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九十九章 断子绝孙的战法
屠睢与石破天的感情,就是这种同袍之情,同泽之意。
他可以体会其中感情,若有一天,石破天战死,他绝不独活!
所谓执子之手,与子偕老就是如此,要生同生,要死同死,要老,也要与彼此一同老去。
如今,这齐木与神鹰,明显就是如此同袍之情,让屠睢不禁手软,想到石破天。
俗话说得好,虎狼尚有心,何况于人!
人都是有敢情的,不仅仅只有中原才拥有那等执子之手,与子偕老的敢情,塞外也有,匈奴人也有。
在屠睢的目光注视下,只见齐木缓缓放下神鹰的脑袋,将其摆正,缓缓抬头,站起身来,手持一柄斩马刀,直指屠睢。
那眼中的杀意,席卷天地而来,刹那间,仿佛周围的火焰都已经熄灭一般,那本来十分火热的空气,顷刻间让人有一种坠入寒冰深渊的感觉。
“屠睢,你中原有一句话,执子之手与子偕老,今日你杀我同袍,我定要与你不死不休!”
“瞧这火海席卷战场,今日,就让我等一同葬身火海吧!”
齐木目光冰冷的注视着屠睢,冷冷说道。
“好!”
“我正有此意!”
屠睢回过神来,大斧一挥,指着齐木喝道:“动手吧!”
说着,他毫不迟疑,率先动手,直接杀出。
“呼!”
一时间,大斧之上,红光闪耀,无数火焰光芒在那明亮的大斧上折射而出,直接劈向齐木。
齐木身形一动,手中斩马刀挥出,两人顷刻间战在一起。
火焰还在燃烧,四面八方,惨叫声连绵不绝。
无数身影在逃窜,无数身影在追赶。
唯独屠睢与齐木,两个早已经将生死置之度外的人,在拼命,在作战,于这祸害之中,同死同生,杀向对方。
屠睢不在乎生死,因为他今日必死。十四万将士,虽没有同生共死的情谊,但却也是同袍。
如今,这些同袍都不顾生死,他屠睢岂能置之度外?
十四万战士要死,他同样不能独活!
齐木不在乎生死,因为他今日必死!
神鹰与他,乃是生死结交,一人死,另一人决不能独活。如今,神鹰已亡,他岂能独存?无论如何,他也必须将屠睢斩于刀下。
两大顶级战将的交战,放在平日里,或许耀眼万丈,如平底惊雷起,令两军热血沸腾。
然,在今时今日,那无穷无尽的火海之中,却显得那般的不值一提!
……
“尉缭子……”
“好一个尉缭子……”
“你真是绝子绝孙呐!”
在这边,无数大军四处逃亡,火光四起时,另一边,匈奴单于冒顿面对那铺天盖地的大火,即便距离战场有着数里之远,他依旧忍不住调动大军,再度退开数里,以防止被那大火蔓延,牵连于身。
待得停下,冒顿的眼睛都红了。
看着那漫天大火,他眼中火光闪耀,勃然大怒,仰天嘶吼。
五十万大军,这一战,他足足投入五十万大军啊!
这一切,仿佛都在尉缭子都预算中一般,因为早已经预算到。
所以尉缭子的坑就挖在那里,随着他这一跳进去,火海四起,彻底葬送他五十万大军。
冒顿虽狠,但面对如此战况,面对这一战的幕后布局者尉缭子,他终究忍不住发狂,忍不住发颤。
残忍,真的太残忍了。
冒顿从来不是一个心慈手软之徒,但这一刻,他依旧忍不住为尉缭子的所作所为感到前所未有心惊胆战。甚至于在他看来,尉缭子的打法,简直就是绝子绝孙的打法!
所谓绝子绝孙,就是过于残忍,足以令天怒人怨,子孙断绝。
连冒顿这等枭雄都觉得残忍,绝子绝孙,可想而知,尉缭子的战法是何等残忍!
十四万大军出战,尉缭子一开始就没想过让这些人活着回来,那是真的一点也没有想过啊!
这种想法,这种做法,换作一般战将,或许还可以理解,但换作一个元帅,一个合格的元帅,就完全无法理解了!
将是什么?出生入死,带领大军,为目的而不择手段,为任务而不惜一切,此乃将也!
帅是什么?手掌天下权,握有百万军。帅和将,永远是不同的两个阶层。将者,杀也!帅者,护也!
将士为国,征战沙场,厮杀于天地之间。元帅为国,护卫疆场,奠定乾坤。
在大将的眼中,该想的是如何杀敌,如何完成使命。而在大元帅的心中,该想的确实如何保境安民。
如何保护自己的将士,不让他们受到任何多余的伤害,这就是元帅的使命。
有人说,慈不掌兵,掌兵之人就不该仁慈,否则,只会是妇人之仁,造成更大的损失。
但这里,元帅守护自己的将士的确是一种仁慈,但绝不是妇人之仁。
将才帅才,为何区分?
因为将才就如一杆枪,一只手,指哪儿打哪儿。在他们眼中,永远只有冲杀。
这样的人,或许平生难逢一败,但说到底,他永远只能是一个将才。
而帅才则如一颗脑,他要合理的分析一切,扬长避短,避免一切不必要的损失,同时做到利益最大化。这就是帅才。
尉缭子是一个帅才,按照道理,这一战无论打得多艰难,多凶险,他都应该想尽办法保护那十四万大军才对。
这是他的使命。
这一点,天下人都明白,冒顿更加明白。然而就是因为明白,所以此刻,当这一幕出乎意料之外的事情发生后,他彻底愤怒了,也完全无法接受。
他不相信这是尉缭子能做出来的事,不相信这是一个合格的元帅能做出来的事!
作为一个元帅,他竟然从一开始就没想过让自己手底下的十四万大军活着,这是何等的心狠呐。
一般将才做出这种事,那叫做为使命而丧身,可尉缭子做出这种事,那叫什么?
说的不好听一点,那就是心狠手辣,为达目的,不择手段,可谓绝子绝孙的打法。
所以这一刻,冒顿愤怒,不甘,却只能遥遥相望,看着自己那五十多万大军,在火海的吞噬之下,一个也无法逃脱,最终葬身于祸害烈焰中!
第一千章 阳谋战法
“尉缭子,千古军神也!”
在一阵阵咆哮之中,冒顿发泄着心中的不甘,发泄着心中的愤怒和闷气。
然,在他发泄完后,却是缓缓闭上眼睛,长长的吐出一口气,说出一番他自己不愿意承认,却不得不承认的事。
他咆哮,是因为心中不甘。虽然如今在匈奴,他只是一个傀儡之王,但此战是他的战斗,这么大的损失,是他永远不能承受的。
无论他是真的傀儡也好,真的王者也罢,但他做事,从来不允许自己失败,这就是冒顿。
可今天,他看似赢了,实际上确是输的一败涂地,所以他不甘,他愤怒。
可在愤怒完后,看着面前的火海,一个庞大而近乎没有破绽的战法,也涌现在他的脑海中,让他构思出一个令人恐惧的局面。
这一战,尉缭子从始至终的作战计划,他终于想明白了,所以他不得不承认,尉缭子可谓千古军神,独一无二!
尉缭子的做法,看似违背一个元帅的使命,实际上,他从来没有违背过自己的身份,只因为他看得更远,做得更多,远远超出古往今来,任何统帅。
此战的计划,从一开始,尉缭子就没想过让十四万大军生还,所以这十四万大军皆是鱼饵,调的就是匈奴那五十万大军的大鱼。
十四万大军拼死冲杀,在尉缭子的指挥之下,终究困住三十万大军。然后尉缭子又派出两万人佯作放手,就是在刺激冒顿,挑衅冒顿,让他再度派兵。
如果这个时候冒顿不派兵,凭借尉缭子的才能,再加上秦军的不惜一死,足以绞杀三十万大军。而冒顿一旦派兵,当这股力量超越尉缭子和大秦将士的承受范围时,就是同归于尽的时候。
大秦十四万大军,从一开始就没了活路,而他们最好的结局,就是和更多的敌人同归于尽。
尉缭子的这般打法,彻底主宰战场,看似他用处了一个令人反应不过来的阴谋。
实际上,当人反应过来后,就会发现,整场大战,完全没有任何阴谋的痕迹,就算是有,那也是阳谋。
阴谋阳谋,一字之差,但却相差甚远。
所谓阴谋,就是在人神不知鬼不觉之间,引人上套,置人于死地,可谓阴招!
所谓阳谋,就是在光明正大的情况下,逼迫人做出选择,但无论是什么选择,都将会承受前所未有的损失,这就是阳谋。
阴谋,想方设法,让你在不知不觉间中计,此乃诡计。
阳谋,让你睁着眼睛,发自内心的做出你永远不想做出的决定,承受你永远不愿意承受的代价!
举两个例子,在百余年前,有一典故,围魏救赵,这就是阳谋。
当时,魏国称霸天下,魏国上将军庞涓带领魏国大军,攻打赵国。
当时的魏国可谓天下无敌,大秦什么的,在魏国面前,被压得抬不起头来,甚至一度差点被魏国灭亡。
整个天下,完全没有任何人能与魏国抗衡。
在这围魏救赵的典故中,当时齐国想要援救赵国,但又打不过赵军,咋办呢?
庞涓的一生大敌,和庞涓一样出师鬼谷的孙膑就想出了围魏救赵的阳谋。在这个阳谋中,可谓一环套一环,环环相扣!
庞涓带走魏国所有的精锐,这个时候,齐国发兵,魏国自然无力反抗,于是魏王被迫下令庞涓回援,从这一点上看,似乎是给魏王的选择。
要么你继续攻打赵国,然后我齐国拿下你魏国,要么你放弃攻打赵国,我退兵不惹你!
可实际上,这个阳谋的选择权,根本不在魏王的手中,而在庞涓手中。
当时,只要庞涓愿意,他完全可以在最短的时间内拿下赵国,而魏王只要拼尽全力,完全可以在这期间阻挡齐国大军!
可如此一来,庞涓就得背负上一个违背王令,不去救驾的罪名。
就算他最后拿下赵国,得到前所未有的成就,但他的一生前途,也算毁了。
所以说,选择权完全在庞涓,究竟是要赵国,还是要前途?
拿下赵国,丢了前途。拿到前途,丢了赵国,他只能选择一个,失去一个,而且是最大的损失。这就是阳谋!
再说一个更相近的例子,当今大秦,嬴守赶赴东胡之事,这就是来自于天门的阳谋。
嬴守志在天下,可实际上,他看似掌握大秦,但天门在大秦内部的实力盘根错节,十分复杂。
这些人不显山不露水,嬴守根本无法找出。
但他们却能利用大秦所有人的人心,抑制嬴守的野心,使得整个大秦毫无战意。
这样一来,嬴守志在天下,却只能被困大秦。
这个时候出来一个人,天门开始慢慢显露身影,向嬴守透露出他们有意拿下大秦的想法!
天门的这个做法,让嬴守很快就想到利用天门。紧接着,昆仑上人出现在嬴守的面前,告诉他天门的所有计划,确定了嬴守心中一切想法。
这个时候,嬴守就必须做出选择。要么他彻底离开大秦,让大秦经历一次浴火重生,重燃战意,助他横扫天下。
当然,这个选择会有很大的风险,稍不注意,或许大秦就得玩完,他这个皇帝也会自己作死,到最后一无所有。
当然,他还有另外一个选择,那就是继续留在大秦,执掌大秦。
有他存在,天门或许无机可乘,但他将永远失去一统天下的机会。
而且他会老,会死,但天门昊天不老不死,一旦有一天他老去,死去,而后辈无能,天门随时都可以夺走他的一切。
两种选择,两种嬴守不得不做出选择的选择,无论嬴守选择任何一个,都会承受他不愿意承受的结果,但他依旧必须得做出选择。
所以嬴守在做出选择前,做出选择时,做出选择后,都会痛苦,这就是阳谋。
因为这场阳谋,即便如今嬴守离开大秦,他以及选择自闭,就是不愿意面对选择后的结果。
而如今,尉缭子同样以阳谋战法,给冒顿狠狠的上了一课!
第一千零一章 逃出火海
在尉缭子的阳谋战法中,或许一开始冒顿并没有看出这个阳谋,也不知道其中谋划,但实际上,他就算知道,也必须做出选择。
这是从开战开始,他就必须做出的选择。
虽然匈奴大军很强,但大秦甲士也不弱,再加上尉缭子的统御,以一敌二,并不是无法做到的难事。
冒顿派出三十万大军,有可能灭了大秦十四万大军,但到了最后,终究还是被尉缭子全部拿下,让大秦占据上风。
这个时候,就是冒顿必须做出选择的时候了。
要么他眼睁睁的看着三十万大军死伤殆尽,而大秦成为此战最后的胜利者,最少能保留三万到五万的残兵。
反倒是他冒顿,成为最大的失败者。后续继续攻打,或许还会损失更多的兵马。
要么他立刻发兵去救,而这个时候,秦军使出同归于尽之法,他发出的兵力一旦超过大秦所能承受范围,最后就只能落得两败俱伤,一个不留。
这两个选择,冒顿必须选择一个,这就是阳谋。而在这阳谋中,无论冒顿选择哪一个,他的损失都会前所未有的大。
很明显,冒顿稀里糊涂中选择了第二个,而带来的损失,就是他五十万的大军。
虽说如今匈奴大军共聚一百四十多万,就如今他带领出征的就有一百万,但五十万大军啊,那也是三分之一的兵力。
如果每一战都是如此损失,他匈奴能打多少战?他冒顿还能扛得住多久?
大秦如今也算得上雄兵百万,如果每一战,不说以十四万,就算以十五万,二十万的兵力换取匈奴五十万的伤亡,大秦顶多不过损失六十万,就足以让匈奴一无所有。
这就是此战得出来的数据,而且只是战场上的数据。
如果两国比拼国力,别看匈奴最近吞噬数十个国家,但匈奴的人口全部加起来也不到两千万。
再看大秦,全国人口,连南方,西南方,中原之地,西北之地全部加起来,那就是六七千万的人口。
别说以二换五的打法,就算以一换一,匈奴也跟大秦耗不起啊!
再说,匈奴是来夺取大秦天下,是来劫掠大秦的,可不是来和大秦玩消耗的,这种消耗,本身就是匈奴吃亏,如果只为了玩消耗,匈奴图什么?
因为想明白了这其中的观点,所以冒顿给出了一个评价,一个对尉缭子的评价,千古军神也!
尉缭子今日之举,看似狠毒无情,葬送十四万将士,但带来的胜利是前所未有的。
而且匈奴大军,被他消耗过半,杀进秦国之后,也会为秦国后面的大军大大缓解压力,这是以最小的损失,换取更大的守护。
所以,尉缭子从来没有违背过自己的身份,只是他看得太远,做得太多了。
时间一点点过去,冒顿望着面前的大火。
在那大火中,人影逃窜中,屠睢与齐木的生死决战还在继续。
两人刀战天地,斧劈八荒,你来我往之间,劲风呼啸,竟是将延绵到身边的大火都活生生的给退开,打出一片真空战场。
就在两人打得你来我往,不知生死时,突然间,八道身影窜入进来。
只见一道道剑光划过,闪烁之间,变化莫彻,顷刻间笼罩战场中,那齐木的浑身上下。
在那无数剑光中,杀气凌冽,令屠睢蹦能的倒退开去。
那齐木也本能的想要倒退,可这些剑光皆笼罩在他浑身上下,他已然退无可退。
再加上之前全无防备,面对着骤然间的出手,毫无还手的机会,顿时被那八道剑光撕裂而来。
“扑哧扑哧扑哧!”
在那刚退出去的屠睢目光注视下,那一道道剑光撕裂在齐木身上,顿时令齐木尸首分离,四分五裂,死的不能再死。
屠睢目光一凝,凝神看去,赫然发现,这突然出现的,竟是八个黑衣蒙面人。
“你们是谁?”
屠睢清楚的记得,在大秦军中,并没有这几个人的存在,因此,看着这几个人,他显得神色有些惊异不定。
“屠睢将军,大帅已逝,召你回去!”
那八道身影中,其中一人冷冷喝道。
说完,八道身影身形一转,径直离去,毫不理会。
“什么,元帅薨了?”
屠睢闻言,脸色豁然大变,来不及叫那几个人,他猛地转身,直接朝着火场之外冲去。
在这场大火中,一般将士完全没有生还之路,然,如屠睢这等顶级战将,只要想逃,却还是会有自己的办法。
在他的强势突围之下,凡是阻挡在自己面前的一切,都被他毫不留情的横扫劈开。
无数火人,被他撕裂,硬生生杀出一条血路,浑身带着火焰的冲出火场后,他先是在地上滚了一圈,不管那早已经被烫的稀皮的身体,带着浑身烧伤,冲向长城。
不远处,那几个联手冲出火海的黑衣人望着冲向长城的屠睢,相视一眼,只见之前说话那个黑影人道:“果然如将军所料,这屠睢在战场上,心中永远只有命令!”
其余人点头,随即一同转身,自火海中而出,消失在那大漠黄沙中。
他们并不是长城守卫军中的人,他们的出现,似乎就是为了挽救屠睢。
就如他们所说那般,在尉缭子决定全军覆没,与敌人同归于尽时,屠睢就没想过要活,他要的是与十四万大军同生共死。
然而,就在他已经决定拼死最后一战,葬身火海时。那几个黑衣人为他带来尉缭子的命令。
不管这命令是真是假,但只要听到是尉缭子的命令,屠睢都不会多想。
再加上尉缭子的死讯传来,屠睢更加没得反应的机会。情急之下,屠睢根本顾不得自己死与不死,他只想着去求证。所以他逃出火海,放弃死亡。
这其实就为了救屠睢一命!
“大元帅!”
屠睢冲回长城,攀上长城!
此时此刻,长城之上,早已经没有雷鸣号角,所有的号鼓手,全部停下手中动作,他们看着城外的大火,看着那火海中葬身的同袍战友,一个个忍不住红了双眼,留下两行泪水,根本无人理会冲上来的屠睢!
第一千零二章 老友见面
“大元帅!”
屠睢望着那伫立在长城上,一头白发苍苍的身影,声音发颤,一步步走过去。
他的手,搭在尉缭子的肩膀上!
冰冷,那尸骨前所未有的冰冷,仿佛一具石雕般,没有半点温度!
屠睢走到尉缭子身旁,看向尉缭子那张鸡皮皱起的老脸,赫然发现,他的双目已经闭上,整个人早已没有任何生机。
“元帅!”
屠睢双目一突,猛地跪倒在地,发出一声惊天动地的咆哮。
周围掩面而泣的上前号鼓手战士们,猛地抬头,朝着这边看来,见大将军跪在大元帅身旁,一个个已经明白发生了什么,一时间,所有人同时跪下!
“元帅!”
抽泣的声音响起,撕心裂肺!
这一战,十四万大军全军覆没,大元帅拖着病体,一战归天,至此,这座拒胡人于塞外的长城注定失守,局面无人能够挽回!
所有人都在默哀,都在流泪,为十四万大军流泪,为大元帅流泪,为大秦即将迎来的劫难流泪!
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只因未到伤心处,然,天下大乱,岂能不令人汗颜,不令人泪流满面?
“我大秦儿郎何在!”
一番默哀哭泣,屠睢猛地起身,怒声喝道。
“在!”
上千甲士同时起身,高声应道。
“元帅被虏,三军死夺!元帅战死,三军陪葬,现在,我等该怎么办?”
屠睢红着眼,望着上前将士,声音雄浑而嘶哑,用尽全力的嘶吼问道。
“杀!”
“杀!”
“杀!”
上千甲士,同时大喝!
“好!杀!”
屠睢一把抓起大斧,抗在肩上,喝道:“城在人在,城破人亡!为我大秦,为我元帅,今日,除非战死,否则定不让敌人迈进长城一步!”
说着,屠睢抬头,深深望了一眼已经死去的尉缭子,喃喃自语,道:“老师,最后一战,你撑不住,就让屠睢来撑吧!”
说完,屠睢迈开步子,朝着长城之下而去。
身后,上千甲士,扔下鼓槌,号角,提上刀枪剑戟,追随而来!
这一战,是大秦面临劫难的第一战。
世人知道屠睢与尉缭子乃将帅关系,然,世人却不知,大秦名将,多数皆以尉缭子学生自居!
强如当年的王翦、蒙武等大秦无上名将,他们与尉缭子乃同辈众人,然实际上,彼此之间,又是亦师亦友的关系。
甚至于在一定程度上,这些人都会发自内心的称尉缭子一声老师。
不可否认,他们都很厉害,都是大才,但他们平生最大的受益,皆来源于尉缭子。
当年,王翦,蒙武都受到过来自于尉缭子的指点,屠睢同样不例外。
如今,尉缭子死了,屠睢终于喊出一声老师。
所为与子同袍,携子之手,与子偕老!
今日,屠睢为尉缭子,不仅仅只是与子同袍,更是师徒情深。
尉缭子已死,他屠睢岂能为恩师丢人?
在屠睢的带领下,上千甲士来到长城大门前,围堵在此。
所为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今日,屠睢就要带领着千人甲士,独对百万战骑!
城外,大火还在焚烧。
在那烈焰中,一阵阵烤肉的味道不断传来,却是令人作呕。
这场大火,足足烧了一夜,直到天色大亮,方才慢慢散去,然,温度却持久不散。
“准提尔,库尔图,传令下去,全军进发,杀进长城!”
看着散去的火焰,在城外驻足一夜的匈奴单于冒顿缓缓闭上眼睛,待得睁开眼时,他大手一挥,直接下令。
这一夜,他不可否认,看似胜利,实际上却败得凄惨。五十万大军换取十四万大军的伤亡,损失最大的,永远只能是他。
但到现在,一切的损失,都不是计算的时候。既然已经损失了,那就不该让损失成为白费。
今日的损失,他日必将百倍讨回。
现在,大火已经熄灭,也是他讨回利息的时候到了。
准提尔,库尔图,两大顶级名将。他们可没有神鹰和齐木那般倒霉,直接与屠睢碰上。
在大火起时,两人虽然救不回各自带出的大军,但两人仍旧凭借强大的实力,最后冲出大火包围,回到冒顿身边。
此刻得令,两人没有丝毫迟疑,带领剩下五十万大军,跟随在冒顿身后,绕过昨夜的战场,最终驾临长城之下。
在长城下,冒顿一抬手,顿时阻止了大军进程。
他眼睛微眯,望着带领千人镇守长城大门的屠睢,眼中闪过一抹难言之色。
“屠睢,时隔许久,我们终于还是以这样的方式见面了,怎么样,你现在可还有话说?”
冒顿深吸一口气,望着屠睢说道。
他对屠睢说真心的喜爱,即便到了这个时候,他眼中依旧难掩对屠睢的占有欲。
“呵呵……是啊……单于,咱们终究还是见面了,而且还是以这样的方式见面!”
“记得当初,我曾在你八十万大军面前放下豪言,给我三十万大军,我定要你八十万废物一个不留!”
“或许当初单于会觉得我很狂妄,但今日,我十四万大军屠杀你五十万大军,不知单于做何感想?是否还觉得屠睢狂妄?”
屠睢咧嘴一笑,面对冒顿,就好像两个许久不见的好友一样,竟然互相洽谈起来。
“哈哈哈……嗯,记得……这件事我也记得……很好,看来屠睢果然不是妄言之人呐,好,厉害!”
冒顿哈哈大笑,面对屠睢的挑衅,没有任何怒气,反而哈哈大笑起来。
有些事,对就是对,错就是错,既然发生了,损失就是损失,该认就得认。
冒顿向来是一代枭雄,他不会逃避自己的失败。别人可以把他的失败当作笑话来讲,他同样可以当作笑话来听。
但再想让他犯下如此错误,闹出如此笑话,绝不可能,这就是冒顿,一个敢直面任何形势的人。
在这一方面,冒顿的境界可谓比大秦皇帝嬴守还高。至少,嬴守野心大,能力强,但终究过于妇人之仁。
反观冒顿,在他身上,从没有妇人之仁的说法。对他来说,没什么是不能失去的,也没什么是不能承受的。
所以,这一点,他比嬴守更强。
第一千零三章 忠君报国
“哦,这般说来,单于也不是一个健忘之人!”
“不过今日敌我双方见面,也用不着过多叙旧了。单于,我知道你想进入这扇门,不仅你想,你匈奴祖祖辈辈都想。”
“可惜,你的先祖跨不过雁门关,今日,你想进入长城,也绝不是易事。既然你要打,我要守,那就来吧!”
屠睢冷笑,说话间,大斧一挥,指着冒顿喝道。
冒顿苦笑,摇了摇头,一脸苦涩的望着屠睢,道:“屠睢,莫非在你看来,你我之间,只能你死我活?”
屠睢眉毛一挑,冷笑道:“怎么,难道单于觉得还有别的选择?别忘记了,如今是你来打我,不是我去打你。莫非单于还想让屠睢打不还手,骂不还口?”
“若是如此,我屠睢怎敢称大秦男儿?怎敢称大秦将军?”
“你要明白,我大秦从来没有怕死的男人,更没有畏惧的将军,动手吧!”
“你!”
冒顿摇头,道:“屠睢,有些事,我也希望你能明白。凭借你一己之力,挡不住我百万雄兵。”
“凭你一己之力,救不了秦国。凭你一己之力,只不过白白送死。如今要对付秦国的,不仅仅我匈奴百万雄兵,还有东胡百万大军。”
“在两国联军之下,你秦国皇帝已然被困,敢问,你如何救秦国?这天下,谁人能救秦国?”
“实话告诉你,秦国,谁也救不了!”
说话间,冒顿一脸笃定的表情望着屠睢,他希望以此打破屠睢对自己的敌意。
他是真的喜欢屠睢,若能将屠睢收为己用,他即便费尽心思,也在所不辞。
“救不了又能如何?单于,中原有句话叫做置之死地而后生,明知不可为而为之。”
“我屠睢为大秦尽忠,为皇帝尽忠。即便救不了大秦,但我屠睢,又如何不能为大秦而亡?”
屠睢冷哼,冷冷反驳道。
“哎,屠睢将军啊,你怎么就不明白我的意思呢?”
冒顿闻言,顿时一脸无奈之色。
不过在无奈的同时,他对屠睢更为欣赏。
正所谓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他之所以喜欢屠睢,并不是说喜欢屠睢的力量,也不仅仅只因为屠睢智勇双全。
这世上,智勇双全的人虽然少有,但也不代表十分难匿,至少屠睢算不得唯一。
关键最重要的一点是,既能智勇双全,还有着一颗赤胆忠心,这才是十分的难得,这样的人,才是一代君王渴求的贤才,臣子。
在见识过屠睢之后,又经历四方战将,十八狼将的夺权,相互对比之下,冒顿对屠睢简直喜爱到极点。
同样,对于秦国皇帝嬴守,冒顿也羡慕到极点。
用一句通俗的话来讲,看看人家秦国皇帝嬴守的布下,那是赤胆忠心,忠君报国。
再看看自己手下这群混账东西,一个个的背叛自己。
嬴守,真是一个令人羡慕的存在,凭什么他就能拥有如此手下,而自己不能?
可以说,冒顿对屠睢的喜爱,其实也是对嬴守的艳羡。
冒顿很想将屠睢收于麾下,但看今日的局面,很明显,他没这个机会,但他自问,要让他亲自杀了屠睢,他也做不到。
或者不能说是做不到,而是舍不得。
而且在此战前,他就曾经得到过一份求情信,那是同为天门大帝的南方赤帝发来的求情涵。
因此,无论于情于理,他都不会杀了屠睢。
但现在屠睢挡在面前,俨然成为一块顽石,这块顽石必须扫除。
“屠睢,看来今日不过你这一关,我是没机会进这万里长城了,对吧?”
沉默片刻,冒顿望着屠睢说道。
“没错,不过我这一关,你休想跨入城内半步!”
屠睢毫无半点客气道。
“好,既然如此,那我立刻发兵,踏着你的尸体,冲进长城!”
说着,冒顿抬头,看到城头上,那依旧屹立在城头的尉缭子,眼睛微微一眯,指着尉缭子,对屠睢道:“那就是你们秦国的大元帅尉缭子吧?早就听说他不行了,看这模样,莫非已经死了?”
屠睢眼神一凝,喝道:“单于,要打就打,何必废话。没错,我大秦元帅已经逝去。”
“但就算如此,他依旧看着你匈奴之地,看着你们如何踏入我大秦之地。来吧!”
冒顿没有理会屠睢这突如其来的愤怒,而是一脸冷笑,道:“看着我匈奴大军踏入秦国境内是吧?”
“好,那我就让他看着我的大军是如何踏入秦地的,待我大军踏入秦地后,我必将用战马拖着他的尸体,血洗秦国。”
“让他亲眼看着自己的国家是如何灭亡的,秦国的百姓,是如何被我屠杀殆尽的!”
屠睢闻言,心中一颤,喝道:“冒顿,你敢!”
说话间,屠睢对冒顿的称呼已经不再是单于的尊称,而是直呼其名。
单于,这个称呼在匈奴,就如皇帝这个称呼在大秦一般。
虽然如今敌对,但屠睢并没有任何实力,该尊称依旧尊称。
正所谓打归打,杀归杀,礼不可废。大秦以礼治国,身为大秦上将军,屠睢虽然一直以粗人自居,但也不会废除礼仪之道。
可现在,面对冒顿一而再再而三的挑衅,他终于再也忍受不住。
他决不能让尉缭子死后,尸体还遭人侮辱,更无法允许匈奴大军杀进长城,对秦人展开血腥的屠杀。
曾经,他屠杀别人的时候不觉得有什么,只知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顺我者昌,逆我者亡。
凡是违逆大秦皇帝者都要死,必须得死。只有归顺大秦,才有一条活路。
可如今,换作大秦迎接别人的屠杀,他却感到十分不适,打死也不能接受这样的结果。
“怎么,屠睢,看起来你很愤怒?这屠杀之事,你不是最为擅长吗?怎么今日反而如此激动?莫不是你不愿意让我违逆屠杀这天下,血洗这天下?”
“当然,我也能理解你,毕竟你屠杀的是别人,不是秦国人嘛。”
“今日换作秦国人被屠,你这心态也会发生改变。这样,我给你一个机会,只要你答应我一个条件,我就可以绕过秦国那些无辜的人,你觉得如何?”
看着屠睢的表情变化,冒顿顿时有种大局在握的感觉,笑着说道。
第一千零五章 长城破
“当然……中原有句话说的好,君子一言,驷马难追。我冒顿没你们中原那么多规矩,但说出的话,从不会更改!”
冒顿一笑,看屠睢的表情,他知道,此事算是成了,不过为了以防万一,他又道:“另外,中原之地即将大乱,在这乱世,好戏还有很多。”
“有一些令人惊喜的意外还在等着你呢,我相信,当有些好戏降临时,你该会很期待才是。我希望你能活到那一天,亲眼见证那一幕!”
屠睢目光闪烁,一时间有些不明其意。
不过话都已经说到这个份上,其实屠睢自己的选择也已经很明显。只是当他看向自己身后的一群士兵时,却又神色纠结起来。
自己走了,他们怎么办?
冒顿放过自己,不代表放过这些士卒。再则,就算自己愿意走,也不代表这些人愿意走。
军中男儿,沙场征战,折戟成沙。战死,很多时候或许不是唯一的归宿,但确实很多人到最后都会选择的唯一归宿。
如尉缭子,在如此刻的这些人。
他屠睢在形式逼迫下,或许身不由己,或者的价值比死了更大,这生死只见,他不能随性而为,随便选择。
但这些人不一样,所有人都战死了,他们或者还能做什么?又能做什么?
最后,他们又如何能继续活得下去?
“兄弟们,今日长城注定失守,可有人随我回雁门关,再战一场?”
屠雖目光挣扎,望着诸位军中男儿,声音沉着道。
众人转头看向屠雖,一群士卒上千人,纷纷摇头。
他们知道,今日,或许不能和将军并肩作战了!但是,他们看向将军的目光,并没有任何的愤怒,也没有人和的唾弃。
至少,将军今日或许不能与他们同生共死,但将军并没有背叛,只要做到这一点就足够了。
“将军,我们不相信匈奴,但我们尊重将军的选择,将军,你保护元帅的尸体先走吧,我等要追随兄弟们去了!”
一个号鼓手首领走出,大声喝道。
“没错,将军,永别了!”
其余人点头,跟着高声喝道。
众甲士言语中带着决绝之色,这一刻,没人选择离开。
屠睢心中微微一震,这些人的一句不相信匈奴,仿佛一根绳子套住他一样,似乎要把他拉回来。
连一群士卒都知道不相信匈奴人,自己能相信他们的话吗?
自己的退走,真的可以换来他们对大秦百姓的仁慈?
就算真的可以,把大秦的希望寄托于别人的仁慈,真的好吗?
这还是那向来无所忌惮,纵横天下,无所畏惧,无人能敌的大秦?
这还是曾经皇帝陛下眼里,那只能掌握别人命运,而不让任何人染指自身命运的大秦?
身为一军将帅,屠睢从来没有把希望寄托在敌人仁慈身上的习惯,以前没有,现在也没有。
可是曾经,他有足够的力量可以选择,他有足够的条件可以挣扎,如今,他有吗?
大秦境内,迟迟没有听到任何有关调兵的动静,可以说,匈奴过了长城,就可以一马平川,过雁门关,杀进旧赵境内,彻底蔓延整个大秦,无人能挡。
到时候,谁来保护大秦的普通百姓?
保境安民,这对于一个军人来说,绝不仅仅是一句空话。
如今,十四万大军已完全战死,境不可保,若连民也难安,大秦才是真的乱了,甚至真的要被灭了。
可说到底,还是那句话,如今,他还有选择的权利?他还有反抗的机会?他还有夺取命运主动权的能力?
他没有,至少他目前没有。这个机会,不仅他没有,甚至于大秦本身,或许也没有。
就算有,至少,这个机会不会落在他的受伤。他现在唯一能做的,思来想去,似乎也就是遵从冒顿的条件。
“众位弟兄,原谅,保重!”
屠睢缓缓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突然转身,再度睁开双眼时,他直接从众人只见穿插而过,走进长城。
他来到长城上,只见下面的所有人都在看着他。
他上前,一把扛起尉缭子已经彻底僵硬的尸体,转身走下长城,身影消失在长城内,那慢慢黄沙之中。
待得屠睢扛着尉缭子的身影走远了,那长城入口处,终于爆发惊天动地的大战。
无数咆哮声响起,虽然相隔已经很远,但屠睢仍旧可以清楚的听到那无数咆哮声,惊呼声,还有喊杀声,马蹄震动声等等。
屠睢身子微微颤抖,他的脸,显得十分阴沉,在他的眼中,隐隐有雾水凝聚。
“屠睢,你要明白一件事,很多时候,这天下的事,不是随着你的性子来的,不是你说怎样就怎样的。莫说是你,就算是朕,偶尔也得看人脸色!”
“你记住,你给朕好好记住了。朕喜欢你,朕看重你,没错,都是因为你的忠肝义胆。”
“可你要知道,这忠肝义胆,很多时候不是拿出来凉的,也不是拿出来给人观看的。”
“有些时候,有些气,你该受还是得受,你该忍还是得忍。记住了,万事之前多个心眼,给自己留条退路,没有错!”
“你得明白,你的性格,朕喜欢,朕可以容忍你,但不代表这天下谁都可以容忍你。如果有一天朕不在了,你将再无人庇佑,指挥落得重蹈覆辙的地步,明白吗?”
嬴守的话,一句接着一句,不断在屠睢的脑海中闪过。
他抬头望天,喃喃自语:“陛下,您是对的,您永远都是对的。我错了,所有人都错了,惩罚终于还是来了!”
说着,他再度闭上双眼,思绪却情不自禁的飘远。
此刻他虽然人在此地,但却仿佛可以看到此时长城下那激烈的战斗一样。
长城之下,战马奔腾,大秦最后的一千甲士,即便拼尽全力,但终究承受不住万马奔腾,大军如洪流席卷而来。
骑兵的力量,无论在任何兵种的比对下,都是最强的。
战马的冲击力,足以撞死任何一个人。万马奔腾,足以将任何人踩踏成为肉泥。
那战马冲击下,任何人的力量,都会得到成倍的加持,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威力。
在这样的冲击下下,踩踏下,碰撞下,大秦一千甲士,没有抗住哪怕半刻钟时间,就已经彻底被匈奴大军攻破阻拦。
第一千零六章 混乱
烽火狼烟何时休,大漠黄沙几时灭!
战火连绵,狼烟渺渺!
西北长城之外,方圆连绵十余里地,尽是大火焚烧的痕迹,近七十万人,彻底战死此地。
在大火中,所有人都烧的只剩下脆弱的骨头,尸体上的皮肉,早已经化作漫天飞灰,淹没在无边无际的沙漠之中。
长城上,尚有大秦无数旌旗咧咧作响,然,早已空无一人镇守。
在长城入口处,无数尸体,被踩踏得血肉模糊,被刀斩得支离破碎。
折戟成沙,随着大风席卷,黄沙淹没而来,最终将鲜血燕麦,将尸体一点点的覆盖,只剩下一柄柄残剑插在沙漠之中,一根根断戟,落在黄土之上。
荒凉的戈壁,寒冷的风沙。
匈奴大军已经跨入长城,直奔雁门关而去。
这一日,是大秦开始沦陷的一天,也是大秦开始迎来新纪元的一天。
随着匈奴大军突破长城守卫,来到雁门关下,再无任何的阻拦,大军长驱直入,杀进旧赵之地。
雁门关,可谓天下雄关之一。曾经,中原七国争霸时,天下第一雄关乃是函谷关。
大秦占据函谷,进可攻,退可守,打得六国只有招架之功,再无还手之力。
而在大秦一统天下后,函谷关再称不得天下第一雄关,真正的天下第一雄关乃是雁门关。
在这雁门关,曾经的赵国,不知道多少次抗下匈奴的攻击,打退匈奴。
即便到了赵国末期,赵国大将军李牧,依旧打得匈奴服服帖帖。
然,最终匈奴还是乘着大秦内乱之际,三番四次杀到函谷关。
到最后,也是秦始皇一怒之下,方才建立长城,作为战斗根据地,以及击溃匈奴,彻底将匈奴感到大漠之中,再无侵犯。
也是直到秦始皇死后,秦国内部大乱,叛军四起,匈奴才敢再次来犯。
而如今,匈奴再度杀进雁门关,却已经没有了曾经的赵国李牧带领大军阻拦,也没有赵武灵王的威慑,更没有秦始皇的强势镇压,以及当初嬴守的强势击杀。甚至于,就连长城守卫军,以及合格的守军都没有一个。匈奴就这般长驱直入,杀进大秦,曾经的赵国之地。
经过一年的休养生息,这边好不容易从前一年,匈奴人的糟践之下,恢复元气,如今再度面临匈奴人的侵犯,注定再次元气大伤。
无数百姓,开始朝着函谷关的方向撤去,准备寻求关内的援助。
然而关内至始至终,一直到现在为止,却没有任何出兵的传闻,也没有人和出兵的征兆。
静,整个大秦显得特别的安静,面对敌人的杀入家门,这份安静,安静得令人可怕,让大秦百姓,再也找不到半点安心的感觉。
此时此刻的朝堂之上,早已震动不已。
随着匈奴杀进的长城的消息传来,时间一天一天的过去,早已经坐不住的满朝大臣,又经过日复一日的煎熬,不断听着找地接连沦陷的消息传来,几乎全都快疯了。
“大军何在!”
蓝田大营三十里外,一群朝臣日复一日,前来此地,不断大喝,逼迫蓝田大营发兵御敌!
“求见太保大人,还请太保大人出山,救我大秦!”
皇城外,几乎每一天,都有人拥堵而来,求见大秦太保狄仁杰。
然,狄仁杰却早已卸任,隐居宫中,再不见任何外人,也不见朝中之人,仿佛一个隐居深山的闲散之人一般。
身为朝臣,然而这些人此时此刻,谁也不知道大秦究竟是什么意思,或者说,他们都不明白大秦皇帝究竟是什么意思。
他走得轻松,然,到现在为止,却没有任何人看到国内的驻防。
以至于敌军已经杀到,却没有任何有效的抵抗,这是要把大秦推向灭亡的节奏啊。
而且更具消息来报,如今不仅匈奴已经杀到雁门关,开始四处侵占赵地,那东胡人更是毫无半点意外,直接扣留皇帝。
现如今,八十万大军也基本上快要动手了,大秦面临两面夹击,可谓危机万分,凶险万分呐。
这皇帝离开之前,难道就真的一点安排都没有?
若是有安排,为何到了如今,还没有半点动静?若是没有安排,现如今大秦群龙无首,又该如何?
最主要的一点是,随着西北长城一战,匈奴杀进长城,屹立朝堂的所有大将,基本上全部战死。
现如今的大秦,面临的可谓是兵不出证,将不完整的局面,这是真的让大秦陷入前所未有之困境,几近无解。
在日复一日的压迫之下,蓝田大营终究毫无动静,而宫里哪一位,也丝毫没有出来主持大局的意思,甚至于就连老资历的太傅,如今也不在朝中,竟组织一群游侠,前往边境战场,这更是让大秦雪上加霜。
在连续渴求无果之下,这些人忽然发现,或许现在太傅做的事,才是他们唯一该做的。
大秦真的没有安排,按照道理,皇帝不再,能做主的也就只有大元帅尉缭子,太傅叔孙通,太保狄仁杰。除这三人之外,身子就连相国萧何,都难以服众。
而如今,尉缭子死战边疆,战死沙场。狄仁杰辞官退隐,叔孙通赶赴边境,这是真的群龙无首。
实在想不出办法,这些朝臣最终愤然决定,前往蓟城,寻找太傅。
他们真的不愿意继续等待下去,既然找不到办法,那就亲自提剑上战场。
于是这一天,壮观的一幕在大秦咸阳出现了。
只见数百朝臣,愤然提剑,带领家丁仆役,纵马上街,竟汇聚万人之众,准备赶赴易水,追随太傅叔孙通。
然而,还不等这些人出城,一道命令赫然传来。
“相国有令,两个月的时间过去,该闹的也闹完了,从即刻起,该做正事了。谁再敢擅离职守,杀无赦!”
“所有人立刻退回去,等待相国的调令!”
一匹战马疾驰而来,战马上,乃是当今三公之一,相国萧何身边的管家皆贴身侍卫,萧清河。
只见萧清河指着在场所有人,眼神凌厉,毫无半点商量余地。
仿佛在他面前的不是一群朝臣,而是一群可以随意驱使的奴才一般。
第一千零七章 百官之首
“什么,做正事?这个时候还有什么正事可做?”
“让开,既然朝廷没有作为,那我等朝臣岂能坐在咸阳等死,看加过破灭?今日,朝廷不出兵,我等就是兵,上了战场,与那匈奴胡人决一死战!”
“说的没错,现如今,朝廷没有任何安排,皇帝扔下一个烂摊子在这里,无人挑起大梁,唯独太傅叔孙通一人号召天下有识之士汇聚易水,前往蓟城,抗击胡人,我等岂能坐视不理?”
“对,我等岂能坐视不理?既然朝廷不出手,我等出手就是了!”
看着萧何府上的管家萧清河,一群朝臣顿时满脸愤慨。
现如今的咸阳局势,真的已经弄得所有人晕头转向,他们不知道下一步究竟该怎么做,群龙无首之下,领兵的人没有,统兵的人不出,大秦当作依仗的蓝田大营更是丝毫消息没有,在这样下去,大秦真的只有灭亡一条路可以走。
他们也知道,凭借他们一群文臣的力量,带领家族子弟,家丁仆役上战场,到最后也不可能有任何作用,但就算战死沙场,终究也比坐着等死来得强。
所以,今日出征,可谓是集所有人之意见,根本就不是一个萧何就能阻挡的,更别说是萧何府上的一个管家了。
“怎么,你们今天这是要违抗相令了?”
“别怪我没提醒诸位,三公之中,相国才是真正的百官之首。如今皇帝不在,诸位就得依照相国的吩咐,谁敢违背相令,就等同于违背皇令。”
“记住,相国是皇帝亲自下旨册封的相国,整个大秦的相国。不认相国令就是不认大秦,不认皇帝陛下的圣旨,诸位可吃罪得起?”
看众人一脸不屑的模样,萧清河眼神顿时一冷,声音宛如寒冰一般提醒道。
群臣闻言,脸色立即一变。这违抗皇令,不认圣旨的帽子,扣得着实有些打了。
他们可不敢去戴这个大帽子,也戴不起。毕竟说到底,大伙儿都是为了大秦好,为大秦,一群文臣,不惜上战场,哪里愿意背负这等千古骂名?
“哼,说得好听,什么萧何乃百官之首,他做了什么?如今大秦大乱在即,然,连续数月过去,他却整天呆在相府,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他可曾做到自己的职务?”
在众人阴沉的神色中,只见一个中年男子,乃大秦一位下大夫,名唤胡延海,冷哼一声,指着萧清河,毫不客气的冷冷说道。
“说得好,萧何算个什么东西?说到底,不过就是一个叛贼而已。”
“当年萧何陪同刘邦打进咸阳,皇帝陛下纵马三千,斩杀刘邦,却留下萧何,更给予他三公之位,可谓无上荣耀。”
“然,如今大秦危在旦夕,他却恍若无事人,此人也配为我大秦相国?回去告诉萧何,说我等不尊皇令也好,不重圣旨也罢,今日,他想控制文武百官,休想!”
“我等就算是死,也绝不在咸阳坐看大秦灭亡,大不了此番前往蓟城,与太傅叔孙通,天下英雄豪杰战死蓟城!”
随着胡延海话音落下,人群中,一个穿着黑色袍服的男子同样冷哼一声,纵马而出,指着萧清河,毫不客气的喝道。
此人名为卢占涛,同样是大秦的下大夫。
虽然嬴守基本上把大秦的爵位制度等等都改了一变,更是设立三公六部等官职,废除博士之职,但这大夫职位并没有取缔。
因此,在朝堂上,很多官员,依旧带着大夫的职位,例如那胡延海,还有这卢占涛。
“没错,我等就算是死,也要身先士卒,保家卫国而死,否则岂有颜面为大秦官吏。今日,谁敢阻拦我等脚步,莫怪老夫不客气!”
卢占涛说完,人群中又想起一道声音,只见一辆马车上,一个老者在四个青年壮汉的搀扶下缓缓走出。
这老者乃是大秦的谏言大夫,说到底,其实就是一个谏臣。
正所谓家有一老,如有一宝。其实这句话不仅仅放在普通家庭,放在朝堂上同样如此。
那些有识之士,年纪越大,见识越广,这事理明白的也就越多,因此,在朝堂上,他们也最有威信。
如狄仁杰,叔孙通,同为三公,但在众人眼里,萧何根本无法和二人平起平坐。
这一点,根本就不是官职级别上的高低问题,而是因为威望的问题。
因为威望不够,以至于如今,文武百官宁愿去找已经退隐的狄仁杰处理朝事,又或者不远万里追随叔孙通,却就是不愿意去找萧何,这就是威望的力量。
这从马车中走出来的老者,名为商絮岩,虽然在大秦朝堂上,他的官职不可能比三公六部的官员还高,甚至于还比不上一般的官员,但身为谏臣,其发言权却十分之大。
何为谏臣?就是别人不敢说的话他敢说,别人不能说的事他能说。
是对也好,是错也罢,他都得指出来。
说到底,就如一个监察者,监察整个朝廷每一项决定,觉得不对,就得提出来,让人改正。
正是因为这个身份,所以商絮岩即便管制不高,但在大秦,就连三公六部,很多时候都得看他的脸色行事。
如今,他一出面,根本不在乎萧何的决定。
“商老……”
“商老……”
众人看着走出来的商絮岩,顿时连忙纷纷拱手,一脸尊敬的叫道。
“好好好,诸位稍安勿躁,今日诸位有心报国,老夫早已看不下去这荒废无度的朝堂。
既然没人领事,那老夫就陪诸位走一趟,即便清洗天下,也定要唤醒我大秦之力,共抗胡人!”
面对众人尊重的姿态,商絮岩摆摆手,一脸郑重其事的模样说道。
说起来,今日百官出走的事,甚至还是商絮岩组织的。
毕竟身为谏臣,威望就摆在那里,有事说事。如今大秦,朝堂废弃,群龙无首,一般人都看不下去了,更何况事他这个谏臣?所以,他必须出来说一些话,做一些决定。
他的话,对于别人来说,就是将大秦引上正道的真言,因此,随着他一开口,这些早就坐不住的朝臣立即汇聚,决定离开咸阳。
第一千零八章 威吓
“商老爷子,在朝堂上,百官敬重您,连皇帝陛下,还有相国等三公六部官员也都尊重您!”
“您可是大秦的谏臣啊,明事理,知对错之人,如今却要带着百官离开咸阳,这可是叛逆之罪,难道您老就不知道吗?”
萧清河看向商絮岩,冷脸道。
“呵呵,知道,当然知道。百官未得圣旨,擅自离朝,乃是叛逆死罪。”
“可是如今的大秦,还有谁管?萧清河是吧,你一个小小的萧府,你告诉老夫,谁能管?是萧何,还是你?”
商絮岩冷冷一笑,眯着眼望向萧清河,他资历老,乃是一方贤士,被秦国请来坐镇朝廷,坦率直言。
因为资历老,根本就不把萧何放在眼里,更何况是区区一个萧府管家?
“商老说得对,现如今大秦都已经这样了,还有谁来管过大秦?连国事都不管了,我等朝臣,要赶赴疆场,却管的如此之严,谁给的权利,萧何不成?”
“没错,今日莫说你一个区区相府的管家,就算萧何亲自前来,又岂能阻拦我等?”
随着商絮岩话音一落,群臣顿时跟着附和。
有人对萧清河怒目而视,有人一脸鄙夷,根本不把萧清河放在眼里。
“没错,就是本官给他的权利!”
就在文武百官吵吵闹闹,一脸愤慨之际,突然间,一道冰冷的声音响起。
这道声音并不是很大,但在说出来的瞬间,却顿时令所有人话音静止。
群臣猛地转头,顿时只见不远处,萧何一身官袍,快速而来。
在其身后,六部尚书中的五人,工部尚书莫殇、礼部尚书吴华、户部尚书司徒枫、吏部尚书燕洵、刑部尚书杜涛紧随而来。
整个三公六部,除了已经退隐的狄仁杰,赶赴易水的叔孙通等两位三公大臣,还有一位尚在牢中的兵部尚书,基本上全都来了。
要知道,这些日子,这几人可都很少露面的?
如今,六人同时出现,这基本上就能代表整个朝堂。
毕竟说到底,三公统治文武百官,但真正的百官之首还是萧何。
而六部管辖,更是可以扩大到整个天下。他们几个同时出现,无论走到哪里,都可以代表整个大秦的意志。
即便其余百官反对,也是无用,这就是他们的权利。
正所谓权势权势,权利在前,势力在后。因为有权,所以有势。如今,这几人代表整个大秦的意志而来,别看他们身后仅仅只是跟随不到百个护卫,但那势头,足以令所有人心中一颤。
在萧何的带领下,只见五部尚书纷纷跟随而来。
那萧何府上的管家萧清河见状,立即翻身下马,拱手作揖,道:“见过相国大人,见过诸位尚书大人!”
萧何微微点头,他和五部尚书,皆穿戴整齐,一身官府,面带官威。
只见他望向群臣,冷冷道:“方才相隔较远,诸位的话,本官没有听得太清楚,但隐隐约约听到,似乎有人在问,这大秦,如今皇帝不在,谁人能管,本官是否能管?”
说着,萧何顿了顿,冷冷道:“好,今日本官就告诉诸位,本官能管。身为大秦相国,百官之首,如今皇帝不再,三公不复,本官的话就代表整个大秦,代表皇帝。”
“若有谁觉得本官管不了的,可立即站出来,本官倒是不介意让诸位看一看,今日之事,本官到底是能管还是不能管!”
“另外,尔等身为朝堂百官,明知大秦危在旦夕,不思其职,不思其位,却要如同匹夫一般赶赴疆场。你们来告诉本官,这是你们该做的事么?”
“离开咸阳,就等同于离开朝廷,擅离职守。你们问本官的管家,谁给他的权利阻挡诸位。今日本官也可以告诉诸位,是本官给的!”
“本官身为百官之首,监视百官,今日,你们来告诉本官,这个权利,本官是给得还是给不得?”
萧何平日里总是规规矩矩,虽然身为一国宰相,却是毫无架子,以至于很多人都不把他放在眼里,觉得他好说话。整天到晚,除了眯着头干活,基本上不会多事。
如今,这一番话说出,夹枪带棒,丝毫不给群臣面子,顿时打得群臣一个措手不及,一个个脸色大变,竟不知该如何反驳。
见群臣纷纷陷入沉默,萧何再度开口,冷冷道:“诸位,大门就在这里,你们想走,没关系,但本官告诉诸位,今日谁敢擅离职守,杀无赦。有一个算一个,胆敢走出城门一步,死!”
话音一落,众人顿时就听到城外一阵密集的脚步声响起,震颤得整个大地都在轰鸣。
此时此刻,在这街道上,早已经围满了无数人,都在观看着这一幕。忽听城外的动静,这些百姓立即与满朝大臣看向城外,顿时眼瞳皱缩。
在他们的目光注视下,只见城外,一支大军浩浩荡荡而来,正好阻拦在护城河外。与此同时,一个个断头桩搬动而来,纷纷摆放在护城河内,明显是为了威吓城内百官,告诉城内百官,谁敢踏出咸阳城一步,立刻推上断头庄,杀无赦!
这一幕,让所有人脸色都是一变,百官中,不少人的脸上都闪过一抹惊恐之色。
“萧何,你想做什么?你是百官之首没错,但你今天这是想斩杀朝廷官员吗?谁给你的权利,又是谁给你的胆子?”
“好,你竟敢私自调动咸阳守卫大军,今日老夫就要看看,老夫出城,你是否胆敢阻拦,胆敢斩首!”
看着城外汇聚的三万大军,这些都是整个咸阳的守备力量,可谓咸阳守卫军,是整个咸阳城的所有兵力。
平日里,这支军队只归咸阳廷尉掌管,除皇帝之外,谁也不能调动,包括兵部尚书,还有三军兵马大元帅。
如今,萧何竟然把这支大军调来了,其威慑可想而知。
然而,谁都不敢触犯,但身为大秦谏臣的商絮岩却不在乎。作为谏臣,他连皇帝都敢怼,哪里会惧这些人?
他今天就不相信萧何真敢动用这支军队斩杀朝廷命官,首先,萧何没有权利让这支军队杀人,再则,萧何也不敢背上斩杀朝廷命官的罪名,否则倒霉的只能是他萧何。
第一千零九章 斩杀商絮岩
“不敢阻拦?不敢斩首,是吗?”
萧何冷笑一声,缓缓上前,走到城门口,身子一弓,做出一副请的姿势,道:“萧老,您不妨请出去试试!”
说话间,萧何语气森然,一副拿商絮岩开刀的模样。
众人见状,心中都是一紧,莫名的有一种恐惧感。
满朝群臣,还是第一次在萧何的身上感到这种肃杀之气,这一刻,他们真的怀疑,若是商老走出这城门,会不会真的被直接斩首。
“哼,好,既然如此,就让老夫来试试你萧何的这把刀究竟锋利不锋利,是否可以斩杀朝廷命官!”
商絮岩眼睛微微一眯,眼中闪过一抹忌惮之色,但他也不是被吓大的,一把年纪了,不说别的,就算倚老卖老又能如何?皇帝都奈何不了他,区区一个萧何算个什么东西?
说话间,商絮岩甩开身后众人的搀扶,大袖一挥,迈着步子,拖则苍老的身躯,直接朝着外面走去。
“商老……”
众人见状,都不禁叫了一声,但商絮岩却没有丝毫回头的打算。
只见商絮岩的脚步不快不慢,在众人面前走过,终究一步步跨出城门。
所有人都在望着商絮岩的背影,同时也看向一旁的萧何,他们想看看,这萧何是否真的胆敢动手。
“来人,压上断头桩,斩!”
在所有人的目光注视中,只见商絮岩最后一部刚跨出城门,一道冰冷的声音顿时响起。
声音来自于萧何,众人连忙看去,顿时吓了一跳,只见萧何手中握着一只虎符,正是这三万咸阳军的虎符。
随着他一声令下,顿时大批甲士冲上前来,瞬间将商絮岩扣住。也不管商絮岩是否老迈,拖着就朝那断头桩走去。
“萧何,你好大的胆子,你敢!”
商絮岩大吃一惊,他一把年纪了,哪里能经得起这般折腾?就被众将士这般一扣,他只觉浑身骨头都要散架了一样,立即大声咆哮道。
然而,任由他再咆哮,下面众甲士依旧毫不留情,直接将他按在断头桩上。
“斩!”
萧何没有任何废话,再次喝道。
“萧何住手!”
“萧相国,你这是作甚,这可是大秦的朝廷命官啊,你凭什么?”
“萧何,你竟敢斩杀商老,难道你想造反吗?”
不等那些甲士下刀,一道道爆喝声顿时响起,只见百官纷纷怒目而视萧何,他们都没有想到,萧何竟然真的敢动手。
“怎么,你们是觉得本官在开玩笑?”
“本官说了,今日谁敢踏出咸阳城一步,杀无赦。既然商老愿意试刀,本官岂能不如人所愿。”
“当然,若在场诸位有谁想要试刀的,也大可站出来。今天有一个算一个,不用排队,就算满朝文武百官都想试刀,只要踏出城门,本相立即成全他!”
萧何冷哼一声,目光冰冷的望向众人,冷冷道。
“你!”
群臣大怒,这萧何今天似乎是铁了心,无论如何也不放行啊。
“好,萧何,你狠。既然你不想让我等出城,我等不出去便是。”
“但你记住,今日之事,我等定会牢记心中。若来日皇帝陛下临朝,我等定要皇帝陛下给一句公道话,你等着!”
之前叫嚣着非要出城不可的那位下大夫胡延海冷哼一声,指着萧何,气得浑身都在颤抖,冷冷说道。
“没错,萧何,我等不出去了,但你必须立刻放了商老,否则我等今日就算死,也绝不会放过你!”
胡延海话音刚落,另一位下大夫卢占涛同样跟着开口,指向萧何,冷冷说道。
这已经不是退让了,而是以势压人,以百官的势,压萧何一人。
且不说百官今日出城究竟是对是错,就凭萧何一己之力,号称百官之首,若百官不答应,他又能如何?在则说了,法不责众,就算百官出城真的有错,萧何又能怎么样?
难道凭借萧何一己之力,还能屠杀满朝大臣不成?除非他想造反,想改朝换代,清理朝廷,否则,他绝对做不到。一旦做了,这造反的名声,他背也得背,不背也得背!
“呵呵呵,好……好啊……不放过我,今日本相就要看看,尔等如何不放过本相!”
萧何笑了,这个时候,百官和她对着干?这在他看来,简直找死。
“来人呐,开刀,斩!谁敢阻拦一步,谁敢开口求情,谁敢跨出城门一步,杀无赦,杀!”
萧何笑脸一冷,再度挥手,更本不在乎胡延海和卢占涛的威胁。
话音一落,众人眼神一凝,顿听一阵撕裂生响起。
“嘶!”
所有人同时倒吸一口凉气,只见城外断头桩上,那商絮岩甚至连反抗一下,叫唤一声的机会都没有。
伴随着刀光一闪而过,商絮岩的脑袋滚滚落地,一碰鲜血杀出,瞬间整个人就没了。
“萧何,你竟敢真的杀了商老,你想造反吗?”
“萧何,我等与你每晚!”
“大家听我说,萧何竟敢斩杀朝廷命官,不顾朝廷礼法,给我一起上,拿下萧何,等待皇帝陛下问罪!”
随着商絮岩意思,不知是谁突然大叫一声,顿时,满朝群臣带领着家丁仆役,一拥而上,直接朝着萧何冲了过去。
很多人在这一刻都已经被气得头脑发胀,失去理智,然而,却没人注意到,冲向萧何的人群中,隐隐间,已有刀光剑影闪过。
毫不怀疑,这其中不乏有人真杀因为愤怒而想上前抓住萧何,等待处置。但若真充上去,萧何绝活不下去,更没有等待被处置的机会。今日,这里就是他的绝命之地。
然而,就在这些人即将冲到萧何身前的瞬间,只听一道道破风声响起。
“刷刷刷刷!”
下一刻,连续数十支箭矢射来,直接将冲在最前面的四五十人全部射穿。
一道道身影摔倒在地,有人直接被箭矢射死,有人直接被射的深受重伤。
现场的局面,顷刻间陷入大乱中。
众人抬头时,方才发现,在萧何身后不远处,又是一行数十骑纵横而来,一个个抬起弓弩,对着现场所有人,大有一言不合,直接灭掉满朝群臣的架势!
第一千零一十章 屠杀
“萧何,你竟敢杀这么多人,你疯了,你真的疯了!”
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杀伐给镇住了,反应过来,所有人都红着眼睛看向萧何。
若商絮岩的死,仅仅只是一个警告,一个威慑,那现在的情况就完全不是一种威慑了,而是实实在在的出手,最是无情的出手。
好不怀疑,今日萧何真有可能不顾天下人的意见,不顾皇帝的想法,展开一场屠杀。
可这并不能震慑满朝群臣,相反,会令满朝群臣更为愤怒。
在这个时代,有骨气的人还是很多的,真正懂礼法的人,基本都是较为有骨气的人,哪里是萧何说震慑就能震慑的?
所谓杀身成仁,再怎么样,大不了就是一个死嘛。所以,这些人会惧怕萧何的威慑,但不代表惧怕,他们就必须得服从萧何。
“呵呵呵,诸位大人,萧何的话今天就放在这里了。这咸阳城门,今日谁都可以出,但唯独百官不能出。在这里,萧何再郑重警告一声。”
“大秦朝廷,内外各异,各司其职,各行其事。打仗,大师将军们的事,是军队的事,与诸位大人无关。诸位大人该做的是安抚天下黎民,为大秦主持大局。”
“今日,谁敢以文剑试问天下,萧何的屠刀就在外面,不妨告诉他,文剑终究是文剑,别去做屠刀该做的事!”
萧何冷笑,大袖一挥,道:“眼睛于此,诸位大人若是还质疑离去,那就走吧。走一个杀一个,别怪萧何无情,必当说到做到!”
“走!”
最后,萧何一声呵斥,带领着五部尚书,直接离开此地。
群臣面面相觑,他们还想找萧何说理,但此刻已经说不通。
只见之前那胡延海和卢占涛猛地走出,大声喝道:“诸位大人,正所谓法不责众,今日我等并无愧于朝廷,更没有任何错。”
“为了我大秦,大家随我一同冲出城去,我倒要看看,这萧何是否真敢屠杀殆尽,改换我大秦门庭!”
“没错,萧何此贼狼子野心,竟敢乘着皇帝陛下不在朝廷,大肆清洗朝臣。今日,我等倒要看看,他是否真能将我等斩杀殆尽,改朝换代!”
随着胡延海和卢占涛话音一落,顿时有无数人应和,一时间,一道道咆哮声响起,满朝群臣带着家丁护卫,直接朝城成门外冲了出去。
“全部拿下!”
不知何处,一道爆喝声响起,下一刻,群臣和城外的三万大军彻底碰撞在一起,三万大军冲出,城里面来一个,他们抓一个。抓一个,砍一个,一时间,现场血腥冲天,杀伐之气铺天盖地。
这一幕,看得城内无数百姓心惊胆战,显然,谁都不敢相信,有朝一日,这些朝臣,这些当官的,竟然也能面临如此劫难。
大秦的劫难算是彻底降临了,而外面的大乱不算,这咸阳城,整个大秦的国都,整个大秦的首脑,却是率先大乱起来。
这一场屠杀式的站头,一直持续了足足两个时辰,直到深夜,方才彻底静下。
此时此刻,众人赫然发现,满朝大臣,被斩杀过半。而那些凡是被斩杀的大臣,无一例外,妻儿老小,家眷护卫等等,全部受到牵连,一并屠杀,一个不留。
最终,只剩下被吓退的一半不到的官员,这些人并没有被斩首,也没有被扣押抓走。
眼看这些人退走,不再往前冲了,那些负责斩首的士卒们也不合他们计较。
只见这个时候,萧何新任命的大秦咸阳廷尉走来,其身着一身官袍,喝道:“诸位大人,相国大人说了,诸位若要执意离开,外面屠刀等着。”
“若是不想走了,那就各自回去吧,把这两个月落下的事,该做的做了,该清理的全部清理了。如今我大秦大乱将至,最好别在这个时候胡来!”
说着,那廷尉伸手一引,已经到了这一步,斩杀近万人,这些朝廷命官还能说什么?又能做什么?
且不说他们是不是怕死,就算不怕死,这样硬冲出去,除了死和赔上全家老小的性命,又能有什么用处?
在沉默许久后,终于有人妥协,开始退走。
有第一个就又第二个,很快,这持续了两三个时辰的乱子,终于被强势压了下去。
……
夜幕笼罩,相国府中,萧何正埋头处理公务。
自狄仁杰退隐,叔孙通离开之后,皇帝又不主持朝政,甚至于离开大秦,这整个大秦的重担,几乎就完全落在他一人身上。
所有事,几乎都得他来处理。那堆积如山的奏折,全部落在他手中,每一日几乎都忙不过来。
萧何从来都不是一个喜欢多事的人,但他是一个很现实的人。
你要说他目光短浅也好,他确实目光短浅,一眼看不透整个天下,和那些谋取天下的谋臣们相比起来,相差甚远。
但你要说他没什么才干,那就是在不自量力。
萧何的才干,从来都不是放眼天下,而是放眼当下。他就好像一个家长,一个巧妇一样。
男人在外面打拼,家庭在逐步发展,而他则省吃俭用,让整个家能吃饱穿暖,同时剩下更多的力量。
那所谓的男人,就是对外的大秦甲士,或者对外的谋臣。那个家就是大秦,而他就是维持整个大秦的巧妇。他主持一切内城,手在当下,计在千秋。
所谓各司其职,各行其事。这大秦打不打仗,他管不着,发不发兵,他也管不着,因为他不是统兵的。
他唯一能做的就是,让军队在出发后,可以毫无后顾之忧,这就是他的责任,他该做的事。
而不是如同拿些朝臣一样,一看兵甲无作为,立刻提剑上阵,这是一个愚蠢的行为。
就好像一个家庭遇到危险时,男人还没出手,一个妇人却提着刀剑喊着杀人一样,不是开玩笑又是什么?
所以这两个月,所有人都在闹,所有人都在活跃,唯独萧何,没日没夜,埋首家中,处理着大秦一切大小事务。直到今日,百官再也压不住,他方才出手。
但也因为他一直的不活跃,却被群臣职责为好不作为,简直没有道理。
第一千零一十一章 张良和王麟
“启禀相国大人,廷尉大人在外面求见!”
在萧何处理公务的书房中,萧何正在灯火之下观看着奏折,门外萧清河突然走了进来,拱手说道。
“请!”
萧何头也不抬,继续仔细观看着手折子。
那萧清河应了一声,立即转身离去。
很快,萧清河带着一个满脸毛胡子,却穿着一身袍子的男人走了进来。
这男子正是咸阳廷尉,别看廷尉统兵三万,但其实算不得武将之职,或者说他也算武将,但同时也算文官,在两者之间,因此,除非真的上战场,否则,不管是谁做廷尉,平日里基本上都穿着袍子。
在皇城,禁军大统领司马寻掌管着所有禁军,护卫整个皇城的安全。
而在咸阳,咸阳廷尉负责的就是整个咸阳的安全。他的官职或许不大,但其权利,绝对不小。至少放眼天下,这绝对是一个肥差!
“见过相国大人!”
咸阳廷尉赵屯来到书房,看着正在忙碌的萧何,立即拱手问道。
此时,萧何正在那奏折上批注着一些决定和意见,闻言,也不抬头,直到把该批注的批注完,方才放下折子,抬头看向赵屯。
“说吧,杀了多少,放了多少,事情办得如何?”
萧何抬头,靠在椅子上伸了个懒腰,望着赵屯问道。
“启禀相国大人,杀了大臣一百多人,牵连家属等共计九千多人。尚有差不多一半,再不敢乱来。此事目前为止,已算是平定下去了!”
赵屯拱手,连忙说道。
“嗯,知道了。从今天起,你不再是一个小小文官,而是大秦咸阳廷尉。记住,整个咸阳的安危就交在你手里,谁敢妄为,杀!”
萧何点头,说话间,从怀中拿出一块虎符,递给一旁的萧清河,道:“虎符你拿上吧,去告诉元帅,就说萧何这里万事俱备,只待一击!”
萧清河把虎符送到赵屯手里,赵屯连忙双手接过,恭维道:“下官知道了,相国不愧是皇帝看重的人,这等时候,天下人人坐不安稳,然,相国却能率先一部,奠定一切。相信接下来,元帅真的就能再无后顾之忧了!”
说着,赵屯告辞一声,直接转身离去。
萧何目光一凝,静静的靠在椅子上,目光冰冷,道:“我这里万事俱备又能如何?这天下,终究还是太乱了,接下来就得看大军师和大元帅的了。”
“否则,这天下又岂是凭我一己之力就能定下的?”
说着,萧何苦笑一声,缓缓坐起身来,继续拿起奏折准备批阅。
在他脑海中,一道道令人心惊胆战的消息不断闪现而出。
如今的大秦,他真的不知道该相信谁了。连咸阳廷尉都能造反,满朝文武都有逆贼,他还能说什么?
现在,他也就只能相信皇帝陛下的决定了。
若皇帝陛下的决策是对的,大秦或许还有一线生机,否则,大秦将彻底走向灭亡,谁也无法挽回。
他拿着奏折,并没有立刻去看,而是抬头,望向门外,喃喃自语:“王麟,你应该不会让我和大军师,大元帅失望吧?我大秦的新元帅!”
……
话分两头,赵屯取过萧何手中的虎符,径直离开相国府,转而又来到了太傅府中。
此时此刻,太傅府内,一片寂静。
然,在书房外,却是重兵把守,人人不得擅闯。包括太傅府的家丁奴仆,以及王麟的夫人,乌雅,皆不得靠近书房。
在书房中,灯火通明,里面所有的书籍桌椅,全都被般了出去,留下一个巨大的空地。
在那空地上,摆放着一张巨大的地图,占据整个地面。
在地图上,两道身影低头看着地图,来回走动,似乎是在沉思着什么。
这两人里,其中一人正是王麟,另一人则是大秦兵部尚书兼大军师张良。
两人这般沉思,已经两天两夜,期间多次交流,把很多该定下的事情都已经定下。
张良之前虽然被捕入狱,但很明显,皇帝并没有夺取他的官职权位,如此一来,他也不存在彻底被废的说法。关押他,也只是一时之事而已。
在大秦皇帝离开咸阳后,咸阳自乱,大秦自乱时,谁都没有想到,那名不见经传,仅仅只是别人眼中一个小将的王麟,竟然手持黑龙令,以大秦三军统帅的身份,亲自秘密来到牢中,用皇帝的旨意,将张良带了出来。
“应该是没有问题了,就算有问题,如今也来不及更改了。现在该算的,几乎都已经算在其中了!”
在一番沉思中,许久后,张良抬头,看着王麟说道。
别看王麟年轻,但对于王麟,张良却是十分敬重。
曾经,在平定匈奴之乱后,皇帝派遣尉缭子镇守长城,那时,张良也以大军师的身份,一同前去了,专门为尉缭子出谋划策,可谓大秦坐镇边陲的二号人物。
恰值此时,王麟单身一人赶赴长城,拜尉缭子威势,请教兵法。
王麟可谓兵法一道上的奇才,和尉缭子相处不过短短一两个月的时间,竟然已经学得尉缭子一生本领,对尉缭子可谓是克敌制胜。
再加上他的各种兵法韬略汇聚于一身,融会贯通,就连尉缭子多次试探后,都不禁摇头,自认不如。
因为多次的交手,尉缭子基本上都被王麟压制,所以,王麟的统兵之能,绝不仅仅只是纸上谈兵那般简单。
那一切的经过,张良都看在眼中,所以尉缭子很看重王麟,觉得王麟是继他之后,大秦独一无二的大元帅。
同样,张良也有这个看法。
正是因为如此,在得知皇帝竟将整个大秦的安危系于王麟一身之后,张良顿时放心了大半。
他在牢中,冥思苦想,早已经明白皇帝的用以。为了因对接下来的危机,他想了千百种法子,最终得出结论,若说谁能扛起大秦这份责任,唯独王麟,再无他人。
“真的没问题了吗?既然如此,那就如此打法吧。至于西南那边,看来也不用咱们继续操心了!”
王麟看向张良,点头郑重其事道。
第一千零一十二章 攘外必先安内
“嗯,西南和匈奴那边,照目前看来,用不着怎么操心!”
“现在该操心的战场,也就南境,关内,还有东北之地三处战场。”
“如今大局已然铺开,西南之地有银月皇妃坐镇,别看皇妃是一个女子,但其布局之大胆,缜密,却是少有人及。”
“只要不出意外,就算最终斗不过匈奴,也足够拖住匈奴,给我们争取足够的时间。”
“现在唯一的麻烦就是,关内已经空虚,蓝田大营已无兵可调,这从西南之地调来的大军,真的可信可用?”
张良点头,说到这里,又是一脸沉思苦恼之色。
在外人看来,或许现如今大秦面临的危机仅仅只是东胡和匈奴的压力,但实际上,东胡和匈奴给予的压力,在这场布局中,早已经无法占据主导位置。
对于手握重兵的王麟和张良来说,真正的危险还在关内,在南境两地,所以这才是两人一直苦恼,以至于苦思冥想的地方。
这隐藏在大秦内部的危机,真的太危险,稍不注意,完全有将整个大秦推翻的可能。
“大军师,您要知道,现在我们已经没有退路,更没有选择的余地。俗话说得好,这用人勿疑,然,在我看来,走到这一步,就算是疑人,我也得用了!”
王麟叹息一声,一脸苦涩道。
“是啊,都到这一步了,即便是疑人也得用啊。只希望运气能好一点吧。”
“这堂堂蓝田大营就能隐藏三万间谍大军,咸阳城内,百官之中,又隐藏了不知多少间臣!连眼皮子底下都是如此,这南境天高地远,谁又知道其究竟呢。到这一步,真的只能疑人要用了!”
张良点头,说话间,一脸苦涩。
在外人看来,今日萧何大杀四方,似乎十分无情,可实际上,这件事情背后的真正策划者乃是张良和王麟,只不过两人把动手之事交给了萧何而已。
而那些看似无辜的满朝群臣中,一个个愤慨激昂,要上战场,为国捐躯。
可实际上,其中不知道隐藏了多少间臣。这些人时刻都在鼓捣,可谓是狼子野心。
他们被称之为间臣,其实就是间谍,很清楚,只要大秦内部朝臣尽失,大秦的社稷神器顷刻间就会崩塌,因此,才有今天这一幕。而面对这一幕的,正是萧何。
正说话间,就在这时,门外响起一道声音,恭敬道:“启禀将军,廷尉大人前来求见!”
张良和王麟同时抬头,相互对视一眼,然后看向外面。
这真是说谁谁到啊!
“请廷尉大人进来吧!”王麟声音传出,漠然道。
外面的人应了一声,很快,赵屯推门而入,刚一进门就连忙拱手作揖,道:“下官赵屯见过大元帅,大军师!”
现如今,随着尉缭子一死,有大秦皇帝陛下圣旨和黑龙令在手的王麟,俨然已经正式成为大秦三军统帅。
在此之前,谁都没有想到,大秦的希望,竟然被皇帝无声无息捆绑在这青年人的身上。
不仅暗中给了他圣旨,还给了他可以调动天下一切资源兵马的黑龙令,这简直就是手握大秦乾坤,肩担大秦生死的存在,怎能令人不敬?
“说,事情办得如何了?”
王麟也不废话,开口直接问道。
“回大元帅,今日一众文臣,已经斩首……”
赵屯也不迟疑,开口就将今日发生的事一五一十的说了一遍,一番话,就如之前禀报萧何那般,没有半点隐瞒。
“很好,不过这安定下来的,怕也不见得全都是好人。既然他们不敢再闯,那也没必要一直揪着不放。是贼,他迟早会暴露,我等拭目以待就好!”
张良接话道。
赵屯看向王麟,见王麟也不反驳,仅仅只是点点头,接着目光不断的打量着他。
“大元帅,怎么了?”
赵屯被王麟盯得有些发虚,忍不住问道。
“大军师说得很对,是贼,他迟早都会跳出来。赵屯,希望以后这跳出来的人里面,不会有你一席之地吧。这上一任廷尉,才处斩了没几天啊!”
“另外,想必那萧何相国也已经把虎符给你,你要记住,这虎符镇着咸阳,一旦出现什么事,到时候危险的就是咸阳,祸及的,将是整个大秦。”
“我不希望未来大秦在你手中出事,从而将你送上断头台!”
“最后,三万咸阳军,我已经给你补齐,接下来很多事,就得看你的了,莫要让我失望!”
王麟拍了拍赵屯的肩膀,说话间面带笑意,但这笑容看在赵屯眼中,却是令人有种莫名冰冷的感觉,就好像一个人突然被一头狼,一头猛虎,一条蛟龙似的人物盯着一样,令人不寒而栗!
“大元帅放心,明日下官就披上战甲,严正以待,谁敢在这个时候捣乱,除非从下官尸体上踏过,否则定保咸阳无虞!”
赵屯赶忙拱手,一脸认真的说道。
对此,他不得不认真,现如今的大秦已经陷入难以自拔的危难之中。
在别人眼中,似乎大秦边陲战乱频发,而关内却毫无作为。
实际上,在这关内,在这咸阳内外,早已经鲜血密布,暗流汹涌。
赵屯出自于蓝田大营,乃是王麟一手培养而成,他在蓝田大营中亲眼看到三万大军被王麟强行拉出,毫无半点留情,一一斩首。
三万大军,那可是足足三万大军啊!
蓝田大营,从这里出来的军队,都可谓是大秦的嫡系军队,然其中竟然隐藏着三万间人。
这些间人,就如此前东北长城大战中,隐藏在大军内部的那三千敢战士一般,关键时刻反戈一击,足以将蓝田大营三十万将士完全打入必死境地。
由此可见,这蓝田大营内何等危机四伏?
不仅仅蓝田大营,咸阳城中,也不知道隐藏着多少间人,还有间臣。
正是趋于这个原因,大秦已乱,但关内却好似全无作为。实际上,王麟也好,张良也罢,他们的心思,全部都放在了那些间人身上。
所谓攘外必先安内,这些人不找出来,大秦的一举一动,都会显得十分被动。
第一千零一十三章 大军压境
“如此甚好,赵屯,蓝田大营三万间人,咸阳守军一万多的间人,你都是亲眼看到的。”
“现如今,蓝田大营斩首三万余人,又给你调集一万余人的大军,蓝田大营的军队,只剩下二十六万不到了。”
“你最好把你手中这支军队看稳一点,否则,大元帅可没有兵力再补足给你了!”
张良望着赵屯,语重心长道。
说话间,俨然再度把大秦的危机更提上了一个层次。
“赵屯明白,大元帅放心,大军师放心!”
赵屯连忙拱手,那蓝田大营三万大军的斩首,他亲眼所见。
咸阳守军一万余人的斩首,更是他亲手操持,他很明白,一柄无形的砍刀已经笼罩在咸阳上空,这个时候,谁敢做间人,只要稍微露头,下场就只有一个,死!
对于面前这两位来说,宁杀错,不放过,只要有嫌疑都无法逃脱。
所以不管是间人也好,不是间人也罢,这个时候都最好老实一点,规矩一点。
同样,在这把砍刀之外,更有一柄收割大秦的死神镰刀隐藏在暗处。
只要那些间人的大势不除,到时候,这把镰刀一现身,咸阳存亡瞬息之间,大秦生死,也在顷刻之间。
这才是大秦目前为止,面临最大的难题。
“下去吧!”
王麟也不废话,把该询问的都询问了,该交代的也交代了,直接大手一挥道。
赵屯不敢过多废话,连忙拱手应了一声,立刻转身离去。
随着他离去,张良和王麟再度陷入沉默中。
许久后,只听张良道:“目前为止,咸阳这边连蓝天军营的士兵,还有咸阳守卫军,加上满朝大臣在内,已经斩首五六万人,但很明显,这绝不是全部。”
“至于南境,更是危机四伏。在大元帅下令之后,任嚣已经查处五万间人。”
“这五万人必然要死的,再加上任嚣调动五万大军赶赴咸阳,其手中现在的军队,顶多不过十五万人,若南境危机爆发,也不知是否能够抵挡!”
“万幸,虽然咸阳南境之地皆陷入混乱,但西南之地还好,那些人明显没把目光放在西南。”
“所以西南六十万大军,虽然有不少弊端,但只要统帅稳得住,至少不会出现内部崩溃的问题。这匈奴,就得靠这六十万大军暂且压制了!”
王麟闻言,微微点头,目光再度盯向脚下的地图,隐隐约约间,这偌大的地图,在他眼里仿佛化作一个巨大的棋盘。
在这棋盘之中,纵横交错,敌我双方或明或暗。匈奴大军,东胡大军,间人大军笼罩整张地图。
大秦的蓝田大营军队,南境大军,西南大军,潜伏于各处,随时等待反戈一击。
大战,顷刻之间可能爆发,但这般纠缠,却不知道需要多久才能彻底平息。
……
“杀……”
“杀……”
“杀……”
天刚破晓,冷风骤起,喊杀声铺天盖地,震动九霄。
东北之地,长城之外,八十万大军汇聚,旌旗猎猎,浩浩荡荡之位,如乌云盖顶,压迫得人几乎喘不过气俩。
“我东胡的儿郎们,看清楚了吗?前面就是秦国的万里长城!”
“秦人欺人太甚,自诩礼仪之邦,杀入我东胡之地,张扬跋扈。对我东胡依仗军,更是斩杀殆尽。”
“现如今,秦皇嬴守已经俯首我东胡大狱,你们还等什么?”
“现在大军汇聚,与本帅一起,踏破长城,杀入秦境,以血还血,以牙还牙,定要秦国千百倍付出代价!”
东胡八十万大军跟前,东胡战神尼哈曼手持一杆长枪,长枪之上,红樱飘动,直指大秦长城,怒生咆哮。
“踏破长城,杀入秦境,以血还血,以牙还牙!”
八十万大军跟着咆哮,声音惊天动地,似乎专凭声浪,就要把整个长城都摧毁击垮一样。
长城之上,无数旗帜一字排开,为整个长城染上一片漆黑。
那无数的大秦黑旗,仔细望去,连绵长城十余里之地,每一面旗帜之下,都占满了秦军将士,望着外面八十万大军,有人眼中升起恐慌,有人满脸寒霜,但无一例外,每一人心生退却。
面临东胡八十万大军兵临城下,东北长城八万大军并没有如同西北长城十四万大军一样,面对敌军压境,直接杀出城去硬碰硬的打。
苏恒乃这八万大军的统御将军,他自问没有尉缭子那般丰富的临阵变阵经验。
尉缭子敢杀出城去,那是因为一切都在他掌握之中。就算是败,他也早就已经算到,所以尉缭子可以不惜一切,任意妄为,但苏恒不同。
苏恒无法掌握整个战场,他虽然不缺乏临时变阵的经验,但和尉缭子比起来相差甚远。
再加上如今,长城之外,八十万大军,几乎全都是骑兵,那力量更不是他所能抗衡的。
骑兵,这是战场中,永远无法否定的一支最强兵种。
别看尉缭子对付骑兵,举重若轻,游刃有余,似乎骑兵在他手里面,根本就没有半点威力一样。实际上真要如此看法,那才是真正的大错特错!
敌方骑兵在尉缭子手中,之所以不堪一击,只因为尉缭子牢牢抓住骑兵的弱点,每一招每一式,都能打得敌方骑兵没有脾气。
可这样的能耐,天下又有几人能与其相提并论?
而在没有这样能耐的情况下,两军相争,可以说,骑兵对战步兵,以一敌三,那都是最基础的。
甚至于以一千骑兵,打得一万步兵毫无还手之力,这都算不得什么出人意料的操作。
由此可想而知,骑兵有多强大。
在没有尉缭子那般能耐的情况下,再加上如今大秦八万大军,只有一万五的骑兵不到。
一旦上了战场,在那八十万大军的洪流铁蹄之下,就只有被冲刷,被踩踏的份,根本没有机会还手,更别说反戈一击,杀个回本了。
所以,苏恒没有选择出城迎战,而是以守城为主。
站在城头上,苏恒望着长城之外,那密密麻麻,一眼望不到边际,仿佛蚂蚁乌云一样的八十万大军,心中生出一种莫名的无力感,低声道:“这一天,终于还是来了!”
第一千零一十四章 明心见悟
“陛下又没用膳吗?”
东胡王廷,碧海苑中,嬴守所在的阁楼之外,南燕停着大肚子缓缓而来。
走到司马寻跟前,望着司马寻手中端着的托盘。只见那托盘上,三菜一汤和一碗白饭皆没动过,忍不住问道。
“回禀皇后娘娘,陛下已经连续三日,滴水未进,粒米未沾了!”
司马寻躬身道。
“已经整整三日?”
南燕秀眉紧蹙,眼中不禁露出担忧之色,道:“你可有进去查看过陛下的情况?”
司马寻摇头,道:“未曾进去过,陛下不允许。不过听陛下吩咐的声音,似乎没有什么问题。”
“也不知道陛下在想什么,连续三天,回复末将的都是一句话,不要打搅!”
南燕低声道:“不要打搅?那本宫现在去如何?”
司马寻赶忙阻拦,道:“皇后娘娘莫要乱来,陛下说了,不要打搅,无论是谁,包括皇后娘娘!”
说话间,司马寻不禁回想起嬴守的语气。
每一次听到嬴守说那一声不要打搅时,他都有一种莫名的沉重感,似乎稍有违逆,下一刻就会面临天崩地裂一样。
他听得出来拿话语中带着的杀意,寒意,这个时候,没人敢去触怒皇帝,他自然也不会让皇后过去。
否则一旦出了什么事,那才是真正的后悔莫及。
无论是为了皇帝也好,为了皇后的安危也罢,他都不能让皇后前去冒险。
“哎,知道了,麻烦司马将军了!饭菜给本宫吧,本宫这就令人送下去。”
“司马将军在这里好生候着,若陛下有什么需要,可随时侍奉!”
南燕摇头叹息一声,在皇帝进入阁楼之前就已经严厉嘱咐过,未得同意,不得惊扰。
虽然她想知道皇帝的情况,也担忧皇帝,更操心皇帝的一切,但她也不敢触怒皇帝。
她很清楚现如今皇帝面临的都是什么,皇帝不禁要面临大军压境的屈辱,更要仍受大秦境内千夫所指的唾骂。
面对这一切,他不仅不能反驳,还只能乖乖承受着。
这样的耻辱,就算一般小人物都承受不住,更何况是皇帝这等高高在上之人?
所以,皇帝是逃避也好,还是别的也罢,她并不想让皇帝太过难受。
这个时候,面见皇帝,就如当面羞辱一样,岂非找死?
司马寻应了一声,将手中托盘交给南燕身后的宫女,目送南燕带着宫女们离去之后,他方才转身,回到阁楼下,找了块石头坐下,就这般静静的守候着。
碧海苑中,气氛显得十分压抑,在周围,有东胡数万宫廷大军看守,谁也搞不清楚,这数万大军下一刻会不会直接碾压而来,将整个碧海苑踏平。
除那数万大军之外,更有一老人,每日在院墙外的鱼池中钓鱼。
已经连续过去半月有余,不见这老人钓上一条鱼,他却是乐此不疲,日日夜夜坚持垂钓。
累了,就在当场亭子中睡一觉,醒来继续调。至于吃喝,随时都有人照顾着。
似乎是为了和老者的举动相呼应般,在原墙内,那阁楼中,阁楼的门窗紧闭,嬴守就这般一日接着一日,盘膝坐在席子上。
在他手中拿着一本书籍,书籍之上,没有任何封面文字。
这本书的内容并不是很多,认真快速的研读之下,几乎一天就能看完。
然,连续半个月过去,嬴守就这样一天接着一天,一遍接着一遍,不断翻阅着书中的内容。
新崭崭的一本书,硬生生被他几乎翻烂。
这一天,他的手终于缓缓放下手中书籍,抬头看向阁楼中,不远处的一面巨大石墙。
这面石墙浑圆一体,乃是一块巨石打磨而出,通体圆润,滑腻,比后世那些刷过大白的墙面都要光滑千百倍。
放下书籍的嬴守,开始盯着墙面发呆。
这一发呆,又是连续数日时间过去,他终于缓缓起身,一步步走向那面巨石墙面。
在墙面之前站定,嬴守缓缓抬起右手,并拢剑指,点在那墙面上。
他的这一指似乎很轻,可自落下的瞬间,那足有一两吨重的巨石墙面却猛地摇晃了一下。
在他手指落出,硬生生被他的手指点出一个深达五厘米的深坑。
坚硬的石头,在他落指处,掉下一堆石灰粉,这一指的威力,可谓强大不可想象。
明心见性,知行合一!
知者不知,不知者知知!
所知所行,大道在心!
一段莫名奇妙的刻字,被嬴守用手指硬生生刻写在哪石墙之上。
他的手指在石墙上划过,就如刻刀雕刻一样,铿锵之声不绝于耳。
此时此刻,这一幕若是让外人看见,必定惊得下巴都掉了下来。
那石头是一面不知名的巨石,但本身却比大理石还要坚硬,用刻刀都难以刻下文字,然,如今嬴守竟然用手指在上面刻下深达五厘米的一段文字。
这指力究竟得强大到什么地步?
不过嬴守并没有在意自己的指力是否强大,在刻写完后,他负手而立,站在石墙前,望着石墙上的字,微微点头,脸上露出一抹满意之色。
“呼!”
许久后,嬴守深深的吐出一口浊气,脸上露出一抹笑容。
刹那间,他一切的心事,一切的沉默,一切的阴沉,似乎都一扫而光,再也没有了一样。
“王阳明啊王阳明,真乃一代圣贤也!”
嬴守笑容中,喃喃自语,念出这样一番话。
自古圣贤虽不多,却也不少。
能称得上圣贤的人,已不是惊动一时的大才所能相提并论。
一个人的能力强大与否,就要看此人造成的影响有多大。
一个可以影响周围少数人的人,可为聪明人!
一个能影响周围圈子的人,可为有才之人!
一个可以影响一个国家的人,可为贤才!
一个可以影响整个天下的人,可为大才!
而一个可以影响时间与空间的人,却是真正的圣贤!
这里所谓的影响时间与空间,指的是不仅影响当今天下,更要影响千秋万世的人,这就是影响了时间和空间的存在,被称之为圣贤,又称圣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