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64.回首繁华如梦渺（102）
可惜，无论朝臣怎么劝谏，言烨要么当听不见，真惹他不高兴了，顺手就收拾。
越国朝臣：“……”
这兄弟俩都是怎么回事，一个个都拿后宫当摆设了？
甄善喝着药，听着宫人说着帝王对她如何如何深情，如何如何为她空置六宫，她心中嗤笑一声，这么说，她是不是该欣喜万分地对他叩拜谢恩呢？
“刘嬷嬷。”
这老宫女是近日才被调到甄善的宫里，因为人讨喜，嘴甜，办事又利索，言烨担心她闷，便调过来，日常没事，可以给她逗趣。
但甄善完全怀疑，那个男人就是派这老嬷嬷过来给她洗脑了。
一天十二时辰，至少有一半的时间都是在她耳边，将言烨给夸得天花乱坠，天天说他对她有多好、多深情。
这人不去做媒婆真是太屈才了。
刘嬷嬷听主子叫自己，赶紧恭敬回道：“娘娘，可有什么事情要吩咐老奴的？”
甄善看着她谄媚的样子，红唇抽了抽，“你很羡慕吗？”
“陛下对您一片深情，独宠无二，这搁天下，哪个女子不羡慕的？”
“那要不，我跟他说，把这份荣宠给你算了。”
刘嬷嬷一僵，惶恐跪下，直磕头，“老奴不敢，老奴不敢。”
“行了，下去吧。”
“是、是。”
……
还未入秋，边境就传来消息，北漠一队伪装成马贼的骑兵突然袭击越国的村庄，若非当时刚好有越兵经过那，整个村庄就得被屠杀个干净。
言烨派使臣去北漠讨个说法。
却没想到北漠帝王嚣张无比，众目睽睽下，竟然直接挥刀斩了使臣。
两国交战，不斩来使，这是谁都知的规则，现在两国都没打起来呢，北漠这番举动，不是妥妥地往越国的脸上踩吗？
随之，更有斥候报，北漠屯兵边境，似要对越国开战。
言烨大怒，当下决定亲征。
甄善知道这事后，直接翻了个白眼。
反正谁惹上那个疯子，就只能自认倒霉了。
转眼就到了言烨要出征的日子，那几天，甄善刚好身体有些不适，正好可以借此不用做戏要去送他什么的。
甄善甩了“一路顺风”四个字给他，然后就蒙头大睡养病了。
言烨：“……”
已经比上次多了四个字了，算是进步了吧！？
帝王满心的郁闷，自然出征那日，脸色就不是太好了，朝臣们被他淡淡一扫，感觉血液都要凝固了，看来陛下对北漠野蛮的行径真的是非常生气。
士兵们则气势大震，帝王威严不可侵犯，于他们而言，就是最大的鼓舞了。
言烨身边的心腹额头直冒冷汗，众人独醉，他皆醒的滋味也不是那么好的。
……
这战从初秋打到腊月寒冬，原本一切都很顺利，京城却突然传来急报，帝王行军遇到雪崩，生死不明。
朝堂瞬间就乱，什么牛鬼蛇神一下就全蹦出来了。
甄善在言烨亲信地拥护下，开始插手朝政。
深夜，她放下奏折，揉揉眉心，转眸看向外面，大雪纷飞，京城都这样，边境向来更是寒冷异常。
那个男人城府深得很，她倒不觉得他会出什么事情，恐怕这又是在他的算计一环中。
只是，若真如此，他搞出这么一出，就是为了让她能名正言顺地摄政？让她在朝堂上立下威信？叫大臣信服？
这人对她会如此用心？
甄善还真不太信，只是，她暂时还没猜到对方又在玩什么把戏。
“娘娘、娘娘，出事了。”
香儿慌慌张张地跑进来，焦急地喊道。
甄善皱了皱眉，“边境又传来什么消息吗？”
“不是，是南王，他带兵闯入京城，直逼皇宫来了。”
“什么？”
甄善一瞬怀疑自己的耳朵有什么问题。
越国皇都的防御什么时候跟纸糊的一样，藩王带兵想闯就闯的？守卫京城的神羽营也成了摆着的雕像不成？
“南王不知从哪里得来消息，说如今掌控京城的皇后娘娘就是当年风吟摄政王甄善，还是说陛下可能就是您派人害的，为的就是扰乱越国，复辟风吟，现在，许多大臣都跟着南王一起，要来抓拿您。”
甄善眸光寒凉下来，她便知，那个男人不可能真的那么好心地为她铺路。
原来在这，引蛇出洞。
“外面情况如何？”
甄善沉声问道，她可不想用自己的血来成全他的野心。
“禁卫军暂时挡住他们了，只是恐怕挡不了多久。”
“我们逃得出去吗？”
“这……皇宫已经被围得水泄不通了，不过娘娘放心，陛下留下的暗卫会护好栖凰宫的，云王的封地离京城不远，一旦他收到消息，定会带兵过来支援，只要他到了，南王就不足为患了。”
言韶禅让后，言烨封他为云王。
甄善眸光又冷又沉。
言烨啊言烨，你可真是好谋算。
865.回首繁华如梦渺（103）
故意放出他出事的消息，以及她的真实身份，引出拥兵自重、野心勃勃的南王，再借言韶的手除掉。
想必接下来，就等他凯旋归来，名正言顺地削藩，将整个越国彻底控制在他手上了。
那个男人，远在边境，却还处处控制着京城。
甄善闭了闭眼，心里再次涌上无力感。
她再挣扎，却好似傀儡一样，被他牵制在手上，随意操控。
就算她再不甘心，她甚至都不能放任南王毁了皇宫，因此她不想死，更不想月牙儿死。
甄善深呼吸，“护好小公主，想办法联系宫外的几位顾命大臣，跟本宫去御书房。”
“是，娘娘。”
……
甄善用尽各种方法，也只能拖着南王的士兵两日，第三天刚入夜，皇宫大门被破，叛军涌入，见人就杀。
整个皇宫，除了栖凰宫，其他地方，尸体遍地，血流成河。
甄善眉眼满是疲惫，破败的身体，没一处地方不累的，偏偏她还不能倒下。
南王带着人在外面不断地叫嚣着，威胁着甄善再不束手就擒，就把整个栖凰宫都给烧了。
甄善头疼，“还没有云王的消息吗？”
香儿也忧心忡忡，“最晚三日，云王应该能赶到京城的啊，除非……”
甄善心沉下，除非半路出了什么问题。
甄善恨不得把言烨给撕了，凭什么他兵行险招，现在在这等死的是她和月牙儿？
“娘娘，不好了……”
照顾月牙儿的嬷嬷慌忙地跑进来，“小、小公主她从昨夜高烧到现在，一直不退，奴婢实在没办法了。”
甄善猛地站起来，身体晃了晃，几乎站不稳。
“娘娘，”香儿连忙扶住她。
甄善推开她，一脚狠狠踹开那个嬷嬷，匆忙地往偏殿跑去。
香儿等人赶紧跟上。
刘嬷嬷突然停下脚步，抓住被踹趴在地上哀嚎的嬷嬷，一巴掌狠狠甩在她脸上，“说，为什么小公主发烧了一天一夜，你才来禀告？”
“刘姑姑息怒，奴、奴婢也是看娘娘为南王逼宫的事情烦扰，以为小孩子发点烧没什么事，敷敷毛巾就好了。”
“狗奴才！”刘嬷嬷气得再给她一巴掌，“你最好是祈祷小公主没事，否则，陛下定要你九族都不得好死，来人，给我将她捆住，塞住她的嘴，别让她死了。”
……
“月牙儿！”
甄善看着昨日清晨还依偎在她怀里的小女孩，此时双目紧闭，小脸烧得通红，嘴里无意识地溢出痛苦的低泣，明明宫里烧着地龙，盖着厚厚的锦被，却浑身直发抖。
甄善颤抖着手探向她的额头，滚烫的温度让她双眸泛红。
“太医，快叫太医啊！”
“娘娘，栖凰宫被叛军围住，我们出不去啊。”
甄善脸上没有一丝血色，她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盯着香儿，眸色漆黑到可怕，“你们是不是可以联系到天机阁的人？”
若是可以，她最不想的就是寻求天机阁的帮助。
但现在，她没有办法了，即使让她跪求仇人，她也愿意。
香儿愁容满面，“娘娘，我们从两日前就开始联系了，可……毫无回应。”
甄善瞳孔紧缩，怒极，“言烨那个王八蛋是故意要逼死我们吗？”
香儿跪了下去，“娘娘，陛下确实告诉我们，若是情况有变，天机阁的人会来接应我们的。”
“那人呢？”
“奴婢不知。”
甄善眼前发黑，喉间满是腥甜，几近窒息，她咬破舌尖，强迫自己撑下去，“给我冲出去！”
“娘娘，外面都是弓箭手，若是硬冲，我们怕没法护您安然。”
“那就这样看着月牙儿死吗？”
“这……”
甄善闭了闭眼，“香儿，去找些酒，给小公主擦身，取写外面干净的雪，用毛巾包着，敷在她额头上，找找看有没有干百里香、菩提花及洋甘菊，熬了给小公主喂下去。”
“娘娘，您要去哪儿？”
“见南王！”
“娘娘……”
“别废话了，快去！”
香儿眉头紧皱，却不敢违抗甄善的命令，只好赶紧带人去准备东西。
“月牙儿，姨会救你的，一定会的，你要撑住。”
甄善握了握月牙儿发烫的手，起身走了出去。
然而，她刚踏出殿外，无数携着火光的箭羽袭来。
黑衣暗卫落下，为她挡去箭羽。
甄善瞳孔微缩，连忙进去抱起月牙儿。
“娘娘，快走！”
眼见整座宫殿开始烧起来了，暗卫们赶紧护着甄善往外撤去。
“娘娘，您有没有事？”
香儿砍了一个企图偷袭甄善叛军，护在她身边，担忧地问道。
“叛军怎么会突然火烧栖凰宫？”
“好像是南王收到什么消息，急匆匆离开，同时命人烧杀了这。”
她话刚落，外面交战的声音传来。
援军到了！
但甄善心却沉了下去，两方交战，皇宫必然再次混乱起来，暂且不说太医们会不会被误杀，就算不会，能逃了也逃了，想要在混战中冲出皇宫更是难上加难，她去哪里找药找大夫来救月牙儿？
暗卫们护着甄善她们退出被烈火包围的栖凰宫，整个皇宫一片混乱，到处兵刃交接，箭羽乱飞，惨叫声，吼杀声震得人恐惧万分。
他们进退两难，无法，暗卫艰难地开路，暂时躲进一处隐蔽的假山后。
甄善抱着月牙儿，她已经不再呓语，完全陷入了昏迷。
甄善心痛到极致，无力，茫然、痛恨几乎将她淹没。
866.回首繁华如梦渺（104）
她红着双眸，突然对香儿屈膝。
“娘娘，您做什么？”香儿连忙扶起她，“您有什么事，吩咐奴婢就是了。”
“香儿，我没办法了，求你帮我找到言韶，告诉他月牙儿的情况，找大夫救救她，求求你了。”
香儿没有犹豫地点头，“好，娘娘，奴婢这就去。”
甄善眸光晃颤，哑着声音道：“对不起。”
外面都混乱成这样了，在南王和言韶交战的地方，定更加危险，即使她有武功伴身，也极可能会丧命。
她不是自己的下属，与自己无牵无挂，甄善如今却要求她为自己去冒险拼命……
可她自己如今武功全失，这具残破的身体说句苟延残喘也不为过，别说突破重重包围，恐怕刚出来，就得被乱刀砍死。
甄善不怕死，但她怕救不了月牙儿。
香儿对她笑了笑，“娘娘，这本就是奴婢该做的，您和小公主一定会没事的。”
甄善眸中划过水光，“谢谢你。”
香儿对她行了一礼，转身冲了出去。
甄善紧紧抱着怀中的小女孩，“月牙儿，你定要振作，再坚持一下，很快就会有大夫来救你，吃了药，就没事了，姨以后什么都不管了，天天陪着你好不好？”
时间一点一点地过去，甄善原本以为重伤醒来后的日子已经很难过了，此时才知什么是度日如年，一分一秒于她都是煎熬。
听着月牙儿呼吸越来越弱，甄善没法再等下去了。
冲出去，无论结果如何，她总不能眼睁睁看着月牙儿没了。
密集的脚步声传来，暗卫瞬间紧绷，甄善呼吸顿住。
“阿善！”
熟悉的声音传来，甄善身体微微一松，风吹过额头的汗珠，冷到刺骨。
她撑着疲乏的身体，哑着嗓子回道：“我们在这儿。”
言韶听到她的声音，紧皱的眉头也松开，快步走进假山里，迎面见抱着月牙儿慌忙向自己走来。
快一年没见了，她好似又瘦了，脸色苍白到令人心疼，相思刻骨，言韶眸光晃颤不已，脚步不自觉一顿，随即几乎是跑到她面前。
“言韶，帮我找大夫，救救月牙儿，救救她。”
甄善仿佛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焦急到语无伦次。
言韶触及她泛着泪的双眸，和不断发颤的身体，心抽疼得厉害，赶紧从她怀里接过月牙儿，沉声道：“别担心，先跟我来。”
甄善眸中浮起一丝希望，“好、好。”
……
冬日的清晨总是来得特别晚，又特别冷。
一夜的厮杀，整个皇宫弥漫着浓郁渗人的血腥味。
南王被言韶斩了头颅后，群龙无首，叛军终于在清晨撕开无尽黑暗天幕的一缕阳光落下时，全部被捕抓了。
“月牙儿！”
正当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时，一道撕心裂肺的凄厉哭喊声回荡在他们耳边，叫人不觉心揪得厉害。
月牙儿？
那不是当今圣上唯一的女儿吗？
这……
冰冷宫殿中，地上跪着数位太医军医，他们个个浑身发抖，恨不得将头埋进胸膛里。
床边，言韶抱着失去意识，晕倒在自己怀中，满脸泪水的孱弱女子，墨眸发红，溢满痛色。
他不敢去看床上已经失去生机的小女孩，心如钝刀剜肉般，痛到极致。
……
绝望一点一点蔓延进甄善的灵魂中，摧毁她所有光芒温暖，撕扯着她往无边黑暗中坠去。
她的意识摇摇欲坠，渐渐地崩溃。
“娘娘、娘娘……”
缺儿看着甄善的识海出现一道道裂痕，险些吓得魂飞魄散，连忙护住她的神魂，焦急地呼唤着她。
它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会突然昏睡过去，也不知睡了多久。
只是突然感受道娘娘几近崩溃的绝望，才被惊醒。
这是怎么了？
什么痛苦才会影响到娘娘神魂的地步？
缺儿心中担忧的同时，也浮起浓浓的不祥预感。
不会是初神尊上又作了吧？
缺儿希望是自己猜错了！
不过现在不是想这个的时候，先唤醒娘娘才是最重要的，否则，真就要出大事了。
点点金色光芒萦绕在甄善神魂周围，不知过了多久，啪嗒，缺儿脱力地掉到甄善胸口上……
啪，缺儿以一道完美的抛物线撞到成神卷轴上，如无根的落叶飘了下来。
“哇！”
凄惨的哭嚎声入耳，刚刚醒来的甄善红唇微抽，脑壳有点疼。
“再哭缝了你的嘴巴。”
“嗝，”缺儿惊恐地打了个嗝，捂着自己的嘴，金眸眼泪汪汪地看着甄善，满是控诉。
娘娘：“……”
只是这次甄善没有哄它，而是安静地坐在原地，眸光落在成神卷轴上那颗即将全部染红的水晶心，幽深冰冷得可怕。
缺儿也不敢伤心了，咽了咽口水，小心翼翼地飞到甄善肩膀上，“娘娘？”
甄善幽幽一叹，“无事，只是有感，你永远也不知道一个人男人能渣到何种地步。”
“啊，啊？”
甄善缓缓道：“这一世，也该到了结的时候了。”
缺儿：“……”
每次娘娘一说这句话，额，不详预感坐实！
初神尊上，您到底又干了啥？
宠媳妇不香吗？为啥就要作呢？
……
“阿善，登高楼风大，你身子还虚，回去吧？”
两个月前，月牙儿不治身亡，她一时接受不了打击，昏睡了整整三日。
言韶怕她醒来后情绪崩溃，做出什么伤害自己的事情，不眠不休地照顾着她，寸步不离。
只是，她醒来后，没有痛哭，没有失控，安静地呆坐着，许久，才问他月牙儿的遗体在哪儿？
867.回首繁华如梦渺（105）
甄善做了一件令所有人都没有想到的事情，她将月牙儿的遗体火化了，在登高楼，将骨灰撒向风吟的方向。
所有人都觉得这位皇后娘娘是不是伤心疯了？
但，他们刚想说什么，云王冰冷刺骨的眸光就扫过来。
他们还从不知道，向来温润仁心的云王会有如此恐怖的眸光，仿佛他们真敢多言一句，脑袋立刻就搬家。
得，陛下不在，如今云王殿下最大，他们还是先什么都别说了。
自那日后，甄善每日清晨都要站在登高楼，望着风吟的风向，一站就是一个上午。
言韶也曾担心她会做什么傻事，最初，时刻都守在她身边。
一晃两个月过去了，她什么都没做，只是身体越来越消瘦，脸色越来越苍白。
言韶看着她单薄的身影，冷风吹起她的裙摆，猎猎作响，他心紧了紧，浮.asxs.点恐慌，害怕她就这样随风而散。
言韶走到她身边，将手臂上搭着的一件火红的狐皮大氅给她披上。
甄善望着远方风吟旧土的方向，眸光荒芜到空洞，“你说月牙儿回到风吟了吗？”
言韶呼吸一窒，“应该……是到了。”
甄善笑得苍白，“那就好。”
“阿善……”
言韶拧着眉，眸中满是担忧，想说什么，却突然听她问道：
“你们越国皇室，为什么要在金銮殿两侧建立两座登高楼呢？”
他不知她为何问这个，但还是回答道：“据说百年前，风吟、越国和北漠开国君主是一起长大的伙伴，三国建立后，各自为政，三人分离，难以相见，先祖心中思念好友，便叫人建了这两座登高楼，让他可以望见风吟和北漠的方向。”
“是吗？”
甄善淡淡道，情绪不明。
只是，是为了思念好友，还是越国先祖在当年就野心勃勃想吞并北漠和风吟，谁知道呢？
“咳咳，”甄善捂着唇，咳了起来。
言韶神色一紧，连忙扶住她，却触及她掌心的血迹，瞳孔紧缩，“来人，传御医！”
甄善将手拢在袖子中，苍白的脸上没什么情绪，“不用了，不都说油尽灯枯了吗？”
“别听他们胡说，我派人去请蛊婆婆，她一定会有办法救你的，阿善，你不会有事的，不会的。”
甄善抬眸，看着他泛红的墨眸，无法掩饰的痛苦，眸光微颤，笑了笑，“人都会死，没什么好伤心的。”
言韶脸色惨白，“阿善，我们回去好好吃药，好好休息，你的身体会好的，好不好？”
甄善靠在他怀里，眸光望向远方，“我想再看看风吟那边，宫殿里太冷、太黑暗了，我怕再也出不来了，连魂魄都要被禁锢在那儿。”
“不会的，等你身子好了，我带你回风吟好不好？我带你离开，再不让任何人禁锢你了。”
甄善看向他，“言韶，对不起。”
言韶抱紧她，“是我太没用，没能救回月牙儿，没能救你，阿善，无论是痛苦，还是仇恨，我帮你分担，可好？”
这次无论她想做什么，即使是让越国覆灭，让天下倾覆，他都会替她做到。
成魔就成魔，只要她好好的。
甄善眸中泛起丝丝涟漪，摇摇头，“别把这些恩怨背在你身上，言韶，自始至终都不是你的错。”
言韶无力地闭了闭眼，若是可以，他愿意托起她的所有苦痛，换她安然。
……
边境传来大捷，帝王不日就要班师回朝。
原来，帝王行军时，确实是遇到了雪崩，只是他们很幸运，躲进了一个大山洞中。
好巧不巧的是，与其是说山洞，倒不如说是条天然的暗道，出口竟是北漠军营后方。
北漠被突袭，粮草烧光，精锐骑兵被歼灭，节节败退。
言烨乘胜追击，一举将前风吟北部的土地全部占领，自此，越国霸主的地位再无可撼动。
恐怕再过几年，天下再无人能阻他的铁骑了。
战争结束后，言烨并没有立即回京。
他带着亲卫，再次踏上雪山，在那整整待了三日。
雪山之巅，风雪交加，格外严寒，风刮到脸上，宛若一把把冰刀割在脸上一样。
“陛下，雪莲花开了。”
“朕亲自摘。”
言烨小心翼翼地他守了三日的雪莲挖出来，放到事先准备好的冰玉盒中。
他眸中不禁染上一丝笑意。
有了这株千年雪莲入药，善善就不用总是卧病在床了。
言烨仔细地收好雪莲，“雪狐捕猎够了吗？”
“回陛下，一共捕猎了五十只。”
五十只，给善善和月牙儿做两件保暖的大氅是够了。
雪山气候异常，待太久，未免有危险，言烨默了默，“收拾一下，回去吧。”
“是。”
言烨望向京城的方向，抬手，放在胸口处，想起他之前收到她的亲笔信，虽然只有“安否”两个字，但言烨却比打了胜战更加欣喜。
她担心他了？
她会因他失踪而不安，是否意味着她心里其实对他还是有情意的。
言烨惊喜异常，心中也浮起丝丝希望。
不过想起南王叛乱的事情，言烨有些愧疚，他不是有意瞒她的，只是担心她多想了。
况且他安排好了人保护她，情况有变的话，天机阁也会去接应，不会有什么问题的。
回去，他就跟她解释，以后什么都不瞒她了，他们以后一辈子都好好的。
……
京城，登高楼
“咳咳。”
甄善掩唇咳嗽，她脸色几近透明，太医多次劝谏，让她别再来登高楼吹冷风了，这哪里是在吹风，在催命啊。
甄善没理会御医们的哀嚎，药是吃了，风也照样吹。
言韶无奈地叹息，伸手帮她裹紧大氅。
甄善看了看他，“大军还有几日才到？”
“后日就到了。”
“后日啊！”
“阿善，若是你想……”
“我什么都没想。”
言韶眸光微黯，“为何封锁月牙儿的事情？”
“他们不是说了吗？担心乱了军心。”
“他该知道的，”知道自己事事谋算，步步算计，害死了月牙儿，也将她所有生机抽尽！
868.回首繁华如梦渺（完）
言韶双手攥紧，恨不得拔剑架在那人脖子上，问他到底有没有心？
为什么到了如今，还要算计她？不肯让她喘一口气？
甄善眸色薄凉，连恨都没有了，“他知不知道，有什么关系吗？”
月牙儿不过是他的一颗棋子，谁会在意棋子的死活呢？
而且知道了，她怎么给他“惊喜”？
失去记忆的她，对缺儿、对成神卷轴本能抱着怀疑，尤其是在言烨背叛她之后，她彻底不信那染红的奇怪水晶心就代表他有情。
但现在，甄善相信，言烨确实对她有情，只是他的骨子里自私到了极致，只要能达成他的目的，什么都能算计。
感情跟算计挂钩，还做着美梦，甄善心中冷笑连连。
既如此，那她彻底碎了他的梦。
言韶墨眸满是担忧，“阿善，你……从来都不是一个人。”
甄善微怔，“言韶，别因我卑劣的算计赔上一生，不值得的。”
言韶垂眸，掩下眸中的苦涩和黯然。
你可知，阿善，若你愿意，我永远爱你，若你为难，我默默守护，唯一所愿，就是你安好。
其他的，什么都好。
……
清晨，甄善刚醒，就听到外面的吵闹声。
她疲惫按了按眉心，头一阵一阵钻疼，这具沉疴的身子，若非她强撑着一口气，早该是一具尸体了。
“娘娘，可是难受，要不要叫太医？”
伺候在旁边的宫女小心地问道。
“不用了，外面怎么这么吵？”
“回娘娘，是陛下进京了。”
甄善漆黑到无光的眸子微动，“是吗？云王呢？”
“云王殿下率领百官在玄武门迎接。”
甄善垂下眼帘，淡淡道：“扶我起来梳洗吧。”
“是，娘娘，今日陛下回宫，按理，您是要着凤袍迎接的。”
“换那套红色的劲装。”
宫女不敢多说什么，拿起衣服帮甄善穿上。
甄善看着铜镜中惨白如鬼，眉眼绕着死气的自己，“把胭脂拿来。”
“是。”
打理好后，甄善起身，展开手臂，“好看吗？”
玉冠束发，胭脂轻润，红衣如火，美人无双。
宫女不经怔住，呆呆点头。
难怪陛下和云王殿下都会对她这么着迷。
也不知娘娘当年策马征战时，该是如何的风华绝代？
甄善淡淡勾唇，“走吧。”
“娘娘，您今日还要去登高楼吗？”
“嗯。”
“是去迎接陛下吗？”
甄善脚步微顿，眸光幽幽，“自然。”
玄武门
随着高呼的万岁，言韶看着领着大军，策马到自己面前，曾经他最为骄傲的皇弟，墨眸不觉划过一丝寒意，双拳收紧。
他深呼吸，拱手打算行礼。
“皇兄无需多礼，这次，多谢皇兄解了京城的危机了。”
言烨从踏入京城后，想到即将能见到她了，心情就很好，一向冰冷的眉眼都柔和了下来。
月牙儿没了，她身体日渐衰败，他却一副春风得意的样子。
言韶心中发寒，忍不住讽刺道：“不及陛下的深谋远虑，决胜千里。”
言烨剑眉微蹙，淡淡地看了一眼他，没计较，“先回宫吧。”
言韶指甲陷入肉中，将怒火压下，人前他不能逾越，免得给她本艰难的人生再增添烦扰。
言韶上马，跟在他身后进玄武门。
突然，言烨勒住马，浅淡眸子抬起，落在前面登高楼上。
言烨内力高深，一下就看清了登高楼上的人。
善善？
她如初见，一身如火的红色劲装，容颜如画，眉目流转间，是睥睨天下的傲然自信，红唇微勾，是肆意洒脱的笑意。
春日已经到了，清风吹拂，不知从哪儿飞来的桃花，划过两人的眼前。
言烨怔了怔，心跳不觉漏了一拍，脑海中是她眉眼含笑，宠溺又不正经地喊着他“媳妇、媳妇”。
他浅淡眸子溢满温柔，薄唇微扬，“善善。”
而同样望向那边的言韶，却不知为何心中浮起浓浓的恐慌。
阿善她要做什么？
突然，登高楼的栏杆断开，而原本靠在栏杆上的她如同折了翼的蝶儿，往下坠去，红衣猎猎，如天际的朝阳坠落。
“阿善！”
“善善！”
言烨瞳孔紧缩，原本脸上的温柔完全扭曲，狰狞、恐慌到了极致。
他几乎用尽所有内力，从马上跃起，破空朝她掠去，想去抓住她。
甄善神色薄凉，缓缓闭上眼，直到血色染满言烨的双眼，她都没再看他一眼。
轰然坠地的巨响……他眼睁睁地看着他的朝阳陨落，看着他的梦破碎。
言烨跪在地上，一身银色铠甲上，溅满了她的鲜血。
他慌乱又狼狈地爬到她身边，极尽小心地将破碎的她抱起来，手捂着她额头不断涌出鲜血的伤口，“太、太医呢？太医！”
谁、谁来救救她？
随行的御医绕过跪在地上，仿佛失去魂魄的云王，颤巍巍地走过来……
“陛下，节哀顺变！”
从那么高的楼跌落，怎么可能还有生还的可能？
“滚！”
言烨一掌拍开御医，猩红着双眼，怒极，“你让谁节哀？朕灭了你的九族！”
“去，去找大夫，谁能救皇后，朕什么都答应，”要他的江山也可以，他只要她活过来啊！
言烨温柔地帮她擦掉脸上的血，“善善，你醒醒，别吓我，别吓我，我把风吟拿回来了，我把它还给你，这就还给你，好不好？”
“善善，你不喜欢我囚禁你，我放你走，你想去哪儿都可以，不想见我也行，我再也不出现在你面前了。”
“我不逼你了，不算计你，什么都不了，是我错了，我认错。”
“你恨我，想杀我，都可以，我给你杀，千刀万剐都行。”
“你醒醒好不好，善善，你睁开眼好不好？”
声声泣血，卑微祈求，却再换不回她的一丝生机，那双曾照亮他灰暗人生的美丽眸子，再也不会睁开了。
她没了，是他一步一步逼死的。
桃花片片落下，被鲜血染红，坠落在地上，如同那个曾抱着桃花，对他笑得灿烂的女子一样。
言烨抱着渐渐冰冷的她呆呆地跪地地上，眸中满是迷茫和绝望。
“啊！”
凄厉绝望的吼叫声回荡在天地间，本是春回大地的最美时节，他却坠入了冰冷的永夜，再无一丝温暖。
言烨，永生永世，你我陌路。
……
869.回首繁华如梦渺（番外）
黑暗的地牢中，砰砰的铁链撞击声，随即是“嚯嚯”的惨叫。
伴随着一声铁门打开的声音，一丝光亮落入地牢，令人看清里面的景象，却还不如不要看到。
只见一个大瓮中，放着一个人，他双臂被铁链锁在两边墙上，身体浸入瓮中，一张脸坑坑洼洼，惨不忍睹，双眼布满血丝和惊恐，长着嘴，黑漆漆的，舌头竟被活生生拔掉。
明黄色的衣袂掠过漆黑的台阶，言韶墨眸冰寒无情地看着那不人不鬼的东西。
他淡淡启唇，声线温润依旧，却不知为何，叫人头皮发麻。
“天机阁主，朕又来见你了。”
“嚯嚯，”天机惊惧地看着眼前温润的男子。
这个他曾看不起的越国皇子，才能有，却天生一副菩萨心肠，难成大器。
可他怎么也没想到，自己最后会栽在他的手上。
当初的仁慈君主，如今狠起来，比起言烨，也不遑多让。
言烨让天机阁覆灭，而眼前的男人却还要他生不如死。
当真不愧是亲兄弟吗？骨子一样的狠戾无情。
不就一个女人吗？
这两个疯子，疯子！
言韶抬手，他身后一个带着斗笠的黑衣人轻吹哨子，霎时，地牢发出咀嚼的声响。
天机浑身爬满虫蛇，嘴里痛苦地发出嚯嚯的声音，整张脸完全扭曲。
给他一个痛快吧！
天机从不知人会有这么想死的时候。
言韶冷笑，“痛快？你们当初折磨她的时候，怎么没想过也会有求人的一天？”
“嚯嚯！”
“天机阁主，你该谢朕才是，你不是一直对蛊婆婆念念不忘吗？苗疆圣女最擅长的就是炼蛊，朕现在就让你天天体会其中滋味，不就是给你怀念爱人的机会吗？”
南王叛乱，天机阁不仅袖手旁观，还派人拦截他，言韶相信言烨不会这么做，那么从中作梗的，就只有这位天机阁主了。
如若他没有晚了，月牙儿也许就不会出事，她最后也不会如此决绝地跃下登高楼。
言韶每每闭上眼，都是那抹坠落的血色，日日折磨得他生不如死。
“嚯嚯！”
“你想说什么，朕听不懂，不过放心，朕不会杀你的，往后的日子，你就在这好好怀念爱人吧。”
话落，言韶没有理会他仇恨恐惧的眼神，甩袖离开。
刚踏出地牢，温暖的日光落下，驱散他身上的寒意，却驱不走他心中的苍凉。
“陛下，有人在风吟旧土发现先皇的踪迹。”
暗卫跪在他面前，禀报道。
言韶眸中冰冷破碎，随即，嘲讽地闭上眼，“人都没了，现在后悔还有什么用？”
只是，到最后，他连她的遗体都要霸占。
言烨，你可真是可笑至极！
言韶双拳收紧，痛苦地闭上眼，他先前不该退让，不该放手的。
那时如果他拼一把，什么都不管地带她和月牙儿离开，如今，她是不是还好好的。
言韶抬眸望着苍穹，满是苦涩。
阿善，我救不了你，但至少，那些伤害你的，我一个都不会放过，你想护住的，我帮你守护。
只求来世，能否让我先遇到你？
……
云雾山崖下，桃花依旧开得很灿烂，寒潭烟雾朦胧，山洞静静地矗立在它旁边……一切依稀如昨日，却已物是人非。
言烨怀里抱着一束桃花，撑着手，往山洞里挪去。
他双腿无力地搭在地上，挪动时，泥土将他身上的白衣弄脏，却没有一点沾到桃花上。
山洞里，还是当年他们藏身时的样子，只出了最中间放着的一个冰棺外。
言烨手放在冰棺边缘，撑起身子，小心地将桃花放在棺中沉睡的红衣女子身旁。
他凝视着女子苍白美丽的容颜，浅淡眸子溢满温柔，眼底怎么都掩不住的绝望痛苦。
言烨用那只干净的手，轻轻抚着她的脸颊，温柔道：“善善，抱歉，我一直在找，但总是没能找到跟当年你送我的那几支一样的好看，不过，我总能找到的，你别生我的气。”
言烨神色慌张起来，他是不是又没做好了？是不是又惹她生气了？
“善善，我不要什么江山权利了，也没有算计了，真的，你信我好不好？”
可曾经围着他，似永远有说不完话语的女子，永远都不会再看他一眼，也永远都不会再跟他说一句话了。
言烨突然看向山洞的一个角落，那里曾插着她送他的桃花，如今连枯萎的桃枝都没有了。
言烨跌坐在地上，痛苦地捂着脸，血泪从指缝中溢出，溅落在地上，满是悔恨。
“善善，我后悔了，我说不喜欢那些桃花，是假的，当初我真的很想很想带走它们的……”
可为什么他没带走呢？
为什么他要算计她呢？
为什么他不能好好的、单纯地只当她的媳妇呢？
什么江山，什么权利，这些东西到底有什么意义？值得她赔上性命？
“啊！”
870.一寸相思千万绪（1）
“小兔崽子，你给我站住！”
临安城，繁华的小食街，暴怒的粗狂声音让熙熙攘攘的人群一个激灵，纷纷转头，眼前一花，一道小巧的身影快速地掠过他们面前。
甄善抱着怀里的烧鸡，熟悉又迅速地穿行在街道中，中间，还将不少小摊子掀翻，挡住后面的追兵。
不少摊主骂骂咧咧，可惜的是她敏捷如小豹子，滑溜得很，后面的人追不上，前面的人想抓，又被她捣乱的动作搅得慌忙起来，反而下意识地躲开了。
甄善跳起，脚踏过摊桌，跃到屋顶，转头，对着那些追她的人做了个鬼脸，将那些人气得险些当场去世，她才满意地从屋顶跃到一条小巷里。
你们慢慢玩去吧，姑娘我还忙得很呢。
只是，姑娘她还没得意够，突然一道强大的吸力阻挡住她的脚步，在甄善还没反应过来时，她就被人拎着衣领了。
眼前面对的是那些怒目圆瞪的摊主，甄善：“……”
今年出门忘看黄历了！
不过，那些摊主再生气，却似乎在忌惮什么，点头哈腰，即敬畏又谄媚，“多谢仙人，多谢仙人，这小兔崽子是个小偷，每日都来偷我们的东西，今日还要多亏仙人，不然小民还不知被这小偷闹到何时？”
甄善眸色微动，她没将这些摊主看在眼里，就算被他们抓住，她有的是办法耍得他们团团转。
但，仙人？
她抬起头，霎时对上一双漆黑如墨，幽深不见底的眸子，她呼吸微微一窒。
他五官极为俊美，鼻若悬胆，薄唇微微抿起一个弧度，淡漠又冰冷，一袭白色广袖长袍，周身似有清冷的光晕环绕，如瀑的乌发仅用一支木簪束起，明明看似极为朴素的簪子，绝对不符眼前人淡雅如仙，尊贵如神的气质，却又因在他身上，流泻着不凡的仙气。
甄善心微沉，今日出门果真该看下黄历的。
她不惧对方强悍的实力，但他的神魂……
轮回至今，甄善还是第一次遇到这种她完全无法感知的神魂，似无底深渊，什么探知都被吸入其中，再寻不到半分踪迹。
啪嗒！
原本坐在甄善肩膀悠哉悠哉啃着鸡腿的缺儿，突然连人带鸡腿一起掉到地上去了。
甄善收回眸光去看它，用意识问道：“缺儿？”
缺儿却如抽了风一样，小身体抖成筛子，金色眸子瞪大，震惊又畏惧地看着提着甄善的男子。
甄善心中疑惑更甚了，缺儿虽傻乎乎的，不可否认，却极为强大，它甚至可以连规天地则都不怎么放在眼里，怎会对一个小时空人物如此惊惧？
他究竟是谁？
“你、偷东西？”
神秘男子淡淡启唇，声音如高山古琴，又似西天梵音，悠远空然，超脱世俗，只开口，就叫人忍不住从灵魂升起臣服。
甄善掩下心悸，明媚清澈的眸子微瞪，她虽穿着缝着补丁的破旧衣衫，小脸有点蜡黄，但很干净，五官很精致，雌雄莫辨，两颊微鼓，如同受气的小包子，令人心不觉软了下来。
“我不头偷东西，就要饿死了！”
这话她说得很愤怒，很理直气壮，偏偏声音太过软糯干净，反而让人心生好笑和怜惜。
神秘男子眸光无波无澜，“强词夺理。”
“我没有，你问问这些人，我先前给他们帮忙，刷碗、吆喝、跑腿，什么都做，可他们呢？别说钱，就是一点像样的吃食都不给我，不是馊馒头就是剩菜剩饭地打发叫花子。”
甄善卷起袖子，露出满是伤痕的瘦弱手臂，“那也算了，他们还动不动就打我，你看看我的手，我现在就算拿他们的东西，也是我该拿的，什么偷，那算偷吗？”
那些摊主面色一阵红一阵青，就怕仙人信了这小兔崽子的话，来怪罪他们，连忙道：“仙人您不要听她的，她就是一个小骗子、小偷，整天就知道祸害我们这些小本生意的人。”
“就是，就是……”
摊主们对甄善指指点点，有个站在最后的卖菜老大爷想说什么，却立刻被她的老伴拉住了。
神秘男子看向甄善。
甄善心中不意外那些摊主的无赖否认，脸上却满是不可置信，大大的凤眸瞬间红了，雾气弥漫，眼泪欲落未落，可怜极了。
神秘男子默了默，移开眸光，平静到漠然的声音响起，“尔等撒谎。”
话刚落，一股恐怖的压力落在那些摊主的地上，压得他们趴在地上连连哀嚎。
“仙人饶命、饶命啊！”
有些摊主禁不住吓，倒豆子一般就开始说实话。
却是是他们先欺负甄善这个无父无母的孤儿，在他们看来，这就是小乞丐，使唤她干活，再用剩菜剩饭打发她，这有什么不对吗？
神秘男子墨眸似落在那些摊主身上，又谁的影子都映不入，悲悯又冷漠。
“你，想如何？”
“啊？”
“对他们。”
甄善眨眨眼，这次确定他是问自己了，甩了甩在半空中晃悠的两条小短腿，“那个，仙人哥哥，你能不能先放我下来？”
她话音刚落，神秘男子骤然放手。
“哎呀！”
甄善摸摸自己摔疼的屁股，幽怨地瞪了他一眼。
懂不懂爱幼啊他？
神秘男子负手而站，白衣翩然，宛若谪仙，清俊的脸上波澜不起，似天下万物皆与他无关一般。
甄善心中翻了个白眼，白衣楚楚，衣冠禽兽。
871.一寸相思千万绪（2）
不过，甄善看着那些摊主，想起先前她醒来时，寒冬腊月，原身帮他们跑腿，因为又冷又饿，拿不住东西，摔坏他们的器皿，被他们打得站不起来，直接冻死在角落中。
这些人不是凶手，就是冷漠的旁观者，原身的悲剧缔造者。
甄善心中冷笑，想如何？自然是想让他们都不得安生了。
但，她看了一眼神秘男子，这人仙风道骨的，八成是什么正统的修者，若她说什么扒皮抽骨、弄死等话，估摸得让他觉得自己小小年纪，心术不正、性格阴狠了。
她似苦恼地皱了皱可爱的小鼻子，童言童语，软软道：“他们总是欺负我，那就让他们也一直被欺负、被打好了，他们不给我吃的，那就让他们也跟我一样，一直都被饿着。”
神秘男子看了看她，几不可见地颔首，随之转身离开。
他雪白衣袖划过她的脸，清幽的冷香划过她鼻尖，甄善却瞬间瞪大眸子。
并非是因为他挥一挥衣袖，什么都不管，而是刚刚那一瞬间，在那些摊主身上改变的命运线。
那刹那，她没看错，是繁复神秘的规则线，那种恐怖的感觉……
甄善怔怔地看着那道白色身影，她能窥探到规则，却动不了对方。
这人，究竟什么来头？
说他是小时空的人物，打死她都不信。
甄善猛地抓起石化的缺儿，用力地甩了甩，“缺儿，你认识他是不是？”
缺儿晃了晃被甩晕的脑袋，“啊，啊？他他他……”
“他是谁？”
缺儿艰难地咽口水，完全口吃起来，“他、他是……不、不可能啊，怎怎……可、可能？”
甄善红唇抽了抽，“你先把舌头捋直行不？”
“娘、娘娘，吓、吓死缺、缺儿了！”
“他来头很大？”
缺儿疯狂点头，“嗯嗯嗯……”
何止大啊！
“真神界的？”
“是、是吧。”
“是就是，不是就不是，什么叫是吧？”
“他的眼睛……颜色不一样。”
“会不会是他故意改变的？”
缺儿小脸皱成包子，“也、也有可能吧。”
“他是我这一世的任务目标？”
也不对，成神卷轴上的水晶心并没有亮起来啊。
缺儿更迷茫了。
“那就是其他真神跑到小时空来旅游了？”
缺儿嘤嘤，“娘娘，缺儿真的不知道哇。”
甄善：“……”
甄善翻了个白眼，“行吧，问你个知道的，若是他是你认为的那位，有多厉害？”
“非常！非常！”
“比之规则？”
缺儿嗤之以鼻，“它也可能跟那位相提并论？”
甄善眸光微亮，抬手摸摸下巴。
妖妃娘娘是自信，但也不自负，现在的她，想与规则对抗，那还差了一大截。
若是能结交到真神界的一个大人物，也不希望对方怎么帮自己，但多条人脉，于她而言，也并非坏事。
况且不看长远，就当下，这是个修者妖魔横行的时代，她想立足于世，必然得走上修行一道，
据说，修者聚集的云天之巅，每隔三年才会到凡界收集根骨不错的孩子带回去。
她倒不是不能去测试点，但她这具身子，是拥有超然的空灵根，然而一般测试水晶，只会测出是个五灵根的最低阶灵脉，基本别想进入云天之巅了。
凡界灵力稀薄，就算甄善自己有功法，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根本不足以支撑起她修炼的需要。
娘娘可不想以后，因为修为低，过上谁都能踩她一脚的日子。
白衣男子修为高深莫测，一来应该可以看出自己的潜力，又不觊觎，二来……
有金大腿不抱，那是王八蛋。
甄善不管那些恨不得掐死她的摊主，抬脚追上白衣男子。
“仙人哥哥，等等我。”
神秘男子墨眸微移，淡淡看向她。
甄善眉眼弯了弯，笑得可爱又乖巧，天真地问道：“仙人哥哥是从天上来的吗？”
装个无害的小萝莉，娘娘做起来，得心应手，毫无心理压力。
“并非。”
“您不是仙人吗？”
“修者，非仙人。”
甄善：“……”
这天有点聊不下去了。
但至少他没直接走人，还理自己，有戏！
“那你是不是能飞到天上？”
“嗯。”
“真厉害啊，”甄善两只小手合起来，明媚的眸子满是憧憬羡慕。
神秘男子脚步顿住，看着她，“为何跟着？”
被他幽深的眸光一看，甄善有点无所遁形的感觉，心里不知为何，浮起丝丝尴尬。
她放下手，实话道：“我想成为一个修者。”
“可去测试点。”
“仙人哥哥觉得会有人收我？”
“会。”
“那，我不能跟着你吗？”
甄善看出这人的淡漠，可能喜欢独来独往，心里有点遗憾，但也不打算继续纠缠。
免得别大腿没抱着，反而惹人厌，给自己莫名招了一个强大的敌人，那就坑了。
神秘男子睫羽垂下，掩住那双幽深的墨眸，“你、想跟着我？”
甄善眨眨眼，“可以吗？”
“确定？”
甄善：“……”
不知为何，这平淡的两个字，她怎么听出一点心惊肉跳的感觉？
可她想了想，如今自己身上似乎没有什么可图的，除了这具身子的稀有灵脉。
但一个连规则都能改的强者，会觊觎她的灵脉，那才有鬼呢？
“无需勉强，”他淡淡说道。
话落他再次抬步离开。
甄善咬了咬唇瓣，伸手抓住他的衣角，仰头，凤眸明亮又干净，“我想跟着仙人哥哥一起修行。”
872.一寸相思千万绪（3）
神秘男子微默，淡淡颔首。
甄善：“……”
总感觉这位有点不按常理出牌。
她笑得欣喜又乖巧，“好的。”
男子眸光落在她抓着自己衣角的手上。
甄善如触电一般，立即放开，只是那油油的爪印在雪白的衣服上格外刺眼。
娘娘：“……”
她现在说句抱歉，不造他接受不？能不能原谅她的无心之失？
甄善紧了紧手，身体僵硬，随时准备好被他一袖子挥到天边的打算。
“走吧。”
清冷淡漠的声音入耳，甄善：“……”
“缺儿，这人感觉，还是个正人君子吧。”
无论是他在处理她和那些摊主的公平态度上，还是此时没有计较自己弄脏他衣服上。
缺儿眸光呆滞，似乎还在怀疑人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自家娘娘的问题，更不敢多说什么。
……
“仙人哥哥，这是哪儿呢？”
寒风呼啸，甄善裹紧身上的白色大氅，环顾四周，什么是寸草不生，这儿就是了。
说是山道，可这里除了硬得硌脚的石头，别说草皮，连土都没有，已经不是荒凉可以形容了。
他带她来这儿作甚？
就算是历练，地方也挑得太……来这儿堆石头建城堡吗？
再说就她现在这严重营养不良的豆芽菜身体能搬得起石头吗？
神秘男子看向甄善，“累？”
“也没有，”甄善摇摇头，他给自己的这件大氅，应该是件高阶法器，不仅能抵御寒冷，还有源源不断的温暖灵力没入自己的体内，消去她的疲乏感。
可以说，加上他给自己的一瓶辟谷丹，就是再走个十天十夜，她也不会累。
“快到了。”
“嗯？哦。”
甄善想了想，还是没多问什么，省得他觉得自己啰嗦和麻烦。
他收回眸光，继续往前走去。
甄善连忙跟上他的脚步。
两人在山顶停下。
甄善看了看脚下深不见底，似还有黑雾弥漫的不详悬崖，望向他。
神秘男子指了指不远处一块平坦干净的石头，“在那坐，等我。”
甄善抿了抿唇，乖巧地点点头，“仙人哥哥，你小心些。”
他幽深宛若深海的眸子落在她身上，微微颔首，随之，他身影化作一道白色流光，落入悬崖下。
甄善脸上的天真褪去，默默地看着崖底几息，走到他指的那块石头上坐下，撑着下巴，看向悬崖的方向。
至于缺儿……
额，自遇到神秘男子后，它似乎遭受了从未有过的打击，恍惚到现在还没恢复过来。
甄善倒多想问它些什么，但看起来缺儿比她还凌乱，娘娘便也放弃了，先让它冷静冷静再说。
他并没有离开多久，大概半刻钟后，在甄善捂着小嘴，无聊地打了个哈欠时，白色光华出现悬崖上。
甄善眸光微亮，跳下石头，朝那边走去。
只是她突然脚步顿住。
光华散去后，他依旧白衣胜雪，清俊风华，就是，甄善眸光落在他脚下的一只耷拉着脑袋，浑身黑黢黢的小奶狗上，怔住。
这……
“饕餮，”他淡淡道。
873.一寸相思千万绪（4）
甄善睫羽轻颤，记忆倒回到多年前，那只为了吃，堂堂上古凶兽不惜变成一只黑色奶狗儿，整天在她脚边团团转，极尽讨好。
当年，她也不过就是一时无聊才会总拿吃食去逗弄它，却不想，它却护她到最后。
看着眼前垂头丧气，兽瞳似凶狠又似委屈的奶狗儿，甄善心微微发颤。
她垂下眼帘，盯着饕餮，似乎很感兴趣，软着嗓子懵懂地问道：“仙人哥哥，我在市集里听说，饕餮是很凶很凶吃人凶兽，可它明明是一只小奶狗儿呀。”
“饕餮修为高强，可幻化。”
“那它怎么变成一只小狗狗呢？”
“问它。”
甄善眨巴眨巴天真的大眼睛，“仙人哥哥来这儿，就是来抓它的吗？”
“嗯。”
“它会吃人吗？”
“我在，不会。”
“现在，是要杀它吗？”
“饕餮凶残，饥饿失控时，可吞天地，危险。”
甄善手收紧，明知不该现在违逆这人的意思，但，她抬眸，定定地看向他，“可以不杀吗？”
男子容色淡漠，“为何？”
“我……”
甄善凝眉，明明能言善辩的她，一触及这人幽深的眸子，就有些语塞，仿佛自己什么手段，在他面前都无所遁形，有点无奈，又明白，这就是神魂强大的压制。
“你不怕？”
“谁看到这样的小奶狗儿，都不会怕吧？”
“假象。”
甄善蹲了下去，从怀里拿出一块肉饼。
饕餮一扫刚刚萎靡不振的样子，竖瞳发光，后边的尾巴不断甩着，嘴里发出呜呜的祈求声，兼带咽口水的声音。
甄善眉眼弯弯，“你在地上打个滚，这肉饼就给它，好不好？”
饕餮圆润的小身体毫不犹豫地在地上滚了一圈，还完全没骨气地朝甄善“汪”了一声。
神秘男子：“……”
甄善眸中笑意更浓了，将肉饼递到它嘴边，身上剩余的吃食也都给了它。
“我现在没吃的了，不过，”甄善摸摸它的小脑袋，“你乖乖的，听话，等下山，仙人哥哥会给我们买很多好吃的，知道了吗？”
“汪呜，”饕餮蹭了蹭她的手掌，极为乖巧地点头。
“仙人哥哥，你看，它很乖呀。”
落日余晖下，小女孩蹲在地上，眸光清澈，小脸凝聚的那抹笑意，似永远不散的温暖。
他似无声地叹息一声，柔和的夕阳光华下，周身的冷意仿佛散去了不少。
“罢了。”
一丝白色灵力没入饕餮的眉心中，封住它的凶性和能力。
饕餮也没反抗，乖乖接受。
好吧，它也反抗不得，弄不好，小命还得没了。
甄善心下松了一口气，抱起饕餮，乖巧地看向他，“仙人哥哥，我们现在要去哪儿呢？”
“云天之巅。”
“我们可不可以先到山下市集买点吃的吗？”
神秘男子淡淡扫了一眼饕餮，“可。”
甄善小脸笑意更浓郁了，甜甜道：“谢谢仙人哥哥，仙人哥哥真好。”
他转身，衣袖掠起一阵清幽冷香，不染尘世半分烟火，云淡风轻又风华倾世。
就是甄善这阅遍风姿各异的绝世美男，依旧心如止水的人，都禁不住微微愣神。
这人，当真是穷尽天下赞美之词，也无法形容他一分。
874.一寸相思千万绪（5）
云天之巅，绿树葱郁，云雾缭绕，缥缈仙境。
甄善此时站在云天之巅的入口，抬头，望向似乎没有尽头的天梯，眸光移向身旁的白衣男子。
于此同时，两道青色的身影似从云巅飘落，皆仙风道骨，风姿不凡，修为显然不低。
他们却抬手，恭恭敬敬地朝神秘男子躬身行礼，“仙主，您归来了。”
仙主？
甄善黛眉微挑，云天之巅的主人？
她这金大腿抱的。
仙主淡漠颔首，“嗯。”
两个修者眸光突然落在他们仙主身边的瘦弱小女孩，眼中诧异一闪而逝。
甄善也不怯，大大方方对他们露出个可爱的笑容。
“步天梯，”仙主道。
“仙人哥哥，是走到最上面吗？”
“怕？”
“也不是，就是想问问也没有什么要注意的？”
“无。”
“我爬到最高，能跟仙人哥哥一起修炼吗？”
仙主还没回答，两个青衣男子就先有些惊讶地看着她，更令他们震惊的是，主上还淡然地颔首。
主上不是从不收弟子的吗？连挂名的都没有。
这小女娃的灵脉确实是稀奇，可再稀奇，也稀奇不过数千年来，孤冷不染纤尘，天下苍生不入眸的仙主竟会有带徒儿的心思。
额，仙主是打算收她为徒儿吧？
小女娃确实有造化了。
甄善不知道他们心里的弯弯绕绕，对仙主笑得乖巧又可爱，“我一定会爬上去的。”
仙主看向她，幽深的墨眸似映出她的身影，又似什么都没有，淡漠道：“无需勉强。”
甄善眉眼一弯，没有再说什么。
仙主看了一眼那两个青衣男子，身影化作流光消失在云巅。
青衣男子拱手送主上离开，才看向甄善，善意一笑，“在下柏天，这是师弟九耀，不知小姑娘姓名？”
甄善怀里抱着饕餮，不方便行礼，只能礼貌地对他们点点头，“甄善，两位仙者好。”
“甄姑娘，这是？”
饕餮刚睡醒，从甄善的大氅里钻出个黑乎乎的小脑袋，柏天和九耀感觉到它身上若有似无的凶兽气息，脸色微变。
饕餮鼻孔哼了哼，对他们的探究，兽瞳冰冷一扫，似无所谓又似不屑，哪里有半分在甄善面前的软萌？
柏天师兄弟两人嘴角几不可见地一抽，主上把这个大杀器带回来就带回来吧，怎么将它放在毫无灵力的小姑娘身边？
好吧，主上向来高深莫测，他们还是别猜了。
“仙人哥哥说以后小黑就给我作伴了，”甄善笑眯眯，天真又无害，“两位仙者，他们很乖的。”
柏天/九耀：“……”
小、小黑！？
这小姑娘厉害了，竟然敢给饕餮取这么额、通俗的名字？
果然不愧是仙主看上的人吗？
不过，小姑娘，你造为啥子一直在云天之巅闭关的仙主这次会亲自到凡界抓饕餮吗？
这货凶残得直接跑到仙主宫殿里，将仙主最爱的那片花林给啃得七零八落，他们这些倒霉蛋也险些成了它的饭后甜点。
乖！？
是她对乖有什么误解，还是他们认识的饕餮压根不一样？
然后，在他们惊悚诡异的眸光中，饕餮的脑袋蹭了蹭甄善的掌心，还讨好地对她“汪呜”一声，实乃节操全丢。
柏天师兄弟嘴角一抽再抽，生生将自己抽麻木了。
他们木然地转开眸光，决定不再伤害自己的眼睛和三观，转移话题。
“甄姑娘，步天梯，可是越往上走就越艰难，想登到顶，几千年来刚入修途的新弟子，没几个能办到的？”
“为何？是故事中说的那样，越上面有奇门遁甲加持，或是有无形强大的压力压制得人无法行走吗？”
柏天笑了笑，“谣言罢了，相比其他登山台阶，唯一差别的也就是你越往上走，灵力越浓郁而已。”
“这样啊。”
“不知甄姑娘可知，人能否修炼，在于本身是否有灵根灵脉，以及这两者的纯净问题，这天梯一共九百九十九阶，前一百阶是基础，也就是测试灵气在灵脉中是否能自由运转。”
“越往上走，还未开始修炼的人，不懂如何储存灵力，浓郁灵气越往身上涌，若是灵脉不够宽，于你们来说，会非常痛苦，一不慎，灵脉被撑破，就毁了，况且，于普通人来说，想爬上天梯之顶，体力怕是不支。”
甄善把饕餮放在肩膀上，似有些陌生，学着他们，执礼一拜，“多谢两位仙者。”
这些话，是忠告，是他们好心地开后门，即使他们是看在仙主的面子上，但这个人情，也是她欠的。
柏天爽朗地摆摆手，温声道：“时候不早了，甄小姑娘先尝试步天梯试试，不过，仙主说得对，不用太勉强自己，若让灵脉受损，反而得不偿失。”
“甄善明白了。”
两人对她温和地点点头，便转身离开。
甄善看着一半隐没在云雾中的天梯，眸色微动。
“汪呜，”饕餮小爪子轻拍她的手背，似乎在帮她加油。
就这小破台阶，要不是它如今神通被封，分分钟吞了有木有？
甄善摸摸它的小脑袋，轻笑，“小黑，步天梯，走喽。”
她先一口气踏了百阶，在合格线上停了停，望着似乎还有数不尽的台阶，眸光甚是悠远。
缺儿鼓劲，“娘娘，加油！”
甄善忍住翻白眼的冲动，她严重怀疑那位仙主大人让她来步天梯，纯粹是来玩的，或是做做表面上的功夫而已。
875.一寸相思千万绪（6）
连登百阶，依旧神清气爽的甄善垂眸看了看身上的大氅，感觉到外界的灵力全被它吸收，转化为更温和的灵力帮她蕴养着身体，心中有些哭笑不得。
她摇摇头，表面看着冷冷淡淡，不食人间烟火，实际还挺温柔的。
“缺儿，他能确定他是真神界的大能没？”
缺儿恍惚中，“不知道呀。”
甄善好笑，“他真的有厉害到你如今还无法接受的地步吗？”
缺儿又是两根面条泪蜿蜒而下，“娘娘，我真的不知道哇！”
甄善：“……”
这傻缺儿，罢了！
甄善也没再问了，唯一能确定的是对方的确挺牛的。
她攀登台阶的脚忽而顿住，若是如此的话，也不知对方是否有保留记忆，又是否有看出她真正的神魂呢？
娘娘突然想一板砖拍向自己的脑袋，难不成跟缺儿待久了，自己也傻了不成？
不过，事到如今，也只能硬着头皮走下去不是？
目前看来，那位神秘的仙主对她也没什么恶意。
甄善定了定心神，继续往上爬去。
殊不知，她这频繁的停顿让不少得知仙主破天荒带了个小女娃回来，目测要收为的弟子，暗搓搓在背后观察甄善的许多修真上层失望地摇头，这资质不行啊。
也不知仙主在想些什么？无数根骨优秀的弟子他不选，怎么选了这么个灵根又杂又没毅力的女娃呢？
还有，她手上抱着那是什么？
农村土狗吗？
这东西也能带到云天之巅？
仙主到底是在想什么？
柏天和九耀是仙主的左膀右臂，除他之外，两人可以说是云天之巅最顶端的修者了。
可不是所有人都能如他们，看出甄善的体质，或是察觉出饕餮的气息的。
因此，抱着饕餮的甄善在云天之巅的修者看来，就是废物+土狗的组合，那叫一个寒碜和不入眼啊。
甄善这具身体虽没半点修为，但神魂强大，怎么可能不知道身上聚焦了多道灵识。
想看就看吧，反正又不会少块肉。
“汪呜，”饕餮突然抬头，乖巧地朝她叫了一声。
甄善想了想，“这你也能吃吗？”
“汪呜。”
“可是又饿了？”
饕餮摇摇小脑袋，对着不知名的方向不屑又讨厌的哼哼。
甄善乐了，性格也像，在她面前就是乖巧的二哈，对别人，高傲又不屑，十分不给面子，一言不合，啥都吞，灵识也不放过。
她从怀里拿出几块牛肉干，递到它嘴边，“别吃那些乱七八糟的，小心吃坏肚子，不好。”
虽然娘娘也挺想搞事情的，但现在有个高深莫测，连她也完全摸不准的仙主镇着，还是低调点吧。
当然，前提是那些人别做什么过分的事情，不然，娘娘垂下的眸子划过一丝森然的光芒。
吃亏这事，抱歉，不约！
饕餮满足地嚼着牛肉干，嗯，主人说不吃就不吃，又不好吃。
不过，它吃完牛肉干，乖巧地蹭了蹭甄善的手，随即从她怀里跳了下去，往天梯狂奔而去，完全不受越来越浓郁的灵气的影响。
众修者：“……”
这是什么变异品种的土狗？
甄善微微一愣，好笑摇头，也不管它，继续爬天梯。
而原本对她不屑的人，见她虽然走走停停，却越来越接近天梯的顶端了，出了有点喘气，小脸红扑扑的，精神非常好，仿佛只是爬山爬得有点累了，完全没半点受灵气入体、无法运转的难受样子。
众人傻眼了，怎么可能？
更打脸的是，他们看不起的土狗，在天梯跑上跑下，轻松得跟玩也没什么区别。
搞笑吧？
莫不是仙主暗中做了什么手脚？
不、不太可能吧，仙主可是一向最铁面无私的。
如若不是的话，那只有一种可能，这女娃子的体质逆天到他们都看不清。
也不是没可能，否则也不会让高高在上的仙主打破几千来的习惯，亲自将她带到云天之巅。
至于她身上的大氅，就连柏天他们都没看出异样，更别说别人了。
终于走到尽头，甄善舒了一口气，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
九百九十九个台阶，若不是身上有这件法衣，甄善再怎么不受灵气的影响，就这小身板，爬上来，也是够呛的。
天梯尽头，是云天之巅的山门，这条长长的石阶隔开了两个世界，修真和凡界。
山门处，有一个守山的白袍老者，他站在一块及人高的石碑前，手拿拂尘，苍老的脸上，眸光却十分有神，气息内敛，修为高深。
最让甄善震惊的是，眼前老者头顶聚三花，金光加身，这不是神吗？
云天之巅的守山人，竟是山神？
要不要再牛一些？
甄善不禁想起以往看的玄幻小说，守山的不是鼻孔长在天上的智障，就是点头哈腰的势利人。
果然，小说不可信。
他对甄善慈祥一笑，“小姑娘，辛苦你了。”
甄善对上他通透平和的眸光，心里有点尴尬，抬手，恭敬地朝老者执了一礼，“侥幸得贵人相助而已。”
老者笑意加深，对她招招手，“这是留仙石，修者第一次进入云天之巅，都必须在上面留下气息，同时，留仙石也会显示你的灵脉灵根情况。”
简单来说，就跟户口登记一样呗。
甄善点点头，“敢问仙者，该如何做？”
“手放上去即可。”
“多谢。”
甄善抬手，留仙石瞬间光华大绽，纯净的五彩光芒险些闪瞎云天之巅众人的灵识。
一般来说，测灵根灵脉，可不是颜色越多越好，而是颜色越少，证明灵根越单一，越优秀，光芒越纯，证明灵脉越干净，越是有利修行。
他们可还从未见识过，有人灵根五彩缤纷，杂乱不到不行，灵脉却能纯净到如此程度。
这究竟是个什么情况？
甄善收回手，看向笑眯眯的老者，“仙者，可以了吗？”
老者将一枚通体雪白，灵气浓郁的玉令递给她，“以后可凭此玉令，出入云天之巅。”
甄善双手接过，“多谢仙者。”
“仙主。”
老者刚想说什么，突然转身，对着不知何时出现在山门的白衣男子行礼。
仙主对他淡淡颔首，墨眸微移，看向朝他跑来，小脸溢满天真无邪笑意的甄善。
“仙人哥哥，我自己爬上来了，以后是不是能跟你一起修炼了？”
“嗯。”
甄善眸光闪烁着晶莹的光芒，“那接下来我要做什么呢？”
“你想做什么？”
球被踢回来，甄善噎住，有点苦恼，越发觉得这位大神难搞了。
她总不能说，我想抱你大腿，要不你收我为徒如何？
虽说她现在可能跟他差了很大的一截，但莫欺少年穷是不是？
娘娘可是立志要成为真神界大佬的女人。
收她为徒，可是个潜力股，绝对不亏的。
咳，好吧，中二了。
仙主也很有耐心，就站在那，墨眸淡淡地看着她，等着她想。
老者有点看不下去了，怎么感觉仙主有点在欺负小姑娘呢？
“小姑娘，你步满天梯，按规矩，是可以在云天之巅，除仙主之外，任意挑选师父的，至于，是挂名弟子，还是亲传弟子，就是由你师父决定了，当然，现在仙主选定你，也是一样的理。”
甄善心里松了一口气，感激地看了一眼老者，“仙人哥哥，那我能做你的挂名弟子还是亲传弟子呢？”
仙主：“你决定。”
甄善：“……”
这事也能她决定啊？
大神，你能不能别闹了？
甄善简直要给跪了有木有？
娘娘咽下一口老血，憋屈地思考着该怎么救活这个聊死的话题。
突然，一个大约七八岁，穿着一身鹅黄色襦裙的女孩子跑了出来，跪在仙主面前，“弟子苏曼，叩见仙主，弟子是冰灵根，一生最是仰慕仙主，最大的心愿就是成为仙主的弟子。”
甄善唇角抽搐地看着突然杀出来，跟她抢生意，啊呸，抢金大腿的傻球。
还一生最是仰慕仙主？
娘娘心里直翻白眼，亲，就你这三头身，能有多少岁？你这一生还挺短的，呵呵！
876.一寸相思千万绪（7）
娘娘正打算撸起袖子，将这不知从哪儿冒出的小碧池给怕死时，仙主大人雪白广袖长袍一挥，仙气缥缈，然后她就腾空而起，被他带着往云天之巅最高处飞去。
甄善眨眨眼，再眨眨眼，忍不住抬头去看自家金大腿，见他依旧清冷矜贵，淡漠出尘，好像方才完全没有看到半路杀出的程咬金。
这波操作，给她拉的仇恨值是稳了，但怎么就如此爽呢？
金大腿不仅实力强悍，性格也非常对娘娘胃口，目前看来，很是值得发展啊。
苏曼见仙主连瞥都没瞥她一眼就乘云而去，精致的小脸立刻扭曲起来，眼神里的刻毒完全不是孩童该有的。
她不甘心，朝着天空大叫：“仙主，弟子有哪里比不上那个杂灵根的村姑？您为何选她不选弟子？”
众人：“……”
这女娃灵根天赋是很好，可惜，脑子欠费！
“心思不正，不堪重用。”
清冷悠远，带着一丝寒凉威压的话音回荡在云天之巅的强者耳中。
众修者脸色瞬间就变了。
仙主是云天之巅的主心骨，说句通俗的，地位就与凡界的帝王一样。
他的一言一行就是云天之巅就是所有修者的标杆、规矩。
现在，他这话一出，直接就在苏曼身上贴死了标签，纵使她的体质再逆天，也没有大能敢收她为徒，谁都承受不起得罪仙主的名头。
往后，苏曼要么就是在云天之巅混不下去，要么一辈子都在底层挣扎，想翻身，难呐！
可惜，这半吊子的蠢碧池此时还双拳捏紧，恨恨地想着，下次，她一定要那个废物村姑踩到脚下，让她去死，叫仙主后悔她的选择。
山门不远处的大树后，与小碧池约摸同龄的蓝裙小姑娘看向旁边高她一个头的男孩，“皇兄，咱们现在该怎么办？”
苏枫稚嫩的小脸有着不符合年纪的沉稳，“她自己认不清，还以为这里跟在皇宫一样，谁都要让着她，什么都要给她最好的，蠢不可及，不用管她。”
苏枫今年十岁，与妹妹苏欢，还有苏曼都是来自凡界的皇室，只是苏曼是皇后嫡女，万千宠爱于一身，他们兄妹是庶出。
此次虽说是被选入云天之巅，倒不如说，两人是被当成苏曼的奴仆送过来的。
所幸他们资质还不错，在登天梯时的表现也属于优秀一列，只要这一年踏踏实实的学习、引气入体，过了初试，拜个好师尊不是问题。
“可母妃在皇后手底下，那女人一向歹毒记仇，我怕母妃有危险。”
“先忍一年，别跟她发生冲突，只要能拜入大能名下，碍于我们，父皇就定会护好母妃。”
“可是，皇兄你虽是单系火灵根，但灵脉没有苏曼纯净，而我是木火双灵根，更别想跟苏曼相提并论了。”
极有可能，他们的地位还是在苏曼之下，父皇依旧会护着皇后。
苏枫眯了眯眸子，“以前是如此，但现在，皇妹你以为云天之巅还有大能敢收苏曼？”
“啊？”
“不说别的，方才仙主大人和山神大人的态度，显然是对那叫甄善的女孩子十分维护，苏曼得罪了她，呵，以后有得她哭的时候。”
“可她的灵根？”
“阿欢，莫小看任何人，尤其是这个看似平静，实则比宫廷还暗涌危险的修真界，她能让仙主对她如此特别，别的先不说，这就是别人望尘莫及的本事了，就算她无法修炼又如何？只要仙主喜欢，云天之巅谁敢得罪？谁敢不捧着她？”
苏曼那蠢货又算是个什么东西？
嗤，仙主亲自带她回来，又在山门亲自接她，如此特别，可笑苏曼竟然不知天高地厚，大庭广众下就想给她没脸？
这作死的蠢货！
不过，对他们兄妹也没坏处就是了。
苏欢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苏枫摸摸妹妹的头，“要记住，那个女孩，能交好是最好，不能，也千万别得罪。”
“嗯嗯，我记住了，皇兄。”
“乖，咱们先回去吧。”
两小孩刚打算悄悄撤退，才转身，就对上一双冷冰冰又凶狠的竖瞳，苏欢吓得捂住嘴才没吓得尖叫，苏枫小脸也紧绷起来，不着痕迹地将妹妹护在身后。
本是一只跟成人巴掌大小的的小奶狗，看似无害，可那双兽瞳，却叫人心悸到恐惧。
饕餮仰视的样子，鼻孔一哼，倒反而像是居高临下俯视的一方。
苏枫没因为它平凡的外表就看轻对方，对饕餮点点头，“方才甄姑娘已经被仙主带走了，你可是在找她吗？”
饕餮瞥了瞥他，没理会，黑色的小身影一闪，速度快得肉眼无法捕抓。
哪有奶狗会有这样的速度啊？
随即，一道凄惨的女孩嚎叫哭喊声传来。
这声音非常不陌生，兄妹两人一个激灵，赶紧看过去。
877.一寸相思千万绪（8）
只见苏曼被小黑狗直接扑倒在地上，小小的爪子摁着她的脖子，苏曼怎么挣扎都起不来，只能边哭边骂。
饕餮龇着尖利的牙齿，似乎在考虑要不要将她的脖子咬断，或是一口吞了完事。
而一旁的山神大人不仅没有生气，慈祥的脸上满是无奈，“别胡闹了。”
饕餮竖瞳一眯，对着山神不善地叫了一声。
敢欺负主人，本凶兽吞了她！
“小姑娘可是让你别乱咬东西的。”
饕餮僵了一下，“汪呜，”臭老头！
骂完，饕餮直接踩着苏曼的脸，往云天之巅深处跑去。
山神无奈摇摇头，而被欺负的苏曼怎么肯罢休，只是她刚想闹，就直接被管理新弟子的修士给拎走了。
苏枫兄妹咽了咽口水，还好他们刚刚没说半句对甄善不敬的话语，不然他们非得陪着苏曼一起倒霉不可。
“皇、皇兄，你说那小奶狗到底是什么灵兽啊？”
“阿欢，多看多想，别多问。”
“是。”
这边的小插曲，甄善并不知道，她此时站在一座冰冷威严的大殿前，望着上面古朴不凡、似蕴藏深不可测天机的三个黑色大字。
“半缘殿。”
厚重的红漆大门缓缓推开，仙主看了她一眼，“进去吧。”
“仙人哥哥，这是你的宫殿？”
“嗯。”
“为何叫半缘殿呢？”
“不好听？”
“也不是，”甄善摇头，只是，她看了看对方淡漠得仿佛随时都要羽化飞升的样子，觉得自己有些多想了。
刚踏入宫殿，一阵淡雅的花香萦绕在鼻尖，甄善瞪大眸子望着眼前仿佛没有尽头的花林。
樱花飘飞，唯美又浪漫。
这，反差会不会有点大啊？
难不成大神表面看着冷冰冰，心里实则是个浪漫的文艺青年？
仙主挥袖，一条汉白玉铺成的路出现。
跟在他身后，每走几步，花林的花种就变一样，一路数来，有樱花、梅花、桃花、玉兰等。
这条路，被施加了叠加了无数个缩地千里的法术，他们走了近百步才到正殿，可见花林有多大。
甄善扶额，这位大神是得有多喜欢花啊？
若非他气质撑得住，住在这漫天花海中，真的太违和了。
“仙主，甄姑娘。”
正殿外，柏天和九耀抬手行礼。
甄善赶紧回礼。
几人进了正殿，甄善的桌案被安排在仙主的旁边，小主人的地位不言而喻。
甄善看向仙主，内个，她的身份好像还没确定吧？
仙主：“用膳。”
甄善：“……”
好吧，您是大佬您说了算。
不过她也确实是饿了。
柏天兄弟很细心，给甄善准备了凡界的饭菜，用灵力罩保温着，而到了仙主这个修为，早已辟谷，桌上摆的是灵果灵茶。
娘娘刚拿起筷子，看着食物，突然意识到什么。
嗯？饕餮呢？
甄善良心有一瞬过不去，先前想其他东西想太如神了，把它都给忘了。
“仙主，小黑它？”
“会找来。”
仙主宫殿是云天之巅的禁地，周围满是要命的禁制，甄善到嘴“它的神通被封了，真能找来吗?会不会受伤？”的话默默收回去。
虽说直到现在，眼前这位大神对她都很不错，但也没到了她无所顾忌的时候。
仙主墨眸移向九耀，“去带它。”
“是。”
甄善怔了一下，笑得腼腆又感激，“谢谢仙人哥哥。”
仙主修长手指轻敲桌案，示意她用膳。
没多久，九耀提着一块全身都在冒烟的黑炭进来了。
甄善一惊，连忙过去查看。
“甄姑娘不用担心，饕餮刚刚想直接吞噬仙主的禁制，被天雷劈了一下而已。”
甄善唇角微抽，被天雷劈了，还而已？
不过看饕餮除了有些恹恹的，也没真受什么伤，她这才放心。
见它委屈巴巴地看着她，嘴里还不断冒着烟，甄善忍住笑意，抱着它回到座位，把饭菜递给它。
有吃的，饕餮瞬间满血复活了，也不管身上还冒烟，吃得特别欢快。
甄善眸中满是笑意，都说饕餮是凶兽中最可怕的存在，其实就是个萌萌哒的小吃货。
仙主淡淡地扫了一眼它，垂眸喝茶。
吃完饭，甄善看向品茶的仙主，心中再次默默感叹一句，这人还真是无论做什么，都给人缥缈朦胧，可望不可即，多看一眼都是亵渎的感觉。
仙主搁下茶盏，幽深的墨眸落在她身上，“有事？”
甄善心中无力，大神，你是不是忘了我的身份还没确定呢？
这事她也不好老是提，不然就弄得好似她多急切跟他攀上关系似的。
娘娘一向脸皮薄，没好意思。
看着两人大眼瞪小眼，空气中突然安静到弥漫着尴尬的气氛，下首的柏天低头忍住笑意，轻咳了一声，拯救了差点就要捂脸的甄善。
“甄姑娘可知云天之巅的每三年之选？”
“知道，在市集里听过。”
878.一寸相思千万绪（9）
“凡是想正在成为云天之巅的修者，登天梯是第一步，除了能爬到天梯最顶端的弟子可直接选师尊，其他人，无论资质如何，都要先进行一年的试炼考核，确定品行，再由云天之巅的各峰各殿适合收徒的修者挑选。”
“我也要去试炼和考核？”
仙主淡淡道：“不去亦可。”
柏天：“……”
甄善摇摇头，“既然是规矩，仙人哥哥，我还是去吧。”
仙主：“想去？”
甄善抿唇一笑，“这次仙人哥哥选我做弟子，应该有很多人觉得奇怪吧？”
什么奇怪，就是觉得她配不上罢了。
仙主眸中似划过一丝冰冷，话语波澜不惊，“无需理会。”
“可我想证明呀，证明他们都比不过我，仙人哥哥永远是对的，”甄善眨眨眼，软软糯糯的嗓音，带着一股天真的韧性。
仙主点头，“想去便去吧。”
“谢谢仙人哥哥，仙人哥哥最好了，”甄善甜甜地说道。
柏天觉得殿里似乎有种春暖花开的感觉。
原来，仙主喜欢听这样的话吗？
“去休息吧。”
“嗯嗯，仙人哥哥也早点休息。”
“嗯。”
柏天带着甄善来到她的寝殿，跟仙主的正殿紧挨着的宫殿。
比起正殿的冷冷清清，甄善的寝殿布置得很是温馨，繁花锦簇，彩蝶点缀，最让她喜欢的是，寝殿后边的一池雪莲，清幽的莲香透过窗户，溢满内室，清馥不俗。
“柏天仙者，这儿是你布置的吗？”甄善惊喜地问道。
柏天笑了笑，没回答这个问题，而是问道：“甄姑娘可要找几个侍女？”
“半缘殿是不是除了仙人哥哥和两位仙人之外，其他人都不能踏入？”
“现在还有甄小姑娘。”
甄善了然，“侍女就不要了。”
“甄姑娘还未修炼一些术法，没有侍女，可会不方便？”
“除了让我打扫整个宫殿，打理自己还是可以的。”
柏天笑道：“宫殿打扫由天地精灵负责，甄姑娘无需费心。”
“刚刚饭菜也是精灵做的吗？”
“可合姑娘胃口？”
“嗯，好吃。”
柏天拿出一枚玉简递给甄善，“这是初试的详细事项，甄姑娘把它放在额头，便可浏览。”
甄善似新奇地接过玉简，有些不熟练地放在额头上。
“试炼时是统一安排食宿的？”
“是，因为几乎所有新弟子还没安排去向，不过，甄姑娘例外，仙主的意思，每日授课完，都可回到半缘殿。”
甄善歪了歪头，“这样的话，估摸就算初试我拔得头筹，所有人也会觉得是仙主给我开后门单独辅导吧？不能服众呀。”
“甄姑娘能爬完天梯，他们不能，.asxs.本就输了，其实也没什么可比的。”
对爬天梯这事，甄善真心尴尬。
她那应该算是作弊吧，还是云天之巅最有威望的boss帮她作弊的。
从来只有倒霉，没有卦可开的娘娘心里有点小慌张。
柏天不知甄善在纠结什么，温和道：“不过若是甄姑娘暂时想跟新弟子住在一起，也是可以的。”
“仙人哥哥同意？”
“仙主说，你觉得好即可。”
甄善眨眨眼，怎么觉得金大腿对她太好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