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二百九十五章 临危不惧
“陛下,不好了,东胡王廷禁军数万杀过来了,已将碧海苑团团包围……”
大殿中,歌舞升平,紧闭大门。却在这时,突然间,大门被人慌里慌张从外面撞开,一连十几个宫女,满脸恐慌的跑了进来。
就犹如此前,看到大秦三千禁军杀出宫门的那些东胡王城百姓一般,这些宫女,眼见东胡王廷禁军气势汹汹而来,围困碧海苑,同样一脸恐慌之色。
每当战事来临,大难临头的底下人,永远都是最恐慌,最害怕的。
“什么,东胡禁军打来了?”
“怎么办……”
一道道惊恐的声音响起,上一刻还祥和安宁的大殿,歌舞升平,这一刻,却慌乱成了一团。
所有人,都一脸恐慌之色,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终,所有人的目光都汇聚到了上首处,皇帝与皇后,以及兰妃身上。
皇后微微蹙眉,此前三千大秦皇城禁军出动时,她就察觉到不对劲,果然,如今麻烦真的来了。
不过皇后并不紧张,说是相信皇帝也好,别的也罢。她不信,皇帝在做出决定之前,会没有任何防备。
兰妃小脸微微一变,她入嬴守后宫,不过数月时间,虽然别的不了解,但这数月以来,秦人在东胡地界上,在这东胡王廷是何等威风,她是亲眼所见的。
哪怕曾经她名义上乃是尼哈曼夫人时,在这东胡,她都不敢肆意妄为。
可如今在秦皇身边,做了秦皇的妃子后,他发现了,整个东胡,所有人对她的态度都不一样了。
说人人唯恐避之不及,或许有些夸张,但别人面对她,那是能避就避,不能避也是恭恭敬敬的,根本没人胆敢有半点不善的表现。
兰妃并不傻,从这一点,她就能看出,这秦皇在东胡,本身就是反客为主的主,无人胆敢招惹。
然而,就是这样的存在,如今东胡竟敢派遣大军包围而来,这明显是准备不顾一切要开战的意思。
她心中虽然有些小小的慌乱,但并没有表现出来。
皇后如此镇定,她也只能看向嬴守,把一切希望寄托于嬴守身上。
兰妃,本身乃楼兰国圣女,在楼兰国的生死存亡中,她把自己当作唯一的筹码,用来保护楼兰的筹码。
她自己的位置,永远都看得很准。
在秦皇身边,她从来没有想过试图争夺什么,甚至于,她虽然是秦皇的女人,但却永远把自己当作一个伺候人的丫鬟,女仆。
秦皇给予楼兰足够的保护,她就要付出自己足够的能力,伺候服侍好秦皇。
这是她给自己的定位,很卑微,可以说卑微到无地自容。
然而,再卑微的定位,那也是她自己的事情。明面上,她终究是秦皇的妃子,岂能丢了秦皇的脸?
“一群上赶着送死的东西而已,如此慌乱,简直丢我大秦颜面!”
在所有人惊慌失措的目光注视下,嬴守端起面前桌岸上的酒爵,轻轻饮了一口,放下酒爵,道:“谁在敢露出如此懦弱神情,杀无赦!”
他的话说得很平淡,甚至还略带一丝温和,听不出任何的怒意和气势,然而,在这番话说出的瞬间,却让现场所有人瞬间屏住呼吸,连大气都不敢喘一个。
包括皇后南燕在内,都有种莫名都感觉。
那种感觉,就仿佛嬴守平和表面上,正有一只洪荒巨兽慢慢抬头,展露其峥嵘。
“传令下去,所有人汇聚而来,不可踏出碧海苑一步,这东胡禁军,进不了我碧海苑!”
见没人说话,也没人胆敢继续露出那惊慌失措的神情,嬴守摆摆手,突然下令道。
“诺……”
下方众人应诺,很多人赶忙离去传令。
一时间,整个碧海苑中,所有宫女,数百人,全部汇聚而来,大部分站在大殿外,寻求保护。
少数进入了大殿,继续等待皇帝的吩咐。
没人胆敢露出半点慌乱的动作,害怕迎来皇帝的怒火。
“接着奏乐,接着舞……”
见状,嬴守又是一声令下,大有一代昏君的潜质。
危险都已经来到眼前了,还能继续载歌载舞。
这让现场所有人一阵心慌意乱,恨不得让皇帝立刻下令,召集此前离去的禁军回来,护卫周围安全。
否则一旦让东胡王廷的禁军杀进碧海苑,还不知道会出现什么事情呢。
没人想死,下面这些宫女也不例外,她们此刻,最希望的就是能得到足够的庇佑和保护。
然而,皇帝不开口,谁也不敢多说任何一句,连进言都不敢,只能心惊胆战,继续奏乐,继续舞蹈。
一时间,大殿中似乎又恢复了此前那歌舞升平的一幕,只是此时,这歌舞升平下,隐藏着的却是所有人内心深处的惊恐慌张。
“燕云十八骑,如今是该在胡人之地亮亮相的时候了!”
与所有人的慌乱不同,嬴守是真正的镇定自若,外面所谓的几万禁军,他根本就没当一回事。
只见他端着酒爵,一饮而尽,最后把玩着手中酒爵,喃喃自语。
“陛下,什么燕云十八骑?”
一旁,就坐在嬴守身边的兰妃有些不解,疑惑问道。
“稍后你就知道了!”
嬴守嘴角微杨,露出一抹冷笑。
或许如今,有不少人都看出来了,天门不敢动他。
或许在这些人看来,天门不敢动他,是因为他身边的力量太过于强大。
例如他本身就是一尊无敌战神,身边更有李元霸这样的妖孽,还有诸多上将,其坐下秦国之力,即便东胡联合匈奴,再加上内部数百万叛军都难以克制。
可实际上,就只有他嬴守最为清楚,他如今明面上的力量,真要和天门对上,说不堪一击,或许有些过分,但实际上,根本就不可能是天门的对手。
他嬴守所能掌控的地方,说到底,只有秦国。而天门掌控的,却是整个世界。
如今的秦国虽然也算大国,但和整个世界相比,那就是冰山一角。
说秦国是整个天下,无异于坐井观天。
秦国再大,就算集结所有人才,又岂能与整个世界所有人才相抗衡?
而天门坐拥全世界所有有能力的人,这一点,根本就不是嬴守所能比拟的。两相对比,强弱可知。
第一千二百九十六章 燕云十八骑
嬴守敢与天门较量,他的力量,从来都不在这个时代,而是跨时代的力量。
身怀系统,在没有足够积蓄之前,他只能凭借运气,召唤到什么是什么。
但在拥有足够的帝王经验值后,他完全可以选择召唤任何跨时代的力量前来使用。
这是他嬴守目前来说最大的底牌,而且他知道,这个底牌,或许那位已经一清二楚,否则,他不可能对自己如此忌惮。
至于那位为何知道,嬴守心中,早已经有个大致的答案。
昊天和他嬴守斗,斗得乃是数百年来,天门积累下来的力量。那是这个时代,最强大的力量。
而嬴守和天门斗的,却是跨时代的力量。只要给他机会,他完全可以源源不断的得到更多力量。
而力量越强,他能做的事情就越多。
能做的越多,他得到的帝王经验值就会越高,而最后,得到的力量也会越强。
所谓遇强越强,说的基本上就是这个意思。
所以,昊天从来都不敢直接针对他,昊天对付他的一切计谋,都是拐着弯来的。
而只要嬴守愿意,他想要借用系统的力量来对付天门昊天,简直太容易来。
只要利用系统,横扫天下,把整个天下掌控在手中,天门的力量顿时就会枯竭,要不了多久,必定得败。
可实际上,嬴守从来就没有想过利用系统一统天下。
那样做,或许会很方便,很快速就能达到目的。
但嬴守很清楚一点,系统中,最好的东西已经没了。丢失了那件东西,还想靠系统一统天下,或许很容易,但想靠系统镇守天下千秋万世,没有可能。
所以,他最好的办法就是借用当前世上最强大的力量,以源源不断的生机,控制未来的千秋万世。
因此,在一统天下的计划中,嬴守早就已经将系统的力量剔除。甚至以前得到的力量,他都准备隐藏。
除非有一天,真的必须和天门正面对上,否则,他不可能动用系统的力量。
而如今,本来是和天门较量的一场对局,却已经变成针锋相对。
他手中的力量,终究有限,所以,他终究还是再次动用系统。
就在收到李元霸和吕布在前往南境路上,被人袭击,深受重伤的消息后,嬴守就已经做出与天门开战,甚至决战的准备。
既然天门已经不顾一切,他又何必留手?
既然要打,那就先分出个胜负来。
在争夺天下的战争中,他不会动用系统的力量,但在对付天门的争斗中,他却不会又这样的顾虑。
天门亲自出手对付他,本身就在某种程度上采取了作弊的姿态。他若还老老实实的接手迎战,那才真是愚蠢。
你天门有天门的作弊器,难道我还不能动用一下作弊器?
于是,嬴守在那一天就已经召唤出燕云十八骑,隐藏在碧海苑中。
嬴守身为皇帝,曾经得势,横扫天下,意气风发也就罢了。
如今,久居高位,身份气度,慢慢得到了转变,已不再是当初那任何事情都要亲力亲为,甚至战场上都要大展威风的一代皇者。
此时的他,乃是一个真正有气度,有耐心的皇者。
作为皇者,亲自出手征战,固然威风八面,可终究落了下成。
一个皇者,该做的,从来都不是亲手改变天下大势,而是令行法随,金口玉言。一念万物生,一念天下动。
所谓动念不动手,皇者,就该有皇者的气度。
如今,即便准备给天门一个教训,与天门争锋相对,嬴守也从来没有想过亲自出手。
除非有朝一日,真的被逼得走投无路。
而真有那一天,他也意味着已经败了。
成王败寇,他也懒得继续出手。
此刻的嬴守,很镇定,而外面,东胡禁军,已经里三层,外三层,将整个碧海苑团团围住,可谓水泄不通。
碧海苑大门紧闭,秋雨随风而落,大军中,一条道路分开,胡尔特手握双刀,缓缓而来,停顿在大门前。
他目光冰冷而愤怒,盯着面前的大门。
对于这里面住着的人,他已经一忍再忍,可谓再三忍让,从没有想过,有一天,终究还是忍无可忍。
“既然你不给我活路,那大家就鱼死网破,看谁更胜一筹!”
盯着面前的大门,胡尔特咬牙切齿,喃喃自语。
话音落下,他一声令下:“来人,把门给我撞开,杀进去,鸡犬不留!”
“杀……”
下一刻,喊杀声响起,只见数十人同时上前,用尽全力,撞击在大门上。
大门再是坚固,又如何能承受得住如此撞击?
没几下,伴随着“轰隆隆”一声,仿佛炸雷一般的声音响起,大门直接被撞到。
风雨中,没有任何烟尘。
然而,就在大门撞破,外面大军准备杀入碧海园内的时候,在门外的人却同一时间眼神一凝。
只见避开远大门撞开后,在哪大门背后,十八匹黑色战马,仿佛黑龙一般,浑身充斥着令人心惊的动感。
在这十八匹战马身上,各自骑着一人。
十八个人,各个身着黑色寒意,披着黑色披风。
他们脸上带着黑色头巾,蒙着黑色面罩,只露出一双眼睛。
在他们腰间,各自配备着两把月圆弯刀,此刻正缓缓抽出。
他们脚上穿着的,乃是胡人马靴,靴子上带着匕首。
除此之外,他们身上还挂着大弓,没人背负十八根箭矢。
这全副武装的架势,每一个人看上去,都给人一种独挡一方,无人能挡的气势感。
瞧这十八人的壮硕身材,更像北方人士,而不想南方人士。
实际上,这十八人也是真正的胡人,他们正是传说中的燕云十八骑。
此时此刻,燕云十八骑,攻击十八人,面对外面的数万大军,确实巍然不惧,反而有种稳坐泰山钓鱼台的感觉。
反观外面的人,在看到这十八人的瞬间,竟然有一种莫名的压迫感,仿佛面对即将崩塌的苍天一样。
那是一种面对天地自然之力而无能为力反抗的感觉。
第一千二百九十七章 杀声四起
面对眼前十八人,胡尔特眼神一凝。
莫说手下兵士,就连他,在这十八人身上,都感受到一种莫名都压力。
似乎这十八人中,每一个人,都有置他于死地的能力一样。
这时何等恐怖的力量?竟能给自己如此压迫感?
要知道,他胡尔特虽然算不得什么顶级战将,一国上将军,但也是超一流的战将。即便与那些顶级战将相比,也逊色不了多少。
一个能致自己于死地的人,那是何等力量修为?
胡尔特唯一能想到的,就是顶级战将。
难道面前这十八人,竟是十八个顶级战将?
这个想法一出,胡尔特便忍不住连忙摇头,连他都不愿意相信自己这个想法。
开玩笑,十八个顶级战将?那可是在各国都能册封上将军的战神存在,是轻轻松松就能得到的?
而且这一出面就是十八个,怕是把整个秦国凑在一起,都拿不出这么多顶级战将把!
“前方何人?”
胡尔特暗自平复心中震动,冷冷问道。
十八人,无一人回话,纷纷从身上解开弓箭,拿出箭矢,同时拉弓搭箭。
下一刻,十八根箭矢,同时放出,直奔胡尔特而去,笼罩胡尔特浑身上下,不留丝毫缝隙。
“敢……”
胡尔特大惊失色,见过霸道的,还从没见过霸道的。
别人霸道,那是一言不合就动手。
再看面前这十八人,那哪里是一言不合就动手?分明就是一言不发就动手嘛,根本就不把他和身后这数万大军放在眼里。
在他爆喝声响起的瞬间,十八根箭矢已经划破空间,直奔而来,笼罩他浑身上下左右所有退路,将他逼进死地。
十八根箭矢的速度快到极致,力量感更是令人毛骨悚然。
而就在十八根箭矢飞出的瞬间,燕云十八骑同一时间动了。
就仿佛十八条黑龙冲天而起,战马飞扬,瞬间冲出碧海苑,直奔胡尔特而去。
胡尔特面对迎面而来的十八根箭矢,双手弯刀挥舞,拼尽全力,想要闪避阻挡。
然而,这每一根箭矢上的力量,都强到令人发指,速度快到让人不可思议。
终究,即便他使出浑身解数,依旧难逃中箭的命运。
三根箭矢,瞬间穿透他的身躯。
“噗……”
一大口鲜血喷出,胡尔特踉跄着退步,却已经深受重伤。
而一抬头,却只见那十八个黑色的人已经杀到跟前。
一道道刀光闪过,燕云十八骑同时从他身边冲过。
下一刻,胡尔特浑身上下飙血,一个脑袋冲天而起,死的不能再死。
就如胡尔特感受那般,这十八个人,每一个都堪称顶级战将,乃一国镇国级的顶级战将。
一个出手,他就已经扛不住,更何况是十八人先后出手,不留半点空隙。
在这样的出售下,胡尔特可谓避无可避,连当都挡不住。
手中刀被震飞,浑身上下,不知被燕云十八骑留下多少伤痕,只是最后一刀,彻底将他脑袋带走而已。
“不好,将军死了!”
所谓擒贼先擒王,这统帅将领一死,下面的人顿时就乱了,所有人,都发出了惊恐的叫声。
所谓群龙无首,在有人带头的情况下,群龙汇聚,可化作一股绳,其力如虎添翼。可当这带头之人不在的时候,那就是一团乱。
一时间,两万多禁军,竟是忘记了出手。
然而,他们忘记出手,燕云十八骑却不会慢慢等他们想起来,直接杀入乱军之中,如同砍瓜切菜,所过之处,一片血腥。
当所有人反应过来时,燕云十八骑已经穿插在乱军中,让这些禁军连放箭的机会都没有,只能短兵相交。
而燕云十八骑,凭借马力,更是纵横来去,让这些禁军,根本无法阻挡。
“杀……”
最后,喊杀声四起,反应过来的东胡禁军,终于拿出军人的勇气,杀向燕云十八骑中的每一个人。
到这里,就不得不佩服,精锐就是精锐。
一国禁军,永远都是一国最精锐的军士所在。
换作一般的兵种,在将军已死的情况下,早就已经军心大乱,乱作一团,互相踩踏,互相残杀。
可这两万余人的禁军并没有,在经过初期内心的慌张后,反应过来,第一个举动不是四处逃散,而是所有人不顾一切,杀向燕云十八骑。
可惜,若是面对一般人,两万大军围困厮杀,耗都能耗死对方。
可燕云十八骑不一样,每一个都堪称一名顶级战将,相互联手之下,其实一群士兵所能阻挡的?
即便这兵种乃是一国的精锐禁军也不行。
你再精锐的兵种,面对顶级战将,都能轻易被撕扯,杀个七进七出。除非如同大秦一字军那般妖孽存在。
碧海苑外,喊杀声,刀柄碰撞声络绎不绝。
血腥味开始弥漫,秋雨汇聚成水,与无数血水交融在一起,将大地染红。
无数东胡禁军将士,仿佛一块块木桩子般,被劈倒在地。
燕云十八骑所过之处,宝刀锋利,血光乍现,不留任何生机。
周围那震耳欲聋的喊杀声,化作无尽音浪,冲天而起。
碧海苑中,大殿前,所有人的目光,都不禁朝着这边看来。
那些宫女,仅仅听那喊杀声,就已经被吓得脸色一片惨白。
两万多人的大军喊杀声,那就是一种震慑,足以让任何人感到心惊胆喪,无力反抗。
大殿中,舞蹈的舞姬们,唱歌的歌姬们,还有乐师,也在同一时间白了脸。
听着外面的喊杀神,那声浪带来的震动,给人的感觉,就如天崩地裂,让人无法稳住。
一时间,乐师奏乐奏得紊乱了。歌姬唱歌的声音发颤了,舞姬跳舞的双腿,也开始发软了。
一切的变化都来得太快,让现场乐声刺耳,歌声再无美妙,舞蹈再无曼妙,令人无法继续欣赏下去。
“哎,全部退下吧!”
见状,嬴守忍不住暗自叹息一声,终究不是人人都有着泰山崩于前而不变色的能耐。
是人都会恐惧,虽然在这里,看不到两万大军的厮杀场面,但仅仅是那动静声浪,一般男子都能被吓破胆,更不要说是一群女人了。
无可奈何,嬴守也不能强行让这些人镇定,只能挥手,全部撤下。
第一千二百九十八章 掌灯
大殿中,所有人退下,来到大殿外,听着碧海苑外那冲天而起的喊啥声浪,所有人皆瑟瑟发抖,唯恐东胡禁军杀入碧海苑中。
届时,这碧海苑中必将尸横遍野,在场所有人,谁也逃不了。
大殿内,空荡荡一片,唯独上首处,静静坐着嬴守,皇后和兰妃。
皇后和兰妃的目光,都定格在嬴守身上,似有很多疑问,却不知如何开口。
她们不知道,好好的,为何东胡禁军说出手就出手了。
还有,此前大秦禁军调动,又是怎么回事?
莫非,皇帝在故意引起这一战?
两女弄不清楚,在她们的注视下,只见嬴守依旧把玩着手中酒爵,陷入沉思中,又有点心不在焉的模样,不知在想些什么。
见嬴守如此模样,两女也不敢随意开口叨扰,就这般静静坐在一旁看着,等着。
外面喊杀声,持续不减,空气中传来的血腥味,越来越浓,让人仿佛身处血海之中一般。那血腥味,令人作呕。
时间在流逝,秋风瑟瑟,秋雨绵绵,也不知过去多久,只见天色已经逐渐黑暗,厮杀近乎一整日,外面的喊杀声依旧不见停止。
这王廷碧海苑中如此,王城之中,同样如此。
司马寻大军所过之处,血腥一片,尸横遍野,不知多少东胡王公贵族被抄家灭族,当朝者,纷纷扣押缉拿,绑在大军身后吊着。
大秦禁军在对付东胡的朝堂王公贵族,东胡的禁军,则在碧海苑外厮杀,针对秦皇嬴守。
双方血腥交战,在这一日打响,厮杀声,连绵不绝。
这一日,注定让很多人终生难忘。
例如东胡王城的那些百姓,他们或许一辈子也忘不掉今日秦军的嗜血屠戮。
例如东胡王廷中的那些宫女宫侍们,终其一生,都不会忘记这一夜,血染碧海苑外的血红场景。
再如秋风阁内,依旧昏迷不醒的汗王闵山,以及碧海苑中,大秦皇帝身边的一种秦宫女侍们。
这一日,都将是他们终生难忘的一天。
大殿中,漆黑一片,唯有火盆,还带着火光,可以看到些许光亮,余者,什么也看不清楚。
皇后和兰妃,依旧在注视着皇帝,只是面前一片黑暗,他们已经看不清楚眼前之人,只能感受到他的存在。
“哎……”
突然,一道长长的叹息声响起,惊动了两女。
“陛下!”
“陛下!”
一连两道声音响起,两女同时低声叫道。
“嗯……怎么漆黑一片,无人掌灯?”
嬴守发神一整日,终于回过神来,只能听到外面依旧不听的喊杀声,还有闻到那弄弄的血腥味,眼前却是漆黑一片。
绕是他目光如电,视力远超常人,一时间也有些不适应这黑夜,什么都看不清楚,当即冷冷喝道:“来人,为何还不掌灯?”
此时此刻,外面喊杀声依旧,虽比之前减弱不少,但依旧震动人心,震耳欲聋。
嬴守的声音,站在宫殿门外的宫女们,根本就听不见。
或者说,就算能听见,也都被主动忽视了。
所有人,一直到现在,都还沉寂在恐惧之中。
在他们的耳朵里,只能听到外面的厮杀声,心中想着的,也是外面厮杀的场景。出此之外,所有人都忘我的几乎听不到任何声音。
嬴守的声音传出,许久无人回应。
黑夜中,嬴守忍不住皱眉,正要再度出声,却在这时,一旁响起了兰妃的声音。
“陛下,下面的人还在害怕呢,别为难他们了,让臣妾来吧!”
兰妃的声音也略显发颤,很显然,她虽然好似很淡定,但实际上,在这无尽喊杀声中,令人作呕的血腥味中,她也无法真正的淡定下来。
话音落下,兰妃不知从何处摸出一个火折子,轻轻一吹,顿时亮起火焰。
她轻轻一声,在火折子的火光下,先行点亮面前桌岸上两盏灯火,周围顿时明亮起来。
紧接着,兰妃抓住一盏灯火,缓缓起身,在大殿高台上,把左边四盏灯火,右边四盏灯火纷纷点燃。
顿时,大殿高台上,一片光亮,再无黑暗。
然而,这光亮再明,却也只能着凉高台,无法照亮整个空荡荡的大殿。
兰妃举着灯火,开始一盏一盏,点燃大殿中其余数十处灯火。
当所有灯火全部点亮,整个大殿,终于驱散黑暗,浮现金碧辉煌的光明。
在哪无数烛火照耀下,兰妃身姿摇曳,迈着修长的步子,一步步回到高台,站在嬴守身前,轻轻将手中烛火,放在嬴守跟前的桌案上。
嬴守眉头微皱,看着仿佛一个宫女一样,事事亲力亲为的兰妃,忍不住微微摇头。
曾经的兰妃,那是何等高贵?
虽然楼兰仅仅只是一个小国,可身为楼兰圣女,在楼兰,那是连王都要尊敬的人。
追随嬴守时,嬴守清楚的知道,她除了祭祀,什么也不会,根本就不是照顾人的料。
可来到碧海苑中后,她待人和善,事事都与那些宫女交流,学习。
最终,身为皇妃,本该高高在上,却俨然成为了一群宫女的领头人。
整个碧海苑,如今几乎都是她一个人在打理。
相反,皇后这后宫之主,本该管辖后宫一切事物,如今却仿佛一个五十人一样,可谓无所事事,十分闲得无聊。
也只是偶尔时候,接刺绣消磨消磨时间而已。
嬴守知道兰妃心中是怎么想的,她仅仅只是把自己的所作所为,包括自己的存在当作一种代价,一种交换楼兰平安的代价。
这其中,不代表兰妃是多么喜欢伺候人。
可一个女人,能为他一个男人如此付出,仿佛下人照顾主子一样,无微不至,这还有什么值得说道的?
难道人家做得还不够吗?
不是,做得已经很够的。所以这一刻,嬴守皱眉。
他想说些什么,可话到嘴边,最后却是一句也没说出来。
“这种事,以后让下面的人来就好了!”
说不出什么,嬴守只能叹息一声,声音前所未有的柔和道。
第一千二百九十九章 卑微的感情
“陛下,臣妾多做一点,没关系的!”
灯火照耀下,兰妃轻轻一笑,那一刹那,仿佛整个大殿中的光亮,都被她盖过一般。
兰妃很美,真的很美。那双湛蓝色的眸子,那绝美的容颜,仿佛大海中,海神的公主一样,让人痴迷。
嬴守不知不觉间,竟看得有些痴了。
反应过来,嬴守苦笑,轻轻摇头。
曾经,收下此女时,他仅仅只当作一场交易,一场政治交易。
这种说法,或许很是令人不齿。
在后世,那些民间演义小说中,读者每每看到政治联姻,都会恨得咬牙切齿,觉得执政者狠辣无情。
而往往,在这样的演义小说中,政治联姻的对象,一方都会十分强势,相反一方,却会十分被动,最终被棒打鸳鸯。
正是因为如此,这样的情节,往往受人诟病。
不说别人,就连嬴守,曾经对于这样的情节,也会感到憎恶。
可这一世,他的出身不同了,见识也完全不一样了。
演义小说中的所谓爱情,在真正的现实面前,根本就是一个笑话。
这世上,或许存在两情相悦,但那些故事情节中的至死不渝,却从不存在。
感情,有时候,本身就是可以用来做交易的。
只是有时候,这样的交易会显得十分不公平,一方愿意,一方不愿意,最终被迫强买强卖而已。
尤其是在这婚姻大事,需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时代,更不可能存在挑选对象的爱情。
所有的感情,基本上都会先经过父母的同意,媒人的介绍,成亲之后慢慢培养。
对此,嬴守早已习以为常。
甚至于,为了融入其中,嬴守最终选择了政治联姻,而联姻的对象,正是兰妃。
只是,这一场交易,虽然双方你情我愿,可终究,两者还是门不当户不对。
即便嬴守对兰妃没有任何芥蒂,可兰妃,却好似永远无法融入这宫闱,无法融入自己的身份一般。
堂堂一个皇妃,做的却是婢女该做的事。
说她说大秦皇妃,不如说她在为嬴守为奴为婢,更为恰当。
或许在她看来,这场交易,对于嬴守来说,本就不公平。她做得再多,也仅仅只是为了弥补嬴守的得失。
可实际上,嬴守又岂会需要这份得失?
这场交易中,嬴守得了她,得了整个楼兰,难道还不够吗?
“火盆快灭了,深秋寒冷,臣妾再为姐姐换上火炭吧!”
在嬴守的笑容下,兰妃看向一旁,南燕面前,已经快要燃灭的火盆,走上前去,产出里面的灰烬,开始添加火炭。
“妹妹,这种事,让下面的人来吧!”
南燕连忙起身,虽然在这碧海苑,兰妃从来都任劳任怨,可她每每照顾南燕时,南燕都会拒绝。
毕竟是大秦皇妃,平日里伺候皇帝也就罢了,若连她也伺候,她岂能承受?
“姐姐,没事的,她们都在害怕呢!”
兰妃摆摆手,起身将南燕按坐下,继续添加火炭。
很快,火炭燃烧起来,温度又回来了。
这样的火炭,乃是用木柴燃烧制成,不同于煤炭,没有任何的煤烟,也没有什么意为,而且十分温暖。
嬴守静静的坐在王座上,看着忙忙碌碌的兰妃,外面战斗的厮杀声,仿佛他一点也听不进去。
忙活一番,兰妃洗净玉手,再度回到嬴守身旁,看着桌上已经冷却的膳食,最终拿起一个苹果,用匕首将皮一一削干净,送到嬴守面前。
嬴守微微摇头,拒绝了。
兰妃起身,走到南燕跟前,双手捧着苹果,奉送到南燕跟前。
南燕看了看嬴守,见嬴守对她轻轻点头,她拒绝的话终于无法说出,只能生出一双白嫩的小手,将苹果接了过来。
“陛下,您还有什么需要的吗?”
兰妃回到嬴守身旁,该做的都做完了,无所事事,却似乎有些闲不下来,忍不住对嬴守问道。
“坐!”
嬴守轻轻一笑,拍了拍一旁宽大王座上的空位,笑着说道。
兰妃低头,缓缓坐下,时刻等待着嬴守的吩咐。
似乎嬴守有什么需要,她都会在第一时间满足一样。
“一夜夫妻百日恩,爱妃其实没必要做这么多!”
突然,嬴守悠悠开口,目光盯着兰妃。
兰妃连忙起身,道:“陛下,伺候陛下乃是臣妾分内之事,臣妾不明白,陛下为何要这般说!”
“莫不是臣妾做的不好,陛下不喜欢?”
很卑微的语气,很卑微的姿态,让人忍不住心疼。
或许,她不愿意在这场交易中,仅仅只做床榻上的玩物,想要多展现一些自己的价值吧。
可这份价值,却显得太过卑微。
“明日,这两日,爱妃准备一下,回去吧,回楼兰!”
“待朕安排好护送之人,爱妃即刻出发,走吧!”
嬴守没有回答,而是沉思片刻,做出决定,郑重其事道。
“陛下这是为何?难道臣妾什么地方做错里,陛下要惩罚臣妾吗?”
“还请陛下收回成命,臣妾若做的不好,臣妾可以改,求求陛下,莫要赶走臣妾。”
“臣妾不求陛下宠幸,只求陛下能留下臣妾,臣妾愿意为奴为婢,伺候陛下一生一世!”
兰妃大吃一惊,猛地跪倒在地,脸色一片煞白。
话音尚未落下,已经泪流满面,眼中带着深深的惧色。似乎害怕自己被横扫出门一样。
“陛下这是作甚?”
“兰妃妹妹已经做得很好,陛下为何还要如此?”
一旁,南燕有些看不下去了。
同为女人,她自问,兰妃已经做得足够好,足够卑微了。
敢问,这天下有几个女人能在坐上兰妃这个位置后,还不作威作福,甚至如此卑微的?
没有!
一个也没有!
即便南燕也不是什么凶恶的女人,但他也自问做不到兰妃这般温和待人,任劳任怨。
当初,皇帝纳妃时,她心中尚还有些不舒服。
毕竟就算她再大气,但眼睁睁看着自己的丈夫纳妃,让被的女人来分享自己的丈夫,她又岂能好受?
可在这数月的相处中,她终究认下了兰妃,对兰妃的卑微,感到不忍和怜悯。
第一千三百章 回去吧
“爱妃,起来吧!”
嬴守摆摆手,看着面前跪在地上,泪流满面,一脸惧色的兰妃,柔声道。
“不要,求求陛下,不要赶走臣妾,否则……臣妾绝不起来!”
兰妃摇头,轻咬唇角,眼眶通红,泪水不争气的狂涌而出。
这一刻的兰妃,哪里还有半点圣女应有的高傲?
简直就是一个悲春伤秋,为情所困的普通女人。
只是不知,她的恐惧,是真的因为这份感情,还是因为不愿意撕毁这份交易协议。
“陛下,臣妾恳求陛下,莫要赶走兰妃!”
一旁,南燕见嬴守不肯松口,也起身来到嬴守身旁,柔声劝解道。
“哎,皇后坐下吧,朕并没有赶走兰妃的意思!”
嬴守摇头,叹息一声。
南燕闻言,不禁一愣,没有赶人的意思?
跪在地上,一脸泪水的兰妃,也连忙擦拭着脸上的泪水,不解的望着嬴守。
“陛下……”
她声音中略带胆怯,有些嘶哑的叫道。
“起来吧,朕只是想让你回去看一看。如今琐事粘身,朕将分身乏术,无法陪你同去楼兰!”
“天下大局将定,一番震动难免,或许会波及楼兰。此次你回去,朕会派遣护卫随身保护。”
“你带上这些护卫回去,一来可以回家看看家中子民。二来,有这些护卫在,足够保证楼兰平安了!”
嬴守摇头,朝着兰妃伸出大手。
兰妃闻言,明白自己误会了皇帝的意思,心中不禁感动。
身处小手,放在嬴守手中,在嬴守的拉扯下,站起身来。
“陛下是说,楼兰会有危险吗?”
兰妃声音中不无担忧。
当初为何决定嫁给嬴守?不就是为了楼兰的存亡吗?
若楼兰真要除什么大事,她岂能坐视不管?
这一刻,兰妃的心,已经飞到了楼兰。
“嗯!”
嬴守轻轻点头,道:“你与朕之事,明眼人都知道是为何!”
“曾经,朕答应过你,有朕在,莫说东胡匈奴,即便是天门,也不敢妄动楼兰半分!”
“可此时非彼时,彼时天门忌惮于朕,不敢乱来,害怕引起朕的怒火。”
“然而如今,朕已与天门开战,天门必将不惜一切代价,无所不用其极,或许会对楼兰出手。你回去吧,看看子民,保护好楼兰!”
“若有一天,楼兰危机解除了,你心中再无牵挂,还愿意回来,朕亲自派人前去迎你!”
最后这句话,似乎略带寓意。
南燕听出来了,兰妃也听出来了。
只是南燕有些不明白是什么意思,但兰妃身为当事人,却好似明白了什么。
“臣妾明白了,多谢陛下成全,待得楼兰危机消除,臣妾必将回到陛下身边,为奴为婢,侍奉陛下一生一世!”
兰妃目光闪烁,语气中,带着不顾一切。
“朕的身边,从来不缺为奴为婢之人!”
嬴守摇头,一句话说出,顿时让兰妃哑口无言。
兰妃无话可说,皇后南燕也不知该说什么,只能慢慢坐了回去。
外面杀声依旧,只是越来越小,比一开始,小了百倍不止。
碧海苑外的战场上,两万余人的东胡禁军,在燕云十八骑的疯狂厮杀之下,终究不断倒下。
从两万余人,杀到一万余人,最后八千人,六千人,三千人,一千人。
一天一夜的大战,直到凌晨时分,战斗终于进入尾声。
一场大战,至始至终,两万余人的兵士,竟无一人逃走。
东胡最精锐的军队,禁军,英勇赴死,无一人败坏军纪。
何为真正的精锐?这就是真正的精锐。
真正的精锐,首先一点,最不能缺少的,正是勇气,赴死的勇气。
东胡两万禁军做到了,全军覆死。
现场,血流成河,尸骨如山。
燕云十八骑的战马,已经累的趴下,现场,秋雨中,只有十八道身影,气喘吁吁,一个个摇摇欲坠。
那是累的,一天一夜的大战,换作任何人,都足以消耗完所有的力气。
哪怕是燕云十八骑,十八个堪称顶级战将的存在,也撑不住这样的消耗。
连续斩杀两万余人,无一人战死,这份战绩,可谓前无古人。
然,十八人虽无一人倒下,但身上终究上行累累。
都说顶级战将,万夫不当。
可万夫不当是一回事,屠杀万人又是一回事。
一个顶级战将,在真正的万人大军中冲锋,确实无人能挡,但想要屠杀万人,纯属痴人说梦。
怕是杀来杀去,能杀上千人,就已经累到半死。
真正能屠杀万人的,无一人不是妖孽存在。
如嬴守,如李元霸这样的。
燕云十八骑,十八个人,屠杀两万余人,战绩不可谓不强。
十八人脚步有些踉跄,一天的消耗,每个人的身上都是伤口,每个人的脸色,都显得十分惨白,毫无血色。
他们脚步踉跄的走到一起,每一步踏出,地上厚厚的积水都是浓稠的。
那是雨水和鲜血混交在一起后的浓稠,血红一片,可谓是真正的血海尸山。
十八人相互走到一起,彼此对视一眼,轻轻点头,最终只听一道声音响起:“回去复命!”
话音落下,十八人同时朝着碧海苑内走去。
碧海苑中,那些宫女侍者们,依旧还在外面等待着。
听到外面的喊杀声停止了,这些人内心深处的恐惧,终于减少了不少。
可当他们看到十八个一身黑衣,不断低落血水的身影走来时,却是一个个忍不住发出惊恐的嘶吼声。
一时间,个个都如同躲避恶魔一样的躲避开来。
燕云十八骑,相互对视一眼,纷纷摇头,没有任何多余的废话,全部朝着大殿走去。
只是最后,却全都在大殿外驻足下来,跪地参拜道:“启禀吾皇陛下,敌人已经杀光殆尽,无一幸免!”
大殿中,嬴守和两女,目光都看向大门外。
在他们这个位置,只能大概看清楚,外面跪着一群人,正是燕云十八骑。
“全部进来吧!”
嬴守点头,沉声唤道。
外面十八人此刻都知道自己身上的状况,都知道浑身血腥,不容冲撞圣驾,所以不敢第一时间进入大殿,而是在大殿外参拜禀报战况。
第一千三百零一章 谜
“诺!”
十八道声音同时响起,外面燕云十八骑,一同起身,走进大殿中。
“滴答……滴答……滴答……”
一路走来,有鲜血从十八人的身上不断低落,染红了地面。
他们的脚步踏过之处,皆留下鲜红的脚印,全都是鲜血。
这一刻的十八人,真如同从十八层地狱爬出来的修罗恶魔一般,甭说别人,就连南燕和兰妃看在眼中,都忍不住屏气凝神,眼中带着深深的震撼。
这还是人吗?
十八人来到大殿中,同时但系下跪,拱手行礼:“叩见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嬴守默默的坐在龙座上,看着下面浑身伤痕累累的燕云十八骑,眼中流露满意之色。
燕云十八骑,不愧是传说中打得塞北心惊胆战的存在,这十八人,根本就不是人,可以称之为恶魔。
他们是真正的杀人机器,在他们的意志中,从来都只有命令,除此之外,一切都是虚妄。
“平身……”
嬴守开口,声音漠然而略带温和,道:“身上伤势可严重?”
十八人漠然低头,只听当先一人低沉着声音道:“启禀陛下,伤势无碍!”
嬴守点头,道:“好,下去好好修养几日吧,朕派人过去照顾!”
十八人同时拱手,叩谢起身,一同离去。
待得十八人全部离开后,一旁的皇后南燕,还有兰妃终于长长的呼出一口气。
在这十八人面前,她们只觉心中一阵冰凉,仿佛被人死死握住一样,随时都可能把她们的心脏捏爆。
那种感觉,让人感到恐惧,害怕,连呼吸都无法顺畅。
“陛下,他们是……”
南燕忍不住,看着嬴守问道。
“燕云十八骑!”
嬴守声音平淡道:“朕的贴身侍卫,为朕抵挡一切伤害!”
南燕和兰妃对视一眼,两女目光一闪,喃喃自语:“燕云十八骑!”
兰妃对嬴守还不算了解,或者说,对整个大秦都不算了解。
但南燕不一样,对嬴守也好,对大秦也好,她都了解。
可有时候,了解得越多,就会越加迷茫。
她很不明白,也弄不清楚,为何陛下身边,总会出现那么多奇人。
当年,陛下不过只是一个看守陵墓的小王,可不出手则以,一出手,三千白马义从,十万长城守卫军,纷纷杀出。
就连遁世已久的尉缭子,也都为他而战。
再之后,又出现如许褚、李元霸、狄仁杰等在此之前,连名字都没听说过,却一鸣惊人的奇人。
这些人,每一个都拥有着不同的能力。如李元霸,可谓天下战神,狄仁杰,可谓天下智者。
这么多人,曾经都没听过他们的名号,骤然冒出来,却仿佛天现惊雷一般,一鸣惊人。
如今,又出现什么燕云十八骑,仅仅十八人,竟杀得数万东胡禁军无一人生还。
这是何等血腥?又是何等威力?
陛下的身边,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又出现如此十八个恶魔一样的存在,为其保驾护航了?
陛下似乎不愿意说,这也只能成为一个迷,一个让无数人疑惑,唯有陛下一人知道的迷。
南燕并没有继续追问这燕云十八骑的来历,她有些累了,靠在软椅上,闭目养神。
有些事,既然陛下不愿意说,她也不会多问。若陛下觉得可以说,不需要问,陛下也会告诉她。
“爱妃,这十八人随你一同回去可好?”
嬴守目光转而看向兰妃,柔声问道。
“他们?”
兰妃心中一惊,十八人给她的压力,那是毋庸置疑的。
如此十八个强者,那可是皇帝陛下自身安危的保护底线,竟然愿意给她?
若真得到这十八人,纵然有人派出十万大军对付楼兰又能如何?害怕无法保护吗?
要知道,楼兰仅仅只是一个小国,小到什么程度呢?用楼兰和大秦相比,整个楼兰加起来,都比不上大秦一座比较大的城市,只能与一般小城市相提并论。
整个楼兰,所有人口加起来,也就上万,满打满算,不过两三万。
别人就算有心针对楼兰,能派遣上万大军,甚至于两三万,都已经算是顶天了。
而这十八人,连两三万的东胡精锐禁军都能杀光,一般兵种,两三万在他们面前,岂不是什么都算不上?
可问题是,皇帝的这份心意,她能领吗?
“陛下,他们若是离开,陛下又该如何?”
兰妃想要拒绝,却又说不出拒绝的话。想要接受,又不敢接受,只能左顾而言其他。
说到底,这十八人,她害怕,也想要,可又不敢带走。
毕竟说到底,这是陛下的人,而且陛下也说了,这十八人是专门负责保护他的。
“放心,即便没有这十八人,这天下,也无人能奈何得了朕。他们的存在,只是为朕解决一些小麻烦而已,让朕用不着任何事都亲力亲为!”
“等他们伤势恢复,爱妃就带上他们,先回楼兰吧。待得楼兰危机化解,什么时候想开了,想回到朕的身边,他们自然会护送兰妃回来。”
“有他们十八人在,这天下,能威胁到爱妃的,将会少之又少!”
嬴守摆摆手,他却也不是跟兰妃客套。
从方才决定让兰妃回去,这燕云十八骑,他就相当于已经送给了兰妃。
今日一战,即是为了让燕云十八骑,为嬴守摆平一次战乱,同时嬴守也刻意让燕云十八骑露一手。
这一手露的让他很是满意,把这十八人交给兰妃,他也就放心了。
毕竟自己身边的人,岂能没有丝毫保护?
“臣妾叩谢陛下!”
兰妃也看出来了,陛下是认真的,不是开玩笑的。当即也不再迟疑,赶忙起身,跪倒在地,再三叩拜。
“爱妃,起来吧。皇后该是累了,你们先行下去休息吧。危机已经化解,今夜就别出门了。待得明日打扫干净,你们再出门也不迟!”
嬴守摆摆手,拉起兰妃,柔声说道。
兰妃点头,上前招呼南燕一声,亲自搀扶着南燕,两女缓缓离去。
来到大殿外,此时那些宫女方才反应过来,赶忙服侍着两位主子而去。
第一千三百零二章 光
漆黑夜里,冷风在刮,秋雨连绵。
屋檐上,水滴正不断的低落,形成清脆的交响曲。
黑暗而伸手不见五指的大殿中,一道微弱到极点的声音不断响起:“大……王……王……王……”
那是呼唤王的盛宴,细弱而无力,同时传来的,还有一阵轻微的悉悉索索的声音,似有什么东西在爬。
迷迷糊糊的闵山,似乎听到了来自外界的召唤,从昏迷中缓缓醒来,睁开双眼,入目的尽是一片黑暗,看不清楚任何东西。
“王……”
那声音依旧在响,很微弱,却在耳边不断徘徊。
“舒儿……舒儿……是你吗?”
闵山赶忙起身,却被绳索紧紧勒住,根本站不起来,只能发出一阵阵颤抖的声音。
“王……”
那回旋的声音终于一变,带着略显激动的情绪。
“舒儿,你怎么样,怎么样了……”
闵山心中一阵动荡,连忙大声叫道。
“王……活着……好好活着……”
那虚弱的声音没有回答,反而抽泣起来,发出无力的哭诉,请求。
“砰……”
突然,地上传来一阵闷响声,下一刻,一切的声音,完全消失了。
“舒儿……你怎么了,舒儿……舒儿……”
闵山赶忙呼唤,然而,那一直徘徊在耳边的声音,却已经消失不见。
黑暗的大殿中,彻底回归冰冷而无声的寂寞。
莫名的寒气袭来,那不仅仅是秋天的寒冷,还有发自于内心深处的心寒,彻底将闵山覆盖。
“不要……舒儿……”
闵山苦了,撕心裂肺,浑身都在颤抖。
黑夜中,他什么都看不见,只能感受着泪水从脸上话落。
生而为王,高处不胜寒,这一刻,那身居高位的寒冷,彻底将他包裹。
他真正的体会到,何为高处不胜寒,何为真正的孤家寡人。
寒夜漫漫,无人问津。
没毛的凤凰不如鸡,没有权利的帝王,不如一个乞丐。
乞丐流落市井乡野,或许还能碰到一两个好心人,给予些许的温暖。
然而此时此刻的闵山,根本没有任何温暖可言。在他身边,是无穷无尽的黑暗,哪怕是一丁丁点的光都没人给他。
那寒风瑟瑟中,漆黑夜里,连最亲近的人,也离开了,永远的离开了。
他还能依靠谁?还能与谁抱团取暖?
没有,一个也没有。
真正的孤家寡人,内心早已千疮百孔,如今剩下的,除了黑暗和寒冷,就只有无尽的孤独,寂寞和痛苦。
泪流满襟,绝望中,闵山只能在黑暗中承受着这本不该属于他的痛苦。
他是谁?
王!
东胡的王!
难道王,就该如此吗?
突然,大殿外,似有一道光。
那光很微弱,微弱到似乎随时都会消散。
泪眼朦胧都闵山,本能的把所有注意力凝聚在那道光上。
似乎这一刻,拿到光是他唯一能抓住的东西,或者说,那道光,是唯一的希望。
这是幻觉吗?
为什么会有光?
闵山心中浮现无数念头,终于,他看清楚了。
那不是幻觉,是真的光,一道烛光。
烛火在风中摇曳,很微弱,似乎随时都可能被风吹灭一般。
“不要!”
看着那烛光一阵摇曳,几近熄灭,闵山本能的发出呼唤。
那种孤独漆黑的夜里,绝望的人,看到希望的光,那种发自内心深处的呼喊,足以令人动容。
似乎是为了保护他心中那一道光,只见那烛光旁边,一直手掌伸出。手臂上,大袖垂落,挡住了寒风,护住最后的火光。
烛光在人的手中端着,一步步走进大殿。
“哒……哒……哒……”
脚步声,一声声响起。
那烛光越来越近,当来到大殿高台下,闵山终于透过烛光,看到烛光身后的人。
那人身着一身黑色的袍子,头戴发冠,气宇昂扬,面容威严而不失温和。
他仿佛是这苍天的主宰,又似那温暖人间的三月光。
他有着让人匍匐颤抖的威严,也有着令人感到温暖的柔和。
“秦……秦皇……”
闵山嘴村干涩剧痛,之前咬出来的伤口结痂了,然后又撕裂了,鲜血正在不断流淌。
他眼角的裂口,也在流血,显得十分恐怖。
嬴守举着烛火,来到高台旁,点燃桌岸上的灯烛,又点燃四面八方的灯盏。
一道道光亮,不断的亮起,最终,嬴守在大殿徘徊,点燃了所有的灯盏。
无数灯盏之下,整个大殿彻底驱散黑暗,恢复亮如白昼的光芒。
黑暗的驱散,似乎也驱散了人生的孤独,寒冷。
然而,人的痛苦,却是难以驱散。
在光芒的照耀下,一切触目惊心的伤痛,更加显眼。
闵山的目光,终于看到那从大殿下方,拖着血迹,一步步攀爬道高台台阶上的身影。
那是一道赤果的身影,不着片缕。
此刻,她的头,正紧紧的贴在台阶棱角上。
之前听到的碰撞声,明显上头部撞击台阶传来的。
她自尽了,撞击台阶而亡。
“舒儿……”
闵山喉间发出一阵嘶吼,眼眶瞬间通红,前所未有的痛苦,席卷内心深处。
因为他的无能,只能看到心爱的女人,在自己面前被他人蹂躏。最终,生无可恋,自尽而亡。
她临死,唯一的心愿就是要自己好好的活着。
她到死,唯一惦念的,还是自己。
“舒儿……”
闵山痛哭流涕,他能理解龙舒的心情。
一个女人,被如此糟蹋,岂能有颜面继续存活下去?
莫说他在不在乎,就算他真的一点也不在乎,难道这个女人心中还能一点芥蒂都没有吗?
死亡,似乎是她唯一能选择的归宿,可留下自己一人,又是何故?
痛,前所未有的痛。
闵山感觉自己的心脏,似乎都要爆裂一样。
他想紧紧抓住胸口,可是绳索的捆绑下,让他丝毫动弹不得。
光亮的大殿中,嬴守也看到了地上的尸体。
他将目光转移到他处!
嬴守自问非君子,但这等亵渎亡灵的事,他做不出来。
他缓缓上前,摘下身上的披风,盖在那不着片缕的尸体上,目光这才打量了一番现场,最终汇聚在闵山身上。
第一千三百零三章 镜子
“节哀!”
嬴守走到王座后面,亲自为闵山解开绳索,叹息道。
绳索松开,闵山顿时站起身来,却因为长时间的困坐,浑身血脉不通,这一起身,浑身顿时噼里啪啦一阵作响。
一股前所未有的酸麻涌上来,他浑身一颤,整个直挺挺的便倒在了地上。
“唔……”
闵山闷哼一声,面露痛苦之色。
他挣扎着想要爬起来,但那种浑身酸麻到无力的感觉,却让他连起身都做不到。
费尽所有力气,忍住所有酸麻感,他只能一步步爬着,朝着阶梯方向而去。
“舒儿……舒儿……”
他最里面低声交换着,叫一声,爬一步,终于一步步爬到阶梯处,却是无力的滚落了下去,倒在那撞死在阶梯上的白舒身旁。
泪流满面,悲痛欲绝。
闵山泣不成声,连哭声都发不出来,只能张着嘴,流着泪,淌着涎。
嬴守轻轻摇头,在王座上缓缓坐下。
同样为王,却是不一样的人生,不一样的结果。
他有足够的力量,所以他辉煌。
在别人的眼里,他嬴守身为大秦皇帝,大秦的王,高高在上,视天下苍生有如蝼蚁,人人羡慕与他的身份地位。
可谁又想过,王,其实是这个世上最孤独,最容易受到伤害的人?
强大的王,是王!
可是一个没有足够力量的王呢,有算什么?
闵山对于嬴守来说,就如他的一面镜子。
或者说,这天下,所有的王,对于嬴守来说,都是一面镜子。
所谓成者为王败者寇,王的对面,坐着的不就是寇吗?
看镜子的正面是王,看背面,不就是贼寇吗?
所谓太极生两仪,两仪阴阳互转,阴中有阳,阳中有阴。阴阳相对,实则一提。
就如今日的嬴守,还有闵山。
两人同样的存在,却是不同的命运,一阴一阳,一辉煌,一悲凉。人生,有时候就是这么现实。
嬴守仰头看天,看到的却只是房梁,忍不住叹息一声。
谁人知,有朝一日,自己是否又会沦为今日之闵山呢?
……
“走……全部带走……”
王城中,不知道多少人彻夜难眠。
这一日间,不间断的抄家灭族。
三千白马义从所过之处,只剩下尸山血海。
不知多少辉煌府邸被血洗,不知多少王公贵族丧命长枪之下,不知多少王公贵族,在绝望中以血泪洗面。
一声大喝,司马寻与许褚带领着三千白马义从,一条绳子拉开,身后拉着数百人。
这些人,都是东胡朝臣武将之流,如今却沦为阶下囚,仿佛被遛狗一样的落在黑暗的街道上晃悠。
数百座府邸被清洗,数百个官员被擒拿,绳索捆绑,吊在后面,拖着走向王宫大门。
此时的王宫,说不上空虚一片,但除了那些宫女侍者,所有禁军将士,早就已经全部战死,一个不胜。
王宫显得空旷了很多,一路走来,竟是一个人也看不到了。
“喂,司马寻啊,接下来你是要去陛下那里复命吗?”
司马寻身旁,许褚受伤的斩马刀还在滴血,转头对司马寻问道。
“陛下有令,把这些东胡叛臣,送往秋风阁。东胡还是东胡,不归大秦,东胡的臣子,还轮不到我大秦处置。走吧,把人送往秋风阁!”
司马寻摇头,郑重其事道。
虽然他知道,东胡迟早都是大秦的。
可皇帝的规矩,从来都和别人不一样。
别人讲规矩,那是一般的规矩,可皇帝的规矩,从来都是不一样的规矩。
这东胡,他要定了。可在没有拿下之前,东胡依旧是东胡,不属于大秦。东胡的汗王,同样是王,不属于秦臣。
所以,嬴守不会驳了汗王的面子。
这是王与王之间的规矩,或者说是一种尊重。
换作别人,王与王之间,实力察觉到一定地步,便会百般欺凌。
可这种事情不会发生在嬴守身上,除非嬴守已经做出决定,让对方称臣。
这个时候的逼迫,说到底就是给对方一个选择的机会。
要么选择亡国灭种,做一个亡国之君。要么举国归降,做一个活着的臣。
如今,大秦终究还没对东胡动手,所以,不需要走到这一步。
大军朝着秋风阁的方向前进,秋雨连绵中,寒风肆掠,让人感觉浑身一阵冰凉。
没多久,大军来到秋风阁,远远看着秋风阁大殿中,那明媚的灯火,门外却不见一人,显得十分怪异。
“众军稍后,本将军与屠雖将军上前看看!”
司马寻抬手,一声令下,和许褚对视一眼,招呼一声,两人翻身下马,走向大殿。
来到大殿中,远远的就看到那高台上坐着的皇帝嬴守,还有台阶上,悲痛哭泣的东胡汗王闵山。
两人还看到了,在那闵山身旁,还有一具尸体,一句没穿衣服的尸体。
其身上盖着一件披风,那是皇帝陛下的黑龙披风。
见皇帝的披风披在一个女人身上,两人不敢过多直视,远远的便单膝下跪,高声呼道:“末将叩见吾皇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嬴守目光凝聚在二人身上,声音平淡道:“怎么,事情办妥了?”
司马寻拱手,道:“回禀陛下,三百六十八位朝臣,无一例外,全部抄家灭族。此刻,三百六十八人,正在门外,随时听候汗王发落!”
在台阶上,还在哭泣的闵山,身躯骤然一颤,缓缓抬头,看向了嬴守,眼中似带着询问之色。
嬴守和他对视一眼,明白他的问号,但却没有回答,而是道:“许褚,回碧海苑,传令宫女十人,前来处理一下!”
许褚抬头,有些不解,但还是拱手,应道:“诺!”
接着,起身扬长而去。
“司马将军,且先门外候着,没朕的旨意,不可进来!”
嬴守又看向司马寻,下令道。
“诺!”
司马寻拱手应诺,起身也离开了。
“谢谢……”
一道嘶哑的声音传来,闵山那涣散的目光中,带着一抹致谢的光芒,看着嬴守。
他在感谢嬴守,感谢嬴守的尊重,还有嬴守的善意。
第一千三百零五章 死神雏形
“多谢秦皇施以援手!”
在那些朝臣充满期待的目光注视下,却没想到,闵山突然变得前所未有的强势起来,大手一抬,喝道:“拿刀来!”
闻言,一群朝臣的脸色,顿时就变了。
司马寻站在一旁,解下身上佩剑。
大秦将士,多不擅长用刀,而擅长用剑,所以大多都是佩剑不佩刀,给不了闵山刀,只能给闵山剑。
闵山伸手一把接过,缓缓抽出那闪光的长剑,放下手中剑鞘,一步步朝着群臣走去。
“闵山……你……你想做什么?你不要乱来!”
“闵山,你可别忘记,我们身后站着的人,可是天门,是天门……你敢杀了我们,你会死,会死的!”
“闵山,你敢……”
东胡群臣,全都惊恐了,一个个怒生咆哮,大声恐吓。
然而,此时此刻的闵山,却恍若未闻。
换作以往,他会畏惧天门的强大,不敢乱来。
可如今,他已近乎孤家寡人,那是真正的孤家寡人,他还怕什么?
他眼中,再无曾经的怯弱,有的是杀意,不断凝聚的杀意。
杀意越来越胜,不管面前群臣如何恐吓,如何咆哮,他的脚步,坚定无比,一步步踏着积水,淋着细雨,走上前去。
“不要……大王……不要……”
“大王,臣等知道错了,求求大王……不要啊……”
眼看恐吓无用,群臣的脸色再度一变,转恐吓为哀求,在地上不断磕头。
然而,大错已经铸成,赔罪有用吗?求饶又有用吗?
没用!
闵山依旧一步步上前,当先来到顾命大臣,四大辅臣之首的索鄂山跟前。
索鄂山是所有人中,唯一没有求饶的,只是冷冷的盯着闵山。
他不相信闵山真敢杀了他,除非闵山真要和天门对着干差不多。
然而,凭借闵山的力量,又有什么资格挑衅天门?
莫说闵山,就连尼哈曼在这里,也不敢挑衅天门。
否则,凭借天门的力量,完全有千千万万的办法处死他们。
“索鄂山,父王待你不薄,你竟敢背叛东胡,投奔天门。既然你想死,本王今日成全你!”
闵山缓缓举起长剑,指着索鄂山,声音前所未有的嘶哑,带着令人寒入骨髓的冷意。
“呵呵,闵山,你敢吗?”
索鄂山冷笑,道:“别忘记,为可是……”
“呃……”
索鄂山还待威胁两句,然而,话还没说完,却只见剑光一闪,长剑已经刺穿他的脖颈。
索鄂山浑身一颤,眼中流露惊恐之色,满脸不可思议。
他看着闵山,眼神渐渐涣散,似乎到死,也不敢相信闵山真敢对自己下手。
“天作孽,犹可违;自作孽,不可活!”
闵山用秦语,说出中原的古话。
“大王……”
下面的群臣,彻底恐惧到了极点。
闵山疯了,真的疯了。竟敢不顾天门的施压,说出手就出手,根本不把天门放在眼里。
强的怕横的,横的怕不要命的。
如今的闵山已经疯了,不要命了,谁还敢招惹?
所有人都在求饶,都害怕死亡。
在死亡来临的这一刻,曾经的高高在上,荡然无存。
越是高高在上的人,有时候越害怕死亡,这一刻,他们只想活着,不想死去。
“呀啊……”
在所有人求饶的声音中,闵山的眼睛渐渐变得通红一片,突然仰天一声长啸。
下一刻,他手中长剑挥舞,劈砍刺杀,再不留手。
所过之处,血腥四溅,肢体横飞。
“啊……”
“不……”
惨叫声一道接着一道,连绵不绝,响彻耳畔。
闵山真如一个疯子一样,杀人再不眨眼,短短片刻间,那一身衣服已经染成血红一片。
他还在咆哮,还在疯狂劈砍厮杀,不要命的举动,疯狂发泄的状态,即便是那些白马义从军士,都忍不住看得心惊胆寒。
这已经不是一个人,是一个入了魔的修罗。
似乎他的眼里,他的世界,只剩下杀戮。
他在疯狂杀戮,那杀戮的气息,看得周围的甲士都忍不住退出一步。
一路喊杀声不断,终于,数百人,全部倒在屠刀之下。
最终,闵山踢着血腥长剑,立于风雨中。
这一刻的他,不再是王,而是一尊杀神,一尊屠戮一切的杀神。
他不再懦弱,反而前所未有的强势。
嬴守在一旁静静的看着,眼中闪过一抹满意之色,仿佛在欣赏一件艺术品一样的欣赏着闵山。
这是他一手创造而出的艺术品,是他一手创造的新的大秦杀神。
大秦前有杀神白起,后有人屠屠睢,如今,众将再出现一个死神闵山。
以一代王者作为素材,炼制而成新的战神,杀神,死神,这是嬴守迄今为止,最大的手笔。
所谓龙有逆鲮,触之必怒。
闵山生而为王,虽懦弱,但不代表真的没有一点王的气概,只是在环境的影响下,全被掩盖了。
而这种被压制到极点的王性,到最后,终将发生质的改变。
王性,霸绝天下,盖世千秋,善中有恶,恶中有善。
可当王性变质后,要么极善,要么极恶。
逆鳞之下,怒火之中,煅烧出闵山的杀性。
王性变杀性,一代死神,众将横空出世。
不怪嬴守有意为之,不怪闵山心狠手辣。
怪只怪人心险恶,环境如此,将人逼迫到这一步。
闵山的逆鳞,从来都只有两个人,当其一受到触碰,便足以让他堕落。
且其中一个人,正是尼哈曼,另一人,则是白舒。
如今,白舒的死,彻底改变了他的一生。
杀完了所有人,闵山仰头看天,感受着秋雨拍打在脸上的感觉,身上杀意,似乎在慢慢消退。
最终,他手一松,长剑坠落。
他深吸一口气,低下头,来到嬴守面前,突然单膝下跪,声音嘶哑,如九幽凄厉冤魂在哭诉般,道:“东胡汗王闵山,愿奉上东胡,卸下王印,追随秦皇。此生,愿为秦皇披肝沥胆!”
此言一出,一旁的司马寻震惊了,那三千白马义从也震惊了。
他们都不可思议都看着闵山,从来没有想过,夺下一国,竟是如此的轻而易举。
第一千三百零六章 东方闵山
现场唯独嬴守一人,面对闵山的跪拜归降,无动于衷,没有任何的惊讶。
其实,一开始,他只是在为闵山铺路,让闵山渐渐走入他想要的那条路,却从来没有想过如此轻而易举的就收服了闵山。
直到嬴守真正的走进秋风阁,看到那倒在地上的女人时,看到闵山那痛不欲生的模样时,嬴守直到,有些事情,终究还是提前了。
他有把握,闵山在自己为他选择的那条路上会越走越远,而且会很快走到他要的目的地。
而这一切的动力,就是那死去的女人,白舒。
果然,白舒的死,彻底刺激了闵山,让他放下了一切,包括自己的性命,还有自己的国。
他疯了,疯狂的杀戮过后,国也好,命也好,已然成为他这个孤家寡人的负担,他唯一能想到的就是托付给嬴守。
与其说,他现在是在归顺嬴守,倒不如说,他是在把一切托付给嬴守。
“哎……”
嬴守重重的叹息一声,这么快就等到了这一天,他也不知道是该庆幸,还是什么。
“汗王平身吧!”
嬴守上前,伸手搀扶闵山。
“秦皇,我不再是汗王,而是秦皇之臣,请秦皇莫要再言汗王!”
闵山摇头,坚定道。
嬴守点头,笑道:“好,闵山既然称朕为皇,以后,朕册封你为我大秦上将军,名列军机处。朕赐你中原之姓,夫姓东方,以后,你名唤东方闵山,可好!”
说话间,嬴守没有任何的做作。
在江山面前,一切的推辞都是做作,只会令人感到恶心。
嬴守接纳了东胡,也接纳了闵山,并且赐姓东方。
复姓,说是中原姓氏,其实从来都不是。
一切都复姓,都是胡人中原化后得来的。
尤其是如今,中原的复姓还不是很多,翻来覆去就那么几个。
在后世的历史上,复姓大爆发,还得从汉朝后期,一直到隋唐之后,方才定势。
如慕容、拓跋、东郭等等一系列的复姓,大部分都是在那个时候出现的。
而那段时期,也是胡人中原化最为严重的时候。
从哪以后开始,天下复姓之人越来越多,可谓十分璀璨。
嬴守志在天下,如曾经的秦始皇嬴政,志在一统。
嬴政的一统,不仅仅是在天下的一统,还有政治文化上的一统。
嬴守同样如此,不同的是,嬴政的江山很小,他要的江山却很大。
以后,他会西进,而西进,会出现各种各样的民族,各种各样的文化。
嬴守没有想过融合任何的文化,他想的,从来都是改变所有的文化,让整个世界的文化,都追随中原文化。
所以有了张骞编撰天启语录,用于翻译一切,作为改变世界文化的第一步。
再接着,就是赐姓。
以后,反归顺者,嬴守都会赐姓。
如曾经西南滇王一族,嬴守便赐姓段。不仅仅赐姓,很多更是直接赐名。
如滇王阿苏达,赐名段燕山。如大将军阿骨打,赐名段虎。
如今,他同样赐姓闵山,名唤东方名山。
文化的改变之下,若连姓氏都无法完全中原话,又岂能让世界文化变得中原话?
“末将东方闵山,叩谢吾皇恩德赐姓!”
闵山拱手,声音依旧嘶哑,宛如九幽冤魂在哭嚎。
从这一日起,他将彻底脱离天门的桎梏。
为了东胡百姓的安危,他唯一能做的,就是把整个东胡托付给嬴守。
为了遵守白舒临死前的嘱托,也为了保护那位尚不知情的姐姐,他毅然决然,也追随的嬴守。
如今,自己最亲的人,已经走了一个。但还有一个让他愿意为其改变一生的人,他现在要做的,就是让他跟着归顺大秦,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大秦,如天门一般强势。秦皇堪比昊天,或许是迄今为止,唯一一个敢于昊天对峙的人。
然,相对于昊天,秦皇却是唯一的民主,所以,背弃天门,投奔大秦,在他看来,俨然成为了唯一一条弃暗投明的光明大道。
“起来吧!”
嬴守再度开口,终于将东方闵山搀扶起身。
从这一夜开始,天下局势,开始发生前所未有的剧变。
次日,一道道圣旨从碧海苑发出。
这是决定天下命运的圣旨,在这道圣旨发出后,天下局势,将会彻底焕然一新。
而在发出圣旨后的第三天,又是两队人马,分别从东胡王廷出发,离开了东胡,奔向两地。
大秦皇妃,兰妃娘娘,楼兰的圣女妮娜,嫁入大秦后,赐姓皇甫,赐名幽兰,唤皇甫幽兰。
兰妃娘娘,皇甫幽兰,在燕云十八骑伤势恢复得差不多后,终于在嬴守的安排下上路,踏上回家的旅途。
随同的,还有曾经一起前来的那些楼兰人。
队伍不大,但其中大多都是高手,尤其是燕云十八骑,可谓强大不可一世。
与此同时,离开的另外一支队伍,则是大秦三千禁军。
为首之人,乃大秦上将军东方闵山。左右副将,乃同为大秦上将军的许褚,以及禁军统领司马寻。
皇妃皇甫幽兰前往的乃是故国家乡,楼兰。而东方闵山带领的队伍,前往的却是匈奴境内。
东方闵山,奉皇命,赴匈奴,劝降尼哈曼。
如今的尼哈曼,尚在匈奴境内,对大秦将军,烈阳麾下的西南军穷追不舍,纠缠不休。
她是一个很难缠的人,即便是东方闵山,都没有十足的把握能劝降。
若说就因为东方闵山降秦,她就跟着归秦,这是万万不可能的。
所以,东方闵山如今唯一的任务,就是和平拿下尼哈曼,尽量避免两军交战的伤亡,让尼哈曼心甘情愿归秦。
而在两支队伍出发没多久,嬴守的圣旨,也终于传达各方。
“奉天承运,皇帝召曰。东胡汗王闵山已臣服于朕,赐名东方闵山,如今已赶赴匈奴,劝降尼哈曼。”
“尼哈曼大军不足为惧,特令大元帅王麟,即刻发兵东胡,彻底接掌东胡帝国!”
雁门关,将军殿中,王麟接到嬴守下令发兵的圣旨。
第一千三百零八章 科举国策
涛声依旧,大浪淘沙。
岸边礁石上,单通牙齿紧咬,双拳紧握,眼中怒火燃烧。
如今的南境,已是一个烂摊子,谁捡到算谁倒霉。就连原本还想插手南境之事的他,此刻都懒得去管。
然而白云尊给他的信说得很明白,他此番挑拨天门在中原的诸多高手前去对付李元霸二人,不仅仅破坏昊天指令,更造成前所未有的伤亡。
此乃大罪,一旦坐视,他必死无疑。
当然,他也可以辩驳。但当时,他与那些人同时赶往啼鸣山,此事欧阳询知道、吕布和李元霸也亲眼所见。
仅凭这一点,他解释再多也是无用。
现在,他唯一能做的,就是隐瞒此事,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不得不说,白云尊一封书信,牢牢的抓住了他的软肋。
此时此刻,单通心有不甘,却也有悔意。自己没事,干嘛什么都要掺和一手?
如今深陷其中,无法自拔,当真说自找罪受。
倘若当初没有参与观天台截杀李元霸等人的事,如今,他又何必如此被动?
“呼……”
许久后,单通长长吐出一口气,毅然转身。
有些事,既然做了,就没有后悔的余地。
他如今唯一能做的,就是先摆平此事,否则,想逃避,根本就是一个笑话。
有一点,那观天台之人说得没错。
他的确想前往东海群岛,那里有他的人。
本来此番观天台闯下如此大祸,而他深陷其中,正准备撑观天台不注意,制造一场意外,然后逃亡东方群岛。
但现在,一切都不可能了。
既然白云尊敢威胁他,必然会时刻监视着他。
观天台的力量有多强,这一点单通很清楚。在观天台的监视下,这天下从没人能躲避过去。
哪怕是死了,观天台也能把你找出来,这就是观天台的力量。
所谓观天台,观天下之大势,望天下之细微。事无巨细,只要观天台想关注,就没有关注不到的。
……
“奉天承运,皇帝召曰。东湖帝国汗王归顺于朕,赐名东方闵山。今已派兵前往东胡,彻底收入囊中。今传旨众卿,即刻起,从稷下学宫挑选人才,任职官员,赶赴胡东之地,为我大秦执掌胡东!”
这边,王麟得到皇帝圣旨,传令林远将军带领大军,长驱直入,杀入曾经的东胡帝国。
与此同时,单通也在天门观天台的威胁下,赶赴南境,准备颠覆南境战事。
大秦咸阳,同样也收到了皇帝的圣旨。
三公之一,萧何与六部尚书,以及君无忧,纷纷被召集而来,听从圣旨。
待得圣旨宣读玩,众人都是一脸惊讶震撼之色。
“什么,东胡帝国降了?”
“这怎么可能,我大军尚还在抵御东胡帝国大军,从未踏入胡东之地半步,这东胡帝国,岂能说降就降了?”
“陛下真乃真命天子啊,本该是灭国之战,竟凭一己之力,让敌国说降就降了,当真出乎人之意料之外,不可思议啊!”
众人喃喃自语,大多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
胡东之地,东胡帝国,其版图所能比肩如今的大秦或许有些夸张,但绝对比以往中原七国中,任何一国都要大。甚至两国加起来,版图都不见得能比得上东胡之地。
然,就是如此庞然大国,皇帝说拿下就拿下了,不费一兵一卒。
所谓不战而屈人之兵,如此功绩,天下谁人能及?
现场众人,也唯独君无忧一人,嘴角微杨,竟是丝毫没有吃惊的表情。
有些事,对于别人来说,或许难以接受,或许很是惊讶。但对于君无忧来说,却是早就已经注定。
这一切,都在他的计划之中,安排之中。
就如他所说,大秦皇帝,岂能作为人质,落在他国?
此番前往胡东,不是去做人质的,而是去选妃填充后宫,扬皇家血脉的。同时,也是为了接掌东胡的。
一切,都是按照计划而来,因此,君无忧丝毫不感到震惊。
“臣等接旨谢恩!”
群臣叩首,领旨谢恩,纷纷起身。
待得那传旨的铁鹰剑士离开后,身为百官之首,当朝相国,萧何立即喝道:“燕尚书,你乃大秦吏部尚书府,执掌吏部,管辖大秦官吏。”
“陛下既然已经传达旨意,即刻起,此事交给你来安排。须得早日派人前往,不可耽误!”
礼部尚书燕洵闻言,拱手道:“放心吧,相国大人,此事交给在下就行。只是不知对于此事,萧何大人可有什么提议?”
因为各地战事的原因,如今的萧何简直忙得焦头烂额。
每一处战争摧毁之地,都需要他以政治的手段来抚平伤口。
可以说,萧何不仅仅要提供大秦各路大军征战的动力,别人打完后,他还得跟在后面擦屁股,真可谓是忙里忙外,焦头烂额。
如今,皇帝旨意突然传来,竟让他一时间也想不到应该如何处理此事,否则,他也不会直接过手给燕洵了。
毕竟燕洵才是吏部尚书府,除非一些十分重要的位置,否则,凡是用不着朝堂商议的官吏职位,都可让他一力安排,萧何当然也不会多管闲事。
“哎,此时燕尚书看着办就好,不用过问本相!”
萧何摆摆手,叹息道。
闻言,燕洵也知道萧何忙碌,点头就要应下。
“慢着,有些事情,不可草率定夺。如今我大秦既然需要贤才,何不利用这挑选贤才的机会,把一些早已定下的国策,彻底实施?”
就在这时,君无忧突然开口,笑着说道。
“什么国策?”
众人闻言,不禁眉头一挑,奇怪道。
这大秦,难道还有什么国策是定下而一直没有实施的吗?
问起此事,众人的目光都看向君无忧,眼中不无厌恶之色。
在这群人中,君无忧好似根本就融不进这个圈子,任何人对他都有敌意,也就张良一人,并没有刻意表露敌意,但也没有太多的欢迎和热情。
“科举国策!”
君无忧嘴角微扬,目光扫视众人,突然说道。
第一千三百一十一章 丑态百出
风吹叶落,痛声依旧。
嬴守望着面前片片凋零败落的树叶,内心的紧张,从未停止过。
或许这就是人性吧,每一个做父亲的人,在迎接第一个孩子到来的时候,都会陷入这般永无止尽的紧张中。
……
“快……热水……”
“赶紧为娘娘擦汗……”
“娘娘,差不多了,用力,千万用力……”
时间一点点流逝,又过去两个时辰,经历了四五个时辰的疼痛,终于到了临盆的时候。
此事天色已经昏暗,无数宫女在寝宫门前忙忙碌碌,进进出出。
这可是小皇子出生,一旦发生什么意外,谁都担待不起,只能大气十二万分的精神,小心翼翼的对待。
在稳婆招呼下,宫娥们忙碌成了一团。
“唔……”
南燕满头大汗,躺在龙塌上,脸色早已惨白成了一片,披头散发间,哪还有半点一国之母的威严?
“娘娘,用力,在用点力,坚持住,就快出来了!”
下面,稳婆观察着,声音温柔而有力的吩咐着,安慰着。
“啊……”
“唔……”
南燕痛得面部都已经扭曲,这个时候,谁都知道应该用力。
可当一个人的身体痛到极限时,根本就不是人为所能控制的。
这个时候,就算想用力,也根本无法用上。
南燕已经紧咬银牙,用尽一切力量。可每每力量提上来的瞬间,剧烈的疼痛,又打破了她内心的防御,让她所有的力量,顷刻间溃散。
不是不肯用力,她真的控制不住自己。
不是每个人都有刮骨疗毒的勇气,也不是每个人都有视痛苦如等闲的能耐。
南燕明显不行,即便平日里,她再怎么的跳脱,可她依旧是一个人,不是一个变态的疯子。
在强烈的痛苦下,即便是她,也没了任何的勇气。
“娘娘,用力啊,孩子就快出来了,若这个时候耽搁,后果不堪设想,再用点力啊,娘娘!”
稳婆见南燕经过一天的痛苦,明显已经精疲力尽,忍不住大声叫唤。
此时此刻,孩子已经到了临盆的关口,正经历过宫口的那一关,一旦耽搁,让孩子窒息了,那可就真的危险了。
“啊……”
南燕再度用力,然而,此时此刻,早已经陷入疲倦的她,即便再用力,也只能如此。
再巨大的痛苦下,就连仅存的力量都无法用上哪怕十分之一,只能发出一声悠扬的痛苦惨叫。
“咔嚓!”
远离寝宫的院子中,嬴守的指骨再次发出一阵脆响。
一天过去了,不仅仅南燕精疲力尽,在前所未有的紧张中,他身体一直紧绷着,同样有一种浑身酸麻疼痛,陷入疲倦的感觉。
猛地,嬴守转身,看到身后跪着的铁鹰剑士,丝毫不加以理会,直接绕过那铁鹰剑士,朝着寝宫方向走去。
“陛下!”
那铁鹰剑士连忙叫了一声,他这里还有重要的事情需要禀报。
然而,此刻即便是天大的事,又岂能比得上一个父亲迎接孩子来到这个世上的大势?又怎么比得上一国皇后痛苦难耐的大事?
嬴守没有任何的回应,脚步沉重,一步步朝着寝宫方向而去。
来到寝宫前,见宫娥们忙里忙外,一盆盆血红色的水不断端出,又不断端着清水走进。
这一幕,看得嬴守忍不住心揪。
他脚步先是一顿,随后不顾一切,直接朝着寝宫内走去。
“陛下,小皇子就要临盆,这个时候不能进去!”
两个宫娥大吃一惊,赶忙上前阻拦。
“嗯!”
嬴守冷哼一声,目光带着无尽寒冷,盯着两个宫女。
两个宫女浑身一寒,前所未有的恐惧涌上心头,刹那间,所有的胆子都消失不见。
她们哪里还敢阻拦皇帝陛下?
一时间,一个个放下手,任由嬴守走进寝殿中。
“陛下,万万不可!”
寝殿内,一众宫女见状,连忙跪下,叫道:“陛下,孩子尚未出生,这个时候进去不吉利啊!”
女人生产时,男人不能进入,这似乎是自古以来就形成的规矩。
为何有这个规矩,谁也不清楚,只有一个理由,不吉利。
然而此刻的嬴守,哪里还管他吉利不吉利的?
别人不知道,但他却是一清二楚。
女人生孩子的时候,往往是最狼狈的时候,丑态百出的时候。
这个时候的女人,无论平日里多么的娇媚,或者多么的高贵,但在这个时候都是平等的,都是狼狈的,都是丑态百出的。
所谓不吉利,无非就是担心男人看到这个时候的女人,留下心理阴影,破坏了夫妻感情罢了。
嬴守没有理会面前跪倒在地的宫娥们,径直走进寝殿,来到龙塌旁。
他已经等待了一整天,再也等不及了。
“啊……”
撕心裂肺的惨叫声,依旧不绝于耳。
南燕痛得几近打滚,但双手双脚却被人死死的压着,不让她有太大的动作。
“陛下!”
正在伺候南燕临盆的宫娥和产婆们看到嬴守,顿时大吃一惊,赶忙起身。
“陛下,您怎么来来?快出去,出去啊,快走……”
那稳婆脸色大变,赶忙起身,竟是直接对嬴守怒吼出声。
这份胆子,不能说不大。
“陛下!”
听到宫女们的呼唤,南燕也睁开了双眼,看到站在一旁的嬴守,忍不住脸色一变,急忙叫道。
“稳婆,赶紧忙你的事,让小皇子顺利出生,朕满足你一切愿望。若有任何意外,朕定要你付出代价!”
嬴守红着眼睛,对于稳婆的呵斥并不在意。
他知道,稳婆这个时候的呵斥,并没有任何敌意,相反,是一个负责的人,在紧要关头的情不自禁。
正所谓德行二字,讲的就是德行合一。
医者有医德,武者有武德,各行各业,都有自己的一份德。
稳婆,也有属于自己的德。他们的德,不仅仅是要伺候一个孩子的诞生,更要照顾一个家庭。
每个家庭的孩子,都代表着每个家庭的和睦与否。
身为一个合格的稳婆,岂能让产妇的丈夫,看着搀扶丑态百出的模样?
第一千三百一十二章 瓜熟蒂落
“陛下,您先出去吧,娘娘还在生产中,不好看呐!”
那稳婆不顾嬴守的威胁,焦急着劝解道。
她真的不愿意让嬴守站在这里看着皇后生产,或者说,这是每一个女人无形中达成的共识,一代代下来,不需要言传身教,每个人都会遵守的一个共识。
生产时,绝不会让丈夫站在一旁看着。
有些产妇,因为长时间的痛苦,屎尿齐出的事情比比皆是。痛苦挣扎,面目狰狞的模样,随时都有。
这个时候的女人,不仅难看,而且恶心,恐怖。
虽说母爱伟大,母爱的光辉是这天底下任何人都无法比拟的,可这光辉二字,说得再好听,又岂能遮掩期间的丑态?
可以说,凡是看到女人生产的男人,没几个是不会留下心理阴影的。
而为了在丈夫面前保持自己最美的一面,女人基本上也不会让男人看到自己的丑态。
所以,女人生孩子,男人基本上只能在外面等着,候着。
可现在,嬴守前来,谁又能阻拦?谁又敢把他赶出去。
“朕说了,你忙,朕不会看!”
嬴守皱眉,声音冰冷的默然,缓缓在床沿上坐下,目光看向南燕。
“陛下……”
南燕一脸痛苦,满头大汗,一脸惊恐的看着嬴守。
她同样不愿意嬴守看到自己的丑态,尤其是此时此刻,她真的太痛苦,太难受了。
在无尽的痛苦中,她就好像一个疯子一样,除了挣扎,她什么也做不到。
她不要嬴守看着自己的狼狈,只能撕心裂肺,用尽力气,叫道:“走啊……陛下……不要看,不要看啊……”
嬴守通红着双眼,内心深处,一阵阵震颤,仿佛水面涟漪,不断荡开一样。
“好……皇后,用力,朕不堪,朕就在这里保护皇后,保护皇儿,朕不看!”
嬴守伸出手,把南燕的两只手抓了过来,紧紧的握着,微微一笑,用笑容安慰南燕。
最后,他闭上双眼,竟再不管看。
“啊……”
又是一阵剧烈的疼痛袭来,肚子里的孩子,似乎也在挣扎着想要来到这个世上。
只是,孩子挣扎着奔生,却不想,母亲正因为痛苦而一步步走向死亡,走向地狱。
所谓儿奔生,娘奔死,就是此时此刻。
每一个孩子的诞生,时刻牵动着的,无一不是母亲的生死。
即便最后安然无恙,但期间,依旧痛不欲生。
“来……抓着朕的手,咬着朕的手,千万忍住,用力!”
嬴守闭着眼睛,身处另外一只手。
痛苦的南燕,只觉面前一阵天旋地转,什么都顾不上了,一把抓住嬴守的手臂,张口直接咬了下去。
“唔……”
嬴守闷哼一声,手臂瞬间被咬得鲜血横流。
同时,南燕两只手,用尽所有力量,掐在他的手臂上,指甲深深陷入进去,似乎恨不得把他的手臂给捏碎一样。
嬴守咬着牙,闭着眼,抬着头,强自忍耐着。
这点疼痛,对他来说,算不得什么。
相反,此时此刻,南燕经历的痛苦,才是真正的难以忍受。
一旁,稳婆见嬴守无动于衷,坚决留下,无可奈何。她现在也只能把所有注意力放在孩子和产妇身上。
“娘娘,冒头了,快……快用力,再加一把劲,用力啊!”
突然,稳婆大喜,连忙大声叫道。
“唔……”
“唔……”
南燕不断发出一道道闷哼声,身子不断扭曲,再痛苦中,鼻涕眼泪长流,大汗淋漓,床都全部湿了。
“啊……”
突然,一道悠扬的声音响起,孩子诞生了。
“哇哇哇……”
一阵清脆响亮的哭喊声传来,孩子终于瓜熟蔕落。
在孩子响亮的哭喊声中,南燕仿佛浑身力气都被抽干了一样,脑袋一偏,竟是昏死了过去。
其实她并没有昏死过去,只是太疲惫,太无力了。无力到别说身体无力,就连眼睛,几乎都睁不开。
“快……快包裹着皇子,莫让皇子受凉……”
“快,快送来热水,为娘娘清洗身子……”
“快……快来伺候娘娘,快点……”
稳婆抱着孩子其身,暗暗松了一口气,大声叫唤着,吩咐着。
很快,孩子被包裹起来,一众宫娥在忙碌中,为皇后打理好了一切。
这期间,嬴守缓缓起身,走到不远处,背对着这边站着,并没有任何的窥视。
直到这边忙碌完了,他方才缓缓转身,却只见床榻上,南燕换过一口气,已经睁开双眼,正慵懒疲倦的躺在床榻上。
那一头凌乱的头发,惨白的面容,瞧得让人心疼,太憔悴了。
“皇儿……皇儿呢……快让我看看……”
南燕目光看着不远处,正哄着孩子的稳婆,声音无力而嘶哑的叫道。
稳婆正在哄着孩子,许久后,孩子安静下来,方才送到南燕身旁,笑道:“恭喜皇后娘娘,贺喜皇后娘娘,是位小皇子,真好看!”
说着,稳婆将孩子放在南燕身旁。
南燕转头看去,第一眼看到自己的孩子。
孩子并不好看,刚生下来的孩子,还没有洗过澡,身上满是血渍,还有胎粪等等肮脏之物。
再加上刚出生的孩子,在诞生之前,一直泡在羊水中,浑身皮肤紧皱,跟个小老头似的,说好看,简直就是骗鬼。
可既便如此,在看到孩子的瞬间,南燕依旧流泪连,一边流泪,脸上还一边挂着欣慰的笑容。
十月怀胎,孩子终于还是诞生了。
母子平安,这天下,还有比这更加让人庆幸的事情吗?
“陛下,皇儿,是皇儿……”
响起什么,南燕连忙看向一旁的嬴守,惊喜莫名的叫道。
嬴守的目光,一直在看着南燕,闻言,终于转移到襁褓中,孩子的身上,笑道:“嗯,好,没事就好!”
说着,嬴守抬头,看向稳婆,道:“把孩子待下去,先为孩子清洗一下吧!”
此言一出,稳婆也好,南燕也好,都有些愕然的看着嬴守。
周围那些宫女也十分无语的看了过来。
这么急着就要给皇子清洗身子了?
第一千三百一十三章 美猴王
“你们看着朕做什么,快去啊!”
嬴守皱眉,虽然早就习惯了万众瞩目的感觉,但此刻众人这眼神,总是给他一种十分奇怪的感觉。
“陛下,孩子刚出生,尚不能立刻清洗,最少也须得等两日才行!”
稳婆一脸无奈,连忙回答道。
“啊,还有这回事?”
嬴守有些尴尬了,在他前世的记忆中,在医院生完孩子后,基本上都会先清洗一下。
不过反应过来,嬴守也不奇怪,这个时代,可不像后世那么讲究。
后世比较发达,这个时代,为了孩子好,稍微等两日也没事。
毕竟这干不干净的没关系,保护不受伤害,才是最重要的嘛。
“原来如此,朕知道了!”
嬴守苦笑一声,此刻才发现,自己高兴得都有些糊涂了。
此前的紧绷着的心,随着孩子的出生,母子的平安,瞬间落下,让人有种十分恍然的感觉。
“没事的,陛下,您又没生过孩子,不了解也很正常的!”
南燕恢复了些许力气,微微一笑,化解嬴守的尴尬,紧接着有些不好意思的模样,道:“陛下,方才臣妾临产的样子,应该很难看吧?”
嬴守闻言,哪里还不明白她在想什么?
不是男人没有良心,看到女人为自己生孩子的痛苦模样后,还会厌恶女人。实在是那一幕,真的很容易留下心理阴影。
“傻丫头,在难看,还能比你在山林里蹦蹦跳跳,跟个猴子一样那么难看?至少这次是做母亲了,不像以前,做猴子!”
嬴守一笑,伸手刮了刮南燕的小鼻梁,嘲笑道。
“陛下,您嘲笑臣妾。真没想到,臣妾为了陛下的子民悬壶济世,深山老林,受尽艰苦,采摘药草,原来在陛下看来,竟是猴子的行为,真是太没良心了!”
南燕俏脸一红,嘟着小嘴,故作生气模样,配上她那虚弱憔悴的样子,莫名给人一种惹人怜惜的感觉。
“皇后不会生气了吧?是朕的错,不该把皇后比作猴子,应该是猴王才对。一般的猴子,可没皇后这么灵活,蹦跳得也没皇后这么厉害。真是贬低皇后了,朕之大罪,还请皇后谢罪才好!”
嬴守哈哈一笑,一脸打趣的道。
“讨厌……”
南燕小脸更红了,随着两句玩笑话,心中尴尬化解的差不多了。
但一低头,看到皇帝依旧流血的手臂,却不禁心疼,伸手抓起,仔细的看着,声音变得前所未有的温柔,道:“陛下,怎么样,很疼吧?”
嬴守低头看去,伸手在那被牙齿咬得血肉模糊的伤口上看了看。
还真别说,此刻回过神来,的确有种让人心惊肉跳的疼痛。
鲜血如注,衣袖都完全染红了。
“放心吧,皇后难道忘记了,朕可是尸山血海中走出来的。何等血腥场面没有见过?又有什么痛苦挣扎,丑态百出,朕没有见过?”
“今日只是,小场面而已,这点伤口,对朕来说,连蚊子定一口都算不上!”
嬴守不顾手臂都疼痛,伸手在伤口上啪啪拍了两下,十分用力,笑着说道。
“你轻点!”
南燕大吃一惊,赶忙抓住他的手,不让他乱来。
瞪了嬴守一眼,南燕不满道:“都这样了,骗人就算了,还非要打两下。朕以为我的牙齿,比不上蚊子啊?”
嬴守哈哈大笑,道:“哈哈哈,皇后,你这是在心疼朕呢,还是生气朕啊?原本以为皇后是一个心胸宽大之人,没想到,原来也是一个斤斤计较的小女人啊。前面和猴子争高低,现在又和蚊子争高低!”
“好,今日朕心情好,就封皇后一个美猴王,以后再去深山老林,可以蹦蹦跳跳,无人能及。再封皇后一个蚊子王,以后咬人可得用力一点。”
“要咬啊,就得咬皇帝,一般人配不上蚊子王的嘴。而且还不能轻了,不然太丢蚊子王的脸!”
此言一出,南燕俏脸顿时又是一红,无奈的给了嬴守一个白眼。
紧接着,强行坐起身来,依靠在嬴守怀中,柔声道:“陛下,谢谢你!”
想到刚才的痛苦,南燕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撑过来的。
而且她能感觉得到,生孩子的虽然是自己,但皇帝也不轻松。
否则,泰山崩于前而不变色,甚至连大秦面临前所未有之危难,还连家都懒得回的皇帝,怎么可能会急冲冲的跑来?
皇帝可以忍受天下危机,可以不顾江山,但今日只是,皇帝终究忍不了。
这份情谊,让南燕感动。
曾经,都说父母恩情大如山,作为子女,也只能是跟着先辈的理念走,终究不明白,何为父母恩情大于山海。
今日,终于也做母亲了,她方才知道,一个母亲,为了孩子,能忍受多么大的痛苦,也终于明白,一个父亲,为了孩子,究竟要承受多少的心理压力。
“好了,好好歇息吧,朕已经让人送来膳食,现在母子平安,好好歇息,等调养好了,要不了多久,朕就带着皇后回家,回到大秦!”
嬴守伸手搂着南燕,温柔的安慰着。
“启禀陛下,外面有人,自称铁鹰剑士,求见陛下!”
就在这时,外面一个宫女徒然走了进来,行礼道。
“嗯?”
嬴守皱眉,摆摆手,道:“让他退下吧,今日朕不想理会任何事物,朕就陪在皇后身边,让他莫要打搅朕!”
那宫娥闻言,应诺一声,起身走了出去。
在寝殿外不远处,那铁鹰剑士恭敬的等待着皇帝召见。
如今皇子已经诞生,就算皇帝之前千般担忧,也该放下心了。
他这里还有十分紧急的军情禀报,丝毫耽误不得,还需要皇帝尽快顶多呢。
然而,等了许久,当那宫娥走出来时,却道:“陛下说了,今日指向陪着皇后娘娘,不理政事。你若有什么事情,改日再来吧,莫要打搅陛下!”
铁鹰剑士闻言,连忙叫道:“陛下不愿召见?”
那宫女点头,嗯了一声。
铁鹰剑士连忙道:“不,劳烦姑娘再去通报一声,就告诉陛下,有紧急军情,不可怠慢,否则大事不妙,还请陛下定夺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