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74.回首繁华如梦渺（12）
越帝速度很快，不过十日，就派遣了以四皇子言烨为首的议和团来到幽州，找甄善和谈。
甄善都放话了，他哪里有胆子再摆什么架子？
越帝倒想对自己的皇宫防御有点信心啊，但想到那女修罗数万精锐之师都挡不住她，谁知道她啥时候就出现在他的寝殿，一刀就将他的脑袋给切了？
越想越害怕，越帝本来那点作妖拿乔的心直接被吓得灰飞烟灭，老老实实派言烨去议和。
二月草长莺飞，幽州风景壮丽，只是不知是因为古战场的缘故，这里，总有挥不去的沉重感，闭眼，仿佛看到一幕幕两军交战的厮杀，鲜血浇灌这片土地，马蹄踩踏声轰鸣。
“殿下，过了这条古道，我们就要进城了。”
马车上，向壹恭声地说道。
“嗯，”言烨声线淡漠地应了一声。
“殿下，您说风吟摄政王为何点名让您去和谈呢？”
若是一年前还解释得痛，如今大陆谁不知道殿下已经……
言烨缓缓掀开眼帘，浅淡的眸子如覆一层霜雪，“她猜到了。”
“她？您是说风吟摄政王？她猜到了什么？”
“各国宗庙之事的策划者。”
向壹嘴角一个哆嗦，“那她让您去和谈，岂非不怀好意？”
言烨淡淡道：“不知。”
向壹都快哭了，“殿下，那您还来？”
言烨反问：“本宫有得选？”
向壹颓然，确实没有，也不知道他之后拼死能不能护住殿下？
言烨没有再理会他，淡淡闭眼假寐。
越国议和团一路进入幽州城，往州府而去。
沿路都有风吟将士把守，随着言烨来议和的朝臣看着一身铠甲，威风凶煞的女兵，咽了咽口水，嘴里小声念叨着不成体统、不成体统，心中却想着，还好他们不是生在风吟国，不然天天面对着杀气腾腾的女汉子，该有多崩溃？
到了州府，向壹推着轮椅下车，正在门口迎接的军师触及言烨如冰雪雕砌的容颜，微微一愣，好在她见惯了自家殿下的盛世美颜，有了一些免疫力，很快就回神，只是眼神划过对方的双腿，心中有些可惜。
军师上前，抱拳行礼，“见过越国四皇子。”
言烨淡淡颔首。
“因军营有些急事，我家摄政王殿下去处理了，特让在下在此恭候四皇子，舟车劳顿，在下带四皇子先去府中休息吧。”
向壹心中有不悦，风吟摄政王这是给他们殿下下马威吗？
言烨神色清淡，“有劳。”
“请。”
……
甄善等到月挂枝头才回到州府。
“殿下，您回来了？”
“嗯，越国议和团到了？”
“午时三刻就到了。”
甄善黛眉微挑，午时三刻？他们还挺会踩时间点的。
她将披风递给军师，问道：“安排他们歇下了？”
“是，都安排好了。”
“嗯。”
“殿下未接见，恐怕越国那边会以为咱是在给他们下马威呢。”
不过，这倒真是冤枉殿下了，军营那边确实有急事。
甄善摆摆手，不甚在意，“随他们怎么想。”
下马威又如何？
现在是越国在求和，他们还以为自己是什么尊贵无双的客人吗？
若非言烨插手，弄出这么一招，甄善绝对会杀到越国都城去。
她要让大陆都知道，女人统领的帝国又如何？谁犯她就要谁的命！
“那殿下，您何时见他们？”
甄善默了默，“明日下午吧。”
“是，属下明日清晨就去通知他们。”
“嗯，”甄善突然想到什么，“对了，谭晓，今日见那位传闻中的麒麟子，如何？”
“百闻不如一见，天人之姿，着实不凡。”
775.回首繁华如梦渺（13）
“哦？比本王如何？”
军师好笑，自家殿下从来英明神武，唯一一点，就是对自己的美貌尤其执着在意。
“您是让属下说实话还是假话？”
甄善抬手，弹了一下她的额头，“本王都把你们惯坏了可是？还敢玩这套？”
“这不是担心伤着您的自尊心吗？”
甄善淡淡地看了她一眼，走进内室，“打水，本王要沐浴。”
“殿下您不想知道了吗？”
“话多。”
“假话就是您绝代无双，真话就是不分上下，不过，您在属下们心里永远是最美的，花儿都没您娇艳呢。”
屏风后，甄善更衣的动作顿了顿，随即，一个护腕摔到军师谭晓脸上。
“精力如此充裕，不若围幽州城负重跑个十圈如何？”
“殿下，属下这就给您打水去。”
甄善翻了个白眼。
……
翌日，阴云连绵，小雨不断，幽州群峰隐于雾中。
阴霾天，总是令人有些莫名的压抑和烦躁。
客院处，言烨揉揉眉心，眉眼划过一丝疲乏，阴雨天气，他那双平日毫无所觉的双腿总是隐隐地酸麻，不算痛苦，却意外难受。
“殿下，您还好吧？不若让杨大人去找风吟那边洽谈，和谈推后吧？”
言烨眸色凉淡，“是越国战败，不是风吟战败。”
向壹低头，也明白，现在是他们在求和，风吟能给他们下马威，他们却没资格提要求。
“殿下，和谈下午才开始，您先休息一下吧。”
“嗯。”
午时饭后，天气没有半点放晴的迹象。
主院里，甄善换上一身明黄色的四爪蟒袍，乌黑的发丝用镶嵌着东珠的金冠束起，尊贵雍容中不掩的霸气，足蹬黑靴，金线绣成的团龙流光溢彩。
“殿下，越国议和团已经在前厅候着了。”
甄善挥袖，负手身后，“走吧。”
“摄政王殿下到。”
言烨缓缓抬头，看向外面，雨雾中，蓝色的大油纸伞下，一抹明黄色的身影映入眸中。
甄善，令大陆闻风丧胆的女修罗，风吟国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摄政王。
传闻中有着三头六臂，体型好似黑熊，凶狠残暴的女魔头。
凶狠残暴？她的行事风格着实能当得上这四个字。
但三头六臂，丑陋粗壮？
言烨淡漠的唇角忍不住一抽。
若眼前容颜绝色、宛若九天仙子的女子都丑的话？
实在不知这大陆还有哪个女子能撑得起一个“美”字？
越国从未见过甄善真容的大臣也被迎面走来的纤细美女吓了一大跳。
她就是那个杀人不眨眼的女罗刹？
搞笑的吧？
甄善携着一身冷气踏入大厅，越国众人骤然感觉四周温度都下降了不少，屋外吹进的冷风，透过衣裳，刺入骨子里，扑面而来的血腥煞气更是叫不少人双脚发软。
女修罗就是女修罗，长得再无害，长年战场厮杀而带上的嗜血煞气也不是一般人能承受得住的？
越国等人纷纷低头，不敢再直视甄善，真真是天仙的容貌，魔鬼的心肠。
言烨抬眸，对上一双明明若黑色珍珠般无暇明亮，却也似子夜漆黑冰冷的凤眸，拢在袖中的手指微曲，他神色平静地朝她颔首，“风吟摄政王殿下，久仰。”
甄善脸上是淡定的，周身王者霸气摄人，然，内心是崩溃的。
她恨不得掐住缺儿的脖子直晃，“这就是你说的天定缘分，确定不是孽缘吗？”
卧槽！
摄政王殿下内心好暴躁啊。
木有错，在她踏入大厅，见到言烨的第一眼时，还来不得赞对方一句君子如玉，俊美无俦时，那沉寂了十年的水晶心噌地一下就亮了起来。
所以，她的任务目标竟然是越国四皇子言烨，这个算交手两次，但每次都将她逼入险境，破坏她计划的男人？
他们两人就算没交手过，可也算得上天敌了吧？
就算没那么夸张，可两人中间也隔着国仇世仇，她还差点就将他的国家给灭了……
结果，现在居然要让他们搞在一起？
这合理吗？
这能行吗？
甄善内心是绝望的，相爱相杀、虐恋情深这戏码，摄政王殿下表示，她真的不太喜欢。
“缺儿，成神卷轴会不会有故障的时候？”
“……应该是没有的。”
“呵呵，是吗？”
缺儿咽了咽口水，“娘娘，其实应该也没那么坏的。”
“你是想说我还没把铁骑踏到越国都城吗？”
所以她还没宰了对方全家，也没刨了他家祖坟，就还有救吗？
甄善生无可恋，抛开先前的恩恩怨怨，就单单现在，他们两个，代表的是两个权利阵营，本身就是对立的。
让她妥协，她做不到。
让对方入赘风吟国……
甄善眸光一亮，倒也不是不可以。
本王最喜的就是驯服性子钢铁的马儿了。
缺儿：“……”
娘娘，您淡定点，不要如此放飞自己哇。
莫名有些心疼这一世的初神尊上肿么破？
言烨剑眉微蹙，对甄善越发炙热的眸光有些不舒服，他淡淡垂眸，避开。
甄善黛眉微挑，哦，不满了？
她这么一个绝色美人放在他面前，都不看，啧，眼神有点问题。
缺儿：“……”
娘娘永远都是辣么自信。
偏偏她还有自信的资本。
就是，娘娘啊，您刚刚那眼神……要不是您长得美，就要被人当流氓了啊。
甄善懒得理会缺儿的吐槽，她抬步，走到主位上，挥手，让越国众人也坐下。
“越国四皇子，闻名遐迩的麒麟子，今日得见，确实不凡。”
“不敢当，虚名罢了。”
甄善转了转大拇指上的玉扳指，眸色不明，淡淡一笑，“能把本王逼得只能坐在这跟你们谈判，而不是把铁骑踏到越都，麒麟子之称，四皇子都不敢当，谁敢当？”
越国众人：“……”
风吟这位女霸王说话会不会太直白了点？
这让他们喜欢话说三分留七分的人怎么接啊？
言烨浅淡眸子平静地看向她，“本宫不知摄政王殿下的何意。”
甄善也没继续深究，在越国使臣紧张害怕的眼神中，只勾唇笑了笑。
“越国想要本王退兵？”
言烨点头，“正是。”
“凭什么？”
甄善凤眸微眯，强大的压力落在他身上。
言烨面不改色道：“摄政王殿下真不愿意退兵？”
越国众人：“……”
等等，殿下，这问题有点问题啊。
咱是来和谈的，您怎么能这么问？
听起来像挑事啊！
甄善眸色微动，“不愿意又如何？”
“这是摄政王殿下的决定。”
翻译过来就是不关本宫的事。
甄善红唇微抽，这男人是来和谈的，还是来给他老子招仇恨来着？
“本王灭了你越国，四皇子也无所谓吗？”
“本宫阻得了摄政王殿下吗？”
“你阻止不了吗？”
言烨闭嘴不说话了，显然不跳坑。
甄善心中啧了一声，聪明的男人就是麻烦。
算了，总好比她要娶个娇滴滴的小弱男。
不过，她也没心思再跟越国使臣们打太极，摄政王殿下还得回去好好想想，怎么驯服这匹倔得一批的雪山白马。
甄善看着似乎想要引经据典，来段又臭又长的大道理的越国使臣，凤眸微眯，煞气乍现。
越国众人瞬间如被摁着脖子的公鸡，想叫却叫不出来，讪讪缩了缩，把求救的眼神全放在他们四皇子身上了。
殿下，您赶紧上点心吧，不然咱们可能要出不了这门，全被女魔头给弄死在这了。
别怀疑，这位女罗刹真的做得出。
两年前，北漠的议和团不就竖着来，横着离开吗？
据说，头全掉了。
真特么太吓人了。
言烨无视他们，浅淡眸子放在甄善身上，“摄政王殿下如何才愿退兵？”
越国众人：“……”
殿下，您就不能委婉一点吗？
甄善支着下颚，袖子滑落，露出她雪白无暇的小臂，言烨再次移开眸光。
甄善眸中划过一丝趣味，还挺纯情的嘛。
“想要本王退兵，也行。”
越国使臣眼睛发亮地看着她，赶紧拍马屁，“摄政王殿下大意，我等……”
“慢着。”
众人心再次提起，“摄政王殿下，您有什么要求，我等定然立即禀告陛下。”
“要求，”甄善淡淡勾唇，“自然是有，否则，你当本王很闲吗？在这跟你们废话？”
越国众人：“……”
好气哦，但只能忍。
“摄政王殿下，您说。”
“和亲。”
越国众人怔了怔，就、就这样？
他们还以为至少得要割地赔款呢。
776.回首繁华如梦渺（14）
当然，风吟不同其他国家，女子当权，和亲人选自然是要男子。
虽说要他们越国大好男儿去屈居女人之下，非常憋屈，可为了国家大义，有点牺牲是难免的。
越国使臣们松了一口气，为了表示他们的诚意，问道：“不知摄政王殿下可有和亲的人选？”
甄善颔首，眸光移向言烨，淡淡一笑，“本王多年未曾立妃，正是苦寻有缘人，今日得见四皇子天人之姿，心生仰慕，不知四皇子可愿当本王的王夫呢？”
言烨冷如霜雪的容颜空白一瞬，浅淡眸子望向上位笑语晏晏的女子，眼底掀起一丝波澜，只是不知是怒，还是羞？
越国使臣们面色如土，死死盯着甄善，想从她脸上找出一丝开玩笑的迹象，可惜，半分都没有。
他们也想大呼卧槽了。
女罗刹是在搞什么鬼？
对他们四皇子一见钟情了？
不是说这位不近男色的吗？
虽然他们四皇子确实长得花容月貌、倾国倾城的，但……
啊呸，不是，女魔头想娶四皇子是想故意折辱对方，以报他阻挠算计之仇吗？
可一国皇子和亲？这不是把越国的脸面放在地上踩吗？
简直奇耻大辱啊！
最重要，四皇子才智无双，当今天下独一的麒麟子，陛下当年就算在忌惮对方，都不舍得杀掉，可见他的价值有多高。
这要是落入了风吟之手，那……
言烨冷淡地问道：“摄政王殿下是在开玩笑吗？”
甄善起身，缓步向他走去。
向壹原本如被雷劈一样定在原处，见甄善过来，拔剑就想上前，这女魔头，实在是欺人太甚了。
言烨抬手，阻止他。
他们若敢有什么举动，风吟摄政王背后浑身煞气的玄衣卫绝对会第一次时间先斩杀他们。
向壹愤愤地瞪向甄善，但随即感觉数道冰冷杀意的眼神落在他身上，他脊背一挺，瞪了回去。
甄善也不管他们的暗自争锋，在距离言烨一步面停下，美丽冰凉的凤眸淡淡地看着他，“四皇子，你不愿意？”
言烨眸色同样冰寒，“是。”
越国使臣们：“……”
殿下，委婉，委婉啊！
甄善也不生气，笑了笑，“可惜，恐怕你决定不了。”
话落，她也不再看他，眸光落在越国使臣身上，血腥煞气压得他们瑟瑟发抖。
“告诉越帝，他的四皇子，本王是娶定了，以越国在本王手上的四座城池为聘，当然，越帝也可以拒绝，只是后果自负，别拿什么天命不天命来压本王，这些年，逆天命的事，本王也没少做。”
甄善再看了一眼言烨，甩袖离开。
越国使臣们：“……”
“殿下，您看？”
言烨淡淡垂眸，不语。
甄善这一举动，谁都没预料到。
她不要金银珠宝，也不要越国割让土地，只有一个要求，那就是让他去和亲，为此，还愿意送上四座城池。
那位女摄政王究竟想要如何？
策反他，让他为风吟所用？
她应当明知不可能，也不会去做这种蠢事。
越国使臣们无法，只好将事情飞速传给他们陛下去决定。
越帝这次的速度依旧惊人的快，七日后，旨意就到了言烨他们手上。
……
夜晚，乌云散去，幽州的明月格外圆，也格外冷，月光落在院中的白衣身影上，宛若要凝成实质的冰霜。
“殿下，我们该怎么办？”向壹着急地问道。
若不是担心连累殿下，向壹都忍不住想破口大骂“狗皇帝”了。
利用时，就一副慈父嘴脸，可转身就翻脸，不是逼得殿下走投无路，就是将他给卖了。
世上怎么会与如此厚颜无耻的父亲？
言烨神色薄凉，“圣旨已下，还能如何？”
“可是您就让皇帝和风吟国如此折辱您？”
“嫁给本王，怎么就是折辱你家四皇子了？”
女子声音清雅优美，犹如最动听的弦乐，令人闻之，心神激荡，只是，再柔美的语气，都掩不住其中暗藏的杀机。
甄善今日没有着庄重威严的朝服，一身束袖的红色劲装，利落又带着女子的明媚，眉眼散去戾气，红唇似笑非笑，踏碎一地的月光而来，真真是美得叫人移不开眼。
向壹晃了晃神，手立即放在剑柄上，警惕地看着不请自来的风吟摄政王。
哦，还是个对他家殿下意图不轨的女流氓。
甄善黛眉微挑，“四皇子，你这侍从实在太过咋咋呼呼了。”
语气虽有些嫌弃，倒是没什么怪罪的意思。
言烨淡淡看了一眼自己的下属，“向壹，你先退下。”
“殿下……是。”
甄善抱胸，饶有趣味地问道：“四皇子让侍从离开，不怕本王对你做什么吗？”
“你想做什么，他也挡不住，”言烨平静地说道。
甄善眸光一亮，“四皇子这是在邀请本王对你做什么？”
777.回首繁华如梦渺（15）
言烨面无表情，“摄政王殿下，自重。”
甄善展开手臂，审视一下自己的身材，“娉婷袅娜，纤细得宜，甚好，无需再自省体重了，莫不是，四皇子，喜欢那种瘦成竹竿的？这不好、不好。”
言烨：“……”
见他以一种甚为诡异的眸光看着自己，甄善神色严肃地问道：“四皇子真觉得本王身材不好？”
言烨薄唇抽了抽，“不成体统。”
“本王关心自己的身材，关体统何事？”
言烨：“……”
“摄政王殿下，男女有别。”
这话，四皇子殿下几乎是咬牙切齿。
“四皇子别忘了，你父皇可是将你许配给本王了，你现在是本王的未婚夫，还讲究什么？”
言烨一张俊颜已经可以媲美冰块了。
他垂下眼帘，明显不想跟女流氓说话。
甄善负手，“本王要身份有身份，要容貌，世间你找得到一个比本王更美的吗？论能力，比起你这个麒麟子，也不会输吧？四皇子是对本王有什么不满的吗？”
言烨：“……”
“换摄政王殿下要嫁给本宫，你可愿意？”
甄善想了想，“可现在是本王打了胜战，胜者为王。”
所以选择权在她手上，她凭本事让他嫁给她，有何不对？
言烨淡淡看了看她，“你赢的不是本宫。”
甄善坐在他旁边的石椅上，“这可不能怪本王，要怪你就得怪你自己身边是一群猪队友。”
猪、猪队友？
言烨薄唇微抽，真不懂为何传言中霸气冷漠，如同修罗临世的风吟摄政王甄善私下竟是这般……不拘小节，还特别臭不要脸？
可又意外没法反驳。
越国从皇帝到朝臣，可不就是一群猪队友吗？
言烨抬手捏了捏自己的眉心，“强扭的瓜不甜。”
“本王扭都扭了，管他甜不甜？”
言烨一噎，周身气息更冷漠了。
“好吧好吧，四皇子，你说，想比什么？”
甄善妥协，烈马还是得靠实力去征服的。
“摄政王殿下何必多此一举。”
甄善：“……”
嘿，小哥，你要不要再难伺候一点？
说不服的是你？不想比的又是你？
那你到底是想咋样？
要不是你是什么真神转世，涉及本王的成神业务，信不信本王现在甩手就走人。
世上又不是只有你一个男人。
端个什么臭架子啊？
甄善深呼吸，再深呼吸，一拍桌子，刚想说什么，咔擦，整张石桌轰地一声，碎成石渣。
“殿下！”
向壹急急忙忙地跑来，就见自家殿下面前的石桌碎了一地，他连忙拔剑挡在面前，警惕万分地盯着甄善。
就怕她一个心气不顺，一掌拍向自家殿下。
这个暴力的女魔头。
摄政王殿下真是冤死了，她真的没用力，比珍珠还真。
甄善眸光幽幽地看向言烨，“四皇子你不解释一下吗？”
四皇子神色淡定无波，仿佛什么都不知道。
甄善：“……”
甄善翻了一个白眼，转身往外走去，摆摆手。
“以后四皇子嫁到本王府上，真想把石桌捏着玩，不用这般隐藏，风吟别的不多，石桌还是有的。”
言烨：“……”
“……殿下，女、风吟摄政王是什么意思？”
言烨转动轮椅，往屋子而去。
向壹：“……”
……
没有几日，大陆突然疯传一则流言。
据可靠消息称，越国四皇子，天下闻名的麒麟子言烨，命中带煞，天生注定克妻克女，谁要是跟他成亲，谁准药丸。
此消息非谣传，听说，越国四皇子刚出世，越帝先皇后就为他定了一门娃娃亲，结果，怎么着？
那女娃还没过周岁就没了。
五年前，越帝刚想为他指一大臣之女，圣旨都还没下呢，那女子就投湖自尽了。
这些事，原本是宫廷秘闻，越国皇室那边隐藏得挺好的。
但近来，越国危机解除，越帝一个高兴，在自己爱妃那边嗨过头，语无伦次起来，不仅将这些辛秘跟倒豆子一样倒出来，还嚷嚷着就是要让四皇子嫁给风吟摄政王，克死那女魔头最好。
很不幸地，这消息刚好被某国安插在越国皇宫的奸细听到，这下好，传得天下无人不知了，越帝想拦都拦不住，只能使劲告诉所有人，这是假的，假的。
然而，没人信就是了。
有道是酒后吐真言，越帝越解释，只能表示他越心虚，越是坐实流言。
越帝简直紧张得嘴巴都冒泡了，就怕听到流言后的女修罗气得直接杀到自己的宫里将他宰了。
想找自己那聪明的儿子商量一下对策，却发现儿子好像已经被他卖了，如今还在幽州没回来。
越帝哭瞎的心都有了。
流言传遍天下，甄善自然早早就接到消息了。
但她并没有如越帝想的那般雷霆大怒，支着下颚，笑得饶有兴味，“本王这未婚夫可真是调皮啊。”
778.回首繁华如梦渺（16）
军师：“……”
殿下啊，人家那是自黑又坑爹也不想嫁给您啊，还调皮呢？
甄善好似看出了自家军师的想法，黛眉微挑，“他要是那么心甘情愿地嫁给本王，本王还要担心他在谋划些什么呢。”
“殿下就不觉得对方只是演一下戏，真在谋划什么？”
甄善点点头，“也不是没有可能，只是先前你能想得到本王要言烨和亲吗？”
“……确实猜不到，所以，殿下，您为什么要娶越国那位四皇子呢？”
甄善心中翻了个白眼，这个，你就要问那傻缺儿了。
“大概是孽缘吧。”
军师：“……”
“启禀殿下，陛下来信。”
“呈上来吧。”
甄善接过新，拆开，不意外地，自家皇姐忧心忡忡地表示：皇妹啊，越国四皇子再好，但他克妻啊，你一定要三思啊，天涯何处无芳草呢……
“殿下，陛下可是也听到那些谣言了？”
甄善颔首，“皇姐不愿本王娶言烨。”
“那……”
“本王还是要娶。”
军师：“……”
蓝颜祸水啊！
殿下向来敬重陛下，极少会违背陛下的意思，没想到这次……
“言烨在越国的地位举足轻重，不仅仅是因为他麒麟子的名头，也是上官一族虽没落，但这些年，他们在百姓里和越国军队中积威甚重，言烨若非自毁双腿，振臂一呼，即使想要干掉他的父皇，篡位登基，也不是难事。”
“所以殿下，您娶越国四皇子，是不想他再对付风吟。”
“市井里有句俚语很直白，但很有道理，一山不容二虎，除非一公一母，本王不指望他帮着风吟，但也别再对付风吟。”
“可您也无需牺牲您的婚事啊。”
“也不算牺牲吧，”甄善指尖轻敲桌子，“娶了这么一个如花似玉，还聪慧无双的美人儿，本王面上也是有光不是吗？”
军师沉默，还真是，连天下敬仰的麒麟子都成了他们风吟的摄政王夫，那些男人统治者还有谁敢再轻视他们一分？
甄善抬手，拿起毛笔，快速地写了一封信，“谭晓，将信送给我皇姐，同时，命人放出话，越帝那老东西一定比本王死得早，言烨天生带煞，本王身上的煞气还少吗？多他一点也不多。”
军师：“……”
“属下知道了。”
……
又是一天夜黑风高。
言烨刚沐浴完，黑发披散，仅用一根白色锦带松松垮垮地系着，一身月白的中衣紧贴他单薄的身子，外罩同色的狐皮大氅，修长的手指放在书上，如最上好的美玉雕琢、
宫灯映照下，他雪白无暇的侧颜散发着莹润的光泽，睫羽轻颤，落下淡淡的青影，倏而，他抬眸，触及上身趴在他的窗户上，笑得怡然自得的女子时，优美的薄唇抽搐不停。
从来波澜不惊、自毁双腿都不露半分情绪的麒麟子脸色第一次黑得彻底。
怎会有这种没羞没臊的女子？
但想到风吟国男子才是闺阁之人，言烨脸色似乎更黑了。
“堂堂风吟摄政王，竟还喜欢做那梁上君子吗？”
甄善从窗户外直接跃了进来，笑眯眯地说道：“这还是咱相识以来，四皇子说的最长的一句话呢。”
言烨：“……”
重点是这个吗？
“出去！”
言烨毫不客气地赶人，然，甄善直接坐到椅子上，还顾自地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抿了一口，“刚从军营回来，累死本王了，四皇子，这茶不错，加了桂花吧？挺香的。”
言烨看着某个女人完全视他为无物，把他房间当自己的，十分不客气的样子，捏着书的手指都泛白了。
“你……”
“哎呀，四皇子，你看看你，一张脸都快冷成了天山下的万丈寒冰了，说实在的，除了本王，有那个姑娘敢接近你？”
言烨一字一顿地吐出话语，“不劳费心。”
“那怎么能？你可是本王的未过门的小媳妇呢。”
言烨：“……”
甄善身影一闪，避过对方的指刀，看着被切成两半的屏风，黛眉挑高。
“以指凝气成刀，四皇子，好内力啊。”
言烨见她轻易避开自己的杀招，浅淡眸子划过一丝异光。
甄善重新悠哉地坐回椅子，“四皇子原来不仅喜欢掰石桌，还喜欢切屏风啊，看来，本王要吩咐人在王府里多置办几张石桌屏风了。”
言烨：“……”
“甄善，你到底想怎么样？”
“嗯嗯，叫名字确实比以后叫妻主好听多了，烨儿以后可以这么唤本王。”
烨儿？
咔嚓，甄善面前的红木桌上出现了一丝裂缝。
摄政王殿下眨眨眼，肉疼道：“这可是上好的红木黄花梨啊，一张卖出去，可以换很多军粮的，烨儿如此败家，本王压力有点大啊。”
言烨：“……”
世人眼中从来没有任何情绪，冷漠如冰的麒麟子此时气得表情管理都不要了，咬牙切齿，“滚出去！”
779.回首繁华如梦渺（17）
甄善友好地提醒道：“四皇子，这幽州府邸可是本王的。”
你让主人滚出去，好意思吗？
言烨：“……”
眼瞧着男人眸光杀意都快凝成实质了，甄善轻咳了一声，没再撩拨。
媳妇还是要宠着点为好，摄政王可是个好女子。
“好了好了，你别气了，不就跟你开个玩笑吗？本王不过就是来看看你，你说你，美得跟皎皎明月似的，怎么就没半点生气呢？没事笑一笑，整天冷着一张脸，又不是从冰块里蹦出来的……”
“干卿何事？”
甄善红唇微抽，“没良心的。”
“如此，摄政王殿下就离本宫远些。”
“都说至亲至疏夫妻，但本王还是希望以后能跟四皇子如胶似漆的好，距离太远，有碍夫妻生活。”
“……你的礼义廉耻呢？”
甄善震惊，“夫妻之间，还需要礼义廉耻？那成婚后，岂非白天夜晚都衣冠楚楚，疏离地你一拜我一拜的，如此，还能不能好好一起上床睡觉了？”
言烨脸色冷得能冻伤企鹅，藏在头发后的耳朵却红得滴血。
自小就含蓄委婉的四皇子殿下，身边连个通房都没有的四皇子殿下，何时听过如此虎狼之词，一时羞愤到了极致，恨不得一掌掀了这不知羞耻的女人。
“甄善，你够了！”
“不是，食色性也，你一个皇子，都及冠了，早该知人事了，有什么好羞的？莫不是……”
“闭嘴！”
“果然没女子敢靠近你。”
言烨：“……”
言烨周身真气涌起，桌子上的茶壶杯子瞬间破碎。
甄善漫不经心地挥袖，将那些袭向她的碎片扇到一旁，绝美的小脸上笑吟吟的。
“虽说本王是有洁癖的，但也能体谅你们男权国家的宫廷规则，毕竟风吟的皇女十五岁时也是会安排侍君的，不过，四皇子还是处子之身，本王真是又惊又喜，跟你说，本王也是……呀呀，你去哪儿？”
言烨……言烨推着轮椅往外滑去。
甄善连忙伸手要抓住轮椅，言烨眸色一寒，一拍轮椅，迅速滑开，避开她的手，同时，一道强悍的内力杀意凛冽地攻向她。
甄善凤眸划过一丝兴奋，出掌，与他对上。
两人你来我往，恐怖的真气席卷整个房间，屋子里除了他们两人，还有言烨的轮椅外，几乎再没一件是完整的。
甄善身体如幻影避开了他的杀招，真气激荡，一道无形的风刀划过言烨侧脸，他侧开避过，却有一缕黑色发丝飘落在地上。
言烨眸光微变。
甄善敛了全身的真气，“再打就要引来两国的护卫。”
言烨淡淡放下手，“风吟摄政王，果然名不虚传。”
甄善眨眨眼，“你终于知道本王的厉害了，所以，你现在明白了，嫁给本王，不算委屈的。”
言烨：“……”
这女人简直无法正常交流了。
“哎呀，你的脸怎么更冷了？说好的麒麟子是个波澜不起、点尘不惊的人呢？”
言烨凉淡地看了她一眼。
甄善就当他的嫌弃是害羞好了。
哄媳妇果然好累惹。
又是摄政王殿下立志当个好妻主的一天。
缺儿：“……”
娘娘，求您做个好人！
“好了，本王今日来，是有要事找你的，”甄善神色严肃了下来。
言烨：“……”
言烨闭了闭眼，不想再跟这个不着调的女人计较了。
“说！”
“话说你为了不嫁给本王，把自己黑成这样真的好吗？还克妻……”
“是事实。”
言烨淡淡道，谣言可有真的时候。
甄善噎了噎，“好吧，那你不担心本王一怒之下，将你父皇的头给劈了吗？”
“请自便。”
甄善：“……”
真是大大的孝子啊！
越帝知道了，绝对要感动哭了。
780.回首繁华如梦渺（18）
甄善气得想拍桌子，手落空，才想到，屋里现在都没桌子可以拍了，讪讪收回手。
“别说你只是命中带煞，就是天命孤星，本王也娶定了。”
霸不霸气？
有没有范？
摄政王殿下瞬间感觉自己两米高。
缺儿：“……”
不造娘娘恢复记忆后，对曾经中二的自己有个什么想法？
言烨垂下眼帘，薄唇微抿，“摄政王殿下，本宫究竟何处入你的眼？”
“处处。”
言烨冷冷地看向她。
甄善竖起三根手指，“天地良心，本王说的句句属实。”
然后，摄政王殿下开着掰着手指头夸道：“第一呢，你容貌无双，真真长到本王心坎里了，第二，你才智无双，都还没上战场呢，就能把本王逼得退兵，要是就这样放着你，以后跑到战场上跟本王对着干，那还得了，为了安全起见，还是娶回家比较实在，第三……”
“说正事。”
言烨偏过头，出声打断，显然是听不下去了。
“别啊，你信不信本王能吹你一晚上的彩虹屁，不带任何重复的。”
言烨：“……”
“你够了！”
甄善似无奈地叹息，“你说你，怎么说什么你都冷脸呢？夸你还不行？”
“看不惯就出去。”
“哪能啊？本王自己选的媳妇，跪着也要宠下去啊。”
“……闭嘴！”
然后这次甄善真闭嘴了，转了个身，负手立于窗前，望着天穹那轮明月，手里要是再拿本书，对月即兴吟诵一首，那就更应景了。
美人卷珠帘，望窗外明月，吟相思惆怅，凄凄又切切，害！
言烨：“……”
四皇子殿下揉揉眉心，缓和一下头隐隐地刺疼。
这若是风吟摄政王另一杀人绝招，不得不说，她成功了。
世人称颂的麒麟子即将被气死当场。
言烨真的有点后悔了，早知他就不去管越国会不会被踏破了，也不用现在去面对这女人。
“甄善，你究竟要如何？”
甄善缓缓转眸，侧颜在皎白的月色下，格外柔美动人，红唇莹润，淡淡启唇，“娶你。”
言烨：“……”
“你可以滚了吗？”
“本王还没说正事呢。”
“你……”
言烨胸膛剧烈起伏，浅淡眸子布满怒气，冰雪一般的脸颊染上红晕，原本宛若没有生气的谪仙，一时变得生动极了。
欣赏够了美人愠怒图，摄政王殿下终于良心发现了一把。
“好啦好啦，你别生气了，气坏了身体，你不心疼，本王还心疼呢，本王就是想来告诉你，知道现在让你嫁给本王，你肯定是心不甘情不愿的，所以就奏请皇姐，和亲不改，但婚期退后，就以修养游玩的名义，接你到风吟去住两年，待你真心愿意，我们再举行婚礼。”
“若本宫一直不愿呢？”
甄善斩钉截铁地回答：“你一定会愿意的。”
言烨眸色微动，“为何？”
“本王如此优秀，身份容貌武功，皆乃天下无双，你要是不喜欢本王，那就证明你喜欢的不是女人。”
甄善很是自信地说道。
言烨：“……”
“风吟太傅就没教过你矜持二字吗？”
“难道本王说的不是实话？”
试问天下去哪找到另一个比她更优秀的女人？
言烨再次闭上眼，声线如雪山冰泉，刺骨冰寒，“是风吟女皇不赞同婚事吧？”
被拆台的甄善自信笑容一僵，瞪了他一眼，见他神色冷淡无波，挫败地叹了一口气。
“还不是你整出的那什么克妻的谣言，真不搞不懂你，风吟男子挤破了头想嫁给本王，就是你们男权列国都恨不得使劲往本王榻上送男人，结果本王只选你，你还不满意了？”
“多谢厚爱，无福消受。”
“没事，你要是愿意嫁给本王就立刻有福了，算命先生说，本王有旺夫体质。”
言烨薄唇微抽，见她又开始不着调了，冷着声拉回正题，“你让本宫在风吟两年，就不怕本宫乱了风吟吗？”
“没事，本王会全天盯着你，吃饭睡觉沐浴都不放过。”
言烨：“……”
“风吟摄政王很闲？”
“本王估摸着这两年，也没人再敢犯风吟边境，朝政有皇姐，本王想不闲都难。”
言烨无语地看了她一眼，她到底懂不懂摄政王这个身份代表着什么？
甄善走前几步，言烨推着轮椅退后。
“……四皇子你要不要这么不给面子？本王是洪水猛兽吗？”
言烨淡淡看了她一眼，那眸光仿佛在说，你比洪水猛兽都恐怖。
甄善：“……”
过分了哈！
甄善又瞪了他一眼，“还记得上次本王说过，要以四座城池给你做聘礼吗？”
“所以？”
“你呢，乖乖跟本王回风吟，别再调皮了，本王就让这四座城池完完全全交到你手上，而不是被你那卖儿子的父皇给得了便宜去，如何？”
781.回首繁华如梦渺（19）
调皮？
四皇子直接忽略掉这个令人不适的词，只是后一句话……
言烨剑眉微蹙，眸色沉沉地看着她。
“呐，本王可没有什么出嫁从妻的规定，城池是你的，就是你的，本王不插手，不干涉，只要你不跟风吟作对，你想如何就如何。”
“为何？”
打下这四座城池，就算再骁勇善战，所耗精力、财力也是难以估量，如今，她却要将辛辛苦苦打下的城池拱手相让。
言烨难以不怀疑她的用心。
若眼前是个色令智昏的女人，她也成不了震慑天下的风吟摄政王。
“哪有这么多理由？你值得呗，四座城池换你，本王觉得赚翻了。”
言烨拢在袖中的手指微微一颤，神色淡淡，“一个残废吗？”
甄善眸光落在他的双腿上，默了默，“言烨，本王没法给你承诺什么，但我能保证，回到风吟后，我定竭尽全力帮你医治双腿。”
言烨倏而抬眸，凝视着面前女子认真的眉眼，久久不语，心中不知为何掀起层层涟漪，有点烦躁，又有些说不上的感觉。
甄善眨巴眨巴明亮的凤眸，“是不是突然觉得本王特别帅，特别想以身相许啊？”
言烨薄唇抽了抽，那点动容直接喂狗了。
他抿了抿唇，突然道：“你让我去风吟，也许会后悔。”
甄善沉默，似在认真地思考他的话。
言烨也移开眸光，浅淡眸子平静地看着外面漆黑的天幕，明明没有半分情绪，却意外令人感到寂寥揪心。
“本王想通了。”
言烨看向她。
然后，在他还没反应过来，甄善伸出魔掌，作势要去扯他的衣服，嘴里还振振有词，“咱要不先把该办的事儿办了，那到时就谁都后悔不了了，放心，本王一定会负责的……”
“甄善，你给本宫滚！”
冰冷的声线满是气急败坏，从来淡然优雅的麒麟子人生的三次失控地喊“滚”，很荣幸地，全用在甄善身上了。
缺儿：“……”
为什么娘娘好的不学，非要学顾宁逸和颜煦的臭不要脸呢？
……
美人没睡成，风吟摄政王唉声叹气地回了自己的院子，然后对着镜子研究了许久，最后得出一个结论。
她这么一个天下无双的绝色美人都自荐枕席了，他还能把她赶出来，不是柳下惠就是喜欢男人。
摄政王殿下她真惨，娶个媳妇，竟然还要先把媳妇给掰直了。
掩面哭泣！
“……娘娘，您真的是想太多了。”
缺儿对自家莫名就弯了的初神尊上抹了一把眼泪。
甄善将自己的头发撩到耳后，“正常男人能抵挡本王的热情似火？”
“不能，可是上神转世不是一般的男人啊。”
“那不就是了。”
不是正常的男人，除了太监、人妖，那不就只剩下分桃断袖？
缺儿有点晕，好像也好。
啊不是！
“娘娘，缺儿是说性格，真神本无心，万物皆空。”
甄善红唇微抽，“除了有点冷和傲娇，他怎么看都不像是万物皆空的样子。”
“转世为人，七情六欲总是免不了，只是相比平常人，言大人的情绪会淡一些。”
甄善不服气，“哪里淡了？你看他刚刚神情多丰富。”
缺儿：“……”
娘娘，您也不先想想您都做了些什么？
还有，娘娘，您在其他人面前，都是霸气侧漏、冷峻威严的摄政王，为何到言大人面前，就如此跳脱呢？
甄善似乎知道缺儿在想些什么，摸摸下巴，“你不觉得看冰山破裂特别有趣吗？言烨那生气骂人的小表情，真可爱。”
缺儿：“……”
半点都不觉得！
它都快吓哭了好不好呀？
“再说，他是本王未来的媳妇，又不是别人？本王还拿着冷脸去对他，这得有多渣？”
摄政王殿下可是个温柔宠夫的妻主。
“……您说得对。”
就是媳妇一词能不能换掉？
但这也不能怪甄善，没了记忆的她，又是在女子为尊的风吟成长，常年金戈铁马，纵横沙场，她的性子能小意温柔、矜持羞涩得起来那才是有鬼呢。
再则，风吟女人主外，她觉得自己要宠着王夫一点，也没什么问题。
不过这些，以缺儿的脑容量，估摸不太能分析明白。
只是觉得现在的娘娘，又帅又飒，就是面对着言烨时，有点女汉子了点。
……
甄善答应过言烨要将四座城池给他，将这事奏禀给她皇姐，得到皇姐的许可后，就命心腹去帮给他扫清障碍。
风吟摄政王阴森森地放话，包括幽州在内的四城，都是她未来媳妇的嫁妆，他要怎么安排就这么安排，要是谁敢指手画脚，她不介意直接砍了他们的手脚。
越帝：“……”
所以，老子是赔了夫人又折兵是吗？
不过，再怎么说，言烨都是越国四皇子，他的东西还不是越国的了？
782.回首繁华如梦渺（20）
越帝叫人提醒还在幽州的大臣暗示一下，让言烨主动将四座城池孝敬给他这个父皇，然后好好卧底在风吟，给他们越国提供情报，最好就是能搞到风吟边防图，再弄死甄善这个女罗刹。
言烨冷漠地看了一眼正在委婉传达他那个异想天开的好父皇“圣喻”的大臣，“向壹，送客。”
“殿下……”
向壹伸手，“杨大人，您请。”
“殿下，不管如何，您可都是越国的四皇子，越国才是您的根。”
言烨神色淡漠，不置可否。
杨大人见他油盐不进，一时有些心肌梗塞，却也不敢多纠缠。
他还记得这儿可是女魔头的地方，要是不小心被她察觉陛下的意图，那，陛下会如何他不知道，但他的小命一定会交代在这里。
“殿下，您好好想想吧，微臣告辞。”
言烨并不理会他，垂眸看着放在自己面前的木箱，里面装的是四座城池的地契、地图，依旧各种相关账本。
甄善说给他，就真的将后续完全处理好，拱手送上这四座城池，没有半分犹豫。
言烨眸光有一瞬复杂，她，到底有什么目的？
他们都是长自宫廷，最先学会的就是警惕和不信任，说甄善真心只是想要让自己当她的王夫，不惜拱手城池，只为讨他欢心，他如何都是不信的。
风吟摄政王，在外人面前，霸气冷漠，挥手之间，血流成河，手段残酷至极。
因此，那人在他面前再不着调，再随心所欲，他更信对方是在演戏。
言烨闭了闭眼，再睁眼，眸中的复杂情绪消散殆尽，只剩冷漠。
既然她费尽心机要他去风吟，那他去又何妨？
只希望，她莫后悔。
“向壹，将这封信寄给皇兄。”
“殿下您真要去风吟国吗？”
“去。”
向壹欲言又止，最后还是默默去寄信。
……
甄善在幽州再滞留了近十日，跟越国谈好议和之事，同时也给自己的未来媳妇去处理聘礼的时间。
一切事宜都办妥后，大队人马浩浩荡荡地回风吟。
在进入风吟境内后，甄善先吩咐副将军师他们先回京城，摄政王殿下打算先带着自家未来媳妇去领略一番她风吟的大好山河。
言烨：“……”
他其实并不太想去。
但某位摄政王殿下权当他是腼腆不好意思，很是温油地告诉他，陪他旅游一点都不是在浪费她的时间，她很是乐意的。
他不乐意！
如雪如玉、优雅矜贵的麒麟子差点就不顾自己的形象翻了个白眼。
直觉这女人压根就听不懂人话。
可惜，言烨的意见不重要，热情的摄政王殿下拉着自己新鲜出炉的未来媳妇到处跑，美其名曰散心和培养感情。
然而，两人的第一站云雾山就翻车了。
云雾山，这里因山峦常年笼罩在云雾中而得名，远远望去，云海翻滚，犹如人间仙境。
山顶的温泉尤其有名，几年前，甄善行军路过这，只是那是战事吃紧，并没有停留，正想着何时能重游，好好泡一泡温泉呢。
然，摄政王殿下连温泉的影子都还没见到，就在半路上遇到两波人马在拼杀。
因为云雾的关系，视线有所阻碍，三方就这样冲撞在了一起。
那拼杀的两方皆认为甄善他们是对方的援军，提起刀剑就劈过来。
摄政王殿下气得鼻子都歪了，特别是触及未来媳妇冷淡中带着嫌弃的眼神，一口老血直接哽在喉间。
为啥？
还不是刚刚摄政王殿下在那大肆吹嘘风吟边境附近有她镇守，安定祥和，出门在外，十分安全。
嗯，果然是安全啊，就是险些被砍死而已。
牛吹出去了，结果摄政王殿下的孔雀开屏到一半，发现掉毛了，别提有多尴尬了。
“玄一，本王不是下令，风吟边境不许私自斗殴了吗？”
拿她的军令当屁放是吗？
甄善脸上杀气腾腾，手指捏得咔咔响。
玄一站在车辕上，护着马车，“殿下，应该是风吟江湖那些门派间的争斗。”
“跑到云雾山来拼杀，他们就不怕砍到自己人吗？脑子都是……”
甄善看了看自家未来媳妇，把粗话咽下。
冷静，殿下她要优雅。
“殿下，这些人该如何处置？”
甄善凤眸微眯，红唇微勾，残忍冷酷，“违抗军令，格杀勿论。”
“是。”
言烨看向她，素来听闻她治军极其严谨，军务上不容下属犯一丝错误，轻则军棍伺候，重则直接斩杀。
甄善转眸，脸上冷漠消失，似笑非笑，“怎么？吓到了？”
言烨移开眸光，“无聊。”
“这些人手上皆有武器，双方对峙，都是要人命的，并非善类，本王早年就严禁风吟私人势力在边境拼杀，以免扰乱边境治安，为此，惩治了不少人，杀鸡儆猴，现在竟还有人明知故犯，若放过，军令威严何在？流几个无法无天之人的血，总好比过以后更多无辜之人倒在血泊中。”
783.回首繁华如梦渺（21）
听着她的解释，言烨眸色微动，冷淡道：“与本宫无关。”
甄善唇角微抽，要不要这么不给面子呢？
正当摄政王殿下想好好教育一下未来媳妇，他以后可是风吟的摄政王夫，她甄善的人，怎么会无关，这想法要不得，需改改，却突然，利箭破空而来的声音入耳。
甄善眸色森寒，抬手，以肉眼不可见的速度抓住射向他的弩箭。
言烨凝在指尖的真气散去，转眸看了她一眼，眸光落在弩箭上，眼底划过一丝异样。
这弩箭的形状，是北漠专有的。
言烨认得出，甄善自然不例外，她凤眸微眯，嘱咐他，“你在马车别出去，自己小心点。”
话落，她掀开车帘跃了出去，同时，吹了一声口哨，命令玄卫收缩保护圈，护着马车。
甄善抽出腰间的软剑，劈了朝她看来的黑衣人，挑开对方的蒙面黑布，已经胸前的衣服。
男人胸口的狼头纹身，确实是北漠人的标志，甄善抹了另一方一人的脖子，同样检查一番。
依旧是个男人，但身上没有任何标志性的东西。
倏而，数十只弩箭朝她这边破空袭来，甄善扯下披风，一旋，将弩箭包在披风中，扬手一挥，弩箭从何处来就回何处。
伴随着惨叫声的还有马儿的嘶叫声。
甄善连忙转头，果然见到不远处，他们的马车乱跑乱窜。
她眸色微紧，想要去拉住马车，几个匪徒从雾中闯了出来攻击她。
“滚开！”
甄善怒喝一声，强悍的内力灌注在软剑上，将他们给劈开，足尖一点，运起轻功连忙追上马车。
马儿也不知道受了什么刺激，不断往前飞奔而去，甄善追上的时候，马车已经冲出了悬崖。
“言烨！”
甄善足尖踏过树干，跃到马车上方，打算用剑劈开车盖救未来媳妇。
这个单身一辈子是一回事，要是任务还没完成，就把任务对象给坑死了，那就事儿大了。
只是甄善的剑还没劈到车盖，马车就被强大的真气震散。
眼见她的剑就要落在言烨身上，甄善强势收招，被自己真气反噬的滋味可真不好受，一丝鲜血从她唇角滑下。
五脏六腑的痛楚没缓和过来，甄善暂时使不上内力，结果就是她直直地往悬崖下摔去。
言烨瞳孔微缩，还来不及思考，抬手就去抓她，可惜他双腿无力，根本无法稳住平衡，随着她往下坠。
甄善感动有那么一点，更想吐槽，明知自己不行，还要拉她作甚？
现在好了，坠崖坠一双了，这是要一起殉情的节奏吗？
甄善双手抱住他，忍住痛楚，在恐怖的失重感中努力调整，手掌凝聚真气，至少在落地时，用内力为他们缓冲一下，免得摔成肉饼。
至少不能让未来媳妇摔死。
连个男人都保护不了？她摄政王的名声何在？
言烨被她死死箍着，见她打算给自己当肉垫，不知是因为失重感还是其他，心脏跳动得厉害，想让她放开自己，声音却消失在风声中。
甄善，你疯了吗？
两人急速往下坠，根本没有给他们交流或是犹豫的时间，一切必须在瞬间做出决断。
也因此，甄善毫无保留的相护，给言烨的冲击才大。
好在他们运气还不算太背，悬崖下是个深水潭。
甄善用内力卸去水波的冲击，嘭，两人没入水中，汹涌的水压朝他们倾轧而来，她缓了缓身体的难受，才赶紧带着他往水面游去。
“咳咳，噗！”
甄善将言烨带到岸边大石头上，整个人无力地趴在他身边，咳出了一口血。
如若不是这些年在军营锻炼出的强大意志和忍耐力，她早已被晕死不知道几回了？
784.回首繁华如梦渺（22）
言烨将肺部的水咳了出来，手撑在石头上，凝眉看向她，“你怎么样了？”
甄善浑身湿漉漉的，从她掌控军权，建立玄卫以来，就没这么狼狈过，她连摆手的力气都没了，忍住再次喷血的冲动，艰难道：“没事，你呢？受伤没？”
言烨抿了抿唇，“先关心你自己吧。”
甄善无奈地笑，只是这一笑牵动伤口，忍不住将血吐了出来，撑着最后一点精神力，“你小心些，若有危险，别管我，自己想办法逃，我没那么容易死。”
“你……”
“我先……晕了！”
说晕，甄善还真是一秒就晕了过去。
她真是精疲力尽了，麻痹从小腿蔓延到全身，直至吞噬了她的意识。
“甄善。”
言烨冷冽的声线带着一丝焦急，抬手摇了摇她，却见丝丝黑气漫上她惨白的脸上。
他眸色发紧，拖着无力的双脚坐好，连忙把她拖到身边，探向她的脉搏。
言烨心一沉，伸手去够她的裤子，往上提，果然见到她白皙的小腿上有两个黑色的血孔。
难怪刚刚她带他游上来时，有一下身体突然僵住，只是随后她便继续往岸上游，他只以为是她体力消耗过度，没想到……
“甄善，你不仅疯了，还有病！”
言烨生平第一次如此气急败坏，心乱如麻。
他甚至想现在掐死她算了，省得她再揣着不明的算计接近他，再扰乱他冷漠无波的心湖。
言烨脸上浮起杀气，眸光沉沉，手却下意识封住她的周身大穴，扯下他脖子上的银链，打开中间的小扣，将里面的一枚褐色药丸粗鲁地塞到她嘴里，身体艰难地往她脚那边挪去。
他从袖中拿出一把匕首，在被毒水蛇咬到的地方划了个十字伤口，默了默，还是低头去将毒血吸出来，随后，冷煞着一张俊脸，帮她的伤口上药包扎。
为什么不杀她？
言烨问他自己，就像刚刚坠崖时，他为什么下意识地要去拉住她？
最后，四皇子说服自己，因为现在甄善死了对他一点好处都没有，反而他还会被风吟疯狂报复，叫有些人渔翁得利。
还不是时候，她还有用。
这么想着，某位无情的麒麟子却伸手，用内力先烘干她的衣服。
言烨手一僵，但见她冷得发颤，手怎么都收不回来。
他咬牙切齿，他是要利用她，又不是来伺候她的。
言烨闭了闭眼，吐出一口浊气，算了，现在这样的环境，也计较不了多少，省得她拖累自己。
她早些醒，早些没事，也好早些带他出去。
就是这样。
言烨环顾四周，发现深水潭旁边有个山洞，他扬袖，几块石头随着强悍的真气滚入山洞中。
确定里面没猛兽，言烨看了看某个蜷缩起来的女人，再看看自己瘫在石头上没有半点知觉的双腿，薄唇紧抿。
言烨不觉收紧手指，指甲嵌入肉中，他似感觉不到半分疼痛。
……
晚些时候，甄善还是发烧了。
内伤加蛇毒，就算是铁打的身体，也受不住。
她额头烫得厉害，而身体却冷得不行，没有意识地往温暖靠去，抱到一个大暖炉，她就死也不松手。
言烨本来靠在山洞墙壁上闭目养神，突然腰被抱住，有什么缠到他身上来。
他猛地睁眸，见她跟只猫儿一样，往他怀里不断拱着。
言烨浑身僵硬成石头，整个人都不好了，恼羞成怒地低喝：“你、放开。”
甄善抱得更紧了，似乎寻到了舒服的姿势，脸颊蹭了蹭他的胸膛，咕哝一声，继续睡。
言烨：“……”
要不是他清楚她现在伤势有多重，根本清醒不了，定要以为她又在耍流氓了。
言烨抬手，尝试着推开她，腰间猛地被勒紧，险些勒断，他倒吸了一口冷气，脸色再次冷成冰块。
这女人是牛变的吗？
他手指松了又紧，想着要不要一掌拍死她算了。
他就没见过这么讨人厌的女子。
言烨伸手去撕身上某个不知廉耻的混账女人，但每次遭殃的都是他自己。
四皇子冷冷地瞪着某人毛茸茸的脑袋许久，终于自暴自弃地闭上眼。
眼不见为净，就当身上不小心粘了块狗皮膏药。
缺儿：“……”
初神尊上，真香预警了解一下。
……
甄善这一觉睡得挺满足的，身下的垫子暖呼呼的，带着一丝柔软，比狐皮毯更加舒服，让她都有点不太想醒了。
她迷糊地蹭了蹭“毯子”，在感觉到“毯子”变僵后，脑子猛地清醒过来，身体快速地爬起来，眸中睡意瞬间散去，警惕而冰寒，宛若苏醒的凶兽。
只是，在触及一双冷冰冰的浅淡眸子时，摄政王殿下怔愣了一下眨眨眼，再眨眨眼，才确定自己不是在梦里这么近距离地对上她家未来媳妇那张倾国倾城的盛世美颜。
785.回首繁华如梦渺（23）
“滚下去，”言烨冷冷开口，声线满是冰渣子。
“啊？”
甄善迷茫几秒，才发觉自己竟是趴在他的怀里。
摄政王殿下唇角哆嗦一下，对自己昏迷还不忘吃未来媳妇的嫩豆腐的狗胆十分佩服。
不过，未来媳妇没将她一掌拍死，摄政王殿下心中得意，就差高唱一句：如果这都不算爱？
“你还要坐到什么时候？”
言烨脸色冷得能冻死人，这女流氓还坐上瘾了是吗？
“天长地久，”甄善认真地回答道。
“甄善！”
“别害羞嘛，咱们都一起睡那么久了，这姿势刚好，要不直接撕了衣服，把最后一步也办了吧？”
甄善“兴”致勃勃地提议道，抬手好像又要去扯他的衣服，女流氓本质暴露无遗。
言烨气得脑子发晕，羞愤至极，抬手，凌厉的掌风明显就是要她的命。
“我去！”
甄善连忙跳开避过杀招，然，昏迷太久，动作太大，站不稳，险些摔个狗吃屎。
摄政王殿下及时稳住，情愿脚崴了，也不要在未来媳妇面前出糗。
她忍住脚踝的痛楚，扶着石壁，压下倒吸冷气的冲动，咬牙，“媳妇，你谋杀妻主呢？”
言烨冷笑，“本宫真是后悔先前怎么没一掌劈了你。”
“你舍不得就说嘛，我又不会嘲笑你。”
“……闭嘴！”
“媳妇，本王教你一个让我闭嘴的最好办法，”甄善笑吟吟地说道。
言烨剑眉微蹙，知道她定然说不出什么好话，不理会她。
“你真不想知道？”
言烨看都没看她。
甄善无趣，“好吧，对了，我们怎么跑到这山洞里了？”
言烨袖中的修长手指微曲，没有回答她。
但甄善见他白色锦袍满是泥土，自己下衫和鞋子也是，怔住。
许久，她轻轻一笑，凤眸微柔，“媳妇，辛苦了你。”
言烨耳根烧了烧，浅淡眸子映着外面的曦光，跃着火焰，“再唤本宫媳妇，本宫杀了你。”
甄善委屈，小声道：“你本来就是我未来媳妇嘛。”
言烨：“……”
“啊好好，四皇子，四殿下，言大人，好了吧？话说，你先前能用内力震开马车，怎么等到要掉下悬崖才出手呢？”
耍帅也不是这么耍吧？
小命都差点没了。
“与你无关。”
“什么叫与我无关？你要是出事了？我不就得成黑寡妇了吗？本王可不想独守空房，空虚寂寞冷一辈子。”
言烨眸中划过一丝涟漪，冷淡道：“你堂堂风吟摄政王，还怕没有暖床的男子？”
“又不是自己的媳妇，有什么用？”
言烨抿唇，“你……为何如此？”
“什么为何如此？”
“……算了。”
甄善翻了个白眼，“想问什么就问，这么傲娇作甚？”
“本宫问什么，你都答？”
“那是当然。”
摄政王殿下可是个宠夫的好女人。
言烨冷哼，“本宫要是问风吟的布防图呢？”
甄善挑眉，“你要是现在就嫁给本王，跟本王睡觉，本王就给你看。”
言烨：“……”
“你简直不知羞耻！”
“夫妻之间的那点事，有什么好羞耻的？你看哪对男女成亲之后，不是上床做那档子事？阴阳交合，天经地义，不然小娃娃哪里来？没有新一代，再强盛的国家都熬不过几十年。”
扯着扯着，摄政王殿下都把大俗说到大义了，就差给言烨上一门生理需求与国家发展密切相关的思想课程了。
言烨：“……”
“闭-嘴！！”
甄善欣赏了一下他红霞晕染的俊美容颜，只是担心他气极再给自己一掌，不敢再逗弄他了，“四皇子，本王昏迷了多久？”
言烨冷淡道：“一天。”
“你帮我解了蛇毒？”
“本宫不欠任何人。”
“谁让你拿药救我的？”甄善痛心疾首地说道。
言烨薄唇微抽，甚感那女人不仅喜欢顺杆子爬，还非常不识相。
“别冷脸，别冷脸，本王不是怪你救我，而是觉得那药太浪费了。”
“何意？”
“本王十岁时，在风吟与南彝国的边境，曾不慎被一群人贩子抓住，卖给了一个蛊婆婆，成了对方试毒试蛊的药人，命大没死，还阴差阳错地改变了体质，百毒不侵，你不用药救我，我也不会被蛇毒毒死，所以说，浪费吧？”
言烨微怔，想起资料上想，她八岁时就进入军营，几乎是在边境浴血中成长起来的。
他转眸看向她。
甄善眸露委屈，“本王是不是很可怜？要不要给个拥抱安慰一下。”
言烨冷漠地将眸光收回，心中觉得，当年那个蛊婆婆怎么没将她给毒死，省得如今祸害天下。
“本王向来命大，因此，就你那点克妻的命格，克不到本王的。”
“你昨日快没命，”言烨平静地说道。
“本王现在不是活得好好的吗？”
“下次就不一定。”
786.回首繁华如梦渺（24）
甄善：“……”
忽略这句话中仿佛是在对她的诅咒，她恨铁不成钢道：“你能不能别那么消极？”
“实话，”言烨淡淡地看着她，“甄善，现在后悔还来得及。”
甄善同样严肃地回道：“要不你现在给本王睡一下，睡完本王也许就后悔了。”
言烨：“……”
言烨五指捏得咔咔响，眸中的杀气都要凝成实质了。
“不给就不给喽，你那么生气作甚？你又不是风吟的闺中男子，也不吃亏啊……好了，本王知道你在怀疑些什么。”
在未来媳妇一掌挥过来前，求生欲爆棚的摄政王殿下赶紧转移话题。
“本王也承认，跟你和亲，最初确实想过，斩越国一臂，也是让你这位麒麟子别再跟风吟作对，但是，我发誓，我是真心想跟你结为伴侣的，没有什么算计，也没在谋划什么，本王算不得什么光明磊落的人，但我又不是帝王，如今天下的形势，没得必要拿自己的终生大事去合纵连横。”
言烨手指蜷曲一下，垂眸掩下眼底的涟漪，抿唇，“一见钟情这事，你信吗？”
“本王说信，你定以为我是在说谎，咱们都是阴谋诡计堆里长大的，心冷得跟冰块似的，感情薄得跟纸一样。”
“所以，本宫不该怀疑你？”
“该、该，说爱吧，有点太假，但本王未见你时，就对你十分感兴趣，想着哪一日，能与你一较高下，初见时，又觉得只有你这般的盛世美颜才配得上本王，世人都说你淡漠如水，性子冰冷如霜，但本王觉得你生气的样子，特别可爱……”
“……够了！”
言烨耳根烧得厉害，脸上力持着冷漠无波，浅淡眸子却快掩不住的又羞又恼了。
“我说的是实话。”
“与本宫无关。”
“你看你，又来了，本王不说，你又瞎猜，本王据实相告，你又不高兴了。”
怎么这么难伺候啊？
“好好，别瞪别瞪，优雅无双的麒麟子怎么能瞪人呢？”
“昨日的刺杀，是北漠？”
话题转得生硬，但甄善想起昨天的事情，脸色也冷了下来。
“除了北漠，还有另一股势力。”
“何方？”
甄善摇头，“暂时不知，而且到底有一方是不是北漠，还很难讲。”
先前她只以为是风吟江湖势力违抗她的命令，在云雾山大打出手。
但弩箭的出现，以及后面那些人对她的围攻，很显然，是一场有预谋的截杀。
他方才出口就问“刺杀”，想必也是看出来了。
只是，若真是北漠派出的人，却用着北漠制造的弩箭，身上还有北漠人的标志，这是恨不得告诉她，刺杀他们的主使是北漠吗？
北漠皇还没蠢到这个地步。
言烨眸光微动，“目标是我们两人。”
“看来是的，毕竟多的是不想看着你成为风吟的助力。”
“你的人何时能找来？”
甄善摇摇头，“这云雾山气候特殊，我们跌下的悬崖又高，即使是玄衣卫，想找到我们，也没那么快，不过同样，那些杀手也难循着踪迹找到我们。”
言烨淡淡颔首，见她一直站着，心里划过一丝疑惑。
她体质特殊，不怕毒，莫不是自愈能力也逆天了？
言烨一脸漠然，与他无干。
甄善察觉到他的眸光，深沉地叹了一声，“四皇子，问你件事。”
“说。”
“你会接骨吗？”
言烨看向她，“作甚？”
“就是想找你帮个忙，真不作甚。”
言烨转眸，脸上写着两个大字：拒绝！
甄善瘪了瘪嘴，撑着墙壁缓缓坐下，开始扒自己的鞋袜。
“你要做什么？”言烨警惕万分地瞪着她。
“你干嘛一副遇见流氓的样子？”
“不是吗？”
“未来媳妇，你这话有点太过分了。”
摄政王殿下她容色无双，手握重权，威震天下，怎么就成流氓了？
有她这么美的流氓吗？
缺儿：“……”
它严重怀疑娘娘被顾宁逸穿越了，但它没有证据。
言烨不置可否，依旧警惕地盯着她，但凡她敢在耍流氓，他就一掌拍死她。
甄善翻了个白眼送给他，伸出小巧的玉足，指了指上面的青紫，“本王脚崴了。”
言烨：“……”
他薄唇抽了再抽，脚崴的人刚刚还能站在那胡说八道那么久。
甄善似乎看出他在想些什么，笑眯眯道：“未来媳妇，别人都说秀色可餐，但你美色都能止疼，本王看着你，哪里还记得什么脚崴了？”
“……疼死你算了！”
甄善啧了一声，“真狠心。”
而后她也没再逗弄他，专心研究怎么克制自己的力道，免得待会没矫正，直接将自己的脚骨给掰断了。
“过来。”
“什么？”
言烨不看他，声线更冷，“你的脚不要了？”
甄善眸光一亮，赶紧蹭到自家未来媳妇身边，非常豪迈地将白皙的玉足搁到他面前，“关心我就关心我嘛，干嘛如此口是心非？”
787.回首繁华如梦渺（25）
言烨：“……”
四皇子深呼吸，面无表情地捏住她的脚。
“嘶，言烨，你不是要帮我矫正，是要断我的腿吧？”
“闭嘴！”
言烨脸色不好地帮她推拿。
“我都疼成这样，再不让我喊，会憋死的。”
“活该。”
“都说一夜夫妻白日……啊！”
甄善猛地抽回自己的脚，挪着离他远些，痛得摄政王殿下险些眼泪汪汪。
这媳妇实在太粗暴了！
言烨冷淡地拿出手帕给自己擦擦手。
甄善气得肚子疼，“你还嫌弃了？”
言烨看了她一眼，“起来走走。”
“本王脚都被你掰断了，还怎么走？”
言烨薄唇微抽，懒得再理会她。
不过一会儿，痛劲过去，甄善发现自己的脚能活动自如了，眨眨眼，由心地夸赞，“不愧是麒麟子啊。”
言烨唇角都抽到麻木了，漠然地看着她，眼神说不出的嫌弃。
甄善辩解道：“本王身边又不缺御医军医，不会矫正崴脚怎么了？”
“出去。”
“啊？言烨，你不用这样吧？不说咱俩的婚约，就说现在，我们也是同生共死的伙伴，你连个山洞都不让我待了？会不会太无情了？”
言烨头疼地揉揉眉心，“你想饿死还是渴死？”
甄善一噎，肚子非常应景地叫了起来。
她尴尬地摸摸鼻子，昨日起，他们两人除了被迫呛入潭水，就没吃过什么。
他行动不便，能拖着她来到这个山洞已经不容易了，也不可能再去找吃的。
见他脸色有些苍白，甄善赶紧起身，“本王去给你找些吃的和水。”
话落，她看了看他，并没有立即出去，而是脱下外衣，铺在他旁边的干稻草上。
“那个，我扶你坐在稻草上吧。”
“不用。”
甄善当没听到，快速地将他半抱到上面，随即，一溜烟跑了，那背影，像极了非礼良家妇女，就要被群殴的流氓，又像是去逃命。
可不是逃命吗？
她内伤还未痊愈，再给他来一掌，摄政王殿下就得去阎罗殿报道了。
虽说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但殿下她还是觉得活着才能享受温香软玉不是？
言烨：“……”
言烨太阳穴突突直跳，风光无限的时候，天下人不是敬他就是畏他，落魄后，冷言冷语不少，但从未有人敢在他身边如此闹腾。
偏偏对方实力高强不输于他，骂不走，打不走，搅得他头疼至极。
言烨垂眸，看着身下外衣，鲜艳的红色格外夺目，犹如主人一般。
想起她的句句剖白……
他抿唇沉默，该信吗？
言烨靠在山壁上，丝丝缕缕道不清、言不明的情绪缠绕在他心间，挥之不去。
……
悬崖底的山谷风景倒是不错，比之外面的要温暖不少，春暖花开，寻吃食倒也不难。
甄善打了两只山鸡，摘了不少树莓野果，一起在水潭边清洗了，捞了几片大荷叶，回去时还顺带折了几支桃花。
“这些树莓和野果你先吃垫肚子，山鸡还得等下。”
甄善连带桃花一起放在他面前，然后走到开始在地上挖坑找土。
言烨看了一眼粉嫩妍丽的桃花，转眸却见她不生火而是在刨坑，薄唇一抽，“你作甚？”
“做叫花鸡啊。”
“叫花鸡？”
“嗯，以前遇到一个乞丐头子，见他做过。”
甄善捏了捏土，粘性是够的，她堆了不少土，将竹筒里的水倒入土中，搅拌，而后也不嫌脏，手捏着土，把封在荷叶里的山鸡给包起来。
言烨越看越有些不忍直视，“这东西能吃？”
“待会保准你馋得能吃下一只。”
甄善把山鸡弄好，在山洞里找到了一些干了成块的黏土搭了个土窑，起火开始烧。
788.回首繁华如梦渺（26）
“为何不直接烤？”言烨见她弄得如此繁琐，不解问道。
甄善眸色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我怕毒死自己未来媳妇，或是饿死他。”
言烨：“……”
“不过，烤只山鸡，本王能烤成全焦炭，其实也是一种本事。”
言烨无语，“你确定这叫花鸡就不会出问题？”
甄善望天，哦不是，望山洞顶，“实话说，本王也不确定。”
对于厨艺，她也很绝望啊！
言烨：“……”
就不知道她什么时候靠谱点？
“四皇子，你得相信本王。”
言烨偏过头，无言拒绝。
甄善：“……”
折腾了两个多小时，甄善从温热的土里刨出两只叫花鸡，撬开土壳，荷叶未剥开，鸡肉的香味瞬间蔓延整个山洞。
不仅甄善眸光亮晶晶，言烨也不觉将眸光移过去。
还没品尝，但味道，确实尚可。
然而下一瞬，一丝冷风从洞外吹进来，带着几片落叶，盘旋在甄善周身。
摄政王殿下从未有过如此尴尬。
看着一只山鸡身上有一半沾了些泥土，再看见另一只有一半焦了，甄善是崩溃的。
做饭这事对她来说是有多大的恶意？
言烨沉默地看了她一眼，难得没出言打击。
日子还是要过的，饭还是要吃的，甄善默默安慰自己，至少凑起来还有一只鸡能吃，不是吗？
她拿着筷子将好的鸡肉挑到干净的荷叶上，刚刚她又出去削了竹子做了两个碗和两双筷子，虽说样子有点差强人意，但能用就行，总好比直接上手抓着吃吧？
她是没意见，以前行军时，什么豪迈粗狂的吃放方式没有过？
只是看着某个精致得仿佛天上仙子的未来媳妇，摄政王殿下还是默默地去伺候。
就问，世间还能找得到比她更好的妻主了吗？
“试试看，”甄善将筷子和鸡肉递给他。
言烨抿了抿唇，还是接过，夹了一块送入口中。
“怎么样？怎么样？好……能吃吗？”
摄政王殿下对什么都自信，厨艺除外。
若非没办法，她也不会去弄叫花鸡，还差点又煞笔了。
没有佐料，有点淡，不过荷香很好地去了腥味，肉质很鲜，也算是一道美食。
言烨垂眸，淡淡颔首。
甄善舒了一口气，把干净的鸡肉给他，自己将那些焦的沾到沙的半只鸡的皮挑掉，里面的肉还是能吃的。
言烨捏着筷子的手顿住，凝眉，“别吃了。”
“嗯？”甄善抬头，无奈，“我的四皇子殿下，不吃会饿死的。”
言烨眸光扫了一下自己面前用几层荷叶盛着，放在一块平坦石头上的鸡肉，淡淡道：“本宫吃不完。”
“别闹，你昨日一天未进食，好好吃饭……你怎么又瞪人了？不过，”甄善眉眼弯弯，“你那么关心本王，我还是很高兴的。”
“自作多情。”
甄善：“……”
甄善戳了戳鸡肉，决定先吃饭，才有力气想办法治治自家未来媳妇这小傲娇的毛病。
“都让你别吃了。”
“小祖宗，别胡闹了，先乖乖吃饭好不好？”
言烨脸色不好，“你一个摄政王，吃这些脏了的食物，成何体统？”
“为了面子饿肚子那才是傻呢，况且摄政王怎么了？是人又不是神，好了好了，这个真的没什么，以前行军时，吃草皮树根都是常有的事，相信本王，人真的饿到极致，连土都能吃进去。”
言烨微微怔住，“你……吃过？”
“土是没有的，草皮树根倒是有，”甄善摇摇头，“真难吃啊。”
言烨：“……”
那种东西怎么可能好吃？
言烨看了看她，突然伸手夹了一块她面前烧焦的鸡肉。
“呀，你……”
甄善刚想阻止，就见自家别扭傲娇的媳妇凶神恶煞地瞪着她，“不用你管。”
甄善：“……”
好吧，你是大爷！
两人也没再争执其他，安静地吃饭。
宫廷礼仪深入他们骨子里，吃饭时，一样的优雅如画，食不语，一时间，山洞安静了下来，只有细微的咀嚼声，倒算是他们初遇到如今，相处时，最为宁静的时刻。
一瞬，倒有些岁月静好的错觉。
吃完东西，甄善眉眼一弯，“四皇子，现在是不是对本王特别刮目相看？有没有怦然心动的感觉？”
言烨：“……”
他用手帕擦了擦唇角，靠在山壁上假寐，连理都不想理她了。
甄善不满，“用完就丢的无情男人。”
言烨：“……”
她就不能有点摄政王的样子吗？
突然，丝丝淡雅的桃花香入鼻，言烨睁开眸子，眼前是一支开得正妍丽的桃花。
他淡淡看向某个女人，她又想作什么妖？
“好看不？这是本王折来送给你的。”
“不需要。”
“别呀，”甄善将几只桃花整理好，花枝将她姣好美丽的容颜半遮半掩住，笑靥如花，人比花娇，“这可是我专门寻的，都是开得最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