆量！
……
夏朝明帝十年，冠宠六宫，祸乱江山的甄贵妃因潭州起义，在举国上下高喊“斩妖妃”的呼声中，自缢于极尽奢华的琼华宫中的小佛堂中。
她死后，民愤平息，起义军被镇压，但夏明帝大哀，自此不再进后宫一步，没几年，便传位给了自己的亲侄子，在太上皇宫，召了妖妃亲弟，日日睹人思人。
没过百年，夏朝被淹没在了历史洪流中，东玄国取而代之。
时间带走了生命，也掩埋了昔年真相。
如今，谁提起夏朝的那位甄贵妃，不是人人唾骂妖妃祸国殃民，狐狸精死后也要下地狱，若不是那妖女，原本英明的帝王怎么会变得昏庸？
而对于夏明帝，更多人是叹惋他多情，帝王之尊，竟对一个女子如此痴心，倒不失为一桩美谈。
又是一百多年过，东玄国爬到了繁华盛世的巅峰，已渐渐往下走。
只是没有个使劲往死里作的帝王或是强大的外因，偌大的一个帝国王朝倒不至于一下就轰然倒塌。
东玄长文帝十五年春，算得上国泰民安。
皇城繁华，金碧辉煌的宫殿中，有一处冷宫……说它是冷宫，这儿也没有关什么被废的妃嫔，还曾是整个皇宫中最精美奢华的宫殿--前朝那位最出名的贵妃甄氏的琼华宫。
说它不是冷宫，这里比冷宫还阴冷，连最低等的宫女太监也不愿踏足一步。
原本这么一座华美的宫殿是不该废弃的，甄贵妃后，也曾有几个妃嫔住进来过，然而，没过一晚，那些妃嫔就哭天喊地要离开。
更诡异的是，无论那些人走得多快，之后，她们总会各种倒霉，最严重直接就横死了。
传闻，是妖妃的鬼魂作祟，夜晚，有宫人还曾亲眼见过一袭红裙的她飘荡在宫殿上，那冷渗渗的血眸，骇人至极。
也因此，从前朝，琼华宫再无人敢居住，再精美的宫殿，没有了人气，便成了又冷又废的地方。
十年前，长文帝的第四子出生，可此子一降世，东玄国便发生了瘟疫，随即又是暴民动乱，一度，江山岌岌可危。
加之，四皇子若是啼哭时，一双黑眸会变成妖异的蓝眸，长文帝大惊，立即请了神秘的隐世家族娄家人来卜算。
娄家这代家主算出，四皇子乃妖星转世，凶煞命格，会祸及亲人和江山，帝王听此，立即就要将其掐死。
神秘家主阻止，道是此子命有一息与东玄江山相连，若为帝王所杀，极可能会损了国运。
最后，长文帝听了高人的话，留下四皇子，命人将他关在琼华宫的小佛堂中。
最初宫里人人以为，四皇子肯定没几天就会被女鬼给生吞了，然而，三年过去了，琼华宫居然出来了一个瘦小的团子，帝后一查，好家伙，竟是本该被女鬼吃了的四皇子。
帝王对这死不了的妖星十分厌恶，将他重新丢回琼华宫，继续不理不睬。
不想，十年就这么过去了，四皇子奇迹地活了下来。
宫里众人：“……”
祸害遗千年！
怎么就死不了呢？
……
三月中，琼华宫中的桃花开了又谢，它们开得再妍丽，也无人赏，谢了也就谢了吧。
月上中天，白日就死寂的宫殿，此时更是安静得可怕。
偌大的宫殿隐没漆黑的夜色中，阴寒又不详，唯有西角有一抹摇摇欲坠的光亮。
昏暗的小佛堂一角，一张老旧的桌案上，亮着一根只剩下成人拇指长的红色蜡烛，不时有一只瘦得只剩皮包骨的小手拿着小剪刀剪短灯芯，以让蜡烛能得更久一些。
昏黄的烛光下，勉强可以看清桌案上的东西，以及经那裹着东补西补春衫的瘦小身影。
小孩儿看着仿佛只有六七岁那样，瘦瘦小小的趴在桌案上，有些泛黄的宣纸上，一只小手握着毛笔，小心地在上面誊写佛经。
932.等闲变却故人心（2）
“愿菩萨保佑母后长寿无疆。”
每写一句，糯糯的男孩声就会虔诚地念叨一句。
烛光映照下，男孩儿虽瘦弱，五官却极为精致，若非他脸色透着营养不良的蜡黄，说句粉雕玉琢也不为过，这本该是个被精细养着的团子。
忽而，一阵阴风过，瘦弱的男孩连忙伸手护住蜡烛，他抬头，看向前边供桌上，隐在暗处的观音菩萨像。
明明该是慈祥的救苦救难菩萨，在这样环境中，却透着令人头皮发麻的诡异，阴森得叫人害怕。
男孩儿似乎习惯了这种阴森的环境，待阴风落，他爬了起来，小心拿着蜡烛，自然熟悉地走到供桌旁，踮起脚，将蜡烛放下，拿起一只断了一截的香，点燃，拜了拜，恭敬地将香插在香炉中，这才拿着蜡烛回去继续抄佛经。
黑暗中，香的火光闪闪烁烁，在男孩儿没注意时，烟雾盘旋几圈，缓缓没入菩萨像中，原本慈祥的菩萨双目一闪而逝的红光。
随即，佛像上空渐渐浮现一道红色身影，香烟围绕着她，让她的身影逐渐凝实。
女子青丝如瀑，容颜如画，一袭红裙如血，妩媚妖娆，她的美，纵是世间再灿烂的繁花都无可比拟，亦是任何言语都描述不了一二。
此时，她双眸轻阖，若非她的脸苍白得没有一分血色，身上阴气森森，倒是一副娴静美好的美人沉睡图。
倏而，红裙无风摆动，那流动的裙袂宛如鲜血一般，不详的红光围绕着她，与此同时，窗外阴云聚集，阴风呼啸，将佛堂外的桃花刮得到处都是，传言克邪的桃树此时却溢满鬼气，万鬼躁动，煞气冲天，而天穹上皎白的月亮一瞬染成血红色。
血月现，鬼王诞！
佛堂幔帐上的金玲摇动，清脆的声响叫人不安。
男孩儿奇怪地抬头，诡异的是，他眸中并没有映出那抹红色身影，看了头上轻晃的铃铛，又继续低头做自己的事情，也就错过了供桌上那尊菩萨像溢出的淡淡金光，缓缓压制住女子身上的血腥煞气。
同时，皇宫上空紫气现，冲散了翻滚的阴煞。
只是须臾，血月消失，似一切只不过幻觉，阴云也渐渐消散，本来被天地浓郁阴煞气驱使的魑魅魍魉也缓缓回过神，奇怪地望着天上的月亮。
不是它们的“王”诞生了吗？
鬼王诞生，天地变色，在她鬼气覆盖的领域内，一切鬼魅都会成为她的奴仆，万鬼朝拜，天下大乱。
但这刚诞生，就消失的鬼王，史上还真没有过。
鬼们怀疑鬼生，抓鬼卫士们怀疑人生。
难道刚刚不过是一个天地异象而已？
不管外界如何动荡，小佛堂内，随着铃声落，躁动的煞气回到她体内，女子缓缓睁开眼睛，一抹红光划过眼底，凤眸漆黑如子夜，冷得让周围环境的温度都降了下去。
忽而，她勾唇一笑，眼波流转，美得天地失色。
甄善飞身落地，红裙摇曳，身姿曼妙无双。
她莲步轻移，往男孩儿那走去，说是走，若有人见到，却会发现她双足完全没有沾到地，身后也没有影子。
甄善在桌案前停下，弯下腰，看着宣纸上稚嫩的字体，听着小孩儿念念有词，呵了一声，也不知是无奈，还是嘲讽。
她抬手，青葱素白的手指虚虚点了点小孩儿的眉心，清雅的女子声有些幽冷的空洞，“好歹是本宫养了几年的小娃娃，怎的还如此天真呢？小破孩就是小破孩。”
男孩儿感觉眉心骤然一凉，疑惑地抬头，眼前什么都没有，他不经抬手摸摸眉心，随之，摇摇头，继续低头抄佛经。
七日后，就是母后的生辰了，他什么都没有，只能誊写佛经，祈愿母后福寿延绵。
小男孩看着誊写好的佛经，抿唇一笑，嘴角露出两个可爱的梨涡，稚气的期待，干净又美好。
见此，甄善黛眉微挑，收了手，飘回供桌上坐着，百无聊赖地望着窗外被乌云遮住一半的月亮。
缺儿乌龟爬地挪出来，小心翼翼地叫了一声，“娘娘。”
“嗯，不睡了？”
甄善声音太过漫不经心，听不出任何情绪，缺儿也不知道她生气与否？
它不安地对对手指，“缺儿、缺儿也不是故意要沉睡的。”
上一世，整个成神卷轴都被初神尊上控制了，面对那位，缺儿除了怂还是怂。
它怎么会想到，那几缕分魂会因执念太深，没有回归，反而汇聚到了一个小时空，顺便将附近未觉醒的好几缕分魂一起融合了，导致觉醒了部分本体的能力和记忆。
不仅如此，那位顺手还将那方小时空的天道给吞噬了，炼化成自己的东西，强势地让它脱离规则的掌控。
简直……不要太牛批！
娘娘觉得上一世运气好到爆起，那能不好吗？
那位倾尽一个小时空，就只为博媳妇儿一笑。
甄善转眸，弹了弹它的眉心，“没用。”
缺儿：“嘤~”
“不许撒娇。”
缺儿瘪了瘪嘴，“其实娘娘，不说其他，经过上一世，成神卷轴上的水晶心已经点亮了三分之一了，这也是件可喜可贺的事情。”
说起这个，甄善红唇抽搐，漂亮的脸蛋似乎有扭曲的趋向。
上一世，她无事一身轻，满世界游玩历险，虽说后面跟着两个跟屁虫，但他们都很有分寸，从不会让她为难半分，处处以她的意愿为主。
933.等闲变却故人心（3）
时间久了，她也就渐渐习惯，稍稍放下了一丝警惕……
想到这儿，娘娘只想一巴掌拍向自己的额头，怎么就不长记性呢？
那男人就是一匹最阴险狡诈的狼，她怎么能因为对方收起利爪和獠牙就觉得无害？
果然，风花雪月会过傻人。
兜兜转转千年后，甄善的修为也到渡劫期巅峰，她不可能在小时空中更近一步成仙的，雷劫到时，就是她神魂脱离的时候。
他们也知道，就是平时最粘她的黑龙也只是努力让她开心地过最后一段时光，从不言半句不舍，不叫她有半点为难和凝重。
甄善不想对他们心软什么，但也不知是临别时，人就多愁善感点，还是不免动容了一分。
然后……
不知灌了多少灵酒的自己，直接就左拥右抱、意乱情迷，把两个绝世美男大佬给睡了。
甄善默默捂住脸，对那近一个月的放纵旖旎实在无法直视。
最叫她抓狂的就是，恍惚记忆中，一会儿是一个人，一会儿是两个，性格转变间，好像又是四个，简直、简直……
一夜那什么众男，万万没想要妖妃娘娘有一日真会玩得这么嗨。
明明冰冷阴森的鬼身，甄善却感觉自己浑身热得都在冒泡，整个鬼差点要蒸发。
甄善望天，太踏马造孽了！
最后她有没有渡雷劫，怎么神魂脱离的……她不知道！
可能玩得灵魂升华了吧，呵呵
就连成神卷轴上什么时候多亮了近十个水晶心，她、也不知道。
所以，为什么该忘的，她记得，不该忘的，她什么都不记得呢？
鬼生绝望！
娘娘完全有必要怀疑是她前世玩得太过了，才会导致一转世，被判定涉黄，直接封号，玩家身份从“人”变成了“鬼。”
唉！
缺儿见自家娘娘神色一言难尽，扯了扯自己的小辫子，不解地问道：“娘娘，您怎么了？”
甄善慢吞吞地看了那边勤奋抄佛经的小男孩一眼，不语。
缺儿眨眨眼，安慰道：“没事，娘娘，上神过几年就长大了。”
甄善：“……”
为什么这句如此正经的话，她会想歪？
堕落啊！
“娘娘……”
“闭嘴！”
缺儿委屈巴巴地捂住自己的嘴。
甄善头疼地揉揉眉心，有点想再次继续沉睡下去。
等蜡烛燃了一小节，小男孩终于放下毛笔，小心地将抄好的佛经收好，灭了蜡烛，走到小佛堂后面的床榻，裹着一件老旧的被子睡下。
甄善慢悠悠地飘了过去，站在床边，垂眸看着他。
二百多年，她一来到这个世界，正是原身被亲弟弟勒死的时候，连给她反击和挣扎的机会都没有，命就断了。
世人皆知，甄贵妃自缢后，帝王不顾大臣的阻拦，为她举办了盛大的葬礼，将她葬在了皇陵中。
可谁知，事实上，她的尸体被亲弟弟剁碎，埋在了小佛堂的供桌下呢？
死无全尸，又受到无数恶念滋养，甄善直接转化为厉鬼，若非原身生前一直供奉小佛堂的观音像，久而久之开了佛光，又因溅到她的鲜血，将无意识凶煞化的她收入其中，压制戾气，恐怕整个皇城，甚至当初夏朝上下都得被她屠戮殆尽。
真这样，那她八成又得回十八层地狱游一圈了。
这两百多年来，她意识浑浑噩噩的，大多时候都在沉睡，控制凶煞戾气和炼化源源不断的恶念之力。
祸国妖妃？
嗤，世人愚昧，不知道他们越是骂，对她的恶念越大，这些负面阴暗的情绪对于含冤而死的她就是越好的养分，不断激发她的戾气，让她愈加凶恶。
要不是这尊观音像，他们骂得越厉害，死得就越惨。
当然，生前不报，死后也得到拔舌地狱走一趟，别以为自己一句无关痛痒的恶骂，就不用负责？
法不责众？呵，十八层地狱空间无限，完全不担心鬼满为患这事。
甄善眸色阴森，还是有点遗憾呢？没能亲自撕了那群蠢货的舌头，让他们来生变成哑巴，看他们还怎么骂？
眼见她浑身戾气翻滚，浓郁的阴气都快冻死初神尊上的转世了，缺儿着急地喊道：“娘娘，您淡定！淡定！”
甄善神色微凝，缓缓闭上眼，将戾气压下。
娘娘啧了一声，厉鬼，还是厉鬼中最为凶残的红衣厉鬼，即使她尚未染上人命，但本性也是凶得不行，念头一动，就是要杀人撕魂搞事情。
缺儿擦擦额头上的汗水，“娘娘，您还好吧？”
“嗯，”甄善淡淡应了一声。
缺儿小心地瞅了瞅她，“娘娘，那些人自有轮回惩罚，没资格脏了您的手，平添罪孽，那就不值了。”
甄善：“本宫知道。”
若不是如此，她也不会甘愿隐身在观音像中二百多年安静地修炼。
只是，想起原身的命运，甄善闭了闭眼，心里不觉骂了句脏话。
果然，前世过得太好了，就有辣鸡看不惯，这一世才会给她安排这么一个原身。
这是要她把整个位面都搞垮的节奏吗？
缺儿：“……”娘娘又不淡定了！
天道：“……”我没有，你别胡说，明明就是你自己倒霉！
它这话真的不是假的，就说上一世，她男人把整个世界的气运都加在她身上了，结果她还不是几次遇险，差点就扑街吗？
由此可见，她真的不是一般的倒霉，偏偏她还不承认，总是喜欢把锅扣它头上。
气哭！
934.等闲变却故人心（4）
甄善有点烦躁，身影一动，化作一抹红光，再次没入观音像中。
她一离开，那刺骨的阴冷终于消失，小男孩抱着手臂，不再发抖，渐渐沉睡。
……
天际浮白，皇宫里的大小厨房就亮了起来，不少宫人踩着无声的脚步，仔细地准备着热水吃食，方便主子们醒来可以用。
琼华宫的小佛堂里还是伸手不见五指，稀稀疏疏的起床声响起，小孩儿抹黑起来，熟悉穿过佛堂，打开门，到院子里就着冷水洗漱。
而后走到小厨房煮了点胡萝卜粥，说是粥，基本都是白色的胡萝卜，没有几颗米，一丝油也没有。
煮好粥，小男孩没有立刻吃，而是盛了半碗端回祠堂，放在供桌上。
甄善睁开眼，看着那破碗里的东西，黛眉微挑，难怪瘦成皮包骨，个子也不长。
吃了早餐，小男孩就开始挑水，琼华宫如今虽阴森森，但最不缺的就是地，佛堂前是一个桃花园，原是种满了桃树的，只是不知什么时候，东边的桃树全部倒了，成了一块菜地。
春季，正是种水稻的好季节，小男孩吭哧吭哧地挑着水，灌到一边的稻田上，随即又给圈出的另一块菜地浇水。
不管是从井里取水，还是挑水，小男孩都晃悠悠的，好几次，甄善都要以为他会摔到井里，或是直接把木桶都摔出去，但他硬生生地就是把活干完。
这么粗重的农活，大人做起来，都得累得瘫倒，偏偏他除了气喘吁吁，还有力气跑回去打扫小院，做午饭。
好吧，说是午饭，也就是一碗地瓜，没有油水。
饭后，小萝卜头将厨房收拾好，便背起一个破旧的竹篓，里面放的都是他早上摘的新鲜菜。
他绕过佛堂，从后面的小门出去。
琼华宫建立在御花园的东南方，这儿曾经是宫廷的风水宝地，能住在这边宫苑的哪个不是受宠的妃嫔？
然而，自从除了妖妃闹鬼的事情，这儿就萧条了下来，琼华宫附近的几座宫殿也没妃嫔敢住，成了一些等级低的宫人住所。
小男孩背着竹篓穿过一条安静的宫道，进了一处宫门，到了浣衣局。
中午的浣衣局很安静，平时倒是随处都是洗衣服的水声，间或夹杂着小声的低语，只是现在午间，洗衣女们都被放去吃饭，只有寥寥两三人还继续在洗衣服。
东玄皇城春季湿寒，罪籍的宫女们穿着单薄的衣衫，浸泡在水里的双手冻得通红，不断地洗衣劳作，让她们的脸上只剩下麻木。
男孩看了一眼，就移开眸光，小脸蛋没有任何表情，看着呆呆有点无神，丝毫没有在琼华宫时，日子很苦，但他的双眸如同雨水淋过的黑葡萄，干净、明亮，晕染着光。
撑着一把红伞跟在他后面的甄善挑了挑眉，小孩也不是那么傻嘛，还懂得伪装自己。
娘娘欣慰一点，怎么都是她养了三年，庇护了十年的小娃子，要是太傻的话，可真就拿不出手了。
如此的话，她就得多帮他安排点磨练，至少脑子得先磨好使点，省得以后随便就被人干掉。
那样，还不如现在她直接吞噬了他的魂魄。
至于为他保驾护航，把他宠成温室花这事？哦，抱歉，她是妖妃，不是圣母。
若是自己没用，那就活该被人踩在脚下。
缺儿：“……”
红衣厉鬼的妖妃娘娘更加不好惹了，怂唧唧~
一个小太监看到男孩，眼神闪了闪，走了过去，掐着嗓子假笑道：“呦，四皇子又来了。”
喊着四皇子，小太监眼里却没半点敬意，不掩饰的避讳和鄙视。
皇宫就是如此，不被帝王喜爱，即使是龙子公子，也不比奴才高贵到哪儿去？甚至反过来，还要看他们的脸色。
男孩似乎已经习惯了这种眼神，没有愤怒，平静如死水，呆呆点头，问道：“陈公公呢？”
小太监带着男孩走到浣衣局最好的小院外，“公公正在用午膳，可能要劳烦四皇子等一下了。”
让一个皇子等一个阉人，赤裸裸的折辱。
男孩依旧平静地应了一声，默默地站在门口。
小太监无声嗤笑，也不理会他，端着汤盅走了进去。
半个时辰后，一个面上敷着厚厚白粉的太监走了出来，他穿着代表一宫管事太监的紫色花衣，眼神浑浊，虽笑着，却令人感觉很不舒服，一个得势的奸佞小人。
“四皇子大驾光临，小三子，怎么回事？也不请殿下到里面喝茶，没半点规矩。”
陈公公在距离男孩几步前停下，尖利的公鸭嗓斥责了一下旁边的小太监，叫人一听就是场面话，没半点诚意。
小太监也就是小三子赔笑着告罪，却不是向小男孩。
男孩对他们的白脸黑脸的戏码不感冒，放下背上的竹篓，掀开上面盖的布，“陈公公，这是今日我心摘的。”
陈公公看着竹篓里新鲜水嫩的青菜，脸上的笑意真实了一分，“真实辛苦四皇子了。”
男孩摇摇头，呆呆地看着陈公公。
“小三子。”
小太监用手帕遮着手将青菜拿出来，然后将一个破布包裹丢在竹篓里，便立即推开，好像很害怕靠近男孩以及他的东西，担心沾染了什么脏东西。
男孩背起来，“陈公公，告辞。”
陈公公点头，“四皇子努力多种些青菜知道吗？”
男孩皱着精致的眉毛，诚实地说道：“菩萨不让。”
935.等闲变却故人心（5）
一句话，陈公公和小三子面色瞬间变了，尤其是陈公公，那哆嗦得白粉扑簌扑簌直掉。
琼华宫哪来的菩萨，还不是那什么？
果然是妖星！
陈公公忍不住又倒退了好几步，拿着手帕对着男孩直甩，似恨不得甩掉他带来的晦气，“行了行了，你快走吧。”
待男孩离开，陈公公指使小太监，“赶紧弄点粗盐把那妖星走过的地方撒一撒。”
“是，”小太监边将青菜放到一个精致的篮子，边问道：“公公您说，为什么太后娘娘就喜欢吃那地方种出来的菜呢？”
陈公公冷冷地看了一眼他。
小太监一个激灵，赶紧打了一下自己的嘴巴，“是奴才多嘴了。”
“小三子，你要知道，知道的太多，小命容易没。”
“是是是，公公教训的是，奴才什么都不用知道，只知道孝敬服从您老人家就是了。”
“嗯。”
甄善眸色淡淡地看着这两个小人太监的戏码，突然看向他院子里阴暗处。
衣衫褴褛的毁容长舌女鬼察觉到大佬的眸光，吓得险些魂飞魄散，瑟瑟发抖地将自己再缩了缩，一个不小心，整个鬼卡在墙缝里，只剩一个头在外面晃荡，红色的长舌头垂到地上，着急地甩来甩去。
甄善：“……”
这鬼是智障吗？
娘娘真不想理会这蠢鬼，但陈公公院子里，就她一个鬼，只能勉强一下了。
“缺儿，去帮帮她。”
“好勒，娘娘。”
然后，妖妃娘娘就这样眼睁睁地看着某缺儿将女鬼的头连带舌头一起摁进墙缝里。
甄善：“……”
她是怎么会认为缺儿比那智障女鬼聪明呢？
甄善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们。
缺儿似睡太久，把最后一点倔强挣扎的智商都睡没了，高高兴兴地飞回来，“好啦，娘娘，她不会碍您的眼了。”
它就是那么善解人意~
甄善：“……”
哦，如此说，她还得表扬它呢？
“晚上到琼华宫来。”
留下这么句话，甄善已经不想理会他们了，红光一闪，直接离开。
缺儿：“……”
它、它有做错什么吗？
缺儿扯了扯自己的小辫子，飞回去，从墙缝里把女鬼抠出来，跟她大眼瞪小眼。
女鬼脸上不断留着血泪，整个鬼都是不好的。
虽说她看不出面前的拇指小孩是什么样的存在，但单凭它身上的气息就已经吓得她鬼体几欲溃散。
要知道会遇到这么两位大佬，她一定不因为鬼生的多愁善感，看着今日刚好阴天，就跑出来看什么他娘的久违白天。
本来呢？以女鬼之前的力量，是绝对无法在白日显形，只是昨晚，天地阴气汇聚，她运气好，正好处在了中心旁边，吸收得比较多，力量增强了不少，晒太阳是不可能的，一晒就蒸发了，但躲阴暗角落里，看看白天还是行的。
当然，女鬼盯着陈公公的背影，血泪滴得满地都是，脸上狰狞的伤口不断溢出血脓水，她还要好好观察一下这死阉狗，想着之后怎么杀狗是最好的，嘿嘿。
936.等闲变却故人心（6）
缺儿：“……”
被严重辣到眼睛的缺儿直接就一袖子甩过去。
“不知道在小孩子面前要注意形象吗？奔放到小爷面前，找死吗啊？”
被拍成肉饼贴在墙上的女鬼呜呜呜，“大人，小鬼知罪，求您原谅。”
缺儿冷哼一声，嫌弃道：“赶紧把自己整容整容一下。”
“……是。”
女鬼把自己从墙上扒拉下来，舌头勾住自己的耳朵，折过来，往耳朵里吹了口鬼气，先把自己从平面鬼恢复成立体鬼，再倒腾一下自己的脸，只是身上的衣服……
女鬼羞涩，“大人，小鬼死后没人给小鬼烧衣服，所以……”
缺儿翻了个白眼，“谁管你这个。”
女鬼：“……”
她好惨，呜呜呜~
缺儿睨了她一眼，“你怎么这么蠢呢？好歹也是个凶鬼。”
从来，在娘娘还是在初神尊上那里，它永远只有感觉到被碾压的智商，没有想到，有一天，它还能体会一把碾压别人智商的感jio。
嗯，确实不错。
女鬼：“……”
智商这种东西是天生，又不是变成鬼就会提高，女鬼感觉自己弱小无助又可怜。
但她不敢反驳，她这鬼，没什么太大本事，但特别有眼色，会苟。
“是小鬼的错。”
缺儿没半点愧疚，或是不好意思，理所当然地点头，“当然是你的错了，不然还是小爷的错吗？”
“……是，大人您说得对，”
缺儿摆摆手，抬着下巴，很有一种阶级纨绔子弟作威作福的范，“小爷问你。”
“大人您请问。”
“我家娘娘干嘛要找你？”
女鬼惭愧低头，“大人，小鬼真的很想告诉你，可小鬼真的不知道啊。”
缺儿怒：“你如此没用！”
女鬼吓得想呜呜鬼哭嚎叫，她没用她能怎么办？怪她喽？
“求大人指一条改造的明路，小鬼一定按您的指示改造成一个有用的鬼。”
缺儿一噎，它要是知道，早就先把自己改造聪明了好伐！
要不是这女鬼身上气息太过怂和惊惧，缺儿都要以为这货是在讽刺它呢？
瞪了她一眼，缺儿甩甩袖子飞走，“晚上记得去拜见娘娘。”
女鬼望着煞气冲天的琼华宫一眼，差点又血泪纵横了，这要是去了，她还能苟下来吗？
但她能怎么办？人家是大佬，不去，那就绝对苟不下来，只能乖乖应了一声，还要十分荣幸又恭敬地送走大人。
女鬼脑子不太行，也没别的长处，但对于“狗腿”一次的理解特别深刻。
缺儿走后，她阴冷不善地盯着陈公公，脸上狰狞的伤痕又露出来，头发飞扬，再配个恐怖的BGM，那妥妥一个白日见鬼的恐怖片了。
都是这死阉狗，要不是他折磨死她，她就不会死后怨气太大，不能投胎，要不是做了鬼，她就不会遇到两个超级大佬，可能晚上连鬼都做不成。
要不，她先吞了这阉狗的魂魄再说？
陈公公突然抖了抖，感觉周围阴森森的，他下意识地看了一下篮子里的青菜，眼里露出恐惧，好似那些不是菜，而是一堆人骨头一样。
然，利益驱动，即使是一堆人骨头，有人也是敢去动，比如陈公公。
……
琼华宫这边，小男孩将竹篓卸下，拿出破旧的包裹，打开，见上面有一叠宣纸，他脸上的呆木消失，露出一丝笑容。
除了宣纸，还有一小块墨，以及断了一截的两根红蜡烛，和一些断了或是烧了一截的香。
香烛纸钱这些在皇宫算是严格控制的物品，寻常供佛的香烛，就是嫔妃都不能随便使用，每次要，都得去内务府领用登记，只因皇宫除了宗庙，其他地方是绝不允许供奉死者的，晦气，会冲撞贵人。
陈公公自然没资格领用这些，只能利用自己的人脉，去收集一些妃嫔不要或是用了一半不要的香烛。
他原本是不愿意的，但小男孩告诉他，想要在琼华宫种菜，就必须先供奉里面的菩萨，不然大家都得倒霉。
皇宫里，谁不害怕琼华宫的“菩萨”？他怎么说，陈公公自然不敢多说了。
小男孩将东西整理好，才走进佛堂，放下宣纸后，他拿出一根红蜡烛点燃，放在供桌上，然后又点了一支香，对着观音像拜了拜。
甄善坐在供桌上，看着他的动作，黛眉微扬。
缺儿飞过来，落在她的肩膀上，“娘娘，上神转世他对您很好嘛。”
甄善支着下颚，“他是聪明。”
聪明地明白什么，也聪明地知道该怎么取舍对他才是最好的。
缺儿：“啊？”
甄善弹了一下它的额头，“不懂就别多问，知道你的上神转世就是个小屁孩，也没带简单的就是了。”
缺儿捂着额头，乖巧点头，“哦。”
“娘娘，那您接下来打算怎么做呢？”
甄善转眸，看着小孩又跑去抄佛经，唇角弯起一抹讥讽的笑意，漫不经心地问道：“什么怎么办？”
缺儿见她露出类鬼畜的笑容，小身板抖了抖，厉鬼大佬的娘娘，不好惹不好惹。
“就是您不帮着上神转世翻身逆袭吗？”
甄善奇怪，“本宫为什么要帮他翻身逆袭？”
“啊？”
甄善瞥了它一眼，“本宫帮他逆袭，对本宫有什么好处吗？”
缺儿一脸懵，这不是理所当然的套路吗？
养一只冷宫皇子，帮他逆袭走上人生巅峰，再谈一场轰轰烈烈的爱情，多美？
甄善冷嗤，“本宫的任务是让他爱上我，不是帮他逆袭。”
937.等闲变却故人心（7）
“可、可是……”
“可是什么？他要是逆袭了，翅膀长硬，不是反而更加不好控制了吗？把他圈养，成了本宫的所有物，不好吗？”
缺儿：“……”
好像也有道理，但怎么觉得有点不对呢？
不过，“那，娘娘，上神转世要是自己想逆袭呢？”
甄善淡淡道：“就看他自己的本事了。”
“您会阻止吗？”
“不会。”
缺儿松了口气，它还真怕娘娘坚持“打断腿关起来”的攻略策略。
危机解除，智商不高，又不会看人脸色的缺儿继续得寸进尺，“娘娘会帮他吗？”
甄善似笑非笑地看着它。
缺儿一个激灵，委屈对对手指，不敢问了。
甄善飞身离开小佛堂，举着红色的伞大摇大摆地在日光下行走。
也只有鬼王修为，才敢这么嚣张。
缺儿连忙跟上去，“娘娘，您要去哪儿呢？”
甄善：“看看有没有熟人。”
缺儿：“……”
娘娘说的熟人，肯定不是她自己的，而是原身。
只是，“这都两百多年了，都早死了呀。”
虽说这方小世界也有道士修者，但比起动不动就能活几百几千年的修真界修士，修为高点的，顶多驻颜，多过几十年而已，基本没可能活过两百年，除了妖魔鬼怪外。
甄善红唇微勾，清雅的声线幽幽道：“死了不能转世？”
缺儿扯了扯头发，“好像也是呢。”
甄善不再开口，撑着红色油纸伞，漫步走在宫道上，裙袂飘动，如火焰一般的颜色，却阴冷异常，连穿过阴云中的日光都驱不散。
长长的汉白玉石路，她却几步就消失在了转角的宫门内，路过的宫人没有人能看到她，只是下意识地避开，不觉加快脚步，只觉冷得有点发毛。
转过御花园，甄善看着紫气围绕的正德殿，她脚步没有停顿，却在靠近紫气包围的瞬间，红色红纸伞发出“滋滋”的声响，上面原本如血般鲜红的颜色暗了下去，冒着丝丝黑烟。
甄善抬手，一团红色的鬼气从她掌心溢出，丝丝缕缕地钻入紫气中，两者对抗，发出腐蚀的声响，红色鬼气似被激怒，不要命地吞噬着紫气，只是光芒却越来越暗。
随着鬼气的消散，正德殿的紫气也似虚弱了几分。
正当缺儿以为娘娘要一鼓作气将那些紫气给解决时，她却突然转身离开了。
娘娘这是认输了？
怎么可能？
它家妖妃娘娘霸气无双，怎么可能认输？娘娘肯定是懒得跟那些紫气计较。
甄善脚步顿了顿，似乎知道它在想些什么，转眸，用一种“怜爱傻子”的眸光看向它。
缺儿挺直腰杆，金色眸子满是信任，仿佛在告诉她，“娘娘，您在缺儿心中永远是最厉害的。”
甄善面无表情地移开眸光，果然不能让它沉睡，这不是，一睡又睡成傻子了，她好不容易给它培养了那点智商直接清零。
娘娘也没打算再次给它找回来，傻缺儿就是傻缺儿，还是放弃治疗吧。
离开正德殿的范围，甄善随意在路上找了个宫人，冰冷的指尖点在对方的额头上，获取了现在宫廷的情况，转身，往太后的寝宫走去。
她到的时候，在安静的侧门处，小三子偷偷摸摸地将菜篮子交给一个宫女。
宫女见四周确实没人，才接过篮子，递给他一个钱袋，低声敲打几句，才赶紧走进去。
小三子点头哈腰，在宫女离开后，啐了一口，但颠了颠钱袋子，又满脸贪婪。
甄善黛眉微挑，那篮子上有她的鬼气，不用猜，也知道那是小孩今日摘的菜。
那点菜陈公公他们用来发大财，而小孩就得了那点东西？
呵，甄善无声地笑了。
敢利用她去发财，倒是好胆子。
甄善看了一眼那小太监，才撑着伞，随意穿过墙，走进寿康宫。
一进来，便有煞气往她身上涌，甄善挥了挥袖子，阻隔了那些乱七八糟的杀气，神识扫过整个宫殿，明了了为何太后竟然敢吃琼华宫出来的东西。
她看了看由柏树和活水泉组成的镇煞阵，眸中划过一丝嘲讽。
造的孽多了，现在才害怕鬼煞？呵！
甄善没进去寝宫，似对这个太后失去了兴趣，身影化为一抹红光，回到小佛堂，懒洋洋地看着小男孩抄佛经。
就、就这样？
缺儿头上满是问号，先前看娘娘都跟帝王紫气杠上了，还以为她要霸气地掀起腥风血雨呢，至少也要闹得人心惶惶才符合“厉鬼”的名头嘛。
结果，娘娘好像就只是去散了一下步，就没了！？
好吧，娘娘就是娘娘，它不懂才是正常的。
缺儿不是个纠结的娃……以它的智商，也纠结不了什么，还是在一旁咸着吧。
……
夕阳落下，夜幕降临，天地阴凉下来。
而这时而晴朗，时而小雨绵绵的季节，最是容易滋生脏东西。
天际最后一丝光亮消失，小佛堂里的供桌上燃着一截红蜡烛，幽幽暗暗的烛火照亮不了什么，只是不至于黑得什么都摸不清。
男孩放下毛笔，看着自己整个下午抄的一小叠佛经，揉揉手腕和按了按眼睛，虽然很疲累，但他脸上却是带着笑意的。
他看了看外面的天色，起身出去做晚饭。
男孩不知道的是，在他抹黑打开小佛堂门时，有一缕黑烟在身旁钻了进去。
红漆门合上，幽幽烛火下，女鬼瑟瑟缩缩地跪在供桌前，瞅都没胆子瞅一下观音像，怂得不行。
938.等闲变却故人心（8）
观音像闪过红光，阴风吹得幔帐不断猎猎作响，佛堂温度冰冷下来，在恐怖的鬼王威压下，女鬼恨不得钻入地板上的缝隙中，然而，她不敢，呜呜。
阴风划过，甄善坐在供桌上，垂眸看着贴在地上的女鬼，红唇微抽。
倒不是娘娘故意要吓鬼，她已经收敛了许多，若按照一般鬼王的出场，什么时候不是天地变色，鬼气蔓延，将整座成直接化成鬼窟的？
“起来。”
明明是比宫廷的丝竹管乐之音还优雅好听的声音，女鬼却硬生生听成了催命BGM，她怕得要死，但却不敢不听。
女鬼将自己团成一个球，这样看起来，不管是大佬要吞噬会比较方便，还是大佬让她滚蛋，她就能哧溜一下滑出天际，再不碍大佬的眼了，呜呜~
甄善：“……”
甄善面无表情地转头，看向坐在她肩膀的拇指小孩，“缺儿，本宫从前误会你了。”
缺儿迷茫：“啊？”
“原来你还算聪明的。”
缺儿眨眨眼，笑得见牙不见眼，“谢谢娘娘夸奖。”
鬼是没有心跳的，但此时，甄善还是感觉心梗了一下。
娘娘捏了捏眉心，不能计较，计较了自己也成了智障。
算了，甄善看向女鬼，平静问道：“名字。”
女鬼吞了吞自己的舌头，“回娘娘，小鬼叫小茜。”
据说大佬生前是特别厉害的妖妃，所以叫“娘娘”应该是没错的吧。
甄善神色空白一瞬，倒不是在意她的称呼，而是看着下面那张没了狰狞的疤痕，呆呆蠢蠢的平凡鬼脸，想到某个时空那位美艳无双的女鬼小倩……
甄善的表情有那么一点一言难尽。
鬼比鬼，也不能比啊。
女鬼小茜完全不知道自己在大佬形象又low了一个层次，知道了，额……low就low吧，能苟下去就行。
女鬼对自己的要求非常低。
虽说对比下挺伤害的，但娘娘也没龟毛到要女鬼改个名字，继续问道：“怎么死的？”
“回娘娘，命没了就死了。”
甄善：“……”
女鬼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鬼话，两条血泪蜿蜒而下，被吓的，她努力缩着脑袋，险些就要把头摘下来藏衣服里了。
“小鬼、小鬼不是这个意思，就是、就是……”
甄善阴恻恻地盯着她，“捋直舌头好好说话，再胡说八道，就把你埋菜地里，当肥料。”
女鬼颤巍巍地抹了一把血泪，把舌头塞回嘴里。
呜呜，原来鬼也能做肥料啊？
好吓人哇！
“娘娘，小鬼和小鬼的母亲原本是皇后下面的三等宫女，十年前，还是慧嫔的皇后生下的四皇子被认定是妖星后，陛下大怒，慧嫔身边的宫人基本被打杀，小鬼和母亲因为身份低，倒是侥幸活了下来，但也被送入浣衣局。”
甄善眸色微动，倒是挺巧的，她随意指了个小鬼，竟然还与小孩那么点瓜葛。
“之后没两年，母亲受不住浣衣局的辛苦去世，小鬼本想着好好服役，或许二十五岁时能幸运被放出宫，但没想……”
女鬼仇恨地扭曲了脸，身上的鬼气控制不住溢了出来。
甄善指尖轻弹，一抹红色的鬼气没入她的眉心中，省得这蠢鬼被杀念控制，直接变成只会杀戮的煞鬼。
女鬼哆嗦一下，强制地平静下来，小心翼翼地瞅了一眼大佬，见她没有怪罪，松了一口气……好吧，鬼没气可松。
“陈放那个死阉狗，刚被贬到浣衣局时，跟疯狗一样，逮谁咬谁，满心愤恨都发泄在我们这些卑贱的洗衣女身上，原本以小鬼的样子，是入不了他的眼的，只是一次，小鬼不小心撞到他，当晚就被他抓去，死阉狗用那些恶心的东西作践小鬼，一刀一刀毁掉小鬼的脸，最后将小鬼勒死，尸体还被他剁碎了喂了狗，只因为小鬼丑到他了。”
女鬼咬牙切齿，那死阉狗也不想想他自己长的那狗样，还好意思嫌弃她丑？
甄善：“……”
明明是个非常悲伤又残忍的故事，为什么她莫名地感到一丝喜感呢？
是她心性太残酷了吗？
娘娘眼角抽了抽，略过心里的那丝微妙，淡淡问道：“你想报仇？”
女鬼点头点得头都差点掉了，“小鬼死后，因为怨气太重，死无全尸，没法去投胎，就一直留在死阉狗身边，只是之前小鬼力量太弱了，别说报仇，就是碰到仇人都做不到。”
昨晚好不容易借大佬的光，凝实了魂魄，还将附近无意识的小鬼给吞噬，成了凶鬼，本想着再看看白日，晚上就去报了仇，谁知道就撞上大佬呢？
女鬼好崩溃！
甄善问道：“你可知若你亲自虐杀陈放，会有什么后果？”
“小鬼知道，染了人命的鬼极可能失控，若是不小心杀害了无辜之人，就再无法投胎，最后魂飞魄散。”
女鬼闷闷道，可即便如此，她还是想报仇。
天道终究对鬼怪严苛许多，不是不允许他们报仇，但绝不允许他们滥杀无辜，否则，就只有魂飞魄散的下场。
甄善素白手指绕着一丝乌黑发丝，“本宫能让你报仇，也能送你重入轮回。”
咦咦咦！？
女鬼震惊地看向大佬，有种被黄金砸到头的眩晕不真实感。
大佬不吃她，还要帮她？
“呜呜，娘娘，他们都说你是罪大恶极的妖妃？全是胡说八道，您明明是救苦救难的观音菩萨嘛。”
女鬼反应过来，彩虹屁立马先走一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