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89 扬名趁早
而顾峥的炼丹炼药事业,也干的是如火如荼,声名远播。
这名声大到什么程度呢?
光凭着张三噶的能量,已经无法完全的垄断下顾峥所炼制出来的极品药石了。
因为不少人发现,顾峥炼制的药石,见效快,药力强,最难得的是副作用小。
不少人在用了他天一观的神药了之后,不但大展男人之雄风,还能在奋战一晚之后通体舒畅,精神抖擞。
见到此等的神效,怎么不是那个年代之中,动不动就体虚萎靡的男人们的福音,又怎么不让体虚的男人们疯狂的追捧呢?
于是乎,在顾峥收拾了三波企图从县城之中尾随他入山,侦查这药石制作者的真正的幕后之人的探子之后,他就知道,自己这名声和根据地是藏不住了。
多亏了自己这张包子脸,如此的稚嫩可欺,才让人没有将真正的炼药之人,怀疑到他的头上。
到了现在,反倒是有了几分可以操作的地步了。
不过几日的工夫,山下供不应求的张三噶的提供丹药的渠道,就断了货。
而顾峥早早的与其商谈好了新的合作的方式。
从今往后,三叔作为顾峥的掮客,提供一条通山的路引。
凭借这如同拜帖一般的引子,才能亲自去天一观中求得那千金难得的良药。
至于拿着引子的人财力几何,身份高低,都在这薄薄的竹片之上用顾峥定下的特殊的暗记标明。
拿到手中的家族仆役,先是要爬上小半天的山,在那云雾缭绕的山顶望仙台之间,又要等待上大半的时日。
待到他们排队叫号的拿到了主家想要求取的药物的时候,说不定已经是当日的深夜当中了。
这四面漏风的天一观之中,自然不是一个休憩的好去处。
有需求的地方,自然就充满了消费。
那些世家的仆役们,叫苦连天的朝着道观之中的观主,也是唯一的道士顾峥抱怨了几句之后。
顾峥就为他们出了一个不错的主意。
“大家都是出来办事的,人们常说,大军未至粮草先行。”
“我这里的条件本身就是如此,可是若有余财,谁又不希望住的舒舒服服的呢?”
“若是我将一附加的条件书写于这问求药石的路引之上,详细地标明。”
“有善人愿意捐献后院之中的客房堂舍一间,则可以多获赠我天一观的清心丸一瓶。”
“若是有人愿意翻建前端的观门,铺设空场之内的道路,我顾峥愿意赠与对方金枪不倒丸三瓶!”
“倘若有人愿意为我三清观的大殿之内的塑造一座神像真身,我承诺会优先供给该名客人的任何丹药的请求,并将此次炼制出来的极品五石散一并的售卖给这位大善人所派出来的仆役的手中。”
“你们觉得这样的提议如何?”
“到时候我这天一观有了重塑一新的机会,而各位在前来的时候,也有了一个遮风避雨的好去处了啊。”
被顾峥的提议听得心痒痒的仆役们,虽然不能自己做主,但是回去替顾峥张目和鼓吹的事情,却是可以做的出来的。
在这寒冷的西北风的夜晚中,瑟缩的拥挤在前面的破观大殿内的所有人,一边流着鼻涕一边奋力的点了点头。
从这一日起,山下的世家大族,豪门巨贾之间就流传了一个新的传闻。
传闻,
山间有一观,观中有真人。
药石乃天赐,心诚则显灵。
于是乎,一车车的木石沙土,一队队的工匠民夫,就沿着一条蜿蜒而上的山路而去。
一时间这寂静无人的山涧之中,是车马嘶鸣,人声鼎沸,惊起了冬季中惫懒的熊獾,惊飞了未曾南渡的飞鸟。
让人觉得这初冬的山中,竟是比一片勃勃生机的春天中的光景,还要热闹上几分。
而山中的天一观,也是在一天一个模样的改变着。
不过月余,一个焕然一新,便宜师父复活了可能都找不到地的新道观,出现在了顾峥的眼前。
只见小观前门的空场处,早已经被夯实,双驾的马车都能在其中顺畅的通过。
观中的大门,早已经变成了青漆裹附灰石为边的双推大门。
推门而入时,抹了桐油的门轴顺畅无比,并无任何破败前的吱吱呀呀的作响。
推门而入后,闯入眼帘之中的是一个说不出来的华贵繁复的观庙大殿,其中端塑着一座长须及胸,高梳发髻,手持麈尾的金身神像。
这神像做打坐时惯用的莲花盘坐的状态,其下云雾缭绕,莲瓣承载,远远望去,竟是可以以假乱真,端的是一派仙气缭绕之感。
这般栩栩如生的神像,莫名的就让信奉老庄的人感到眼熟。
待到自己的琢磨过后,才一个个的恍然大悟了起来。
这不就是他们曾经清谈道理,信奉为治国治家的良典的老庄之道的创始人,老子的模样吗?
见到这大殿供奉祭拜神仙像的神龛两侧,用雕刻手法将其尊号一并刻在其上。
几个人就更加的迷惘了。
一气化三清,太上老君,道德天君,这般的名号,听起来是这般的陌生,但是入耳之后却只觉得巍峨宏大,朗朗上口。
让一个凡俗之人,瞬间就上升成为了神仙的级别。
让曾经的老子得道飞升的传说,得道了更为直观的体现。
原来,这天一观信奉的是这般的老子。
原来,这天一观,是道家老子在世间的代言行走之人。
难怪能炼制出如此神奇的丹药,难怪行事为人又是这般的奇思妙想,和善洒脱呢。
这才是真神仙,这才是真名声。
一时间,因为这出人意料的神仙像,让天一观名声大噪了起来。
还有不少世家大族之人,慕名而来。
一时之间,这小观之中,竟是青烟之上,香火不停了。
不知道这其中前来求拜之人,到底有几人是虔诚求神,又有几人是为了他这个观主的炼丹师的名号而来。
但是这些对于鸟枪换炮的顾峥来说,都不重要。
因为此时的他,手中拿着厚厚的一叠的文书。
这不整改不知道,原来他那便宜师父所建造的这个所谓的小观,实际上还是一个违章的建筑。
这山间地头的别说地契房契了,就是一个官方的凭证都没有啊。
不过这年月之中,就像是孙登师叔那种随便挖个山洞就将一座山头划归成为了自己的地盘的事迹,仿佛是被允许的啊。
不过一贯遵纪守法的顾峥,不但通过求药的客人的势力,拿到了官署颁发的有效的山头的产权的契约,还将一并的官方允许的从业资格证书给办理了下来。
虽然只是一个县级属别的县长给颁发的道教天一教派的教派领袖的证明。
但是顾峥知道,在这个古道教如同雨后春笋一般冒头出来,还未曾有一个统一的信奉以及道教规划的现在,他的这一做法是十分的超前的以及具有划时代的意义的。
更何况,在塑造金身神像,确立天一观的传教宗旨的时候,顾峥还特意的将另外两座山头,已经有了偌大的名声的葛洪和孙登师叔一并给请了过来。
以天一观的客座供奉的司职,让他们两个人入了一股。
从今以后,三个山头守望相助,一并归于天一观的教派之中。
作为道观的长老,他们这两个隐居的大能从此以后,再也不怕,居无定所的饿肚子了。
师出有名,相辅相成。
一时间天一观名声大造,竟是引来了四面八方的其他玄学流派之人的注意。
不少人怀着学习和参悟的心,千里迢迢的奔着苏山而来。
期望在这个秀美的山川之中,寻访到真仙的痕迹。
这样很好,顾峥很是满意。
690 竹林中的鬼影
在这个初入世界的第一个新年之中,在这个喧闹的道观难得的安静的除夕夜里,顾峥左手搂着白眉大侠,肩膀架着花将军,小心翼翼的再一次开启了属于他师父遗物的箱子。
在这个箱子之中,他有一个从未曾开启过的葫芦。
在这具身体的记忆当中,这葫芦之中乃是他师父难得珍藏的宝贝……酒。
当然了,若是一般的酒,顾峥也不会放到这个时候才拿出来作为庆祝和缅怀所用。
这葫芦中所放的酒,是产自于原本的吴国的江南之地,最有名气的酃酒。
飞轻轩而酌绿酃,方双辔而赋珍羞。
说的就是这种品相的酒水。
与现在的这种什么桃花酿,梨花白这种果酒不同,乃是真真正正的粮食酿造的在当时来说度数颇为高的高度酒了。
‘砰’
随着葫芦的塞子被顾峥拔出来,一股子淡淡的酒香就飘散而出,许久不曾饮酒的顾峥,就着这个气息就深深的吸了一口气。
一股子香味醇厚的酒香……直冲着鼻孔而入。
“好酒啊,好酒!咕噜。”
清澈的酒水,就在顾峥一仰脖子之后,就顺着口舌划入到了喉咙之中,随着吞咽流入到了腹中。
出入口时,未曾温过的酃酒,冰彻清凉,让屋中尚算是温暖的顾峥,不由的打了一个寒颤。
但是待到这酒水真正的流入到腹中的时候,一股股宛若潮汐一般的暖流,就又从胃部返回到了嗓子眼的地步。
那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热流,温暖了喝酒人的身体,刺激了他还算是清醒的脑袋,回味甘甜了他舌根的味蕾,更是愉悦了这个独自一人寂寞的心灵。
自从这一口喝下之后,顾峥就算是刹不住车了。
他觉得这硕大的葫芦之中的酒水,依照他的海量,他可以来上个十葫芦。
可惜,他忘记了,这个世界并不是他的现实世界,而这具身体也不是他本来的那个身体。
这个从打出生以来就滴酒未曾沾过的白包子,只不过依照着顾峥喝酒的速度,下去了四五口之后,就开始满面的通红了起来。
待到顾峥无所知觉的仰头灌下去半葫芦的时候,这位身体的反馈就瞬间的明显了起来。
此时的顾峥是身子热头也热,眼睛花了是脚也软了。
摇摇晃晃之间,只觉得天旋地转,胸中仿佛有一把火,一股子热气环绕在他的身中,出不来也收不回,好不难受。
而这般的燥热,让独自一人靠在榻上的顾峥,一下子就蹦到了地上,瞬间惊醒了已经昏昏欲睡的白眉以及垂头打盹的花将军。
这一狗一鸡,就这般蒙圈一般的看着它们的饲养员,在落地之后,突然大笑了起来。
“哈哈,舒坦,燃烧吧小宇宙!我要爆发了!”
“奔跑吧,我是希曼!”
说完,这个袍子还敞开着的顾峥,就拎着酒葫芦跑出了院落,直奔着后山坡下奔跑而去。
“喔喔喔,汪汪汪”
又是一阵的鸡飞狗跳。
碰上了这么一个不省心的主人,还能怎么办?
追吧?
一旁的白眉大侠一个纵跃,也从榻上跳了下去,打算直追主人的步伐从旁保护。
但是精怪的花将军却是将床榻之上的一件外袍叼啄着抛下了床去,正好扣在了白眉大侠的头顶,示意着自己的小弟,就算是追出去了也总要带件衣服不是?
两个心有灵犀的动物,就这样默默的对视了一眼,以白眉大侠叼着衣服复又匆匆的出门,作为了它们此次交流结束的动作。
至于花将军,则是高昂着它得意的脑袋,重新在床榻之上找到了一个舒服的位置,将身子往其中一缩,眼睛一闭,再一次的眯睡了过去。
这大半夜的不睡觉,那是脑壳子坏掉了才会往外跑呢。
这不,脑壳子坏掉的顾峥,就算是只披散着一件单薄的外袍,却因为这酒力的发作,也并未曾感受到任何的寒冷。
曾几何时,居住在遥远的北方的一个民族,不少人就是因为酗酒冻死在野外街道之上,基本上都和现在的顾峥是一个情况了。
不过心智还算是强大的顾峥,就算是醉了,他那趋利避害的本能,还是牵引着这个疯疯癫癫的身躯,往避风一些,安全一些的位置上跑去。
这不,难得放纵一次的他,就这样喝上一口酒,就高声的叫啸上一句,一叫一喝的……就跑到了他这山后的小竹林中。
要说这一片的林子,顾峥平日中并不曾常来。
一是因为这原本就是他收取食材的地方,春日中的春笋自然生长的土壤。
二来是这片竹林也算是因为他嘴馋,师父后天移植栽种慢慢扩大起来的成果。
让人睹物思人使人心情不好的地方,顾峥除非是迫不得已,一般都是绕着走的。
但是今日中的他,却是一口气的从这一片偌大的林子之中穿了过去,带着一往无前披荆斩棘的气势。
“嗯?是谁?是谁在那?”
这荒郊野外,深山竹林之中,怎么还会隐隐绰绰的有着光影的晃动?
自己这具身体真是不争气,才这么几口酒就让自己产生了幻觉了?
穿过了大半竹林的顾峥,见到了前边的看得并不算清楚的景象之后,不自觉的就放慢了自己的脚步,呼吸却跟着急促了起来。
这个世界莫不是真的有鬼怪?
自己这大半年来的研习师父留下的旁门左道,在今日之中终于能派上用场了?
来来来,前方是何等的妖物,让我们来大战三百回合吧。
一轮圆月当空挂,青光洒面若微霜。
此时的顾峥是酒壮人胆,人助酒兴,将空闲着的左手往腰间惯挂桃木剑的位置一摸,就高声的尖啸了起来。
“我是天目,与天相逐。睛如雷电,光耀八极。彻见表里,无物不伏!”
“呔!何等妖魔鬼怪,还不快快显露真身!”
这驱鬼的咒语都吼出去了,左边腰眼儿上的手,却怎么也拔不下来了。
没带剑,自己的……贱兮兮管用吗?
事情已经紧急到了由不得顾峥继续思考的地步了,因为只拿了一个葫芦,另一只手空空如也的他,顺着刚才的那一个飞纵,已经跳出了竹林深处最茂密的地段,成功的跃进了相对平坦的稀疏的土地之上。
而在这一大片空旷之地,只有小竹三两株的地方,他要独自面对,一个两个三四五六七……足足有七个人的注视以及接下来会要迎接到的攻击。
嗯?
自己刚才为什么会说人?
奋力的摇晃了一下自己昏沉沉的脑袋的顾峥,再一次的定睛一看,这空场之中荒郊野岭的地界里,与自己面对面的还真是人。
因为他们一个个的都有影子。
你问这大半夜的为什么不在家困觉?
顾峥也不知道啊?
就在他与这七个神经病大眼瞪小眼的工夫里,顾峥就将这句话给秃噜着问了出来。
“你们是何人?为何在我这山头之中徘徊?”
“哦?”
一听这白包子开口问话了,原本被顾峥的突然出现给吓了一跳的这七位,先是面面相觑了一番,后又哈哈大笑了起来。
“小兄弟,不,看起来像是一个修行之人。”
“小道士这话我们还想问你呢,这大半夜的为何不会观中,反倒是在这山林之间徘徊呢?”
“咯!”打了一个酒嗝的顾峥,将手中的葫芦一晃,就抒发起了自己的情怀。
“盖是因为这月色太美,这风太凄凉,这云羞于见人,这心太过于躁动不安啊。”
“只有来到这沙沙如同秋水的竹林之中,取天地间的月光精华,才能平复我这具膨胀火热的躯体,才能缓解我的难过啊。”
691 竹林七贤比装逼(梅苳盟主加更四)
这纯属是本能的装逼,顾峥就算是醉了,也不会承认自己是喝多了耍酒疯了。
但是这般的好习惯,对面的七个人不知道啊。
在听到顾峥如此雅致的回答之后,就一个个的纷纷拍案叫绝了起来。
“好!说的真好!真是我辈中人。”
“此等月色,此等佳期,当然是要对月当歌,饮酒作乐。方能对得起这般的良辰美景啊。”
“叫上三五个至交,一醉方休,才是人生最大的乐趣啊!”
‘嘶嘶嘶’
说道这里的为首者,用鼻子轻轻的嗅了一下顾峥的方向,在闻出了顾峥身上的酒气之后,则是眼睛一亮。
“没想到,小兄弟你竟然也是同道中人,想必在纵身山林的时候,也没有少饮那杯中之物吧。”
“闻其味道乃是大名传唱的江南酃酒,绝对是人间佳酿啊。”
“这可是比你王戎所带来的桃花酿不知道珍贵上了几许了。”
“我就说你这个王老抠,家中财富可以比对着曾经的三分天下了,可是在对人对物的时候,就像是田间最抠门的守财奴,半分便宜也不会让外人沾到。”
“若是对外人如此我们也不说什么了,你说我们场内的这七人,已经相交了多少年了。”
“这轮流宴请的习惯又延续了多少次了?”
“怎么就是你王老抠宴请的时候,总是推三阻四,降低规格?”
“今日间这般的日子,你却是拿这如同清水一般寡淡的桃花酿来对付我等。”
“也就是我们这群人潇洒不羁的多,斤斤计较的少。”
“否则啊,你身边的朋友早就一个个的离你而去了啊。”
被提及到姓名的王戎,此时正和不要钱一般的朝着喉咙之中猛灌那桃花酿。
若是不知道的人,还以为这酒有多么的甜美呢。
但是只有在场的人明白,这小子怕是酒水喝不完,就要浪费了,捏着鼻子也要灌下去的表现啊。
随着众人的目光一并看过去的顾峥,却是震惊了。
因为光是看这七人的打扮,压根就看不出是一群玩的十分好的朋友。
因为这一群人的画风,实在是太不搭调了。
其中一半的人高冠大袍,华服着身,腰上坠着玉珏,发冠上镶嵌着珠玉,端的上是一派贵公子的打扮。
而另一半的人,虽算不上穷困破败,却着实看起来不算是宽裕。
观其面相凄苦着有之,敦厚宛若老农者亦有之。
不知道这等奇异的组合,是怎么能聚集在一起喝酒聊天,并互相的引为知己的。
所以,在听到了对方领头人物如此说了之后,顾峥就做了一个潇洒的摆手的动作,将身子往一旁的竹子上一靠,没所谓的接话到:“是吗?”
“我这酃酒的确是不错,这是先师珍藏了多年的窖藏原装的好酒。”
“我看几位也是爱酒之人,恕小道士孤陋寡闻,毕竟我在这苏山的地界中也生活了多年,这山头划归我道观名下的产业也已有多日。”
“怎么从来不见尔等这般见之脱俗的人物?”
“不知道诸位是?”
听到顾峥如此说,对面那个领头的人物则是挑了挑眉毛,从自己歪斜着的榻凳之上坐了起来,朝着顾峥一个潇洒的举手,施礼回到:“哎呦,竟然不知此家山林竟是有主之物,此山此林的主人,可莫要怪罪啊。”
“我等七人,从左至右分别是,陈留阮籍、谯国嵇康、河内山涛,沛国刘伶、陈留阮咸、河内向秀以及琅邪王戎。”
“我们七人,在这竹林尚未成型的时候,就见此山的风景优美,环境宜人,颇为适合友人间的畅饮清谈。”
“故而长长聚集于此,作为好友聚集地的所在了。”
说道于此的嵇康,像是想起来什么一般,将手掌往自己的额头一拍,指向顾峥的方向就攀起了关系。
“我想起来了,早年间我这竹林宴友所在地刚刚寻觅确定的时候,就在这林间的深处见到一个仙风道骨的修道之人。”
“他当时背负着一个硕大的篓子,采摘归拢这竹林之间的竹笋。”
“最为难的是,这天生野长的东西,他竟是取之有道。”
“绝不在一处挖干殆尽。”
“那篓子后边,往里边奋力的装笋子的小道士,莫不是就是小道长你吧?”
“当时间我与其攀谈了一句,你的师父说的很好,这世间万物有灵,人乃是灵物之中的一种。”
“不能因为你自己的优势就予取予求,不知收敛。”
“当融于自然,天人合一,才是最终的道理。”
“这一番作为,乃是精修老庄的同道中人。不知道小道长可是还有印象?”
“哦!”
就在嵇康复述以往的回忆的同时,顾峥也迅速的翻找了一下属于委托人的记忆。
嘿,还真的有啊。
只不过当时的笋子刚从地里被挖出来,太过于青葱,引得那小顾峥口水横飞,自然也顾不上什么竹林之间的怪人与自家师父的攀谈了。
是的,对于发髻永远都梳的整整齐齐的顾峥来说,嵇康这一行披头散发的人,可不就像是他们的师叔一般的怪的不得了吗?
虽说都是崇尚老庄学说,但是两拨人马的修习之路却是大不相同。
一波人如同孙登葛洪,乃是跳出了这世俗之间,真正的潜心于修行之人。
而对面的这几位所谓的名士呢?
则是由隐居于此地,清谈研习老庄学说为名,实则仍旧抛不下那滚滚红尘之中的点点的牵挂啊。
若不是时局动荡,改朝换代的大事件一触即发。
他们这些本就是人中龙凤之人,又怎么甘心屈就于这般的荒野竹林之中呢?
一波清静无为,一波被逼避世,本应该永远都没什么交集的人,却因为这个一心想要扬名的小道士顾峥,从今日起,连接到了一起。
起因?
就是因为一壶酒。
这个喝的醉醺醺的顾峥,十分豪爽的将对面想要继续凑近乎的嵇康伸过来的杯子,给意思的倒了一个杯底,然后十分自得的点了点头道:“想起来了,这位大叔,相逢即是有缘,喏,这杯水酒不多,莫要嫌弃啊!”
说完就眼睛亮亮的与对面闻到了酒香,同样冒着绿光的六个人对视了起来。
看就看吧,又不会少块肉。
别以为你们是历史名人,我就要讨好你们啊。
“这位道长,这也太少了吧?”
“你看我友人七名,这不够分的啊。”
终于见识到了一个抠门胜于王戎的人出现了,此时的嵇康却是哭笑不得。
他朝着顾峥方向晃了晃自己这清澈见底的杯底,借着酒劲就打算坑这小道长的酒喝。
可是在这一番的攀谈之中,早已经过了酒劲的顾峥,却是想要用这半葫芦的酒,反坑对面的七个人为自己扬名。
所以顾峥在对方的话音落下之后,就像是想起来什么一般突然的来了兴致,将一旁歪歪斜斜的靠在竹子上的身姿给摆正了之后,用他这一辈子最潇洒的仪态就朝着嵇康一行人的饮酒所用的空场之中走去。
“这酒啊,也不是不可以分给你们。”
此时顾峥的话语说的十分的清晰,但是这场内的七人,却没有一个人注意到他曾经说了什么。
这一个两个的具都是盯着顾峥走出的步伐,陶醉在这颇有韵律的步法之中了。
顾峥此时的行步,不疾不徐,正是采用了道家惯用的八卦太极的走步方法。
每踏出一个节点,都孕育着道义在其中,每行至一个方位,都包含着这道不明的深意。
让这群未曾见识过八卦拳的名士们竟是看得痴了。
692 反派出场
他们竟是也顾不得和顾峥讨要酒水了,还未曾等到这小道士慢悠悠的行到他们的面前时,就一把拉住对方的袖袍,将其拽到了他们饮酒所设的长榻之上。
“来来来,小道士,你且跟我们说说,你踏的这是何种的步伐。”
“为何我观之仿佛孕育了极大的道理,让人见之心服,心生向往。”
“仿佛每一步都踏在土地之上,又仿佛每一步都踏在云端之间呢?”
听到询问的顾峥就是一阵的偷笑,现在的这个时候是玄学道教发展的最欣欣向荣的阶段。
世家大族都奉为至理名言。
但是架不住在后世,有无数道教人士对现在的学说进行了改革创新,并为道家的学说以及道家的本事添砖加瓦了啊。
顾铮把这这千年后关于道的精华,拿到现在这个只不过是萌芽雏形的年代之中,能不让围观者惊为天人吗?
所以顾峥自然就要吹的更玄乎一些了。
他十分洒脱的唱了一个喏,将自己的酒葫芦往案几上一顿,把宽大的袖袍往身后这么一甩,用十分清淡的语调开口说道:“此乃天授之法。”
“与其配套的还有相应的拳法,心法,掌法,剑法。”
“五法合一,乃为真正的八卦太极之法。”
“与无上大道韵合贴近,长长休习此术,就算是凡夫俗子也能强身健体,益寿延年啊。”
“哦,真有此事?”
一旁听到了这话的七人,是又喜又疑,怕是不信一般的继续问到:“那不知道这等仙术,又是何人所传,对于修习者有有着何等的要求?”
听到对方如此问,顾峥反倒是将眼皮子轻轻的合上,一张软包子脸也瞬间带了点高人的风范。
只是在嘴边缓缓的随着吐息又说出了如下的话语。
“此等仙术,自然是我庙中所供奉的道德天尊梦中所授。”
“哦,这道德天尊乃是我梦中的仙人所传授的道号,若是真说此仙是谁,乃是诸君皆为熟悉的老庄之术的代表人物,老子是也。”
“贫道的师傅见到了他老人家在梦中的形态,又根据他的描述,特在山上兴建了一座天一观。”
“若是诸位有兴趣的话,可以趁着明日里风和日丽的当口,前去一观道德天尊的真容。”
“至于这套法术,也不是天尊本人所授,乃是他麾下最有名的剑仙太乙真人的一套小法术,在梦中演示给我观看的。”
“若不是天机不可泄露,总是窥探上天所授要折寿,我恨不得夜夜观摩这成道成仙之法术,在此深山之中钻研不辍啊。”
听到此言的七个人,更是感兴趣了起来。
他们交头接耳了一番之后,决定今日天一亮,就起程前往这山顶一观。
想当初,这天一观的名声,传到他们的耳中的时候,每个人都认为是又有那沽名钓誉的方士出来行走江湖才搞出来的风雨。
若是真若这小道士所言,只要到这山上一观,就能明白其中的真假了。
毕竟那天上的模样,光是凭借着这凡俗众之人还是年纪这般小的道童凭空捏造,可是建不出来什么了得的东西的。
没见识的七人嘲笑了他们认为更没见识的顾峥之后,就继续起了他们前面的那一个话题。
“来来来,步法的事情说完了,我们也暂且信服你这小道士不是一个俗人。”
“既然不是那行凡俗之事的道长,自然也不能像那凡俗之人一般的吝啬于杯中之物吧?”
“相逢即是有缘,大家能够在此良辰美景之中相逢于此,当浮一大白,才算得上是人生的兴事啊。”
得了,又来了。
顾峥轻轻的啧了一下,将刚才的眼睑又争了开来,在将外敞的袍子归拢到胸前了之后,就将手一抄,给他们讲了一个悲伤的故事。
这是一个一老一小相依为命,黑发人送白发人的至情至性的故事。
这是一个相互扶持,在这穷山恶水之中温情脉脉的生活的故事。
这是一葫芦酒的故事……
它来自于何方,又为何在此时出现的故事。
听得那情感丰富的山涛,趁着无人注意的时候,已经抹了三回的泪水了。
而说到最后那七人组,早已经熄灭了喝顾峥的酒的心思了。
被顾铮这么一番的描述,谁再喝他的酒,谁就是那罪大恶极之人了。
可是,就在这群人纷纷的熄灭了喝酒的心思的时候,这顾峥反倒是话锋一转,就像是前半段忆苦后半段思甜一般的再次拿起这葫芦一边晃着一边说道。
“所以说,自从师父去后都是孤零零一个人的我,在这里能够认识七位这么志趣相投的新朋友。”
“我想师父他老人家也会我高兴的。”
“所以,这纪念的酒水,怕是师父他的指引,让我顾峥今后不再孤单,能与新朋友相认的见面礼吧。”
“今天晚上我天一观的观主顾峥,高兴,咱们就敞开了喝吧。”
“也希望我师父他老人家的在天之灵能够看到,我顾峥已经将天一观的名声传唱了开来了。”
“从今以后,发扬光大,千古留存!”
“好!爽快!”
听到百转千回之后,这口酒到底是能够喝进肚子之中,这七个人又开始纷纷的叫好了起来。
意外之喜啊!
难得的才能喝到嘴的酒,就是比平日间轻易得来的酒更加的香醇。
七个人都舍不得依照平常宴饮时候的喝酒方式,来对待这一人只分到一杯的酒水。
他们一个个的仰着脖子,看着那马上就要下垂的冷月,滋溜呡上一口,酒啪叽就随口来上一句赞美的诗词。
赞美这山中有灵秀,秀中有小观,观中有仙人,仙人炼仙丹。
若想成仙人,先要将丹尝……
不管是有意的还是无意的,这群人就将这天一观的名声就给传扬了出去。
而从之后,这往来无白丁的天一观的身份就更加的贵重了几分。
竹林七贤。
是因为先有了七贤,才带动了竹林,而又因为这竹林,才与这山顶之上的天一观离奇的结缘。
更因为这顾峥,随着名声越来越盛,接到的订单也是越来越多。
他一天之中的大半的时日,竟是在新翻盖起来的炼丹房之中度过的。
让大多数的人更无法一睹顾峥道长的真容。
隐隐绰绰间,只知道这道长的年纪不大,却是对道学颇有研究。
而以嵇康为首的七名士,所修习的一套名为太极的拳法,正是出自于这个神秘的天一观之中。
自从这天一观从除夕之后就封山闭观,说是偶有顿悟,若有所求只能到苏山县的张三噶处下订单了之后。
那些想要模仿七贤之人,就绝了拜师学习的途径,只能辗转反侧的从这七人的身侧下手,企图能够得到一个学习皮毛的机会。
就是因为这拳法的求取太过于艰难,反倒是激发了这魏朝上上下下想要追捧效仿名士的人的心气。
不自觉的就把这套拳法划归成为了仙人拳,并以能够习得其中的一招半式而感到大为的荣耀啊。
要讲这群追捧的人之中,谁对这套拳法最感兴趣?
那自然就是魏国秘书郎钟会了。
这个与周围的名士们格格不入男人,之所以在外人看来有些入不得法眼,盖是因为,现在自诩名士的那一群人,就算是再怎么样的放浪形骸,潇洒不羁,他们都有着行事的依据以及准则的。
他们会用一套自己的道理作为行事的标准,话语之间都为他们的行为做好了规范。
可是这位钟会名士呢?
虽然是出身于颍川世家大族的钟家,更是,魏太傅钟繇之幼子,但是却是妾室所出,受到世家大族之中的嫡庶之出的影响,在心底之中就对于自己的身份,有着说不出的阴影。
693 提早出现的四大发明
这般的表现却是因为他的心思颇为深沉,很好的就被他隐藏了起来。
但是到了真正的接人待物的时候,这种不自然的自卑,却是在不经意之间,体现了出来。
他十分渴望与嵇康阮籍等人厮混在一起,享受一把真正的被人追捧的名士的滋味。
却因为对于自己的体貌以及身份的自卑,只敢偷偷的将自己的文章用投卷的方式,扔到嵇康的家中让其品评罢了。
但是孤傲的嵇康,别看与他其他的几位朋友,纵情山水高歌饮酒的时候是十分的好说话的。
但是对于钟会这等并不算熟悉的企图借用他的名气扬名的人来说,那简直就是深度的毒舌症患者的表现。
自然,对于钟会的这种行为,嵇康就做出了自己的嘲讽,打算让钟会自此之后见到自己就自动的退避三尺。
但是架不住此人有着一颗向往名士的热切的心啊。
他也想修习这一套所谓的仙人所授的拳法啊。
可是山下的这几位又是这等的身份,就算是他位高权重了之后也无法逼迫。
那他还有什么招数呢?
咦?逼迫,对啊,若是对山下的人不能逼迫,那么对于山上的人呢?
这天一观的观主,将名声造的如此的大,在这个时候还懂得物以稀为贵的封山锁路。
所求为何?不言而喻啊。
自认为找到了中心点的钟会,就在想明白了之后,带着一丝自得的喜色,退入到了朝廷大殿的后方。
那里是大将军司马昭办公的所在地。
这个名存实亡的魏国……真正的掌权人物盘桓的所在。
对于雄心勃勃的司马昭来说,还有什么事情是比长生不老更能吸引他的注意力的呢?
毕竟对于年逾五十的他来说,取代魏国,一统蜀汉这般的大事,是需要时间来操作的啊。
果不其然,待到这钟会凑到司马昭的身边,将他最近在坊间的所闻所见与这大将军一说之后。
坐在上首的司马昭反倒是笑了。
“哈哈,士季,这事情你就舍近求远了吧?”
“让我跋山涉水的去那深山之中,不若我招来那阮籍嵇康等人前来,让他们前来教授与我,岂不是更加的简单?”
“更何况,这七人之中,不还有王戎这般在朝中任职之人,你也算是他们的同僚,若是想要修习,开口一二,他们想来也不会推辞的吧?”
听到如此的钟会,心中却是一喜,但是他面上半分不变的说道:“这个大将军怕是就不知道了吧。”
“嵇康,阮籍之流的人物,如同皎皎明月,高高在上,等闲的人物他们是不予理会的。”
“像是这等名士,不求高官厚禄,不求富贵荣华,最喜欢醉心于山水之中,纵情于脱俗的典籍琴曲之内。”
“怕是大将军的身份,还请不动这些人特意前来,为将军您答疑解惑的地步啊。”
无欲则无求。
人家是隐士不想做官啊。
“哎呦?还有这等事情?平日间这朝内的事务繁忙,吾等许久不能关注这外间的事物纷扰了。”
“只是隐约间听人提起这人偌大的名声,你可是知晓,这群人可是真的有与名声相匹配的本领吗?”
“这个……”钟会只是犹豫了一瞬,却是在这方面不敢隐瞒,因为他们几人的名声太大,大到自己但凡是说了假话就会被戳穿的地步。
所以,转了一个念头的钟会,则是如实禀报了起来。
“将军,自然是顶好的学问,不但如此,每个人的所学都有所长,有人善音律,有人善书法,有人善谋略,自然个个有大才。”
“不能与之匹敌的人物,早已经被自动的排除在圈子之外了,您说他们这几位的本事可小的了吗?”
听到于此的司马昭则是面露喜色,现如今正是他与曹魏集团的人掰手腕的关键时刻,若是能将这几个人笼络到自己的旗下,岂不是妙哉?
瞬间做出了决定的司马昭就朝着钟会点了点头,给予了他肯定的答案:“士季啊,你且回去听我的好消息,左右不过几日,我先观察那在朝任职的王戎几人。”
“若是真的是行事有度,心中分明,我自然会找机会寻人前往,招揽一番的。”
“但是观察几日后得出他们乃是沽名钓誉名声过盛之人,我劝你还是莫要效仿现在的习俗,再去追捧所谓的名士之流的名声了。”
“须知道,这世间的评价,是最虚伪不过的事情,百年之后乃是一杯黄土谁也不能逃脱。”
“雄鹰蝼蚁,皆是一般,咱们只需要将眼前的当下的事情办好,日子过好,才不枉在这繁华的人间之中走上一遭啊。”
当然了,野心能够一并实现……那才是最好的。
到时候什么名士风流,什么偌大的名声。
算什么东西?
权势在手中,我说什么就是什么。
同样的,得到了自己想要的钟会,自然是再次稽首,若是司马大将军能够走通这几人的门路,自然就不需要他行第二步棋了。
……
在深山之中‘闭关’的顾峥,自然不知道危险正在向自己的面前逼近。
他最近正在疯狂的依照自家师父以及师叔们所拿过来的炼制丹药的典籍,埋头研究着。
因为他发现了一个有趣的现象。
这个时期的方士,乃是中国萌发化学家的天然的土壤。
他们本意是炼制能够修行的丹药,但是却是在一次次的失败的尝试之中,炼制出来了自己都无法相信的各种有趣的东西。
比如说火药的诞生,又比如说硝石的使用,再比如说各种矿物的冷萃,提取,以及锤炼,都是被这群孜孜不倦的方外人士给制造出来的。
只不过,顾峥摸了摸自己下巴,看着自己挖出来的巨大的土坑之中正在燃烧着的蓝绿色的火苗,咂么了一下嘴巴。
这火药竟是被他依照师父的书籍之中的记载给他配比了出来了。
这是师父炼丹之前的一个伏笔的步骤,将所需要加进去的五种石头用这种火焰进行灼烧炼制一番,才能够进行下边的炼丹的步骤。
而这般冷灼的方法称为伏,所用的成焰的东西,则是顾峥在后世所见到的火药。
据他所知,这四大发明有过明确的记载的火药,乃是唐朝开始运用并记载的。
没想到在方士的圈子当中,竟然是起源更早的春秋战国时期就已经存在了。
因为这圈内的方士道士们认为,这种人造的火焰助燃剂,乃是无用的废物药剂,只能用于皮肤上的驱虫,一不小心还能将人给灼烧的皮开肉绽,并没有什么大的作用。
所以就被他们给当成炼丹的失败品给丢弃在了一旁,并未曾有任何的重视。
但是对于素来知晓这种大杀器的威力的顾峥来说,这是他难得的表现出神迹和保命的好东西啊。
打定了主意的顾峥,是说干就干,感谢曾经宋朝的孙家老爷那双巧手,传授于他的火药密封的技术,以及竹子制成相应的承载物的步骤,让顾峥第一次感受到了知识就是力量的含义。
这个世界的委托人,虽然没有作弊的神力,没有修仙的资质,但是咱们这不是还有顾峥灵活的脑子吗?
让我们在这个绚烂的冬季之中,用好看的烟花……来迎接灿烂的春天吧。
……
自从制造出来了火药,顾峥这里是干劲十足,他一边用全天的十分之一的功夫去炼制丹药,剩下的十分之四全都炼制他在这个世界的杀手锏了。
因为趣味所致,偶然间兴致来的时候,他还会拿一些废旧的竹子雕刻成古拙的小动物,小小的封锁上一点点的火药,在这漆黑的夜中,在这个空旷的院落里,就这样一人一鸡一狗的,看着巴掌大小的花火的燃烧,绚烂极了。
可惜,这般休闲娱乐于一体的生活,顾峥再也无法延续下去了。
694 出大事了(梅苳盟主加更完)
因为就在他封山了足有半年多,山中的郁郁葱葱的夏日都已经来到的时候,他那除了给张三噶交付药丸的时候才会开启的侧门,就被人‘当当当当’的奋力的敲响了。
“顾道长可在?顾道长,救命啊!”
嗯?这辈子我没有行医救人啊?
要是来找师叔也应该去前面更近的那个山头啊?
颇感疑惑的顾峥,整理了一把身上因为炼药而胡乱套着的短打衣衫,十分警惕的就凑到了侧门的方向,如同与友军接暗号一般的低声的问询到:“谁在叫我?”
“我又要去救何人?”
听到了里边有回应,这门外的人就是一喜,叫唤的声音则是更大了几分:“顾道长,怎么一别月余,您竟是听不出好友的声音了?”
“我是阮籍啊!”
“哦?竟然是你?你等着啊!”
听到这话,顾峥就吱呀一下将侧门给拉开了一个门缝,待到从缝隙之中只看到了阮籍一人居于其中,他身后只跟着一名牵马的老仆并无旁人了之后,才缓缓的将侧门大开了起来。
“这是怎么了?阮兄,快快请进。”
“平日间见到的阮兄,向来都是清风朗月,一派的风姿,今日为何会如此的狼狈?”
顾峥之所以敢放心的开门,盖是因为这几个人是顾峥他封山锁路之外的特例。
甭管这道观的路怎么封,这七个不走寻常路的人,从后山的竹林之中钻钻爬爬的就能摸到他这个小观之中。
自从发现了这顾峥的道观之中的建筑,以及其**奉的那个形似老子的道德天尊的神像之后,这七个人就算是爱上了顾峥这一方神仙般的所在了。
那四处漏风的竹林有什么好的,这天一观内,幽雅清静,蕴含哲理,当中的黑白鱼八卦,让人更是望之忘忧,好不快哉。
他们一时间饮酒作乐,诗兴大发的时候,寻到顾峥的小观的后院,那其中的观星台之上,四面环水,游鱼飞跃,岂不是更像是神仙一般的享受?
所以,就算是闭关的顾峥,也无法阻止这一行人叨扰的脚步。
常来常往之间,顾峥已经与他们互相的引为知己,也将这一方山水朝着这七人半敞了开来了。
只不过,他们已经月余未曾上过山,今日间只有阮籍一人匆匆赶来,又高呼救人,可是发生了什么?
被让进来的阮籍,也不嫌弃顾峥的脸黑若煤炭,浑身的衣衫风尘仆仆。
他反倒是不停的拉拽着顾峥,朝着供奉着道德天尊的大殿之中走去,急急忙忙的请求着顾峥道:“顾小弟,顾道长,今日间只能靠你救命了。”
“快快快,速速的开坛做法,让那天上你所供奉的道德天尊下凡,解救他最虔诚的信徒,嵇康师兄的性命吧!!”
“啥?”被拖拽的都停不住脚的顾峥,一听到阮籍的话语就愣住了:“这嵇康兄发生了什么了?”
“就你等的名声威望,家族兄弟的,谁能取得了他的性命?”
“还能是谁?当今的天下,最有权势的人是谁?”
肯定不是曹家的陛下,他也没这个本事动得了嵇康啊。
“难道说是司马昭?”
“就是他,这人不知道发了什么疯,自从年后开始就尤为注意我等一行人。”
“在朝中任职的王戎不得不与其虚伪纠缠,却是在屡屡的交锋之中,反倒是更加引起了这司马将军的兴趣。”
“若是被我知晓,到底是谁在害我等人,我一定会想尽办法与嵇康兄报仇的。”
已经被拉拽到了大殿门口的顾峥,还是没有听明白。
“既然是他找你们一圈人的麻烦,怎么独独嵇康一个人要遭受着司马昭的毒手了呢?”
一说到这里,阮籍就悔恨难当的拍了一下大腿。
“还不是嵇康的这个臭脾气,他认为这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曹魏的政权就要岌岌可危。”
“在这般的情况下,他自然不愿意在那有谋权篡位的心思的人手下办事。唯恐将来留下一生的骂名。”
“更何况这嵇康,乃是曹家的宗室,他娶得妻子乃是曹操的嫡亲的孙女,他如何会对司马家的人好声好气?”
“没当场翻脸都算是他大度了。”
“自然的,嵇康就依照着本性给将劝他出仕投奔明主司马昭的人,给骂了回去了。”
“但是他所不知晓的是,我们一并的好友山涛,在司马昭寻访到了他家的时候,竟是欣然的应邀出仕。”
“原来,这我们以为家贫无势的山涛的从祖姑山氏,乃是司马懿发妻张春华的母亲。”
“这一来一往的竟是认作了亲眷,百般推辞不得的山涛就继家大业大的王戎之后,也跟着出仕了。”
“这一下我那嵇康仁兄更是容忍不得,竟是将山涛与司马昭给他的推荐书一并的给丢了出去。”
“还有恩断义绝的打算,气怒之下,半是自贬半是挖苦的说出自己“七不堪”、“二不可”,坚决拒绝出仕。”
“你说被人三番五次的拒绝,最后就差指着鼻尖子说他不识趣的司马大将军,他会如何作想?”
“可是这并足以让司马昭发难并处死嵇康的缘由啊。”
“怕是嵇康兄又做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了吧?”
随着顾峥一脚迈进了大殿,紧随其后的阮籍就为顾峥的分析叹了一口气,心悦诚服的拱手回到:“果然顾道长是有大才之人,你所猜测的果然不错。”
“事情也是赶巧,嵇康有一关系非凡的好友,他乃吕氏后裔,名为吕安。”
“因为这吕家兄弟自己内部的龌龊之事事发,这吕安就被司马昭给判了一个斩首之刑。”
“但是这嵇康,却是清楚其中的缘由,自然愤而上表,陈述其中的缘由。”
“并在当中指出,查询案例,做出审判之人,有独断专行不明是非的嫌疑,当不得一个清明的好官。”
“可是这被指责昏庸之人的,正是当朝的司马昭大将军。”
“这吕家的兄长走了他的门路,为的就是杀人灭口,湮灭自己曾经所行的劣迹,又怎么可能让吕安翻身呢?”
“这一下可好,司马昭对于嵇康兄的怨恨则是更深了,直接做了一个连坐的罪名,将嵇康兄一并给下了大狱。”
“就算是我等多方奔走,也并无任何的作用。”
“到了最后一并人等都将太学院的三千学生发动起来,堵在宫门许愿,也没有让司马昭改变半分的心意。”
“现在我等四处想辙,举目无望……也只剩下求神拜佛一条路可以走了。”
“顾道长,莫要怪我们不相信你这修道的长生之说,直到现在才来求一个心安。”
“实在是……哎,不说也罢,万望顾道长能为我兄长开坛做法,赐福求佑,期望嵇康兄他在明日之中,能够走得轻松一些吧。”
终于笼统的知晓了事件始末的顾峥,内心之中却不是十分的轻松。
他哪里懂得这开坛做法的法门,没人教授他啊。
若是让他炼制个丹药,去炸个城墙搞个破坏什么的,他倒是很在行。
嗯?
等等?炸城墙?搞破坏?
对啊,自己怎么没想到呢?
思索到这里的顾峥,就做起了最高深的模样,他将自己的袖袍往中间一摆,又拿出了老神在在的那一套,开始了他的忽悠。
“哎呀,阮兄,知晓了前因后果,我这才知道了事情的轻重。”
“这祈福的法坛自然是可以做得,但是你可知道,这开坛做法要有作用,最少也要三天。”
“不算上取一黄道吉日,提前的焚香沐浴,光是这耗费精力做法的时间,就占据了如此之多。”
“明日午时,就是嵇康行刑的时间,仓促之间,你让我求神拜佛,也是没有任何的回馈了啊。”
695 行刑当日
听到这里的阮籍都是无语了,我也就是找你寻求一个心灵上的慰藉,为我的好友行走黄泉的时候好好的送一番行。
怎么到了你这里,就好像你家的神仙就能救得嵇康的命一般的,你逗我玩呢?
见到对面的阮籍不相信,顾峥也不介意。
他所要的就是一个名头而已,至于他是不是真的会做法?
自家人还不知道自家事吗?
所有的装模作样都是为了明日之中的顾峥的大计划而做的啊。
于是乎,阮籍陪着顾峥在这个小观之中难得的疯狂了一把。
他这个后魏时期顶级的名士,竟是看着对面的一道一狗一鸡,在他的面前跳了一下午的大绳。
不对,是祈了一下午的福。
你别说,还真有几分的野趣。
现在道教中信奉的神明它林林总总的派别太多,野路子神,它也是神灵不是吗?
被奉为正统的道德天尊坐在天上往下瞧的感官咱们暂且不说。
但是自打这天黑下来之后,他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一个借着他的旗号行事的胆大包天的道士,却是在大殿之中暗搓搓的捣鼓了一个晚上,一直到花将军鸣叫了三遍之后,才行悄无声息的消失在了这幽静的大殿之中,不见了踪影。
……
翌日,自然是个难得的好天气。
在这繁花似锦的夏日之中,并不因为在这刑场内羁押的是一名士而发生六月飘雪这等奇观。
只不过这里的氛围也着实算不上美好,毕竟这周围已经围满了黑压压的人头,无端的让人身边的气压都低了几分。
这刑场的所在地,执行台,与观刑台的设置,自然也不可能在都城的闹市区内。
这个偏近于城墙西南角的属于平民的居住区域,就被朝廷完美的开发利用了起来。
一墙之隔的城墙之外,就是都城外最有名的乱葬岗。
若是碰到那无人认领的尸首,执行完刑罚的差役们,甚至于不用费上什么力气,直接用拉尸的大板车朝着墙外的角落之中这么一抛,就算是完成了自己的工作。
所以,原本他们这些每隔上几日就要这么走上一遭的老吏们,今日间却是明白,自己的手底下羁押了一个了不得的人物。
那是因为行刑之人,就算是高官厚禄之人,哪怕是皇亲宗室,因为犯事之后才会被送到此处时,他周围的亲朋好友,邻居至交等人,恨不得离得远远的才好,免得受到了那莫须有的连累。
就算是有那至情至性的亲友,能够前来观刑,送犯人一程,最多也只不过三五个人的模样,一口饭食,一壶浊酒,免得黄泉路上的朋友,走的饥渴难耐孤孤单单罢了。
但是今天,整个刑区之内,乌泱泱的拥入了上百号的人物。
再观其围观的人群身上的着装,多数竟是用料考究,精致无比。
这代表着学子身份的儒袍,代表着高官厚禄的锦服,竟是都出现在了送行的队伍之中。
这让在一旁负责羁押的差役们,竟是心跳不齐惶惶不安了起来。
反倒是被他们即将要押入刑场的犯人,好声好气的反而劝慰起了他们。
“你们莫要慌张,这些人都是要来送我一程的友人,以及仰慕我的名声的学子罢了。”
“这三千太学的学生,只是派出来的代表前来相送,他们并未曾举家前来啊。你们在害怕什么?”
这番话说出来之后,让看管他的衙役则是更加的惶恐了。
“嵇康先生莫要再说下去了,只可惜我人微言轻,帮不得先生什么。”
“若是可以,我也希望能够成为这群为你张目的人当中的一员。”
“只可惜小吏我家中尚有老小,职责所在无法徇私。”
“若现在我仍然是孤身一人,就效仿那天下的义士,将先生您偷偷的私放了,以身顶罪,也能被传为一段佳话。”
“所以,嵇康先生,对不住了,是小吏太过于懦弱啊。”
瞅瞅人家这嵇康同志的人格魅力,竟是连庸庸碌碌的吏员都为之折服,恨不能以身代替了。
但是此时的嵇康却是洒然的一笑,将身上因为坐牢而弄的脏兮兮的衣袍缓缓的卷起,朝着对方摆了摆手。
“那怎么可,原本只不过是我一人赴死罢了,若是因为我的缘故又累的另外一家人家破人亡,岂不是我的罪过?”
“更何况,我已经明白自己最终的结果,又何苦连累别人呢?”
说道这里的嵇康,就将眼神放空到了天上。
……
在缝隙极大的木质的栅栏中,透出了一抹灿烂的阳光。
“今天是一个好天气,让你们这等行刑之人也不用陪我一起受罪。”
“看其时间尚早,若你真的想帮我,不若帮我询问一下监刑的官员,能否先将我从此处放出,提前提到那行刑的高台之上。”
“我还有一个未了的心愿,希望能够让监刑官员通融一下,行个方便啊。”
听到嵇康竟是这般的要求,一旁的衙役就是一愣,但是他很快的就反应了过来,迅速的就朝着嵇康唱了一个喏。
“成,先生等我,我去去就来。”
这等要被执行死刑的罪犯,若不是罪大恶极之人,有何未了的心愿未曾达成,在这最后的一段时间内,这场内的官员都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让其了结了心愿。
得到了许可,十分顺利的就拿到了上官的通融的衙役,兴奋莫名的一路飞奔了回来,在一旁另外一位吏员的监督之下,就替嵇康将锁住他的这个憋屈的四方方的木质牢笼给打了开来。
作为一个粉丝的私心,牢笼之中的嵇康并未曾上任何沉重的枷锁。
在他们这些粗人眼中看来,像是嵇康先生这般的人物,手无缚鸡之力,哪里又有在众目睽睽之下逃跑的能力呢?
于是,此时的嵇康像是一个被人邀请来一展风采的明星一般,被弯腰递手,开门随行的衙役们,给从牢笼之中给迎了出来。
“先生慢行,小心碰头。”
因为长期的蜷缩在一个狭小的环境之中,骤然舒展开来有些腿软的嵇康,还未曾歪斜一下呢,就被殷勤的衙役给搀扶住了臂膀。
“先生,还是由我引领吧,您受苦了。”
说完竟是趁着周围人都未曾反映过来的时候,就一个下蹲,将嵇康给背了起来,径直的就朝着那个半高的足有一米的高台上走了上去。
这几步路并不算遥远,却因为这经年的血迹所浸泡成的红色的高台路过于黏腻的缘故,众人却走的沉重了几分。
待到这衙役恋恋不舍的将嵇康送上高台,因职位所需转身离开后,这位潇洒的名士就只身一人留在了行刑台上。可是嵇康在众目睽睽之下……却不见任何的窘态,只是轻轻的整理了一下衣衫,再一次的迈出了他潇洒的阔步。
“嵇喜兄长何在?嵇喜兄长,我嵇康来了。”
随着高台上嵇康的呼唤,这台下原本悲伤的人们才发现了这台子上突然出现的人物到底是谁了。
“是嵇康先生!大才啊!”
“呜呼,先生,悲壮哉!”
一时间这纷纷呼号起来的声音,竟是压过了嵇康在台上的高呼。
但是他无须担心,因为朝廷对于犯人家属的体恤,早就让这行刑之人的直系亲属以及挚友亲朋给引领到了最靠近行刑台的位置。
自从嵇康一踏上这高台之上,在一旁等候的一众人就发现了他的身影。
“阿弟!难道说朝廷知晓我阿弟是冤枉的,这是打算为他昭雪冤情了吗?”
说这话的是嵇康的哥哥嵇喜,那个温厚和善的长者。
“大哥,你就别做这等的美梦了,这朝廷里的事情,我再清楚不过了。”
“现在大权在握的人是谁?我们曾经为了挽救嵇康兄的性命,又跑了多少的门路?”
“只要那个人一天看嵇康兄不顺眼,嵇康兄的性命就不在你我的手中掌控的啊。”
696 千古绝唱《广陵散》
说这话的是最为现实的王戎,他缩在无人看见的小角落之中,唯恐让亲司马一派的官员,抓到自己的来送行的小辫子。
正是他的话,打碎了嵇喜的奢望,让这个年近花甲的老者,忍不住的呜咽了起来。
“我,我也知道,我这不是心里希望一下吗,阿弟在台上叫我。”
“他小时候就是这般支使我做事的,到了这个时候,还和那时候一般,一点没变啊。”
这臭脾气,也只有你甘之如饴了吧。
受到了召唤的大哥,擦了一把泪水,唯恐自家的弟弟看到自己的泪花而更加的伤感。
待到他应着声走上了高台的时候,嵇喜才知道自己这是想多了。
自己那爱琴如痴的弟弟,上来的第一件事就是抓住他的袖袍开口问道:“我的焦尾琴可是带来了?”
“哦,自然是带来了,不但如此,我不知道你需要何物,你平日间喜欢的得用的东西,我让家中的仆役一并都给拿了过来。”
听到大哥如此的回答,嵇康的脸上就是一喜。
“哦,那可正好,大哥,速速将我惯用的琴拿来吧。”
听到嵇康的要求,嵇喜就是一愣:“阿弟,你可是要在这个地方操琴?”
“自然是,还有什么比这个时候这个地点之中,更需要操琴一曲的呢?”
“我有急用,大哥还是速速的送来吧。”
“哦,好好。”
很是听话的嵇喜,在嵇康的催促之下,转头就下得了台下,吩咐仆役小心翼翼的就将嵇康惯用的焦尾琴给亲自的扛了上来。
“弟弟”嵇喜说的有些局促,不过三两句的,眼泪就跟着落泪下来:“这破地方,既没有美景又没有美酒,连个焚香沐浴的机会都没有。”
“可委屈了我的阿弟了。”
嵇喜为何会这么说?
因为能闻嵇康操琴,高歌一曲的机会,在这个朝代之中,简直就是万金难求的。
但是现在,却是被人糟践到了如此的地步,怎么不让嵇喜落泪不止呢?
可是接到了兄长递过来的琴,只剩下欣喜的嵇康,却并不在乎,他反倒是一边小心的抚摸着琴弦儿一边劝慰这自己最亲近的兄弟。
“兄长莫哭,我嵇康这一辈子,也算是死而无憾了。”
“毕竟不是所有的人都能活到彭祖那般的寿数呢。”
“你我修习了一辈子的老庄,难道兄长还看不清随心而动这几个字吗?”
“现在的我可是觉得大自在呢。”
“只不过让我觉得唯一遗憾的事情,就是在这琴曲琴技之上了。”
“也是我的吝啬与奢望所致,这一代名曲……皆要从我的手中失传了。”
敝帚自珍要不得,这毛病自古就有。
掌握在嵇康手中的被称为绝唱的琴曲,不下十余首,但是让人耳熟能详大名远播的却只有一首。
那就是赫赫有名的《广陵散》。
“从前袁孝尼曾跟我学习《广陵散》,我每每吝惜而固守不教授他,《广陵散》现在要失传了。”
且让我在这里,为这些珍贵的曲谱哭泣一番,再一次演奏这千古难求的琴曲之后,然后慨然赴死吧。
说罢,嵇康将自己的琴就放在了自己随意的盘坐的膝盖之上,将双手轻抚在琴弦上,开始动情的演奏起这千古的绝唱……《广陵散》来。
一时之间,这偌大的高台之上,轻轻渺渺的古音,回绕不休,传唱久远。
让原本闹哄哄的场下的人,那激昂的心情都跟着琴音平复了下来。
此曲只应天上有,人间能得几回闻。
一首好的乐曲可以陶冶情操,可以使人忘忧,可以让人忘却了周围所有的事,可以让时间都停滞在了这琴音之中,恨不能永陷其中,永不醒来。
‘叮叮咚咚’
随着曲调越来越激昂,这方圆之地,竟是鸦雀无声,安静的只剩下了这琴音做主。
所有的人,听得懂的,听不懂的,都痴迷的朝着高台之上望去,恨不能将这代表着死亡的台子给看穿,以解救居于其上就要赴死的嵇康。
‘叮叮咚咚’
乐曲的曲调在激昂过后则是越来越缓,就连那粗俗的不懂得风雅的农人都知道,这是一曲即将终了的前奏。
所有的人心中都有一种感觉,在这一曲终了之后,就是嵇康先生慨然赴死的时日。
他们那越悬越高的心,在疯狂的大叫着,恨不得这曲子能够再长上一分的时间,也让他们多缅怀一下他们心中的名士风采。
可惜,天不遂人愿。
在高台之上的嵇康,做了一个收手的上挑的收拾之后,台上的琴音也跟着戛然而止。
“呜呜呜”
有那脆弱的人,竟是忍不住的与这余音一起,低声的痛哭了起来。
捶胸顿足,好不可怜。
见到于此的嵇康轻叹了一口气,朝着台下所有前来送行的认识的不认识的人缓缓的扫视了一圈之后,就从高台之上站了起来,对着所有的人,轻轻的一拱手,就作为他最后的道别了。
“啊,天妒英才啊!”
“朝廷不公啊!”
就在这群狂士们准备发飙的时候,突然一道巨响,在上天之中炸了开来。
“砰!噹!”
这一声,若白日惊雷,若雷霆下劈,若猛虎咆哮,若山崩地裂。
惊呆了场下的围观群众,更惊慌了场上监刑的朝廷官员。
难道说这是上天给予他的警示?
老天爷也看不下去发怒了?
“嗙!噹!”
就在大家惊疑不定的时候,第二声巨响再一次的紧随而至。
这一声比之刚才的动静还要大上去几分。
随着这一声的想起,那台子之上的监刑官,直接就出溜到了桌子底下,蜷缩自己的身躯,瑟瑟发抖了起来。
“老天爷莫怪,冤有头债有主,这乃司马大将军示意,钟会郎中进得谗言,小的我人小式微,可万万不敢害嵇康爷爷的啊。”
而台下的那群文人名士们的表现也好不到哪里去,他们虽是胸中自有沟壑对于鬼神之说亦是嗤之以鼻之人。
但是架不住这白日惊雷的声音太过于响亮,震得人耳朵现在还嗡嗡的作响,心肝儿如今还索索的发抖呢。
所以一时间场下的人群是抱头鼠窜,鬼哭狼嚎,踩踏事件瞬间发生。
但是在这纷乱的场景中,却仍有两个人保持着清醒,置身事外一般的淡定。
一个是任这天塌下来他都要死的嵇康。
而另外一个则是在百尺之外,纷乱人群的边缘处,与之深情凝望的顾峥。
是的,顾峥来了。
他如同天神下凡,他如同英雄盖世。
他除了不能足下踏着五彩祥云之外,所有的一切,他都做好了准备。
此时的他腰间别着两根绳儿,一左一右的拴着他的花将军与白眉大侠。
别以为他这出现的方式太过于奇葩,实在是因为,这事情若是败了,便于他举家逃跑的。
当顾铮在轰鸣中这么一亮相,让在高台之上看到了他的形象嵇康……第一次失去了他处事不惊的风姿,如同一个肿眼泡子的蛤蟆一般,将两个眼睛都瞪得微凸了起来。
因为此时的顾峥,除了带着鸡狗之外,那打扮的也是相当的魔性。
他一改以往大袍翩翩的潇洒仪态,竟是身着了一身大红色的短打模样的衣衫,裤脚,袖口皆是贴附在手臂脚腕之上,带着几分裹身的诱惑,利利索索的还扛着他所有的装备。
而他的装备都是些什么呢?
又装在哪里呢?
请先看他的胸前,那里捆附着一捆如同炸药包一般的竹制圆筒,一个个的由麻绳捆好,围着正胸就绕了一圈。
当然了,这竹筒子足有半个拳头的粗细,除了横向被固定住之外,每个竹筒子的中间都是独立的,未曾链接。
其作用如何?
现在的顾峥就给台上的嵇康演示了一把。
697 妖精下山啦
他抽出其中的一根竹管子,将火捻子的头儿吹的稍微旺盛了一点,在将其两者一触碰之后,顾峥就潇洒的将这竹筒子朝着天上的方向,树立了起来。
‘嗖’
燃芯儿冒出点点火花,推动着筒中的火药,把顾峥手中的竹筒……十分轻松的给推上了天。
“嗙!嗙!”
又是两声炸雷一般的巨响,那竹筒就在肉眼不可及的高度之中完成了自己的使命……变成了一堆毁尸灭迹的竹屑,消散在了空气之中。
仰头观看了全过程的嵇康,一下子就把嘴巴给收了起来,控制住了哈喇子的走向,也让他忐忑的心灵也跟着安定了起来。
不管此时的顾峥到底是何物,是神还是人,不管现在的顾峥到底是使用了何种的妖术,是鬼还是怪。
总之,他的这位朋友,是为了他才前来劫法场的。
这般的情谊,就算对方是地狱下的十八层之中的居民,他嵇康也是可以交上一交的。
所以,台上的嵇康哈哈大笑了起来,不再看顾峥身体上更怪异的其他部分,反倒像是一个真正的名士一般的,再次盘坐在了高台之上,饶有兴致的开始抚琴。
抚上一曲杀神令,助得好友旗开胜!
“锵锵锵!”
遥远的顾峥与台上的嵇康心有灵犀。
他兴奋的细胞也被调动了开来。
只见顾峥抬起了他的左右两臂,如同下凡的火德星君一般的将他的袖箭制式的火药枪给放了出来。
这是一个喷火的装置,在无法炼制铅丸儿弹药的年代之中,纯火药的溅射,也是具有很大的杀伤力的。
感谢大宋朝先进的攻城火药设备,给了现在的顾峥以无限的可能。
让此时的他……大杀四方。
高举的双臂冒火不停,所到之处浓烟滚滚。
这些,也只不过是这场宴会的正餐开始罢了。
在顾峥披着斗篷往这边前行的过程之中,他已经送给了司马家一个烟火省会开宴前的头餐了。
……
此时,位于都城的东方,属于司马家的宗族大宅的方向,正处于浓烟滚滚的状态之中。
那是因为顾峥在穿过都城时候,顺便在司马家的外边,不计成果的投放了不少捆附了桐油的地老鼠。
而他投放的位置,多是厨房柴房,这等易燃易爆品存放的角落。
光是这一把火,就够司马家自己手忙脚乱上一阵子了。
没有外人的打搅,且让他顾铮在这里,杀他个七进七出,顺顺当当的将嵇康给救出生天吧。
“白眉大侠,我们上!”
“汪汪!”
听到了主人的命令,身上同样捆了一个后备弹药库的白眉,脚底下就是一个发力,将顾峥做出来的滑板车给拉动了起来。
而顾峥就半蹲在这滑板车之上,一边单脚点地推动着,一边让白眉在这纷乱的人群之中,朝着嵇康所在的高台之中穿梭而去。
而此时的花将军,也并没有闲着。
在它的翅膀之上,一左一右捆绑着许多附羽一般的火药设施。
外包装灰扑扑的不甚起眼,但是那狰狞的尖头,又尖又长的竹节,却是让人望而生畏。
“这样不行,这群裹乱的书生,真是屁大点的胆子,我原本打算着见到场上有异动之后,这群书生们会积极主动的将嵇康从高台之上趁乱营救下来。”
“所谓的法不责众,到时候嵇康随我逃之夭夭之后,谁知道到底是谁干的?”
“谁成想这帮子魏晋的士子们,真是卵用没有的玩意啊。”
“那嵇康的几位好友,也真是泥捏的,要是拿出平日间喝上八斗酒都不带醉的劲头出来,现在的我如何还要这般的费事!”
才行了几下就被人挤成了汉堡的顾峥,终于是暴躁了。
他阴测测的朝着一旁架在他的肩膀上的花将军招呼了一声:“该我们出场的时候到了!”
“喔喔喔!”
此声回应很是高昂,花将军气势汹汹的就张开了它的两翼,幻想着,它其实真正的身份……是一头高傲的雄鹰。
而就在花将军做完了这个动作之后,顾峥手中的火捻儿,就将花将军右侧翅膀上的五只火药筒给点燃了。
“嗖!啪!”
这一次的声音,并没有炸雷一般的恐怖。
但是那更加轻盈的竹节的筒子,却因为同等的推力,飞翔的更加遥远。
那带着火花的钻天猴,就在人群之中发射了出去。
裹挟着勇往直前的气概,将阻挡在顾峥面前的人群就这般驱散了开来。
不跑不行啊,打的忒疼。
还容易烧着毛,各种毛。
一时间配合着弹药嗖嗖嗖的发射,花将军就像是一个小型的导弹车一般的……无人是其一合之敌。
“啊哈哈哈!”
在抱头鼠窜的人群之中,顾峥笑的猖狂而得意。
自己经过了这么多个世界,这个世界是他最为胡闹和不计后果的一次。
可能是委托人的扬名的要求太过于随意,又可能是这世界本就是他放松心情,抛却负面的情绪的好地方吧。
就连他平日间走一步退三步的留有后路的做法,在现如今……也管不了那么多了。
让场下成功的空出来一个大空隙的顾峥,十分成功的引起了台上的负责武装押运的衙役们的注意。
在这皇城根下,就算是朝廷再怎么混乱,这经年在此之中讨生活的老吏们,也是有着两把的刷子的。
他们反倒是在第二声巨响之后,最先清醒了过来。
因为那些惊恐的学生士子们可以逃窜,可以离开,但是这个即将行刑的刑场之中发生任何的意外,吃到挂落的却是他们。
所以,众位衙役在集体抱头蹲下之后,又战战兢兢的站了起来,颤颤巍巍的将腰刀拔出来,就开始朝着台下传出巨大声响的方向,仔细的观察。
待到他们这么定睛一看,立马又抱头蹲了下来。
奶奶喂!
还不如来个什么江洋大盗,武力值破表的那种。
宛若曾经的吕奉先那般的威名远扬的人物。
就算是死在他的手下,也颇有点荣耀之感。
可是这场下出现的乱七八糟的怪物,到底是不是人?
此物不但浑身冒火,手脚若刺猬一般就算了,还带着同样打扮的鸡狗各一只,这是妖怪成精,组团下山了吧?
越是市井小民吧,他越是信奉这等野狐禅,恨不得天天求神拜佛,鬼鬼神神的,求个心安。
见到台下的顾峥,再一次的将胸口一挺,又是空手炸了一个响雷之后,那台子上的四五个差役之中的两三名,竟是当场将手中的刀一抛,就高吼了一声。
“哎呀,我受伤了!妖法伤到了我的脑袋,哎呀,我的耳朵也听不见了。”
说完了这句假的不能在假的话语之后,就抱着头咕噜噜的从台子上滚了下来,让这台上演奏的嵇康,被吼得手一抖,弹错了一个音符。
嵇康弹错音,是何等的大事!
可是现在的乱局,除了他那反应迟钝的亲哥,高声的应和了一句:“哈哈,嵇康你弹错了,哈哈,你也有弹错的时候!”并手舞足蹈了起来之外,其他人哪有功夫注意这个啊。
一个两个的恨不能离得顾峥这个人间行走的大杀器,能再远一些。
而抬头看到了台上的人的反应之后,顾铮则是哈哈的大笑了起来。
他其实早就想这么做上一把了。
只见他将自己背上背着的一个竹架子往肩膀上这么一翻,这架子之上捆绑的如同两个竹筒一般的物件,就一左一右的被架在了他的肩上。
做完了这一切的顾峥,脸上就带着莫名的兴奋,将这黑洞洞的竹筒子就对准了台上剩下的那三两名还在站着的衙役目标人物的方向,高声的喊了起来。
“人间大炮,钢铁侠还是变形金刚,算了不管了,还是来点传统文化艺术吧。”
“看我红孩儿的三位真火!噗!”
698
随着顾峥这奇怪的口号喊了出来,他肩膀上的架子桶之中,顺利的推射出了两个硕大的烟花球。
此时的顾峥,距离台上只有几步的距离,而这般急速的推出去的礼花弹,是未曾炸开的实弹,直奔着这两三个顽抗到底的差役而去。
“砰!”
顾峥做出了一个爆炸后的口型。
与其相对应的是,片片的烟花也随着他的嘴唇闭合,在台上炸了开来。
“花红似火!富贵呈祥!”
这是后世多麽有名的礼花弹啊,在漆黑的夜晚之中,在众人的瞩目之下,为千家万户的观众带来力与美的享受。
只可惜,现在是白天,只可惜,在无人欣赏到它的美好时,它就炸开了。
“砰!”
落幕的礼花,终于在人群之中跟着响了起来。
一片的花火之后,是漆黑的浓烟随之蔓延了开来。
“咳咳咳!好疼啊!”
“天啊,我的眼睛,我的手!”
随着这些浓烟滚滚的涌出,被火药灼伤的后遗症,就体现在了那些并没有来得及避让的差役的身上。
他们十分不堪的在地上翻滚着,嘶吼着:“这是老天爷的惩罚,邪火之神降临了!”
“我们不应该助纣为孽,望小神仙将我们放过了吧!”
而这乱哄哄的当口,那台上的嵇康也顾不得弹琴了,反倒是用他一辈子最快的速度从高台之上翻身起来,扛着琴就开始往下台子的边缘处奔跑了起来。
反应比他更为迟钝的嵇喜,则是在听到了弟弟的琴音结束了之后,有些茫然的看着这一片狼藉的场地自问自答了一句:“阿弟,我错了,你刚才的琴音就算是弹错了,也是这世间最牛的曲音。”
“没看到嵇康错音之后,竟是造成了这般的后果了吗?”
“我以后还是莫要再想挑阿弟的错处了吧。”
这厚墩的男人,摸了摸自己的脑袋,看到了自家的弟弟跑的在台子上只剩下一个衣角了之后,才反应过来,又跟在后边大喊大叫了起来。
“阿弟,快跑,不对,你等等阿哥我,我给你点银钱啊!”
光洁溜溜的,没钱打点,跑哪里都是被抓回来的结局啊。
只可惜,嵇喜到底是没有机会做一个慈爱的哥哥的事情了。
因为跑下台下的嵇康,成功的与行在滑板车上的顾峥,完美的汇合到了一处。
两个人先是深情凝视了些许的时光,待到嵇康想要开口说些什么的时候,顾峥就用诡异的机械舞步阻止了对方道谢的话语。
“此地不宜久留,嵇康兄若有什么想要说的,不若等到咱们安全了之后,你再开口言谢吧。”
可是嵇康却是略有疑惑的用手指点了点白眉大侠的身后,平静的问了一句:“顾道长,嵇康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现在还携带着此生最爱的焦尾琴。”
“道长我不要告诉我,你与我寻来的逃生工具就是此物吧。”
顾峥顺着嵇康的手,下意识的就看到了那条已经长到了他的膝盖骨还要往上的大黑狗的身后。
那是他殚心竭虑所制造出来的滑轮狗拉雪橇,适用于陆地和山地两用的工具。
怎么有什么问题?
见到顾峥用眼神回答了他的疑惑,嵇康顿时了然,他一时间心都凉透了,抱着琴就只有一种感觉……
我嵇康竟会狼狈于此,竟然需要用狗这等的牲畜为自己拉车驾辕了?
而待他做出了这种生无可恋的表情的时候,顾峥又一次的秒懂了。
这位的名士的毛病又犯了。
可是老子才不会惯你这等的臭毛病。
逃亡路上哪里来的这么多的事情,你给我走着吧。
急脾气顾峥,来不及让嵇康对着此悲伤的故事再赋诗一首,他抓住了对方那个皱皱巴巴的袄领子,往白眉大侠的身后就这么一扯,吆喝到:“你给我走着吧!嵇康兄啊,多有得罪了。”
说完这话,嵇康就被顾峥猝不及防间的这么一拉,在原地的转了一圈,昏脑涨腿打转的脚下一软,一屁股就坐在了那个并不算精致的小拉车之上。
“乘客已到位,白眉!我们走!”
“汪!”
自小就在山上替自家主人拉山货的白眉,如同以往的数次的命令一样,奋力的启动了它的爪子。
用它那从小锻炼出来的强有力的后腿这么一蹬,就将滑车给拉动了起来。
而在其身后的顾峥,再用脚在后车的隔板处再这么一踹,是狗借人力,人助狗力的就让车子平稳的滑动了起来。
这车子启动之后,速度就是越来越快,顾峥一边跟着跑还不忘记在后边干起了收尾的工作。
他一边朝着四散的人群象征性的扔出去几个摔炮,一边朝着阮籍王戎一行人的方向一拱手。
“山水有相逢,有缘我们再相见。”
潜意识中的话语就是,你们知道去哪里找我们的。
说完这话,就操控着狗拉车的方向,直奔着城墙的西北边的方向跑去。
“这,这是顾道长?”
“是的。”
“他身上所附何物?”
“不知。”
“顾道长的身上秘密要比我们想象的还要多,否则无法说明,他这些奇奇怪怪的东西从何而来。”
“也许,我们以前的认识都是错的,这个世界之上还真是有那天授之人的存在,也许长生的大道就在你我的身边,也许九重天上真的有神仙。”
“我们还是狭隘了啊。”
“是啊是啊。”
见到了顾峥与嵇康的身影越来越远,这些一开始惊慌,后来就窃喜的小群体们,反倒是津津乐道的议论起了今日中所发生的事情。
待到他们将这一趣事分析完毕了之后,却是互相对视了一眼,抚摸着胡须将眼睛给眯了起来。
“你可是见到那城东司马家的府邸,浓烟弥漫直冲天际了?”
“见得见得!”
“可否与为兄一起,前去添砖加瓦?”
“这不好吧,我们直接拿着火把过去,岂不是太不隐蔽?”
“莫怕,顾道长刚才经过我等身侧的时候,赠与了我这个。”
说完,阮籍就将双手一摊,他手中就多出来了一把花将军翅膀上所附着的钻天猴。
“哦,此物甚是稀奇,我见到那顾峥使用了。正好,我这里有火捻子,就在那边捡到的。”
到底是捡到的还是特意拿到准备搞破坏的,这还真不好说。
但是这几个胆大包天的人,在说完这些话之后,皆是带着一脸阴森森的坏笑,开始朝着司马家的府邸进发。
在那边,是司马家的宗族汇聚居住的所在。
就算是他们近不得司马昭的主宅,但是去司马家的旁支近亲家放一把火,以消心头之恨,还是可以做到的。
打定了主意的一行人,跑得很快,他们在快要抵达到了目的地之后才想起来,好像将什么人给遗忘在了当场。
“哎呀不管了,先放了这神奇的火弹再说。”
男人爱玩儿火,这是打小的陋习,还在撒尿和泥玩的时候,就知道拿根火柴怼天怼地了。
更别说这般好玩的火器,岂不是更让人心动。
剩下的六位,每个人手中都分到了一根,排排队的等待着前边的人放完了……自己再上。
他们不知道,可怜的嵇康的大哥嵇喜同志,因为一时间慌乱,就失去了两方人马的方位,正茫然的围绕着高台,转了一圈又一圈。
而顺利从高台的范围内逃脱的顾峥与嵇康的逃亡路,也并没有想象之中的那般的一帆风顺。
他们在跑出了一条街的范围的时候,就被闻询赶来的司马昭所派来的驰援的军队给追了上来。
只不过这营救的场景太过于辣眼睛,让率兵驰援的如邓艾这般久经沙场的人物,都不由的楞了一下。
他揉了揉自己的眼睛,用质疑的语气的询问着手下的偏将:“你确信前面这一行人就是劫了法场的朝廷朝钦犯?”
“禀将军,确是这一行人。”
邓艾在得到了确认之后,他拔出剑的姿势都有了几分的走形。
直指顾峥后背的剑尖儿带着三分的颤悠,颤颤巍巍的发出了邓艾将军的追击指令。
“所有人听我的命令,全力出击。”
哎,真没干劲,主公派我追这样的人物,跟欺负人有什么区别。
在邓艾的心中,敢独自一人前来劫法场的人物,那都是身高八尺,眼若铜铃一般的猛将。
可是邓艾看了看顾峥那偶然间转头回望,再扭头奋力奔跑的包子脸时,他那焰高三尺的心气儿瞬间就泄了下来。
“追吧,赶紧追到了我们也回去给将军复命。”
“喏!”
这话回的都有气无力了,一脸的无聊的邓艾,索性就将追击的步伐放慢了几分,让将士们冲上去得这一份的功劳吧。
说出去还不够丢人的。
而转头看到了邓艾如此的反应,顾峥却是十分的高兴的。
因为他看刚看到了身后的将领打出来的号旗的时候,是惊慌的。
若是这个世界中,他在隋唐朝代之中的勇武还在的话,他巴不得来试试这位邓艾将军的身手的,顺便还能抓个重量级的人质玩玩呢。
可是现在呢?
也只有奋力逃跑的份儿了。
好歹,他们现在已经进入到了地势最为复杂的平民区,距离他与张三噶商量好的地点与时间,也差不了多远了。
699 高手在民间!(richar_c掌门打赏加更一)
心下大定的顾峥,对着前方那个滑行速度有些减缓的滑板车,又是奋力的踹了一脚,让在前方奋力拉车的白眉大侠,只觉得身上一轻,愉悦且兴奋的高声的应和了一声。
“汪汪汪!”
而坐在车子上的嵇康,再一次的将自己缩成了一个更小的球球,怕是整张脸都已经缩到了袄领子里边了。
生无可恋啊,天道不公啊。
但是此时的顾峥,却是没空去抚慰他受伤的心灵,反倒是再一次的转过头来,对着邓艾一行人,说出了十分唬人也颇为中二的口号:“天上火德星君,急急如律令,下得小道凡身,破孽障,除淫邪啊!”
“哇呀呀呀!着!”
‘嗖嗖嗖’……
随着顾峥一阵抖手抖脚,他四肢之上捆着的火药也跟着飞了出去,直奔着因为路窄只能并排两人的追击小队的面门而去。
“哎呀!哇呀!”
猝不及防间,前边追的正猛的士兵,直接就中了招。
这顾峥十分的阴险,他现在放射的小剂量的鞭炮,全是冲着对面人的口鼻处所去。
但凡被灼上这么一下,就能让士兵们丧失一半的战斗力,追击的队伍短只能退下,可以做到中必减员的完美效果。
而从来没有应对过这种招数的将士们,自然是一下子就中了招,还因为后边的人前冲的脚步收不住,形成了乱成一团的拥挤踩踏效果。
“哈哈哈!知道我请来的火德星君的厉害了吧!告诉你们!莫要招惹我这等的人物!”
“若是还有人胆敢追来,今日间对付你等的是火德星君,待明日,道士我一不高兴,说不定就要将那五瘟使者给请下来了。”
“你们的大将军若想成就心中大业,就莫要招惹与我,否则我就让这都城之内,鸡犬不留,就让那司马家断子绝孙!”
这话是顾峥一边跑一边说的,吼的声音颇大,让原本轻敌坠在队伍最后的邓艾,心中就是一突。
待到他想挤过士兵们冲到队伍的前端,去见识见识这个他看得不算分明的怪人的时候,却发现,趁着刚才的那一阵的混乱,这狡猾的小子已经带着一人一狗一鸡,消失在了这个地形复杂的交汇融合的小巷杂院的聚集地了。
“不好!莫要让要犯逃脱了,现在听我的命令,队伍散开,五人一组,分散搜查。”
“务必将这两人给我找出来,切记,这道士只不过是身上的两把火有些厉害。”
“迫不得已的时候可以放箭。但是都给我有点准头啊,切不可伤到这两个人的要害!”
“我要抓活的!”
邓艾也怕这原本是对付司马家的诅咒,再降临到他邓家的头上啊。
据他的观察,这道士怕是研究出了什么了不得的大杀器。
若是能寻访到他的踪迹,说不定还能将魏国的军事力量再提升上一大截。
这可比他们用到的寻常的火箭桐油好用的多了,到时候征战蜀国胜利有望,大一统的格局就在眼前了啊。
越想越是兴奋的邓艾,露胳膊挽袖子的就与士兵们一起冲到了这密密麻麻的民居小巷之中,如同贪吃蛇游戏之中的小豆子一般的,瞬间就变成了一盘散沙。
对于找寻顾峥的身影的士兵们来说,进入到了这里就像是没头的苍蝇一般,找不到犯人逃跑的规律。
但是对于每周都在这里晃悠的顾峥来说,这里就像是他的第二个根据地。
这时候的他,早已经拉起了滑车前边的一个把手,与白眉大侠一起,推着嵇康,齐头并进的朝着最终的目的地而去。
那就是张三噶的狡兔三窟之中的出城的地道。
对于他们这种干下三路的活计的人来说,说不定什么时候就得罪了了不得的人物,犯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
让张三噶这般的人引颈受戮?
那是不可能的。
惜命的他们早已经想好了无数种可能,做出了无数种准备,等待的就是,在这一刻之中能够救得性命。
这不?
顾峥用了他足足三个月份的极品的五石散,再加上一味他最新研究出来的长寿丹,才换得了张三噶的这条出城地道的使用权。
虽然只此一次,但是能够换得两个人的性命,那也是值了。
待到顾峥七拐八拐,身后嘈杂的追击声越来越远,而这小巷之中的地境也越来越偏的时候,他就看到了,在指定地点处,畏畏缩缩的趴着的一个人。
据顾峥过目不忘的记人的本事,瞬间就认出了,此人乃是张三噶斗鸡场中的一位常客。
他因颇有些胆量又欠了张三噶不少的银钱
平日间张三噶若有些什么要命的活计需要人出头时,多数都是找这个人……以身替险的替他办了。
确认是此人后,顾峥心中就是一松,他放缓脚步凑头过去就与对方小声的寒暄了一句。
“刘大哥,久等了吧?见到你模样,我这心就踏实了啊。”
被顾峥如此和颜悦色的对待,对面的那个刘大哥也是一脸的喜色。
他搓着手的朝着顾峥身后探望去,随后就挤着笑脸朝着顾峥招手到:“不久,不久,我也刚到。”
“能帮你顾神仙做事,乃是小的的荣幸。”
“不过,这可是张三哥的买卖,我还是需要例行的问上一句,咱们可是只带上这一个人上路?”
“是的,这一狗一鸡你是熟悉的,它们这就不需要算钱了吧?”
被顾峥这么一提醒,看着顾峥脚下的黑狗以及肩膀上的花鸡,刘大哥就乐了:“原来是它们啊,自然是不需要的,既然货物确认无误了,你们就速速随我前来吧。”
说完,这刘大哥则是十分谨慎的再次环顾了一下周围,对着顾峥一挥手,率先打头行进,在前方领路起来。
待他引领着顾峥,绕过了三四间模样都差不多的民居之后,就在一堵十分不起眼的泥墙身后,站定了下来。
然后再环顾左右一次,就一个下蹲,将吃奶的力气都使了出来,瞬间就将这泥巴墙,给推出了一个一米见方的大空洞。
原来这一处墙壁,在当初垒砌的时候,并不是用泥土糯米夯实的土墙。
它是专门用青砖垒砌,独留出一个暗门的大砖头的空隙不去封死。
后又在外墙外糊上一层黄泥做伪装,再用一块等距的薄砖头将墙壁填上,再附着上一层黄泥之后,才变成了这般模样。
待到这黄泥墙经过了风吹雨打的历练之后,就看不出半分的破绽了。
此处一经使用,就等于废弃了一处隐蔽的逃生路线。
这也是张三噶收费如此之贵的缘故了。
看到这个洞,顾峥在刘大哥的指引之下,先是把嵇康按着脑袋塞了过去,才弯腰爬过了这个墙洞,他的一鸡一狗都到了墙对面的时候,跟在身后的刘大哥才用一面黄土尚存的青石板,再一次的将这个缺口给堵了起来。
乍一看过去,没什么差别,能够迷惑敌人一阵就算一阵吧。
而墙的这一面,更是别有洞天,顾峥发现,他们所来到的地方,乃是一处小仓库一般的建筑。
空间不大,四下空荡,并无一物,打扫的却是清爽的没有半点的灰尘。
见到顾铮一行人有些疑惑,刘大哥就多解释了一句。
“这是为了给人一种并没有人来过的错觉。”
“若是常年灰尘漫天,无人清理,万一真有人用到此处的时候,找寻前来的士兵们寻着脚印也能发现你们下去的通道。”
“到时候若是你们脚程慢些,再被抓住了,那就是张三哥的罪过了。”
嘿,这售后服务做的挺到位的啊。
顾峥听到了刘大哥的解释,十分满意的点了点头,不多言语的就跟在对方的身后,一同来到了仓库的最内角的位置。
“哗啦”
地上的木质的地板,被刘大哥使了一个巧劲,一把就给掀了起来,一个只能通过一个半身量的地道,就出现在了顾峥一行人的眼前。
“随我来。”
在说完了这句话之后,刘大哥就不再言语,率先一个下跃,就跳入到了地道之中。
‘砰’
不过几秒钟的工夫,地道之中就传来了人落地之后的闷响,想来这个地道的深度并不算太深。
“嵇康兄,我们速速跟上吧。”
“啊?哦,那个……”
盯着这黑洞洞的洞口顾左而言他的嵇康,刚想为自己的怯懦的行为再找点理由呢,他屁股上就再一次感受到了一股大力的冲击。
“嗖,砰!”
“哎呀,这位仁兄,你没事吧,索性这地道不算高,你也太不小心了,多亏这下边都是软土,摔不疼的,来来来,我扶你起来。”
不过一瞬,底下就传来了刘大哥的声音。
嗯,看来嵇康也安全的着陆了,十分满意的顾峥,将高高抬起的脚收了起来,毫无愧疚的就带着花将军与白眉一并的跳了下去。
“砰!”
再次落地的声音以及鸡狗的叫声,让刘大哥确认了顾峥也尾随而至。
不放心的他又多问了一句:“顾神仙,你可是依照我所说的,将那小门的拉环在跳下来的时候一起扯下来了?”
“嗯,放心吧,我下来的时候,上边的木板已经盖住了。”
“那就好,那就好!”
那刘大哥放心的拍了拍身上的浮土之后,就开始一边指导一边自顾自的走了起来。
700 太顺利了
而在这黑漆漆的环境之中,顾峥就算是没有点上火折子,也能感受到他们行进的大概的方向。
也不知道这通道,当初是怎么挖的,漆黑之中行进也不感憋闷,竟是有微微的气流迎面的吹拂过来。
难怪他们的后路被严实的封死之后,这狭窄的空间内依然有着充足的氧气。
而在这个地方,身负重量级火药的顾峥,也不敢贸然的提出点个火把方便仔细观察的要求,他只能一边暗暗的摸索着,一边随着前方的人的声音,磕磕绊绊的朝前走去。
不过这一段路程,却是不长,还没等着顾峥厌烦这黑暗之中的枯燥呢,前方的刘大哥就说了提醒的话语。
“马上到地方了,大家先停停,我先去查探一番,出口处是否有危险,到时候再给你们信号。”
“好!刘大哥速去速回!”
顾铮迅速的走到了嵇康的身侧,与他对调了一下前后的位置之后,就将自己的眼睛给眯了起来。
果不其然,在他做出了这一番的准备动作之后,众人的眼前就是一亮。
前方不远处,刘三哥的头顶被整个的掀了起来,一块带着浮土与野草的土胚盖子……直上直下的被搬了出来。
这刘三哥上蹿下跳的身手着实了得,他不过双手一个攀爬整个人就十分轻松的蹿了出去。
须臾的功夫,他那瘦小的脑袋就再一次的探了回来。
“顾神仙,你果然是神仙保佑啊,我这里一切安全,咱们速速上来,逃跑为上啊!”
“好!”
看着刘大哥递过来的手,顾峥也不犹豫,一个转身,就准备将嵇康的袄领子再一次的恏起来。
只不过这次的嵇康学聪明了,他赶紧抓住了自己的衣衫,如同受气的小媳妇一般的往后边一缩,就说出了自己愿望:“我自己来,我行得!”
说的是这般的坚定,让顾峥不自觉的就后退让出了地方。
三番五次的受到了特殊待遇的嵇康,终于将他这四十年来秉承的名士的准则给抛到了脑后,用并不怎么文雅的姿势,连蹬带拽的就随着刘大哥的上拉……爬了上去。
“顾神仙,该你了!”
“来了!”
顾峥应的很欢快,鸡狗跟随的很紧凑,在他用肩膀将哼哈二将先给顶上去了之后,就在地面上的两个人的齐心合力的一拖拉之下,就顺利的上到了地表之上。
“成了,神仙老爷,我送你到这里就成了,我也要速速的回到三哥那边复命。”
“万望神仙爷爷一路顺风,大展雄风啊!”
说的是乱七八糟,但是心倒是挺实诚的。
顾峥朝着对方挥了挥手,就一指滑板车,朝着嵇康做了一个只有他们两个明白的手势。
“走吧?”
“还要坐在这辆车上?”嵇康一副生无可恋的表情问到。
而顾铮只是一点头回到:“随便你,只要你有自信,能比我的白眉大侠跑得快,我也不介意你跟着我们一起步行前进。”
被顾峥这么一说,嵇康就低头瞧了瞧瞬间就昂起了胸膛的大黑狗,以及它那颇为发达的四肢,随即,就在脑海之中浮现出了如下的场景……
一人一狗一鸡跑得飞快,而他因为力竭被甩在了后面,凄苦无助的匍匐在地上哀声的大叫着:‘等等我啊。’
不由的……就打了一个冷颤。
然后,嵇康的话音就转了一个方向:“呵呵,不用不用,我觉得这车甚为舒服,我这就乘坐上去。”
说完这句话,嵇康就如同一阵风一般的坐到了有些挤巴巴的的小车之内,乖乖的坐好,还不忘记将自己后背上背着的琴给整理妥当,唯恐阻碍了车辆的行进。
对于自己的朋友能够瞬间的认清现实,顾峥是十分的满意的,他先是四处的张罗一下确定了此处所在的方位之后,就朝着苏山的方向一指,下达了逃亡的最后的指令。
“冲啊,咱们回家!”
“喔喔喔,汪汪汪!”
气势高昂,连带着一个苦笑的嵇康一起,朝着最终的目的地滑行而去。
这一行人潇洒的从外城逃脱而出,而这张三噶的密道也真是绝了,就藏在那城墙外的乱葬岗的边缘处的小树林中,等闲人不敢靠近的地方,绝对能做到悄无声息的逃跑所用。
这不,城内的那队士兵们,一无所觉,现在还乱糟糟的如同一锅粥一般的四处碰壁呢。
“去,又是死路!”
“见鬼了,怎么又绕回来了。”
在十几队小分队赶到了居中的集合地汇合汇报工作的时候,才发现,大家竟是连顾峥一行人的踪迹都未曾见到。
“这可怎么办?难道说这还真是什么神仙不?”
“这事可说不准,你知道这救人的人是谁吗?”
有那见多识广,地头上熟悉的小兵就与旁边的同泽分享起了自己的消息。
“是谁,快给说说!”
一瞬间,这小兵的身边就围了一圈好奇的人。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此人名叫顾峥啊!人称顾神仙。”
“乃是天一观的观主,闻名之前的来历谁也说不清楚,闻名之后的来历,反倒是听人说过两分。”
“你们今天见到他浑身浴火却半分事情也无的神迹了吧?”
“那身上,嗖嗖的冒出来的全是干货,吓不吓人?”
“可是他这份的本事与他炼制出来的神药功效相比,那却是差的太远了。”
“什么神药?”听到这里,最底层的士兵们就迷糊了:“没听说过啊?”
“那是当然!”这个知晓点内情的小兵,则是有些得意的扬了一下眉毛:“我若不是帮自家的队长跑过一次腿,我肯定也和你们一般的孤陋寡闻啊。”
“若是说那极品五石散的出处你们不知道的话,总知道那花街柳巷之中千金难购的金枪不倒丸的存在了吧?”
听到士兵如此说,周围就纷纷的露出了恍然的表情。
“哦,知道,知道,只可惜只闻得其名,未曾见过真容啊。”
“嗯嗯,我的老相好,小柳条儿在炕上也跟我说过,说是啊,她那里的花魁,可是尝过那种子丸药的滋味呢。”
“羡慕,真男人的必备啊。可惜啊,为何我等就碰不到这顾神仙呢?”
随着这士兵将这顾峥的身份这么一宣扬,这队人马瞬间就将这消息给传扬开了。
天一观的观主,顾神仙顾峥啊,若是能够抓到这等的人物,再暗搓搓的将其释放了,最少能得三颗,不,五颗金枪不倒丸吧?
一时间纷纷幻想起来的士兵们,就露出了痴迷的表情,让后来才赶到的邓艾都不由的又惊又疑了起来。
怎么?只不过是追捕罢了,还并未曾真正的抓到人影,他的士兵都已经变成了这般的模样了?
那要是真的抓到了,自己不会直接被一个惊雷给劈死了吧?
越想越不对劲的邓艾,赶紧就将自己的偏将给招唤了过来。
“这逃跑的要犯,追的可有结果?”
“不曾!这顾邪道果真有些门道。”
“不但他带的鸡狗不见踪迹,竟是连嵇康这般手不能提肩不能挑的人也消失的无影无踪。”
“就像是凭空消失了一般,将军,你说……不会是……”
剩下的话副将没有多说,他与邓艾对视了一眼,心照不宣的就将这个话题给结束了。
“既然是如此,就需要加大巡查的力度,这已经不是我们这等人员就能处理的了。”
“速速的通知城内的驻军,再派人去往大将军的府邸将这一情况禀明。”
“到底如何处理,就不是你我能够决定的了。”
听到了邓艾的安排,一旁的副将就轻轻的出了一口气。
从他们的本心来说,嵇康是谁与他们无关,死一个名士对于他们这种兵家子弟来说,无关紧要。
但是顾峥是谁,就很重要了。
701 司马家的脑回路
这些在底层摸爬滚打的小人物们,才是信奉鬼神之说的基础构成。
所以,自家的将军能够清醒的将这个麻烦,交给这个国家的最高决策人来处理,是十分的明智的决定。
至于你问司马昭大将军,听到了这个汇报之后他的反应?
呵呵,他现在自己还自顾不暇呢。
因为顾峥前期的煽风点火,以及后来的竹林六人组的架秧子起哄,让原本有快要被扑灭的火势,反倒是四处开花了起来。
让大厅之中,正在处理公事的司马昭,也被后宅的妇人们鬼哭狼嚎的给请到了自家的内院之中……去镇宅。
望着他面前那灰头土脸……哭的毫无贵族仕女风范的发妻,以及如同锅底灰一般的被浓烟熏得丧失了姿色的妾氏。
司马昭的太阳穴就是一阵阵的突突,他的脾气秉性本就不怎么好,还有疑似精神病遗传史的司马家族的大将军,当场,就开始发飙了。
“是谁!是谁敢对我司马家下此无聊的……毒手?”
这年头司马昭碰到的刺杀可多了,曾经那魏国的皇帝都直接带人杀到他家的府邸门口了。
就算是如此,司马昭也没有像现在这般的愤怒过。
这般的作为,明显不是冲着他的性命而来,分明是大面积的无差别的杀伤,让他感到了深深地恶意。
若是这一把火放在了晚上,是打算将他们司马家的宗族一锅给端了吗?
是谁?
到底是曹家的哪个小子,还是诸葛家剩下的余孽?
不不不,最近他在朝堂上并未有任何的大的动作,是何人这般的阴毒,竟是打算让他司马家团灭?
再看看在他面前被烧的如同秃毛鸡一般的司马炎,司马昭不由的就眯起了眼睛。
“查,给我彻查!”
而他的这一声怒吼刚刚的叫出来的时候,就从门外传来了一声响亮的通禀的声音。
“报,司马大将军,邓艾将军有事通禀!”
“传!”
这时候的邓艾,前来找他,必然是为了嵇康法场被劫持的事情了吧?
看看这时间,想来,已经被他最得意的下属给完美的解决了吧。
可惜,司马昭错误的估计了这里边的形势,待到所来通禀的传令兵将事件的始末这么一说,这位魏国的大将军的鼻子……都快要被气歪了。
什么叫做瞬间消失?
什么叫做不知所踪?
你把我当做了三岁的小孩来哄骗的吧?
可是就在司马昭运气的当口之中,那个跟随了他多年的老管家就颤颤巍巍的后院中返回,将他刚发现的一些十分可疑的物件,呈递给了司马昭的面前。
“主人,你看这东西,乃是老奴从后院的柴房之中寻找出来的物品。”
“老奴可以用项上人头作为担保,咱们家的府邸之中,绝不曾有这般奇异的东西。”
见到自家老奴呈上来的这半拉竹筒子,司马昭也是疑惑不已。
他将那个带着点火烧火燎的味道焦炭半边的竹子拿到了鼻尖底下轻轻的这么一嗅,就有点琢磨过味儿来了。
虽然他未曾见过黑火药,但是他手底下的士兵们可是用过其他可燃物所替代的火器的。
这竹筒明显就是承载着一种他从未曾见过的可燃物,被人为的点燃后,扔到了他的家中的。
所以说,这一场莫名其妙的火,并不是外人所传言的那般,因为司马昭的野心从而天降神罚所致。
这是对他心怀不满的政敌,故意纵火给他扣上黑锅啊。
真是丧了良心了……
这么一搞,那些愚民们岂不是更加的鄙夷司马家的所作所为,本就想要搞一下谋权篡位的司马家的名声,岂不是更臭了?
攥着竹筒就是一通运气的司马昭,在这么多的外人的面前,就将那怒火给忍住了。
但是很快的,他就将嵇康法场被劫与他家发生的事情……完美的联系到了一起。
“据邓艾将军所言,乃是一个浑身浴火自称请来了火德星君的道长孤身一人将嵇康给救走的?”
“正是!”
听到了询问的士兵,将头低的更低了。
而司马昭却是将注意力全部的都转到了这个道长的身上:“那你们可知晓这道长的真实身份?”
“那道长根本就没有藏头遮脸,仿佛并不怕被人认出来一般的,就这么出现了。”
“在都城之内,不少人都认识此位神仙,他乃苏山天一观的观主,名为顾峥,只有俗家姓名,并无另起道号。”
“哦。这可真是新鲜。”
“这个人竟是为了扬名,连性命都抛在脑后了?”
“他是真的有本事有恃无恐呢?还是奇货可居实际上想要我大将军发现他这个人才呢?”
又想多了的司马昭在仔细的脑补了之后,就哈哈大笑了起来。
“妙啊,此人真是一个高人。”
“用一个无关紧要的嵇康,引起本将军的注意,不拘一格的昭显自己的本事,然后再让将军我效仿先贤一般的去一而再再而三的诚心邀请他出山,最后达到君臣相宜,千古流传的美名。”
“有意思,太有意思了!这还真对我的胃口。”
看着整个家都快烧没了大半的老仆,刚想开口提醒一下自己的主子呢,却是在看到了司马昭那兴奋的都发红的脸庞之后,就喏喏的收回了自己心中的话语。
真想要投诚的人,能下这般的死手?
主子你想多了啊。
可是坚信自己的魅力无穷的司马昭,还真的哈哈大乐了一番,就将这身外之物给抛之了脑后,反倒是转身回到了自家处理公事的书房间,将自己的心腹爱将钟会与邓艾齐齐的招揽过来,并对于顾峥此人的安置详谈了一番。
对于这个突然冒头出来的顾峥,钟会这种没规矩的人也十分的感兴趣。
不管是出于私心也好,还是出于公事也罢,他是举双手并双脚的赞同了司马昭率队前往苏山的决定。
而见识过顾峥的奇怪的能量的邓艾,却是一言未发,不参与就不会多事,不主谋就不会倒霉。
正是因为他这一次的识相,让事事都要争先的钟会很是满意,竟然破天荒的在离开了司马昭的府邸的时候,十分熟络的拍了拍对方的肩膀,这两个不对付的人,难得的相亲相爱了一把。
可惜,这般其乐融融的氛围并不曾保持多久。
待到他们率领着亲卫,抛弃了马匹,手脚并用的攀爬到了苏山顶上的时候,就看到了如下的场景。
那个只能通过一个人攀爬的险峻的山道之上,横放着一排狰狞的排拒,对外亮着如同刺猬一般的半青铜半竹矛一般的尖刺,明晃晃的昭示着这山中的主人……对于不速之客的态度。
在前方负责打前站的钟会,鼻子都快气歪了,就算是他这个名士是半吊子货吧,但是无论是他的身家背景还是在朝廷之中的权势职位,平日间还没有哪个人敢给他这般的冷遇呢。
于是,气急败坏的钟会朝着身侧的亲卫一努嘴,示意这嗓门颇大的传令兵,前去叫阵。
而在后边气喘吁吁才爬上来的司马昭,则是站在了钟会的身后询问到:“前方出了何事?为何在这里停下?”
这马上就要到目的地了啊,小观的模样都清晰可见了。
云里雾里的煞是好看呢。
见到询问,钟会也不多言,只是勉强的将身子侧开,让司马昭看清楚前方的状况。
然后司马昭就不信邪的叫了起来:
“顾峥,顾道长,我乃朝廷亲封司马大将军麾下将士,今日应主公命令,特来拜访高人。”
“望道长将山门打开,放我等诚心之人继续前进啊!”
702 仙人自有妙计(richar_c掌门打赏加更二)
这士兵的嗓门不小,而登高望远的顾峥,早早的就发现了这一行人的踪迹。
他在对面人的话音落下了之后,就在众目睽睽之下,一下子跃到了一个半米多高的大青石之上,随后就拿出来一个形状十分奇怪的竹筒子,对着嘴的喊了起来。
“贫道乃天一观观主,顾峥是也。”
“嵇康乃是我的好友,营救他,劫法场,都是贫道所为。”
“我只希望司马大将军能够冷静的处事,心绪平静之后,仔细的思考一番。”
“想一想我好友的死亡,能为您的事业带来何种的后果。”
“嵇康此人,不过只有一个名声,而世人对于这名声却是无比的追捧。”
“司马将军莫要为了一时之气,就将一个本就对你没有任何威胁的人置之死地。”
“因为将军现在所处的位置,一言一行,都要做到有目的,有利益,方为正理。”
“像是杀掉嵇康这般的事儿,明显就是一笔亏本的买卖。”
“而人死不能复生,昨日间,若是贫道不营救我的朋友,待到将军清醒之时,不知道会为自己今日的冲动有多后悔呢。”
顾峥的嗓门不大,奇怪的是他的声音却通过那个竹筒子,飘飘渺渺的传出去了很远,让栅栏排拒后边的司马昭一行都听的十分的分明。
见到于此的司马昭,不由的再一次的挑了一下眉毛。
果然如此,此道长并非传统的道家人,看到他随意的拿出各种奇异的工具,就可以知道,此道长在工学,机关学中的造诣也十分的深厚。
若是真的将他归于哪一个流派的话,应该是大一统的杂学家更为合适吧?
对于这种务实的流派,司马昭并不反感。
对于现在主流人物推崇的老庄清谈,鄙夷求实的做法,他是嗤之以鼻的。
若没有兵家子,何来的保家卫国?
若没有医家子,何来的求医问药?
这些夸夸其谈的世家们,早晚有一天会匍匐在他们司马家的脚下,低下那高昂的头颅,也让他们体味一番,他们曾最看不上眼的俗不可耐的权势碾压的滋味。
想到于此,司马昭,反倒是激起了心气,他将钟会的肩膀一拍,示意对方将最前端的位置给他让了出来,亲自的开口朝着对面的顾峥又吼了起来。
“顾道长,嵇康的事情咱们先放到一边,今日我等上山,并不是为了昨日的事情来兴师问罪的。”
“我是听闻了道长的大名,特来寻访道长的,若是道长有闲暇,将军我希望道长能够下得山来,辅助本将军,共襄大业啊!”
听到了司马昭的喊声,顾峥的嘴角也是一挑,来了,名声来了。
这就是他费劲巴力的将人给救出来之后所要的效果啊。
可是这司马昭并不是他心目之中的明主,他们司马家只不过是历史进程中,大势所趋的一个窃位的家族罢了。
这历史长河中,弱晋的说法可不是凭空而来,但见他们接手江山后,华夏民族所经历的随后的几百年风雨,就能知道,司马家在这其中可没起到任何好的作用。
所以,顾峥是不可能下山襄助这司马昭的。
而现在的情况他,他也要有的准备。
所以,在司马昭的吼声落下了之后,顾峥再一次的将他的扩音器给举了起来。
“不好意思啊,贫道乃是闲云野鹤,一心松散惯了。”
“我看过这司马家的气运,根本不需要我等人的襄助,也能心想事成的。”
“将军可知道?贪心不足蛇吞象的故事?若是求得太多,心思过重,反倒会适得其反啊!”
“你!”
这是咒我们将军!
因为司马昭的重视已经警铃大作的钟会,立刻就将顾峥的话语给打断了。
这对面的道士字里行间之中都是替嵇康说话,若是真被自家的将军给收拢到麾下,那么与其作对,站在嵇康一方的人物就会又多了一个。
到时候待大将军醒过神来,对于自己的撺掇感到恼羞成怒了,岂不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吗?
必须要让这个野道士与司马昭之间的矛盾不可调和,而嵇康也要永远的被排除在朝局之外,自己的地位才能稳固住啊。
所以,打断了顾铮的喊话的钟会就骂将了起来:“混蛋,司马大将军亲身前来招揽,乃是看得起你。”
“你不但不给面子,顾左右而言他,连这横在中间的障碍都不曾挪开。”
“可见是个心中藏奸之人,原本就打算负隅顽抗,仇视朝廷。”
“你违抗朝廷法度为先,纵火烧毁司马府邸为后,现在还敢口带嘲讽,语带教训。”
“你是何等的身份,竟敢用上位者的口气规劝。真是好大的狗胆!那乡野愚民尊称你为顾神仙,你还真把自己给当成了真神了吗?”
呵呵。
极尽嘲讽,让身旁的司马昭也深以为然。
这两个人本就不是隐忍的人物,这魏国的上下乃是他司马昭大权在握,说一不二的时候。
何曾受过如此的待遇?
所以,在钟会喊出这些话语之后,司马昭只是沉默不语,他打算看看对面顾峥作何反应了。
若是识相,将障碍物挪开,那么好言好语的归顺,自然给他一条活路。
若是负隅顽抗,那自己身后这么多的亲兵,也不是吃素的。
可惜,这顾峥在哈哈大笑了之后,选择了与其对抗的道路。
“哈哈哈,我早就知道你们是何等的人物啦,贫道就这么说了吧,我已经将嵇康好友转移到了一个安全的地方。”
“司马将军你以后若想清楚了,也只会感谢与我。”
“至于贫道本人?若是你们能够将贫道就地擒下,那么我二话不说,是杀是剐悉听尊便了!”
“好!”顾峥的话音还未落下,对面的司马昭就是一拍配剑,高声的叫了一下。
“这可是你自己说的,到时候莫要怪到旁处!”
“自然!贫道就在这山顶之上吹吹暖风,看司马将军的表演了!”
顾峥也不怂,他仰天大笑了三声,一挥袖袍就朝着这山顶之上最高处的悬崖边儿走了过去。
至于他身后响起的叮叮当当的士兵们的拔刀的声音,已经被他给当成了耳旁风……忽视了。
这司马昭对自己感兴趣,不怕他会放冷箭弄死自己。
此时不装逼,更待何时啊。
一派高人风范的顾峥,站在那凛凛微风之中,用脚尖点在巨石之上,居高临下的看着一个又一个的士兵轮番向前冲击,劈砍起他扎的颇为牢固的路障。
‘哗啦!’
待到那锋利的刺猬彻底的散架了之后,站在队伍当中的司马昭就是一喜,而怀着不可告人的目的的钟会,则是身先士卒率领着身边的二三亲卫,朝着顾峥的方向冲了过来。
至于邓艾?
他在队伍的最后方,不但不前进,反倒是还隐隐的往后缩了一缩,唯恐自己跑的太快了,让司马昭想起他的存在。
“哈哈,妖道,前来伏法。你只不过是装神弄鬼,欺世盗名之辈!”
可这钟会哇哇叫着,刚跑到那大石底下,却看到了石头块上的顾峥,朝着他诡异的一笑,下一刻,就将自己的双臂给招展了开来。
他那青月色的道袍,迎风挥舞,与山间的白雾云朵交相辉映,像是笼罩上了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仙气。
“既然有恶客来访,未免污浊了这一方净土,贫道这就先行一步了!”
说完这句话,顾峥就十分洒脱的面朝追赶人的方向,一个直挺后仰,仿佛是不打算活了一般的,朝着他身后的万丈悬崖直坠而下。
“道长!不可!”
惊疑之下,司马昭直接喊出了阻止的话语。
但是,他们并不曾见到那坠崖身亡人间的惨剧,反倒有一个算一个的,被顾峥接下来所表现出来的反人类的场景,给惊吓成了痴呆儿。
703 枕头风
这个本应该头朝下坠落的道士,现在仿佛在腾云驾雾一般的,在这陡峭的山涧之间飞翔着,他背对着深不可测的山崖,面朝着山顶上的凡俗之人,面上没有任何的惊恐,只有洒脱的微笑。
他的双臂高高的举起,袍子更是在半空的云雾中飘摇,怎么看都像是随乘着这山间的风……飞走了一般的玄幻。
“这,这,这,这是真神仙啊!”
‘噗通’一下,最先见到了这神奇一幕的亲兵,脚下就是一软,一屁股就坐在了山崖边上。
“这,这是何故?”
手中还握着剑柄的钟会那倒腾的欢实的脚步,也跟着停顿了下来,一时间竟是不知道应不应该继续追逐,踌躇不前停了下来。
‘呼呼呼。’
终于赶上山坡的司马昭,却是将眉头皱的很紧,难道说,这世界上真有修行之人?
难道说,他眼中的世界,真的不过是一方小小的天地罢了?
这一队人马,就这样诡异的在这个不大的小山头上沉默了下来,而在半空之中的顾峥,隐蔽的调整了一下他隐藏在袖袍之中的滑索,让其滑动的更加快速了起来。
‘哗啦啦’
悬于半空之上的顾峥,只觉得时间过得很慢,当他终于听到了绳索碰撞,卡到机关的凹槽内的声音之后,他才长出了一口气,将心放到了肚子之中。
而距离追兵很远,在另外一个山头之上接应他的葛洪与张登师叔,则是从藏身的崖壁洞穴之内,七手八脚的将悬挂于两山崖之间的索道上的顾峥给解了下来。
“哈哈,师侄真是好胆量,我在这边看得心惊肉跳,唯恐你半途之中摔下来啊。”
“就是就是,没想到咱们这个飞天索的效用这般的强悍,果真是个不错的工具啊。”
“有了这个,我和你师叔若是惹到了什么了不得的仇家,到时候就不怕脱不了身了。”
在二位师叔的嘻嘻哈哈之下,顾峥反倒是一脸便秘的揉了揉被勒的快要断掉的胳膊,转身好心的提醒他们一句。
“二位师叔,莫不是忘记了?”
“这滑索能够成功的使用的必备条件?”
啥条件?两个中年人茫然的对视了起来。
顾峥一看这两位出门就没把脑子一并给带出来,他朝着遥远的属于天一观的山头方向一指,就说出了这条件的所在。
“必要的条件就是,你们要从那天一观所在的山头跳下,才能达到这种效果。”
“因为滑索一头高一头低,才能达到如缥如缈般的滑行效果。”
“更何况,”顾峥再一次的指向了那边的山头:“你以为司马昭的大将军头号是买来的啊,就算他短时间内未曾发现什么端倪,我那天一观的山头,也会被他报复性的给封锁起来的。”
“所以,”顾峥接着就将双手摊开,说出了自己坑叔之后的请求:“师叔们所在的另外两个山头,若是不出意外,今天稍晚些的时候,也会有士兵摸上来了。”
“麻烦二位师叔,与我一起踏上那云游四海的道路吧!”
听完了顾峥的话语,葛洪与张登再一次的对视了一眼,就对着顾峥开始挽袖子起来。
“这师侄,真是一天不打都要不得啊。”
“顾峥,小兔崽子,你给我站住!”
……
一行三人,打的是鸡飞狗跳,十分的虚假,其实他们早在顾峥告诉他要去做什么的时候,就已经预见到了这种后果。
这半山腰的山涧洞府,正是张登当初挖的修行时用的备用洞穴。
现在,反倒成为了他们一行人的逃生路线,在这个朝代之中上演了一场道士版本的荒野求生。
而山下的大板车上,则是他们提早打好包的天一观的所有的财产,财迷如同顾峥,他逃难时半数的行李都是一袋袋的铜钱。
而他们的目标……就是没有目标。
走哪算哪儿,直到这都城之中的风声落下来,他们再重新找寻新的名山大川,作为落脚的地方吧。
这俗话说的好,有钱行遍天下,因为他们的计划周全,这全当自驾游的路上,那是过得有声有色。
张登负责忽悠村民,葛洪负责医治病人,顾峥负责熬制丹药,三人是配合无双,所过之地那是名声鹊起,挡都挡不住的受人追捧,形成了老百姓帮着他们阻拦追兵的局面。
过的是好不潇洒。
但是在都城内的司马昭同志呢?
却是一个头如同两个一般的大了。
那是因为,他们将神丹顾峥给赶走了的缘故。
顾神仙这样一走,张三噶的供货线立刻就紧张了起来。
这个奸商掮客,也知道什么叫做奇货可居,他手中攥着的丹药,其他人就算是花大价钱,也轻易的拿不到手中。
一时间,天一丹贵,竟然到了哄抢的地步。
让那些等待着顾峥炼丹续命的各个世家的中流砥柱们,对司马昭恨得是牙齿痒痒。
大家伙在聚众这么一商量了之后,就开始联名朝着司马家族施压。
今日中,我在朝中给你使点绊子,明天里,我家挤兑你家的商号一把,将这偌大的司马宗族的族人,给骚扰的是叫苦连天,哀嚎不已。
而对方还没有偷偷摸摸的行事,明摆着告诉你,这就是为了顾神仙出气呢。
有苦说不出的司马家人,总不能与全都城的世家大族作对吧?
他们也只能将自己的苦水,对着司马昭那一支,拼命的吐了。
这原本翻修被烧毁的府邸的工作就已经够繁忙的了,现在还要加上一群天天过来报道的族人。
被这一声声的哭泣给搅扰的无法忍受的司马昭,就再一次的听了他枕边风的劝慰。
这个由下属从吴越之地寻摸过来,奉献给大将军的江南女子,有着中原北地女郎所没有的温软娇弱。
向来都是细言细语的美姬,第一次表达出了对于现在的居住环境的不满。
“夫主,不是珉姬多事,实在是被这纷杂的环境给吵得头疼。”
“扑蝶的时候会被突然通禀的声音给惊散了花蝶,弹曲的时候会被悲伤的哭泣给惊扰了兴致。”
“您看看珉姬的脸,是不是也随着这些烦心事少了几分愉悦的滋润,多了几分不必要的愁苦了?”
“就连我这种内宅中人,都听说了这顾道士的邪门,夫主,我们还是莫要与这种不相干的人去计较了吧?”
“想那嵇康之流,到现在还不是如同过街的老鼠一般的不见天日?在夫主的权势的压迫之下永无翻身之日了。”
“这还不够吗?”
“而顾道长那般的人,您越是在意,他的名声越盛,这般无根无底儿的草民,正是因为乘着夫主的东风,才能越飞越高的啊。”
对啊,我怎么没想到啊。
已经钻到了牛角尖的司马昭,抚摸着珉姬光滑的如同鸡蛋清一般的后背,微微的叹了一口气,在床地之间,就给出了这个事件终结了的答案。
“美姬所言甚是,你夫主我日理万机,犯不着与这等升斗小民太过于计较。”
“不过这事也不能这么就算了,我依然让人巡逻着,待到一切都淡下来的时候,再悄无声息的撤回驻扎的人手罢了。”
“哎,你说我置气也要去找那曹家的小儿置气,我跟那等人叫个什么劲啊!”
“就是啊,夫主,还是夫主,最英明了。”
珉姬咯咯的笑闹着,与司马昭相拥而眠。
而这个在大将军的眼中与世无争的女人,却是在明日的面见外客的过程中,露出了她真正的面目。
此时的珉姬,坐在她布置精细的小厢房之内,见着前来拜访她的来自于江南的表亲。
而坐在珉姬下手处的凳子上的身材瘦小之人,抬起头来的时候,若是有认识此人的人话,则会大吃一惊。
张三噶!
这个做着灰色的生意的大掮客,竟然是司马昭宠姬的座上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