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76.此恨绵绵无绝期（31）
仁帝不仅差点就杀了甄玉，还让平宁长公主颜面扫地，祭天过后，更是从未传召过她。
皇家人满心都是弯弯绕绕的，无论仁帝怎么想，在平宁长公主那，她一定会以为是她的皇兄彻底放弃了她。
再过不久，可能她什么都要没有了，这对于一个享受惯了荣华富贵的人怎么都无法接受。
那她就一定会去为自己谋求什么。
比如，仁帝突然暴毙，辅佐一个听话的傀儡新帝？
余嬷嬷倒吸一口冷气，“这可是造反？她敢？”
小甄善笑道：“嬷嬷，别小看女人的狠心。”
她拨了拨花瓶里的红梅花瓣，漫不经心地说：“反正咱也不参与，看看戏就好了。”
话落，小甄善看向窗户，“嬷嬷，今年的梅花开得真好，师父最喜欢红梅了，不知道他有没有折一枝放在屋中呢？”
在圜丘天坛时，她面纱不小心掉落，身份也就瞒不住了，如此，按道理，她怎么都得回甄家一趟。
只是，这几年，从没离开师父的身边那么久，小甄善心里极是想念，也不知道师父现在正在做什么呢？
甄善冷笑，做什么？
当时是想着怎么把你送人了！
在妖妃娘娘即将发怒前，眼前的画面极有求生欲地转了一个，略去了小甄善对燕初的各种情意绵绵，省得刺激到了黑化的妖妃，让她不管不顾崩了这些记忆画面。
……
祭天过后不久，新年也到了，除夕当晚，宫里会举办大型宫宴，凡是有身份的权贵都会去参加。
而这样热闹的宴会，正是搞事情的好机会。
比如，刺杀！
献舞环节中，舞姬陡然暴起，抽出环在腰间的软剑，朝着仁帝刺去。
“啊！”
“陛下小心！”
现场瞬间一片混乱，容妃没有任何犹豫，以身挡在了仁帝面前，肩膀被刺了一剑。
小甄善和燕初坐在不远处，她看了看自家师父。
燕初拈起酒杯中的酒水，指尖轻弹，那些刺向仁帝的刺客虎口一痛，握不住剑，全部掉落在地上，被帝王护卫全部擒拿。
自家师父都救驾了，小甄善也不好什么都不做，起身去慰问一下仁帝，送了一瓶灵族的珍贵伤药给容妃。
原本还在感动容妃深情的仁帝见小甄善过来，瞬间谁都看不到了。
他朝着小甄善温柔一笑，表示他没事，让她无需担心。
小甄善心下有点奇怪，觉得仁帝如今对她，好像有点不对劲。
她下意识去看燕初，却发现师父并无异样，想着应该是自己想太多了吧。
小甄善还是相信师父的，她认为如果真有对她不利的，师父绝对不会视而不见。
燕初触及她信任柔软的眸光，握着酒杯的手收紧，垂下眼帘，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而小甄善怎么也不会知道燕初的打算，也不会想到仁帝这个能当她父亲的老不羞在打什么禽兽主意。
反倒是容妃，注意到了仁帝看小甄善的眼神，脸上不显，眼神却惊疑不定。
怎么可能？
容妃咬唇，心里开始对小甄善产生了不满。
就算她不爱仁帝，就算她图谋的是权利，但没哪个女人对丈夫看中的其他女人会心无芥蒂。
甄善：“……”
所以当年，她到底是有多蠢，才会自以为是地认为一切都在她的掌握之中呢？
呵，那时的她，自信全部建立在了纸上谈兵上，却不懂人心多变。
不怪她后来会摔得那么惨。
……
除夕宫宴的刺杀，让仁帝暴怒，他下令彻查，毫无意外的，证据全部指向了平宁长公主。
而这时，甄望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将妻子要谋逆的事情告诉帝王，以表他大义灭亲，绝对忠于帝王的心。
仁帝哪里去管甄望的什么忠心，如今，他只想把平宁这白眼狼给剥皮抽筋了！
枉他对这个亲妹妹这么好，她却想要他的命和江山！
呵，人啊，就不是不能对她太好，一不小心野心就膨胀了起来。
仁帝毫不留情地将平宁长公主贬为庶民，剥夺了她所有尊荣，包括甄玉和甄韬的爵位。
本来，仁帝是想将他们一家三口全部是杀了的，但小甄善出面阻止了。
对于小甄善，仁帝迷死她无双的容颜和清冷如仙的气质了，从不为美色沉迷的他，直接大手一挥，把平宁一家全部交给了她去处置。
至于甄望？
哦，仁帝觉得这货简直就是两面三刀，在平宁要刺杀自己前，他不告发，等到自己没事时，才来马后炮！
仁帝觉得甄望不仅墙头草，还狼子野心，自负的暴君哪管其他，直接就把甄望的官职撸了，把他打包一起送给美人，想要博美人一笑。
至于甄望是美人她爹，会不会撸了官职，美人会伤心？
小甄善仙气飘飘地表示：家父乃是陛下的臣子，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陛下如何处置家父都是应当的。
翻译过来就是：暴君你就算直接宰了我老爹，我也没意见！
仁帝瞬间更喜欢美人了，只觉得她一心想着自己，就算是灵族小主人，也没半点倨傲，还对他处处尊敬，可比国师好太多了，咳咳……
真不愧是美人，长得美，心也美！
仁帝这老不羞的暗自搓手，想着怎么才能让美人愿意嫁给自己呢？
如果美人愿意委身给他，仁帝觉得就算让她跟自己共享江山，他也愿意的。
小甄善可不知道仁帝这老禽兽在想些什么，见他对自己那么好说话，虽说不至于抵消她所有仇恨。
1477.此恨绵绵无绝期（32）
但她忽然觉得仁帝比甄望那老狗看着顺眼多了。
不过，最开始，小甄善心里对仁帝是家族仇恨，但不至于厌恶极了对方。
毕竟，比起甄望那种，欺骗女人的感情，踩着女人上位，还恩将仇报的废物伪君子，暴君跟她外祖家算是成王败寇，输赢都是个人的本事，她没什么好说的。
就是，看着仁帝对自己笑成一朵菊花，小甄善总觉得有点恶寒。
甄善翻了个白眼！
当年的自己怎么就如此缺心眼呢？
……
甄望没想到这次本是奔着大功劳去的，结果直接被撸了官职，一朝回到解放前？
他也不是真蠢，哪儿不知道自己是中了孽女的算计？
甄望直接给气吐血了，恨得双眼发红就要去找小甄善算账，打算掐死这个孽女！
然而，也不知道孽做太多了，终于得了报应，甄望半路直接给摔断腿了！
小甄善得知这个消息时，甄望已经被人送回去了。
甄府现在被仁帝给抄了，他和平宁一家子四口人住在了贫民窟的小破房子，值钱的东西都被搜走了，现在哪儿还有钱治退？
夫妻两人都曾是京城的风云，如今落得这样的下场，后悔倒是有，只是他们悔的都是当年怎么不弄死小甄善这个祸害？
当然，心有灵犀并没有让平宁和甄望感情好起来，两人如今每天都互相埋怨，吵个不停，甄玉和甄韬也天天哭。
这糟心的一家子实在太闹了，附近的人家哪里受得了，然后，原本还有一间小破屋子，现在也被人给砸了，四人还被揍了一顿。
没了锦衣玉食，仆人护卫，他们也不过光嘴巴会逞凶的废物，贫民窟随便一个人就能将他们打得满地找牙。
等他们遭够了社会的毒打，小甄善才善良善良地出现，让人将他们一家送出京城，找个“山清水秀”的村庄，让他们好好养老和生活。
村庄的风土人情，就跟当年小甄善和嬷嬷去过的那儿差不多就行。
记得，她们当年离开时，平宁怎么说的？
哦，她现在是罪人之后，留在京城会让人欺辱看不起，还不如找个偏僻的村落，还能安安稳稳地活下去。
小甄善现在就把平宁当年对她们的用心，一分不剩地还给他们。
直接弄死？
不不，她如何会做这种残忍的事情呢？
怎么说也都是她的血脉亲人嘛！
在甄望一家整整齐齐地去过“好日子”的时候。
回到灵族的小甄善，此时正坐在梳妆台前描眉，看着镜子里面美丽无双的少女。
她展颜一笑，令天地万物都失色。
没能去送她父亲他们一程，不知道会不会怪她呢？
也没办法，毕竟她现在的身份，不合适去送他们呢。
贫民窟的日子太难过了，委屈了他们了，想来离开京城，他们会高兴的不是吗？
只是，到时候可能会发现，原来贫民窟的生活可能还是天堂。
当年她和嬷嬷过的日子，如今也让他们一家四口去过过看，亲人嘛，总是要有难同当。
轻松地解决了那一家渣滓，小甄善心情极是不错，她挑了一件齐腰的广袖流仙裙，袖子和裙摆用绣线勾勒出繁花绽放，清雅又灵动。
她将裙子换上，给自己梳了个少女发髻，点缀了几朵淡粉花饰，坠着流苏，镜子中眉眼弯弯的少女娇俏可爱，没了在外面端着的仙女气质。
小甄善开心地站起来，提着裙子，往她家师父的房间小跑而去，
“师父。”
琴声悦耳，却不若少女欢快软糯的声音动听。
燕初指尖顿住，抬起头，初春的阳光明媚温暖，少女如雏鸟一般，信任依恋地朝自己飞来。
那无暇温暖的笑容，明媚动人的少女，瞬间铭刻在他心间，心跳如鼓，晕开丝丝酸涩和疼痛。
在那一瞬间，他是想留住她的笑靥的。
可，燕初是一个理智到可怕的人，他决定的事情，就绝不会后退半步。
这也本是他生来的责任。
回忆定格在这美好的画卷一秒，眨眼间就消失，似乎画面现在很清楚妖妃娘娘实在见不得自己当年的爱情，也不再多让她看从前两人的黏黏糊糊。
甄善冷笑，真要懂得适可而止，就不会还让她看着以前的自己有多全心地眷恋着那狗男人！
这是想要她知道什么？
回味她当初深爱一个人的感觉？
还是讽刺她当年有多蠢，把算计当真心？
至于美好的回忆？
甄善嘲讽至极，裹着砒霜的蜜糖吃一次就够了，难道她还想再吃一次？
是嫌自己活得太好了吗？
到现在，甄善都不懂，让她看这些从前的记忆是为了什么？
回顾自己的失败，总结她失败在哪儿？
然后把燕南那狗男人鞭尸？
甄善笑得讽刺，她可不愿再脏了自己的手。
而也不知道是她的情绪波动太大，还是其他的，回忆画面就此戛然而止，四周的情景褪去，甄善再次站立在一片星空中。
1478.此恨绵绵无绝期（33）
她神色不耐，“你到底想做什么？这就是所谓地让我回到最初的世界？”
她看起来像是智障吗？
会分不清过去和现在？
让她看了一段过去，然后她就能大彻大悟？
放下所有仇恨？
搞笑吗？
甄善看着那漫天闪烁的星星，很美丽，却永远都抓不住，摸不着，更不知道这美丽的星辰蕴藏着如何致命的危险。
偏偏，在人没真正遭遇时，总是抱着天真的幻想，期待自己能抓住那颗闪耀的星辰。
就如当年的她。
甄善暂时不知道为什么已经让她看了那么久的记忆回溯，现在却突然停了下来。
仿佛就是只让她看到从前的那些美好，而痛苦的后续被自欺欺人地省略、隐藏。
甄善缓缓闭上眼，脑海中回想着那段不堪的过去。
报复完了甄望他们后，是她最是欢喜和得意的时光。
欢喜于甄望那个伪君子不得好死，母亲在九泉之下能瞑目了，嬷嬷受的苦难她也讨回来了，得意于她所有的谋划都在她的算计之中，想着只要按着计划走，大仇得报不过时间的问题。
只要她报完仇，就能安安心心地陪在师父身边，一辈子相守不离。
人生满足如此，她如何能不得意？
只是她以为的完美计划，她自傲的谋略心计，其实却不过一场笑话。
燕初从没想过和她相守，她认为完美控制的棋子，对她生了芥蒂，表面恭顺，心里却各种算计。
当然，如果甄善一直是灵族少主，那么她的利益不会跟容妃冲突，容妃自然不会跟她撕破脸皮。
甄善当年也确实以为她会一直是灵族的少主。
然而，少女情浓的眷恋，全心的付出，并没有打动她所爱之人的心。
在燕初心里，她只会棋子，履行他身为灵族族长责任的棋子。
而她什么都不知道，欢欢喜喜地粘着他，自以为高明地撩拨他，自以为是地觉得他渐渐把自己放在心上了。
那日，满山桃花盛开，春暖大地时，她眸光盈盈地看着他，期待又紧张，“师父，你娶我好不好？”
燕初捏着一枝她折下的桃枝，妍丽的桃花不及他容颜一分的美，那双向来清冷平静，万物不入眼的浅淡眸子晕开了温柔，他浅笑，“好。”
那是甄善一生中最快乐，最欣喜的时刻，她蜷在他怀里，娇羞又满足地偷笑。
她觉得她的人生在那一刻，再无遗憾了！
燕初答应了娶她，也履行了他的诺言，吩咐灵族准备了盛大的婚礼。
甄善恍惚想起，他们成婚那日，从来素白清冷的灵族，到处挂满了大红绸，燕初不知道从哪儿弄来的牡丹花，开满了整个族地，美得梦幻至极。
那日，所有灵族人脸上都带着笑意，欢喜地祝福着他们。
在一片载歌载舞中，他们拜了天地，成了夫妻。
洞房花烛夜，她欣喜又羞涩，唯恐自己哪儿不够完美，配不上仙人般的师父，不能让他愉悦满足。
当年的她，在那段感情中，几乎是卑微到了极致。
从来想的都是，她哪里做得不够好，会不会让他失望，会不会不能让他一直一直地喜欢她。
毕竟，师父是那么的完美，那么的好。
所以，在他弄疼了她，从来清冷克制的他突然如火一般毫无节制地向她索取。
甄善就算疲惫难受，心里却无比地欣喜满足。
因为她认为这是师父是真的爱她，才会克制不住自己的弄伤她，才会一改平时的温柔，在床笫之间粗暴没有半点怜惜。
她没想着让他刻意去忍，反而忍着各种不适地配合他。
如今想想，甄善真的很想抽自己几个巴掌。
一个男人，让她丢到所有尊严，卑微至此，蠢货！
那晚的最后，她晕过去了，身体很累，但心里却极致的喜悦。
她以为她终于成了师父的妻子，他们能长相厮守，以后，她一路有了灵魂相伴的爱人，不会再孤独，所有的痛苦和不幸都过去了。
她做了一个非常甜蜜的梦。
梦里，她给嬷嬷养老，她和师父在灵族红袖添香、琴瑟和鸣，一辈子相守，白头偕老。
梦有多甜多美，当她苏醒的时候，现实就有多残酷。
她本以为，她第一眼，就能看到师父清冷俊美的眉眼，也许因一夜亲密的缠绵，他脸上还会浮现难得的温柔浅笑。
可当她睁开双眸的时候，她确实依旧躺在大红的喜床上，却不是小筑里那张雕刻着莲花的暖玉床，而是陌生的凤纹檀木床。
抱着她的也不是她爱之入骨的师父，而是……她的仇人，银月王朝的帝王夜封。
万年的时光，她依旧清楚地记得，当时她恐惧到极致的心情。
她崩溃地质问，为什么她会在哪里？
狗皇帝到底对她做了什么？
她的师父呢？
她的丈夫是燕初，是那个九天仙人一般的男人，不是眼前这个暴君！
星空中的甄善浑身都在发颤，那种刻骨的绝望和崩溃，即便过了在多年，每次回想都让她窒息。
到如今，她都不明白，为什么那个男人可以那么狠？
前一刻，还抱着她温存，说着爱她的话语，下一刻，却冷酷残忍地将她送到了另一个男人的床上。
她甄善到底是哪儿欠了他？
哪儿对不起他？
就因为先撩着贱？
先爱上的都注定要被狠狠践踏一颗真心吗？
当时，仁帝抱着崩溃的她，不管她怎么踢，怎么骂，一口一句美人地哄着她，眼里满是对她的欲望。
1479.此恨绵绵无绝期（34）
甄善那时是恶心到了极致，也绝望到了极致。
自认聪明的她完全无法冷静，也不明白明明是她和师父的成婚夜，为什么她醒来会在夜封的床上？
为什么成了夜封的贵妃？
她是燕初的妻子啊！
甄善疯了一般推开夜封，冷风呼啸的初春清晨，她不管还疲惫酸痛的身体，也不管自己只穿着单薄的里衣，光着脚，抱着最后一丝希望往国师殿的方向跑。
可当她双脚磨得满是鲜血地跑到了国师殿，却发现自己进不去了。
她拍着国师殿的大门，让师父给她开门，求他见她，求他救她。
甄善跪在那，哀求着燕初，不要这么对她。
如果她做错了什么，师父怎么惩罚她都可以，不要跟她开这样的玩笑。
国师殿的大门是开了，在她满怀希望的时候，出来的却不是她心心念念的师父。
而是灵族的八大长老之一！
他带着余嬷嬷出来，或是说，他很给她面子，亲自把余嬷嬷给赶出来了。
甄善记得，前天还满脸慈爱地笑着祝福她和燕初的长老，那个时候，却满眼冷漠，颠倒黑白地说：
是她贪恋俗世的荣华富贵，自愿嫁给帝王为妃，背弃国师，背弃灵族，国师已经吩咐，将她逐出师门，逐出灵族，师徒情分，就此恩断义绝，从此陌路。
甄善不敢置信，她如何会背弃师父？如何会贪恋什么俗世权利？
仁帝夜封是她的仇人啊！仇人！
她怎么可能自愿嫁给他？
甄善辩解着，那个长老却只冷漠地看着她，她求着让她进去见师父，可他拒绝，灵族族地再不准她踏足一步。
甄善还记得，那时她很绝望很绝望，几乎是拼着最后的力气要冲进国师殿，不见到师父，她不甘心，她也不愿相信师父会那么残忍地对他。
一定是他发生了什么事情，一定是！
甄善还心存一点希望，她如何都不信，将她救出魔鬼窟，宠溺了她三年的师父会狠心到亲手将她推入地狱。
她想见他，想要问清楚，或许有什么误会呢？
然而，灵族长老如何会让她这个“叛徒”再踏足灵族族地一步。
摔在地上的绝望和痛苦，甄善如今还清清楚楚地记得。
国师殿大门关上那一刻，她冷到骨子的痛楚，她也记得。
嬷嬷抱着她哭，仿佛恨不得将自己身上的所有温暖都给她。
可那时的甄善，有的只是满心的痛苦和绝望，还深陷在那段满是算计的肮脏感情里，忽略了她还有一个亲人，忘记了她曾经立誓要保护嬷嬷的事情。
仁帝很快就赶到了国师殿门口，心疼地将她带了回去。
他没怪罪她早上对他的冒犯，也没怪她不顾体面地跑到国师殿前闹，还给她请了最好的太医，包扎伤口，让人准备美味的膳食，哄着她。
可那个时候，甄善对仁帝只有满满的厌恶和仇恨。
她还愚蠢地信着燕初不会那么对她，一定是狗皇帝做了什么恶习的事情。
所以，她半点都没给仁帝面子，当着他的面，让太医滚，摔了所有吃食，还指着他的鼻子骂他。
仁帝只是无奈地叹息，让人收拾了，让人好好照顾她，便离开了。
甄善却完全没有领他的情，天天闹，搞得整个皇宫不得安宁。
可仁帝就是继续宠着她，还不许任何人说她半点不好，当年狼心狗肺的甄善可不接受他的好意，只闹得更难看，也引得朝堂上的百官也好，宫里的妃嫔也好，都厌恶极了她。
嬷嬷看她歇斯底里的样子，难过也心痛，每每欲言又止，却不知道该怎么劝她好，也明白她心里的苦，只能任着她去发泄，照顾好她。
现在的甄善想着那些往事，真的觉得自己蠢到了顶点。
为了一个冷血残酷的男人，把自己弄得洋相尽出，惹得四面楚歌，那狰狞的样子，别说是银月的百官和妃嫔讨厌她，甄善想起来，也觉得厌恶。
怎么都想不懂，当初的自己，怎么就能疯成那个丑样子呢？
她是得有多作践自己呢？
就因为一个男人，一个男人而已！
难得当年的仁帝能受得了她，还对她宠爱依旧。
不是甄善自黑，而是当时的自己的样子真的是太丑了，现在想想，都觉得仁帝是不是有点眼瞎？
可惜，无论她再怎么闹，甚至带人去砸国师殿的大门，燕初依旧不肯见她。
一个多月后，太医给她把脉的时候，发现了她有身孕。
甄善当时有点傻了，欣喜过后，是茫然无措。
她怀了师父的孩子了！
可她如今却是仁帝的贵妃？
当时智商没在线的她不顾一切，竟然想以自己有身孕这事逼燕初见她。
甄善都不知道自己当初是怎么想的？
怎么能蠢到这个地步？
就算仁帝再喜欢她，可哪个男人忍得了自己戴绿帽子？
但那个时候的甄善可不敢，她不理会嬷嬷的劝，跑到了国师殿大门前去闹，吵着她怀了燕初的孩子。
如果燕初见了她，承认了她的话，那还好，偏偏，燕初依旧没出现。
仁帝怒火中烧地将她带走，把她关在寝殿里，但衣食住行依旧按着最好地给她，也不许任何嫔妃来打扰嘲笑她。
但，甄善却没半点良心，只沉浸在她爱情的破灭中。
娘娘回忆到这，真的好想冲回去，踹自己几脚，为什么能恋爱脑到这个地步？
难怪燕初敢这么糟蹋她，都是她自找的！
1480.此恨绵绵无绝期（35）
爱情，爱情，没了爱情就会死吗？
那时候的甄善，是的！
燕初一直地不出现，几乎让她魔怔，让她扭曲到极致。
甄善做了什么？
她竟然把太医给她的保胎药换成了堕胎药。
她竟然以她孩子的性命去威胁燕初。
想到那时孩子从她肚子中流逝的痛苦，星空中的甄善脸色一片惨白。
她颤抖着手，抚上自己的腹部，眸光晃颤得厉害，愧疚几乎逼得她无法喘息。
她不明白，为什么那个时候的自己可以狠心到杀了自己的孩子？
她到底做了什么？
甄善苦笑连连，难怪后来她再也没有过孩子缘分，唯一意外有了，又再次失去。
这些都是报应！
是她对不起那个孩子的苦果。
孩子流掉了，燕初确实来见了她了。
可她还没来得及高兴，给她的就是一巴掌！
燕初冰冷厌恶的眸光刺得甄善难堪至极。
他告诉她：她生来就注定是仁帝的妃子，他们两个不可能的。
他还说，如果不是为了顺应天命，不让她出什么幺蛾子，他不会答应跟她在一起，也不会答应娶她，但，所谓的娶她，也不过是在做戏。
他让她少痴心妄想了，好好当她的贵妃，顺应天命，否则，他会亲手杀了她，让她万劫不复。
那些话，那一巴掌，让甄善再没了半点侥幸，她无法接受地看着眼前残忍到了极致的男人。
她讽刺地又哭又笑！
天命？
她生来该是仁帝的贵妃？
这是什么鬼天命？
她的命运凭什么要燕初的一句话就注定？
什么为了稳住她，才跟她在一起的，才娶她的？
哈哈，这可真是太委屈他了！
她是主动缠着燕初没错，是主动示爱也没错！
可如果燕初不给她幻想，不给她机会，她会鼓起勇气去为自己争取吗？
这一切还是她的错？
甄善痛彻心扉的同时，突然也清醒过来了。
她不蠢，瞬间就猜到了燕初的打算。
从他遇到自己，说要收她为徒开始，就是一场算计。
原来，不是她幸运，遇到了仙人把自己救出了魔鬼窟。
而是她原本就是对方的一颗棋子，只是时间到了，该走那步而已。
燕初教她权谋，为了买进天下华丽漂亮的衣衫首饰，不是溺爱，是他要培养自己，让她成为一个能帮他完成使命，祸乱了银月王朝的妖妃。
哈哈，他多看得起自己啊！
才会觉得以她一人之力，能把整个银月王朝给颠覆了！
而她所谓神圣的爱情，在他眼里，就是稳住棋子的一步算计。
甄善之前有多爱燕初，在想通一切后，就有多憎恨他。
她拔下头上的簪子，想直接杀了那个卑劣的狗男人，却被他摔在地上，簪子刺入了她的手臂，鲜血淋漓。
燕初居高临下地看着她，那如同看一只可笑蝼蚁的轻蔑眼神，至今甄善想起都觉得万分地屈辱和痛恨。
如果最初，燕初告诉她，救她就是为了让她成为自己的手上的棋子，祸乱了银月江山。
甄善会有些不甘心自己成为棋子，但不会不愿意去做。
因为她欠燕初一条命，她恨仁帝杀了她外祖一家！
可偏偏，燕初却一步一步谋算她的感情，把她捧到了天堂，给了她无数希望和幻想，再狠狠将她踩到了地狱，用最残酷的方式折磨她。
甄善怎么能不恨？
她想要报复燕初，想要让这个践踏她的狗男人不得好死。
然而，亲手杀了孩子的甄善失去了一切的筹码。
仁帝对她失望至极，再不愿见她，也不管她。
宫里都是捧高踩低的，没了灵族少主的身份，没了仁帝的庇护，甄善什么都不是。
1481.此恨绵绵无绝期（36）
曾经被她得罪过的人在她失势后，自然蜂拥而出，怎么踩她怎么高兴来。
刚小产后的她身体极为虚弱，根本无力去反抗。
吃食是坏的，衣服被人故意戳破洞，没有药物，没得保暖，她身体越来越虚弱，可后宫的人折磨人的手段何止这些？
躺在自己宫里的床上都能被泼冷水，被人从床上脱下来，跪在冰块上的滋味，被狠狠扯断头发，扇得头昏耳鸣，被踹到直不起身体，被冰冷的针扎进手指里，被故意丢到冷宫疯子堆里，还有被摁着险些掉进埋葬无数宫人性命的井里……
甄善还记得，当初她看着井里还没有腐烂，死不瞑目的尸体时，那种恐惧到骨子里的感觉。
那个春天，于甄善来说，没有半点生机，灰暗得如同一个没有尽头的噩梦，痛苦得叫她麻木。
就连嬷嬷也因她，被折磨得不成人样，甚至……
在最后，为了给她换口吃的，被一群变态的老太监凌虐致死。
甄善指甲陷入肉中，掌心鲜血淋漓，剧烈的刺疼让她保持清醒和理智，不至于被疯狂的愧疚痛苦击溃理智。
那是她的嬷嬷，如同母亲一般的嬷嬷啊！
嬷嬷很弱小，性格也软弱，没有主见，可就是这么一个普通的妇人，却几次为了她拼尽了性命！
而她，做了什么呢？
她曾经发誓要让嬷嬷不再受到伤害，要让她安享晚年！
可最后呢？
为了一个虚情假意、卑劣不堪的男人，她失了理智、没了良心，间接害死了自己唯一的亲人！
那个时候，甄善抱着嬷嬷的遗体，身体冰冷得麻木，双眸猩红，却干涩到流不出一滴眼泪。
她在彻底发疯的边缘徘徊，可偏偏如果她能崩溃到变成个疯子还好，然而，汹涌的绝望和痛苦却意外让她的脑子很清醒，从未地清醒够。
也因此，她才知她有多蠢，有多犯贱，有多对不起嬷嬷。
甄善曾以为跟嬷嬷在那个魔鬼的村子待的那三年是她最黑暗的时间，却不曾想，那还算是在人间，地狱的恐怖绝望，她如今真正的体会到。
可总有人在她以为最绝望的时候，将她踩进无底的深渊中。
后宫的人，从没有同情心，也不会知道什么是适可而止，更不会看她惨，就放她一马。
冰冷的通道上，那些畜生把嬷嬷的遗体抢走，任她如何争抢，放下所有尊严的哀求，也不肯还给她。
她眼睁睁地看着他们把嬷嬷的遗体拖到宫墙后的荒野，让那些野狗过去撕咬。
甄善爬在宫道上，拖得满地的鲜血，却终究连嬷嬷最后的一点尊严都保不住。
她凄厉地痛哭，悔恨到了极致。
她记得，那日是元宵佳节，本该是一家团圆的欢乐节日。
是啊，宫里到处挂满了灯笼，喜庆极了，她躺在冰冷的宫道上，还能听到前面的欢笑声、歌舞声。
那个时候的甄善，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站起来，行尸走肉地走到了护城河。
空洞麻木的她想着死了就好了，死了就解脱了。
太冷，太痛了！
可在她想跳下去的时候，一个老妪拉住了她，给了她一碗热元宵。
看着跟嬷嬷一般慈爱的眸光，甄善边哭边将滚烫的元宵吃下去。
那时她下了毒誓，以后她能哭，但眼泪只能用来当做武器，而不是被人逼到绝境，哭得那般崩溃丑陋。
死？
呵呵，她怎么能死呢？
现在死了，不过就是给人看笑话而已！
可能他们还会再踩她和嬷嬷几脚！
她如何能让他们如意？
嬷嬷的仇没报，她的仇也没报，她有什么资格去死？
就算要死，她也要先拖着他们下地狱。
没道理她要成为那些人的踏脚石，踩着她和嬷嬷的命，很得意吧？
看着她为他神魂颠倒，没了尊严，也很得意吧？
他不是要顺应天命，护灵族千秋万代吗？
好，甄善就顺应天命，让自己成为惑乱江山的妖妃，只是灵族？
呵呵！
她在黑暗冰冷的深渊挣扎，他们怎么能依旧立于云端，享受着繁华锦绣呢？
甄善回了宫，用她母亲最后留给她，当年在魔鬼窟那么艰辛，嬷嬷情愿受尽折磨也不愿拿出的玉佩换了药物，恢复了容貌。
可笑的是，她这具身体似乎得天独厚，别的女子磕着一点都怕留下疤痕，而她满身伤痕，只用一般的伤药，就能迅速地恢复，半点疤都没留下。
肤如凝脂，白皙无暇，倾世容颜，风华无双。
燕初就是看中她这么一副皮囊吧。
妖妃啊！
她没什么不可的。
……
与甄善疯狂作死不同，容妃凭着她几次拼命救帝王的功劳在皇宫水涨船高，仁帝很是信任她，将平宁长公主手下的势力给了她。
银月这任帝王是个混不吝的，他没什么嫡庶观念，也不觉得皇后是他明媒正娶的妻子，就该对她好一点什么的。
他对人好，只有一个标准，那就是他看顺眼，他喜欢！
也因此，容妃就算只是嫔妃，但仁帝的偏宠，手上握着实权，就连皇后都得对她恭恭敬敬，理所当然地后宫第一人。
而在甄善成为贵妃，被皇帝偏宠的时候，容妃就恨毒了她。
她费尽心机，吃了那么多苦头，才得到仁帝的正眼，才爬到高位，甄善却什么都不用做，就什么都有了。
容妃如何能不嫉妒她？
加上甄善知道她的底细，曾经以施恩者的身份把她当棋子，容妃自然容不下她。
1482.此恨绵绵无绝期（37）
甄善失宠后，在后宫会那么难过，遭到那么多的迫害，容妃功劳不可谓不大。
就连嬷嬷的死，也是她指使的。
把曾经高高在上指使自己的人踩进泥里，看着她痛苦不堪，确实非常有成就感。
甄善在查到这一切时，只觉得讽刺到了极点。
她可真是总喜欢吸引些狼心狗肺的东西啊！
这些仇恨，甄善一点一滴地记在心里，她会让他们都还回来的。
在伤好了之后，甄善避开容妃的眼线，找到了皇后，向她投诚。
怎么说都是名义上的国母，如今被一个妃嫔压在头上，皇后自然不甘和怨恨的。
只是容妃如今不是她能对付的，她除了忍能如何？
甄善的投诚，让皇后看到希望，但她也怕甄善反噬，变成第二个容妃，毕竟仁帝先前如何宠爱她，皇后还是看到的。
甄善没给皇后犹豫的时间，以断绝子嗣为诚意，让皇后对她放心。
没了子嗣，就算她再受宠，也不过是个没有未来的妃子，皇后是有皇子的，如果她还想要命，就只能乖乖地依附皇后，帮她和她的皇子上位。
皇后这么一打算，觉得自己能拿捏住甄善，便让人偷偷带来了一副绝孕药。
甄善毫不迟疑地把药给喝了。
她在亲手杀了自己的孩子时候，就再没资格做母亲了，而且，这般满身仇恨的她，也不该让无辜的孩子跟着来受苦。
所以，绝不绝孕，对她来说，根本无所谓。
皇后见她那么识相，非常满意，这是她拉下容妃的一颗好棋子。
为让容妃不再时时刻刻地把甄善往死里整，皇后动用了她在容妃宫里藏得极深的眼线，让容妃的皇子生了一场大病。
容妃为了自己的皇子忙得团团转，自然没空再来针对甄善。
皇后和甄善也趁此机会开始谋划。
甄善要做的第一步，就是重新获得仁帝的宠爱。
四月初八，仁帝的万寿节，皇后将她当作大礼献给了帝王。
甄善轻盈地踏着池中盛开的莲花而舞，清冷绝美，如九天仙子临世，一舞倾城，世间繁华如此，却唯余她一抹亮色。
仁帝本就喜欢极了她，只是先前对她太过失望，才会对她冷了心思，但不代表，他会甘心没有得到她。
如今，甄善愿意放低姿态，愿意重新去取悦他，仁帝这老房子，火势自然势不可挡。
他龙心大悦，亲自下了龙椅，将娉婷走向她的甄善抱在怀里，一口一句“爱妃”，甚至完全不管什么合适不合适，将她带到龙椅坐着。
甄善看了一眼容妃，没意外地，笑不出来了，看她的那眼神，就跟刀子似的。
看着仇人堵心，甄善就舒心了。
端着酒杯，摇摇地敬了容妃。
游戏开始了哦，容妃娘娘准备好了吗？
容妃瞳孔一缩，染上一丝恐惧。
比起皇后，她更清楚甄善的手段，自己是她的对手吗？
容妃不确定，死死绞着手帕，满心都在想着怎么杀了她。
甄善依在仁帝的怀里，笑得更妩媚妖娆了。
仁帝的万寿节，国师是有出席的。
但如今的甄善，对燕初除了仇恨，什么都没有。
她再不是那个全心依恋着他，只会围着他团团转的傻子。
更不会无论在哪儿，都第一时间将自己的注意力和眸光凝聚在他身上。
甄善现在要的权势，要的是他的命！
她也不理会燕初怎么看自己，那落在她身上冰凉的眸光，她鸟都不鸟，只专心地哄着仁帝，曾经对燕初说的甜言蜜语，她现在也能随随便便对其他男人说。
女人啊，爱一个人的时候，自然如珠似宝地珍惜着，不爱一个人的时候，怎么绝情怎么来。
整场宴会，甄善都没正眼看燕初，他如何想可不关她的事情，但仁帝很满意，这才是她关心的。
仁帝是个怎么高兴怎么来的帝王，不在意自己的名声，也不在意百官如何看他，当着众人的面，搂着甄善不放，还时不时偷香一口。
当然也就这样了，再多的，他又不是变态，喜欢被人看着办事。
甄善也不害羞，还娇笑倩兮地迎合，逗得仁帝高兴得像是个傻子。
也是那时，甄善才知道，原来她这具皮囊这么的有用。
荣华富贵，权势地位，它们不香吗？
为什么她当初要傻傻地把一切奉献给一个狗男人呢？
蠢呐！
但凡她当初没那么恋爱脑，何至于连嬷嬷都保不住？
甄善妖娆地笑着喝下仁帝递来的酒，饮下所有血仇恨意。
寿宴还没结束，仁帝就急吼吼地带着她离开。
对于侍寝，甄善没什么不可的，想要什么就要付出什么，她清楚不过。
再说本就是一具脏了的身体，给谁不是给？
还能换来她想要的东西，很划算不是吗？
只是，当甄善沐浴出来，仁帝还是那个仁帝，只是她总觉得有点不对劲。
那时的她也没怀疑什么，抛下羞耻心，极尽地去取悦对方，她如今只剩下身体，那么她就要将它的作用发挥到最大。
而她也得偿所愿，仁帝对她着迷至极。
“云鬓花颜金步摇，芙蓉帐暖度春宵。
春宵苦短日高起，从此君王不早朝。
承欢侍宴无闲暇，春从春游夜专夜。
后宫佳丽三千人，三千宠爱在一身。”
有了甄善，六宫粉黛无颜色，仁帝根本再看不进任何女人，早朝也不上了，天天跟她寻欢作乐。
妃嫔敢有意见，直接就被他打入冷宫，百官劝谏，仁帝要么罢官，要么直接砍了。
1483.此恨绵绵无绝期（38）
本就是个名声不咋样的暴君，如今更是臭名昭著的昏君。
而甄善也顺理成章地成了一代妖妃。
最开始，甄善是有点顾忌的，她不敢保证仁帝会不会只是迷恋她的身体，至于那些被惩处的妃嫔官员，是因为他们冒犯了他帝王的威严，才倒霉的，跟她或许关系不太大，而如果她敢有什么逾越，等待她的就是失宠和没命。
所以，她对付容妃的时候，只是用些内宅的手段。
比如，“不小心”让仁帝看到容妃为难她，还打了她一巴掌。
原本她以为仁帝会生气，但也不会真对容妃做什么，不过小惩大诫而已。
甄善没想一下子就扳倒容妃。
但她没想到的是，仁帝对她的在意比她想象更多，他甚至都不问原因，还无所谓帝王打嫔妃有多没风度和不合适，直接过去把容妃就扇到地上去。
甄善犹记得那时自己，难得的目瞪口呆。
仁帝却以为她被吓着了，心疼心疼地抱着他，凶狠地削了容妃的妃位，剥夺封号，把她给关紧闭了，还直接收回了他给她的所有势力。
可怜容妃费尽心机，几次用命换来的权势和地位就这样泡汤了。
可以说是万步上天堂，一步下地狱。
就是身为仇人的甄善都不免有点同情她了，不过更多的是幸灾乐祸。
尤其是看到容妃，哦错了，是陈嫔那一脸崩溃的样子，甄善觉得她都能多吃一碗饭了。
陈嫔恨死了甄善，她泣血地问仁帝，为什么如此无情地对她？
她救了他那么多次啊！
仁帝一脸薄情寡义告诉她：如果不是她救过他，就单凭她敢动他的爱妃，她此时已经是一具尸体了。
他都开恩，她还想咋滴？
还好甄善演技过关，不然她真的要忍不住笑出声了。
可陈嫔却笑不出来，她脸都直接扭曲了。
最是无情帝王家，她可算是深切地体会到了。
只是甄善有些不太懂那个暴君，为什么要对她那么好？
她的身体至于让他那么痴迷的吗？
不过，也无所谓，只要能让她复仇，其他的，她不在意。
之后，甄善试探地向仁帝提出要求。
无论是她要什么，甚至是权势，仁帝也毫不犹豫地给她。
就连她接触朝政，拿着他的御笔，坐在他的皇位上批奏折，仁帝也完全不在意，还夸她能干。
时常，甄善都怀疑，她难道给仁帝下了蛊毒？
但她很确定自己没有。
有了权势，甄善第一个收拾的就是陈嫔，她将她的皇子送到皇后那，给她的仇人抚养。
看着陈嫔跪在地上，不断向她磕头，绝望地哭泣，要去抢回自己的孩子的样子，甄善站在高位上，冷冰冰地看着。
之前，她也是这么跪在地上，求着他们放过嬷嬷的，可那时候，陈嫔放过了吗？
她没直接杀了她的孩子，已经算是甄善最后的一点仁善了。
至于皇后会不会虐待她的孩子，跟她有什么关系吗？
她还圣母到要去关心仇人的孩子的未来？
陈嫔扑腾着咒骂甄善，满脸狰狞仇恨，恨不得吃了她的肉，喝了她的血。
甄善妩媚一笑，抚了抚她身上万金难求的烟霞锻制成的华丽宫裙，美艳到了极点，奢靡到了极致。
权利真是个好东西呢，有了它，她想要什么，想弄死谁，都轻而易举。
更显得她当初蠢死了。
甄善轻描淡写地挥挥手，把陈嫔送到了慎刑司，让一群变态老太监去好好伺候她，而后，吩咐人，一把火，将他们活活给烧死，还剩下的尸骨什么的，就丢尽护城河里喂鱼吧。
她那时的手段，真的是怎么狠戾怎么来。
凡是当初欺辱过嬷嬷的畜生，她是一个也没放过，也不管无辜不无辜，连坐了不少人。
动手的都被她用各种酷刑折磨致死。
那时的她，说是苏妲己再世也不为过。
什么炮烙、虿盆、剖腹、剔骨，就没她做不出来的。
一时间，无论是朝堂还是后宫，都对她恐惧不已，银月上下哀嚎遍野。
就是扶持她的皇后，她也没放过。
疯，她倒没真疯。
而是，后来，她清理后宫的时候，发现了皇后可没面上那么简单，当初容妃看似称霸了整个后宫，但偏偏皇后还是稳稳地坐着她的后位。
开始她也没多想，后面东西越挖越深。
原来啊，她落魄的时候，皇后暗中派人折磨她的次数可不少，只是她比容妃手段更高，没被她发现而已。
嬷嬷被折磨死，容妃确实是主谋，但皇后也推波助澜了，甚至最后把嬷嬷的遗体拖去喂野狗，其实是皇后的意思，这点，甄善倒是冤枉了容妃。
而后，甄善投靠皇后，也在她的算计之中。
呵，这后宫还真是藏龙卧虎啊，要不是仁帝被她迷得晕头转向，最后，是她赢，还是皇后踩着她上位，还真难说呢。
论狠毒，容妃和皇后相比，还真是小巫见大巫，只是，要怪就怪皇后少了一张祸国殃民的脸蛋。
但无论如何，如今赢的人都是她不是吗？
皇后让人把嬷嬷的遗体喂了野狗，甄善就让她活生生被毒蛇吃了。
仁帝对她，比纣王还昏聩，只要她高兴，她怎么杀后宫的人，皇后也好，妃嫔也好，他都无所谓，把她们拿来取悦爱妃，他觉得完全没毛病，甚至还帮她想了好几种酷刑。
简直……
多少年过去了，甄善对这个名义上的暴君丈夫，感情依旧非常复杂。
1484.此恨绵绵无绝期（39）
后宫的仇人收拾完了，甄善当然不可能就此收手。
她可没忘记，一切悲剧的源头在哪儿？
灵族！
呵，世人不敢动，她敢！
凭什么她要成为他们顺应天命的棋子？
他们不是要毁掉银月王朝吗？
那她就要保住银月！
灵族站在大陆的顶端太久了，以至于他们都把自己当神了，随意就想决定别人的命运。
玩弄感情，也能说成顺应天命！
呵呵，他们可还真是够能的啊！
因着仁帝的纵容，甄善开始摄政。
她把朝堂里那些尸位素餐的官员全罢免了，开了科举，各地也免了赋税，派仁帝的军队把那些胆敢作恶的地方官员全部处以极刑。
她本是想杀鸡儆猴，却忘了，因先前仁帝对女子的轻视，导致银月上下都是一样的思想，对女子不屑一顾。
即便因仁帝的关系，他们怕她，但不一定就服她。
导致她颁布下的政策极难实施，处处受阻，而她越是用极刑镇压，下面的人怕中也满心怨气。
给了灵族外面势力搞事挑拨的机会。
即便她做下的决定再是为了平民百姓，她的名声却是越来越差，文人书生笔伐口诛的祸国妖妃。
甄善也从不是个幸运的人，上天眷顾？
对她来说，上天不跟她作对，她就谢天谢地了。
可惜，灵族是上天的宠儿，天自然是站在他们那边。
银月注定要灭亡！
在她当政那段时间，各种天灾，以至于原本免了赋税，银月百姓还对她有点感激，全部化为了骂声。
到处喊着要斩杀她这个妖妃，平息上天的怒火。
甄善那时心里是一片寒冷的。
就算在天灾的时候，她废寝忘食地安排人去救灾，得来了也是骂名。
既如此，那就让他们去自生自灭吧！
她不过是灭绝人性的妖妃，做什么拯救天下苍生的菩萨。
甄善恨极了贼老天的同时，也隐约明白，银月覆灭，是天命，而她就算能斗得过灵族，却斗不过老天爷。
斗不过就不斗了吧。
甄善开始大肆捕杀灵族在外的势力。
拜燕初之前的虚情假意，她接触了不少灵族的机密，包括他们在外面的势力。
那些人先前趁着她肃清朝堂，善后灾区时可做了不少手段，甚至还引发了瘟疫，比起丧心病狂，其实甄善觉得她输给灵族太多了。
至少，她从没想过踩着无辜百姓的性命去达成自己的目的。
可灵族呢？
他们觉得他们是在顺天命，必要的牺牲是为了以后大陆的稳定，是舍小我成全大我。
所以，即便横尸遍野，他们也觉得没有什么。
百姓在他们眼中就是一颗颗棋子，是蝼蚁，随意可以操控，可以牺牲。
就如同她一样。
甄善真是不知道他们哪儿来的优越感，一群披着人皮的畜生，她杀起来半点都没心理压力。
抓到一个杀一个，逮住两个杀一双，但凡被她查到的跟灵族有瓜葛的，全部杀干净。
那时的她堪比地狱罗刹，一提起，人人皆俱。
她这般明目张胆地跟灵族作对，那些所谓的忠臣个个谴责不已，今天这个跟仁帝死谏，明天来个万民请愿书。
可惜，仁帝继续“爱妃什么都是对的”。
其实，甄善看得出，跟灵族作对，仁帝有些踟蹰，也几次欲言又止，可他最终都没阻止她，反而将他手上所有的权力都给她。
甄善对此，心情极为沉重，忍不住的愧疚。
她曾忍不住问仁帝，他可知道她这是在做什么？
仁帝笑笑，褪去了昏庸的表象，他说，就算她不做，灵族也不会放过银月王朝。
怎么说他都是帝王，没那个帝王，喜欢被人压着一头的感觉，对于灵族对历代帝王的镇压，仁帝心里是不甘至极的。
只是曾经，他只能伏低做小。
如今，既然怎么灵族都不会放过他，那他没什么好忍的了。
甄善一直奇怪着，为什么仁帝对她可以说是神魂颠倒、予取予求，将好色昏庸发挥到了极致。
她是美艳无双，可仁帝也并非庸才，为什么会对她迷恋至此？
难道真是什么昏君妖妃的神奇吸引力！
那她可就牛逼了！
能把一个手段了得的君王变得完全没了脑子！
呵呵！
在仁帝说了那些话后，甄善大约明白了。
灵族以为他们做的很隐秘，但控制了整个银月的仁帝如何会没察觉什么异样？
他应该早就猜到灵族要灭银月的企图了。
在甄善被送到他那后，印证了他的猜测。
仁帝知道他挡不住什么天命，那就顺着灵族的意思吧。
只是他没想到，甄善并不完全是灵族的棋子，甚至还想保银月。
看着她胆子极大地收拾灵族，仁帝是痛快的。
他本就是杀伐帝王，在灵族压迫下憋屈那么多年，帝王威严在国师殿面前几乎没有，不要太憋屈！
1485.此恨绵绵无绝期（40）
他因血脉禁锢，没法对灵族动手，那就把一切都交给这个从前他看不起的小女子吧。
甄善怪仁帝也当她是棋子吗？
没有！
从来都没有！
她本就是抱着目的接近仁帝的，有什么资格反怪她利用他呢？
而且，仁帝对她够仁至义尽了。
妖妃昏君，他们也算是同是天涯沦落人了。
后来，甄善还得知了，当年她外祖家的覆灭，是灵族的手笔，因为银月这代必须是个昏庸残暴的君王。
他们，都不过是灵族控制大陆的棋子而已。
甄善对仁帝的仇恨释然，她记得最后那段时间，他们两人倒是有了惺惺相惜之感，也算是相依为命了。
仁帝也没再碰她，反而如同一个温柔的兄长，在后面默默地支持着她，照顾着她。
可他们无论再做什么，都抵不过那可笑的天命。
她对灵族动手了，灵族自然也顺理成章地可以反击了。
各地相继冒出了义军，要来讨伐昏君妖妃。
银月军队节节败退。
不过三个月，义军就打到了京城来。
甄善和仁帝都知道，大势已去了。
但在兵临城下前一日，甄善本来想把最后一批死士留给仁帝，护着他离开，就算亡国了，至少命留下，找个地方隐居也好。
仁帝拒绝了，他告诉她：天子守国门，君王死社稷。
他是银月的君主，银月在，他在，银月亡，他也必须跟着一起亡。
葬送在他的国土上，他才算是死得其所。
甄善不再劝，她没给仁帝说什么送她走的机会，她跟他说，她走不了的，妖妃也是注定的死局。
两人相视一笑，最后，还能有个伴，也不算太惨。
甄善再无任何顾忌，她问仁帝，敢不敢跟她去疯一把?
仁帝温柔轻笑：有何不敢？
他们带着死士，砸开了国师殿的大门，甄善对灵族的奇门遁甲之术不要太熟悉，轻易就破了阵法，进入了灵族的族地。
只是，灵族早已不知道什么时候都撤了出去了。
走了也无所谓，他们一把火把灵族的族地给烧了个精光。
到最后，他们也算是为自己出了一口气。
两人烧完了灵族族地，就换上了华服，站在城门上，看着那些所谓的义军逼近。
为首之人也是灵族后裔，甄善认得对方，正是在她救灾的时候，引发瘟疫的主使。
先前，仁帝的暗卫把对方的画像呈到了她的案上，她派人去追杀对方，却没想到他倒是能耐，死遁逃过了她的围剿。
只是，一个拿万千生命去算计的人，居然被传成了天之子，要来拯救百姓于水火？
甄善觉得再讽刺不过了。
听着他在那大放厥词，列出她和仁帝的各种罪状，甄善冷笑连连，抬手，搭箭，拉弓，打算把这个废物点心先给杀了再说。
她的箭术是燕初教的，百步穿杨，对她来说，轻而易举。
说起来可笑，她一身本事都是燕初教的，可最后，她也是用这些本事，跟他反目成仇，互相厮杀。
说错了，那位仙人一般的大国师，哪儿需要跟她这种人厮杀？
只用动动嘴皮子，就有无数狗腿前仆后继。
甄善看着那个原本意气风发的辣鸡在箭矢射来的时候，忍不住惊慌失措，轻蔑嗤笑。
这种废物点心，到底哪儿比得上仁帝了？
只是关键时刻，一道白影掠过，箭矢被拦截。
如当年一样，燕初如九天仙人，翩然落到她面前来。
然而，比起当初的迷恋，甄善眸中只剩厌恶和冰冷。
她连叙旧都懒得跟一个渣滓开口，抬手，一箭贯穿他的胸膛。
对于他竟然没有躲开，甄善是诧异的。
只不过，她可不觉得他是念什么可笑的旧情，只有冷冷的质问。
燕初那时的眸光有一瞬复杂得甄善心头泛起异样。
当时的她，恨极了燕初没错，但若不是深爱过，如何会那么恨？
她看着他胸口涌着鲜血，染红了他的白衣。
她突然问他：当初对她，可曾有一丝真正的心动过？
甄善心里也不明白，那时为什么要这么问他？
难道他说了“有”，她就不恨了吗？
不会！
只是，大约她还是很不甘心吧。
第一次，她那么爱一个男人，得到了却是这般下场。
燕初伤势很重，扶着城墙，他站稳，可那双浅淡的眸子依旧没什么情绪，平静得令人害怕，仿佛刚刚的动容只是她看错了而已。
他声线很冷很冷，只给了她两个字，“未曾”。
得到了这样的答案，甄善没有失望，也没有伤心，该痛的，早已痛过了，麻木再不起任何波澜。
她红唇扬起，笑得明媚无双。
如同当初粘着他的时候，轻轻一笑，能令天地失色，但却再无任何一丝对他的眷恋依赖。
甄善真的释然了，不爱就不爱，本就满是算计的感情，有什么好留恋的？
1486.此恨绵绵无绝期（41）
人嘛，一生中遇到了个渣，也算是正常的。
只是曾经为了个渣，搞得自己要生要死，还害死了如母的嬷嬷，太不值。
下面的“义军”在攻城，甄善再次搭箭，眸中溢满冰冷的杀意，对着燕初。
燕初只是平静地看着她，似乎对生死也是无所谓的。
这位国师大人，天生的仙人，不畏生死，断情绝爱，心里只有他的天命。
甄善冷笑一声，打算取他的性命。
死之前，她总该要把所有恩怨都了解了不是吗？
“小善！”
箭羽破空而来的声音，原本只默默陪在她身边，不多言她与燕初的恩怨的仁帝倏而抱住她，为她挡下了一支夺命的箭羽。
甄善知道他们今日都会没命，可当仁帝浑身鲜血地倒在她怀里，她还是忍不住浑身发冷，双眸猩红。
“阿封哥哥……”
仁帝温柔地摸了摸她的头发，闭眼前轻叹：如果她能早个十多年出生就好了。
那样，他一定娶她为妻，给她所有。
不，他注定是亡国之君，还是送她离开，去到其他大陆也行，至少不用受那么多的苦，背负那般沉重的宿命。
甄善低头，吻了吻他紧闭的双眸，“晚个十几年也没事，我只会是你的贵妃，一直都是。”
那些“义军”攻破了城门，流箭漫天。
“生不能同衾，死时相伴，也好。”
带着杀机箭羽朝她而来，甄善没去躲，任由它夺去了她的性命。
“善善！”
她仿佛听到燕初惊惧不已的呼唤，呵，他那种仙人也会紧张吗？
甄善没兴趣知道了，更不会去看他。
坐在星空中的甄善眼前陡然一变，她此时站在混乱的城墙上，看着她抱着仁帝的遗体坠下了数十米高的城墙。
令她有些诧异的是，燕初经常谎成那样，他脸上再没了平时的淡漠，满是惊骇，竟毫不犹豫地随着她跳下城楼，想要去抓她。
“大人！”
暗处放了暗箭杀了甄善的灵族长老们藏不住了，连忙飞身去护住燕初。
嘭！
地上血花四溅。
她一身红色的牡丹宫裙，倒在血泊中，再无生息。
“不！”
燕初狠狠推开那些长老，跌跌撞撞地跑到她身边，痛苦地嘶吼。
那是她从未见过的失态和绝望。
那般浓烈的情绪，甄善神情有那么点见鬼的奇怪。
哦，说错了，真的见鬼，她也不会奇怪。
只是，眼前这绝望的男人真的是那个孤冷出尘、不入红尘，狠绝到极点的燕初吗？
开玩笑的吧？
燕初抱起她破碎的尸体，哭得跟孩子一样。
“善善，为师骗你的，师父一直都心悦你，你醒醒好不好？为师……错了！”
什么天命？
什么灵族？
为什么他要让她去背负？
什么这是她的劫数，如果渡不过，她就会死！
是啊，她死了！
他亲手逼死了她！
哈哈……
燕初凄厉地大笑，恐怖的灵力从他身上溢出，震得附近的“义军”和灵族长老四分五裂。
他们答应过他，不会伤她的性命！
会让她成为新的灵族组长！
可最后，他们却背信弃义，杀了她！
他们该死！
轰隆！
原本晴空的天陡然黑沉下来，雷云积聚，赤白的闪电劈裂天空。
甄善身上血色光芒大绽。
她以魂飞魄散为代价，诅咒灵族，龙脉自此沉入地下，灵族沦落为普通人，世世代代都困苦无能、不得好死！
他们毁了她的一生，害死她的外祖一家，害死她的嬷嬷，害死她的阿封哥哥。
那她就让他们永生永世都活在苦难中，不得救赎。
践踏他人性命，迟早也要遭人践踏！
燕初瞳孔紧缩，“不，善善！”
他紧握她的手，以经年的功德和生命，护住了她的魂魄。
不值得的，善善。
他们哪儿值得你魂飞魄散？
别傻好不好？
青丝成雪，只一瞬，燕初年轻俊美容颜就布满皱纹，垂垂老矣。
他已经抱不住她了。
两人倒在血泊中，燕初伸着手，轻轻抚着她苍白的容颜。
他声音是从未有过的温柔，“黄泉地狱，师父来陪，善善，师父，还欠你很多，别走太快，等、等等为师。”
诅咒的光芒布满天际，轰隆，紫色的天雷灌下，将他们的身体劈为灰烬。
雷云还在翻滚，似在寻找什么，最后只能不甘心地散去。
但诅咒以成。
先前灵族族地的方向，金色光华大绽，龙吟声响彻整个大陆，京城不断晃动。
地面裂开深不见底的沟壑，有什么渐渐地沉了下去。
于此同时，还幸存的灵族惊悚地发现，他们身上的力量渐渐流逝，年长的那些原本容颜不老的迅速衰驰，翻手云雨的他们瞬间变成了肩不能扛、手不能提，比普通人还不如的弱者。
灵族绝望了，疯了一般想要召唤龙脉，却不过徒劳无功。
曾经，第一代灵族族长为了赶走这片大陆的死灵，召唤了龙脉，得了这方天道地认可，成为了大陆的守护者。
可力量的膨胀渐渐地让他们不知所谓，自认为是神，不将大陆的凡人看在眼里，天天讲着天命天命，实则不过是控制这大陆的气运，让所有的一切发展都以最有利于他们灵族罢了。
银月这代帝王确实可能会是暴君，会让天下民不聊生，这是灵族曾经卜算出来的。
却并非是没有生机，不能改变。
然而，灵族算出了他们的劫数，龙脉沉睡，灵族衰弱。
灵族站在至高点太久了，他们根本无法忍受跌落尘埃的未来。
1487.此恨绵绵无绝期（42）
灵族这代的族长燕初灵力强悍，实力甚至连第一代族长都难以比拟。
他占卜推衍之术，到出神入化的境界，也因此，在多变诡异的卦象中，推算出了灵族的劫数与银月这代帝王息息相关，似有此消彼长之势。
灵族不可能会愿意看着他们衰弱，那就只能让银月覆灭，夺了仁帝所有的气运。
只是天道也限制灵族不能多干预俗世政权。
灵族需要一颗替他们执行天命的“棋子”。
甄善出生之时，荧惑守心，天象极凶。
她命格诡异，八字不详，媚星当头，克尽一切亲人，有乱世的迹象，堪比妖妃苏妲己。
这简直是灵族最大的好消息。
只要控制了她，让她去惑乱君王朝纲，银月必定覆灭。
然而燕初千算万算，却单单算漏了自己。
他未曾想到，他竟会对一颗棋子动心。
可他是灵族的族长，背负着整个灵族的未来。
已经启动的计划，他不可能为了一个女子就停止。
只是，他本来以为自己足够冷心绝情，那抹心动无法跟使命相提并论。
却在亲手将她送到仁帝的床榻时，燕初心脏痛得几近窒息，第一次质疑自己，为了灵族，他竟葬送了她的一生，将全心全意爱他的小姑娘毁掉……
燕初不敢再见她，他怕自己心软，怕自己会真的不顾一切带她走。
灵族的枷锁死死困住他，直到她亲手杀了他们的孩子，燕初才真正尝到什么是后悔莫及的滋味。
可他们已经不容回头了。
在她喝了那晚堕胎药时，原本的宿命染上血色，孽障加身，她没有余地了，他更再无后悔的机会。
燕初从来都没想过要她的命，即便在最初，他还未动情时，就想过等银月覆灭之后，送她到一个安全的地方，护她余生安然。
何况在爱上她之后呢？
他欠她太多太多了。
即便赔上这条命，也还不了。
燕初想她往后能好好活着，不该为他这个错误而葬送性命。
他绝情，本是想让她断了所有念想，这样，她在杀了他之后，才不会痛苦。
燕初却怎么都没想到，从未违抗过他命令的灵族，会阳奉阴违地躲在背后取她性命。
鲜血染红了他的双眸，在那一刻，燕初恨极了他自己，也恨极了灵族。
他原本能以命化解灵族的诅咒，不让龙脉下沉，不让灵族覆灭的，可他们杀了他的善善……
燕初如何能容？
包括他自己，都一起下地狱吧！
去给她赔罪！
……
随着龙脉的沉睡，灵族毁了，银月王朝也毁了。
甄善站在一片残垣断壁中，看着这残破的人间，眸色悠远，不知是悲还是其他。
当年，随着她和燕初的身躯化为灰烬，随着那些“义军”的死亡，他们的恩怨也算是落下的帷幕。
昔日繁华锦绣，皆成一场空。
这场博弈，她和仁帝输了，燕初输了，灵族也输了，没有一个落得好的。
自以为上位者，枉顾天下生灵，点燃战火硝烟，终都得了报应。
谁都不例外。
只是，活人恩怨已了，下了地狱，该偿还的罪孽也绝不会落下。
甄善闭了闭眼，当年，因仁帝的死亡，她恨毒了灵族，不惜以自己的魂魄为代价，诅咒了他们。
原以为她是要魂飞魄散的，却不曾想，她再睁眼时，竟是在孽镜台，照出她一生罪孽，判她下十八层地狱。
因灵族再冷血，他们守护了大陆千年，功德也不是假的。
若是寻常人，根本连诅咒都诅咒不了。
只可惜，她命格奇特，煞气极重，曾掌天下，国运加身，又曾被灵族认为少主，玉石俱焚下，诅咒生效。
灵族大约也不会想到，当年不过是想放松她的警惕，结果却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这就是因果报应。
而她诅咒了身负大功德的一族，就算被燕初护住了魂魄，却也不得好。
十八层地狱，每一层，都是极致的血腥痛苦，即便是神，也走不过十八层。
然而，甄善爬出来了。
她以生生挖掉自己的心脏为代价，避免了魂飞魄散的结局。
只是，她不愿再投胎，为了得到强大的力量，她自愿跳入了忘川河，成就了她鬼神之体。
没了心脏，当初那些痛彻心扉的感情，她也体会不到了。
可她怎么都无法忘记，弱小时被当成棋子和傀儡操控的滋味。
那些身不由己的无力感磨得她性格越发尖锐，眼里容不得一点沙子，更是为了变强，不惜一切代价。
所以，当初，明知阎王使的是激将法，甄善也自愿跳入陷阱，接了成神卷轴，来到万千小时空，做什么见鬼的攻略任务。
可她明明是为了不让自己再受控制，再有无力感，却偏偏，进入那些小时空后，她依旧时常被逼到了绝境，重复着曾经的一幕幕悲剧。
到如今，她都不知道她究竟来这些小时空是做什么的？
甄善若早知道，这成神卷轴跟燕初有瓜葛，即便永生被困在忘川河，她也不会接下的。
还恨他吗？
甄善当然不恨，那颗为他动过情的心脏早已被她丢在了十八层地狱中了。
但，不恨不代表不厌恶，更不代表她还喜欢跟对方牵扯不断。
甄善睁开眼，眸色冰冷平静，抬手，毫不犹豫地击碎幻境，回到星空。
“果然是你！”
甄善看着星空中渐渐凝聚的白色身影，冷冷地吐出四个字。
1488.此恨绵绵无绝期（43）
素衣如雪，如画中仙般出尘俊美，一双浅色眸子似慈悲，实则淡漠凉薄，银色头发如月华倾泻，更衬得他缥缈脱俗。
与看着回忆的画面不同，时隔上万年时光，再次相遇，甄善恍惚了一下。
只是比起当年浓烈的爱恋，如今剩下的就是一片死水般平静。
在她抱着最后一丝不甘心问他可曾对自己有过一丝心动时，那“未曾”两个字就已经让她彻底释然了。
何况她早已挖了自己的心。
旧事刻骨铭心，旧情却早已随风而逝。
此时此刻，他们最多也就是曾经认识，还有仇的两人吧。
甄善淡淡地看向他，话语是疑问，语气却很肯定。
“是你困住我？”
燕初静静地凝视着她，眼底深处涌起了极为浓烈的情绪，有太多话，他想说了，可终究说不出。
“善善。”
轻轻的一声叹息，包含着刻骨的眷恋、绝望的孤寂。
岁月无痕，不知等待的痛苦。
燕初死后，灵魂竟不入轮回，一直徘徊在世间。
他一直在找，一直在等，一次次希望，一次次绝望，抱着对她的执念，怎么都不肯消散在天地。
好在，他等到了。
只是，燕初看着平静到不起任何情绪的她，心抽疼得厉害。
当年会甜甜地唤他“师父”，会主动抱着他笑靥如花，会满眼眷恋依赖地看着他的女孩，终究是被他亲手害死了。
甄善没有多少心情跟他回忆从前，冷淡地问：“你想如何？”
其实按她的想法，他们两人早已是成千上万年的事情，那些恩怨情仇都久远得几近遗忘，当初的人，也早就化为一抔黄土，轮回不知几世了。
有什么好纠结？
又有什么需要了断的？
该断的当年早已断了。
她不懂现在他们两个还站在这，面对面做什么？
尴尬吗？
燕初指尖轻颤，他缓缓抬手，一枚雕刻着莲纹的玉令安静地放在他的掌心。
甄善扫了一眼那枚玉令，不为所动。
当年燕初给了她一枚玉令，说是她灵族少主和他亲传弟子的身份证明。
后来，玉令的阵法失效，她再不能凭它进入国师殿。
再后来，她小产后，燕初见她时，亲手碎了玉令，断了他们所有的情分。
燕初轻声道：“为师将它修补好了。”
甄善觉得有点可笑，“所以呢？”
他以为那是一场小打小闹吗？
玩具摔坏，修好了，一切就没发生过了？
是他太天真，还是她脑子出毛病了？
燕初垂下眼帘，鸦羽般的睫毛微微一颤，“捏碎这枚玉令，你就能杀了为师，也能离开了。”
甄善语气平静也冷淡，“燕初，当年的事情，我不欠你了，你也不欠我什么，如今，我不想动手，大家各走各的路，不好吗？”
燕初瞳眸轻颤，喑哑地问：“这些年，你过得好吗？”
甄善淡淡颔首，“挺好的。”
不好也跟他无关。
她没必要跟一个没有相干的人诉说什么。
燕初哪儿听不出她的敷衍，先前所有的喜悦和忐忑都化为冰冷的无望。
她不爱他，更不在意他了！
从未有这么一刻，燕初浑身血液倒流，痛得他的神魂几近崩溃。
这就是当年她经历的痛楚吗？
或许，她比他更痛。
因他背叛了她，践踏她原本溢满温暖的心。
咎由自取！
燕初眸光满是悲哀，“是吗？那就好。”
甄善无所谓地点了一下头。
这般平静无波，是她从未想过的。
在刚刚的回忆中，她甚至还有想将他千刀万剐的冲动。
当真看到他时，甄善却意兴阑珊了。
觉得也不过如此，杀他还得脏自己的手，更看起来弄得自己似多不能忘怀他一样。
恩怨都了断了，她也没劲了。
如果他没再动什么心思，甄善觉得吧，大家就跟熟悉的陌生人一样，唠嗑两句，然后各回各家，就此陌路，再也不会想见。
这样也挺好的。
再搞得要生要死，其实没必要了。
于他，甄善连最后一丝复仇的执念都兴不起了，释然后，从未有过的轻松浮上心头，神魂随时都能突破瓶颈。
劫数已过，她即将要归位了。
甄善眉间隐隐浮现一朵白色光华萦绕的莲花，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生机勃勃，圣洁无双。
只是，在这片星空中，还不适合她破劫重生，甄善将神魂涌上的生机都先压制下。
此时，妖妃娘娘看燕初，居然有那么一点顺眼。
虽然这男人狗得她都不想再看一眼，但最后一刻，居然能助她破劫归位。
怎么说呢？
在当工具人这方面，狗男人还是可以的。
燕·工具人·初：“……”
大约没什么比前男女朋友重聚，你满心爱恋，她却满心事业，你煽情，她冷漠，还把自己当成工具人更悲催凄惨了。
更凄凉的是，缔造这一切悲剧始作俑者，还是他自己。
燕初轻轻一笑，藏着极深的苦涩和悔恨。
最后，他连得她一眼，都跟情无关。
她眼中再无自己，燕初自嘲。
所以，他之前让她看那些从前他们相遇相爱的回忆，想着让她能知道，他真的不是没心，也早已在最开始就对他动心……
燕初原是希望她知道后，能少恨他一些。
而原来，她别说情，就恨，也不愿给他一分了。
困在原地的一直都只有他，可笑的也只有他。
“善善，看在师徒一场，为师再问你一句。”
因着工具人，甄善得以功德圆满，此时，也挺好说话的，“可以。”
1489.此恨绵绵无绝期（44）
“你可曾后悔对为师动心？”
燕初望着她，一字一句地问。
甄善神色很平淡，“当初是我选择的路，无论后悔不后悔，都改变不了，没假设的必要，更没纠结的功夫。”
“呵，”燕初笑了笑，眸光完全黯淡下去。
他再次亲手捏碎了玉令，毁了他自己。
他在世间挣扎了上万年，是求能见她一面，至少告诉她，他爱她，还有，他很悔很悔。
只是，如今，这些话，都没必要说了。
她不稀罕了！
而他，也没了活下去的理由了。
随着玉令的破碎，燕初撑不住单膝跪在地上，望着她冷漠的眸光，他眉眼满是痛意，再不复那个出尘无情的仙人，只不过是个辜负了爱人，却永远得不到救赎的愚蠢男人。
“善善！”
燕初抬起手，想在最后，再触碰一下她。
从她出现，他就好想好想再抱她一下。
他想将她融入自己的身体，告诉她，她不是夜封的什么贵妃，他是她的妻子，一直都是！
当年，得到过她的人，只有他！
燕初如何会让其他男人碰她一分一毫。
甄善垂眸，淡漠地看着他的绝望和痛苦，神情无波无澜。
就如当初，他也是这么看着她在撕心裂肺的苦痛中挣扎而袖手旁观的。
一报还一报，从前是她痛到极致，如今也该他尝尝那种的滋味了。
燕初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支撑着要去抓住她的手，却在即将触碰到她的时候，神魂彻底破碎，化作无数光点。
那些光点眷恋地围绕在甄善周围，只是她的魂力张开，拒绝着光点的靠近。
直到它们完全黯淡消散，都没能触碰到她一分。
那般的绝情，不留半点余地，可怪得了谁?
当年但凡燕初对甄善能有那么一分不忍，不残忍地直接撕碎她的心，夺走她为数不多的温暖，怎么会有今日绝情的妖妃呢？
不过因果！
不是谁都喜欢回头，也不是什么都能原谅的。
至少甄善不会！
甄善抬手，成神卷轴出现在她掌心。
她隐隐能感觉到卷轴上恐怖的威压，不过对方似乎无意识地在压制，只是祂好像还在沉睡。
甄善轻舒了一口气，无论曾经她跟祂的神魂转世发生过什么，但她都不愿再跟祂有半点瓜葛了。
桥归桥，路归路！
自此，两不相欠，再不想见，各自安好。
甄善眸光落在里面沉睡的缺儿身上，淡淡一笑，带着点点温柔。
告别，先前也告别过了，也不用再多说什么了。
任务完成，她归位，它也要回到自己的故土。
或许，从此都不会再见了吧。
“傻缺儿……”
甄善低低地呢喃一句，扬手，将成神卷轴抛向无尽的星空。
星空深处，一座厚重到令人恐惧的威严神邸若隐若现。
甄善呼吸微窒，即使不知道隔了多远的距离，但在那座神邸浮现时，她无法控制地心悸，神魂有些不稳，仿佛多看一眼，她就会陷入亘古的虚无中。
那种无尽的威压，凌驾于时间法则和芸芸众生之上，让她觉得自己无比的渺小。
如若不是自己破了劫数，即将归位，只一眼，她就会被无形地同化，陷入无尽的虚无中，直至神魂磨灭。
太可怕！
她只窥见那位神邸的冰山一角，就已经被压制得喘不过气来了，是什么勇气让她先前竟然敢想着与祂作对的呢？
也是祂对自己并无恶意，否则，她根本不可能好好地站在这，仰望着那座神邸。
成神卷轴晃了晃，不知是否在向她告别，随即化作一道流光，没入神邸中。
神邸再次隐没，甄善松了一口，无比坚定自己以后要离那位远远的。
她摇摇头，就算她不离，对方什么身份，哪儿是她想见就见的。
甄善并不觉得这场乱七八糟的错误孽缘能让无情无欲的神祖宗将自己放在心里。
妖妃娘娘自恋，但也有自知之明的好嘛！
这么一想，甄善彻底放心了。
她张开双臂，无数星辰环绕着她，无尽的生机从她身上涌出，重塑着她的神魂，记忆回归。
野鸡爹没骗她。
她确实算是大道的女儿，由大道而衍生，五十法则之一，最为特殊的生机道。
只是，她这抹衍化的生机，却不是为了什么天地众生。
她是在真神界数百位上神的祈愿中诞生的。
宇宙初生，最先诞生灵智的有两位，一个是她的野鸡……大道亲爹，一个就是神祖“初”。
大道慈悲博爱，衍化出五十法则，给荒芜的天地注入生机，让无数生灵诞生。
神祖“初”，额……祂没报社捣乱，大道就已经非常感动了。
这位神祖无情冰冷，漠视众生，给自己划出一片空间，随手捏出数百个仆人，就撒手不管了，天天宅在自己的神邸不出来。
斗转星移，沧海桑田，神祖的领地成了天地间最神秘的存在，也成了无数高级生命向往的真神界。
只是真神界向来封闭，里面的神极少出来，外面的也进不去，仿佛独立于众生之外。
本来这也没什么，但偏偏，神祖太过随心所欲，对任何生灵，包括他自己捏出来的仆人们都无怜悯之心。
通俗点，就是个冷漠又叛逆的死宅，想一出是一出。
也不造那位是哪儿不对了，宅着宅着竟然彻底沉睡，还将自己的神魂分散转世。
真神界的根本就是这位老大，祂跑得轻松，其他神就苦逼了。
天地间除了大道衍生的法则之外，还有一种无形的力量，是抹除那些没必要的存在。
1490.此恨绵绵无绝期（完）
真神界独立于天道法则之外，说好听是神秘，说难听就是不合群，而且对于万千时空、芸芸众生是没有什么作用的。
既如此，就不该存在。
从前神祖好好的时候，这股力量于祂算得不威胁，真神界有祂庇护，倒也没什么。
可老大跑了！
那……
众神虽无情无欲，但能活着，谁想死了？
而且守护神祖的领地是他们刻在神魂的责任，他们也不愿看着真神界崩塌。
好在大道仁慈，让他们尝试着祈愿自己的生机。
甄善便是应着他们的祈祷而生的。
她因真神界而诞生，护住它是她的责任，也因此，她与神祖有着剪不断的瓜葛。
转世到小时空中寻回神祖的神魂，让祂回归，是她诞生的职责，也是她的劫数。
她在众神的祈愿中诞生，真神界崩塌，她也得药丸。
反之，她如果完成任务，便功德圆满，再无束缚。
所以，当初在忘川，无所谓她愿不愿意，成神卷轴她都是必须接的。
至于为什么要让神祖动情？
那也是没办法的事情！
神祖太过强大，即便只是神魂碎片，也不是她能掌控的，就算直接把祂的转世给宰了，对方顶多就是转世一次，不归位她也没辙。
当年，非常年轻的自己认为想要神祖心甘情愿地跟她走，就必须想让她爱上自己。
毕竟，所有感情中，道侣才愿意永远跟着道侣走……
甄善简直想一拍自己的脑袋。
当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还特么够天真！
从前自己到底是谁给她勇气，觉得她能打动生来无情冰冷的神祖呢？
这不，跌了个头破血流，还走了一圈十八层地狱，各种意义上地挖心。
不过，终究功德圆满了！
过程悲催是悲催了点，但往后她也彻底自由，再不为任何规则法则所束缚。
一袭火红宫裙，眉间莲花澄澈圣洁的甄善明媚一笑，宛若春暖花开，生机璀璨。
她本就是为生机道化身，一举一动都是令人感觉温暖和生机勃勃。
如今只要她一个意念，便能使已经荒芜破碎、毫无生机的时空大地复苏。
虽说甄善不能实现她当初立下的豪言壮语，就是早晚有一天弄死神祖，实在不是她想不想的问题。
Boss太恐怖，血太厚，妖妃娘娘她真惹不起。
识时务者为俊杰嘛，她才不要为了一时之气，让自己好不容易得来的自由飞了。
看遍万千时空美景，养无数俊美小帅哥，逍遥自在它不香吗？
作甚去送死！
想到再也不用跟某个狗男人周旋了，甄善心情无比欢愉，笑容明媚得没有一点瑕疵。
嗯，接下来要去哪儿呢？
一路跟着女鹅走过来的大道：“……”
闺女，你是不是忘了什么？
说好的，要永远爱着你的小和尚呢？
怎么才多久，你却想着养小帅哥了？
这么无情，真的好吗？
甄善觉得：挺好的呀！
她确实很喜欢无尘，可如今世上再无无尘，只有归位的神祖，她再惦记着小和尚，能有什么用？
倒不如就这样吧！
一切都过去了。
她也不愿沉溺于那些过去的情情爱爱。
无论好与坏，都随风而去吧！
她不会忘了这无数次转世中，在她生命中留下浓墨重彩的男人。
只是，就仅仅是回忆而已。
如若无尘不是祂的神魂转世，甄善自然不会不愿意去找他。
但……
现在说什么都没用了。
她要的只是自由自在。
大道默默地叹息一声，恐怕事情不会太如她的愿。
神祖即已动情，又怎么会让她抽身离去？
祂们这些最无情的存在，如若有就羁绊，执念刻入神魂，除非毁灭，否则绝不会放手的。
只是这些，大道也不知该如何告诉闺女。
各有各的缘法，宿命已交织，也不是祂能左右得了了。
一切看他们自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