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小叫花子
“回禀堂主。”
张文奎喘着粗气,面色愤愤,“我是跑过来的,有要事禀告。那个流氓行军路过吴奉县的时候,恰逢吴奉县县令携家眷出游,县令家中女眷姿容俱佳,被流氓看到。流氓见色起意,带兵一路追着县令家眷,没抓到人,结果把吴奉县团团围住,就算他能攻下吴奉县,后天也赶不过来了。”
说完,张文奎狠狠啐了一口,一脸不屑。
两路偏师潜越江州腹地,其中一路的大将就是张文奎口中的流氓。
此人名叫王流,乃是色中饿鬼,仗着是世子的亲信,无人敢治他,胡作非为,在颖南郡就捅过不少篓子,人送外号流氓将军。
没想到事关整个东路大军的军略大事,他还敢肆意妄为。
水猴子听完破口大骂,“妈的!那孙子早晚死在女人肚皮上!”
秦桑听到这种事,也有点儿头疼,和宁县县令明显是有能力的,守备虽然被抽调走了,但城门处民壮和衙役都有严格训练过。
本来约定两路偏师后天凌晨合兵一处,奇袭和宁县,可保证万无一失,现在王流带着兵追女人去了,这边兵力锐减,还有多大把握破城?
破了城,还有没有余力压住乱民?
如果拖延一天,又怕消息泄露。
盯着和宁县的城门好一会儿,秦桑吐出草茎,沉声道:“送上门的功劳他不要,就别怪兄弟们吃独食,这次咱们兄弟多费心,帮穆将军拿下和宁县,事成之后,我亲自向郡主为你们请功!”
大道上的流民队伍突然一阵骚乱,几个流民大吵大闹,推推搡搡,被富户的家丁从粥棚赶了出来。
整条路上的流民都探头看热闹,但没人敢脱离队伍。
秦桑好奇的张望,发现一方是三个孔武有力的壮汉,长相相似,可能是兄弟,另一方七个人都是半大孩子,男孩女孩都有,最大的一个男孩看着有十三四岁,不过也不一定,这个年代穷人家的孩子都营养不良。
听了一会儿边上的人议论,秦桑也听明白了。
这三个壮汉号称孔氏三兄弟,一直仗着身强力壮欺负人,施粥从来不排队,经常拿个破碗讹人,遇到年老力弱的还要抢人家粥吃。
在有规矩富户面前,他们不敢乱来,但如果施粥的人家不想管闲事,他们就能得逞。
这几个孩子就被他们盯上了,不仅想抢粥,还想抢人。
任务在身,一般这种闲事秦桑都是不管的,但这个领头的男孩很有意思,他多看了几眼。
“我妹妹打破了你的碗,我们赔你钱就是,你不能把她带走!”
男孩母鸡护崽似的张着胳膊,把其他六个孩子护在后面,有一个脏兮兮的小女孩躲在他背后,正在呜呜的哭,想来碗应该是她打碎的。
秦桑眼力好,发现女孩虽然一身污垢,但五官长得周正,只有十岁出头,好好收拾收拾能卖个好价钱,难怪那三个家伙想抢人。
“呸!”
三兄弟里的老大狠狠啐了一口,指着粥棚地面上的碎片,“你懂个屁!老子的碗是从那什么黑窑……”
老三小声道:“大哥,白窑,白窑……”
“啊对!白窑出的碗!小叫花子,白窑你知道不?一个碗就值几百两银子,把你们几个小叫花子都卖了也不够!老子只要那小丫头片子,算是便宜你们了!”
老大色迷迷的盯着小丫头,“小妹妹,跟着哥哥走,保证你吃香的喝辣的,跟这些毛都没长齐的毛孩子有什么趣味?哈哈……”
三个壮汉猥琐的大笑。
几个孩子义愤填膺,小丫头吓得发抖。
秦桑也差点儿给气笑了,白窑出的是大隋最名贵的瓷器,皆为贡品,一般富商都没资格用,还没听过有流民拿着白窑的瓷器讨粥吃。
“妈的!”
老二猛然踏出一步,胸口贴着男孩的脸恶狠狠道:“小叫花子,又不是你亲妹妹,用你来多管闲事!识相点,滚一边儿去!”
秦桑眼睛眯了眯,这人手里拿着把刀,正抵在男孩肚子上。
还没歇过来的张文奎看到这种事,不由得一阵恼怒,气愤道:“堂主,这些孩子可怜,咱要不要管管?”
秦桑扭头盯着张文奎,冷冷的问道:“我以后是不是该称你叫张大侠,你救过几个可怜人了?”
张文奎面色猛然一白,低头不敢再说话。
出人意料的是,男孩被刀抵着竟浑然不惧,站在那一动不动,昂着头,通红的眼睛死死盯着面前的壮汉,疯了似的大喊。
“干你娘!有种你就捅下去,捅死爷爷,你想带走哪个就带哪个!”
老二也被疯子一样的男孩惊了一下,下意识的后退一步,接着恼羞成怒,没敢动刀,一把揪住男孩的领口,就要动手。
男孩也是凶狠,张嘴就咬。
秦桑低声喊了一句。
“老周!”
水猴子心领神会,一骨碌从地上爬起来,几步蹿到他们中间,撞开壮汉,扑到少年身上,捏着男孩的脸,连哭带喊:“儿子!儿子!真的是你!我是你爹啊!我是你爹啊!”
秦桑摸了摸额头,暗道了一声人才。
那男孩反应也快,一把抱在水猴子身上,嚎啕大哭,“爹!我终于找到你了!爹,你怎么才来啊……”
众人被突然出现的水猴子吓了一跳,还没回过神来,就看到这一场父子相认的场面,不由得啧啧称奇。
水猴子虽然就比秦桑大两岁,但脸上摸着厚厚的一层黄泥,演技精湛,‘父子俩’哭的热火朝天,谁也没想到是一出戏。
三个壮汉有点儿傻眼,但看到水猴子断着一条胳膊,又开始蠢蠢欲动。
秦桑努了努嘴,早就跃跃欲试的张文奎这才敢动,几步跑过去,一脸凶悍的盯着那三人,“二哥!真是小侄子?小侄子别怕,告诉你叔谁欺负你了,你叔给你报仇!”
郑坤也悄悄贴过来,拨开上衣,露出来腰间一截刀柄。
那三个壮汉见没有好处沾,这才骂骂咧咧的走开。
第三十二章 吴传宗
“多谢恩公救命之恩!”
水猴子领着男孩过来,男孩就要跪下磕头,被水猴子一把拉住。
秦桑左右看了看,示意让郑坤仔细着,他们带着那帮孩子走进旁边林子里。
秦桑上下打量了男孩一眼,“叫什么名字?多大了?”
“我叫小六子,今年十五,从小没爹没娘,没名没姓。”
“读过书?”
“要饭的时候,一位夫子收留我在学堂过夜,跟着听过三年书,后来夫子死了,就被赶出来了。”
“你们都是从北边来的?”
“嗯,北边旱,都往南跑,他们爹娘在路上死了,我带着他们要饭。”
“你自己还要饭,怎么愿意带这么多累赘?”
“夫子收留我的时候说过,救一条命就积一层福,下辈子能投个好胎。”
秦桑点点头,看了眼林子外面,道:“那几个人走了,你们也走吧,别往北了,免得再遇上他们。”
“求恩公收留我们!”
小六子扑通一声跪地上,其他几个孩子都为他马首是瞻,呼啦跪了一地,异口同声的恳求。
秦桑摇头,“我自己都吃不饱,收留你们干什么?”
小六子跪在地上不起来,“我们什么都能干,我妹妹能洗衣做饭,我们能干力气活,恩公给我们一口饭吃就行,我们什么都听您的!”
秦桑失笑,“让你杀人你也杀?”
小六子犹豫了一下,“能杀!我弟弟妹妹没了爹娘,差点儿被人煮了吃了,别人能杀,我也能。”
“杀人还怎么积福?”
“那就多救几个,比杀的多就能积福。”
秦桑和水猴子对视一眼。
水猴子把秦桑拉到一边,“堂主,真要收留他们?”
秦桑沉吟道:“也是时候着手建设杀手梯队了……”
也不管水猴子听没听懂,秦桑走回去,对小六子道:“你想跟着我可以,但得先认一个死人当爹。这个人叫吴哑巴,坟头在镇水郡,以后带你去。你不用管他什么身份,只记住他是吴哑巴就行。你就叫吴传宗,得年年给他烧纸,给吴家传香火,你愿不愿意?”
“愿意!”
小六子喜出望外,“我以后就叫吴传宗,我爹是吴哑巴,我有名字了!”
其他几个孩子也欢喜的跳。
秦桑微微颌首,他不管老吴原本姓甚名谁,许诺过给老吴找个儿子,就让他姓吴,不算食言。
“张文奎,你带着这些孩子找个地方安顿,稍做休息,立刻去告知穆将军我的决定。”
“是!”
张文奎带人刚走,郑坤就跑进来,“堂主,刘季出城了!”
刘家本宗是本地望族,在县城外有田产,互相确认身份后,秦桑三人在城外梳洗干净,换下流民的打扮,伪装成刘家的家丁混进城里,已经快黑了。
刘季自己购置了一份产业,经营买卖,遮人耳目。
众人悄悄来到后院,确定没有跟踪之人后,刘季将双门紧闭,向秦桑汇报城中的局势。
“回禀秦堂主,我已经查明,和宁县如今主事之人共有三个。县令名叫李继,年仅二十一岁,颇有能力,上任不到两年就尽得人心,县中百姓都称他李青天。不过,此人乃是江州知州的心腹,不出意外,三年任满便能迁转州郡,前途无量,恐怕难以招降。由于和宁县是事简小县,仅设主簿一人,此人姓马,油滑世故,事事唯李继马首是瞻,无须重视。再有就是一个叫禇大壮的人,此人不是官,但如今县中衙役和民壮均由此人统领,想要破城,必须拿下此人,不可不谨慎……”
秦桑奇道,“这个禇大壮不是官?焉能服众?”
刘季道:“此中原因有二,一来此人有一妹姿容上佳,嫁于李继为妾,二来此人乃是悬济寺弟子,拜悬济寺罗汉堂首座为师,尽得真传,一身武功非常了得,在江湖上素有莽和尚的尊号。其妹嫁给李继之后,莽和尚便改换俗名,带着几个师兄弟来到和宁县,巡检大人也不被他放在眼里。此次和宁县武备被抽调,巡检离开,再无人能制衡于他。”
原来是他!
秦桑暗道难怪刘季一脸沉重的样子。
自从加入血衣楼之后,秦桑对江湖事了如指掌,江湖中有名有号的武林人士,都在血衣楼挂了号,名单上每一个人都是顶尖高手。
他的‘师父’杨震,在常人眼中是武林高手,但没有名列其中的资格。
这位莽和尚却不一样,他不仅是名单上的人,而且是排在第一档,一身武功恐怕不比白江澜差多少。
不过,最让人忌惮的不是莽和尚的武功,而是他的师门悬济寺。
在大隋江湖中,有两个地方赫赫有名,一为烟岚山庄,另一个就是悬济寺,并称两大武林圣地,高手无数。
烟岚山庄在帝都烟岚山,悬济寺山门就在江州。
传说这两个门派中都有先天高手坐镇,地位超然,连官府也要对他们礼让三分。
秦桑知道的内情更多一些,悬济寺和烟岚山庄不只是武林门派这么简单,伪帝朝廷里的大内高手,很多出自这两处圣地。
现在都陵县守军将帅的身边,就有不少悬济寺的高手贴身护卫。
莽和尚出身悬济寺罗汉堂,仅凭血衣楼在和宁县的这些人手,未必拿得下他。
自从东阳王扯旗造反以来,之所以能这么顺利,不到一年攻克颖南郡,最大的原因还是东阳王乃是皇上的同胞哥哥,同是先皇血脉,不是外族入侵,那些守城官军一见大势已去,投降起来没什么负担。
但江州知州不同,当年东阳王做太子时,他就是当今皇上的门下走狗,而且在夺嫡时立过功,不可能投降。
李继既是知州的心腹,招降之事也无须再议。
强取不成,招降不可,秦桑就问刘季有什么安排。
“属下有二计,一个是挟持县令李继,以威逼禇大壮开城门,另一个则是下毒,只要毒杀禇大壮,大势可成,不过……”
刘季偷眼看了看秦桑,“此二计都要有合适的时机,才能保证万无一失。属下今日得知,李继欲在大后天晚上宴请和宁县乡老,共商流民作乱、安靖地方等事,到时属下可带人混入席中,趁乱……”
第三十三章 杀
秦桑面露喜色,“岂不正好?刘兄弟可能不知道,我在城外刚接到王流将军飞鸽传讯,因山路难走,需要耽搁两天才能到。如此就按你说的去做,派人通知穆将军,大后天按照计划行事,次日凌晨开城门。”
看到刘季和他的手下因为自己一句话惊疑不定,秦桑心中暗暗冷笑。
血衣楼也不是铁板一块,血衣楼主黑鹤真人,下属四大护法分别是岳老、草头仙、白衣秀才和红绣娘,四人各不统属,而且彼此之间都有龃龉。
他和岳老只听东阳郡主的命令。
红绣娘是世子的心腹,秦桑见过红绣娘一面,怀疑这风.骚入骨的婆娘很可能是世子的姘头。
草头仙是王府三公子的嫡系,也是血衣楼里实力最弱的一系,在秦桑看来,这更像一个安抚性的位置。
白衣秀才则是黑鹤真人的亲信,而这个刘季是白衣秀才的人。
一句话诈出来刘季果然有猫腻,王流和刘季同流合污,说明黑鹤真人很可能向世子靠拢了,这对郡主一系来说是个坏消息。
东阳王府中,有袭位资格的王子共有四位,世子自不必说,另外三人中实力最强的是三公子,但也不可能威胁到世子的地位。
不过,东阳王府却有一个异数东阳郡主。
东阳郡主本名安宁郡主,乃是东阳王嫡出长女,先王妃冯氏病逝后,王爷感念伤怀,越发疼爱东阳郡主。
随着东阳郡主渐渐长大,展露出远超常人的聪慧,更是深得王爷喜爱,对郡主无所不允,甚至冠以东阳郡主的称号。
郡主背后有先王妃娘家势力的支持,实力比世子丝毫不弱,但毕竟是女流之辈,世子掌握大义,黑鹤真人倒向世子也是正常。
大局未定,各方就开始有小心思了。
刘季不疑有他,就坡下驴,“秦堂主英明,江州山险林深,耽搁一两天也是正常……就请穆将军缓慢行军,如此一来时间刚好,真是天助我也!”
“此事不急,”秦桑摆摆手,“穆将军已经近在咫尺,明天派人出城传讯也来得及,今晚把计划梳理一遍,明天你带我熟悉熟悉县城,免得到时慌乱。”
和宁县宵禁严格,他们又是生面孔,晚上不好外出。
“是!”
……
第二天直至天色昏暗,秦桑和刘季等人才返回店中,他们大摇大摆在和宁县饶了几圈,主要看城防,以及县令、禇大壮等人的住处,秦桑也仔细问清了他们每日的行动轨迹。
“你们在外面守着。”
秦桑吩咐完水猴子,指了指刘季,“麻烦刘先生带一个人过来拿我的信物,出城给穆将军带话。”
刘季匆匆而去,匆匆而返,领着一个人进来,敲响秦桑的门。
“进来,把门关上。”
两人轻轻推开门,转身刚关上门,突然眼前一黑,失去意识。
秦桑的身影在刘季身后闪现,托住二人的尸体,轻手轻脚把尸体转移到内房,等阎王勾出魂魄,开始拷问。
刘季果然和王流有勾搭,而且是白衣秀才传下的命令,秦桑冷笑一声,心里却没有丝毫惧意。
他不求当一辈子官,谁当皇帝他都不在乎,但郡主许诺给他朝圣山受封的资格,所以他眼里只有郡主一人。
这一年来,死在他手下的血衣楼同僚不在少数,但凡挡路,皆杀。
今天别说是刘季,就算白衣秀才亲至,当杀则杀。
继续问,刘季还算老实,整个计划和他之前说的没有太大的出入,但刘季对他手下的行踪都没有说实话。
秦桑把这些人一一记清楚,等到深夜,换了一身夜行衣出门。
秦桑一掌结果了刘季的亲随,拿出一张纸递给水猴子,语气森然道:“刘季叛变,暗中投靠伪帝,试图出卖我等,已被我掌毙。他手下之人不足为信,这些是他们的藏身之处,一个不留,尸体处理干净,做完事后去城门处与我会合。”
郑坤和水猴子一句话没有多说,立刻领命而去。
秦桑催动《无影步》,独自一人悄无声息向县衙靠近。
县令李继住在县衙内,莽和尚的禇府距离县衙不远,秦桑首选的目标是莽和尚。
县衙周围的警戒明显比其他地方严密的多,不过这些民壮和衙役也就能防一防普通人,不可能发现秦桑的行踪。
偌大的府中,只有莽和尚和几个下人住,秦桑轻易找到莽和尚的住处,莽和武功不弱,秦桑不愿冒险,便在房间外停下来。
正要把阎王放进去,却听房中陡然传出一声长啸。
“何方宵小!”
这一声如晴天霹雳,秦桑脑袋嗡的一下,只觉得一阵头昏脑胀,急忙咬破舌尖,剧痛让他恢复清醒,心中警兆大起,抽身急退。
下一刻,秦桑便感觉到房间里一股无比狂暴的气息凭空出现,喷涌而来。
‘轰!’
一个火红的拳影悍然将墙壁轰开大洞,裹挟着炽热暴烈的气息,来势汹汹,直奔秦桑藏身之处,青石铺就的地面直接被拳影轰出一个深坑。
碎石横飞,枯叶飘零。
真气外放!
秦桑面色微变,莽和尚难道已经突破先天?
不对,房间里有两个人!
一个老和尚从破开的墙壁中走出来,他身后跟着一个高大壮硕的肥和尚,这个才是莽和尚禇大壮。
秦桑不认识老和尚,只见老和尚就和普通的耄耋老人一样,满面皱纹、形如枯槁,但秦桑面对此人时却有一种迫在眉睫的危机感,汗毛倒竖。
这具枯瘦的身躯里,蕴藏着惊人的能量。
能给他这种感觉的人,秦桑从未见过,岳老和白江澜都不如这老和尚。
莽和尚虎目瞪视秦桑,冷冷道:“师尊,此人可能是逆贼爪牙!”
莽和尚的师尊,悬济寺罗汉堂首座圆觉上人!
秦桑脑海中电光一闪,意识到自己踢到铁板了,圆觉上人是悬济寺明面上第一高手,有人猜测圆觉上人已入先天,现在看来果真如此。
第三十四章 圆觉上人
多年前,圆觉上人外出游历,离开大隋,自此不知踪迹。
传说去寻找突破先天的机缘,也有传说圆觉上人大限将至,心有不甘,寻仙去了。
谁知圆觉上人在这个时候返回大隋,而且恰好被自己撞上。
刚才那一声吼,应当就是江湖中赫赫有名的,悬济寺绝学《狮子吼》。
真气化形,凝拳破空,这种场面秦桑还是第一次见。
秦桑身影连闪,飘然后撤,莽和尚冷哼一声,手臂猛然挥动。
‘咻!’
一条精铁锁链破空而出,在月色映照下,就如一道晶莹水线极速射向秦桑。
不料,锁链刚到半途,突然卸力,又飞出一段后力竭,‘哗啦’砸落在地上,莽和尚两眼一翻,毫无征兆的直挺挺向后摔倒。
‘砰!’
莽和尚的尸体在地上溅起一蓬烟尘、几片落叶,再无气息。
这一切在电光火石之间发生,圆觉上人看了一眼莽和尚的尸体,转头死死盯着秦桑和他手里的黑色旗幡,眼中精光爆闪。
“你是修仙者!”
秦桑手握阎罗幡,在远处站定,目光冷峻,语气平淡的说道:“老和尚,我本不欲多造杀孽,你若就此离开,便放你一条生路。”
嘴里说的漂亮,秦桑心里却在暗暗叫苦。
阎王杀了莽和尚之后,秦桑再命令它去杀圆觉上人,阎王竟然抗命了。
阎王平日里遇到生人,就像看到诱人美食,不用秦桑命令,就迫不及待的冲上去品尝鲜美的魂魄。
现在面对老和尚,它似乎在畏惧,畏畏缩缩躲在一旁,不敢上前。
老和尚虽然年老,但体内的气血旺盛到了惊人的地步,是秦桑平生仅见,而且老和尚的真气很是奇特,拳影赤红如火,整个人宛如一轮烈日,正是鬼物克星。
黑衣魔头用阎罗幡能和御剑的仙师同归于尽,现在却畏惧一个凡人中的先天高手。
秦桑隐隐猜到了原因。
即使在战场中,秦桑也不让阎罗吞噬太多魂魄。
一是害怕暴露身份,二是怕阎罗一旦实力太强会反噬自己。
秦桑早就发现了阎罗幡有一个特性,如果阎王吞噬的魂魄足够多,旗幡上的那些破洞会自行恢复。
想来,当阎罗幡旗面完好之时,阎王的实力也能恢复如初。
秦桑不知道黑衣魔头生前是什么境界,但肯定比自己高,黑衣魔头能压制住全盛的阎王,玉佛未必可以。
出于谨慎,秦桑就每次只让阎王吞噬几十个魂魄,就把它收回,这时阎王能提供三枚魂丹,足够他使用一阵。
他本来准备至少突破《幽冥经》第五层后,再一点儿一点儿提升阎王的实力,却没想到先天高手的旺盛的气血能让阎王惧怕。
秦桑早就听过白江澜讲的先天高手以剑芒斩杀仙师的故事,看来修仙者也不能轻视凡人,况且自己还是一个什么都不会的半吊子。
府门外传来呼喝和敲门的声音,有人大声呼唤教头,里面无人应答,接着大门被强行撞开。
刚才老和尚一声长啸,把县衙周围巡逻的衙役民壮都吸引了过来。
这时也顾不得许多了,秦桑只能抛弃以往的谨慎,放任阎王出去噬魂,提升实力,而他则压着心中的慌乱,故作姿态,希望能唬住老和尚。
却不料,圆觉上人听完秦桑说的话,脸上不仅没有惧色,反而眼中闪烁着惊喜的光芒。
秦桑突然意识到一件事,如果圆觉上人外出游历是为了求仙,当他真的见到一个修仙者在自己面前虚张声势,他会做什么?
刚才说的那番话完全是多余的,凭空在老江湖面前漏了怯!
感觉到圆觉上人的目光愈发贪婪,秦桑不由得大为后悔。
果然,圆觉上人眯着眼睛,盯着秦桑看了一会儿,突然嗤笑一声,“装神弄鬼!”
秦桑陡然感觉不妙,心中警兆大起,重重踩了下地面,身体飘摇而起。
倏忽之间,圆觉上人出现在他原本所立的地方,掌心凝聚一团火红的劲力,狠狠拍出去,竟直接将后面一棵老树拍断。
‘咔嚓!’
树身从中间折断,巨大的树冠砸落。
好可怕的先天高手!
秦桑看的心里发毛,心知自己面对圆觉上人没有丝毫胜算,扭头就跑。
看到这一幕,圆觉上人大为欣喜,眼神中异彩连连,猖狂大笑:“哪里来的毛头小子,把修仙法门交出来,贫僧留你一条小命!”
第一句,犹在身后。
第二句,就在耳畔。
当最后一句响起时,秦桑面前闪过一道身影,圆觉上人如闲庭信步一般,一步迈出,便超越秦桑,拦在他面前。
一只枯瘦的手掌似缓实急,向他抓过来。
秦桑汗毛倒竖,全力使出《无影步》,没头苍蝇似的左冲右突,但无论他怎么乱窜,那个手掌始终在他面前。
“狗东西快回来!”
秦桑没命的催动阎罗幡法咒,心里破口大骂,却见那手掌在眼前急剧放大,心中一阵苦涩,充满浓浓的不甘。
“我命休矣!”
不料,圆觉上人并未直接捏断秦桑的脖子,而且一把抢走秦桑手里的阎罗幡。
圆觉上人拿着阎罗幡看了一眼,眼中闪烁着狂喜的光芒,看着秦桑,就像在看一个宝库,手指闪电般伸出,正要点穴封住秦桑,突然身体僵直。
秦桑狂喜,低吼一声,猛冲上前,撞开圆觉上人的手臂,夺过阎罗幡,狠狠刺向圆觉上人的脖颈要害,秦桑用尽了全身力气,几乎将整个阎罗幡的旗杆都没了进去。
‘噗!’
血喷了秦桑一脸,圆觉上人脖子上出现了一个血泉,仰面倒地。
秦桑一屁股坐在地上,拉风箱似的大口喘着气,看着地上一动不动的圆觉上人,仍然心有余悸。
圆觉上人是他来到这个世界遇到的最恐怖的敌人,先天高手果真可怕。
在惊惶之后,秦桑不由得开始反思。
这一年来,他无往不利,再高的高手也挡不住阎王,心态难免发生变化,不把凡人放在眼里,觉得天下之大都可随意去得。
这次险些丢掉小命,才陡然警觉,以后无论遇到任何对手,都务必谨慎。
第三十五章 另一个修仙者
秦桑强撑着站起来,看到阎王咬着圆觉上人的魂魄出来,扫了眼比身躯之前凝实的多的阎王,见它没有噬主的征兆,心里稍稍放心,迫不及待的拷问圆觉上人的魂魄。
他对武林圣地悬济寺很好奇,也想知道圆觉上人外出游历这些年,有没有遇到过别的仙师。
……
当圆觉上人的魂魄消散,秦桑脸上浮现出一抹意外之色。
之前阎王杀死的人,魂魄存在的时间差别都不大,但圆觉上人魂魄存在的时间,竟然只有别人一半,这种情形,秦桑还是第一次见到。
秦桑百思不得其解,他没想到会出现这种事,还有很多问题没问呢。
即便如此,从圆觉上人那里问到的东西,也让秦桑大感不虚此行,没有白白遇到这场危险。
原来,圆觉上人之所以能一眼看出秦桑是修仙者,原因竟是悬济寺曾经在几十年前杀过一个修仙者!
当时,围攻修仙者的是悬济寺两位祖师,都是先天高手。
那个修仙者和秦桑的手段相似,手里拿着一个铃铛,轻轻一摇,悬济寺的一位祖师就无端毙命,和莽和尚一样,全身无伤。
另外一位祖师惊骇无比,拼死一搏,不惜使出一门透支元气的邪功。
那个修仙者没想到凡人也能有如此惊人的速度,满脸惊慌,匆忙从怀中掏出一张符纸,放出一个水幕,但速度太慢,被剑芒穿心。
看到莽和尚死的诡异,圆觉上人瞬间就想到了这件旧事,原本还在犹豫,听到秦桑虚张声势的话才立刻决定动手。
怪也只能怪秦桑自己江湖经验太浅,露了马脚。
那一战过后,悬济寺仅有的两位先天高手一死一伤,可谓是元气大伤,后来圆觉上人突破先天,才稳定住局面。
而悬济寺的收获和损失完全不成正比。
那个修仙者身上并没有他们期待的修仙法门,仅有那个紫色铃铛和两张符纸,还有一个光秃秃的玉简,再无他物。
他们尝试灌注真气于铃铛和玉简里,却一点儿反应没有,两张符纸也被他们毁了一张。
圆觉上人成就先天之后便外出游历,最重要的目的就是想找到破解紫色铃铛和玉简的办法。
大隋巨变,圆觉上人接到传信返回师门,正好路过和宁县。
秦桑沉思了片刻,俯身抓起圆觉上人的尸体,只觉得身体一阵虚弱,刚才的逃跑和挣扎,虽然短暂,却几乎耗光了他的体力。
连忙催动《幽冥经》运转了一个周天,恢复一些力气,秦桑又转身回去捡起莽和尚的尸体,踢开内府的大门,看到外面的情景,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冷气。
他亲手杀过人,不止一个。
也身处万军对垒的战场,见过尸山血海、血流漂橹的惨烈场景。
但当看到地上几十具尸体,全身一点儿致命伤没有,或趴着、或躺着,一动不动像是雕塑一样的场景,还是感觉有些生理上的不适。
秦桑拿起阎罗幡看了看,旗幡上面有几个破洞消失了,阎王很乖巧的呆在一边。
莽和尚治兵严厉,和宁县的宵禁非常严格,即使闹出这么大的动静,周围的住户也是大门紧闭,不敢出来看热闹。
秦桑左右看了看,用剑在每个尸体要害刺了一下,把这些尸体堆在柴房旁,扔出一个火折子,不一会儿禇府便火光冲天。
这么多尸体肯定烧不干净,不过秦桑只是为了掩盖阎罗幡,烧成焦尸就够了。
秦桑念了一卷经,想到手上已经占满了鲜血,这么做作着实伪善,不由得苦笑一声,自己越来越冷血了。
……
马主簿披着上衣,目光焦忧的看着窗外,他正书写公文,发现外面起火了。
李县令为何还不派人救火?
‘砰!’
马主簿正想回屋更换官服,被突然砸在桌子上的两个人头惊得尖叫,手一抖猛地把笔扔了,向后一倒,和椅子一起翻在地上,后脑勺磕在地上,又是一声惨叫。
“壮士饶命!”
马主簿年有五十,行动却是迅捷,一骨碌趴地上,头也不抬,对着面前一双脚就磕头。
“壮士有什么要求尽管吩咐,小老儿一定照办,求壮士放小老儿一条生路!”
竟然是县令李继和禇大壮两个人的人头,马主簿险些被吓破了胆。
号称武林顶尖高手的莽和尚不明不白的就死了,马主簿不认为自己有反抗的能力。
又是‘嘭’的一声,县令的大印扔在他面前。
“出去安抚好百姓,今晚子时,带着大印去开城门,如果误了时辰,仔细你全家的性命!”
马主簿低着头发誓,“壮士放心,小老儿绝对把事情办妥当,否则不用壮士动手,小老儿自己了断!”
秦桑呵呵笑了一声,“你不问为什么让你开城门?”
马主簿眼珠一转,大气凛然道:“壮士有所不知,小老儿盼望王师久矣!当今伪帝荒淫无道,引得上苍震怒,降下天灾,致使大隋十三郡,白骨露于野,可谓是人神共愤!偏偏李继等伪帝走狗执迷不悟,势大欺人,小老儿只恨自己年老力衰,地位卑贱,只能与这些恶徒虚与委蛇,日夜思求明君解救天下苍生,一腔热泪往腹内流。今日终于得偿所愿,必当竭尽全力,报效壮士和王爷……”
马主簿义愤填膺的说完一大段话,才发现面前那双脚不知何时消失不见了,小心翼翼抬起头,哪有人在。
……
和宁县城破,反贼窥视州城,江州权贵惊慌失措,昏招迭出,强命都陵县守军回援州城,中途遭遇埋伏,兵败如山倒。
在城破第二天,秦桑便离开了和宁县,后来听说王流大发雷霆,秦桑当然不在乎。
这一年,江州百姓的新年是在战乱中度过的。
不到三个月,江州州城沦陷,大军在江州稍作休整后兵分两路,一取北瓶州,一取琥州。
这时,秦桑已经在江州浑武县呆了一月之久。
他还没能突破《幽冥经》第三层,现在修炼一晚上难有进步,卡在瓶颈处,这种情况已经持续了整整一个月。
第三十六章 悬济寺
突破第二层时水到渠成,明明非常顺利,秦桑本来还得意自己是修炼天才,现在却不禁开始怀疑自己。
就算不是天才,中人之姿也可以接受,总不能是蠢材吧?
他不知道这种情况是否正常,但这么长时间无有寸进,他的耐心也被一点点儿消磨掉,难免有些焦躁。
没有师父指点,秦桑只能自己琢磨,突破第二层时这么顺利,现在却被瓶颈卡住,除了功法本身之外,是否还有其他原因?
比如药浴。
在血衣楼稳定下来后,秦桑曾找了个机会回过三巫城一趟,却没见到寂心道长和明月,据说在道观失火后不久,他们便把道观让给灾民,乘船南下,离开大隋了。
算算时间,正是东阳王和镇水王扯旗造反的那几天。
找不到寂心道长,秦桑只能另想办法,他在血衣楼也搜罗到几个固本培元之类的药方,可惜效果还不如药浴。
院门突然被敲响。
水猴子在外面低声道:“堂主,周将军到了。”
秦桑面色一喜,急忙起身整理衣装,大声道:“快快有请!”
不多时,水猴子便领着一个身穿盔甲的中年男子推门而入,那人走到秦桑面前,俯身便拜,“末将周明光见过秦先生!”
明面上,秦桑是东阳郡主幕僚,没有官职,血衣楼外的人都称秦桑为先生。
秦桑伸手架住周明光,打量了他一眼,笑道:“周将军,咱们是老相识了,何必多礼。此番劳烦周将军绕路来浑武县,秦桑心中一直惶恐不安,生怕误了提督大人的军机大事啊。”
周明光是穆将军的亲信,两个月前和宁县城破,秦桑曾见过他一面。
穆将军一兵未损破和宁县,立下大功,又有郡主保举,擢升骁勇营右提督,周明光水涨船高,做了游击将军,统兵弩兵营。
秦桑也名正言顺升任血衣楼堂主,不过文书还未到。
唯一让秦桑不爽的,就是王流这小子贻误军情,不仅没受到惩戒,反而在攻打江州州城时捡了个大便宜,现在也做了宣威营右提督。
“末将不敢!”
周明光亲眼见过禇大壮府中地狱般的场景,对秦桑毕恭毕敬,“秦先生,提督大人托我问您好。大人本想亲自来拜见秦先生,不料军情紧急,只得率兵走大道赴北瓶州,但提督大人麾下弩兵营都让末将带了过来,合五百把神臂弩,听从秦先生调遣!”
“好!”
秦桑一拍手掌,喜形于色,他把战功分润给穆将军大半,又在浑武县呆了这么久,为的就是这些弩兵。
他的目的自然是浑武县境内的悬济寺!
从圆觉上人口中得知悬济寺有修仙者遗产之后,秦桑就在想怎么把东西搞到手。
他的轻功比不上江湖顶尖高手,做不到悄无声息潜入悬济寺,圆觉上人虽死,悬济寺还有先天高手和无数一流高手坐镇。
他当然可以借助阎王的能力,悄悄杀人,但悬济寺有圣地之名,在大隋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一旦悬济寺高僧一朝尽没的消息传出去,必定闹得整个大隋国沸沸扬扬。
大隋国上面可是有仙师盯着。
思来想去,还是借助世俗的力量最为稳妥,面对五百把神臂弩,悬济寺方丈也不敢放肆,除非他想悬济寺灭门。
听到秦桑的目标竟是悬济寺,周明光面带难色道:“秦先生,末将听说,悬济寺里有先天高手坐镇,区区五百弩兵,恐怕……”
“周将军不用担心!”
秦桑自信道,“如果先天高手敢出手杀人,自有我来应付,唯一可虑的是悬济寺众僧桀骜不驯,依然心向伪帝,不服王化,所以才需周将军带兵震慑。如果他们识相,认罪领罚,王爷也不想赶尽杀绝……我已经准备好酒肉,劳烦周将军带回去犒赏兵将,明日一早动身,以免耽误行军,事成之后,秦桑必有重谢。”
“末将遵命!”
……
第二日凌晨,秦桑率领血衣楼人手和周光明会合,用饭之后急行军,不到午时便驻兵悬济寺山门前。
深山藏古寺。
山风吹动密林,飒飒作响。
上山的路,全部用半步宽的青条石铺成,从山脚直至寺门,五骑并行也能走得开。
悬济寺。
三个苍劲的大字中,古朴厚重的气息扑面而来。
山门前两个石雕狮子目露凶光,瞪视来路。
高高的台阶上落叶纷飞,看不到一个僧人,两扇数丈高的朱门紧紧合拢,里面鸦雀无声。
秋风萧瑟。
寺庙门前,有一块偌大的平整场地,秦桑穿着普通士兵的甲胄,抬头仰望这座武林圣地,目光越过高高的外墙,看到里面飞檐翘角。
他能听得到悬济寺里有紧张的呼吸声。
带头的周光明向后一挥手,接着一连串的脚步声响起,千余兵将次序散开,五百把神臂弩齐上弦,箭指朱门。
周明光看向秦桑,秦桑微微颌首。
“换火箭!”
周明光大吼一声,话音刚落,悬济寺中突然有人诵了一声浑厚的佛号。
“且慢!”
接着,悬济寺里响起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朱门推开,一个面色红润、眉须皆白的老和尚当先走出来。
在他身后,一众僧侣鱼贯而出,面色愤愤,手持棍棒遥指前方兵士。
看到老和尚身上的袈裟,秦桑暗道这位应该就是悬济寺方丈圆真方丈,圆觉上人的师弟,大隋武林最为德高望重的人之一。
“阿弥陀佛。”
圆真方丈目光含悲,眼睛一扫,注视着周明光,凝声问道:“贫僧圆真,敢问将军名姓?”
周明光沉声道:“某乃周明光,区区不才,在王爷麾下为将。”
圆真方丈点了点头,突然面色一沉,质问道:“周将军,悬济寺中俱是出家之人,向来心怀慈悲,长伴青灯古佛,不沾惹俗世。不知究竟犯了何事,值得将军大动干戈,引兵来讨?”
“青灯古佛?”
周明光面带嘲讽,哈哈大笑,“都陵县里帮助伪帝守城的僧兵,屠杀我东阳郡儿郎无数,难道是别家弟子?”
圆真方丈面色不变,辩驳道:“周将军有所不知,那些僧兵仅在悬济寺学艺,下山后便和悬济寺再无干系。此中情由,贫僧早已向世子当面解释过了,将军一问便知。”
第三十七章 盗宝
“贼秃还敢巧言舌辩,欺骗世子!本将军正是奉了王爷之命,前来剿了尔等逆贼!这个人,你敢说你不认识?”
周明光举着秦桑给他的王爷手谕,猛一挥手,他的亲随从包袱里取出一个硝好的人头,扔了过去。
圆真方丈面色巨变,慌忙接过人头,双手猛然一抖。
他身后的僧人呼啦跪了一地,悲声大哭,有叫师父的,也有叫师祖的。
周明光视若无睹,摊开一张绢布度牒。
“悬济寺,罗汉堂首座,法号圆觉!哼!此人身居首座高位,却甘做伪帝爪牙,险些坏了王爷大事,被就地格杀。人证物证俱在,证据确凿,贼秃驴还有何话说!”
“胡说!”
有个大和尚瞪着血红的双眼,咬牙切齿,“师父是先天高手,凭你们这些反贼,绝不可能是师父的对手!你们到底用了什么毒计,害我师父!”
听到大和尚的话,周明光不动声色瞥了秦桑一眼。
“反贼?”
周明光险些笑出声,阴恻恻道:“看来悬济寺的伪帝走狗绝对不只圆觉和尚一个,所有人听令,给我进寺去搜,敢抗命者格杀勿论!”
霎时间,金鼓齐鸣,甲胄‘哗啦’作响。
悬济寺僧侣结成战阵,看样子要抵抗到底了。
气氛陡然凝固,肃杀到极点。
这时,圆真方丈突然闭上眼睛,仰天长叹一声,将手中的头颅郑重交给身边的和尚。
“阿弥陀佛。”
圆真方丈踏出一步,“周将军,圆觉师弟离开大隋游历天下,至今已十年未归,他应是刚回大隋,不清楚真相,一时糊涂才被伪帝蒙蔽,悬济寺众僧绝无可能做伪帝爪牙,请周将军明鉴。”
“方丈!”
见圆真方丈竟有认罪领罚的意思,悬济寺僧侣满脸震惊。
秦桑却是欣慰圆真方丈能够识相,能不大动干戈最好。
周明光语气稍缓,“方丈是出家之人,德高望重,想必不会诳语。不过,悬济寺僧人众多,难免良莠不齐,万一有伪帝爪牙隐匿其中,做出什么事来,牵连到悬济寺,岂非不美?方丈不必担忧,本将军定会约束众兵将,只抓伪帝爪牙,绝不会滥杀无辜。”
……
藏经阁。
秦桑仰头注视着面前的七层宝塔,他对这个地方可是倾慕已久,传说武林绝学尽出少林,少林绝学皆在藏经阁,可谓是每一个看过武侠小说的人心中的圣地。
不过,秦桑知道悬济寺的藏经阁只是个幌子,里面没有上乘武功,仅有一部部佛经。
真正的宝库并不在这里。
秦桑扭头,看了眼远处席地而坐、默诵佛经的圆真方丈。
悬济寺所有僧众都被圆真方丈约束在大雄宝殿,被弩兵围着。
而圆真方丈眼睁睁看着兵士搬空悬济寺的财库,一箱箱金银财宝流水般被搬下山,依然能无悲无喜,真是好定性。
周明光大步走去,视线一扫,指着藏经阁后面一条不起眼的小路,大声喝道:“这里还有一条路!来人,带一队兵过去,给我仔细搜,放过一个逆贼,砍了你们脑袋!”
圆真方丈面色微变,一个闪身拦在前面,“周将军不可,前面是本寺祖师闭关静修之所,万万不可打扰!”
周明光冷哼一声,“狗屁祖师!不仔细搜过,谁知道到底是什么人?方丈这般心虚,难道里面的人见不得光不成?”
“你!”
圆真方丈握着佛珠的手掌青筋暴起,指缝间流下一束木屑。
“好!好!好!就请周将军仔细搜查,洗脱本寺冤屈!不过,老僧有一事相请,摩崖之中确实有本寺祖师清修,还请将军通融则个,让老僧先去请祖师出关,以免扰乱祖师功力,酿下大错。”
周明光暗暗松了口气,刚才险些逼的圆真方丈暴怒,他后背差点被冷汗浸透了,连连摆摆手道:“方丈请便。”
圆真方丈在前,周明光带着兵跟在后面,不多时转过一片石林,便看到一座山崖。
摩崖之上无数石刻,落款有曾经显贵、大德高僧、武林名宿,也有文章大家。山脚下有一排石阶向上,连着一条横穿摩崖的石道,石道里一排排佛门雕塑美轮美奂。
摩崖共东南两面,东面正合日出朝阳应佛门之意,是悬济寺祖师静修之所。
周明光带着兵在石阶下等着,老和尚上去把一位位祖师请下来,大多都是形容枯槁的老僧,其中有顶尖高手,也有不通武艺的大德高僧。
圆真方丈一个个安抚,甚是辛苦,周明光让士兵装模作样的检查,他心里则默算着时间。
按照约定,他最少得帮秦桑拖延一刻钟。
此时,秦桑已经换上便装,悄悄登上崖顶,趴在崖顶观望,当终于看到那位悬济寺先天祖师被请下山,立刻缘着摩崖悄无声息的爬下去。
原本他还准备了一条绳子,摩崖上的石刻凹凸不平,以他的轻功也能轻松攀爬,便用不上了。
石道的尽头有一条向下延伸的石阶,秦桑轻轻落在石道中,脚步无声,沿着石阶走下去。
石阶向下很深,无比幽静。
两侧有一些山洞,里面原本有悬济寺祖师闭关,现在被请了下去。
如果不是周明光胡搅蛮缠,把他们逼出去,秦桑绝无可能潜入进来而不被发现。
终于走到石阶尽头,角落有一条不起眼的狭窄石缝,尽头幽深。
石缝外窄内宽,里面有危险的机关,不过秦桑都已经知晓,小心踏步,避开所有机关,石缝分开几条岔路,这些就是悬济寺放置珍稀宝物的地方。
秦桑直奔放铃铛的地方,其他几条岔路里也都有价值连城的宝物,但在秦桑眼里,和尘土没什么区别,而且时间也不允许。
不大的石窟被人工修整成方形,顶部镶嵌了一个夜明珠,大放光明。
石窟中间有一石台,上面放着一个紫色的铃铛,一枚玉简和一张符纸,用琉璃罩着。
石台上有最后一处机关,秦桑摸索到毒箭,将机括破坏,掀开琉璃罩。
时间紧迫,秦桑压着心里的激动,迅速把三样东西收起来,悄然退出石窟。
第三十八章 法器、灵力、神识、元神
浑武县衙堆满了宝箱,金银珠宝闪人眼。
秦桑正安排人手清点。
“这些田契都是浑武县附近百姓的,估计是那些贼秃巧取豪夺来的,传宗拿给浑武县令,还给百姓吧。”
悬济寺的明面上那座财库几乎被搬空了,其中还有一小箱田契,秦桑翻了翻,里面都是浑武县周围的土地。
秦桑把箱子递给吴传宗,却见他欲言又止,不由得暗暗奇怪。
“传宗在想什么?有话直说。”
吴传宗这孩子性情聪慧,很有眼力见儿,秦桑用着顺手,就留在身边使唤。
而且吴传宗悟性不错,又知道努力,看书练武从不间断,虽然错过了练武的最佳年龄,好好调教,也能有一番成就。
“回先生。”
吴传宗也一直管秦桑叫先生,“就怕百姓未必愿意把田契收回去?”
秦桑诧异道:“为何?”
竟然有人不想要回土地?
“传宗家乡也有一个寺庙,听说许多人自愿把土地捐赠给寺庙,前年旱灾的时候,当地百姓都活不下去,反倒寺庙的佃农都能有口吃的。据说是寺院田不用交地税,百姓每年只要捐献给寺庙一些粮食就行,每逢灾年交不上足额的粮食,寺院会通融,有时还能得到接济。但上交给官府的少一斗也不成,还有什么入秤出秤火耗,夫子以前说很多人不是被饿死的,是被官府逼死。”
秦桑闻言更加惊讶了,他好不容易发发善心,还险些弄巧成拙?
秦桑看向其他人,“各地都是如此?”
张文奎轻咳一声,道:“回禀堂主,各地倒也不尽相同,确实有大德高僧,但抢夺田产,欺压百姓的为恶寺僧也不在少数,如果寺院势大,官府都拿他们没办法,悬济寺究竟是善是恶,还未可知。”
“那就去查,”秦桑把田契甩给张文奎和吴传宗,“限期一天,你们两个给我查清楚,田契是还给百姓,还是送还寺庙,由你们决定。”
看到张文奎哭丧着脸的样子,秦桑笑骂道:“苦着脸给谁看,这里少不了你的好处!”
安排好人手,秦桑让周明光和水猴子盯着清点,自己迫不及待的返回住处,将院门紧闭。
这张符的质地和寂心道长用的符纸完全不一样,洁白如雪,韧性极佳,比上好的宣纸还要好上几分。
符纸上面画着秦桑看不懂的线条,比寂心道长那些骗人的符纸复杂多了,秦桑研究了一会儿,没看出什么名堂。
听圆觉上人说,那个修仙者放出水幕之后,符纸便破碎了,估计是一次性的,手里就这一张,秦桑舍不得乱来,怕又毁掉。
两只手拿起紫色铃铛和玉简,秦桑回想自己控制阎罗幡的过程,只需催动体内的气进入阎罗幡,脑子里就出现了阎罗幡的法咒。
不过,也有乌木剑这种异类,无论他弄多少气进去,都如石沉大海。
为何会有这种差别,秦桑也不知道原因。
秦桑犹豫了一下,想到紫色铃铛杀人时的表现,估计和阎罗幡一样,不是什么好东西,这枚玉简透着柔和的光泽,温暖可爱,不妨先试试它。
把铃铛放下,秦桑手握玉简,催动一股气,试探着进入玉简。
不料,玉简突然挣脱秦桑的手,紧贴到他额头上。
秦桑感觉自己的意识好像被玉简吸了进去,心中一惊,有阎罗幡的前车之鉴,倒也没有太惊慌,依旧保持冷静。
玉简内部难道另有乾坤?
秦桑正暗暗嘀咕,发现玉简里竟是一篇文字,不由得精神一振。
半个时辰之后,始终枯坐在桌边一动不动的秦桑抬手把玉简拿下来,睁开双眼,看着玉简,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
现在他弄明白了,这枚玉简不是兵器,而是记录文字的载体,里面的文字是对这枚铃铛能力和如何操纵的说明。
铃铛原来叫紫魂玲,是一个上品法器,有迷乱神魂,惑人心智之效,如果修士足够强大,甚至可以直接灭杀敌人的元神。
紫魂玲的使用方法很简单,不需要咒诀,只需修士以灵力催动铃音,然后用神识操纵,便可起效。
对于操纵紫魂玲的过程,玉简中写的非常详细。
刚上手时,修士操纵紫魂玲不熟练,须以神识控制铃音,全力对付一个敌人,才能最大发挥出紫魂玲力量。
当能对紫魂玲如臂指使时,这件法器便能展现出最强大的威力,同时迷惑三四人也不在话下。
秦桑迫不及待拿起紫魂玲,按照玉简里的办法,神识进入法器中,然后用体内那股气去催动。
他的动作并不熟练,尝试了几次才熟悉。
不料紫魂玲就像一个无底洞,他全力以赴,耗尽所有灵力,才勉强成功。
‘叮铃铃……’
紫魂玲无风自动,清脆的铃音在房间中回荡。
秦桑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他体内灵力被一扫而空,无比虚弱,但满脸兴奋之色。
得到一件神奇的法器固然可喜,但最让秦桑激动的,则是这篇文字的本身。
他体内的气,就是玉简中写的灵力!
《幽冥经》确实是修仙法诀!
这让秦桑一直忐忑不安的心终于安定下来。
另外,秦桑也从玉简中学到了很多。
修仙者魂魄似乎和凡人不一样,被称为元神。
神识也是《幽冥经》上没有提及的,秦桑现在才知道神识的存在,按照玉简中所写,只要开始修炼,元神中便能产生神识,神识不仅能够操纵法器,还有其他妙用,但只能秦桑自己慢慢摸索了。
想到这里,秦桑急忙将之前得到的乌木剑等物取出来。
秦桑拿起乌木剑,神识探入其中,可惜乌木剑依然像无底洞一样,神识和灵力来者不拒,但没有丝毫反应。
再将神识进入阎罗幡,秦桑才有新的收获。
阎王虽有趋吉避凶的本能,但心智并没有多高,之前他使用阎罗幡,只有在他视野里的人,才能指定给阎王,否则完全无法约束阎王的行动。
现在他完全可以将神识覆在阎王身上,时时命令它。
第三十九章 责问
秦桑暗暗奇怪,阎罗幡、紫魂玲、乌木剑,三个都是修仙者的兵器,竟然有着完全不一样的使用方法。
紫魂玲是上品法器,它们也是法器么?是什么品阶?
放下阎罗幡,秦桑又将目光放在羊皮和七彩锦囊上。
让他失望的是,这块羊皮和之前一样,无论神识还是灵力,都会直接从它身上穿过,和其他凡物一样,就是一块普通的皮子。
秦桑本来对七彩锦囊也不抱太大希望了,不料神识刚进入锦囊,‘轰’的一下,‘眼前’竟出现了一个陌生的空间。
之前他多次用灵力触碰锦囊,都毫无反应,用神识一下就打开了!
这处空间并不大,里面堆满了杂物。
秦桑一眼扫过,最显眼的不外乎那两小堆金银,光芒闪闪,交相辉映。
仅凭这些金银,秦桑就算做凡人,也是大富之家。
奇怪的是,这些金银旁边堆放的不是玉器珠宝,而是零散的几块石头,这些石头除了颜色不同,其他大同小异,有的是黄色、有的是蓝色、有的赤红,没有一丝杂色,非常奇特。
秦桑数了数,一共只有八块。
除了这些,就是一些衣食住行所需的俗物,甚至有锅碗和油盐香料等物,没有一个像是修仙者该有的东西。
一样样东西看过去,秦桑愈发失望,最后只剩下角落里的几本书和一个空的木匣。
其中一本旧书显得很古朴,封面上写着四个字——宋氏族谱。
这难道是御剑少年的家谱?
秦桑暗道,原来少年姓宋,不知道族谱上有没有少年的住址或者宋家祖祠的地址之类,以后有机会可以去报个信。
另一本名叫《玄阴册》,最后一本封面上一个字都没有。
这两本很可能是宋姓少年修炼的功法,秦桑心中一动,想要翻开书,看看和自己的《幽冥经》有什么不同,怎料根本做不到。
他这才陡然意识到,锦囊里面的东西只能看不能摸!
秦桑就像被泼了一盆凉水,心里着急,一个个试过去,却连最普通的衣服都动不了,也无法把它们弄出来,他尝试了很久,最后才颓然放弃。
入宝山而空回的感觉并不好受,秦桑心里沮丧,只能安慰自己,这锦囊里面的东西看起来没多珍贵。
所有东西看完,外面天已经彻底黑了下来,不知不觉忙活到深夜。
虽然拿不到锦囊的东西,这两天的收获也极为不菲。
本来以为装饰品的锦囊竟是储物袋,这让秦桑再也不敢小看羊皮,和符纸等物一起仔细收藏好,至于紫魂玲,他找了一根线,绑在手腕上,用起来更方便。
秦桑把东西都收拾好,心满意足的入定修炼,不知是不是心情舒畅的原因,刚开始修炼不多久,困了他一个月的瓶颈竟松动了!
秦桑大喜,不敢有丝毫松懈,全力运转功法,终于一举破开关隘,突破到《幽冥经》第三层!
不容易啊!
秦桑暗暗感慨,从开始修炼到现在已经整整两年时间,从未间断,却只修炼到第三层境界,《幽冥经》后面肯定更难,不知道还要几年才能突破到第六层。
在第六层之后,更高的境界是什么样的?
没有后续功法,自己的路该怎么走?
抚平身上浮躁的气息,秦桑吐出一口浊气,睁开眼发现外面天已经亮了。
突破《幽冥经》第三层后,秦桑体内的灵力提升了数倍,使用紫魂玲没有这么吃力了,他毫无睡意,对紫魂玲爱不释手,比阎罗幡还上心。
毕竟,这是第一件他能直接使用的法器。
‘砰砰……’
外面的院门突然被人敲响,秦桑皱了皱眉,“谁?”
郑坤在外面道:“堂主,周将军派人进城送信,郡主驾到,正向县衙赶过来。”
郡主?
秦桑暗道一声来的好快,迅速收拾了一番,把紫魂玲在袖口藏好,急步向县衙赶去。
刚到县衙前,便听到街头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东阳郡主一马当先,周明光和白江澜跟在后面,还有几骑亲随,疾驰而来。
从第一次见面到现在,秦桑还从未见过东阳郡主穿女装,这一次也是。
天色青濛。
青石长街,秋风过,黄叶飞。
东阳郡主一身轻甲盔樱,腰悬宝剑,黑红色披风高高飞扬,随着马蹄起伏。
看到秦桑的人,东阳郡主双眼就死死盯着他,眼中寒光闪烁,似乎昭示着一场疾风骤雨即将到来。
白江澜悄悄给秦桑使了个眼神,示意他老实点儿。
眼看就要冲到秦桑面前,骏马的速度丝毫不见减缓,在最后一刻,东阳郡主用力勒住缰绳,骏马长嘶,前蹄高高跃起。
东阳郡主翻身下马,杏目瞪着秦桑,咬牙切齿质问:“伪造王印,假传圣谕,擅自调兵,为祸圣地!秦堂主,你有几个脑袋!”
面对东阳郡主逼视的目光,秦桑面色不变,伸手一引,“郡主息怒,请先入县衙,属下给郡主看一样东西。”
东阳郡主冷哼一声,用力一甩马鞭,大步踏入县衙。
秦桑侧着身子带路,直接进入县衙大堂。
金银财宝已经清点完毕,一个个箱子摆放整齐有序,东阳郡主站在门口,视线一扫,语气不耐的说道:“这是什么?”
秦桑走到近前一个箱子旁,伸手打开,整整齐齐一箱银锭,再掀开,又是一箱、
秦桑接过水猴子递过来的书册,道:“郡主,这些是从悬济寺其中一个财库搬出来的财物,仅现银就百万两,还有数目不在其下的珠宝玉石,其他白窑瓷器、绫罗绸缎更是数不胜数,一千多人搬了一天一夜才搬完。”
这还是给周明光分完好处剩下的,悬济寺豪富,把大家都惊到了。
东阳郡主黛眉微蹙,久久不语,不知道在想什么。
秦桑暗暗奇怪,等了一会儿,就见东阳郡主目光灼灼的看着他,“江州城还有守军一千,我全给你,你有多大把握?”
第四十章 十九岁
“算了!”
不等秦桑回应,东阳郡主摇头,冷声道:“你知不知道?因你胡作非为,朝中物议汹汹,世子在郡城大发雷霆,一天连发三道密旨,誓斩周明光,强令穆提督亲自上悬济寺负荆请罪,还回所劫财物。”
郡城是指颍水郡郡城。
东阳王起兵后,在淳城建了个小朝廷,王爷亲自披挂上阵,世子则坐镇中枢,打下颍水郡后,两路大军粮草辎重都要从颍水郡出,世子又去颍水郡郡城坐镇。
不过,在世子赶到颍水郡之前,各方势力都已经被郡主厘清,他算是捡了个大便宜。
秦桑前天带兵去悬济寺盗宝,满打满算才过去两天,不仅远在颍水郡的世子为悬济寺站台,郡主也连夜从江州城赶过来。
秦桑低头认罪,“郡主明鉴,王爷手谕是属下伪造的,提督大人和周将军都是被属下蒙蔽,要斩也应该斩属下。”
“你的脑袋比周明光硬多少?要不是看你救过本宫一命,本宫现在就斩了你!”
东阳郡主怒喝,气愤道:“岳老已经去见黑鹤真人,主动交出兵堂权柄,把你的人列个名单给我。未来出将入相,你想走哪条路?”
秦桑毫不犹豫道:“领兵打仗立功快一些。”
东阳郡主深深看了一眼秦桑,“那好,你即刻收拾行囊,去琥州宣威营,我会上报父王,以你之前立下的功劳,做个参将绰绰有余。”
秦桑面色一苦,“属下能不能去骁勇营?”
参将的位置不低了,在宣威营,仅次于左右提督和左右副将,但现在宣威营提督是王流那小子,自己刚在和宁县把他得罪干净,现在又跑去他手底下做事。
这不是送货上门么?
“不行!”
东阳郡主凤目狠狠剜了他一眼,不容商量。
“周明光,随本宫上山,向方丈请罪。”
秦桑连忙跟上,“篓子是属下捅出来的,去负荆请罪也应当属下去才是,岂能让郡主千金之躯,向那些秃驴低头!周将军,白大哥,快拉一队兵过来,拉上这些银子……”
话音未落,便听东阳郡主叱道:“什么银子?佛门清苦,悬济寺都是大德高僧,岂会贪图享乐,做聚敛财物之丑事,你休要污蔑!”
秦桑嘿嘿笑。
东阳郡主面带薄怒,拂袖而去,似是想起了什么,犹豫了一下,转身问道:“你用什么伪造的父王印玺?”
“莱菔。”
……
秦桑也不知道郡主是怎么安抚悬济寺众僧的,当天他就带着水猴子等人,一人一马,赶赴琥州。
秦桑坐上参将之后,手下第八营本来干的是收尾、打扫战场的活,王流奏请提督大人,以秦桑曾深入敌后,统帅兵坛的名义,让秦桑以堂堂一营参将,做了夜不收头子。
孰不知此举正和秦桑之意,自此秦桑带兵在外,和王流极少接触,中间有左副将冯将军斡旋,王流只是个右提督,就算再看不惯秦桑,也只能忍着。
都陵县一役彻底打掉了平山郡官军的脊梁,琥州、北瓶州几乎没做什么抵抗就一路溃败。
不出半年时间,宣威营和骁勇营彻底拿下平山郡,比东阳王的动作还快。
东阳王攻克昭阳郡后,并未急于谋求帝都三郡,而是西转奔赴西台郡,但秦桑他们就必须啃啃帝都三郡这块最硬的骨头。
谁也没想到,东阳王起兵才两年,就拿下如此辉煌的战果,伪帝只能龟缩在帝都、九卫、归泽三郡,明眼人都能看出来未来大势在哪里。
……
又是一年早春。
冬季的肃杀还未散去,春雨也没能给这片土地带来生机。
秦桑裹紧身上的蓑笠,在山林中深一脚浅一脚的跋涉。
不知不觉,来到这个世界已经三年半了,按照秦三娃的年龄算,他现在整十九岁。
雨势越来越急,秦桑找了个地方避雨,看着雨帘中朦胧的远山,思绪悠悠。
一年来,他全神贯注的修炼和梳理自己的修为,对军中事务只是应付了事,屁股下面参将的位置做了一年也没挪窝。
他一点儿一点儿慢慢尝试,阎罗幡上的破洞已经全部修补好了,阎王的实力恢复到往日的巅峰,但仍对秦桑言听计从。
这让秦桑意识到,跟随他过来的玉佛,似乎有着难以想象的强大能力,深不可测。
但无论他用灵力还是神识试探,玉佛岿然不动。
包括乌木剑、羊皮、七彩锦囊等物,也都是老样子,秦桑拿它们一点儿办法都没有。
说起神识,秦桑经过一番摸索之后便能熟练使用,将神识放开,周围几寸之内一旦有东西靠近,不用眼看耳听,依然能清晰的知道,这让秦桑啧啧称奇。
虽然只有几寸的范围,但在突破《幽冥经》第三层之前,距离更短。
秦桑猜测,随着修为和境界的提升,神识的范围会越来越大,以后周围什么动静都瞒不过自己。
还要等他突破《幽冥经》第四层才能得到验证。
修为马上就快第三层巅峰了,但秦桑很怕突破的时候,像上次那样遇到瓶颈,那种不得寸进、毫无头绪的感觉让人想发疯,而且很可能要耽搁很长时间。
他急着突破,不只是想获得更强大的神识,还有紫魂玲的原因。
现在秦桑对紫魂玲能做到如臂指使,紫魂玲的威力确实恐怖,秦桑尝试过几次,目标毫无抵抗之力,难逃魂飞魄散的厄运。
但每次使用紫魂玲之后,秦桑体内的灵力就几乎耗尽,必须先恢复灵力,才能继续使用。
秦桑不知道别的修仙者有没有快速恢复灵力的办法,他只能运转功法一点点恢复,速度很慢,如果对手强大,局势复杂,不可能容他这么干。
另外,紫魂玲一次只能专心对付一个敌人,如果同时对付两个人,秦桑就会头痛欲裂,无法坚持。
这让他迫不及待想要突破更高的境界。
看样子这场雨还要下很久,秦桑正欲打坐修炼,突然看到山脚下树梢舞动,有一个人影正在林间飞驰,正是水猴子,不知有急事。
第四十一章 异变
秦桑一点脚,飞上树梢,迎了下去。
“老周,出什么事了?”
“秦将军!”
水猴子看到秦桑,面色一喜,大声道:“末将刚得到飞鸽传书,提督有令,让秦将军立刻带人撤离古灵山,限期三天,返回大寨。”
秦桑闻言眉头一皱,“什么原因?是让我自己回去,还是要求所有人撤离?”
水猴子几个纵身过来,从怀里拿出一封用油纸包着的信,“信上说,让将军带着所有人撤回去,没说什么原因。”
秦桑接过信,仔细看了一遍,果然是命令他两天之内带着所有斥候撤出古灵山,措辞比水猴子的语气严厉多了。
捏着书信,秦桑看了看四面荒山,心里满是疑惑。
现在东阳王已经拿下西台郡,各路大军齐动,直扑帝都三郡,宣威营进入归泽郡已经两个月,并且连克数城,现在目标是渡鸦口。
渡鸦口其实是一座不小的城池,原是凌水河的一个渡口,后来渐渐发展起来。
凌水河是归泽郡最大的一条河,从西北到东南,斜穿过整个郡,虽然不如巫陵江宽阔,也常年经流不息,从未干涸,行军运粮都借凌水河之力。
因渡口便利,如今守军最大的粮仓就放在渡鸦口。
拿下渡鸦口,截断凌水河,凌水河下游七城便成了孤城,相当于被切断命脉,除了投降,别无他法。
本来宣威营现在不可能对渡鸦口动手,因为渡鸦口之南隔着一条巨大的山脉,名叫古灵山。
想打渡鸦口,必须翻越古灵山。
古灵山山势险峻,丛林茂密,渺无人烟,传说鸟儿都飞不过去。
除了进山打猎的猎户,普通人进去,定会迷失方向,死也走不出来,更遑论大军了。
按照原定的计划,他们要东进数百里,从古灵关绕一个弯儿,然后从凌水河下游七城,一个城池一个城池的打过去。
此时古灵关已经陈列重兵、严阵以待,这么打不仅耗费时间,伤亡也必然惨重。
前几天,宣威营攻下古灵山前的小城时,秦桑从一个曾在古灵山做猎户的老人那里打听到一个消息,古灵山中曾有一条古道,当地传说是前朝开国皇帝行军时开凿的,后来荒废,距今已有近千年,鲜为人知。
秦桑将古道的情报上报,然后奉命带着斥候进古灵山打探,这才刚进来,把斥候散开,就要被叫回去。
信的落款是帅印,这封信就是军令。
留在大寨里的吴传宗却没有提前传来消息,很可能是宣威营高层突然做的决定。
水猴子见秦桑面有难色,也知道把所有散开的斥候聚拢,不是一两天能办到的,“将军,现在怎么办?”
秦桑想了想,道:“老周,你现在传讯郑坤和张文奎,所有人手交给他们两个调派,留在古灵山,继续寻找古道,你和我一起回大寨。”
“是!”
……
大雨倾盆,两人一夜不曾休息,出了古灵山骑上马,第二天辰时才赶回大寨。
在大寨外面,秦桑就感觉到有些不对劲,军寨中有着不同以往的肃杀气氛,巡逻也比往日严密的多。
两个人风尘仆仆,秦桑换上甲胄,正想先去营中找吴传宗,发现吴传宗就在外面等他。
“先生!冯副将亲自过来找我,让您回到大寨后,立刻去见他。”
秦桑点点头,问:“有没有查到发生了何事?”
吴传宗羞愧道:“传宗无能,前日深夜中军大营突然封闭,十二个时辰都有重兵把守,没有命令,任何人不许靠近,否则格杀勿论。传宗四处打探,始终没能得到准确的消息。”
秦桑注意到吴传宗面色憔悴,两眼带着黑眼圈,知道他也尽力了,如果中军出现什么变故,也不是吴传宗能知道的,便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抚道:“这不怪你,先去休息吧,我去找冯副将。”
走在营寨中,秦桑看着一队接一队的士兵,暗暗奇怪,也有些踟躇。
他没得到郡主传讯,应该不是后方出现问题。
不过,即使中军大营发生哗变,依然有不小的危险。
秦桑自恃已经不是凡人,可如果面对几百劲弩,也只能两眼一闭,死相肯定很凄惨。
快到中军大营时,秦桑犹豫了一下,暗中唤出阎王来,将一缕神识覆在阎王身上,潜入营中。
阎王悄然在大营掠过,里面没有想象中杀机四伏的景象,然后引着阎王去冯副将的军帐。
冯副将正在帐中,周围也没刀斧手埋伏,秦桑这才放心。
此时他已经走到中军营门前,拿出腰牌,以他参将之尊,竟然也要通报冯副将之后,才能获准放行。
“末将参见冯将军!”
远远看到冯副将走过来,秦桑立刻行礼。
“秦老弟!”
冯副将疾走几步,搀住秦桑,神情有些急切,“你终于回来了,快随我来!”
二人把臂走进冯副将军帐,冯副将谨慎的向外看了看,才低着声音说了个惊人的消息,“提督大人突然病重昏迷,如今危在旦夕,怕是坚持不了几天了!”
秦桑‘啊’了一声,一脸意外,宣威营两位提督,王流不过是右提督,左提督才是真正的掌军大将,此人熟知兵法、行军有方、军纪严明。
左提督是东阳王心腹,只效忠王爷,任何人在他面前只许论军机大事,对世子和郡主暗中斗法,也是两不相帮的态度。
有他压制,王流才不敢胡作非为,用诡计对付秦桑。
秦桑取出那封军令,“我昨日才得的书信,何人在使用帅印?”
冯副将一脸恼怒道:“提督大人昏迷之前,将军中事托付给了王流,包括帅印和虎符……都给他了!”
秦桑默然。
如今局势已经相当明了,东阳王登临大宝只是时间问题,现在小朝廷里已经有人在议论太子之事。
太子之位,除了世子,无人能争,也就郡主背后的力量能威胁到他。
但自大隋开国以来,从未有牝鸡司晨的先例,这些人会站在那边儿,可想而知。
在和宁县时,黑鹤真人就暗中与世子媾和。
左提督弥留之际,把军权交给王流,向世子示好,帮后代结一个善缘,也很正常。
第四十二章 亡阳而死
“王流难道敢凭一己好恶,无缘无故,强行更改众将议定的军策?”
如果能找到古道,攻克渡鸦口,连下七城,必是奇功一件,凭借这一功劳,秦桑直接升任提督,都没有人敢置喙。
秦桑知道王流看他不顺眼,肯定不想他立功。
“倒也并非无缘无故,”冯副将轻叹道,“前天,士兵抓了一个进山采药的药民,说是几天前古灵山深处地动山摇,群山震动、万兽奔走,持续了大半天,这就成了王流的借口。王流宣称古灵山就算有古道,也被乱石埋了,找到也无用,平白贻误军机。”
“是地龙翻身?”秦桑皱了皱眉,他刚入古灵山,才刚开始行动,确实不知道这件事。
“不是……”
冯副将语气有些怪异,“那个药民信誓旦旦说看到两个神仙从头顶飞过去,仙人在古灵山大战,才会地震。”
“他真的看到了神仙?”
秦桑眼睛猛然一亮。
冯副将嗤笑道:“秦老弟你别听那药民胡言乱语,拙荆就是附近人氏,古灵山里从来没有过神仙传说。这个药民原本有几个同伴,都命丧虎狼之口,只剩他一个人跑出来,满脸惊惶,估计是被吓疯了。王流也不傻,偏信一面之词,真正的目的还是针对你我。”
秦桑不予置评,想了想道:“我能不能见见那个药民?”
冯副将会错了意,“你想用他当突破口?他现在被王流的手下押着,恐怕不容易……”
话音未落,外面传来一阵脚步声,只听外面有人道:“冯将军,可是秦将军回来了?末将奉提督大人之命,请秦将军去中军帐议事。”
秦桑和冯副将对视一眼,看来王流那小子已经迫不及待了。
跟着王流的亲兵,秦桑进到中军大帐,入耳先听到一阵娇笑,抬头一看,王流坐在帅案后面,左拥右抱。
王流放荡形骸,两个手不知去了哪里,两个貌美女婢依偎在他怀中,一个给他斟酒、一个给他夹菜,吃的正欢畅。
“末将拜见提督大人。”
秦桑抱拳行礼,王流好似没听到一样,自顾自和美婢嬉戏,淫声秽语,不堪入耳。
秦桑默默站在原地,面色无悲无喜。
“哟!原来是秦将军啊!”
晾了秦桑好一会儿,王流好似才看见他,故作惊讶,满嘴阴阳怪气,“秦将军可是人中龙凤,不满二十岁就已经参将大人,你们可得好好结交才行,要是能拜个兄妹啊、姐弟啊、夫妻的,你们可就飞黄腾达,不用对老子卖笑了!你说是不是啊,秦!将!军!”
两女娇笑着不依。
这两个女子风尘气极重,王流让他们结拜,这是存心侮辱秦桑。
秦桑脸上依旧古井无波,“提督大人说笑了,秦桑不敢。”
“不敢?怎么会不敢?”
王流一脸玩味的笑道:“秦将军这次再像和宁县那样,立下不世奇功,老子也得给你让位,到时候你还有什么不敢的?可惜啊可惜,你说那些狗屁神仙平日里神龙见首不见尾,偏偏这个时候出来打架,搅了秦将军的好事,是不是太让人失望了?啊?哈哈……”
秦桑摆出躺平任嘲的态度,王流嘲讽了一会儿就觉得没甚趣味,面色一变,厉声道:“古道之事不许再提,以后休要用这种情报糊弄本提督!本提督现在命你进古灵关刺探军情,如果贻误军机,定斩不饶!”
秦桑目光一闪,古灵关重兵把守,坚壁清野,进去刺探情报,与送死无异。
“末将遵命!”
秦桑领命,退出大帐,回头深深看了一眼。
在营寨中走了几圈,秦桑回到自己的军帐中,跟水猴子耳语了几句,水猴子领命而去,秦桑在帐中枯坐沉思了一会儿,便沉心修炼《幽冥经》。
整整一天过去,云销雨霁,暮色四合。
水猴子匆匆返回帐中,手里拿着一张纸条,小声道:“秦将军,郑坤传信过来,三天前,古灵山中确实有一场震动,但他们没有找到看见神仙的人。另外,有一队斥候发现疑似古道的位置了,张文奎正亲自过去查看。”
秦桑接过纸条扫了一眼,在烛台上烧成灰,摆摆手,“我知道了,你回去吧。”
深夜。
帐外仅有巡逻士兵的脚步声,秦桑停下修炼,帐外的火光映照进来,秦桑目光异常明亮。
秦桑取出阎罗幡,神识附在阎王身上,双目微阖,命令阎王向王流的军帐潜去,就像自己的眼睛长在阎王身上,这种感觉非常神奇。
中军营寨不大,很容易找到王流的军帐,守在外面的亲卫根本想不到,有个恶鬼就在他们眼皮底下潜入帐中。
看到军帐里的景象,秦桑的眉头狠狠皱了一下。
现在帐里是也是三个人,但白天那两个风尘女子不知道去哪里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年龄不大的少女和一个少妇,少女被绳子捆着,满脸惊恐甚至绝望。
王流拿着酒杯,淫笑着逼她喝酒。
少女性情刚烈,晃头不喝,牙齿把嘴唇都咬破了,被灌进去两口,张嘴吐了王流一身,被狠狠打了两巴掌。
“臭婊子,敬酒不吃吃罚酒!”
王流勃然大怒,少妇水蛇似的贴在王流身上,声音娇媚,“将军息怒,小女孩不懂事,惹恼了将军,奴家先帮您消消火……”
王流拿起桌上药酒闷了一大口,用力在少妇怀中捏了一把,“还是你识相,先让老爷舒坦舒坦。伺候好老爷,等计完功,就把你那死鬼丈夫放了,让你们夫妻团圆,哈哈……”
少妇连连应是,主动承欢,眼角含泪。
秦桑冷眼看着,他认出来这个少妇的身份。
前段时间宣威营攻下古灵山前的小城,县令被抓后誓死不降,被王流绑在马后面活活拖死,少妇正是县令的夫人。
转眼间,王流闷哼一声,正颤抖时,阎王趁机扑了上去。
……
深夜子时,宣威营火把通明,将领齐聚在帅帐前,包括秦桑。
王流的尸体用白布蒙着,亲卫在下面跪了一地,瑟瑟发抖,有几个甚至吓尿了裤子。
第四十三章 古灵山仙踪
这才两天,两位主帅一病一死,几个大将神色无比严肃,气氛凝重到了极点。
不过,当他们的视线掠过王流的尸体时,嘴角明显都带着一丝奇怪的笑意,马上风大家都听过,还从来没亲眼见过。
对于王流的死因,谁也没有怀疑,毕竟王流好色成性,纵欲过度,都是有目共睹的。
“冯将军,如今宣威营只能由您主持大局,这件事究竟该怎么处理,请冯将军您做主啊!”
其他几位副将的资历和威望都远不如冯副将。
几个大将异口同声,秦桑也随声附和。
冯副将连连摆手,“在下才疏学浅,不敢擅专……依我看,这件事还要禀告提督大人,由大人拿主意才行。”
提督一直昏迷不醒,秦桑跟着众将进入帅帐,看到提督现在五官深陷、满脸蜡黄的样子也吓了一跳。
当真是病来如山倒。
命军医强行叫醒提督,冯副将附在他耳边简要说明,提督大人无神的双目猛然瞪了一下,脸上涌现一阵病态的潮红,剧烈的咳嗽起来,嘴唇直哆嗦。
看唇形,估计说的是‘废物’二字。
在众目睽睽之下,提督艰难把帅印交给冯副将,昏死过去。
等商量好怎么处理王流后事,天都亮了。
秦桑回到军帐,却见吴传宗在帐中等着。
“先生,”吴传宗犹犹豫豫的开口,“王将军的后事怎么处理?听说帐中两个女子都要杀?”
看来王流的丑事一夜之间就传遍军营了,连吴传宗都知道。
秦桑也不奇怪,王流这小子嚣张成性,得罪的人不知有多少,都很乐意帮他宣扬。
“出去之后不要乱说话,”秦桑懒洋洋靠在熊皮大座上,“冯将军已经下封口令,王将军是心忧军务,日夜操劳而死,当时军帐内外的人自然要死……咦?”
秦桑坐直身体,“你小子是不是看上哪个了?”
吴传宗闹了个大红脸,连连摆手,“不是不是……先生不要误会,我就是听他们说,那两个姑娘都是被王将军逼迫的可怜人。当年在和宁县,要是没有先生,我们兄弟姐妹不是饿死,就是被乱兵杀死。传宗当时就天天盼望老天开眼,给我们一条活路,盼来了先生。我想,她们现在的心情,应该也和传宗当时一样……”
秦桑‘哦’了一声,这段时间,吴传宗跟在他左右,始终坚持自己的原则,秦桑没有干涉过。
“县令夫人知道真相后,昨晚在狱中自尽了,女孩还活着。我一会儿去奏请冯将军,安排你们处理手尾,手脚干净些。”
“是!”
……
古灵山,千年古道。
新的提督任命之前,宣威营暂由冯副将主事。
没有王流阻挠,再加上斥候传来确切情报,找到了古道位置,冯副将当即抽出半数兵力奔赴古灵关佯攻,迷惑守军视线,秦桑则率领第一营、第八营和辎重营进古道开路。
秦桑站在古道口一座山顶,前面群山连绵,看不太深。
虽然草木丛生,仔细看的话,有些地方还依稀能看出来,山崖有开凿的痕迹。
难以想象,仅凭人力是怎么在这崇山峻岭中,开辟出这样一条险峻的行军古道。
“想起来了么?在哪个位置?”
秦桑侧头向身边的药农问道。
这个药农就是被王流抓住的,在古灵山遇仙的那位,王流要留着他堵别人的嘴,侥幸活了下来。
秦桑找到药农之后,和他交流过几次,不像是疯子,但也被凶神恶煞的士兵吓破胆了。
药农哆哆嗦嗦指着古道深处,“小的想起来了,就在那里。”
顺着药农手指的方向看过去,秦桑面色猛然一沉,冷喝道:“还敢在本将军面前说谎!凭你几个药农,能走这么远?”
“小的不敢,小的不敢……”
药农腿都在发抖,险些站不稳,“小的……小的是从那边儿进山的,有条兽道,能……能骑驴子,后来他们被狼吃了,小的害怕……跑……跑错了路……”
秦桑面色稍缓,点点头,对左右道:“下山,开路!”
三营的人手,开起路来也不容易,古道里有些树都长到了几人合抱粗,无法砍伐,只能在旁边另辟行军通道。
好在他们志在奇袭,而且渡鸦口有守军大仓,所带的辎重粮草并不多,大军轻装简行,道路狭窄些,也能勉强通过。
熟练之后,三营将士拉开,速度越来越快,才半天时间就已经推进了不短的距离,照这样下去,用不多久就能打通古道。
秦桑忙活了大半天,终于安排好人手,正想带着药农进山寻找,前面突然一阵喧哗,有人急步来报:“将军,前面有山崖崩塌,堵住了古道。”
“塌方?”
秦桑面色微变,如果古道不通,不仅是贻误战机的问题了。
“具体什么情况,有多严重?”
那士兵支支吾吾道:“就一片山崖断裂,砸了下来,看起来像是……像是被人用刀切下来的那样。”
士兵一脸的匪夷所思。
听到此言,秦桑却心中猛然一动,连声道:“快带我过去。”
最前面的士兵已经进去很深,穿过两座山,秦桑才看到那片断裂的山崖,果然如士兵所说,有一块飞来峰断裂,断茬之处光滑如镜,真的像被刀切的一样。
掉下来的石头砸在古道上,乱石把道路堵了个严实。
“派人让辎重营的人带器械上来开路!”
秦桑心不在焉的发出命令,然后四处看了看,迫不及待的御起身法,爬上旁边最高的一座山峰。
药农说,他们看到的神仙,正是向这个方向飞过来的!
难道真的有修仙者在古灵山中交手?
秦桑心中迫切,用最快的速度掠到山顶。
山峰崩塌,岩石破碎,古树折断,草木倒伏。
除此之外,还有火燎的痕迹,更惊人的是,有些阴暗处的草木上,竟然有冰晶残留,这一带仿佛一夜之间经历了四季。
这个场景,让秦桑猛然想起了沉水河畔,不禁惊喜交加。
第四十四章 抉择
但过了没多久,秦桑就满脸失望,轻声叹息。
他飞奔下山,迫不及待在混乱的战场搜寻良久,除了找到两条挂在树枝上的布条,没有见到一个人影,连尸体也没有。
战场的范围似乎只在这方圆几百丈之内,秦桑不死心,扩大范围找了一圈,没有发现任何痕迹。
秦桑捏着这两块料子极佳的青色布料,视线注视着脚下面目全非的山谷,面带沉思之色。
山谷两侧的山峰崩塌,土石堆满了山谷,山谷里原本有一条小河都被堵塞住,上游积成了小湖,会不会有人被压在的山谷下面?
这么多乱石,他一个人不可能清理干净,秦桑犹豫了一下,返回古道,命令一个营的将士进来挖土。
山谷并不在古道上,但没有人敢违逆秦桑的命令,立刻热火朝天的干了起来。
秦桑等的不耐,也上前帮手。
山谷不大,但土石积压的很深,秦桑忍不住担心,就算下面有人,估计也被砸成肉泥了,希望东西没损坏。
一层层的土石被移走,转眼天已经黑了下来,秦桑忍着焦急,命令埋锅造饭,然后连夜开挖。
有将士忍不住发牢骚,他也当没听见,火把插满山谷,一直干到深夜,山谷终于见底了。
最后一层土石都被水浸透成烂泥,一筐筐抬出去,秦桑也快要变成泥人了。
就在这时,前面突然传出一阵惊呼,秦桑心中猛然一动,抬起头就听到前方将士大喊,“秦将军,下面有人!”
秦桑心中大喜,急忙大喝一声,“都别动他!”
几个纵身掠到前面,秦桑发现前面竟被挖出来一条暗河。
这一处的地势很奇特,河岸一块巨大青石的底部被河流掏空了,上面伸出来形成一个天然的屏障,落下的几块大石头正好把缝隙挡住了,暗河没有被堵塞,依旧有潺潺溪水流淌。
而那个人就俯卧在水中,一动不动。
此人穿着深青色的衣服,秦桑拿出怀中的布料对比,正是从这人身上的衣服扯下来的。
秦桑矮身探进去,刚要看看这人是死是活,只听后面又有人叫,“又发现一个!”
接着,又听张文奎喊:“秦将军,这人死了,脑袋都被石头砸碎了。”
又是同归于尽?
秦桑暗道修仙者的世界真是邪了门了,一死就死一对儿,不过这对他来说,绝对是一件大好事。
秦桑当即下令所有士兵离开山谷。
火光通明,映亮群山,远处有群狼嗥叫,夜枭嘶鸣,听着渗人,但秦桑心头火热。
他用力探着手,抓住溪水中那人的手臂,正要把他拉出来,接着面色微微一变。
此人身体有一半泡在水里,全身冰凉,和尸体无异,但在秦桑抓住他手臂的瞬间,察觉到他的脉搏竟然跳动了一下!
还活着!
一时间,秦桑不知是该喜还是该忧,面色阴晴不定,犹豫了一下,决定先轻轻把人从水里拉出来。
青年泡在水里的时间长了,脸色苍白,薄薄的嘴唇上没有一丝血色。
他面相要比宋姓少年大一些,看起来有二十岁左右,面容硬朗,棱角分明,气息极为微弱,脉搏和呼吸都小的难以察觉,伤势估计很重,被秦桑拖出来也没醒。
但修仙者不能和凡人一概而论,这个人未必救不活。
秦桑凝视着这个青年,心里犹豫不决,他心里是倾向于救人的。
求仙求仙,他折腾这么久,忍着不耐和凡人周旋,不就是为了求仙么?现在终于遇到修仙者,捷径就在面前,还用在凡俗中浪费时间么?
虽然杀了也能让阎王勾出魂魄询问,但魂魄存在的时间那么短,怎么也不可能问清楚修仙者世界的全貌。
但秦桑又忍不住想起被黑衣魔头吸成人干的血食,如果这个人也是魔头怎么办?又如果他是正道修仙者,却发现自己修炼了魔头的功法,会不会斩妖除魔?
秦桑当真是左右为难,难以抉择。
不料,就在秦桑暗暗纠结的时候,青年毫无征兆,突然睁开双眼,细长的双目中,两道目光如出鞘的利剑,凌厉异常,刺向秦桑双眼。
秦桑没想到青年竟然会自己苏醒,猝不及防之下,只觉得快被青年看穿心底的想法,心中惊骇,急忙将心中的意图压下,瞬间作出决定,低头连声道:“秦桑拜见仙师!恭祝仙师安然无恙!”
同时,他的心也提了起来,暗暗警惕。
青年盯着秦桑看了一会儿,目光中厉色稍缓,眼珠转动,看了看四周,用嘶哑的声音道:“你是凡世的将军?”
青年伤势果然不轻,声音极为轻微,但秦桑还是听清楚了,点头道:“秦桑乃是宣威营参将。”
“宣威营?”
青年眼中疑惑之色一闪而过,没有深究,而是问道:“既是将军,为何带兵来到古灵山里?”
秦桑犹豫了一下,奇袭渡鸦口乃是军事机密,一旦泄漏势必影响战局,好大的战功可就没了。
但一想到青年就是修仙者,只要能讨好他,何必再去朝圣山,东阳王胜还是败关他屁事,便立刻把原委和盘托出。
“原来如此……”
青年点点头,努力探了探脖子,“旁边还应有一个人……”
秦桑急忙起身,把另一具尸体抬过来,这具尸体甚是凄惨,脖子以上被一块巨石砸了个正着,全没了。
“请仙师节哀,您的同伴已经不幸遇难。”
青年冷笑一声,“韩某岂会和魔头同伴,此人乃是魔道修士,为恶多端,恰好被韩某遇到,将其斩杀。不过此人法器诡异,韩某险些栽了……”
正说着,青年剧烈的咳嗽了几声,手掌勉强抬起来捂住胸口,一脸痛苦,“你找一找他身上……看看有没有巴掌大小囊袋……”
这位韩姓青年真是嫉恶如仇的正道人士?
秦桑压着心中的不安,更不敢露一点儿马脚。
老老实实在尸体腰间摸了摸,果然摸到一个小囊,拿出来一看,大小和七彩锦囊差不多,但是灰色的布料,灰扑扑一点儿也不起眼。
第四十五章 冰蚕宝甲
“给我……”
韩姓青年伸手接过来,把囊袋拿在手里,双目微阖。
这一瞬间,秦桑猛然感觉到青年体内传出来一阵异样的波动,这种气息很熟悉,有灵力也有神识!
只见那囊袋口的位置一阵光芒闪烁,接着便见一个玉瓶竟凭空出现,落在青年手中。
看到这一幕,秦桑眼睛都直了。
果真是储物袋!
但他又陷入深深疑惑之中,韩姓青年的动作似乎没什么特别的,自己为何打不开七彩锦囊?
玉瓶中有几粒透明的丹丸。
韩姓青年睁开眼看了看,一脸庆幸的说:“水露丸……幸好!幸好!”
说着,他便揭开玉瓶盖子,把丹丸全部倒出来,吞入腹中。
在玉瓶开启的瞬间,一股异香冲进秦桑鼻孔,这一瞬间秦桑只觉得神清气爽,整个人都轻了几分。
吞下水露丸后,韩姓青年脸上突然涌现一股红润之色,气息立刻平稳厚重了许多,原本无法动弹的他,竟然翻身坐了起来。
仙家神药!
秦桑眼睛瞪得大大的,盯着玉瓶和储物袋不放,心里有爪子在挠。
韩姓青年看到秦桑的样子,呵呵笑了一声,“别看了,这是芥子袋,需以神识开启,用驱物术取放物品。你一个凡俗将军,韩某就算把它送给你,你也用不了。”
韩姓青年吐出一口浊气,艰难站了起来,观望了一下四周,突然道:“秦将军,韩某蒙你救命之恩,不可不报。说吧,你想要什么?金银财宝、娇妻美妾还是富贵权柄,韩某都可帮你做到。”
闻听此言,秦桑毫不犹豫,扑通一声跪下,“秦桑什么都不要,只求韩仙师收秦桑为徒,传授仙法!”
“呵呵……”
韩姓青年轻笑一声,似乎毫不意外,看了秦桑一眼,问了个奇怪的问题,“秦将军既是要往北去,你家主公可是东阳王?”
他也知道东阳王?
秦桑心中疑惑,道了声是。
韩姓青年点点头,却道:“仙路没那么容易,而且不是每个人都能修仙……既是东阳王麾下大将,你我不久之后还有再见之期,你再好好想想吧。对了……”
不容秦桑争辩,韩姓青年矮身翻开那具尸体,将一件衣服扒了下来。
这件衣物闪耀着微微冰蓝光芒,看起来像是件上身的秋衣,是用一根根透明的丝线织成的,极为轻薄,在青年手里显得异常柔软。
“你带兵打仗,难保不被流矢误伤,万一出了意外,韩某就要食言了。这件法器乃是冰蚕丝织就的内甲,轻若无物,凡人也能穿来护体,寻常刀剑刺不透它。秦将军,你好好想一想,我们朝圣山再会!”
说罢,韩姓青年伸手打出一道绿光,面色顿时煞白,剧烈的咳了几声。
一个翠绿色的葫芦迎风便长,韩姓青年似乎变得异常虚弱,颤巍巍跨上葫芦,向秦桑点点头,葫芦便破空而去,转眼间只能远远看到一道绿光,仿若流星。
秦桑握着冰蚕宝甲,手心沁凉。
目送韩姓青年离去,秦桑眼神变幻不定,听起来他的身份似乎和朝圣山传玺的仙师有不小的关系。
他本想打探一下驱物术是什么,为什么不是每个人都能修仙,没想到青年走的这么干脆,只能等以后再说了。
秦桑也隐隐能猜出来,青年急着离去,可能是为了治伤,那些水露丸也只是暂时帮他把伤势压下去而已,身上的灵力都枯竭了,勉强御使葫芦法器。
如果自己执意动手,不难杀他,但既然事已至此,没有后悔的必要,无论是冰蚕宝甲,还是韩姓青年的许诺,都已经算大收获了。
终于接触到了修仙者!
欣喜之余,唯一让秦桑头痛的,这个人似乎也是眼睛里容不得沙子的那种,只是遇上一个魔道修士,不惜拼命也要干掉对方。
思绪百转,秦桑原地站了一会儿,回过神来,向周围扫了一眼。
事发突然,秦桑没来得及驱赶将士,刚才发生的一幕都被将士们看在眼里,现在这些将士都在有意无意的偷看秦桑,眼神之中有种种意味。
秦桑冷哼一声,目光冷冷的看过去,一众将士纷纷低下头。
“所有人回营休息,明日一早,继续开路。攻下渡鸦口就是大功一件,本将军保你们升官发财。今日之事,都给我烂在肚子里,谁敢泄漏,砍了你们脑袋!”
“遵命!”
……
回到营地,秦桑一路走来,发现所有将士目光都有些异样,心中暗暗叹息一声,也知道这么多人,封口是不现实的。
连一直跟在他身边的水猴子、吴传宗等人,都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秦桑在帐中沉思了一会儿,让水猴子把张文奎、吴传宗等人都叫到帐中。
“你们跟在我身边多年,该是独当一面的时候了,”秦桑开门见山,见他们面面相觑,不敢搭话的样子,轻笑一声,语气缓和下来,“我志向求仙,始终未曾变过,凡间富贵荣华,我一点儿也不在乎,这一点老周清楚。如果没有机会便罢了,现在侥幸得遇仙缘,我是绝计不肯放弃的。”
水猴子周宁点了点头,他们第一次遇到秦桑的时候,白江澜就看出了秦桑的想法,没想到现在还没改变。
吴传宗兴奋道:“先生,那位仙师答应度你了?”
秦桑点了点头,“算是吧,我若离开,白大哥又不愿担任要职,以后你们无人照拂,只能靠自己。这段时间,我会留下来,尽量给你们铺路。此次拿下渡鸦口,捷报上会着重点出你们的名字,加上之前的军功,应当能帮你们争取到不错的位置。我走后,你们是封侯拜相,还是泯然众人,全看自己的能耐了。”
听闻此言,众将一阵激动,“多谢将军爱护!”
送走众将,秦桑关闭军帐,拿出那件冰蚕宝甲。
韩姓青年说冰蚕宝甲是法器,秦桑便按照御使紫魂玲的办法。
片刻之后,冰蚕宝甲自动从秦桑掌心飞起,在虚空中一会儿变大、一会儿变小,最后套到秦桑身上,旋即隐没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