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九百八十八章 翳骨诀
“此次你留在别观吧，那里更有助于结婴。”
太乙注意到玉朗已是金丹巅峰，离元婴仅一步之遥。
别观乃炼虚道场，修行圣地。
只有突破元婴，才有独当一面的能力，玉朗这个观主方才名副其实。
玉朗的修炼速度在大千世界也能算个天才，但其炼虚弟子的身份，这个成绩也不算惊世骇俗。
太乙知道，玉朗并非纯粹的修炼，修行时思考很多超出境界本身的东西。
比如下山历世的那些年，修为几乎没多少长进。
既然秦桑允许玉朗这么做，肯定有他的道理，太乙不会置喙。
太乙催动遁术，遁光裹住玉朗，飞抵别观山顶，触动洞府的禁制。
秦桑此时不在洞府之中，正在地底深处。
落魂渊将山门建在这里是有原因的，沟壑底部阴煞之气汇聚，精纯异常，那条黑河正是阴气所化。
《湮阳尸典》须利用阴气淬炼自身。
秦桑全身浸泡在黑河之中，丝丝缕缕的阴气正被他吸收进体内，在借助阴气修炼。
靠着灵蚀炼制的毒药，和孤云叟送来的几种烈毒，《天妖炼形》已经被秦桑修炼到第五层巅峰，只等迈入第六层，便能拥有真正的青鸾法相。
在修炼到巅峰之后，秦桑清晰感知到了瓶颈的存在。
冲破此关，便能拥有堪比炼虚期的力道修为。
修炼到这个境界，每一关都难如登天，不知多少人被拒之门外。
绝大部分化神后期修士，一生止步于此。
这一次，可没有大能给秦桑灌体，让他体会高境界的玄妙。
《天妖炼形》乃不世奇功，秦桑得天独厚，在化神期便拥有法相虚影，无疑对突破是有利的。
秦桑已是炼虚修士，尽管是不同的大道，也能触类旁通。
不过，秦桑要尽可能提升成功的可能，争取星元灌体时一次突破，在打磨修为的同时，还要多做些积累。
《天妖炼形》境界越高，越发趋向于法相之道。
修炼到第五层巅峰后，秦桑感觉到，这门功法并未将自己的肉身淬炼到极致，还有提升的空间，如果自己继续淬炼肉身，可能更有助于突破。
是以，秦桑这些年一直在参悟壁画和《湮阳尸典》。
《湮阳尸典》修炼到巅峰，会将自己修炼成一具不化骨。
这次不像结丹时走投无路，秦桑可没有再变回炼尸的想法。
他决定提取《湮阳尸典》的精华，和壁画互相印证，自创一个炼体法门。
这个法门不必多么玄奥，不作为他的根本功法，秦桑也不用考虑它未来的潜力，暂时只需要创出化神期的部分，尽可能在突破之前壮大自身，算作一门秘术。
对他而言，不是太困难的事情。
既然是借鉴《湮阳尸典》，必然和淬骨有关。
有功法的源头——九幅壁画，还有落魂渊历代修士的心得，秦桑很快便整理出头绪。
《湮阳尸典》的核心是用阴气淬骨，秦桑结合之前得到的体修法门，取其精华、去其糟粕，又联想到巫族的翳骨纹，遂将之命名为《翳骨诀》！
秦桑此刻沐浴黑河，默默运转《翳骨诀》，吸纳阴煞之气。
阴气入体，穿过皮膜和血肉，渗入骨骼，阴寒至极，秦桑犹如置身于冰窖之中。
他的神色幽暗难明，骨头传来阵阵刺痛和麻痒，像被一寸寸打碎，然后无数蚂蚁在里面穿来穿去。
他的体内正发生着诡异的变化，阴气接触到骨头，骨头上便会出现扭曲的黑色线条，像某种符文，最终爬满全身。
全身上下的骨头都变得漆黑如炭，仿佛都已坏死，血肉也仿佛和骨头分离了，生机正在被蚕食。
在太乙触动禁制的一刻，秦桑立刻便有感知，眼皮颤了颤。
他的皮肤出现微不可查的震动，将‘河水"震离身体，已经进入体内的阴气，瞬间被骨头吞噬。
秦桑掐了个印诀，血肉骨头渐渐恢复正常的颜色，生机随之恢复。
握了握拳，感受着这段时间修炼带来的提升，秦桑对自创的秘术颇为满意，起身离开黑河。
洞府之门开启。
太乙恭恭敬敬行了一礼，取出一枚竹片，“使君大人，这是云都天送来的符信，说是要呈给您。”
“哦？”
秦桑抬手将竹片摄来，看到里面的内容，原来是云都天刚刚接到了霁天令！
孤云叟果然没猜错，他现在应该不在宗门里，否则肯定会亲自前来商议。
霁天令现，意味着霁天***就在十年之后！
霁天***是整个月渎湾修仙界最浩大的盛事，各方势力汇聚，平日里难得一见的大能强者纷纷现身，涉及到方方面面，影响深远，单单***的流程就有半年之久。
可以这么说，此次***将定立月渎湾修仙界的格局，直至下一次霁天***。
霁天***一般都是在霁天宗举办，此次也不例外，秦桑终于能见识这一方世界的霸主。
沉吟片刻，秦桑对太乙道：“十年后，你和玉朗随我外出一趟。”
“属下遵命！”
太乙不问缘由，当即应下。
带上他们，见识见识霁天***，在***上混个脸熟，对青羊观有好处。
玉朗还要成长，在未来很长时间，太乙都将是青羊观的中流砥柱。
收起竹片，秦桑问起太乙的修为，“这段时间修炼如何，有什么问题？”
在他不遗余力的帮助下，太乙如今已是化神中期高手。
不过，等将太乙助推到化神后期，秦桑对他的帮助就很有限了。
能否迈入炼虚，看太乙自己的缘法。
指点过后，太乙回到主观，玉朗留在别观修炼。
……
百余年来，修炼界平静异常，乏善可陈。
十年时光，一晃而过。
这一日，秦桑飞出黑河，直接离开别观，悠悠飞过千山万水，在青羊观现身。
自从青羊观建好，他这位开派祖师还是第一次过来。
太乙和已经是元婴修士的玉朗早早等在正殿前，急忙上前见礼。
秦桑没有走进正殿，在殿前负手而立，望着朝气蓬勃的道观，微微颔首，“不错！”
得到秦桑认可，太乙和玉朗都有种松了口的感觉。
他们一直战战兢兢，生怕辜负秦桑的期望。
停留片刻，秦桑带上他们，离开青羊观，继续东行，进入云都山。
今天是他和孤云叟约定出发的日子。
自从进入大千世界，秦桑对云都天慕名已久，此番却是首次登门拜访。
云都天的山门位于云都山的主峰，乃是最灵秀险绝之处。
秦桑驾云而来，远远便看到一条白色的匹练从九天垂落。
往天上看去，望不到瀑布的顶端，景象空蒙，震撼人心。
水雾朦胧，经年不散。
瀑布后方，有仙山绝峰，若隐若现，神秘异常，令人不由产生一窥究竟的欲望。
玉朗和太乙之前受邀前来拜访，神色正常，但仍能回想起初见时的震撼。
在远处，能见瀑布而听不到水声。
当白云飞近，陡然传来震耳欲聋的轰鸣声，水流轰击大地，其声如雷。
就在这时，瀑布中间突然裂开一道缝隙，水流缓缓向两侧分开，现出一道虹门。
虹门后飞出九道遁光。
九道遁光在瀑布前停驻，一字排开，正是云都九仙。
云都九仙各个风姿卓越，气质飘然，遥对白云行礼：“恭迎清风道长！”
有朝一日，青羊观能出现这么多高手，才算名门大派。
秦桑暗暗感慨，含笑点头，飞到近前，云玺迎上前来，亲自给秦桑带路。
太乙和玉朗和他们都熟悉了，由其他人领着。
穿过虹门，骤然开阔。
峰峦如聚，云涛如怒，气象万千。
仙山之间，亭台楼阁无数，无数弟子或好奇、或敬畏，望着这边。
秦桑随云玺来到掌门大殿，见孤云叟正等在殿前，朗笑道：“道友何须如此劳师动众。”
“贵客登门，岂能失了礼数？”
孤云叟一笑，邀秦桑入殿，云玺亲自在旁侍奉，端上灵茶。
“老夫还邀请了几位道友同行，道长不介意吧？”孤云叟问道。
“求之不得！贫道正想多结识一些道友。”
秦桑扭头，向殿外看了一眼。
有一艘楼船漂浮在山外，楼船不大不小，造型华贵，秦桑一眼看出来，整艘楼船都是用一些极为珍贵的灵木建造。
船身铭刻的阵法，观之不像战船，速度恐怕也快不到哪里去，难道花费这么大代价，只是一个赶路的工具？
“这艘涉云宝船，乃是本门花费重金从永固山购得的。霁天***有一个不好的风气，各门各派从开始便要较劲，比拼飞行法器。飞行法器稍差一些，会被人公然嘲笑。如果不想破费，要么搭乘别派，要么宁愿不用飞行法器，悄悄入城。老夫也不能免俗啊……”
孤云叟自嘲道。
“冥鹘老祖想必不是能唾面自干的，定是悄悄入城的那种，贫道也只有搭乘贵宗的宝船了，”秦桑笑道，冥鹘老祖的遗物里没有顶级的飞行法器。
“好说！好说！”
孤云叟寒暄了几句，便转入正题，提起当年秦桑给他的那枚玉简。
“道长要求的碧元霜华神液，已经有眉目了。”
“哦？”
秦桑微微欠身，“道友集齐丹方了？”
“尚未都拿到，不过亦不远矣，”孤云叟道，“老夫在之前霁天***上结交了一位丹道宗师，大家都称他樾上师，丹道造诣极深，也不像一些丹道宗师性情古怪。老夫炼制上乘丹药，都是请樾上师出手，此次老夫便给樾上师传讯，请他相助。不久前，樾上师传讯回来，丹方上最珍稀的两味灵药，他恰好都有收藏，并且可以拿出来，但有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
秦桑问。
碧元霜华神液关乎到天目蝶修行，一旦天目蝶和他的《天妖炼形》双双突破，就可以考虑动身了，不管樾上师有什么条件，都要尽量满足。
“樾上师想和丹方的主人见一面，”孤云叟说道，眼底闪过一丝疑惑。
他听到这个条件，还以为樾上师看出了秦桑的跟脚，一问并非如此。
樾上师的回答模棱两可，一副神神秘秘的样子，又颇为迫切，不知丹方有什么干系。
闻听此言，秦桑心中一动，立刻猜出了一些原因。
《盘瓠真经》乃是巫族传承妙法，上面记载的丹方和人族迥异，对人族丹师有莫大的吸引力。
在符箓界，秦桑就曾用丹方交换，屡试不爽。
樾上师肯定也看出了碧元霜华神液的特别之处，只是不知，他有没有看出来丹方是来自巫族？
说不定，樾上师知道一些有关巫族的秘辛，能从他口中打探到巫族的下落。
即使不为求丹，秦桑也要和樾上师见一面！
想到这里，秦桑道：“贫道就是丹方的主人，樾上师也会去参加霁天***吧？有劳道友，带我和樾上师见一面。”
孤云叟自无不可，当即应下。
二人继续商讨行程。
云玺默默出去，传出一道谕令，山中飞出一一道道身影，在涉云宝船前集结。
太乙和玉朗也被带了过来。
此行，云都天出动了不少人手，还有云都山其他势力搭乘，很快便聚集了上百人。
包括云玺在内，云都九仙出动四位。
余者也都是云都天的精英弟子，最低有筑基期，往上每个境界都有。
他们各个神情振奋，充满期待。
霁天***上也有各派弟子的比拼，奖励颇丰，若能夺取名次，不仅为师门争光，也是一场大机缘。
人数到齐。
云玺启动涉云宝船，命弟子登船。
孤云叟向殿外看了一眼，道：“道长，咱们也该动身了。”
“请！”
‘嗡！"
涉云宝船一震，船底生波，清波荡漾，船首微微上翘，前端镶嵌着一枚晶石，蓦然射出青光。
霎时间，云都天被青辉浸染。
便见一道青光分破云海，射向天外。
虚空巨震，涉云宝船迎风便涨，化为一艘巨型宝船，‘撞"进云海，扬帆起航！
宝船行于天上，在船上感受不到丝毫颠簸。
飞出云都天，青辉弥散，隐去船身，阻挡外界的窥探。
宝船很快离开云都山，飞越火域，继续向北飞驰。
第一千九百九十章 大周
山中飞出一道遁光，迎上前来，现出一名男子，有化神期修为，面对秦桑等人也能泰然自若。
“在下褚文宣，见过赢宗主……”
褚文宣一一见礼，最后看向秦桑。
“贫道清风，应孤云叟道友之邀，前来观礼，”秦桑道。
褚文宣也不多问，“安排前辈和诸位前辈一起，在鼓晴峰安歇，前辈意下如何？”
“可。”
秦桑点头。
众人当即跟随褚文宣飞越群山，来到一座青翠的山峰。
这些山上，除了草木的种类略有差别，景色大同小异。
灵气充盈，满目翠绿，令人心旷神怡，分不出明显的高下。
估计是霁天宗刻意为之，以免安排不均，人心生怨。
宝光收敛，众人收起飞行法器，落到前山。
临近山顶处，有几株醒目的古树。
经褚文宣介绍，秦桑得知一株古树便是一座宝苑，作为贵客的府邸，围绕宝苑，散布着许多大大小小的洞府。
鼓晴峰安顿几个门派绰绰有余。
宝苑大同小异，秦桑随意选了一座，由于只带了太乙和玉朗过来，便让他们也在宝苑修炼。
秦桑站在宝苑前，催动手中的玉符，前方虚空扭曲，现出宝苑真容。
树冠如华盖，一座木阁依树而建，仔细看便发现，木阁并非人为建造，而是古树的枝条扭曲盘绕，自行长成这般模样。
木阁隐藏在树冠下方，却又不会遮挡视线，秦桑登上木阁，远望青山，连绵无际。
太乙和玉朗在下面歇息。
不一会儿，宝苑禁制被触动，太乙和玉朗走上来，请示道：“使君大人，云玺道友在外面，邀我们出去游览。”
几大门派要参加霁天***，孤云叟等人须和霁天宗交涉，安排接下来的事务。
秦桑无事，在等孤云叟的消息。
这是太乙和玉朗提升眼界的机会，秦桑自不会阻止，弹指打出一道雷芒，射向太乙眉心，在他眉心留下一道闪电印记。
这枚闪电印记可以遮掩太乙的跟脚。
霁天宗严令，参加***的修士彼此不可争斗，正魔双方都被安排在不同的地方，刻意隔开。
谁也不想在霁天***上触霉头，这里一般不会有危险，但世事总会有意外。
太乙来历奇特，灵符通灵得道，秦桑也不想他被有心人盯上，引起什么风波。
在他施法遮掩后，旁人即使察觉到太乙不同寻常，也只会以为是某种特殊妖修。
“去吧。”
秦桑挥挥手，待二人离开，也没有入定修炼，给孤云叟送去一道传音符，独自离开宝苑。
奇峰矗立，藤桥相连，山势成阵，共同组成一座奇特的城池。
秦桑沿着一座藤桥，离开鼓晴峰，时不时听到阵阵嬉闹声。
还有飞行法器陆续进城，山顶上的人越聚越多，意犹未尽品评各派的飞行法器，指点江山。
秦桑还没有无聊到加入他们，他刚刚向褚文宣询问过城中的格局，准备去一个叫灵宝峰的地方。
灵宝峰聚集各大商会。
***开始后，会在这里举办拍卖会，据说可能出现炼虚修士心动的宝物。
秦桑早早让孤云叟给自己谋了一个席位，此次倒不是去参加拍卖，而是借此机会查阅古籍，搜集修仙界的信息。
灵宝峰是城中最高峰，极为醒目。
此峰四面绝壁，上下笔直，绝壁上古树参差，从树冠垂下一个个‘灯笼"，鳞次栉比，有的比房屋还大。
这些灯笼通体玉白，如白玉雕成，散发淡雅白光。
灯笼与灯笼之间，灵宝峰与外部诸峰之间，由或粗或细的藤桥相连，密集成网。
这些古树是一种特殊的灵树，‘灯笼"便是古树的花儿。
花瓣坚硬无比，内部空洞，修士们将这些花儿雕琢成楼阁殿宇，门窗都雕着精美的花纹。
店铺便开在花里。
此时已是黄昏，暝色四合，灵宝峰上灯笼摇曳，愈发美轮美奂。
不多时，秦桑登上灵宝峰，目标明确，穿过几条廊桥。
“锦书阁……”
秦桑抬头看了一眼。
锦书阁售卖各种功法典籍，号称皆是玉锦之书，遂取名锦书阁。
秦桑不是来买功法的，他要的是各种记载修仙界逸事的典籍，最好是上古流传的古籍。
花房内部，陈设和别处无异。
美貌侍女迎上前来，得知秦桑来意，将他领进一间静室，奉上香茶，送来各种玉简、书册。
一批批玉简、书册陆续送进来，秦桑浑然忘记了时间，一边翻阅、甄别这些信息的真伪，一边思索起此次霁天***要做的事。
首要目标自然是小洞天，但他能做的事情不多，由孤云叟去运作。
一根蟠龙天柱，基本能保证七成的机会，但要确保万无一失，以免出现拦路虎，各方面都要兼顾到。
其次是星元灌体。
若能找到一位炼虚期，修炼星辰大道的高手，星元灌体并非难事。
来时路上，秦桑特意向孤云叟等人打听过，月渎湾并没有以星辰大道着称的门派和强者，只能从其他方面考虑了。
然后便是打探修仙界的消息，考虑以后的行程。
刚刚得知‘月渎湾"这个名字的时候，秦桑还以为是一处海湾，位于某个陆地的边缘。
经过详细了解方知，月渎湾在一些人口中，只是一座岛而已。
这座‘岛"，远比小千世界的大陆辽阔！
但放眼大千世界，月渎湾只是一座微不足道小岛罢了，这在小千世界是无法想象的。
名月渎湾，是因为岛的形状像一处海湾。
岛的东方，海面凹进陆地，边缘延伸出两块半岛，像是被挖去了一大块，形成海湾状的地形。
云都天位于月渎湾的南部，算是月渎湾较为贫瘠的地方。
最丰饶的位置，自然是霁天宗所在，大致位于月渎湾的中心，从霁天宗径直向东便能抵达海湾。
从地势就能看出来，霁天宗的势力可以辐射南北两端，整个月渎湾的门派都要看霁天宗的脸色。
在月渎湾之外，还有无数的小岛，同样生活着凡人和修仙者，大小门派不
计其数，只能算月渎湾修仙界的外围势力，没有资格参加霁天***。
根据多年来的表现来看，霁天宗没有一统月渎湾的野心，但并不意味着其他门派可以不顾霁天宗，在修仙界搅风搅雨。
霁天***更像是一次盟会，宣示霁天宗的威严，平衡各方利益。
***尚未开始，便有针锋相对的意味了。
月渎湾之外是无边无际的海洋，周围也存在其他修仙界。
孤云叟突破炼虚后，曾游历四方，去过月渎湾南方的芦淞岛。
往东可以抵达一个叫沉玉海的地方。
……
这些修仙界，每一处的实力和范围都不逊于月渎湾，之间隔着茫茫海域，彼此之间虽有联系，但因为距离遥远，中途存在各种危险、妖魔邪修，甚至化神修士往来都殊为不易。
此次与禹宗主、赢宗主等人同行，他们说了一些各自的经历，并慷慨分享了几张不同的堪舆图。
海中局势多变，一次闭关，堪舆图的信息可能就过时了，完全比照堪舆图，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堪舆图的作用是指明方位，标注顶尖势力的位置。
这些堪舆图有一个共同的特点，对月渎湾北方的描述相较于其他地方，更详尽一些。
秦桑看到，月渎湾以北有漆风岛，极天峰等等。
到堪舆图记载的最北端，上面的标注只剩一个小点，算不清究竟有多少距离，中间存在多少危险，月渎湾和那里的联系自然也很少。
如此遥远，竟然还没有抵达陆地。
秦桑还留意到一个特征，从月渎湾往西，标注越发稀少。
就此，秦桑询问孤云叟，得知当年孤云叟也颇为好奇，曾独自西行，发现越往西越荒凉，最后时间不允许，游历的一番便回来了。
月渎湾修士外出，多数是往北去，和北方的势力来往更紧密。
当初结识清源，秦桑曾向他讨教自己位于何方，如何去往玉京山。
清源无法告诉秦桑详细的路径，只能给他指示方向，并大略介绍人族的信息。
再结合这段时间听到的一些传闻，秦桑对大千世界的人族有了大略的印象。
月渎湾流传的传说，多数是捕风捉影，但也有些能和清源的说法吻合。
玉京山乃龙兴之地、人族圣地，自古以来，一直是人族的核心，精神象征。
那里有仙城白玉京，也是人族第一大仙城。
同时，白玉京还是大周的都城！
没错，常人难以想象，人族有仙国，国号大周，自玉京山成为圣地，大周便已存在。
大周帝皇乃天下共主，居白玉京，垂拱而治，统率大千人族。
清源虽没有介绍太详细，但想来大周的统治肯定不像凡间那般严密。
玉京山外，人族势力又分八大天州，分别是乾、坤、巽、震、坎、离、艮、兑，正好和八卦相吻合。
八大天州并非严格按照八卦排布。
据清源说，八大天州和玉京山之间相隔无尽遥远，间隔蛮荒，犹如天堑，寻常修士从一州首府，一生无法抵达其余天州或者白玉京。
其间充满各种难以想象的危险，炼虚修士也不敢孤身穿行。
八大天州和玉京山之间，通过大挪移阵相连。
秦桑只要抵达八大天州任意一州的首府，便能经由大挪移阵去往玉京山。
乘坐大挪移阵花费不菲，还有苛刻的条件，但相比于肉身横穿大千，无疑简单多了。
玉京山和八大天州的大部分位于陆地之上。
按照清源的说法，从这里一直向北是最近的，最终能够抵达陆地。
如果没有迷失方向，大概率会在艮州的边境登岸。
八卦之中，艮卦卦象为山，艮州多奇山，这是秦桑知道的唯一信息。
清源不是从艮州南下，而是从别的地方，渡海而来，所以无法告诉他哪条路是安全的。
一部部典籍送上来，又拿下去。
不知不觉，已经到了凌晨时分，外面天光渐渐亮了起来。
秦桑还待在静室里，不停翻阅着。
锦书阁的古籍看完，秦桑没有直接离开，让店家把其他商家的古籍都送来。
期间，秦桑还买了一些感兴趣的功法秘术。
到炼虚境界，能用灵石解决的问题都不成问题。
据他所知，炼虚修士修炼到一定程度，可以做到操纵灵气、手捏灵石。
灵石的纯粹程度，和修士的修为，以及对天地元气的掌控力有关。
他的能力还差一些，即使强行捏出一块，也是灵气驳杂，价值不大，而且需要耗费不少心力。
秦桑根据自己判断，即使到炼虚期巅峰，想要铸就一块极品灵石也不容易，不知合体期修士能否做到。
是以，对炼虚修士而言，只有极品灵石是有价值的。
到这个境界，已经没有公认的‘货币"一说，双方交易都是以物易物，全靠自己的眼力。
禁制被触动。
管事又送来一批古籍，身后跟着侍女，送上最好的灵茶，也不敢打扰秦桑，悄悄退下。
已经记不清是第几批，锦书阁对这位豪气的大主顾予取予求。
想要深入了解月渎湾附近的修仙界，后面肯定要接触炼虚修士，从他们那里得到的消息才是最可信的。
即便如此，秦桑浏览这些多典籍，也找到了不少有用的信息。
月渎湾北方，岛屿星罗棋布，那些堪比月渎湾的大岛，基本都有顶级势力坐镇。
海域相隔，除非特殊情况，这些霸主互不干涉，相安无事。
现在来看，修仙界还算平静，没有暗流涌动的迹象。
拿起最后一枚玉简，秦桑神识迅速扫过，内容乏善可陈，丢到一边，推门出去。
管事亲自守在外面，见到秦桑，脸上堆满笑容：“秦道友您都看完了？这些还只是本号的珍藏，您若需要，在下已经传讯总部。只不过，总部珍藏的典籍，涉及的秘密比较那个……嘿嘿，所以这个……”
秦桑淡淡道：“尽快调来，***结束的时候，秦某自会来取。”
“唉！您慢走！”
管事脸上的笑容更加灿烂，快步上前，亲自将秦桑送出门外。
第一千九百九十二章 樾上师
天河逆杀阵。
听起来和九天银河有关，自然也是运用星辰之力。
和当年请星琼真人施展的北宫南斗存炼符不同，以杀伐之阵引星元灌体，无疑会存在一定的危险。可如果没有其他办法，迫不得已，秦桑只能行险一试。
秦桑耐心听对方描述天河逆杀阵的特性。
对方没有掩饰对《生死逆轮》的渴望，在这种场合，都精明得很，不必多此一举。
孤云叟旁听，愈发肯定，此人就是万罗道的甄老魔。
“这老魔居万罗岛，虽是魔修，和魔道若即若离。据说万罗岛功法《泓渴经》怪异且邪性，脾气喜怒无常，其他魔头也不情愿和他打交道。”
《生死逆轮》于秦桑无用，能够换到天河逆杀阵，秦桑当然愿意，但甄老魔的条件令人皱眉。
见不到天河逆杀阵，岂能将《生死逆轮》交给他。
若是霁天宗这等名门大派，还有一定的信誉，这些魔头乖张跋扈，实在无法信任。
交易会还在进行，一道道神识接踵而至，此时不便详谈，秦桑便道：“道友在哪一峰落脚，交易会后，在下亲自前去拜访。”
甄老魔沉默片刻，道：“褐峰。”
孤云叟知道此峰，道：“褐峰位于城中最北，这老魔果然孤僻。”
应付完甄老魔，秦桑和其他人接触，谈条件。
双方都有意向，又皆是果决之辈，往往几个会合便能敲定。秦桑最后卖出两件灵宝，并未换取其他灵宝，交换来的都是顶级灵材。
灵宝贵精而不在多，秦桑更想祭炼提升自己的。
之后轮到孤云叟。
临近清晨时分，交易会到达尾声。
借孤云叟的吉言，秦桑收获果然极丰，对提升明山铠等宝物更有信心了。
“交易会结束，诸位道友请回吧。”
主家最后只说了这一句，便再无声息，雾气中的光团依次熄灭，黑暗重新笼罩这片空间。
片刻后，秦桑只觉身体一轻，视野内重现亮光，被花灯‘吐"了出来。
花婴对他们做了个鬼脸，爬回花心，花苞合拢。
刹那间，秦桑便感知不到花婴的存在，彻底消失了。
四下张望，他们处在某山山脚的一条藤桥上，周围环境大变，已经不是之前的那座山了。
不知不觉，竟被挪移到另一个地方。
能轻易将这些炼虚修士挪移，和他们未做对抗有关，但也能证明主家对城中强大的掌控能力。
怪不得历次交易会，始终无人敢造次。
秦桑暗暗感叹，对孤云叟道：“劳驾道友，陪我去一趟褐峰。”
“老夫也想看看甄老魔搞什么名堂，既然知道冥鹘老祖是被道长斩杀，这魔头想必不敢算计道长。”
孤云叟完全是看好戏的心态，反倒期待甄老魔有什么阴谋诡计，探出秦桑更多底细。
在孤云叟眼里，秦桑俨然深不可测，交易会上出现的灵宝表明，至少有两个炼虚修士折在他手上了。
二人认准方向，向褐峰行去。
秦桑也在考虑甄老魔会不会有不轨之心，不过并不担心，一来自己实力大增，二来他不缺帮手。
一座小洞天，足以将孤云叟、禹宗主和自己绑定在同一艘船上。
不多时，他们来到城北边缘，看到一座山。
此山上花灯稀少，较为阴暗，尚未进山，便能感知到一座宝苑中散发的隐晦波动。
“是甄老魔。”
孤云叟传音道。
等两人行至宝苑
前，幽暗的宝苑之中明光大放，宝苑之门自行打开，一名身着白袍的中年人迎出来。
此人国字脸，面白无须，只看外表，很难将他和魔道巨擘联系到一起。
只有在仔细观察他的眼睛时，才能发现一抹深沉的冷意。
此人正是甄老魔。
甄老魔目光在秦桑脸上转了转，毫不客气对孤云叟道：“我就知道，就凭你这个老东西，肯定杀不了老僵尸！”
云都天和落魂渊斗了这么久，能将冥鹘老祖除掉，不会等到现在。
说着，对秦桑微微拱手，“这位就是清风道长吧？久仰！久仰！”
“老魔你也听过道长的法号，也不是无人理睬嘛，”孤云叟针锋相对。
甄老魔哼了一声，“满城都在议论你带来一位神秘人物，甄某知道又有什么稀奇？”
进入宝苑，分宾主落座，直奔主题。
“天河逆杀阵现在何处？贫道总要亲眼看到才能放心，否则怎知道友是不是在诈我？”秦桑直言不讳。
甄老魔皱了皱眉，“不瞒道长，欲得此阵，还须费一番周折，甄某也料不到道长会提出这种要求，来之前没有丝毫准备。道长先将那门秘术给我，成功的几率能增加三成。甄某可以用别的东西做抵押，以安道长之心。”
闻听此言，秦桑和孤云叟交换了一个眼神，暗道奇怪。
本以为天河逆杀阵掌控在别人手中，甄老魔需要找灵阵的主人交易，听甄老魔的语气，又不太像。
沉吟片刻，秦桑道：“看来，甄道友不想透露此阵的来历？”
甄老魔点头，道了声是。
“既然如此，老魔你便自己去取吧，道长要的是天河逆杀阵，对别的宝物没有兴趣。”
孤云叟突然插话，毫不客气，“霁天***持续半年，还不够你走一趟？”
“你……”
甄老魔面露薄怒。
霁天***关乎以后的局势，对一个门派至关重要，他这个炼虚老祖如果不在，将损失许多利益。
孤云叟唱白脸。
秦桑述说自己的难处，“甄道友定然明白，错过霁天***，很难将大家聚到一起。贫道务必要抓住这次机会，不能将希望寄于道友一人。”
“不错，倘若后面的交易会也没有结果，老夫便向霁天宗的羿长老引荐道长，霁天宗说不定便有珍藏，只不过代价高一些罢了。到那时……”
孤云叟冷笑，“老魔你可要想清楚了，霁天宗虽不歧视魔修，会坐视一门顶级秘术落到魔道手里吗？”
孤云叟和秦桑配合默契，声如连珠。
‘啪！"
甄老魔拍案而起，来回踱了几步，似在权衡什么，片刻后做出决定，“甄某那几个
不成器的弟子，就先托付给道长了！”
万罗岛孤悬在外，他并无深交之人，交给秦桑反而更放心。
“但甄某有一个条件，老僵尸那盏湮魂灯，道长不能给别人，此事过后，甄某会用其他宝物交换。”
秦桑暗道天河逆杀阵应当不假，心下稍定，笑道：“只要甄道友能带回此阵，除了湮魂灯，冥鹘老祖还有几件灵宝，甄道友有没有兴趣？”
“老夫和老僵尸的道不相同，也就湮魂灯有点儿用处，别的和废铁无异，”甄老魔不屑道。
“甄某这便动身，后会有期！”
甄老魔异常果断，拱手便走。
宝苑外。
秦桑和孤云叟目送甄老魔离去。
“没想到甄老魔宁可不参加***，也不愿透露天河逆杀阵的来历。老夫本想着，
甄老魔胆敢心怀不轨，便助道长将他一并灭杀，给修仙界除掉一大祸患，”孤云叟惋惜道。
秦桑现在只盼甄老魔顺利拿到天河逆杀阵，活着回来，别再有什么波折，没有附和孤云叟，回头看向宝苑。
门口正站着一个赤发青年，收起一身狂傲，神色恭敬，是甄老魔的亲传弟子。
“贫道既然答应甄老魔，后面便留在褐峰吧。”
“也好，”孤云叟点头道，“甄老魔独来独往，外无援引，本身不敢奢求太多，只需保住原本的利益，防备其他人来咬一口。道长坐镇褐峰，旁人便有顾忌，不会主动招惹，费不了多少心思。”
秦桑叫甄老魔的弟子过来，命他去鼓晴峰，将太乙和玉朗带来。
孤云叟接着道：“昨日见到樾上师的大弟子了，樾上师正在筹备一炉灵丹，需两月成丹。成丹之后，便亲自前来，与道长一叙。”
“好！”
秦桑心情大好。
星元灌体和碧元霜华神液都有眉目，不虚此行！
送走孤云叟，秦桑便占据了甄老魔的宝苑。
等太乙和玉朗过来，命他们换上万罗岛的法袍，伪装成万罗岛弟子，参加霁天***。
一来霁天***上的赏赐颇为丰厚。
二来让他们长长见识，历练一番，等青羊观成长起来，也要加入***的。
又过了半个时辰，天光便已大亮，霁天***开幕！
卯时刚到，洪钟大吕震动群山，无数修士走出洞府，眺望洞府。
只见天边青光晕开，云霞璀璨。
霞光深处，云雾缭绕，仙山隐现，神秘异常。
伴随着阵阵钟声，云霞生出波澜，一队队修士飞出来，有的举旗、有的执幡，组成浩大的仪仗。
与此同时，诸峰上的藤桥一齐颤抖起来，纷纷断裂。
‘刷！刷！刷！"
紧闭缠绕的藤蔓脱离彼此，如长鞭在虚空甩动，恰似群蛇狂舞。
破空声刺耳，藤蔓齐射天际，形成一条条天梯。
天上不知何时出现一对对儿妙女仙童，手持净瓶，播撒甘霖。
水雾凝而不散，在日光下形成清澈澄明的仙台，折射虹彩，种种美丽景色，令人目不暇接。
仙台铸就。
众修互相招呼着登台。
仙童引路，秦桑带着万罗岛弟子，在万罗岛的席位坐下，引来阵阵好奇的目光。
接下来仪式极尽奢华，将霁天宗的强大和气派展现的淋漓尽致。
秦桑看了一会儿便失去兴趣，沉心内守，思索着别的事情。
在交易会上得到新的灵材，提升明山铠的计划也要随之更改。
这半年，他要好好琢磨，以及向其他器道宗师讨教炼器之道。
“云都天的飞行法器是从永固山买的，永固山当有器道宗师……”
秦桑瞥向仙台某处，思索着请孤云叟为自己引荐。
不知不觉，仪式已经结束，一位霁天宗长老宣布***开始。
“炼虚中期。”
秦桑双眼微眯，感知到霁天宗长老的气息，判断出此人的修为。
又看向霁天宗的席位。
此次霁天宗只出动四位长老，倒有三位在炼虚初期。
***开始，首先便让霁天宗及各派精英弟子下场，斗法助兴。
太乙和玉朗混在万罗岛修士间。
除了他们下场的时候，秦桑基本都在揣摩明山铠。
黄昏时分，第一天***结束，下一场在三天后。
秦
桑将太乙和玉朗叫过来，指出他们在斗法时的不足，便让他们自己去领悟。
两个月时间很快过去，秦桑没有等到甄老魔，但等来了樾上师。
这一天没有***，午时刚过，樾上师亲自登门拜访。
秦桑正在宝苑入定，匆匆出门迎接，见一女子站在门前。
他之前没问樾上师的性别，原来是一名女修。
“清风道长。”
樾上师轻点螓首。
“贫道见过樾上师，有请！”
秦桑暗中打量樾上师，此人样貌并非绝艳，但气质温润，举手投足使人如沐春风。
看到樾上师，秦桑不由想起顾大师。
顾大师、灵虚大师，都是他在符箓界结交的丹道宗师，虽有特殊原因，但他们对秦桑的帮助毋庸置疑。
道庭回归大千，无六天故气侵扰，不再受都功印限制，道庭修士的修为定能整体跃升一个台阶。
不知他们能否突破炼虚。
不知不觉，自己飞升大千世界都快五百多年了。
在大千世界，人族化神修士，除特别擅长养生之人，平均寿元在三千岁上下，当然跨度几百年也是有的。
也不知此生还有没有再见的机会。
秦桑暗叹，每当想起这些事，总会勾起那些刻意封存的记忆。
道庭故人尚且如此，风暴界的故人又当如何？
想到这里，秦桑情绪有些低沉，但没有表露出来，神色如常，将樾上师迎进宝苑，奉上早已准备好的灵茶甘雪。
樾上师本无心品茶，饮下一口，不由道了声好。
秦桑寒暄几句，心情欠佳的他不愿多绕弯子，便主动问道：“孤云叟道友说，樾上师在找碧元霜华神液，这张丹方的真正主人？”
“不错！”
樾上师放下茶盏，郑重道，“无论如何，我都会为道长炼制碧元霜华神液，分文不取！
只想冒昧问道长一句，丹方来自何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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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九百九十七章 暗星
青羊观别观。
从秦桑掌中诞生一颗颗明珠，飞到空中，散发出星光。
不计其数的明珠在洞府组成一条袖珍星河。
秦桑凝视这条星河，眼睛里神光熠熠，散发着神秘的光辉，蕴含无数星辰的衍变。
正是在参悟天河逆杀阵。
在他身边，整齐摆放着天河逆杀阵的残破阵器，但他迟迟没有动手祭炼。
炼制法宝和炼制阵器存在相通之处，但又有区别，炼制阵器对炼器本领的要求并不十分苛刻，但必须精通阵禁之道，至少对即将布置的灵阵了然于胸。
所有阵器之间必须做到气机合一，在炼制之前便对每一个阵器有完整的想法，方能成势，进而成阵，否则炼制出来也是一堆破铜烂铁。
凝望了一会儿，秦桑抬起头，目光穿透山体，望向高空。
深夜无月。
澄明的夜空，无数星辰汇聚的银河是那般璀璨，使人深刻感受到虚空的浩瀚。
秦桑想象着自己在银河里遨游，在星辰之间穿梭，空间仿佛无垠，没有边界，亦无来去，他就是一只不知疲倦的鱼儿。
这只鱼儿却有鱼跃龙门的野心，不断振尾，试图掀起银河之‘水’，甚至成为河流的主宰。
主宰当然只是妄想，秦桑顶多只能引动银河，将天河逆杀阵的阵势和银河星辰勾连。
但在参悟大阵之时，妄想未必是坏事，秦桑不做拘束，任由自己的思维发散。
如此终将在某一刻，突然福至心灵，锁定和天河逆杀阵契合的某一点，接下来便能水到渠成。
他敢这么做，是建立在对星辰之道有一定积累的情况下，换做旁人，只会神游万里而做不到收束，除非运气极佳，否则空耗时光。
在秦桑参悟天河逆杀阵的同时，太乙正在青羊观苦修。
秦桑略微向他透露自己计划离开，游历大千，太乙顿时感到沉甸甸的压力。
他自然想追随在使君大人身边，但他知道轻重，自己现在是道庭仙官，官职在身，意味着责任。
他留下来，可以照看青羊观，了却使君大人后顾之忧，还能时刻参悟四阶雷符，未来可期。
使君大人定不会忘了他。
纵观道庭的发展历程，二十四正治皆是从一城、一地成长而成，青羊观监察天下，已然可以视为一个游治，一旦使君大人起意，说不定最终能成长为道庭第二十五正治。
使君大人命他看守这份家业，可谓责任重大。
在霁天法会上，使君大人还花费巨资，为他购买各种能够增益修为的宝物。
生怕辜负秦桑的期望，太乙一刻也不敢放松，坐于主坛，忘我修行，十年如一日。
十年间，秦桑等人都没有再去碧空洞天，四宗还在筹备阶段。
这一天，秦桑终于走出了洞府，来到单独开辟的火室，大手一挥，不计其数的灵材浩浩荡荡飞出来，在他头顶盘旋。
这些灵材无不是世间奇珍，即使被禁制封印着，也展现出各种神异，映照得房间里流光溢彩。
秦桑对这些灵材置之不理，先将一个残破阵器取过来，悬浮在面前端详。
突然，秦桑心念微动，上方落下数道流光，不见秦桑有什么动作，这些流光便被一团团火焰包裹，在虚空自行燃烧，摒除杂质，留下流质般的精华。
紧接着残破阵器也飞了过去，在火焰中融化，和那些精华混合、交融，在常人眼里混乱的像一锅粥。
秦桑不慌不忙，一道道禁制脱手，没入其中，渐渐展现出非凡的质感，雏形已现。
这时，秦桑又突然停手，沉吟思索着什么，许久方才继续，耐心雕琢起来。
经过一番忙碌，终于一件完整的阵器成型，可谓非常顺利，和秦桑预想的没有出入。
良好的开端令秦桑信心大增，炼制的速度越来越快，一件件阵器接连成型。
秦桑浑然忘却了时间，不知过去多久，头顶的灵材洪流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件件阵器。
这些阵器形态各异，有些浑圆明亮如玉珠，还有许多散发着金铁光泽的宝剑。
这些宝剑的形制一模一样，皆在剑身上铭刻七星，只是光泽存在差别，有一部分更为深邃，气势更浑厚。
‘铮！’
最后一柄七星宝剑成型。
秦桑长舒一口气，屈指轻弹，七星宝剑发出清越之音。
“终于全部炼成了！”
秦桑略微吐纳便恢复如常，飞到别观上空，俯瞰大地。
此阵将作为护界大阵，自然要勾连灵脉，调动天地大势配合布阵。
在去碧空洞天之前，秦桑打算先在别观一试，假如一切顺利，便在别观进行星元灌体。
如此便要对别观进行改造，以契合大阵，如果宗门里没有炼虚修士，哪怕倾尽全宗之力，也要很久才能完成。
秦桑神识横扫，唤醒在山中修炼的人。
红梅二妖也被秦桑带了过来。
对这二妖，秦桑颇为看重，她们能在破碎的小千世界修炼到化形后期，屹立一界巅峰，足见天资。
经历大千世界的灰色劫雷之后，修为突飞猛进，有很大几率突破化神。
以后她们便是青羊观的中流砥柱。
山中飞出数十道遁光，有青羊观送来闭关的弟子，有红梅二妖，还有灵蚀，以及包括镜藏在内的落魂渊余孽。
这些年，他们一直被关押在别观，不杀也不放，秦桑也不搭理他们，消磨他们的心气。
收服落魂渊余孽，以后玉朗和太乙便有人可用。
方方面面都已经被秦桑想到了。
“见过大老爷。”
红梅二妖行礼，她们学着两妖侯称呼，又在前面加了个‘大’字，小五觉得不错，也跟着这么叫，两妖侯只能随着。
灵蚀和秦桑并无师徒名分，则学太乙，称呼秦桑使君大人。
其他弟子皆称祖师。
一股灵风将所有人包裹，移至高空，众人站在云端，敏锐之人已经意识到什么，满脸激动，远远望着秦桑动作。
秦桑收起之前的护山大阵，抬起双掌，掌心冲天。
大地隆隆巨响，山峰猛烈摇晃，幅度之大令人担心会不会摧折。
但此山远比想象中坚固，峡谷两侧的地面像毯子一般震荡起来，或隆起、或沉降，犹如无数蛟龙在地下游走。
天地元气更是疯狂震荡起来，直令得云涛怒卷，天翻地覆！
红梅二妖看呆了，青羊观弟子也是第一次见这种改天换地的场面。
在他们眼里，风云中心的那道人影威严如神明！
云开雾散，山还是那座山，大地、峡谷、绿荫皆如故，却有换了一番天地的感觉。
秦桑祭出阵器，接连打出，旋即又祭起一团流光，化而为星，散布虚空，刹那隐没。
最后，秦桑手掌一挥，七星剑齐刷刷飞出，剑身倒悬，刺向大地，没入地底，也消失不见。
直至秦桑布成天河逆杀阵，风波平息，众人如梦方醒，记不清过去了多久，但这段经历在他们心中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印象。
秦桑向这里望了一眼，一柄柄七星剑飞出地面，射向他们。
所有人手握七星剑。
“专心参悟法剑。”
秦桑下令。
将七星剑交给弟子们掌握，宗门齐心、共御外敌，才是最强的天河逆杀阵。
阵势多变，因人而异，可以炼成剑形，也可以是其他形态。
秦桑更习惯用剑。
众人不敢怠慢，立刻盘坐在云端，将七星剑平放在膝上，顿时有玄妙的知识流入心田，如饥似渴参悟起来。
秦桑放开神识，全力感知大阵。
过了一段时间，东方有遁光飞来，却是太乙、玉朗和两妖侯到了，并且带来一群青羊观的精锐弟子。
他们刚到便看到七星剑迎面飞来。
开山收徒百余年，青羊观弟子修为最高也就金丹期，由他们控制七星剑，自然远不如元婴修士，施展不出许多变化。
不过，秦桑只用天河逆杀阵星元灌体，无须其他变化，有太乙等人辅佐便足够，也能让小辈们领略一下顶级大阵的玄妙。
留其他人参悟七星剑，秦桑遁入深渊，运转翳骨诀，调整状态，为星元灌体做准备。
三年后。
黑河生波，一道人影缓缓浮出。
秦桑全身赤裸，展现出一副完美的胴体，肉身每一处都蕴藏着强大的能量！
罩上一件道袍，秦桑闪身出现在山巅，太乙等人正率领弟子们演练阵势，已经领悟到一定程度，能够勉强运转了。
他们不拖后腿就够了，真正的主阵之人是秦桑自己。
一声令下，所有人满脸肃穆，祭起七星剑。
‘刷刷刷！’
太乙等人率领众弟子，散向别观各处，各自占据一个节点。
与此同时，星辉弥散，笼罩别观。
刹那间，偌大一座山以及山中众人竟然凭空消失了。
在山外只能看到一片混沌的星光，内部似有万千星辰。
天河逆杀阵内部，星辰冉冉升向高空，最终和空中的银河融为一体，不分彼此。
一旦有人闯入大阵，便会发现这里没有大地山峰，只有一条浩瀚辉煌的天河。
众人皆成为大阵的一份子，所有人摒弃凝神，心神彻底融入大阵，与世隔绝，忘却外面的一切，只遵从主阵之人的引导。
此时此刻，秦桑立于山巅，闭上眼睛，以心观阵。
小五站在他身边，天目蝶绕着小五飞舞，嬉戏着，小五时不时发出银铃般的笑声。
回山之后，小五仿佛彻底忘记了山下的经历，变回了那个刚获得新生，纯真单纯、无忧无虑小器灵，能够压制魔意的她，更显得人畜无害。
陡然间，星光闪烁了一下。
小五收起笑声，目光凌厉，望向山外，和天目蝶一起为秦桑护法。
‘唳！’
凤鸣星河。
秦桑背现青光，青鸾法相在秦桑背后现身。
他紧闭双目，分出部分心神勾连大阵，并运转。
体内每一处皮膜、每一块血肉、每一根骨头都被彻底调动起来。
气血激荡，轰鸣如雷。
青鸾法相仰首冲天，蠢蠢欲动，直欲展翅高飞。
就在这时，秦桑心念闪动，一直隐而不发的大阵陡然发动！
‘铮铮铮！’
众人只觉自己的七星剑疯狂震动，咬紧牙关，竭尽全力控制法剑，跟随阵势运转而动。
大阵如天河倒影，和虚空天河相呼应，天上的星光也越来越明亮。
星光交汇。
天现异象。
暮落山修士被惊动，纷纷飞出洞府，发现西方亮如白昼，夜空降下星辉，清晰可见，如天河倒悬，奔流而下，冲向落魂渊旧址。
如此惊人的天象，必是大能出手，众人不由想起百年前，不由心中忐忑，不知又有什么变故。
云都天。
孤云叟正在入定，眉头微皱，也被惊动，现身高空，望着西方，又看了看有些异常的星空，感应片刻，喃喃道：“看来清风道长已经将大阵炼成了。”
说着，孤云叟身影一闪，向西遁去。
‘轰！’
这一刻，仿佛天上的星光都被吸引到这里，独照此间！
有如实质的星光自天而降，银河倒挂天际，自九天垂落。
这条银河的下方，正是秦桑！
浩浩星光降临世间，与之相比，秦桑的身影何其渺小，即使整座山峰也经不起银河的冲刷。
“唳！”
青鸾法相面对银河毫不畏惧，猛然张开凤翼，展翅高飞。
‘唰！’
银河降临。
杀伐之阵的威能真正展现，秦桑全身血液几乎凝固了，感受到危机来临。
而他不闪不避，浑然忘我，抑制躲闪的欲望，从山巅飞起，以肉身承接银河！
‘轰！’
惊雷在秦桑耳畔炸响。
这一瞬间，秦桑只感觉被无数刀剑刺进身体，熟悉的痛苦潮水般袭来。
秦桑早已习惯，尽管此次星元灌体的痛苦远胜以往，依旧不为所动，任由星光撕裂，同时也淬炼着体魄。
“嗯？”
这时候，秦桑突然发觉此次星元灌体不同寻常。
不仅他的本尊，青鸾法相沐浴星光，也在经受淬炼。
而且……
‘唰！’
秦桑和青鸾法相同步，霍然抬头，注视夜空的某处。
那里没有星辰，他却隐隐感受到，一片虚无中，似乎有一枚暗星，与青鸾法相遥相呼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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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千零四章 玉皇大帝
潮水汹汹。
随着白线的推进，一堵水墙冲了过来，海水漫灌，除了岛屿正中的一座山，几乎都淹没在了潮水之下。
往潮水来的方向看，望不到洋流尽头。
夕阳余晖，天光昏沉。
当潮水来临，岛屿周围变得明亮起来，原来之前看到的不仅仅是浪花，还有无数光点。
这些光点极是细微，原来是一只只灵虫，形态和甲虫相近，和萤火虫一样发光，但体型比萤火虫微小得多。
虫群之中，光芒相连，疏密相间，形成光絮，犹如一片片能够发光的海草。
虫子随着潮水漂流，洋流仿佛就是由虫子组成的，海面到海底，无处不在、无法计数。
顷刻间，整座小岛以及在岛上还没有离开的白虎，都被虫群包围。
潮水初至，尽管暂时没有感觉到危险，这种场景也够瘆人的了。
静室内，秦桑看着外面，皱起了眉头。
巫虫榜上并没有这种灵虫，看得出这种灵虫的单体能力不强，和蚂蚁一样脆弱，但数量太惊人了。
一些特殊的灵虫，个体平平无奇，一旦成群，繁衍出一定的数量，整个群体会发生异变，衍生出超乎想象的强大神通，极为危险，修仙者也要退避三舍。
巫虫榜上的都是神通和潜力并重，个体足够强大的灵虫，指引修炼灵虫之道的后代。
修仙者很难控制这一类灵虫，所以上不了榜。
不知这些光虫有什么神通，但看梨儿的表现，定是有应对之策。
“海里是什么灵虫？”有人忍不住发问。
“这是潮信虫，它们终于来啦！”
梨儿脆声回答，欢呼一声，一跃而起，在半空一阵机关弹响，变成一头鲛鲨，身体猛然一弹，一头扎向海面。
‘哗！’
水花高高溅起。
梨儿投身洋流，变成真正的鲛鲨，灵活地在海里游动起来。
鲛鲨的皮肤上满布斑点，密密麻麻，这些斑点和潮信虫一般大，并能发出一模一样的光，甚至连潮信虫虫群特殊的波动都能够模仿。
潮信虫将梨儿认成了同类，被惊散的虫群立刻向梨儿聚拢。
梨儿身上的斑点开始微微闪烁，好象拥有某种魔力。虫群源源不断向这段洋流聚拢，显得比别处都要亮一些。
被吸引来的潮信虫越来越多，形成一大片稠密的光絮，将梨儿包裹在中间，完全分辨不出梨儿和潮信虫的区别。
梨儿彻底融入了虫群，和虫群一起，跟随洋流漂流。
秦桑感应了一会儿，没有发现虫群有什么异样，而且洋流的速度着实不慢，暗道灿金城果然有门道，他自认在御虫之道颇有些积累，想要摸清这类灵虫的习性也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潮信虫不会发出声音，洋流中只有海水流淌的声音，静谧异常。其他人也都放下心来，纷纷入定静修。
这一飘，足足飘了三年。
三年间，梨儿再也没有变换过其他形态，或者展现什么信物，但没有受到任何妖兽、修行者袭扰，可见潮信虫并非人畜无害，梨儿定是用某种办法欺骗了虫群。
‘哗！’
梨儿分水而出，变回白虎形态，抖了抖身上毛发，抬起虎爪冲着虫群挥了挥，“再见啦！谢谢你们保护梨儿！”
虫群自然不会回应她，梨儿也不在意，迈开四条腿飞奔。临近大周，到这里明显安全了许多，梨儿开始加快速度。
三个月后，又有人要下船。
“放老夫下去吧，多谢梨儿姑娘护送。”
船上走下一名老者。
到了第五个月，朱雀突然唤醒秦桑，兴奋地指着窗外，秦桑看到海面的尽头出现了一条黑色的线，向两端无限延伸。
“诸位贵客，到岸啦，潮水来得早，我们提前了半年！”
梨儿的声音响彻船舱，叫醒众人。
“终于到大周了！”
秦桑不由站起身，凝视那片大陆。
前方就是大周地界，人族繁衍生息的地方，不知前方有什么在等待他，是惊喜还是危险？
从偏远的月渎湾到大周，此刻才算真正迈出踏入大千的第一步。
“会在大周遇到故人吗？”
秦桑目光幽幽。
之前，本以为在浩瀚大千世界寻找故人，无异于大海捞针。
不料人族竟有大周仙国，以及白玉京这处人族圣地，相当于整个人族的中心，是最醒目的地标，飞升修士只要有机会，应该都想去那里瞻仰一番吧？
大周白玉京作为人族的中心，势必存在更多机缘，无疑会吸引无数英杰，向这里聚集。
风暴界以前的飞升修士说不定也会在大周建立势力，留下一段传说呢。
当然，秦桑更想见到的是那些故人，如果她们也能到白玉京，总会相见的。
“五百多年了！”
秦桑暗叹，再算上符箓界的两百多年，他已经‘飞升’近八百年了，这是一个凡人无法想像的数字，可以发生很多很多事。
“蓝滩府的府城就叫蓝滩城，离南海不远，再用三天就能到啦！”
梨儿踏上陆地，身体微微一震，发出雀跃的声音，打断了秦桑思绪。
船上的修士都准备到达蓝滩城再做打算，是以无人下船。
踏上陆地，迎接他们的就是一条高大的山脉，沿着海岸绵延向远方。
梨儿肋下生翅，化为一头飞虎，视野拉长，只见前方群山起伏，万山连绵，一望无际。
“不愧是艮州！”
秦桑等人不由心中感叹，八大天州以八卦为名，看来是能和卦象对应上的。
一路行去，他们看到下方有凡人劳作，有修仙者往来，总体尚算平和。
第三天，午时刚过，一座山城映入眼帘，正是蓝滩城。
蓝滩城建在山上，规规矩矩，没有什么出彩的，不过不失，倒让秦桑想到了道庭都坛的仙城。
‘啪！’
梨儿从天而降，四爪着地，在城中一座高台上降落。
秦桑注意到城中有守卫和大阵的气息，但无人阻拦，也没有人来盘查，显然是灿金城的特权。
“蓝滩城已到，梨儿的任务完成啦，诸位贵客可以下船啦！”
梨儿腹部开出一扇门，秦桑等人陆续走下来。
“呀！梨儿终于回来了！”
下方传来一声充满惊喜的娇呼，飞出一道火红的身影，竟是一头火凤。
这头火凤无疑也是一头机关兽，想必就是梨儿之前提过的一种赤凤了。
“虹儿姐姐，梨儿好想你！”
梨儿蹦跳过去，一虎一凤紧紧抱在一起，又转又跳，最后虎爪搭着凤翼，在半空翩翩起舞，尽情展现出朋友重逢的喜悦。
在修仙界，少见这么纯净、真挚的画面，几个老怪都露出善意的笑容。
“梨儿姑娘，后会有期！”
秦桑打了个稽首，向庭院外走去。
在来时路上，梨儿将蓝滩城大致介绍了一遍，他已经有目标了。
“道长请留步，”怀庭在身后叫住他。
得知怀庭打算先在蓝滩城落脚，将周围游历一番，熟悉之后再逐渐深入，秦桑再次谢绝了怀庭同行的邀请，怀庭也是洒脱之人，道了声再会便转身离去。
秦桑转过一条街道，找到几家商会，购买好些张堪舆图，发现上面的内容大同小异，只是比梨儿的详细些，标注了周围一些宗门势力和禁地，但要自己辨别真假。
他随意挑了一家商会逗留，和管事闲谈。
“沉晖府就是艮州最西一府了？西面还有什么？”秦桑指着堪舆图问。
“山！”
管事道，并伸手在堪舆图边缘画了半圈，“除了海，就是山。无穷无尽的山，无穷无尽的危险，据说连艮州和白玉京之间也是一样的，穷尽一生也走不完的山，要不怎么叫艮州呢？”
“当然在下没有去过，是听一位前辈说的，秦道友难道想去那些地方？”管事反问。
秦桑决定以后在大周用真名行事，说不定能够传到故人耳朵里。
“只怕不易去吧？”
秦桑向外看了一眼，感叹道，“本府乃艮州诸府之一，竟没有通往别府的大挪移阵！”
管事嘿笑一声，“大挪移阵哪里是这么容易建的，蓝滩府存在还不到千年，不知咱们府主什么时候有实力建造一座，以后通行就方便了。”
“哦？咱们蓝滩府也在大周版图，大挪移阵还要府主亲自筹建？”秦桑故意露出疑惑之色。
管事端详秦桑一眼，用不以为然的语气道，“秦道友见过周王？以为是凡间呢，国君打下天下，派遣文官武将治理。我听说……”
管事压低声音，故作神秘道，“据说，有大能想要建城建府，只要满足某些条件，通报一声，宣称从此奉周王为主，就能请来一道周王法召，各府、城往往都是这么来的。”
“艮州首府天机城，也是如此？”秦桑问。
他暗暗思忖，听起来，周王所谓的天下共主，更多是占据大义的名分，天下不知有多少听召不听宣的势力。
“那就不知道了，据说八大天州和白玉京亘古留存，从玉皇大帝开天辟地就存在了，”管事摇头。
玉皇大帝！
秦桑已经不止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号了。
大周子民对当代周王并无多少崇敬之心，但玉皇大帝的传说流传深远，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传说之中，玉皇大帝开天辟地，率领人族走出蛮荒，筚路蓝缕，驱逐妖魔，规范礼仪，传承仙法，创立大周和八大天州，立下万世不拔之基业，从此人族真正兴盛起来，屹立大千之林。
白玉京是玉皇大帝驻跸之所，八大天州定鼎天下，亘古留存，历代周王皆是玉皇后裔。
如果传说是真，玉皇无疑功盖千秋，威望无人能及，大千世界人人敬仰，大周和周王拥有这种地位，也就不难想象了。
谁敢推翻大周，就是违背人族大义。
不过，区区商会的管事知道的东西有限，更多是道听途说来的，又是在连小挪移阵都没有的蓝滩府，这些传说有很大水分。
秦桑姑且听之，想必要到白玉京才能查到真相，又和管事闲谈了一阵，便问道：“秦某欲往别府，只怕身单力微，路上不得安宁，道友有何推荐？”
“当然是灿金城！”
管事毫不犹豫，“不过，灿金城要价太狠，一般人无法承受。只要秦道友出得起价钱，在艮州诸府，不做他想。”
“多谢道友指点。”
秦桑起身，离开前又买了一些灵材，令管事眉开眼笑。
在蓝滩城逛了一阵，秦桑没有出城，又找上了灿金城。
此次接待他的正是赤凤虹儿。
离蓝滩府最近，且设有大挪移阵的是蓿山府，秦桑告知目的，虹儿立刻应承下来，不过要等一个月后，多凑些人，一起出发。
这次，秦桑又进入虹儿的肚子里。
这些机关兽在陆地上行进时和海里差不多。虹儿时而凤舞九天，时而变化出腿脚，在地上奔驰，展现出各种奇思妙想的变化。
路过一片瘴气连绵沼泽时，竟进入一头巨鳄的肚子里，让巨鳄带着泅渡，巨鳄并非妖兽，而是野兽，却能在瘴气里生存。
途中会经过大大小小的城池、据点和宗门，中途停靠，客人上下，俨然有度。
顺利抵达蓿山府，接下来的路程就顺畅多了，可以通过大挪移阵迁转。
和道庭不同，大周的盘查并不严密，基本上只关注往来者的修为，做出相应的防范。
秦桑乃是炼虚修士，受到一定的重视，每次都有被暗中注视的感觉。
大挪移阵便捷，但价格极为高昂，化神修士乘坐一次也要觉得肉痛。
秦桑自然不在乎这点儿花销，眼看艮州和白玉京近在咫尺，他也不打算继续在中途停留，几经迁转，终于抵达目标。
艮州首府，天机城！
微微目眩，旋即恢复正常，秦桑平复体内动荡的真元，打量周围，发现被传送到了一座封闭的大殿。
大殿里站着一列全身黑甲的卫兵。
并且，秦桑感受到隐晦的气机锁定自己，一旦做出不轨之举，大阵立刻发动，只怕他这个炼虚修士也会瞬间灰飞烟灭，不由暗暗凛然。
“道友可经此阵入城。”
首领伸手一引，大挪移阵旁又有一排排小挪移阵，皆通往天机城，如此大挪移阵便隐藏在不为人知的地方。
秦桑点点头，随意挑选一座，踏入阵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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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千零七章 五行盟
“界外魔族……”
据秦桑所见所闻，大千世界的修士不会将小千世界视为‘界外’。
在大千世界的普遍认知中，小千世界是从大千世界衍生而来的，是大千世界的一部分。就像大树树荫下生长的树苗，是从大树的根系萌发而生，本质是同一株。
甚至有一种论调，大千世界终有一日会走向寂灭，小千世界是大千世界生命力的延续，终会有一个或者多个小千世界在大千世界衰亡之际成长起来，废墟重获新生，为万灵万物带来出路，同时标志着一个新的轮回开始。
魔族被视为界外，只有一种可能，来自另一个大千世界！
“师姐和白真的飞升到了另一个大千世界吗？”
秦桑默然。
如果是正常的、和本界存在交流的大千世界，未来还有相见的可能。偏偏界外魔族被本界视为入侵者，双方是死敌，界壁曾被玉皇封绝，不啻于天堑。
想见一面，难如登天！
巫族在丰沮玉门之外，算是有流萤和鬼母的消息了。
没有天道魔音困扰，琉璃有望化神飞升，还可能大千相见。
没想到，最先飞升的师姐和白，偏偏是最难重逢的。
“这里面为何没有道庭和紫微宫，难道是在以后的动乱中崛起的？”
天越上人能将这么多秘密告诉剑奴，并委托他在这里等候自己，秦桑也不需要藏着掖着了，有什么疑问，直接发问。
问出此言，秦桑却发现剑奴有些意外，用怪异的目光看着自己。
剑奴轻咳一声，道：“老奴，老奴……有些疑问，本想向真人请教的。”
秦桑转瞬明白过来，只怕剑奴认为自己和紫微宫关系匪浅，甚至可能是某位大能的传人，天越上人才会这么重视吧。
孰不知，自己确实得到了传承，却是个懵懵懂懂的传人。
“道友追随天越前辈多年，天越前辈都没有对道友讲述那些秘辛，我知道的不比道友多多少。更何况，休说以前，即便是我现在修为，在大千世界算得了什么？知道又能如何？”秦桑叹息道。
此一番话出自秦桑内心的真正想法。
炼虚修士能做一方霸主，放眼整个大千，只是一枚大一点儿的棋子而已，一想到他身上牵扯的那些大因果，秦桑不由感到无力。
剑奴心有戚戚焉，说起自己查到的信息。
“不知是被人刻意抹去了，还是其他原因，在公开的典籍里，道庭和剑阁的记载都不多，老奴只从那些典籍里翻阅到一些零星的记载。
“玉皇开天辟地之后，人族大兴，诸道并起，唯道门最突出，丹鼎派自不必说，影响深远。符箓派乃是公认的，人族神道的起始，有人将大乘、小乘之争上推至那个时代，认为大乘之道也是由此发端。
“但在记载里，只有符箓派而无道庭。
“到后来，大周又曾风行剑修，每一次变革，每一位强人出世，都伴随着一场大混乱、大浩劫！大争之世，必少不了大千各族和界外魔族的影子。
“当是时，剑虹遮天蔽日，万千剑修乘巽风，溯流云，跨山海，御剑九天，于界壁前立剑阁、镇界关、诛外魔，甚至有传言剑芒如潮，攻入魔界，一往无前，大杀四方，令万魔胆寒！
“但也有传言，剑修独断专行，不知忍耐，主动将界壁封印轰开，所以才能杀进魔界，最终却剑锋受阻，给大千世界引来大劫难。甚至传言有剑修勾结外魔，惑乱大千……
“这些真真假假的内容混在一起，惑人视线，根本无从分辨，彻底将真相掩盖过去了。”
“嗯？”
秦桑闻听此言，立刻意识到不对劲了，神情逐渐变得严肃。
根据他从中领悟出的道，紫薇剑尊修的是大乘杀道，如此镇守界壁，攻杀外魔，守护大千，确实是他的作为。
可是，一位大千世界的守护者，为何沦落到剑阁颓圮，传承断绝，人人喊打的下场？
第一剑侍甚至有举世皆敌之语。
即使举世皆敌，也应该是在界外魔族举世皆敌才对！
秦桑联想到了种种可能，无数阴谋诡计从脑海闪过。
难道是紫薇剑尊率领紫微宫在界壁厮杀之时，忽视了背后，被心怀不轨之人背叛。在紫微宫和魔族厮杀，实力大损之际，歹人趁虚而入，夺其功绩，污其名声。
又或者剑修锋芒太盛，早已成为别人的眼中钉、肉中刺，遭到联合打压。
人族本就不是铁板一块，何况还有巫、妖等异族。
忽然间，秦桑脑海中灵光一现，又想到一种可能，心神不由微微紧绷。
什么都可能是假的，唯大道真实不虚，可如果他从中领悟出的大道是‘假’的呢？
毕竟，他只得到前十二层功法，后面合体、大乘的部分都是缺失的。
如果大乘杀道只是第十二层的道，突破合体、大乘之后，紫薇剑尊又放弃大乘杀道，改弦易辙了呢？
未必没有可能，纵观前十二层，紫薇剑尊的道从未恒定，一直在摸索中前行。
如果抛弃了大乘杀道的守护之心，杀进魔界，可能真的只是图杀个痛快。
无数思绪在秦桑脑海纠缠，越想越乱。
仅凭有限的信息，推断出来的内容肯定和真相大相径庭。秦桑只是推测出几种可能，在找到确切无疑的证据之前，都不可采信。
如此以来，秦桑更迫切想要得到杀剑碎片和后续的功法，看一看紫薇剑尊的道究竟是什么。
或许，正是自己寻觅的那条道，如此便不必更换根本功法了。
至于改换门庭，秦桑暂时没有想过，他和紫微宫的因果不是想扯就能扯断的，至少目前来看，他是这段因果的最大受益者。
见秦桑陷入沉思，剑奴安静坐着，没有打扰他。
“天越前辈有没有说过，取走灵剑之后，让我去什么地方等他？”秦桑想知道第一剑侍和天越上人对自己有什么安排。
若能受他们庇护，找个洞天福地，安稳修炼几千几万年，他也是乐意的。
“主人让真人便宜行事，”剑奴摇头，显然没有特别交代。
天越上人不便来见我吗，想必他也知道，接下来将面临何等危险的局面，秦桑心中暗叹，道：“能不能联络天越前辈，先见一面，或许有更好的办法……”
“主人说，宝剑锋从磨砺出，这是他的道！”剑奴沉声道。
这就是没有转圜的余地了。
秦桑佩服之余，微微后靠，不得不好好考虑自己的退路。
取剑的过程顺利还好，一旦暴露身份，八大天州再无容身之地，乃至所有人族领地都不安全。
方才向剑奴了解到，丰沮玉门所在的上古战场非常广阔，虽横亘在人族和巫族之间，但从人族一侧进入的危险性相较于巫族一侧要小得多，巫族想要进入本族的圣山反而更加困难，而且紫微宫更偏向人族一侧，算是人族领地之内，所以他们在丰沮玉门只需要考虑人族的对手。
如果逃往巫族，能见到流萤和鬼母，可以作为一个选择，但怎么绕过丰沮玉门是个问题，而且未必安全。紫微宫这种大传承，巫族肯定也有兴趣。
假如一直北上，将会进入无尽莽荒，妖庭破灭后，妖族便被赶进了莽荒，经过无数年的演变，不知成了什么模样。
秦桑对莽荒的局势一无所知，只知道人族至今只能固守八大天州，反倒是佛门在八大天州之外打开了局面。
另外，八大天州的人族并非大千人族的全部，还有无数类似月渎湾的地方，并非大周子民。
在两族之间，还有无边无际的混乱地带，异族杂居，危机四伏，比南海还要危险，欲往莽荒，要先穿过这些地方。
思来想去，自己的选择真的没有多少，只能在取剑时务必小心。
秦桑现在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便问道：“我们何时动身？”
剑奴会和他同去兑州，到了兑州再分开。
到时剑奴按照约定的方式向天越上人报信，他则隐藏身份，独自前往丰沮玉门，等待时机。
由于传信用的是特殊方式，剑奴也见不到天越上人，秦桑想和天越上人见面的意图也成了奢望。
“临行前，老奴要先向周王宫告假，做好安排，至少要一月，”剑奴道。
周王金卫守卫周王宫。
正所谓金风未动蝉先觉，局势有什么变动，很快便能察觉。不到万不得已，最好不要放弃这个身份。
“好！我也好好瞻仰一番这所谓的大千人族圣地，”秦桑点点头，“道友可知，大周有没有以炼器着称的大势力，我自许对炼器之道有几分造诣，若能获得某个势力的认可，谋个客卿身份，西行时也能用来伪装。那些传承有序的宗门，估计会非常严格，不易接触，最好是商会、联盟之类。”
秦桑这么做，另一方面也是为自己考虑。
本以为自己在同阶修士里小有身家，出来才知道路途艰难。
多在八大天州往来几次，他的收藏就要见底了，以后要靠自身所学‘赚钱’了。
犹记得在符箓界时，一旦手头紧张就去猎凶，还能参悟杀道，何等惬意。
“以炼器着称的势力，是有一些，最有名的当属通天阁了，传闻通天阁的高层乃器灵得道，是因各种缘故脱离主人掌控的先天灵宝和后天灵宝，并且自许灵族。但数量稀少，人们说起异族时，很少提到灵族，老奴在白玉京这些年，从未听闻任何一位通天阁的灵族现身，异常神秘，”剑奴思索道。
“哦？灵宝自成一族？”
秦桑心中一动，这些灵族算是小五的同类，但秦桑可不敢让小五接触他们。
器灵自成一族，可见本性独立，不愿成为旁人附庸，万一将小五拐走就不妙了。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通天阁只怕不太好进，”秦桑摇头道。
一旦加入某个大势力，除非必要，他是想长久留下的，以后运作一番，不求爬到高位，能够借势为自己谋取资源就够了。
周王治世，无论是不是徒有虚名，可以窥见，人族大能是乐见于规则存在的。
既在规则之中，便须遵规则行事。
“抛开通天阁和那些宗门，名气最大的当属五行盟，”剑奴道，“据说是一些志同道合的炼器师组成的联盟，因世间万物多属五行，而炼器之道便是从万物之中寻得，是以取名五行盟。五行盟逐渐发展起来，而今已遍布八大天州，吸收了无数炼器师，不看重出身，散修也可以加入。还有一些比较诡异的……”
五行盟、五行冕，倒也契合。
秦桑一笑，不用选了，就是五行盟！
不过，他也好奇那些诡异的是什么，听剑奴继续说。
一听之下，他不由意动。
传言有势力能帮人将神魂和灵宝融合，舍弃人身，托庇灵宝，度过雷劫成为真正的器灵，以器灵之身存世，改修器灵之道。
秦桑知晓这是有可能做到的，小五诞生过程就有些相似之处。
不过，他们宣称能够帮濒死之人重获新生，就不知有几分可信度了，由于代价极为高昂，谁也不会轻易去尝试。
一番交谈下来，着实让秦桑长了不少见识。
二人又谈论了一会儿，定下章程，剑奴将庭院大阵的玉符留给秦桑，返回周王宫。
送走剑奴，秦桑静静坐在庭院里，分析这段时间得来的消息。
平静的修炼时光终于要过去了。
秦桑轻叹，起身走出庭院，行走在白玉京的街道上，不疾不徐向五行盟走去。
和神秘的通天阁不同，五行盟的总部便设在白玉京，位于第三十重天。
不过，秦桑不打算直接去总部。
五行盟是对外做生意的，就像凡间的行会，以示亲民，每五重天便设一分部，方便修士。
大周对三十三重天没有明文规定，但多年以来自发形成了一些公认了规则。
比如周王宫独占第三十三天，比如低阶修士一般不会独闯高层。
秦桑考虑之后，决定去第二十重天的分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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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千零八章 客卿
云楼罗列，最前一座门楼挂木匾，上书‘五行盟"三字，平平无奇，木匾用的也是一种最普通的灵木，不会给客人丝毫压迫感，使客人望而却步。
秦桑之前途经通天阁门前，和五行盟是截然不同的两种风格。
一路上行至第二十重天，五行盟门前的客人均络绎不绝，由此可以看出一二。
秦桑迈步进入五行盟，立刻有侍女笑容明媚，迎了上来。
不过，侍女尚未开口，一个青年便匆匆走过来，轻咳一声道：“你先下去吧，我来接待这位前辈。”
秦桑没有刻意掩饰气息。
即使在白玉京，炼虚修士也不是随处可见的，合体、大乘更是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存在。
“是！”侍女毫不迟疑，矮身一礼，轻移莲步让到一侧，脸上笑容不减，去迎接另一位客人。
“前辈请。”
青年亲自在前引路，将秦桑带到一间静室，命人奉上香茶灵果，礼数可谓周到。
“敢问前辈法号？”青年欠身问道。
“贫道姓秦，单名一个桑字，”秦桑道。
尽管准备用五行盟来掩人耳目，秦桑还是决定用真名行事。
一旦在取剑时暴露身份，被迫远遁，真名化名也就无关紧要了，‘秦桑"这个名字反而能够名满天下，被故人知晓。
“见过秦前辈，”青年微微拱手，“不知前辈有何需求，五行盟定会竭力满足，即使本部无法做到，总部就在第三十重天，晚辈立刻向总部的长老求援。”
五行盟不仅做炼器的生意，其分部遍及八大天州，搜罗天下灵材，可以说但凡炼器的灵材，在五行盟买不到，其他商会也希望不大了。
秦桑不急于道出真正意图，取出一枚玉简，“贵造可有这些灵物？”
青年接过来，神识探过，点头道：“都是有的，不知秦前辈需要多少？还有，这上面的几种灵物，一般是不对外出售的，望前辈海涵。”
秦桑皱眉，“一般？到底是哪几种灵物？”
玉简里罗列的灵物，有的是他确实需要的，有的是随意加上去混淆视听的，并将建造道门法坛所需的部分灵物混入其中。
青年一一指出，碧痕元精赫然在列，秦桑不由庆幸在碧空洞天得到一大笔。
“贵造既然有这些灵物，为何不卖给秦某？是担心秦某付不起价钱？”
秦桑故作不悦，冷哼道。
“前辈息怒，”青年深施一礼，不卑不亢道，“此乃本盟长老制定的规矩，晚辈职微言轻，无权更改。秦前辈倘若急需此物，晚辈这便去请齐长老，或许能通融一二。”
秦桑淡淡嗯了一声，“去吧。”
“晚辈告退！”
青年匆匆退下，不多时，门外的禁制被触动。
秦桑直起身，沉声道：“请进。”
旋即便见一位红光满面老者推门进来，脸上带笑容，神态随和。
“齐木见过秦道友，之前小辈若有慢待，还望秦道友勿怪。”
五行盟这类盟会，固然看重炼器本领，修为也是最重要的衡量因素之一，这位齐长老修为和自己相仿，看来炼虚修士就能在五行盟做长老，就是不知‘长老"的地位有多高。
秦桑转过这些念头，起身还礼，“齐长老言重了，赵执事因职权所限，无法满足秦某的要求，只好打扰齐长老清静。”
“齐某已经知晓原委，特来向道友解释，”齐长老示意秦桑上座，坐到对面，“并非刻意针对道友，本盟确实有这个规矩。道友肯定也清楚那几种灵物的价值，一来确实珍稀，本盟收集起来也殊为不易。二来数量有限，首先要给本盟的炼器宗师、自给自足，还要满足一些不敢得罪的客人，然后才能考虑其他人。由于本盟名气在外，不能直接对外说没有，说了别人也不信，只有我们多费口舌了。”
齐长老面带苦笑，这番话也算开诚布公。
秦桑对此早有预料，但也不信五行盟真的不卖，开门做生意，无非价钱给的不够高而已。
这种层面的交易，肯定要求以物易物，只要秦桑拿出价值更高的灵物，不信五行盟不动心。
问题是，这种大幅溢价的交易，以秦桑的身家，根本维持不了几次，非是长久之计。
‘笃笃……"
秦桑手指轻点案面，“齐道友的意思是，只要成为自己人，一切好商量？”
齐长老微微一怔，仔细端详秦桑，语气郑重道：“道友如果加入五行盟，自然能够享受诸多便利。不过……”
“不过什么？贵造难道只收炼器宗师？”秦桑微笑反问。
“当然不是，似道友这般修为，本盟也求之不得，但一来享受便利的同时要为本盟做事，道友能不能接受？二来炼器之道乃是本盟立世之本，本盟内部注定更看重炼器宗师，这一点要提前说明，以免日后人心生怨，”齐长老坦然道。
炼虚期的散修不多见，也不是没有，但这种桀骜不驯的人物，真能安心待在一个势力吗？
而且，在白玉京，有太多比五行盟更好的选择了。
齐长老认为，秦桑为了几样灵物加入五行盟的可能性不大。
秦桑看到齐长老的态度，猜出他心中所想，便不再试探，如实道：“实不相瞒，秦某也曾浸Yin炼器之道多年，亲手炼制过几件灵宝。”
此言一出，齐长老的神情登时变了。
“秦道友真人不露相，却是齐某眼拙了，”齐长老的眼神明显比之前热切了许多。
“恕齐某冒昧，道友之前可曾加入过其他炼器之道的势力，比如通天阁，”齐长老先打探秦桑的底细，担心秦桑误会，紧跟着解释道，“本盟由于以盟会为名，盟中大多道友都拥有多重身份，不乏一门之主。但各大势力之间难免存在争端，所以需要提前问清楚，届时让道友避嫌，以免道友难做。”
“秦某惯于独来独往，耳闻贵造约束不多，方才起意来访，还没去过通天阁，”秦桑摇头道。
齐长老的眼神越来越亮。
炼虚期的炼器宗师，还独来独往的，当真不多见，能为盟中推荐一人，他也是大功一件。
难道是刚从哪个小千世界飞升上来的？那可太妙了！这类人在大千世界等同白纸一张，且无一不是天资极佳，未来有无穷潜力，要尽力留下！
他丝毫不担心秦桑是别的势力派来的女干细，图谋不轨。日久见人心，五行盟因为松散的架构，‘女干细"数不胜数，有充足的经验应付这些人。
齐长老正色道：“秦道友算是来对了，寻遍大周，也没有比本盟更适合秦道友的势力。加入本盟，不仅能享受到盟中的便利，在外面也有诸般好处。”
“哦？不知有什么好处？”秦桑来了兴致。
“比如各大天州和白玉京之间的九大挪移阵，每次挪移皆花费不菲。道友加入本盟，以后不仅能享受折扣，每次还能带两个弟子……”齐长老举的例子听起来市侩，却是实打实的好处。
秦桑不由感慨，他之前一直猜测九大挪移阵究竟掌控在谁手里。
九大挪移阵之于人族，无异于命脉般的存在，周王连自己的寿命都无法决定，各方肯定不能容忍周王掌控九大挪移阵。
现在看来，估计人族的宗门世家、顶尖势力都插了一脚，同时也能从中分一杯羹。
大周能够存在，说明人族内部总体趋于稳定，这种局势下，各方互相牵制，同时也会寻找盟友、互惠互利，背靠某个势力，还能享受其他方面的便捷，明显利大于弊。
“这些都是客卿长老能够享受的？”秦桑沉吟道。
“不错！秦道友如果真正成为五行盟一员，本盟也欢迎至极，”齐长老热情道。
五行盟最初确实只是一个盟会，但经历多年发展，架构早已改变，盟中会培植自己的势力，核心成员多是自幼在五行盟成长起来的。
其他人想要加入，须经历更严格的考验。
秦桑不置可否，“享受这么多好处，也要承担义务吧？”
“不错，本盟分号遍及八大天州，请本盟炼器的客人络绎不绝，有些委托只有炼器宗师有把握完成。本盟体谅诸位以修行为重，但每隔一段时间须得完成一件，给盟中一个交代，”齐长老没有明说真正加入五行盟要做什么。
两人都心知肚明，必然是更大的约束，而这是秦桑无法忍受的，至少短时间内，他不会考虑加入某个势力，做客卿长老就足够了。
来日方长，徐徐图之，齐长老也不急切拉拢，颔首道：“秦道友可否向齐某展示在炼器之道的造诣，如此齐某好向上面汇报。”
“怎么证明？”秦桑问。
“任何办法均可，齐某只需初步确定，盟中接下来会有章程，”齐长老道。
秦桑想了想，心念微动。
静室一寒，骤然被剑光照亮，剑似秋霜，横亘在二人之间，正是灰莺剑！
“此剑乃是仿照秦某的本命灵剑炼制而成，和秦某心神相连，望请齐长老评判。”
秦桑将宝剑送上。
灰莺剑嗡嗡震鸣，似在和主人的话呼应，又似不甘心被人评判，剑鸣声充满傲气，灵性十足。
“好剑！”
齐长老大赞一声，凭借他多年来炼就的眼光，几乎一眼就确定，此剑必然出自秦桑之手，和别人炼制的灵宝有明显区别。
“有此灵剑，足以证明秦道友的本领，”齐长老起身，郑重将灰莺剑还给秦桑，“还请道友稍待，齐某这便向盟中汇报。”
“道友请便，”秦桑送走齐长老，盘算着接下来的行程。
未雨绸缪，秦桑必须考虑自己以后的道途，可能要依靠道门法坛继续参悟大乘杀道。
一旦身份暴露，逃亡路上没有搜集灵物的机会，只能现在尽量去做。
可惜道门法坛所需的灵物太庞大了，借助五行盟也很难集齐，以后估计还得靠剑奴相助。
正思索间，齐长老去而复返。
等待五行盟回复的时间，秦桑和齐长老闲谈起来。
对大千世界了解太少，秦桑担心露怯，主要和齐长老讨论炼器之道。
白玉京是大千人族的中心，流传着诸般道统的消息，齐长老即使没亲眼见过，他的见识也是秦桑无法比拟的。
一番交流下来，秦桑只能感叹，大千世界的炼器之道果然博大精深，有很多他闻所未闻的炼器之法，玄妙至极。
“听闻有寄魂于器，化为灵族，重获新生的器道秘术？”秦桑似不经意问了一句。
“传说是有这种秘术，可那些出来宣称懂得此术的都是骗子，看准会有人病急乱投医，行径令人不齿，”齐长老一脸不屑，“即便世间当真有这等逆天改命的奇术，唯有那些不世出的大能有能力施展吧。”
不知五行盟有没有这种大能。
秦桑没有问出这个问题，即使有精通此道的大能，他也没有能力请对方出手，而且云游剑牵扯太大了，不敢暴露。
接下来，秦桑从齐长老口中得知，在五行盟除了给客人炼器，还能够通过其他办法做贡献，贡献越大，获得的好处也就越多，比如主动敬献宝物。
这不是什么机密，齐长老直接交给秦桑一枚玉简。
神识探入玉简，一个个名字令人眼花缭乱、热血沸腾。
太多秦桑闻所未闻的天材地宝，有些只存在于传说之中，或者在古籍上留下寥寥几笔，从此销声匿迹，连五行盟都不确定是否存在。
十大神木赫然在列，而且秦桑有一个奇怪的发现。
十大神木之中，无间血桑竟排在首位，比养魂木还高。
“据传无间血桑的血秽神光能够污人法宝，可用来对付灵宝，威能就要大打折扣了吧，为何有这么高的价值？”秦桑指着无间血桑问道。
有此一问，齐长老更加确定，秦桑不是出自炼器一道的大势力，“道友有所不知，据传血秽神光经由特殊秘术祭炼，能够蒙蔽灵宝的灵性，日日洗练，使之更易收服，且对器灵也有一定效果。可以说，是世间驯服器灵的秘术中最便捷的了。”
第二千零九章 莲城
血秽神光有蒙蔽器灵的能力，无疑是炼器师梦寐以求的至宝。
秦桑之前就觉得无间血桑有些名不副实，从法宝到灵宝乃至后天灵宝之流，血秽神光的作用明显越来越弱，不可能再像以前那样，在斗法时直接废掉对方的依仗，取得一锤定音的奇效。
原来这才是无间血桑能够位列十大神木的原因。
回想紫微宫前的那一战，叶老魔和罪渊还真是暴殄天物。
不过，风暴界的元婴修士也不可能接触到器灵，对他们而言，无间血桑最大的价值反而是最无用的，究竟是不是浪费，只能是仁者见仁、智者见智。
本以为在重振紫微一脉前，自己要谨小慎微，云游剑将一直沉寂下去，没想到峰回路转，还能成为自己在炼器一道的助力。
“不知祭炼血秽神光需要什么样的秘术，祭炼起来只怕不易，而且肯定都被各派收藏，轻易不会外传。”
秦桑闪过此念，旁敲侧击问了起来。
不出所料，齐长老也不懂这种秘术。此等秘术不可能在大千世界广为流传，而且十大神木举世罕见，有秘术无神木，随着时间推移只会被丢到角落，无人问津。
比起找到一株无间血桑，寻找秘术无疑容易多了。
从齐长老口中得知，五行盟长久以来搜集了许许多多的炼器秘术、器道传承，客卿长老在五行盟做出一定的贡献之后，能够获得查阅的资格，从中获得一门甚至数门，这也是五行盟拉拢人心的手段之一。
所谓的贡献，是从多方面衡量的，最安全的自然是多多为五行盟炼制宝物，但会耗费时间。
秦桑心知，即使五行盟收藏有这种秘术，想必也是轻易接触不到的，急切不得。
通过齐长老，秦桑不仅打听到诸多秘辛，对一些炼器一脉通行大千的规矩也有了深入了解，以后行事方便许多。
正当二人谈得兴起之时，外面的禁制被触动，传来赵执事的声音，“齐长老，总部有符信传到。”
“应该是盟中有消息了，”齐长老起身，“秦道友稍安勿躁。”
出门不消片刻，齐长老面带笑容回到静室，拱手道喜，“恭喜秦道友！不出所料，盟中不会拒绝任何一位炼器宗师，只要道友愿意加入五行盟，必将虚位以待，奉上客卿长老之令。日后道友只须持此令牌，不论何时何地、任何分号，皆可调动分号之力相助！不过，在送出长老令之前，需要道友为本盟做一件事，证明道友的能力。”
“此乃应有之意，不知需要秦某做什么事？”
秦桑问道，整个过程比他预想的还要容易，估计也是让他炼制一件灵宝之类的宝物吧。
正如秦桑猜测那般，齐长老道。
“按照惯例，盟中本该派其他长老前来，面见秦道友。由于本盟正在忙碌一件大事，玉京城中的诸位长老分身乏术，暂时无暇前来，礼数不周之处，还望秦道友勿怪。接下来，道友只需在本号炼制几样宝物即可。宝物炼成之后，本盟还会付给道友和其他客卿长老等同的报酬。道友如果没有别的要求，齐某立刻给安排一间器室，让盟中将灵材送来。”
此次的目的是获得一枚长老令，报酬倒是其次的。
秦桑迟疑了一下，“炼制那些宝物，大概需要多少时间？”
炼器，尤其是灵宝，动辄以年来计，就怕在这里耽搁太久，会影响取剑计划。
正如剑奴所言，此次周王寿命之争，吸引天下人的目光，是千载难逢的时机。
秦桑解释道：“周王驾崩，新王迟迟不立，玉京暗流涌动，秦某担心会出大乱子，所以想尽快离开是非之地。”
“除非有人要褫夺周王的名分，白玉京怎么会乱？上面的大能们还在争论不休，至少过个十年八载才可能影响到我们。不过秦道友的担心也不无道理……”
齐长老不以为然，默算了一下，“道友如果急于离开，估计半年也够了。”
耗时比预想的短，秦桑欣然答应。
齐长老带着秦桑离开静室，向后堂走去，“本盟有五行器室以及一些特殊器室，道友选哪种？”
“秦某惯用火，”秦桑道。
齐长老毫不意外，世间五行皆有炼器传承，各具特色，其中以火最为普遍。
来到一间火室，齐长老留下秦桑，出去一段时间，带回来一枚木戒。
戒指上刻着一个简单的‘木"字。
“灵材和图样均在此戒中，道友有什么疑问，齐某就在那里，”齐长老指了指左手边一座器室，拱手离去。
开启大阵，封绝内外。
秦桑将神识探入木戒，映入眼帘的是一排排整齐摆放的灵材。
出乎意料，这些灵材排不上极为珍稀之列，但种类异常繁多，令人眼花缭乱。
在最里面，秦桑看到了一个不知用何种兽皮制成的卷轴。
将卷轴取出，在面前展开，一张精密至极的图样展现在秦桑面前。
“咦？”
秦桑一眼就看出端倪，“好像是一件法器！不对，是某种法器的一部分！”
没想到五行盟让自己炼制的不是灵宝，竟是一件法器。
某些特殊的法器，也能拥有超乎寻常的威能，炼制的难度不逊于灵宝，甚至更高，在月渎湾风行的大型飞行法器也属这一类。
图样上共有三幅图，刻画着三种兽首，分别是龙头、虎首、凤喙。
当然和真正的神兽没什么关系，只是借用这种造型而已，三种兽首的结构大同小异，关键在于内部的符文禁制和构造。
秦桑粗略扫了一眼，只能用一个词来形容——精巧！
怪不得需要炼器宗师出手。
各种各样的灵材，不乏特性冲突的存在，需要以精妙的炼制手法，将这些灵材炼制成各类的部件，拼合成一个整体，不仅要避免冲突，承载符文禁制，还要化腐朽为神奇，达到相辅相成的效果。
仅一个兽首，部件数量之多，是常人无法想象，大如人身、小似微尘，炼制起来未必需要太长时间，但对炼器师的控制能力是极大的考验。
秦桑都不敢保证次次成功，好在五行盟送来的灵材是有余量的。
五行盟的安排也非常精巧，将一件法器分化成各个部分，每个部分独立炼制，仅凭自己知道的部分，炼器师根本推断不出是什么法器。
秦桑怀疑，分给自己的应该是比较容易的部分，法器的主体肯定更复杂，五行盟长老们正在合力炼制这件法器，所以脱不开身。
收起杂念，秦桑心神沉入图样，认真参悟起来。随后从最简单的部件开始，一边炼制一边摸索。
在炼器期间，秦桑离开过五行盟几次，和剑奴见面，说明情况。
秦桑自己推断，完成五行盟的任务，需要半年到一年，这点儿时间还是等得起的。
毕竟，后面行动时先要传讯天越上人，再等天越上人做好妥善安排，真正动手可能要很长时间以后了。
和剑奴约定好出发的时间，以免剑奴受到牵连，接下来二人会尽量减少见面，并做好掩饰。
半年后。
五行盟器室中。
秦桑盘膝而坐，身边火红一片，一条火龙在他头顶盘旋。
火龙环绕着一团金色的液体，不断有杂质被淬炼出来，内部浮现出金灿灿的纹路，渐渐地纹路被抽离出来，形成纤细至极的金丝，当一条完整的金丝抽出，液体彻底失去了光泽。
秦桑神情微动，金丝骤然绷直，接着大袖一甩，‘砰"的一下，无数部件在秦桑面前炸开。
便见金丝如穿针引线一般，在这些部件之间极速穿行，眨眼之间形成近乎虎首的轮廓，蓦然间虎首怒目圆睁，凶光四射。
秦桑面色凝重，手指连弹，一道道流光连续不断没入虎首，凶光终于逐渐收敛，最终形成一尊半间火室大小的虎首。
虎口大张，虎虎生威。
直面虎口，竟给人一种危险之感，似乎会从虎口中喷出凌厉的攻击。
“难道是炮口？”
秦桑若有所思，并未深究，调息之后继续炼制。
在第十个月，秦桑终于将龙头虎首凤喙各炼成一尊，便将齐长老请来。
证明本领，三尊兽首已然足够，炼制更多能得到更多报酬，但秦桑不能再等了。
“秦长老功力果然深厚！”齐长老看到三尊兽首后，做出评价，并直接以‘长老"相称。
孰不知，在炼制之时，秦桑不惜耗费精血，糅杂了重玄门的血炼之术，目的是让五行盟更加重视自己。
齐长老收起三尊兽首，“秦长老要走，齐某也不多费口舌，来日方长。秦长老此次打算要什么报酬，齐某一并上报。”
“千羽灵丝，能给我多少？”秦桑问。
千羽灵丝乃是建造道门法坛不可或缺的灵物之一，需求的数量比碧痕元精少得多。
“千羽灵丝……”
齐长老思索片刻，“一般在三丈左右，不过齐某可以尝试，替秦长老争取五丈，秦长老新近入盟，盟中想必也会通融一二，以示宽和。”
“如此，秦某便多谢齐长老了。”
秦桑承情，感激道。
“小事一桩，”齐长老随意摆了摆手，“秦长老等我的好消息吧。”
没等多久，齐长老回返，果然带回了五丈千羽灵丝和一枚长老令。
千羽灵丝外形近似细绳，五彩斑斓，像是用无数鸟羽的羽丝编织而成。
碧痕元精、千羽灵丝……
已经得到两种了，如此一件件慢慢搜集，早晚能够建造一座自己的法坛。
和齐长老寒暄几句，秦桑离开五行盟。
此时，剑奴已经向周王宫告假，并做好伪装，等待秦桑出发。
会合之后，剑奴扮作秦桑的弟子，向第三十重天的一座官邸走去。
来时秦桑还是散修，去时摇身一变成为五行盟客卿长老。大挪移阵的收费果然减免了不少，秦桑付出一笔乌虹银便带着剑奴登上大挪移阵。
两个人却只有一枚玉符，在挪移之时，只能由秦桑运用更强的法力，护持自己和剑奴。
离开白玉京的一刻，秦桑不禁心生感慨，本想好好瞻仰一番人族圣地，谋划自己未来的道途，不料又是匆匆而来、匆匆而去，在白玉京的时间也整日待在五行盟炼器。
……
‘噼啪……"
乘坐大挪移阵，从白玉京挪移至兑州府城。
当秦桑和剑奴从大挪移阵走出来，首先感受到的是湿润的空气，耳边传来雨点击打水面和莲叶的声音。
天色昏昏沉沉。
浓密地化不开的云层笼罩八方，雨丝淅淅沥沥，不大不小，没有暴雨，但雨势犹如化不去的哀愁，仿佛永远不会停歇。
据说兑州一带的天气常年如此，整个兑州几乎都位于一个无边无际的大沼泽里。
秦桑低头看着脚边，脚下是翠绿的莲叶，莲叶背面紧贴着水面，如一个绿盘，浮在水上，不会下沉，且坚韧异常。
放眼望去，密密麻麻的莲叶布满四面八方，这些‘莲叶"有大有小，有的其实是浮萍，一直延伸到视野的尽头，依旧有无数绿色的小点。
这就是八大天州之一，兑州的府城，一座建在莲叶、浮萍之上，平铺在沼泽上方的仙城！
如此便得了一个名字——莲城。
此莲名晴王莲，莲中异种，莲叶小则数丈、大的甚至几千上万丈，据传只在兑州首府生长，离开这里便会枯萎，凡人服下莲子有延年益寿的功效，莲叶是一种坚韧的灵材，亭台楼阁建造在莲叶上也不虞坍塌。
莲城也不是完全平的，莲叶有高有矮，以莲杆制成的拱桥相连，形成错落有致的美妙景观。
秦桑留意到，莲城的水面，距离下方的沼泽其实只有一丈深。
但站在这里，嗅不到丝毫腐臭气息，只有阵阵莲叶的清香。
更奇特的是，无数年来，兑州天上乌云不散，一直阴雨连绵，无穷雨水落到地面，水面却不增一分、不减一分。
秦桑脚下一动，莲叶便兴起细微的颤动，微波在水面上荡漾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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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千零一十章 玉门关
‘啪嗒！啪嗒！"
不用法力行走在莲叶上，就像身处浮桥。
莲叶微微摇曳，水中鱼儿游荡，周围雨雾空蒙，如在梦中。
许多修仙者和凡人一样，打着油纸伞，漫步在荷叶和拱桥间，神态惬意，陶醉在在莲城独有的韵味里。
‘轰隆隆……"
乌云中偶尔传来雷声，声音非常沉闷，仿佛离得很远，据说莲城上空的雨云常年不散，闪电却极少。
秦桑和剑奴略作打探，对城中的布局便有了大致的了解。
由于莲城的建筑都建在莲叶上，往往一片莲叶就是一个商铺，招牌刻在莲叶旁的莲花上。
任何仙城都少不了租赁洞府的地方，莲城灵气最浓郁的地方位于东区，据说有许多隐士高人，深得大隐隐于市的真意。
秦桑和剑奴商议之后，决定找一个不引人注意的偏远地方，买下一座庭院。
很快，他们来到莲城西侧，几乎快到城边，通过牙行买到一座庭院，付的是灵石。
庭院建在一片方圆数万丈的巨大莲叶上，一座座狭小的院子挤在一起，灵气也是莲城最稀薄的地方，不过秦桑准备将这里作为日后联络的据点，不会在这里常驻，灵气浓郁与否倒也无关紧要。
“道友联络天越前辈之后，可以来这里等我，一切顺利的话，我会前来会合。一旦出什么变故，我被迫逃亡大周之外，也有可能会将消息送到这里，向道友求援，”秦桑道。
剑奴心知，他的修为无法为秦桑阻却强敌，最多只能帮助秦桑搜集所需之物，神色沉重地点点头，“真人保重！”
“保重！后会有期！”
秦桑布下灵阵，交给剑奴一枚玉符，亲自将剑奴送出城外。
剑奴对秦桑微微拱手，收敛气息，悄无声息消失在雨幕深处。
剑奴走后，秦桑紧锣密鼓筹备起来。他又在莲城停留了一段时间，打探兑州的地形局势，结合购得的堪舆图，对兑州有了大概的印象。
和艮州不同，兑州首府莲城并非位于兑州正中心。
整个兑州只占据大沼泽的一部分，从兑州往北，离开大周疆土，则是一片比南海更混乱危险的地带，那里处于莽荒和大周之间，人族和异族杂居，妖魔鬼怪横行，没有秩序，散布着许多强大的族群和势力。
再往北便入莽荒，传说妖庭破灭后，妖族失势，就是被玉皇赶去了莽荒。
只不过，当今人族对莽荒知之甚少，而且据说莽荒比八大天州还要辽阔，越过丰沮玉门，巫族领地的北方也是莽荒的一部分，甚至还要继续往西。
莽荒是一个宽泛的概念，可以说在人族眼里，没有被人族征服的地方，都是未开化的荒蛮之地，可以将之视为莽荒。大千世界太大了，八大天州之间都没有真正贯通。
妖族演变成了什么模样？是否已经重建妖庭？妖族大部是不是在大周北方，随时准备南下反攻？
秦桑试图打探这些消息，安排自己的退路，却只得到一些似是而非的流言，不可采信。不过，兑州府城莲城的位置靠近兑州北部，明显在防范北方。
从莲城去往丰沮玉门，须往西北而行，最后会到达一个名叫‘玉门关"的地方，而丰沮玉门位于兑州之外。
顾名思义，玉门关即是通往丰沮玉门的最后城关，从玉门关到丰沮玉门还有很长距离，但中间再无仙城，只有往来于玉门关和丰沮玉门的修士们自发形成的据点、城镇，往往存在几十几百年便湮没在风沙之中，而玉门关从上古便存在了。
据传兑州大沼泽一直延伸到巫族领地，将丰沮玉门囊括其中，唯独丰沮玉门附近的地势不同，可能受到上古战场的影响，这里风沙遍地，满目荒凉。
秦桑整理着这段时间搜集来的资料，确定了路线，便乘坐大挪移阵离开莲城。
……
‘咔嚓！呲啦！"
乌云低垂。
风雨大作。
狂风席卷暴雨，尽情摧残着下方的沼泽，电闪雷鸣间，有一道红色的闪电穿云破风。
‘咔嚓！"
一道雷霆照亮这方天地，红色闪电原来是一头长有红色翎羽的灵鹰。
灵鹰目光锐利，神骏非凡，翼展超过百丈，却快如奔雷，风雨丝毫无法阻止它的前进之势。
隐约可以看到，在灵鹰背上坐着一个人。
此人正是秦桑，离开莲城后，秦桑经过几次迁转，现在是去往玉门关的最后一段路了。不知人族出于什么考虑，玉门关并没有通往外界的大挪移阵。
在兑州，通行生意的巨头不是灿金城，而是一个叫驭兽斋的势力，秦桑便在驭兽斋雇佣了一头灵鹰，赶往玉门关。
“出了玉门关，能不能继续雇佣你们？”
秦桑开口，直接和灵鹰交流。
“让客官失望了，我们驭兽斋不做玉门关外的生意，”灵鹰脆声回道，声音稚嫩，像一个八九岁的孩子。
“哦？”秦桑疑问，“这是为何？出关的修士应该不在少数吧？”
“回禀客官，我们也不想放弃关外的生意，但兑州的势力都能卖我们几分薄面，即使兑州北方，也是有不少盟友的，唯独关外不行……”
灵鹰一叹，“敢进丰沮玉门寻宝的，有很多是亡命之徒，行事毫无顾忌，而且关外荒凉，犯下恶事便躲进丰沮玉门，根本无从查起。据说以前也尝试过，白白折损了很多前辈……客官要是出关，一定要小心。”
秦桑嗯了一声，打量着灵鹰的后脑，突然道：“你不是真正的妖族吧？”
在驭兽斋雇佣的这头灵鹰，没有主人同行，秦桑刚看到灵鹰就觉得气息有些古怪，不像化形的妖兽，一路行来，愈发确认自己的猜测。
“客官明察秋毫！”
灵鹰坦然回答道，“客人也可以将在下视为灵鹰。这是我们驭兽斋独门的御兽之法，主人和灵兽同参大道，灵鹰是在下的本命灵兽，在下元神正在和灵鹰精魄融合，往来飞行也能够令我们之间更加契合。”
做通行生意的这几家，修行之法怎么都如此古怪？驭兽斋如此，灿金城也如此。
秦桑腹诽。
阴云之下，天光不甚分明，在电闪雷鸣中疾行了一夜，第二日清晨，秦桑忽然看到，天边浮现出艳丽的朝霞。
可‘朝霞"却是出现在西方。
在乌云边缘，霞光骤现，五彩斑斓，一下子将天地都照亮了。
仔细看才发现这并非什么霞光，而是猛烈的风沙，风沙呼啸，将阴云阻断，阳光在风沙中折射出各色光彩。
风沙和阴云之间，一座城池的轮廓浮现出来。
一路行来，秦桑在兑州见到的仙城，都和莲城相似，颇为风雅。
眼前的仙城却是截然不同的风格，俨然一座大漠之中的雄关，雄伟、粗砺！
“客官，玉门关到了！”
灵鹰张嘴吐出一道红芒，射向玉门关，旋即便见虚空中泛起细微涟漪，好似打开了一扇门户，灵鹰直接飞入城中，毫无阻碍，也没有卫兵上来盘问。
仿佛来到了沼泽的边缘，玉门关内外是两个世界，关内是湿润的沼泽，关外风沙漫漫。
玉门关的建筑和凡间类似，多用土石垒砌而成，面对关外一侧的城墙极为厚重，不时有满身煞气的卫兵在城头上巡逻，护城大阵的力量形成隐晦的波动，似乎在时刻防范着什么。
秦桑留意到，街道上许多人行色匆匆，估计很多都不是原住民，是被丰沮玉门吸引来的冒险者。
西侧城门大开，人流源源不断。
五行盟在此也有分号，秦桑问明位置，直接到五行盟，拿出自己的令牌。
看到长老令，一名姓阮的执事立刻将秦桑领到后堂，躬身行礼：“参见秦长老！”
阮执事面对秦桑毫无拘束，显然不是第一次接待盟中长老了。
“哪位长老在此坐镇？”
秦桑环视周围，问道。
五行盟不可能向每个分号都派遣长老，但玉门关这么重要的位置，肯定有长老坐镇。
“启禀秦长老，负责本号的乃是弘长老，但弘长老有事外出，此时不在城中。”
阮执事没有解释是什么事，秦桑也不便追问，便道：“丰沮玉门都是出产什么灵物，你们应该有一个名录吧？拿来秦某一观。”
“是！”
阮执事对此毫不意外，来玉门关的人，大多是冲着丰沮玉门来的。
很快取来几枚玉简，都是五行盟多年积累的心血，即使在盟中，也只有长老以上才有资格阅览。
丰沮玉门是亘古犹存的上古战场，里面有大能留下的神通，有破碎的小千世界，衍生出无数神奇的地方，出产许多外界难寻的天地奇物。
修仙者在丰沮玉门获得某种至宝或上古传承，一步登天的传说，常常在这里流传。因此明知危险，仍有无数人前赴后继。
五行盟从很久以前就开始搜集，记录下任何出自丰沮玉门的宝物，有的只是一则消息，有的则详细记录了过程，甚至写明了可能出产这种灵物的方位。
秦桑心知客卿长老不可能看到全部资料，但这些也非常宝贵了。
“地华玉瑰藤，只有这点儿消息？”
秦桑引动玉简的内容，指向其中几条记录，皱眉问道。
地华玉瑰藤乃是一种珍稀的天地灵宝，在记录***出现过五次，最远能推到七千年以前，最近一条只过去了三十年。
秦桑不需要地华玉瑰藤，而是找个进入丰沮玉门的由头，掩饰自己的目的。
阮执事心道，这位秦长老原来是为地华玉瑰藤而来，“启禀秦长老，这则记录正是晚辈写下的，三十年前，城中流传有人带出一截灵藤，但很快便销声匿迹，晚辈没有打探到确切的消息，因为之前共有四次灵藤出现的记录，较为可信，所以记录下一笔。”
“这么说，现在还没有人知道，地华玉瑰藤最有可能出现在丰沮玉门哪个方位？”秦桑问。
阮执事点头应是，“不是晚辈自夸，晚辈在城中算是消息灵通的了，其他人只怕也打探不出什么。秦长老需要此物，晚辈这便去放出悬赏，重赏之下必有勇夫……”
“哼！你知道什么！老夫需要的地华玉瑰藤，必须配合老夫的特殊采摘秘术，否则威能折损，不堪大用，”秦桑冷声斥道。
“这……晚辈才疏学浅，险些误了秦长老大事，请秦长老责罚，”阮执事诚惶诚恐。
“无妨，你也是好意。悬赏可以放出去，老夫需要地华玉瑰藤的生长位置，再加上这几样灵物，老夫都溢价收购，多多益善。只要宝物足够好，老夫甚至可以亲自开炉，帮他量身炼制一件灵宝！”秦桑摆摆手。
闻听此言，阮执事便知，此事定会在玉门关引起不小的波澜。
五行盟的客卿长老亲自开炉，量身定制，炼虚修士都会动心。
秦桑叫住正要告退的阮执事，“另外，你再帮老夫找一些人，最好是能够护佑老夫去丰沮玉门，且熟悉丰沮玉门内部的，协助老夫在里面寻找灵物。”
不料，阮执事面露为难，“这……”
“怎么？城中难道没有做这种行当的势力？”秦桑皱眉。
“有的！有的！只是现在情况特殊，真正熟悉丰沮玉门的人都抢手的很，基本都被大价钱雇佣走了。不知秦长老有没有听说……”
阮执事向西望了一眼，“多年前便流传出古时剑修的剑阁在丰沮玉门现世的消息，剑阁乃古时剑修建造的特殊道场，用来磨砺剑意和剑心，可能蕴含古时剑修留下的传承。随着一些碎片被发现，被确定是真的古时剑阁，风波愈演愈烈。时间推移，甚至流传出，丰沮玉门里隐藏着一座特殊剑阁，乃是古时第一剑修，剑修中的王者、至高剑尊，紫薇剑尊的道场紫微宫。虽不明真假，但被吸引来玉门关的人越来越多……”
秦桑若有所思，一些剑阁碎片出世了。
风暴界已知的共有五座，紫薇、天同、天相、七杀和西土的不知名剑阁，不知有没有某一座已经被挖掘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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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千零一十一章 寻找人手
紫微宫十四剑阁，在风暴界共发现五座，还有没有其他未发现的剑阁就不得而知了。
秦桑也不敢确定，丰沮玉门中发现的剑阁碎片是来自其他剑阁，还是五座剑阁在飞升过程中破碎，撕裂下的碎片。
只愿不是西土的那座不知名剑阁。
剑阁之中，宝物无数，尤其是紫薇剑尊的道场紫微宫，当年飞升之时仙宫真容显露，给众修士带来无穷震撼，秦桑至今记忆犹新。
小寒域历年探索，一代代修士搜索到的地方和宝物，连紫微宫皮毛都算不上。
如果能将真正的紫微宫据为己有，得到里面所有宝物，哪怕是其他剑阁中的任何一座，都是难以想象的巨大财富，秦桑以后完全不必为修炼资源发愁。
可秦桑心知肚明，这些都宝物恐怕和自己无缘了。不知多少大能暗中关注着这里，任何一座剑阁出世都会将那些大能引来，伸出一只手指就能碾死自己，根本没有浑水摸鱼的可能。
为了地杀剑和功法，必须做出取舍，第一剑侍和天越上人显然已经决定，舍弃紫微宫，为他创造取走地杀剑碎片的机会。连带着紫微一脉多年积累的财富，都拱手送人。
可以想象，不久后，丰沮玉门必将有一场瓜分紫微宫的盛宴，而秦桑唯有望洋兴叹，能保全自己都是幸运，哪敢贪求其他。
“所有熟悉丰沮玉门的都被雇走了，城里一个能做向导的都没有？”
秦桑一皱眉，阮执事就有些胆颤心惊，他已经看出来这位秦长老不是好相与的。
“若说一个都不剩，倒也不会，比如漫天要价的，或者刚从丰沮玉门回来，还没被雇走的。另外，城中还有一些老牌强者，对丰沮玉门比任何人都熟悉，但有的深居浅出，有的习惯独来独往，不接受雇佣，很难说动他们……秦长老打算雇多少人？”阮执事小心问道。
“老夫不仅需要向导，还要人手帮我寻找地华玉瑰藤，自然是多多益善，”秦桑道。
他心中盘算，在天越上人动手之前尽可能熟悉丰沮玉门里的环境，规划几条逃跑的路线。
并且，他做了最坏的打算，准备亲自往丰沮玉门深处探索一番，万一不幸被大能盯上，逃出丰沮玉门也是徒劳，恐怕只能不顾一切逃往丰沮玉门深处，利用混乱藏身。
关乎身家性命，外面买到的资料，哪怕是五行盟的，秦桑也不敢完全相信，需要亲自前往验证。
自己势单力薄，秦桑准备多带些人手进去，分散开来，以寻找地华玉瑰藤的名义，为他探查地势，绘制一张内部‘堪舆图’。
这个要求令阮执事更为难了。
“罢了，这种老牌强者共有几位，你给老夫一个名录，老夫亲自去请。另外，你动用盟中的关系，给老夫留意着，有人回城便将他们截住，免得被别人给雇走了。还有，问问盟中的自己人，谁想去丰沮玉门的，老夫都会付报酬，”秦桑思索着说道。
“晚辈遵命！”
阮执事躬身退下，立刻便按照秦桑的要求做出布置。
秦桑很快便收到一张名录，上面罗列着一些人和势力。
这些人都是在玉门关崛起的老牌强者，都怀疑他们在丰沮玉门得了大好处，从此逆天改命，有的神龙见首不见尾，也有的公然将道场建在玉门关，其中几个名字后面特别标注，此时可能正在道场静修。
至于那些势力，不乏宗门世家，还有各式各样的组织，无疑是玉门关的坐山虎。论对丰沮玉门的熟悉，没有人能超过他们。
“能混入某个势力的队伍里也不错……”
秦桑心中暗忖。
他身为五行盟长老，还是有不小价值的，请对方分派人手，帮着自己搜寻，对方想必不会拒绝。反正地华玉瑰藤是幌子，就算真找到了，对方想抢就抢，他的目的只为熟悉丰沮玉门。
但要借助对方的力量，便要以对方为主，而且不能跟随实力太强的队伍，以免身不由己。
可惜自己手下的可用之人太少了！
秦桑思索了一会儿，离开五行盟，向玉门关北面行去。
玉门关的城墙并非正南正北，整座仙城都是斜着的。玉门关算是兑州的一个尖，往西、往北都将离开兑州疆域，丰沮玉门位于玉门关西北，风沙源源不断从西北方侵袭而来，被仙城拦截。
在城里，仰头就能看到狂沙和仙城大阵碰撞形成的奇幻景象。
行出不远，空气变得湿润，一片城中湖泊出现在秦桑面前。
湖水浅而清澈，湖面上莲花朵朵、莲叶如盘。
湖边空出一大片，无人敢靠近，湖中薄雾朦胧，影影绰绰，望不到对岸，颇为神秘，一方面是大阵阻隔，另一方面湖中乃是青莲湖山门所在。
青莲湖是玉门关小有名气的宗门，门主是一位炼虚期的老牌强者。
湖中的莲花不是莲城的晴王莲，但特征非常相近，想必是青莲湖特意寻来的异种。
秦桑停下遁术，向湖畔一座木桥走去，木桥一端落到岸边，另一端连着一片莲叶，是通往湖中的唯一一条路。
刚刚靠近，便闻一阵水声，一片莲叶翻起，飞出一只鱼鹰，落到桥头的扶手上，振了振翅膀，圆鼓鼓的眼睛盯着秦桑，张开尖嘴，发出女子般轻柔的声音，“前方乃青莲湖山门，贵客请通名。”
“吾乃五行盟客卿长老秦桑，特来拜访贵宗菡宗主，请道友代为通传。”
秦桑投上自己的名帖。
“秦长老请稍待。”
闻听秦桑的身份，鱼鹰神情一肃，接过名帖，立刻飞往湖心。
不多时，湖中薄雾缓缓分开，莲叶自发移动，形成一条莲路，直通湖心。几名头戴莲花配饰的女子袅袅婷婷，从雾中走出，齐齐行了个万福，“秦长老有请！”
随这些女子进入青莲湖，秦桑在湖心一座木楼上见到一名青衣女子。
此女气质不俗，样貌绝佳，是一位炼虚修士无疑。
秦桑却有些狐疑，因为此女和记载中的菡宗主样貌不同。
心中一动，秦桑拱手，“阁下想必就是菡宗主的高徒叶仙子，恭喜叶仙子突破炼虚期，实乃青莲湖大兴之兆，菡宗主后继有人啊。”
青莲湖原本只有菡宗主一个炼虚修士，这位叶仙子是菡宗主的大弟子，连五行盟都不知道她已经迈入炼虚，想必是突破不久。
叶仙子矜持一笑，“秦长老过誉了，小女子也是侥幸，不知秦长老因何事拜访师尊？”
“哦？”秦桑视线一扫，“菡宗主不在门中吗？老夫耳闻贵宗召集人手，欲往丰沮玉门，心中也有此意，特来相商，或可同行，互相照应。”
叶仙子一叹，“秦长老来迟一步，师尊前些天便已出发了。若提早几日，有秦长老这等高手同行，师尊定会欣然答应。”
秦桑有些意外，青莲湖走的如此隐蔽，五行盟竟对此一无所知。
“不知菡宗主出发多久了，秦某现在追上去，还来不来得及？”
叶仙子摇头道，“师尊并未告诉我们将去往什么方向，小女子也只能给秦长老手书一封符信，以后遇到师尊，或可联合。”
青莲湖这么谨慎，难道在丰沮玉门发现了什么？
因为迟来几天而错过机会，秦桑也无可奈何，道：“那便有劳叶仙子了。”
拿了叶仙子的手书，秦桑并未久留，离开青莲湖，继续拜访下一个目标。
接下来的几天，秦桑拜访了十几个势力和修士，做足了姿态，虽然没有确定目标，但买到两份关于丰沮玉门内部的资料，也算小有所获。
这一日，秦桑再次无功而返，回到五行盟，便见阮执事正在等自己。
“何事找我，找齐人手了？”秦桑问。
“启禀秦长老，晚辈这些天调动关系，多方联络，确实有些眉目了。”
阮执事双手呈上一枚铁牌，“这是恒沙会的信物，恒沙会有些类似凡间的帮派，是由一些混迹在玉门关的散修组成的盟会，当然这些人是否是散修还有待商榷，但确实个个胆识过人，神通不弱，常常进出于丰沮玉门。之前被人雇走，昨晚刚刚回城，还没找到雇主，被晚辈拦下了。”
有地头蛇果然好办事，比他自己出去跑方便多了，秦桑接过铁牌，“恒沙会有什么要求？”
“恒沙会不乏化神修士，在玉门关小有名气，胃口也不小，要求面见秦长老才肯松口。不过，这些年要价最高的是寻找剑阁的委托，也是最危险的。除此之外，应该不会漫天要价。除了恒沙会，晚辈还联络到一些人，秦长老何时有闲暇，晚辈便将他们都召来，”阮执事恭声道。
“做的不错，传信出去，老夫今晚就见他们，”秦桑见阮执事没有直接退下，“还有何事？”
“确实有一事，也和丰沮玉门有关。本盟名声在外，经常收到关于炼器的委托，今天有人找上门来，想要请一位炼器宗师出手，为他们炼制一件宝物。秦长老身有要事，并无闲暇，本不该打扰秦长老，即使弘长老不在，晚辈也能发信请来几位客卿长老。不过这个委托有些特别，所以先向秦长老请示，”阮执事请示道。
“哦？哪里特别，难道要一起进入丰沮玉门？”秦桑感兴趣道。
“秦长老明察秋毫，确实如此，他们要请一位炼器宗师，和他们一起进入丰沮玉门，必须在丰沮玉门内部当场炼制那件宝物。这个要求太过苛刻，须冒风险，其他客卿长老想必不会答应。但晚辈想着，秦长老正好也要去丰沮玉门，而且来人派头不小，麾下想必有些势力，或可和他们谈一谈，调动他们的人手帮助秦长老寻找地华玉瑰藤，如此便省了找人的麻烦。不知秦长老是否有意……”
阮执事能做玉门关分号的执事，也是八面玲珑之人，早已思虑周全。
对秦桑而言，这确实是一个不错的选择，便问道：“对方要炼制什么宝物，在丰沮玉门什么位置？”
阮执事回道：“晚辈还没来得及细问，人正在前堂，还没有离开，自称是骆管家，却有化神后期的修为，晚辈这便将他带过来。”
秦桑目光一闪，化神后期修士给人做管家，难道是某个世家豪族？
不一会儿，阮执事带来一名老者。
“秦长老，这位就是骆管家。”
阮执事恭敬一礼，扭头对骆管家叮嘱道：“骆管家，这位是秦长老，正是一位炼器宗师。也是骆管家运气好，丰沮玉门造成的风波影响深远，本盟的几位长老都神龙见首不见尾，越来越难以联络上，正巧秦长老刚到玉门关，千万要把握住机会。”
老者白发苍苍，神态却不显老迈，举止沉稳，上前一步，抱拳行礼，“晚辈参见秦长老。”
秦桑打量老者，确实有世家豪族的气度，淡淡‘嗯’了一声，“你主人在哪，怎么只派了个管家过来？在老夫面前不用藏着掖着了，究竟炼制何物，为何必须在丰沮玉门炼成？”
骆管家不骄不躁，再度深施一礼，恭声道：“秦长老请恕晚辈不敬之罪，可否辛苦秦长老，展现一下在炼器之道的造诣，晚辈才敢以实情相告。”
秦桑还没有怎样，阮执事先着急起来，“唉！我刚刚怎么交代你的？秦长老乃是本盟客卿长老，你竟敢质疑秦长老，质疑我五行盟！”
“晚辈自知冒昧，可临行前主人特别交代，事关重大，不可有半点儿疏忽，丰沮玉门内部变幻莫测，炼成那件宝物的时机只有一次，一旦错过，悔之晚矣，不可不慎重……晚辈只能斗胆提出这个要求，”骆管家保持着行礼的姿势，但绝不松口。
秦桑一笑，摆手阻止阮执事，玩味道：“什么宝物只有一次炼成的机会，你成功勾起老夫一点儿兴趣。倘若事情属实，倒也情有可原，不过你们准备怎么验证老夫的本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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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千零一十二章 玉刀
见秦桑不介意骆管家的冒犯之语，阮执事识趣的闭上嘴，看向骆管家。
骆管家貌似平静，实则心中紧张无比，对方不仅是炼虚期强者，还是五行盟长老，地位尊高，不容冒犯，若非迫不得已，他也不敢固执己见。
心神一松，骆管家急忙取出一块紫色的石头，“前辈能将这块紫源石杂质淬去，提炼出最精纯的紫霄神铁，便足以证明。”
看到骆管家手中的石头，秦桑有些意外。
紫霄神铁乃是一种宝贵的灵材，他当然知晓，但对这种紫源石闻所未闻，五行盟的典籍里也没有记载。
根据记载，紫霄神铁在大千世界是以晶粒的形式存在，往往只要发现矿脉便能得到最精粹的紫霄神铁，不过紫霄神铁有一种很麻烦的特性，这些晶粒都是独立的，想要熔炼成一整块紫霄神铁非常困难，而晶粒形态的紫霄神铁是无法直接用来炼器的。
“这种紫源石，你们从何处得来的？”
秦桑将石头摄入掌中，神识探入内部，立刻又有新奇的发现，紫源石远不如紫霄神铁晶粒精纯，但从中提炼出的紫霄神铁可以直接成块，省却了熔炼之苦。
“紫源石据说来自莽荒之中的一处地域，因为特殊的环境而形成一条矿脉，除非别的地方还有类似的环境，否则只有那里出产紫源石，”骆管事回道。
“莽荒？”
秦桑深深看了眼骆管家，难怪连五行盟都没有记载。
骆管家背后的主家竟能拿出莽荒里的宝物，是什么来头？难道是来自大周和莽荒之间的混乱地域？
几息之间，秦桑便已对紫源石的特性了解了大概，从中提炼出紫霄神铁并不是多么困难的事情，关键是在提炼的过程中造成多少损耗，能够提炼出多少精纯的紫霄神铁，从中就能看出提炼者的本领。
尤其是刚刚接触紫源石之人，只有在炼器之道有着深厚的积累，才能将损耗压缩到最小，倒是一种巧妙的验证之法。
秦桑站在原地，双目微阖，手托紫源石，便要当场淬炼此物。
阮执事见状悄悄将庭院的阵法打开，拉着骆管家退到一旁，默默观看秦桑的动作。
真元逐渐向秦桑掌心汇聚，肉眼看到的一团雾气将紫源石包裹。
紫源石在雾气里上下翻腾。
淬炼紫源石无须用火，纯粹用真元就能做到，一来需要强大的修为、精准控制紫源石内部的每一分变化，二来凭借以往的积累对紫源石进行精妙分析，抽丝剥茧般提炼出紫霄神铁，而又不会被杂质污染。
阮执事和骆管家屏住呼吸，眼看着一道道污浊之气从雾气中逸散出来，紫源石逐渐缩小，光泽却显得愈发纯粹，不禁露出叹为观止的表情。
最终，拳头大的紫源石只剩指甲盖大小，犹如一块最纯净的紫晶，紫光闪耀。
“秦长老神乎其技，晚辈佩服！”
骆管家上前一步，神态愈发恭敬，“这块紫霄神铁，就当主人送给秦长老的礼物。请秦长老稍待，晚辈这便回去，请主人亲自前来。不过，主人不久前因故受伤，正用秘术疗伤，若有不敬之处，还望秦长老宽宥则个。”
说着，骆管家躬身告退，不多时亲自驾着一辆马车来到五行盟门前。
拉车的是一匹异种灵马，玉门关里各种奇特的灵兽随处可见，并不引人瞩目，只有灵觉足够敏锐之人，隐隐察知到灵马和马车的气息有些特别，正要细观，马车已经被阮执事请了进去。
马车驶进秦桑的院落，骆管事轻身落地，站在马车一旁，低声道：“少主，这位便是五行盟秦长老。”
然后又对坐在院中，把玩紫霄神铁的秦桑躬身行礼，正欲开口，马车帷裳轻轻震了一下。
“在下姓辛，单名一个‘笙’字，参见秦长老。因身体抱恙，不得已施展家传秘术，导致行动不便、形容怪异，不敢公然示人，失礼之处，先向秦长老赔罪。”
秦桑抬眼看向马车。
马车正对着他，中间只隔着一层薄薄的帷幔，似乎透过缝隙就能看到马车里的景象，他却只能感知到一团模糊的气息，无法确定这位辛少主的修为。
对方声音非常嘶哑，确实有中气不足之象，不知是真的还是伪装。
再看拉车的灵马，分明是幻化之物，可见马车定是一件异宝，能够隔绝炼虚修士的灵觉。
当然，秦桑并未动用神识强行冲击，否则未必能挡得住他，但如此一来便不可能心平气和谈下去了。
秦桑自然不可能尽信对方的话，骆管事和辛少主的言行，给秦桑的感觉好像在刻意隐藏什么秘密，二人的身份未必是真的，难道在躲避哪个对头？
不过，请炼器宗师去丰沮玉门炼制宝物，本就是极为少见的，秦桑早就预料到对方背后可能有什么牵扯。
他历来重实际而不在乎虚礼，况且对方言辞还算恳切，也不去深究，将紫霄神铁放在桌上，坐在原处，淡淡道：“老夫的本事，你们也见过了，辛少主既然亲自前来，想必是有诚意的，直接说正事吧。”
“是！”
辛少主沉默了一下，好像在组织语言，“事关重大，在抵达目标之前，我们不能向外透露确切的位置，只能告诉秦长老，那里是丰沮玉门内部的一个小千世界……”
……
十天后。
一辆不起眼的马车驶出玉门关，渐渐被风沙吞没。
城墙处，有几束不怀好意的隐晦目光，一直紧盯着马车。
马车刚刚消失在风沙之中，就有几道人影悄然窜出来，试图缀在后面。
不料，他们紧追了一阵儿，前方的马车竟无影无踪了，这群来自不同势力的家伙，最后都丢失了目标，站在荒凉的荒漠里大眼瞪小眼。
“秦长老，要不要处理掉那些家伙？”
一处山丘上，早已出城的秦桑正站在这里，背后立着十几个人。
十几人中，有化神、有元婴，各个神情彪悍，带着浓浓的凶煞之气，正是恒沙会的成员。
丰沮玉门内部，不同的位置危险程度不一，外围区域元婴修士也能独自探索，继续深入，则必须有化神修士带队。
其中有六人是化神修士，开口的是他们的首领，名叫渠真，化神后期修为，那些元婴修士也都精明强干，在任何地方都是一股不弱的势力了。
“不必，”秦桑抬头看向天上。
一辆龙凤栾车正破空而来。
离开玉门关，马车终于显现出真正的威能，拉车的由灵马变成八头龙凤。
四龙四凤，神异非凡，马车的结构也发生了改变，除了辛少主开辟的独立静室，还显化出由十几条龙凤石柱撑起的宽敞大厅，外有纱帐帷幔，内部陈列玉案，摆满了琼浆仙果。
“秦长老，诸位道友，请上来吧，乘宝车能省力些，”辛少主邀请道。
秦桑也不客气，带着渠真等人登上龙凤栾车，各自找一个玉案坐下。
龙凤栾车一震，刚刚起航，秦桑目光顿时一凝，望向北方。
风沙深处，一道青虹极速破空，乃是一位剑修，似乎察觉到了秦桑的气息，青虹微微一顿，但并未过来，很快恢复速度，继续向玉门关飞去。
渠真等人只感知到远处有锐利的剑意一闪而逝，但不清楚细微的变化。秦桑暗中观察骆管家，见骆管家神色如常，热情招呼渠真等人，似乎也全然不知。
如果辛少主也是炼虚修士，肯定能察觉到那名剑修的举动。
直至此刻，秦桑也只见过两个辛家人。
“辛少主不是说，辛家的其他人都安排在城外吗？何时前来会合？”秦桑环视一周，问道。
“他们全部入城目标太大，容易被有心人盯上。所以都潜伏在城外，分批赶往丰沮玉门，骆管家已经发出符信，定会在进入之前赶到。秦长老放心，进入丰沮玉门之后，在下立刻命令他们听从秦长老的吩咐，帮助秦长老寻找地华玉瑰藤，”辛少主解释道。
这是双方的合作条件之一。除此之外，秦桑还要求对方和他分享丰沮玉门内部的信息，其他报酬暂时还没有定论。
至于雇佣恒沙会的条件，便是为渠真等人重新祭炼一件宝物，至于祭炼到何种程度，看他们的贡献而定。
八头幻化出的龙凤奋力拉车，栾车快速在风沙中穿行，目标是西北方向。
一连飞行了十余日，中途没有停顿，沿路发现了几座城镇，规模大小不一。
这天傍晚，正疾驰间，渠真上前道:“秦长老，前方是槐沙镇，晚辈认得一个百事通，居住在这里。丰沮玉门一旦发生什么大事，此人总能最快得到消息。”
“让骆管家陪你下去吧，”秦桑吩咐道。
“是！”
二人领命下车，栾车停在天上等待，两个时辰后二人回返，讲述打探到的消息。
丰沮玉门一如既往，没有发生什么引入瞩目的大事，可以放心前往。
靠近丰沮玉门，秦桑隐隐感觉天地虚空仿佛在不停震荡，甚至能够影响人的心神。
风沙更猛烈了，偶尔还能看到阵阵灵潮呼啸。
丰沮玉门异常广阔，从哪些位置进都是有讲究的，龙凤栾车带着他们持续向北飞，显然辛家的目标是在比较靠北的位置。
不过，据传丰沮玉门西临巫族、北入莽荒，他们再飞十天也不可能抵达丰沮玉门的最北端，反而可能中途遇到危险而陨落。
第二十天，正在栾车上闭目养神的秦桑忽然色变，陡然挺直上身，似乎发现到了什么不寻常之事，紧紧盯着北方，双目精光爆闪。
栾车上的众人立刻察觉到秦桑的异样，顺着秦桑的目光，却只看到无边无际的黄色沙尘，不由心神紧绷，以为有危险逼近。
‘唰！’
秦桑身影一晃，竟遁出栾车，瞬间消失无影。
龙凤身上的缰绳骤然绷直，辛少主将栾车停了下来。
在这时，众人方才隐隐感知到北方有几道气息，正在追逐，似乎是一拨人在追杀另一拨人，而且修为最高也就化神期。
众人面面相觑，一名女修低声问道：“被追杀的人里，难道有秦长老的后辈？”
不是第一次遇到有人厮杀了，秦长老从未理会过。
渠真摇摇头，点出所有化神修士飞过去。
骆管家有些踟躇，“少主，我们……”
“等！”
辛少主只说出一个字。
……
与此同时。
风沙之中，三道遁光正在彼此追逐，看起来是后面两个人在合力追杀前方一人。
三人都是化神期修士，追兵是两名黑袍男子，前方之人气息凌乱，已经受伤。
此人是一名女子，身边一柄玉刀上下翻飞，灵动异常，连连抵挡住对方的攻击。
女子却满脸焦急，每个追兵的修为都胜过她，若非自己有玉刀傍身早已落败，而现在被对方死死黏住，根本没有脱身的机会，自己迟早会力竭落亡。
‘当！’
一支冰箭被玉刀弹飞，寸寸断裂。
一名黑袍男子浑不在意，反而一脸贪婪，“没想到这次还有意外收获，小小化神初期，竟拥有一件即将蜕变为灵宝的宝刀！”
“夺下此刀，咱们兄弟很快也能拥有一件灵宝了，”另一人舔了舔嘴唇，露出淫邪，“小娘皮长得也不错，是上等的鼎炉，可惜只有一个，咱们兄弟只能轮流享用了！”
“哈哈哈……”
二人肆无忌惮狂笑，用言语冲击女子的心神。
三人都没有发觉，一道人影悄无声息浮现在他们前方。
秦桑凝视女子，确切说是女子身边的玉刀。
尽管玉刀已经和当年大不相同，但此刀乃是经他之手炼制，刀身之中，至今仍残留着一抹熟悉的气息。
‘唰！’
秦桑抬起右手，玉刀陡然脱离女子，自动飞来。
女子也看到了秦桑，发现玉刀竟丝毫不受自己控制，霎时间全身血液几乎凝固了，眼神之中充满恐惧。
秦桑轻抚玉刀，像是在和故人交流，又像在缅怀过往，看向满脸惊恐的女子，幽幽问道：“虚灵派的冰晗宗主，是你什么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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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千零一十三章 圣人
秦桑预想过各种重逢的场面，甚至想过可能会遇到以前从风暴界飞升上来的前辈。却没料到，第一次‘重逢’，竟是和自己亲手炼制的灵胚。
当年虚灵派在山中之山发现火玉并培育特殊火灵，宗主冰晗邀请他和青阳宗向青相助，将之祭炼成灵宝的胚子，期待日后为虚灵派孕育出一件真正的灵宝。
这件灵胚竟出现在了大千世界，而且已经是伪灵宝，濒临蜕变。
女子难道是下界飞升上来的虚灵派弟子？
自己离开风暴界不足千年便已有人飞升大千，是不是说明不仅没有了天道魔音困扰，归墟的飞升之路也恢复了顺畅。
琉璃，青羊观，会不会有人已经飞升到了大千世界？
‘嗖！嗖！’
女子玉刀被夺，还没有从惊骇中回过神来，身后两股阴风突至，灰蓝两道厉芒直指女子后心。
蓝芒是一支冰箭，比之前被玉刀打碎的冰箭显得更细小，但光芒显得更纯粹和锋利，明显威力更加恐怖，随着冰箭袭来的还有漫天暴雪。
雪花大如斗，噗噗落下，寒潮奔涌，风沙都被凝固，仿佛将天地万物都冻结一般。
灰芒是一粒丹丸，龙眼大小，灰气环绕，给人一种阴森之感。
当丹丸逼近女子的刹那，大地陡然传出一阵轰鸣，沙丘崩塌，大漠开裂，地底冲出一股灰气，冲天而起。
灰气之中有一道骇人的虚影，乃是一头灰鳞巨蟒，巨蟒身体巨大如山，灰扑扑的鳞片好似真是由土石组成，一口将丹丸吞下，爆发出滔天凶煞，长尾蓦然一卷。
大地仿佛变成了一张毯子，出现有规律的震动，黄沙被强大的力量带了起来，形成可怕的尘暴，要将女子吞没。
上有冰雪，下有尘暴，冰箭和灰麟巨蟒转瞬便至，天上地下无所遁形。
在这等严密的攻势之下，即使女子没有分心，想要脱身也绝非易事。
这一刻，女子哪里有心思关心秦桑问的什么，求生的本能压下了恐惧，身体向前猛冲，她身上的宫装乃是一件法衣，仓促之间幻化成一面云旗，迸发彩雾，身边顿时云蒸霞蔚，形成护身宝光。
但这远不足以让女子脱离危险，就在这时，她忽然感觉到周围的天地元气震荡了一下。
霎时间，万籁俱寂，所有声音都沉寂下来，身后的威胁同时消失了。
虚空变成一副绚丽而沉静的画卷，仿佛时间在这里凝固了。
冰雪、尘暴、彩雾，所有事物都在这一刻静止，冰剑和灰麟蟒蛇也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约束，动弹不得。
两名追兵头皮发麻，一股比寒潮更冷的寒意弥漫全身，惊恐之下刚要向后飞退，却感到一股恐怖的压力降临。
方才御使冰箭的黑袍男子张口吐出一块椭圆形的玄冰，玄冰表面铭刻有密密麻麻的符文，乃是一件护身异宝，不料玄冰只是闪烁了一下蓝光，转瞬熄灭。
接着，黑袍男子不由自主向秦桑飞去。
他的同伴反应还快一些，祭起一枚玉镯，玉镯幻化出一圈宝光将他罩住，但也仅此而已，玉镯根本护不住他，被带着一起飞出去。
‘砰！砰！’
两人狠狠摔到地面，一句话也说不出，自始至终，秦桑甚至没有看他们一眼。
“你们不必过来。”
秦桑沉声道。
“遵命！”
远处风沙之中，传来渠真的声音，恒沙会众人不问缘由，立刻退回栾车。
两名强敌转瞬被擒，任人宰割，女子惊魂未定，怔怔看向秦桑，陡然记起秦桑刚刚问的问题，终于意识到了什么。
“您认得师尊？”
这时候，女子似乎刚刚看清秦桑的面容，忽然瞪大双眼，樱唇微微张大，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脱口而出。
“您……您是秦圣人！”
女子的变化被秦桑看在眼里，此女看来是冰晗的徒弟，而且认得自己，可从她口中说出来的话却在秦桑意料之外，不禁皱眉。
圣人？哪来的圣人，自己什么时候封圣了，谁给自己封的圣人？
女子没有注意到秦桑的神情变化，满脸敬仰，用充满兴奋和惊喜的语气道：“晚辈古雅，拜见圣人！圣人曾在晚辈师门讲道，晚辈当时年幼，不幸错失机缘，一直引以为憾，后来曾经去圣地瞻仰圣像还愿。没想到晚辈有天大的福缘，竟然能够亲眼见到圣人，还被圣人所救……”
圣像、圣地，什么乱七八糟！
秦桑一头雾水，只觉得荒唐，挥手阻止古雅，“哪来的圣人，老夫怎么不知道？谁给老夫立的圣像，圣地又是什么地方？”
古雅愣了一下，这才意识到自己太激动了，有很多事情没讲明白，天变之后圣人一直没回去，想必还不清楚原委。
“当年圣人在沧浪海引发天象，一界可见。后来真相大白，我们才知道是圣人以身饲魔，将邪魔引走，拯救了一界生灵，并将囚禁一界的牢笼打破，从此举界入大千，为后世开辟一片坦途。本以为圣人已经……”
古雅顿了一下，“为感念圣人恩德，共尊青羊观为圣地，琉璃仙子和各大势力一起，在圣地为圣人立像，供万世景仰！”
“你说什么？风暴界举界入大千了？”秦桑敏锐捕捉到最关键的信息，心中也是一惊，“什么时候？”
符箓界举界飞升，风暴界竟也举界入大千。
难道这才是第一剑侍后来感知不到风暴界的原因？
可符箓界是道庭上古之时开辟的四别治，乃是道庭借助神庭之力分割大千，自成一界。
风暴界呢？
风暴界是什么来头？
风暴界入大千，和道庭回归有没有关系，还是说和紫微宫有关？
秦桑不禁望向西方，风暴界的存在，或许只为容纳和隐藏紫微宫，紫微宫被召回，也就打破了风暴界的樊笼。可按照鬼母的说法以及种种迹象表明，在紫微宫之前，风暴界明显还隐藏着大秘密，第一剑侍都不敢强闯。
如果风暴界也是大千世界的一部分，可为何风暴界修士飞升之后也要经历灰色天劫？只有小千世界天道不全，修士飞升大千之后，才会在劫雷中领悟真正的天道。
大千世界之中，有没有小千世界整体融入大千的先例，秦桑还真不清楚。
这个消息完全出乎他的意料，秦桑脑子有点乱，瞬间涌起无数疑问。
“晚辈也说不准确切的时间！
“据说突然有一天风暴带里涌现雾气，但谁也说不清雾气是何时出现的，雾气先是在风暴带蔓延，后来充斥整个风暴带，屏障之外白茫茫一片。
“渐渐地，阻挡风暴的无形屏障似乎抵挡不了雾气的侵袭，人们忐忑不安。
“到后来，屏障的威力真的在衰减，白雾真的越过屏障，雾气笼罩大地海洋，无处不在，天地一片苍茫，人们惊恐万分，以为末日将至。
“随之而来的还有起伏波动的天地元气，灵潮一刻不停在高空呼啸，天要塌陷一般，似乎风暴真的侵袭进来。万物生灵都沉浸在恐惧之中，疯狂寻找避难所，修仙者们也只能躲在洞府里，各大门派也无能为力，封闭山门等待末日来临。
“但随着时间推移，我们发现末日不仅没有到来，而且灵气在震荡中变得浓郁起来，有人突破了禁锢已久的瓶颈，犹如一个枯竭的世界正在复苏。
“终于有人走了出去，发现无形屏障消失了，但亘古不熄的风暴也消亡了……”
古雅描述着风暴界入大千的那段时间的变化，都是她的亲身经历。
按照古雅的说法，真相被雾气掩盖，没有人说得清风暴界究竟何时融入大千的。
刚进入大千世界的那段时间，风暴界修士还是懵懂的，并不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只知道风暴界的灵气越来越浓郁，越来越适合修行了。
等他们弄清原委，已经是很久以后了。
一切变化都是逐渐发生的，没有一个确切的时间点，并非充沛的灵气在一瞬间涌入风暴界。
秦桑仔细询问古雅那段时间的经历，试图找到什么证据，支撑自己判断。
他离开风暴界，曾从中州赶往沧浪海，还去归墟边缘看了一眼，在更早时候，他还和琉璃一起，从北海赶赴中州。
但秦桑也不敢肯定，古雅所说的‘雾气’是不是在那时候就开始凝聚了。因为风暴带之中，风暴无休无止肆虐着海水，一直是水雾蒙蒙的，西土和中州之间则是炎炎烈火。
风暴界经历的异变持续了很久，他在符箓界的时候雾气便在蔓延了，等到他飞升大千以后，风暴界修士才确认融入了大千。
无从判断，这其中到底和道庭回归有没有关联，抑或更早的紫微宫飞升引起的。
令人无奈的是，秦桑历经波折方才飞升大千，风暴界众生稀里糊涂就‘飞升’了。
这让慧光圣者、青狐圣王和莫行道，让历尽艰辛在归墟开辟飞升之路风暴界先辈们，让被阻拦在化神大门前、含恨而死的天骄们，情何以堪！
秦桑本以为，此生很难再见到几位风暴界的故人了，了不起有两三人成功飞升。
而当今风暴界融入大千，灵气复苏，变为修行圣地，还有灰色天劫助力，定有许多故人的修为突飞猛进！
“风暴界现在哪里？你怎么会在这里，被人追杀？”
秦桑怀疑风暴界可能就在丰沮玉门附近，如此一来，会不会是紫微宫的原因？
“回归大千之后，雾气也没有散去，无论陆地、海里，白天、夜晚，都是白雾朦胧，雾气常年不散，后来才知道是落到一个叫做雾海的地方。
“雾海之中并不安宁，正当我们向外探索的时候，被异族发现了，名叫长右族，很快引发了战争。
“长右族和人一样有双手双腿，但身上长着黄色的绒毛，毛发比我们人族旺盛，状如猿猴却有四个耳朵，天生御水神通，在海里如鱼得水，我们猝不及防，损失惨重，师尊也在那场战争中战死。”
古雅的语气低沉下来，见到秦桑的兴奋消减了许多，风暴界融入大千，修士们见到了仙道的曙光，师尊却在曙光到来的一刻陨落，怎能不令人痛惜。
秦桑心中也是一叹，他和冰晗的交情正是起于这柄玉刀，再得知消息时故人已逝，而且逝去的故人绝对不止冰晗一个。
“到后来，我们才打探到，我们没能进入人族地界，而是落到了异人一族的领地。异人一族都形容怪异，生就人身却都长有某种类似妖兽的特征，除了长右族之外，还有无数不同特征的异人族，形成族群、国度，分布在雾海之中，据传势力最强的是羽人一族和鲛人一族……”古雅压下心中的哀伤，继续说道。
雾海，异人族。
秦桑神情变得严肃，他读到过相关的记载，异人族乃是大千世界中，人族、妖族和巫族之外另一种族，据说东海深处有一片被无边无际迷雾笼罩的海域，神秘莫测，异人族就生活在那里。
风暴界竟然落入了异族领地，真不知是福是祸。
“琉璃仙子和各大势力联合风暴界的修行者，齐心协力抵御异族，但没有想到，雾海里的危险不仅有异族，还有天灾雾瀑，晚辈就是被卷入了雾瀑之中，才来到这里。”
古雅回想起当时的经历，至今心有余悸，定了定神才继续说道。
“雾瀑瞬息便至，极为恐怖，当时晚辈毫无防备，以为自己要被雾瀑撕碎了，一阵天旋地转之后，晚辈昏迷过去，人事不知，醒来之后发现自己只是身受重伤，被甩到了一个陌生的陆地。经过一番小心打探，才知自己早已远离了雾海，周围危机四伏，晚辈孤身一人只能谨小慎微，想着先以提升修为为主。
“后来确认，自己被甩到了莽荒和大周之间的黑暗地带，一次偶然的机会，晚辈听说了丰沮玉门，以及紫微宫竟在丰沮玉门现世了。
“紫微宫在北辰境无人不知，晚辈便想着，一旦紫微宫的消息传开，以往下界飞升的前辈们得知，很可能也会被吸引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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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千零一十四章 力挽狂澜
古雅的想法和秦桑不谋而合，他也在期待，能不能在丰沮玉门遇到风暴界飞升的前辈。
风暴界以往的飞升修士都是天之骄子，不说天越上人，秦桑知道的潇湘子和鲍姑，无疑都是人杰。
四圣带领弱小的人族，推翻原本沧浪海的主宰巫族，开启沧浪海人族大兴的时代，功德被后人铭记。鲍姑为人族呕心沥血，闯飞升之路之前也不忘给后人留下指引。
潇湘子镇压古魔，玄天宫因其而生，并且布局北海，防止古魔破封，留下的镇灵香等物。
莫种程度上，秦桑是承接了二人的遗泽，方有今日。
他们天赋、气魄都是上上之选，若能飞升大千，进入更广阔的天地，除非遭逢意外，定会取得不俗成就。
“有了这个想法，晚辈便启程了，一路上小心翼翼，中途遭遇过几次危险，好在晚辈还算机警，都侥幸化险为夷。
“此次是受人雇佣，主家声称丰沮玉门正是风起云涌的时候，要去寻找机缘，苦于人手不足，聘请高手作为护卫。晚辈想着一群人总比独行安稳，便谋了个位置。
“路上非常顺利，不料快到丰沮玉门时有追兵杀到。这时我们才知道，主家隐瞒了真正的秘密，寻宝只是掩人耳目，可惜被仇家识破了，追杀上来。
“这种事情倒也不罕见，仇家都是紧盯主家，我们这些外人护卫只要不被缠住，果断撤退，一般不会遭到死命追杀。但没想到他们盯上了晚辈的玉心刀，幸好遇到了前辈……”
古雅恨恨看了眼地上的二人，方才秦桑命她不许再称呼圣人，便改口叫前辈。
事实证明，她的想法是对的，不仅在丰沮玉门前遇到了下界飞升的前辈，而且是受到一界尊奉的秦圣人。
秦圣人也名不虚传，不仅逃离了魔掌，竟然已经突破炼虚期。
风暴界有救了！
想到这里，遇到秦桑的欣喜立刻压下了被人追杀的不快，古雅双眸绽放出明亮的光彩。
“前辈，我们什么时候回家？”
她相信，秦前辈能为了一界生灵而舍身引走邪魔，定然心系下界众生。
终于能回家了！
“你很着急回去？为何不等玉心刀真正蜕变再动身，那样你能安全许多。”
秦桑看出来，玉心刀已经接近蜕变。
想必虚灵派或者古雅另有机缘，否则按照他们之前的布置，玉心刀只在山中之山自行淬炼，不可能这么快进阶。
古雅再多些耐心，搜集灵材，将玉心刀祭炼成为灵宝，便能实力大增。
“怎么？风暴界的局势不妙？”
秦桑注意到古雅的神态变化，双目微微一眯，心中已有猜测。
古雅点了点头，神色凝重，坚定道：“风暴界和长右族对立多年，不知多少道友、前辈在战场上陨落。即使只为自己，晚辈也必须要回去，被雾瀑卷走之前，晚辈尚未突破化神，此次回去定能发挥更大的作用，多杀几个敌人！师尊死于长右族之手，晚辈还将师门传承的玉心刀带走了，师门连遭重创，群龙无首，也不知现在怎么样了……”
冰晗陨落后，宗主之位便由古雅接任，身为一宗之主，岂能不为师门担忧，古雅恨不得立刻插上双翅，回到雾海。
秦桑是她唯一的希望。
“长右族的实力怎么样？除了长右族，还有什么敌人？”秦桑接着问道。
古雅所言都在秦桑预料之中。
飞升大千之前，风暴界顶尖战力只是元婴后期，即使渡过灰色天劫，实力会在短时间内跃升一个台阶，可终究是有限度的。
风暴界的起点太低了，何况风暴界修士不了解灰色天劫的厉害，开始的时候没有防备，肯定会陨落一批高手。
在一些典籍的描述之中，异人族的整体实力不如人族，毕竟也是能够屹立在大千世界一角，有名有姓的大族。风暴界落到异人族的领地，即使风暴界的人巫妖三族联合，也不可能有和异人族抗衡的实力，根本不会有战争。
异人族和妖族类似，是许多族群的统称，这些族群有一个共同的特征，外形近人，据说习惯也和人族相似，但在某些身体特征上和人族迥异，反而更接近妖族。
这些特征，可能是五官，也可能在身体的任何部位，例如长右族生就绒毛和四耳，羽人一族人人外形俊美，生来便拥有天鹅般的洁白双翅，普通的羽人也能像鸟儿一样在天空翱翔。
一些异人族不仅有鲜明的特征，还和妖族一样，拥有天赋神通。
听起来，异人族像是人族和妖族融合而生的血脉，但按照那些典籍上的描述，事实似乎并非如此，异人族和人妖结合的后裔并不一样。人妖结合的后裔在大千世界被称为半妖，异人族则被冠以‘异人’这个名字。
记载中，鲛人一族和羽人一族是异人族的霸主，一个巡视天空，一个守卫海洋。
异人族基本生存在雾海之中，那片地域散布着不计其数的族群和国度，人族对那里了解不多，典籍里并没有详细的描述。
雾海环境特殊，但也不可能永世隔绝，永远保护着异人族。异人族能够在弱肉强食的大千世界延续到今天，强大实力是必不可缺的。
秦桑不知道鲛人族和羽人族有没有大乘修士，但肯定少不了合体期修士。
异人族如果针对风暴界，反掌便能将之覆灭，除非风暴界的敌人只是一两个异人族中的小族。
“仅长右一族就让我们损失惨重，何况雾海除了天灾雾瀑，还有诡异的雾兽，神出鬼没。为了聚集力量，抵御长右一族，我们被迫舍弃了妖海和沧浪海，将那里的三族修士迁往中州大陆，尽管我们尽可能赶在长右一族反应过来之前搬迁凡人，仍然损失惨重，”古雅叹道。
没想到，四圣历尽千辛万苦，为后人争来的栖息之地终究没能保住。
秦桑脑海中闪过天兴岛和四圣山，又想到了巫神大陆，哑姑的故乡也被异族占据了。
中州和西土同在一块陆地之中，中间的地域不知有多大，之前因风暴撕裂大地，岩浆肆虐，不适合生存。
而今风暴消弭，陆地如果恢复正常，定是一片辽阔而空旷的地带，将所有风暴界的生灵都迁过去，也绰绰有余。
“北海四境呢？”
秦桑沉声问道，难道北海四境也沦陷了吗？
大隋、小寒域、少华山、千山竹海、北辰境、弦月境、隐日境……
太多太多留下珍贵记忆的地方。
“中州和西土之间的风暴消失之后，大地回归平静，意外在那里发现了一座上古大挪移阵，能够通往北海，有了这座大挪移阵，一旦敌人来犯，中州便能及时支援，否则我们可能也要考虑搬离故乡，”古雅庆幸道，“琉璃仙子联合各方势力，率领风暴界修行者，正是以原来的西土和中州以及北海，呈犄角之势，共同抵御长右一族……”
听到北海守了下来，秦桑神色稍缓，他走过的地方，留下的痕迹，总算没有彻底抹去。
长右一族的实力应该不太强，最高战力估计只有化神期，但对刚刚起步风暴界而言，无疑是危险的强敌。
从古雅的语气中能听出来，风暴界和长右一族的战争中，琉璃明显发挥着至关重要的作用。
之前听到古雅说出‘琉璃仙子’，秦桑心神便是一松，一直忍着没有问，现在终于问了出来。
“琉璃仙子据说是风暴界融入大千时的第一位化神修士，甚至可能是当时的唯一一位。危难之际，幸好琉璃仙子及时站出来，号召各方势力，汇聚人心，各族、各地才能齐心协力，渡过最艰难的那段时间……”
古雅边说边偷瞄秦桑。
据说琉璃仙子乃是秦圣人的道侣，玄天宫修士信誓旦旦他们曾经举办过道侣大典，全宗上下一起做的见证。
当然，之前的说法，琉璃仙子是秦圣人的遗孀，各方势力能够被琉璃仙子说服，这么顺利便联合起来，也有这层关系在。
即使琉璃仙子为风暴界呕心沥血，无数次徘徊在生死的边缘，仍有不怀好意之人，妄断臆测，琉璃仙子为秦圣人立圣像是怀有私心。直到亲眼看到沧浪海巫族搬来的圣山，看到断山上，邪魔攻击留下的恐怖痕迹，那些人才闭上嘴巴。
古雅清楚记得，她去圣地瞻仰圣像的那一天，恰好遇到琉璃仙子，独自在圣像前静静站了很久。她很后悔，当时没有鼓起勇气和琉璃仙子说一句话。
从琉璃仙子身上，古雅感受到的是拒人千里之外的气质，不知是天性如此，还是因道侣陨落而心伤。
那个孤独的背影，古雅至今记忆犹新，那柔弱的双肩担负起难以想象的重任。
所以她更倾向于后者，否则琉璃仙子随时都能抛弃风暴界，只带走亲近之人，为何不顾自身安危，拼死为风暴界争取一线生机，力挽狂澜。想必是不愿秦前辈的心血白费吧，立圣像也是想有一个缅怀道侣的地方，何况这本就是秦前辈应得的。
这是何等的伉俪情深，古雅不羡慕琉璃仙子有秦前辈这样一位道侣，但羡慕那一份真挚的情感。幸好苍天有眼，秦前辈没死，他们能够团聚了。
秦桑暗叹，看来连琉璃都认为自己已经陨落了。
也对，当时第一剑侍为了阻止自己传送，强行出手破界，势必造成极大的声势，方老魔等巫族修士就在近前，亲眼所见。
按照常理，在这等攻击之下，他根本没有存活的可能。
不过，秦桑没想到琉璃能做到这个地步，尤其是风暴界实力还没有提升上来的那段时间，秦桑可以想象每一步都异常艰难，很不容易。
看到古雅热切的眼神，秦桑心知，她迫切期望自己立刻带她回去。
事实上，秦桑也想尽快赶回风暴界。
除了对重逢故人的期待，秦桑还想到一点，他一直在筹备建坛，参悟大乘杀道，但还没有找到建坛的地方。
风暴界不正是最佳的建坛之地吗？
和青羊观统治的人间不同，风暴界将他尊奉为圣人，无须他再做什么，对他发自内心敬仰，对他参悟大乘杀道有别处没有的优势。
有他在，定能缓解风暴界的危局。
之所以是缓解而非化解，是因为秦桑不了解雾海里的局势，以及其他异人族对风暴界的态度。
既然其他异人族没有出手灭掉风暴界这个异类，或许并不排外，风暴界便有立足机会。
即便遭到异人族排斥，他也能设法为风暴界另寻出路。
“雾海远在东海，不是说到就能到的。还有，你知不知道风暴界在雾海哪个位置？”秦桑问古雅。
古雅愣了一下，摇了摇头，冷静下来。
她只能知道风暴界附近的一些信息，不清楚具体的位置。
万一风暴界落到了雾海深处，他们要穿过各个异人族的族群才能抵达，这一路恐怕不会顺利，须从长计议，至少先打探到长右族在什么地方。
秦桑没有说出口的是，他面临更艰难的抉择，难以脱身。
此次丰沮玉门之行，关乎地杀剑碎片和，第一剑侍和天越上人不惜用紫微宫作饵，为他创造取剑的机会，岂能就这么一走了之。
好在，按照古雅的描述，在她被雾瀑卷走之前，风暴界依托北海、西土和中州，面对长右一族的攻势已经没那么不堪一击了。
而风暴界的实力会持续提升，除非另有变故，应该有自保之力了，几百年都过去，不差这一时。假如中间发生了覆灭风暴界的大变故，秦桑赶过去也是徒劳。
古雅带来的消息，让秦桑有些措手不及，后面的计划必须要做出改变。
只愿天越上人尽快赶到，可万一自己身份暴露，直接回去，岂不是要为风暴界带去灾祸，秦桑眉心蹙起，必须要做好妥善的安排。
思索着，秦桑正要开口，忽然目光一闪，扭头望向风沙深处。
有几股气息正向这里疾驰而来，想必是这二人的同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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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千零一十五章 破碎世界
接着古雅也察觉到有人逼近，移步退到秦桑身后，望着来人的方向。
‘嗖嗖嗖……’
五道遁光在风沙中穿梭，他们刚刚经历厮杀，手上沾惹鲜血，一身凶煞未消，杀气腾腾。
“等等！”
最前面一道遁光陡然一顿，传出一个男子的阴冷声音。
紧随其后的四道遁光随即停了下来。
来人共四男一女，四个男子都穿着形制差不多的黑袍，唯独女子紫袍裹身，将曼妙身躯展露无遗，女子的长相也极为妖艳，不知是不是故意为之，鼻梁上有一道刀痕，不仅没有破坏女子的美貌，反而平添几分野性。
五人现身后的站位可以看出亲疏有别。
方才出声的正是四名男子中的一个，是一名长相阴柔的青年，还有一个矮胖修士，紧紧跟在阴柔青年身边。另外两名男子是一老一少，站在一起，看起来像祖孙。女子则独自游离在外，但和阴柔青年一方靠得近一些。
“袁兄发现什么了？”祖孙中的老者开口询问。
阴柔青年狐疑道：“两位钱兄一直没动，诸位不觉得奇怪吗？”
他们这群人不是来自同一个势力，为了防止有人心怀鬼胎，在结盟时便约定了一些彼此约束的手段，比如众人共同施展一种秘术，所有施术之人能随时感知到其他人的位置。
“袁兄的意思是……”
老者皱眉望向前方。
阴柔青年扫了眼众人，“之前围杀陈老魔的后人时，两位钱兄好像说是看上了一件宝贝，追击出来，可前方似乎没有斗法的波动。如果他们已经得手，为何不立刻赶回去，什么宝贝能让他们舍弃陈老魔的传家血印？如果他们没有得手……”
“那就是被人制住了！”老者沉声道。
“什么人能制住两位钱兄？”
矮胖男子面露惊诧，“他们走后，咱们解决陈老魔的几个后人，几乎没遇到什么波折。这么一会儿的时间，以两位钱兄的能力，即使不敌，也不至于被人生擒吧……”
‘啪！’
众人都看向阴柔青年的右手，只见他刚刚捏碎一枚传讯玉符，这种玉符是他们为此次行动特意炼制的，可是前方没有任何回应。
“撤！”
阴柔青年毫不迟疑，扭头便走。
老者还没开口，少年皱起秀气的眉头，迟疑道：“这不太好吧，两位钱兄这一路也算尽心尽力，立有大功，而且咱们之前都立过誓言，守望相助、不得背叛，还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就抛弃两位钱兄，于情于理……”
“情理？”
阴柔青年冷哼，不屑道。
“想想这里是什么地方，有多少强者出入丰沮玉门！别以为靠近大周，那些大能就会有顾忌，在这里只会比黑暗地带更加肆无忌惮。两位钱兄若是招惹了什么厉害角色，难道大家一起给他们陪葬？而且，结盟之时的誓言是有前提的，必须在面对陈氏余孽的时候。两位钱兄被贪念蒙蔽心智，自行离开，幸好残余的陈氏余孽的实力不强，否则他们这种举动只会耽误大事，说到底也是他们咎由自取！”
阴柔青年毫不客气，语气接近训斥，少年脸色一阵青一阵白。
而阴柔青年说话间便已催动遁术，矮胖男子则唯他马首是瞻。祖孙二人看向紫袍女子，见紫袍女子也作势欲走，便也不再多说什么。
五人正要原路遁回，耳畔忽然响起一声轻笑。
“呵呵……”
笑声虚无缥缈，却又清晰传进众人的耳朵里，仿佛四面八方无处不在，根本无法判断方位。
“你们倒是比老夫预想的聪明些，既然如此，老夫也不为难你们，留下陈家的传家血印，你们可以走了。”
平淡的声音，却让众人面色瞬变，全身汗毛都立了起来。
‘唰唰！’
五人立刻结成一座战阵，以阴柔青年为核心，满脸戒备。
“敢问是何方道友，何不现身一见？我等和两位钱兄仅仅暂时合作，并非同路人。倘若两位钱兄冒犯了道友，和我们并无干系，也不会干涉，任由道友处置，”阴柔青年对着虚空扬声喊道。
孰料，对方对这番话丝毫不予理睬，依旧是平平淡淡的语气。
“老夫的耐心是有限度的，给你们三息时间。”
刹那间，众人几乎能听到同伴的呼吸声，三息时间转眼便要过去了。
传家血印由阴柔青年拿着，他承受的压力无疑是最大的，其他人也都在看着他。
这是一个艰难的抉择。
如果对方在虚张声势，他们就这么被唬住，交出宝物，只怕要让天下人耻笑。可万一对方真是一位强者……
“这传家血印，在下不要了，请三位自行处置吧！”
阴柔青年取出一枚方印，轻轻往上一抛。
矮胖男子一脸不舍，嘴唇蠕动了一下，还想说什么，被阴柔青年狠狠瞪了一眼，顿时噤若寒蝉，连忙和阴柔青年一起向外飞遁。
剩下的三人对着传家血印面面相觑。
阴柔青年在众人里实力最强，同盟也是由他组织起来的，追踪陈老魔后裔的过程中，此人展现出的敏锐判断和非凡谋略令众人心服口服，没想到他真会舍弃费尽心机得来的传家血印，甚至连敌人的脸都没有看到。
紫袍女子眼中闪过犹豫之色，最后狠心收回目光，化作一道紫芒，也遁走了。
老者轻叹一声，拉着恋恋不舍少年追了上去。
他们走后，方印蓦然停止下坠之势，自行向风沙深处飞射而去。
飞出老远的矮胖男子仍心有不甘，见身后果真没有追兵，连连回望，“大哥，陈家的传家血印就这么拱手送人了？印中的波动你也感知到了，传说中陈老魔的那座药田很可能就在这里，里面不仅灵药无数，说不定还是陈老魔留下的宝库，近在咫尺啊！”
“灵药重要还是你的小命重要？”
阴柔青年看了眼身后，紫袍女子和祖孙二人已经追了上来。
“陈家绝嗣，陈老魔的秘密我们也都一清二楚了，回去以后，陈老魔的道场就是我们的，足够我们逍遥一阵，就当从来没得到过传家血印吧，”阴柔青年这番话不仅是对矮胖修士说的，也在提醒其他三人。
听到此言，三人的脸色果然好看了不少。
随着五人远去，传家血印也落到了秦桑手里。
“倒是个人物。”
秦桑看着五人离去的方向，若有所思。
如果这五人跑到他面前，他不介意将对方留下，一并料理了。
进入大千世界后，秦桑明显感觉到，大千世界的修士修行比小千世界容易多了，不用像小千世界那般拼命争夺有限的修炼资源，不进则退，绝争一线。
八大天州中间，甚至还有没被人涉足过的蛮荒之地，更不要说外面广阔的天地。
大周稳定的局势，八大天州之间顺畅的交流，也注定了许多修炼所需之物都能通过交易得到，不需要费尽心机到处搜寻，修士们往往常年闭关，只要有足够的天赋，按部就班修炼就能拥有不低的修为。
常常游走在生死边缘，一路挣扎上来的人会有一种独特的气质，阴柔青年算一个，恒沙会的渠真等人也能算。秦桑抵达大周后走过的地方，基本都是在秩序井然的仙城里，见过的修士少有这般的。
秦桑拿起方印观看。
这些人为抢夺传家血印而来，而陈家后裔不去别的地方，偏要来更危险的丰沮玉门，肯定不只是当成幌子。
神识接触到传家血印，秦桑果然察觉到异样。在方印内部，有一道细如发丝的血丝，乃是运用特殊手段祭炼进去的。
触动血丝，极淡的波动传出，冥冥之中，秦桑似有一丝模糊的感应。
可能是距离太远了，无法确定是什么产生的感应，不过秦桑能够判断出来，目标在丰沮玉门方向。
秦桑对宝物没有多少期待，不过那个陈老魔特意炼制一枚传家血印，想必指向一个隐秘之处，或可作为临时的落脚之地，让古雅安顿和疗伤。
古雅在双方遭遇时猝不及防，受了不轻的伤，要不然也不会被这二人缠上。
“秦前辈，他们怎么处置？”
古雅指着地上的二人问道。
“先不杀他们，一并带上，”秦桑道。
探索丰沮玉门，总会遇到一些危险的地方，正缺少探路之人。
“是！”
见秦桑几句话便呵退来犯之敌，古雅心中的崇敬又加深了几分，对他言听计从，弹出一条袖带，将二人绑了个结实。
二人被秦桑禁锢，毫无反抗之力。自阴柔青年等人走后，他们便彻底陷入绝望，面如死灰。
秦桑收起方印，看向栾车的方向，传音过去：“辛道友，老夫有要事先行一步，后面会到约定的地方和你们会合。渠真，你们和辛道友一起，你说的那些事，等到丰沮玉门之后，老夫再做考虑。”
“遵命！”
“秦长老请便。”
渠真和辛少主传音回应。
“随我来！”
秦桑带上古雅，施展遁术，径直向丰沮玉门飞去。越接近丰沮玉门，传家血印的感应果然逐渐变得清晰起来。
……
‘轰隆隆！’
震耳欲聋的巨响连续不断传来。
古雅眺望远方，眼底浮现震撼之色，只见大地的尽头灰蒙蒙一片，那里没有天、没有地，空间仿佛被撕裂了，揉碎了，只有无边无际的灰色风暴。
肉眼可见的狂暴乱流，呼啸而来、呼啸而过，犹如天地间的巨大磨盘，拥有碾碎一切的可怕力量。
混乱！
危险！
这是古雅对丰沮玉门最直观的印象，心中暗道不愧是上古战场。
见秦桑带着她直奔风暴，古雅忍不住问：“秦前辈，我们从这里进去？”
尽管是丰沮玉门的边缘，仍令古雅感到深深不安。
秦桑嗯了一声，风暴虽强，还没有超出他承受的范畴。
‘轰！’
古雅只觉眼前一黑，一头扎进去，感觉自己好像穿过了一层奇异屏障，然后周围便陷入安静，内部并不是平静的，只是秦桑为她搭建了一个护身气罩。
运足目力，只见脚下是灰色的大地，顺着视野延伸开去。大地上自然不可能有任何生灵，一片荒芜。
秦桑环目扫过，神色微动，似乎察觉到了什么，忽然抬头望天。天上的风暴更恐怖，浓密的灰色的天幕中形成巨大的风暴漩涡。
接下来，古雅惊讶的发现，秦桑竟带着她向天上飞去，主动闯入风力最强的方向。
气罩牢牢庇护着古雅。
当他们穿过风暴漩涡，看到的是有违常理的一幕，风暴上方并非天穹，而是另一块陆地。陆地是倒着的，山峰冲下，倒扣在另一块陆地上，却没有真正砸下来。
“这里怎么……”
在穿过风暴时，古雅感受到异乎寻常的混乱，心知肯定不是陆地翻覆那么简单。
“两个小千世界！破碎的小千世界！”秦桑轻声道。
这里分明是两个小千世界的残迹，挤压在一起，界壁都被打碎了，形成永不停歇的风暴。
没想到刚进入丰沮玉门就看到这么震撼的一幕，秦桑不由想起符箓界的具山治治坛，他没能进入治坛最深处，不知里面是否也有破碎的小千世界，或许那些神通幻景中就有小千世界碎片，只是他眼力不够。
上古大战连小千世界都能打碎，秦桑已是炼虚修士，却也无法想象大乘修士的神通有多可怕。
除此之外，这里一片荒芜，没什么可看的。
秦桑和古雅在两块陆地之间穿行，持续向前飞，中途的景色千篇一律，最后来到了上方那块陆地的尽头。
被刀切一般，陆地尽头出现了一道整齐的断茬，外面是无尽的黑暗，秦桑身影一晃，飞过断茬，却没有直接进入黑暗，而是出现在另一个空间。
这里依旧荒凉且混乱，但比外面好一些，这才算进入小千世界，外面的大陆，是小千世界破碎后显化出的一角。
这个小千世界几近毁灭，千疮百孔，已经没有道标之门一说了，秦桑飞驰一阵，穿过一条‘裂缝’，便从这个小千世界离开了。
古雅被秦桑带着在这里穿行，萌生出时空错乱之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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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千零一十六章 邪风诡雷
穿梭在‘错乱时空’中，经历一幕幕奇幻瑰丽的景象，古雅逐渐见怪不怪了。
又穿过一个小千世界碎片，古雅发现秦桑忽然停了下来，似有感叹的望着前方。
虚空尽头呈现出五彩斑斓的光华，有的地方颜色分明，有的互相融合，但每一道光华之中都是不同的景象，无不是超出人们想象的存在，不像是自然孕育出来的。
并且，有些光华表面沉寂，看似内部一片平静，没有什么危险，却隐隐散发着令古雅心悸的气息，假如是她独自前来，肯定要绕着走。
看到这些熟悉的景象，令秦桑想到了具山治治坛，前方的景象和具山治治坛一样，正是上古大能斗法后留下的神通，仿佛能够永恒不灭，经历不知多少年演变，形成了真实的幻景。
犹记得那段时间，应该是秦桑修炼最快的阶段了，藏身在治坛之中，不虞被人打扰，只需心无旁骛、埋头修炼。
丰沮玉门应当远比具山治广阔，不像具山治治坛显得‘拥挤’，有些光华之间存在间隙，是一片片黑暗的虚空，那些神通幻景基本稳固了，只要小心一些，元婴修士也能安然穿过。
而且这里还有破碎的小千世界，将幻景分割成一片片区域，危险程度不一。
当然，秦桑现在还在丰沮玉门的外围，内部说不定还会有变化。
一眼扫过，这里几乎没什么有价值的东西，想必早已被人搜刮过无数遍了。
‘咚！咚！咚！’
心脏般的跳动声，从秦桑手心传了出来。
进入丰沮玉门之后，传家血印就出现明显的反应。此刻秦桑掌心血光闪烁，传家血印发出有力的跳动，给秦桑带来清晰的指引。
在丰沮玉门，很容易方向混乱，迷失在这里的修士不在少数。秦桑一扭头，望向的应该是西北方位，根据传家血印的反应来看，估计目标不远了。
速度又加快了几分，秦桑如闪电般在神通幻景之间穿行，有时候几乎是和神通幻景擦肩而过，甚至激起细微的波澜，和当初在具山治治坛的小心翼翼不可同日而语，看得古雅胆颤心惊。
这里昼夜不分，也不知走了多远，古雅忽然想起什么，低声问道：“前辈小心，听说丰沮玉门有天灾，叫邪风诡雷。”
秦桑‘嗯’了一声，“这个位置不算太深入，邪风诡雷应该很少波及此地。”
邪风诡雷类似雾海里的雾瀑，是丰沮玉门独有的灾劫。被冠以邪诡之名，可以想象多么危险。
关于邪风诡雷的来历，有各种说法。
一说是上古战场内部，大能的神通尚未平静下来，冲突中形成余波，一说是毁灭的小千世界太多，大千世界受到波及，空间不稳，还有说丰沮玉门是巫族上古圣山，可能巫族大阵还有残留。
种种说法，无法证实，可以肯定的是，邪风诡雷每次出现，往往会收割无数生命，无数妄图一步登天之人葬身于此。
邪风诡雷源自丰沮玉门深处，威力从内而外会逐渐递减，但灾劫每次出现都会撼动本已稳定的神通幻景和小千世界碎片，带来意想不到的危险。
灾劫虽有征兆，但留给大家反应的时间很短暂，防不胜防，大家只能尽可能规避危险，最好的应对之法便是衡量自身的实力，抵住诱惑，不该去地方不去。
说话间，秦桑放缓速度，目光一扫，忽然进入一个神通幻景之中。
幻景内部充斥着耀眼的白光，除光之外没有任何事物，进来的瞬间，秦桑敏锐察觉到，这些白光会在无形中影响灵觉判断。
在白光中飞驰了一阵，秦桑抵达神通幻景的另一端，发现前方又有两处神通幻景，三处幻景紧挨着，中间只有一条狭窄的缝隙。
这一刻，传家血印的波动猛烈到极点，似乎随时会脱手而出，目标正是缝隙中的虚空。
秦桑目光一闪，有些意外，如此狭窄的空间，竟隐藏着一个小千世界的入口。
祭起传家血印，血光扫去黑暗，留下一个细小的光点，秦桑身影一晃，穿过光点，立刻便进入了另一个空间。
这个小千世界应该是秦桑见过最小的小千世界了，好似尚未发育成熟，方圆不足千里，到处都是起伏的山脉。
这里的空间比外面的小千世界碎片稳定，秦桑不确定这里也是碎片，还是一个新生的小千世界。
秦桑收起古雅的护身气罩，古雅忍不住嗅了嗅琼鼻，闻到淡淡的清香。
循着清香找过去，汩汩水声从前方传来，二人旋即便看到，一个大型山谷中心有一汪清潭，源源不断的泉水从里面冒出来，清香正是由泉水散发出来的。
山谷前立着一块碑，上书陈氏秘府。
在清潭四周，处处闪烁禁制光芒，每一道禁制里都有一株或几株灵药。
古雅不由一愣，这些灵药里面，她能够认出来的都价值不菲，还有一些她不认得的，一看便知不是凡物。
“这是什么泉水？似乎能够滋养灵药……”
秦桑也看出来，清潭周围乃是上乘药田，不比碧空洞天差，有几株灵药，炼虚修士看到也会心动，且已经成熟。
“鹿血昙，绿珠原竹……”
秦桑一个个看过去，暗道可惜，他对炼丹之道略懂一二，但后面荒废了，想要炼制灵丹也有心无力，而且没有对应的丹方。
不过，拿去交易定能换得不少灵材，倒也是意外之喜。
那位陈老魔只是将这里当成药田，并未留下其他宝物，秦桑身影连闪，将那些顶级灵药取走，剩下的留给古雅，又对古雅道：“这里没有危险，你先待在这里疗伤吧，老夫处理完这里的事情便带你离开，先去坎州。”
坎州，八大天州之一，位于东方。
坎乃水卦，坎州府城并不在陆上，而是东海之中，据传是一头上古巨龟，体型庞大无比，巨大的龟甲背负起一座仙城。
传闻那头上古巨龟至今还活着，正处于沉眠之中，假如是真的，寿元如此绵长，某种程度也算长生了。
“前辈多久回来？”好不容易遇到一位下界前辈，古雅生怕被丢下来。
“不会太久，老夫还有些事情要做，等你养好伤出来帮我。我传你一门祭炼之法，祭炼玉心刀，争取尽快晋升灵宝，回去也能多杀几个长右族人。”
秦桑取出一枚空白玉简，铭刻秘法，交给古雅。
“谢秦前辈赐法，晚辈一定刻苦修习！”古雅喜滋滋接过，迫不及待浏览起来。
安顿好古雅，秦桑又停留了一段时间，在两名俘虏身上精心布置好禁制，便离开陈氏秘府，向约定的地方赶去。
约定之地还在丰沮玉门更深处，是一片方圆百里的虚空地带。
虚空周围幻景环绕，秦桑穿过幻景，进入虚空便看到栾车停在虚空中心，辛少主等人已经到了。
前头拉车的龙凤不见了，栾车变成一座雅致的宫殿，静静悬浮在这里。
栾车周围有几座石台环绕，每座石台上都有修士盘坐其上，渠真等人也占据其中一个。
其他石台上则都是生面孔，想必是辛少主所说的辛家精锐，最低也有元婴修为，每一队都由化神修士率领。
进入虚空的瞬间，秦桑目光一凝，望向宫殿，只见宫殿一侧是辛少主的静室，依旧是轻纱幔帐，遮挡真容，另一侧空荡荡的，只有两人。
一名陌生青年盘坐在玉案后，紧闭双目，骆管家则在一旁小心伺候着。
青年脸型瘦长，两条眉毛格外浓密，身上穿着一件银色长袍，却流转着金属般的光泽，由无数细小的甲片编织而成，和锦缎一样柔软。
此人赫然是一位炼虚修士，气息比秦桑还要浑厚，和孤云叟相仿，离炼虚中期已然不远了。
与此同时，青年双眼陡睁，目光带着一股迫人的气势，落到秦桑脸上。
“参见秦长老。”
渠真等人也看到了秦桑，立刻起身相迎，那些辛家修士也纷纷站起来，偷偷打量秦桑。
“秦长老终于到了，”纱帐后传出辛少主的声音，“我来为二位引见，这位是裴前辈，是我们辛家供奉，数次帮我们渡过劫难。裴前辈，这位便是五行盟秦长老，晚辈特地请来，助我们一臂之力。”
裴供奉眉头皱了一下，冷声质问：“请一位炼虚修士相助，怎么先不和老夫商量？”
他的语气俨然在质问一个小辈一般。
辛少主语气不变，耐心解释道：“此行必须一位炼器宗师，化神期便能取得这等造诣的，太罕见了。晚辈这些年也试图找过，都没有合适人选。之前前辈尚未赶到，晚辈便自作主张了。”
裴供奉哼了一声，“什么事情都瞒着老夫，需要什么样的帮手，还不是你辛家说了算？多少宗门世家想获得老夫庇护，若非看在辛兄的情面上，你以为区区辛家能入老夫的法眼？”
“非是晚辈有意隐瞒，前辈也知道，家父仙逝之前，逼着晚辈立下誓言，不得对外泄漏半句。”
辛少主语气苦涩，“等找到地方，自然一切真相大白，请前辈再多些耐心。”
这时，秦桑飞到近前，踏入宫殿，先对裴供奉拱了拱手，似笑非笑道：“裴供奉似乎不欢迎秦某，辛少主不会要撕毁约定吧？”
他答应辛少主邀请，一来掩饰真正的意图，二来借用辛家的人手，至于要不要帮助辛家炼器，无可无不可。
之前商议时，辛少主给了两个条件，一个是提供足够多的紫源石，其二便是请秦桑做辛家供奉，找到目标后，用收获作为报酬，可以等找到目标再做考虑。
秦桑并不在乎辛家的报酬，随意应了下来，但此刻来看，供奉不是那么好做的。
驱虎吞狼？
假如辛少主是打着这个主意，只怕找错目标了。
“五行盟声名赫赫，秦长老乃是五行盟长老，在炼器之道的造诣常人难及，裴前辈恐怕也很难找出能胜过秦长老的，”辛少主道。
裴供奉对辛少主毫不客气，但表面上并未迁怒秦桑的，起身回了一礼，神情淡漠道：“木已成舟，老夫何必徒做恶人。况且你们一开始行动，消息定然瞒不住了，短时间内去哪里找一位炼器宗师？”
“此行要多多仰仗裴前辈和秦长老了，”幔帐后，能隐约看到辛少主躬身行礼的身影。
秦桑不置可否。
辛少主轻咳一声，辛家人立刻离开石台，在宫殿前列阵，渠真也带着人靠拢过来。
接着，骆管家上前，取出一沓黄符，分发给众首领，渠真也得到一份。
一同分发下去的，还有一张堪舆图。
“诸位请持此符，按照上面标注的路线，分头搜寻。搜寻之时，必须时刻用真元燃烧此符，正常会冒出赤色火焰，一旦火焰出现异常，守在原地，立刻发讯。辛家的前途，便要靠诸位了！”辛少主沉声道。
“秦长老？”
感觉到辛少主看向自己，秦桑屈指弹出数道流光，落在众首领手中的堪舆图上，留下标注。
“诸位搜寻之时，还请就近去这些位置，并将周围的环境都记录下来，秦某好做判断。谁能找到地华玉瑰藤，秦某定有重赏。”
标注的位置，都是秦桑结合诸多堪舆图，挑选出来特殊地方，一一探明之后，由此规划路线。
裴供奉一直闭目养神，不发一言，对辛少主和秦桑的举动不闻不问。
“得令！”
众人躬身应命，立刻分头离开。
秦桑也走出宫殿，道：“秦某也要去自行寻药，便先行一步，有什么发现，会立刻通报道友。”
招呼一声，秦桑带着渠真等人遁走。
他选定的地方，有一部分只有炼虚修士才能靠近，必须亲自过去。
带着渠真等人继续深入，抵达一处虚空后，秦桑命恒沙会成员分兵两路去探索，唯独将渠真留在身边。
“详细说说吧，你之前想请老夫去什么地方，可是和上古剑阁有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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