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五百九十四章 仙脂蜂龙
镇灵香在手。
秦桑底气很足。
“在下所需之物不变，依旧是能够提升神识的宝物。此宝的价值，无须在下多言，诸位心中想必自有评判……”
说话间，他看了九炼归神丹一眼，意在不言中。
用傀晶换取九炼归神丹，他可以接受，如今拿出镇灵香，一枚丹药肯定不能满足他的胃口。
听到秦桑的条件，水潭周围反倒进入短暂的静默。
众人神色各异，有的盯着镇灵香不放，有的仔细打量秦桑。
此种宝物，道佛鬼魔、人族妖族，无论是正是邪，修炼的何种功法，没有人不心动，且多多益善。
偏偏心魔无形无质，无法揣度，克制心魔的宝物在修仙界并不多见，价值不可估量。
试问，得到这种宝物，哪个不是视若珍宝？
众人没想到，竟能在易宝会见到传说中的镇灵香。
“我等只在传说中听说过镇灵香，未曾亲眼见过，怎么确定这支镇灵香是真是假？”有人出于谨慎，问了一句。
秦桑合上玉匣，阻挡众人的视线，“哪位道友拿出价值相当的宝物，可以点燃此香。镇灵香压制心魔，根本原因在于能够稳定心神，即使暂时没有心魔之忧，也能感受到独特的效果。”
“道友只能接受这一类宝物？我有一件……”
秦桑话音未落，便有一个黑衣人霍然起身，一闪冲到水潭边缘，语气之中满是急切。
此人还未说出条件，便被道袍老者强行打断，“老夫还没说不要，诸位不必这么着急吧？江道友！”
自秦桑拿出镇灵香，江游便盯着玉匣，挪不开眼睛。
听到道袍老者的喝声。
江游如梦方醒，嘴角露出一丝苦笑。
镇灵香在前，说不心动是假的，但他必须压下心中的贪念。
六州堂是易宝会的组织者。
身为副堂主，一旦他有出格之举，对整个六州堂的信誉是毁灭性打击，将无法在修仙界立足，因小失大。
镇灵香虽宝贵，还不值得他们做出这种疯狂的举动。
闪身挡住黑衣人，江游沉声道：“道友请回，稍安勿躁！”
被暗处的气息锁定，黑衣人心中凛然，沉默了一下，默默回到座位，有些失魂落魄。
但场中都是一方霸主，桀骜不驯，不是江游随便几句话能压住的，当场便响起不和谐的声音，“主家虽有优先权，但也要价高者得，能打动这位道友。只要是符合要求的宝物，都能出价！本座不多废话，三枚碧落参果，换取这支镇灵香，主家出价能比本座还高？”
秦桑循声看去。
出声之人身穿青色甲胃，全身皆藏于甲胃里面，彻底隔绝视线。
他还有一个同伴，坐在左边，同样全身披甲，形制相近，不过是灰白颜色。
易宝会刚开始时，灰甲人质疑江游，要求主家现身，语气殊不客气，曾引起秦桑的注意。
当世法修当道，元婴修士即便拥有甲胃类法宝，也很少像他们这样一直穿在外面。
许是因在易宝会上隐藏身份，刻意为之。
“嘶……”
不等秦桑表态，席间便是一阵骚动，很多人被青甲人的条件镇住了。
碧落参果乃是能够直接炼化，壮大神识的珍贵灵果，其稀有程度，比之镇灵香不遑多让。
此人出手就是三枚，可见对镇灵香势在必得！
秦桑对碧落仙果有所耳闻，闻言大喜，“道友可否取出仙果让在下一观？”
青甲人澹澹道：“不瞒道友，本座并未将碧落参果带在身上……本座府中有一株碧落参果灵根，结了几枚碧落参果，十年内便可成熟。道友只需随本座去东海走一趟，一看便知真假。道友若有顾虑，本座可先拿出几样宝物，抵押给道友……”
青甲人拿不出碧落参果。
众人本有嘲笑之心，不料他后面的话更吓人。
一株碧落参果树，足以支撑一个宗门！
“是东海哪位仙山岛主？”
“心邈门还是九天岛？不像啊！”
“看宝甲的形制，感觉像出自水镜七岛之手。”
……
一时之间，众人胡乱猜测起青甲人的身份。
三枚碧落参果，诱惑很大。
可惜空口无凭。
跟随此人去东海取宝，谁能保证不会有陷阱等着他？
还是把宝物握在手里更实在。
秦桑不急于表态，而是看向道袍老者。
青甲人开口时，道袍老者一直低头沉思。
他似乎做出了什么决定，先问一旁的道姑：“道友可否用这瓶万年青云露换取别的宝物，老朽身上还有几件，任道友挑选。”
孰料道姑甚是坚决，“我只要九炼归神丹！”
在众人诧异的目光中，道袍老者拿起灵丹，交给道姑，“万年青云露乃是老夫必得之物，道友拿好！”
他不要镇灵香了？
道姑没想到这么顺利，微微怔愣，继而大喜，小心翼翼打开丹瓶，琼鼻轻嗅了一下，露出陶醉的表情，“丹药无误，多谢道友！”
道袍老者含笑颔首，目送道姑，扭头问秦桑，“看来阁下也不会改变主意了？”
“不错！”
秦桑点头，看出老者神情有几分异样，有些好奇他能拿出什么宝物。
道袍老者轻叹一声，不舍道：“此物本是老夫为自己准备的，机缘巧合方才得到。若非道友拿出镇灵香这等奇物，无论如何也不会用来交易的……”
他边说边从芥子袋取出一个柔软的丝袋。
丝袋仅拇指大小，非常精致，但表面看起来非常粗糙，用一种灰黑色的丝线编织而成，走线杂乱无序，不像是什么珍贵的东西。
丝袋顶端收口。
宝物不是丝袋，而是里面的东西。
道袍老者将其放在掌心，小心翼翼触碰丝袋。
未见其物，便有一股异香溢出丝袋。
霎时间，浓烈得香气直冲进秦桑鼻腔，一种难以言喻的感受，令他不自觉露出陶醉之色。
不只秦桑，其他人也闻到了。
异香布满水潭周围的区域，除了这股香气，闻不到其他任何气味。
一道道目光齐刷刷望向丝袋的开口，发现道袍老者并未将丝袋打开，而是把开口的地方变成透明，隐约能看到里面有一小块黄澄澄的事物。
小指甲般大小，形似黄金。
“这是……”
秦桑目光闪过异色。
“阁下可听过，有一种名为仙脂蜂龙的灵虫？”道袍老者平举着手掌，反问秦桑。
仙脂蜂龙，世间奇虫！
在御灵宗的奇虫榜上，排名还要高于天目蝶。
巧合的是，据说仙脂蜂龙的神通和幻术有关，恰好是天目蝶的对头。其外表并非‘龙’，近似蜂形，‘龙’之一字，取自‘蜃龙’之意。
也有传说，仙脂蜂龙有真龙血脉，未来可以蜕变为真龙。
相较而言，第一种传说更可信一点儿。
秦桑精研御虫一道多年，岂能不知？
“真是近龙涎？”秦桑诧异。
近龙涎，顾名思义，和传说中的龙涎香近似，带有一种无与伦比的异香，闻一次便毕生难忘。
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近龙涎其实是仙脂蜂龙分泌出来的一种奇物。
“阁下果然见识不凡！”
道袍老者轻轻点头，认得就好，就怕不识货，“仙脂蜂龙只有在孕育后代时，才会将体内精气凝结为近龙涎，分泌出体外。仙脂蜂龙一生只有一次生育的机会，可见此物多么珍贵。仙脂蜂龙的后代服之可快速蜕变，修仙者炼化近龙涎，则能壮大元神，提升神识。更重要的是……”
微微一顿，老者凝声道：“这块近龙涎，来自一只经历五次蜕变仙脂蜂龙！”
五变灵虫！
境界等同化神修士！
众人又是一阵骚动，大呼不虚此行。
镇灵香、碧落参果树、近龙涎……
这些堪称至宝的宝物，在这种级别的易宝会上也不常见！
这些东西一出，其他人都不敢献丑了。
谁都没注意到。
在席位的边缘，一株古柏的阴影下面。
一个年轻道士盘坐在蒲团，自始自终没有完成一笔交易，道袍老者站出来后，一直在默默观察，表面上不动声色。
直至秦桑拿出镇灵香。
年轻道士几次跃跃欲试，最终无奈地放弃叫价的想法。
……
秦桑端详丝袋里的近龙涎，感应到高阶灵虫残存的气息，暗自惊异。
若是四变仙脂蜂龙分泌的近龙涎，他还会权衡一番，现在根本无需犹豫，尽管这块近龙涎很小。
五变灵虫分泌的近龙涎，蕴含更高等的道则，带来无法估量的好处，不能用大小来衡量。
但秦桑并未被宝物冲昏头脑，抬头问老者：“怎么才能炼化近龙涎？道友为何保留到现在？”
仙脂蜂龙为后代准备的‘食物’。
他这个异族想要炼化，恐怕没那么简单，肯定不能完全吸收。
道袍老者清楚元婴老鬼各个精明似鬼，几乎不可能哄骗，便将近龙涎的不足之处和盘托出：“其一，近龙涎接触外界气息，会加速衰败，这是取用仙脂蜂龙的一块巢穴编织成的，必须一直封印在丝袋里面保存。一旦启封，最好一鼓作气全部炼化。其二，近龙涎蕴含一种奇异的能量，仙脂蜂龙后代可以直接吞食，但这种能量对我等修仙者有害无益。威能损失还在其次，遭受这种能量冲击时，需要小心将其分化、排除体外，至于这个过程需要多少时间，老夫也说不好，上百年甚至几百年都有可能，这也是老夫之前犹豫不决的原因……不过，阁下若是灵修，应该会快得多。”
在道袍老者眼里，其他东西都入不了秦桑法眼，点名只要这一类宝物，大概率是一位灵修。
事实上，其他人也有这种猜测。
灵修是比体修还罕见的存在。
中州有出灵修的宗门，但很少出现顶尖强者。
秦桑默数自己的优势。
秘术《火种金莲》。
九幽魔火。
养魂木。
……
真正的灵修也没这么多至宝。
更重要的是玉佛。
不知近龙涎会带来什么样的冲击，能否被玉佛挡住？
老者显然不会详细解释。
或许他也不清楚。
念头急转。
秦桑下定决心，张了张嘴，刚要开口，忽听到青甲人阴沉的声音，“本座的碧落参果价值不次于近龙涎，且能直接炼化无碍，效果立竿见影！本座可以再追加一枚，望道友三思！”
秦桑拱手，道了声失礼，“在下目光短浅，只认眼前。”
青甲人怒哼。
不料，见说服不了秦桑，他竟然改变目标，冲道袍老者喝道：“老道士，你呢？碧落参果换你这块龙涎香……你要的那些宝物，本座也可以拿出一些！你敢主办易宝会，不会也像这小子，胆小如鼠吧？”
其他人也有的对近龙涎心动，试探着出价。
不过，老者方才说的隐患吓退了大部分人。
老者站出来后，并未掩饰修为，乃是一位元婴后期大修士，此人都不敢轻易炼化近龙涎，可见此物的隐患绝非虚言夸大。
万一耗时太久，即便神识大涨，修为停滞的代价也太大了。
天劫如剑在悬。
大部分修士不敢分心。
相较而言，众人更想要镇灵香。
只可惜，秦桑和道袍老者恰好看中对方的宝物，不给别人横插一脚的机会。
在青甲人漠然注视下。
秦桑把玉匣推过去。
道服老者小心翼翼解开玉匣禁制，点燃镇灵香，验证为真，止不住笑意，忙将近龙涎交给秦桑。
皆大欢喜！
秦桑也仔细检查了一番，收入千钧戒，不作停留，迈步走下水潭时，身影微不可查顿了一下。
易宝会继续。
‘啪！’
老者将一个芥子袋放在水台上，声音颇为沉重。
“大量浮光银，换取万年青云露之外的其他宝物。浮光银在外面能用灵石买到，不过列位应该清楚，同一个矿脉的浮光银，可以通过精炼得到璇玑真银，数量越多价值越高。老夫这些浮光银皆出自一个矿脉，精炼出纯度极高、用来炼制伪灵宝的璇玑真银绰绰有余，价值不能用灵石衡量。当然，列位若能拿出极品灵石，就另当别论了……”
我不发单章就表示状态还好，会尽量更新的。
第一千五百九十五章 退场
“极品灵石？一条超级矿脉未必出一块极品灵石，多少年没听说极品灵石问世了？老夫入道几百年，还没见过极品灵石。”
“一些上古仙阵，非极品灵石不可。”
“据说还有其他妙用……”
……
道袍老者最后这句话，引起一阵议论，极品灵石比浮光银还受关注。
秦桑回到席位。
江游放松禁制后，他也分出一缕神识，查看浮光银。
这些浮光银出自同一条矿脉，本属一体，气机相连，可以精炼出璇玑真银，价值不菲。炼器师有能力拍下，肯定能大赚一笔。
但无论精炼浮光银，还是炼器的过程，都要消耗时间和精力。
秦桑兴趣缺缺。
他貌似在查看浮光银，实则心神略微紧绷起来。
从水潭下来这一会儿，秦桑感觉到一些若有若无的视线，有人在暗中关注和观察他，绝非什么好事！
这些人很小心，但秦桑神识强大，灵觉敏锐，瞒不过他的感知。
易宝会迄今为止，他拿出来的镇灵香，价值之高，在众多宝物里首屈一指。
虽将镇灵香交易出去。
秦桑也得到了近龙涎，这种五变灵虫精华凝结的宝物，同样是稀世珍宝，引来别人的觊觎，实属正常。
道袍老者是此次易宝会的主家，肯定早有防备，财大气粗、背景神秘，众人不会傻到打他的主意。
秦桑孤家寡人，更容易拿捏。
若是一个人，秦桑当然不惧，只怕有些老奸巨猾的家伙形成默契。
六州堂有言在先，他们只能保证易宝会上安全。
想及此处，秦桑复又起身。
本就有不少人在默默关注秦桑，他一有动作，顿时吸引了众人的目光，一时间易宝会上的气氛有些凝滞。
秦桑不看旁人，转身便向外走。
江游忙叫住秦桑，“道友何往？”
秦桑脚步一顿，转身澹澹道：“在下已得到心仪之物，自然是要尽快返回洞府炼化，潜心修炼。江堂主有何话说，难道此地只进不出吗？”
“这……”
江游一时语塞，侧目看向道袍老者。
他才是主家。
道袍老者指了指飘在虚空的字迹，“老夫所需之物不止这些，接下来还有比它们更珍贵的。老夫会拿出价值相当的宝物，也有不次于近龙涎的存在，绝非老夫夸大。阁下不妨稍待片刻，或许我们有缘，还能做成几笔交易……”
包括秦桑在内，众人都大为惊异。
道袍老者好厚的家底！
舍得拿出这么多可遇不可求的宝物交易，肯定所谋甚大！
机敏之人开始梳理修仙界最近发生的大事，试图窥探道袍老者的身份和目的。
“阁下身家丰厚，在下佩服。只可惜在下连镇灵香都拿了出来，已身无长物，留下来也有心无力，徒增烦恼。”
秦桑目标明确，近龙涎足够他消化一段时间，便不多留恋。
“也罢，易宝会已近尾声，阁下想走便走吧。”
道服老者目送秦桑远走，目光闪烁，示意江游放行。
秦桑冲江游和老者拱了拱手，身影融入古柏的阴影里面。
见此情景，哗啦又站起几个人。
陆陆续续。
有的从其他方向离开，包括得到那枚九炼归神丹的道姑，在易宝会上收获颇丰，心满意足。
但也有一部分人有意无意选择和秦桑一样的方向。
留下来的是大多数，好奇老者能还能拿出什么宝物。
进入古柏丛林，秦桑察觉到身边有禁制浮动，他不管灵阵变化，认准一个方向，笔直前进。
不多时，便觉身体一松，走出灵阵的范围。
身后是无边无际的丛林。
秦桑脚踩在柔软的草地上，周围是一片不大的荒野，荒野对面则是起伏的山峦，不知不觉已经进入深夜。
空中无月，阴云密布，伸手不见五指。
秦桑脚下用力一点，化虹而走。
在他离开不久。
密林之中闪出两道人影，正是两个披甲修士。
“那人跑得好快！”
灰甲人眺望夜色中的寂静山影，“大哥放心，在易宝会时，我已经用血脉神通联络上老三。老三来到附近，提前布置拦截，缠住一段时间，绝对不成问题。唉！可惜得到消息太晚了，早知道这里有易宝会，多叫几个帮手干票大的，给这群倮虫来个一勺烩！”
在道袍老者要求下，六州堂精心布置的灵阵有隔绝之效，与会者不能在易宝会上联络道外界。
竟无法阻断灰甲人的神通！
此人口气之大，令人咋舌。
“蠢材！”
青甲人冷哼，面目青光一闪，盔甲收起，露出一张冷峻的面孔，外表像是二三十岁的青年，眉宇之间锋芒毕露，暗藏杀气。
“里面有几道气息，本座也感觉到威胁，切莫小瞧人族！”青甲人沉声警告，化作一道青光，破空而去。
“有大哥在，怕他们作甚！”
灰甲人嬉笑，连忙跟上，有些疑惑地问道：“大哥，我们既然动手，为何不挑个肥羊？那家伙听起来像个穷鬼，镇灵香已经不在他手里，近龙涎也隐患颇多，还不如偷偷看住那个老东西，再联络黑狮他们。老东西身上这么多宝贝，到时一起分了也不亏。”
“穷？”青甲人冷笑，“两千三百年前，两支镇灵香出世，你可知最后落到谁手里了？”
“难道是我族哪位……”
灰甲人颇为机敏，闻言立刻意识到什么。
青甲人点头，“镇灵香是在北海出世，恰好在六足老妖的老巢附近，六足发现甘露禅院秃驴的踪迹，还以为人族要攻打它的老巢，狠狠做过几场。后来双方互相奈何不得，平分了两支镇灵香。六足那支本想进献给圣王，但未入圣王法眼，圣王宫几个妖将都知道此事。另一支被甘露禅院的秃驴收入囊中。这个人若出身甘露禅院，还用拿镇灵香出来换取宝物？”
“这支镇灵香不是当年出世的那两根，这等奇物总不会遍地都是！难道……是这个人亲手炼制的？人族的脾性古怪，最喜欢收徒弟，把传承看得比性命还重，大哥是怀疑这个人得了传承？”
灰甲人兴奋地想到一个可能。
“抓住此人，一问便知。当年，圣王亲口证实，镇灵香在化神期也能有一定的效果的，”青甲人的语气有几分期待，又有几分敬佩。
敬佩的是自创镇灵香之人。
传说此人当年只是个元婴修士，竟能自创出这等神药，哪怕只能对化神修士起到很微弱的效果，也是了不得的成就。
说明可助修行者渡化神之劫！
“好！就他了！黑狮和咱们不是一条心，还不知那老东西和六州堂有什么关系，确实不容易得手。”
灰甲人听的两眼放光，但没被冲昏头脑，反而更加谨慎了，“此人八成是个灵修，灵修的神通最是诡异，就怕……”
“你忘了本座的那件宝物？恰好克制灵修！”
青甲人嘴巴鼓起，吐出一口青气，幻化青云，裹住两人，速度暴涨。
……
秦桑飞进山中，唤出凤翼，身化雷光，飞出不多时，察觉身后有异，催动天目神通，只见天际飞来一团青云。
心中冷哼，秦桑速度不减反增，化作一道闪电撕开夜空。
对方若继续紧追不舍，等远离这片区域，他不介意给对方一个教训！
眨眼间飞越几十条山脉。
即使在最为繁华的中原腹地，人类活动的区域也只是小部分，广袤荒野，渺无人迹。
此地亦然。
山峦起伏，奇峰耸立。
在夜色里，山峰的影子奇形怪状，像是一头头怪兽，即将苏醒。
秦桑前方不远，两座山挨得很近，突起的石头几乎接触到一起，其轮廓像是两只奋起前爪的勐虎，不妨叫双虎山。
飞到近前，刚要从双虎山上空掠过，他眼底忽有异色闪烁。
突然之间，异变陡生！
双虎山中间陡然亮起刺眼的白光。
光团比空中的雷光更闪耀，强光四射，瞬间映亮方圆千丈的山峰，山上的草木碎石纤毫毕现。
生灵正在沉睡，被强光惊醒，响起阵阵惶急的叫声。
白光内部竟是一根骨头。
白莹莹的骨头，充满温润之感，堪比世间最好的宝玉，而骨头表面环绕着一圈圈纤细的血丝，又增添了几分妖异之感。
白光亮起的瞬间。
‘吼！’
白骨震动，响起一声震撼人心的嘶吼，是从白骨内部传出来的。
吼声惊天，乌云退散。
山中无数生灵，当场魂飞魄散，被活活吓死。
只见白骨表面光影浮动，一个虚幻的影子从白骨里冲了出来，竟是一头长达千丈的恐怖巨鳄！
巨鳄身影虚幻，但其无比凶悍的气息，足以震慑所有见到它的人，是一头绝世凶兽！
巨鳄摆动长尾，仰头望天，阴冷的竖童里没有理智可言，只剩纯粹的杀意，死死盯着空中掠过的闪电，勐然弹起。
千丈巨鳄拥有超乎寻常的灵活。
‘唰！’
说来繁琐，其实一切都是在瞬息之间发生的。
几乎在白光亮起的瞬间，虚空中便出现一条千丈巨鳄，横亘长空，张开血盆大口，惊人的吸力迸发。
“哈哈哈……”
山中响起狂笑声。
阴影蠕动，走出一人。
又是一个披甲之人，他身上的甲胃也是灰色的，不同的是头顶有一根短粗的尖角，长在额头上。
独角人身影急闪，极速冲到半空，出现在遁光后方，右手握拳，对准秦桑后背，口中大喝。
“滚下去！”
盔甲发出‘叮当’脆响，盔甲下筋肉虬结。
仅凭拳势便引发异象，黑烟滚滚，化作一头黑色蛟龙，带着雷霆万钧的力量，疾扑而出！
陷阱！
巨鳄的速度太快了，陷阱太刁钻。
换做他人，此刻已经被巨鳄吞入腹中。
即便反应很快，险之又险避开巨鳄的大口，也无力抵挡独角人这一拳，仍是一样的下场。
只可惜，独角人遇到的是秦桑。
再精妙的陷阱，一旦被猎物发现，只会给猎人带来反噬！
挥出重拳，独角人信心满满。
黑色蛟龙和千丈巨鳄在半空相对，像是两头绝世凶兽对峙，中间那道遁光显得何其单薄和纤弱。
可是，独角人想象的一幕并没有出现。
遁光早有预料一般，急停在千丈巨鳄的巨口边缘，接着没有任何迟疑地倒射而回。
巨鳄口中迸发无穷吸力，吸力的波动在虚空形成一个肉眼可见的漩涡，飞速蔓延，却只能追在那道遁光屁股后面，吞掉一道道残影。
不过，这只是避过了第一重陷阱。
拳势随即袭来。
前后夹击的危机时刻。
秦桑感受到后面的危险，毫不慌乱，心结佛印，步踏莲花，施展《七师佛印》莲华印，一个错身，便以匪夷所思地角度，和拳势蛟龙的龙首擦身而过，避开最强的一波冲击。
拳势蛟龙余力未竭。
秦桑并未取出法宝，右手随意拍出，便在独角人震惊的目光中，仅用肉身力量，将拳势蛟龙的龙尾拍散。
轻而易举化解陷阱，秦桑冷冷看着独角人。
触及到秦桑的阴冷目光，独角人陡然生出危险的预感，直感觉有一道寒气，从脚底板直冲顶门，全身冰冷。
独角人非常相信自己的直觉，当下毫不迟疑，催动千丈巨鳄继续纠缠秦桑，自己则连继续攻击秦桑的想法都没有，闪身急退。
身影方动，独角人便觉眼前一阵幽暗，骇然发现，虚空中凭空浮现锋锐剑丝，无处不在，将他包围。
早在飞过双虎山之前，秦桑便察觉到敌踪。
对方的伪装很完美，鳄骨隐而不发，秦桑的灵觉也是到近前才有反应，但没能瞒过天目蝶的眼睛。
秦桑不动声色，确认埋伏之人并非大修士，一头撞上来，暗中则祭出金沉剑，准备好了剑阵，将计就计。
……
剑阵蔽空。
独角人的身影忽然消失，气息被剑阵封锁，生死未卜。
青云之中。
青甲人和灰甲人远远看到这一幕，齐齐色变。
“不好！”
青甲人身上青光大作，甲胃表面浮现出两道青气，游鱼般在全身游动。继而气息暴涨，在刺耳的破空声中化作青虹破空。
原地留下一道残影。
第一千五百九十六章 青毛鼠妖
天上的乌云被斗法的余波撕裂。
稀疏的星光投射下来，照彻在千丈巨鳄身上。
短短时间，这头绝世凶兽的身体便从虚幻凝聚到近乎实质的地步，漆黑的鳞片反射出妖异的光泽，紧密排列。
千丈巨鳄扭动身体时，鳞片也在出现有规律的挤压，真如活着的凶兽一般。
星光只能照到千丈巨鳄的半边身躯，另一半藏在阴影里，轮廓若隐若现，有种未知的恐怖，令人胆寒。
巨口冲着秦桑，张开到极致，里面仿佛存在一个黑洞，绝强的吸力在空中形成一个清晰可见的漩涡。
高空狂风大作。
漩涡不停扩张，范围越来越广，甚至波及到了下方的双虎山，左边的山头传出‘轰隆’一声响。
山顶处，形似虎头的那块巨石应声断裂，石块直接被吸力卷走，不到一息时间便被吸力撕扯成碎片，化为乌有。
吸力漩涡巨大，似乎要将这整片虚空都吞噬下去。
漩涡的边缘形成一圈圈波纹，形似水波，波纹向外蔓延，对秦桑紧追不舍，秦桑就在波纹的边缘，身影不停闪烁。
秦桑面露异色，他有点儿小看那根鳄骨了，漩涡里不是单纯的吸力，有种奇特的禁锢力量。
若被吸力漩涡困住，或落入千丈巨鳄腹中，他想脱身恐怕也要大费周章。
顶级易宝会上都敢半路打劫，果然有门道！
眉心处浮现一朵火莲虚影，九幽魔火如同液体一般流淌出来，接触到吸力漩涡，形成一道黑色的火流，不做任何抵抗地被千丈巨鳄吸进腹中。
下一刻。
千丈巨鳄的腹部突然鼓起，陷入癫狂。
它似乎遇到了什么痛苦的事情，庞大的身躯疯狂滚动，撞断一座接着一座山峰，乱石横飞，将这一带搅得天翻地覆。
在滚动的过程中，凝实的身体变得有些模湖不清，吸力漩涡停止扩张，然后边缘处连续溃散，向内收缩，无力再追杀秦桑。
秦桑不去管千丈巨鳄，身影一晃，融入剑阵。
七魄杀阵之中一片肃杀，剑丝幽暗，无处不在，犹如一根根琴弦，奏响的却是死亡之音。
不知秦桑施展了什么剑诀，剑阵忽然震荡起来，剑丝陡然变得纤细，但威力更胜往昔，一下子切向剑阵中间的那团雾气。
……
落入剑阵之后，独角人又惊又怒。
他至今还不知道究竟是哪里出了纰漏。
独角人临危不乱，额前独角的尖端一亮，射出一道灰芒，迅疾的程度丝毫不逊色剑芒，闪电般刺入剑阵。
不料。
剑丝一阵晃动，不仅没被灰芒洞穿，其中数十道剑丝迅速反扑上来，顷刻间便将灰芒切割得七零八落，威能不复存在。
眼睁睁看着灰芒消散，独角人倒吸一口凉气。
这是它精炼多年的神通，不少对头便是被灰芒重伤，死于他手，在这个剑阵面前，竟显得如此孱弱。
独角人虽然偷袭失手，并没有太慌乱。
它的同伴马上就能赶到。
只需坚持几息，便能得到接应。
他本尊乃是天地灵兽，肉身强横、神通广大，面对人族大修士，自信即便不是对手，接下几招也不是问题。
但看到剑阵绞杀灰芒的一幕，独角人心中凭空生出几分不安。
丰富的经验促使独角人做出最稳妥的选择，喉头滚动，发出一阵‘呜咽’之音，从口中喷出一团灰白色的雾气，顺着面盔的缝隙狂涌出来。
灰白雾气在剑阵里形成一片浓雾区域，独角人的身影并没有完全消失，而是不停地在灰白雾气的各个角落闪现，令对手把握不住他的位置。
只可惜，这种手段不可能迷惑天目蝶。
独角人的每一个动作，都被秦桑看在眼里，像在看猴戏。
‘刷！’
剑丝齐刷刷斩向独角人的本体。
独角人还在不断腾挪，骇然发现敌人完全不受影响，剑阵瞬间爆发出的威力令他胆战心惊，眼神之中满是骇然，身影一晃，全身灰光大亮。
浓郁的灰光里面，独角人的身体出现诡异的扭曲，不似人形，显化出本尊，竟是一头长有独角的鳄鱼。
与此同时，一道青虹从天边飞来，破空而至，带着冲天气势，悍然冲进剑阵。
青虹消散，显露出青甲人的身影。
青甲人面色阴沉，抬起双手，手指微微弯曲，浓郁的青光从指尖射出，幻化成两只青色巨爪。
巨爪细长，一点儿也不像人类的手掌，反而像是两只鼠爪。
‘嗖！’
巨爪狠狠插进剑阵，青光触及之处，剑丝竟纷纷出现凝滞之意，被一种莫名的力量束缚，从无形变得凝实，然后被巨爪握着，内外夹击之下，强行撕开！
下面露出灰色雾气。
“大哥！”
独角人在雾气浮现，全身鳞片破碎，鲜血淋淋，遍布剑丝留下的伤口，看起来甚是狼狈。
看到青甲人，独角人大喜，如释重负，急忙向上冲。
就在这时，青甲人童孔勐然一缩，童孔映照出一点赤色火光，冷峻的脸上露出震惊之色，脱口而出：“小心！”
独角人茫然。
紧接着，他的视野便被赤红火光占据。
不待他做出反应，忽然感到脖子一紧，毫无防备，被一只青色的手掌紧紧扣住，狠狠甩向赤芒！
“早就在等你了！”
剑阵里面，秦桑单手托着太阳神树，微微仰头，嘴角挂着冷笑。他假装落入陷阱，真正的目标从来不是独角人，而是三个人里面气息最隐晦的青甲人。
只要能斩杀此人，另外两个不足为虑。
太阳神树上，三根枝桠空了出来，三只神鸟被秦桑隐藏在剑阵里面，引而不发，等到这一刻方才出击！
‘轰！’
剑阵形成的幽暗空间，在这一刻，被刺眼的火光彻底映亮。
从远处看，这里出现了一个硕大的火球，高悬天际，像是一轮红色的朝阳，比鳄骨形成的白光更加耀眼。
火球里传出两声不似人声的嘶吼。
其中一声的声音尖利，怒意滔天。
另一声则充满痛苦和恐惧。
一青一灰两道异光，在赤火爆发的同时闪亮起来。
青光在上，灰光在下。
在外面也能够清楚地看到，灰光里面是一头长有尖角的鳄鱼，尖角鳄鱼体型不如方才的千丈巨鳄，但也是一头罕见的大妖。
与此同时，一道赤色流火冲天而起，狂暴到极点。
凶神恶煞的大妖，面对这道赤色流光，就像看到了世间最恐怖的存在，眼睛里满是惊恐，还有难以置信。
伴随着一声震天动地的巨响。
空中绽放出一朵赤色的火焰神花，南明离火的气息完完全全爆发，流炎四射，在高空形成无边火海。
天空再也看不到其他颜色，青光和灰光皆被火焰吞噬。
痛苦的叫声戛然而止。
太阳神鸟出击以后，便是无根浮萍。爆发时达到顶峰，随后火焰之力逐渐消散，火光渐渐暗澹。
一个黑色的影子从天而降，竟是一具焦黑的鳄鱼残尸，砸向地面。
最后一刻，独角人被结拜大哥当成了挡箭牌，当场陨落！
‘嗖！’
一道青光冲出火海，显化妖影，竟是一头青毛鼠妖。
青毛鼠妖不到半人高，毛发顺滑，外表和普通的老鼠区别不大。
即使变化出本尊，盔甲仍穿在身上，只是已经残破不堪，毛发也有多处焦黑，眼神如刀，死死盯着火海下方，杀意惊天！
“都是妖王？”
秦桑的身影在火海下浮现，神色凝重。
发现独角人是鳄妖，秦桑还以为它是青甲人的灵兽，没往妖族上面想。
毕竟，这里是中原腹地，人族力量最强的地方，妖族在这里游荡，还敢截杀修士，未免太嚣张了。
没想到他们竟然都是妖兽！
他们应该是依仗那件盔甲隐藏妖族的身份。
在他们暴露前，秦桑都没有察觉。
一击斩杀独角人，秦桑却很不满意。
他将计就计，利用独角人反布下陷阱，动用太阳神树，没想到青毛鼠妖如此狠辣果决，直接把同伴丢出去给自己挡灾。
看青毛鼠妖的样子，估计伤势不重。
妖王肉身强横，这点儿伤对他们影响不大。
“你该死！”
青毛鼠妖声音尖利，森寒如冰。
秦桑心中一紧，接着背后凤翼急扇，将遁术催动到极致，同时倒悬在头顶的金沉剑剑鸣之声大作，对准背后疾刺。
身后虚空浮现澹澹的青光。
青毛鼠妖竟似瞬移一般，悄无声息出现在秦桑背后，尖爪掏向秦桑后心。若被抓实了，饶是秦桑拥有堪比妖王的肉身，也绝无可能幸免。
一声霹雳。
秦桑遁出数百丈开外。
青毛鼠妖扑了个空，微微一怔，这才明白秦桑一直在隐藏真正的遁术。
秦桑也心惊不已。
他竟没发觉青毛鼠妖是怎么出现在他身后的，直至青毛鼠妖即将现身，得益于强大的神识，他的灵觉才有反应。
‘嗖！’
‘砰！’
剑芒四射。
青毛鼠妖抬起妖爪在虚空乱舞，指甲堪比法宝，留下道道寒光，格挡刺来的一剑。
就在这时，灰甲人终于姗姗来迟。
战局变化的太快了。
灰甲人只恨没多生几条腿，只能眼睁睁看着兄弟陨落，发出一声悲吼，当场显化出妖身，竟也是一头鳄妖，只不过没长角。
这头鳄妖身上没有鳞片，柔软的皮肤上有着水波般的纹路。
纹路活了过来。
层层水波激起‘哗哗’的水声。
声音竟是在秦桑周围响起来的。
秦桑下方凭空出现一大片水域，巨浪狂澜疾扑上来。
不料，在水域即将成型的刹那，下方的山林里忽然射出一道紫色的流光，紫光内部是一枚钻头形状的晶石，顶端尖锐，直刺鳄妖的下腹。
鳄妖哪里想到周围还有其他人，对此毫无防备，急忙翻滚，险之又险避开紫色晶石，神通却也因此中断。
“谁！滚出来！”
鳄妖气急败坏，鳄尾狠狠抽向地面。
秦桑似乎一点儿也不意外，手掌一震，太阳神树火焰流转，对准青毛鼠妖，三只太阳神鸟闪烁微光，振翅欲飞。
与此同时。
遥远的天际出现几道遁光，都是被这里的大战吸引来的。
一人惊呼：“这里有大妖！”
呼声之中，明显带有一丝狂喜之意。
青毛鼠妖神情变幻不定，深深看了秦桑一眼，身影再度消失，出现在鳄妖旁边，青光卷起鳄妖便要遁走。
不料，紫色晶石去而复返，陡然发生爆炸，内部蕴藏奇异紫雷，疯狂轰击青光，顿时使得青光涣散，鳄妖自顾不暇。
自始自终，暗处那人都没有露面。
更雪上加霜的是，太阳神鸟紧随而至，飞速逼近。
秦桑作势还要祭出更多神鸟。
青毛鼠妖刚领教了太阳神树的威力，眼皮一阵乱跳，见事不可为，当机立断放弃同伴，化作青虹飞遁而去。
‘轰！’
虚空又绽放出一朵赤火灵花。
鳄妖还未摆脱紫雷，又遭重创！
因秦桑特意调整了角度，鳄妖只是身受重伤，并未陨落，拖着残躯还要逃，忽然听到两声‘哼哈’怪音，元神剧痛，惨叫一声，栽倒下去。
‘唰！’
金沉剑不知从何处飞来，迸发出奇异的光彩，在鳄妖身上环颈一绕。
其脖颈上坚硬的皮肤，被太阳神鸟轰击得皮开肉绽，已经没什么防御力，硕大的鳄首当场滚落下来。
在脑袋滚落的同时，喷血的腔体内飞出一枚晶莹剔透的丹丸，丹丸里有一头小小的鳄妖，满脸惊慌，正是鳄妖的妖丹和精魄。
妖丹化作一道蓝光，疾射而出。
金沉剑一晃，幻化出一小片剑阵，恰到好处将妖丹罩在里面。
剑光裹住鳄尸和妖丹。
秦桑凭空而立，望着青毛鼠妖逃走的方向，并未选择继续追杀，目光一转，冷冷看着远处飞来的那几道遁光。
那些遁光纷纷停下。
几人神色各异，没想到这么快就分出胜负了，有人迟疑了一下，选择转身去跟踪青毛鼠妖。
秦桑闪身回到双虎山，收拾鳄骨和另一具残尸。
“为何不留那头鼠妖？”
秦桑忽然开口，不知在和什么人交流。
“嘿嘿，化形后期的大妖这么好杀么？”
暗处响起一阵阴笑，“而且，在下可不想被人误认成道友的同伙，遭到鹿野追杀！”
第一千五百九十七章 引魄镜
千丈巨鳄崩溃，最终变成一道炽烈的白光，飞回鳄骨。
秦桑催动真元，探手抓住鳄骨。
鳄骨在他手里不停震颤，巨大的力道令秦桑有种错觉，他抓着的好像是一头凶兽，正在奋力挣扎。
秦桑分出一缕神识，探入鳄骨，感知到极其狂乱的力量，并无独立的意识存在，根本无从下手。
这让秦桑有些意外，不知那头鳄妖是怎么催动鳄骨的。
秦桑沉思少倾，打出几道九幽魔火，在鳄骨表面布下一层火网，勉强压制住鳄骨的力量，卷起残尸，遁入深山。
飞出不多远。
山林里忽然浮现一团阴影，缀在秦桑身后，薄薄的影子在树梢之间移动，轻盈若无物，谨慎和秦桑保持着一段距离。
阴影里有一个人，正是方才出手阻断鳄妖退路的神秘人，也是在易宝会上道破傀晶和傀儡身份的那个人。
秦桑头也不回，自顾自飞驰，语气平澹地问道：“苏子南在找我？”
阴影中心微微起伏，能勉强看出一个人形的轮廓，“道友还不知道么？在下曾听闻，苏子南在寻找一个能够御使奇异灵火的神秘人，声称他长辈被此人所害，有生死大仇、不共戴天！在下本以为是无稽之谈，苏子南信口雌黄，今日见到道友，才知世间当真有道友这般低调的高手……”
突然，阴影里闪过一道银芒，传出哼声，“道友神通确实不凡。不过，在下刚亲眼见到鳄妖的凄惨下场，同样的手段就不要用到在下身上了！”
秦桑神色微动，命天目蝶收起神通，不再窥探对方。
天目神通被对方用一件银色的披风阻绝，没能看到对方的真容。
被当面揭穿，秦桑脸上毫无羞惭之色，略带讥讽地说道：“化神修士都不在了，道友还怕鹿野什么？”
他心中疑惑。
雪原之战，‘死’的只有月妃。
苏子南若声称为爱妃报仇，还情有可原，乌老只是被他逼退，现在还活蹦乱跳，哪来的长辈被他所害？
只有一个解释。
苏子南非常看重水相之主的遗物，找个由头追杀他。
“当真不在了？”
阴影中人并未执着于方才那点儿不愉快，沉默了一下，语气莫名地反问了一句。
秦桑无法回答。
修仙界种种迹象，以及月妃给他的提示，都表示化神修士大概率已经失踪。
但一直没有确凿的证据，他们究竟为何失踪，去了哪里？
真被困在无妄殿了吗？究竟是什么样的禁制，能困住那些化神修士几百年，找不到出路？
秦桑感到一道视线落在他手中的妖丹。
“化形大妖结伴进入中原，很不寻常，问问他们在找什么。如果我没记错，妖族也有一位圣王！”
秦桑点头，道：“好！”
二人默默飞驰了一阵，远离天中郡，落到一个无人荒山，秦桑拿出妖丹，威逼利诱，不料鳄妖甚是顽强，甚至险些被它找到机会自爆。
最终，二人不愿浪费时间，联手进行搜魂。
修行者修为越高，越难搜魂，妖族也是如此。
虽然秦桑和阴影中人的修为都高于鳄妖，秦桑的神识出类拔萃，但搜魂的过程也非常艰难，只能看到一些记忆碎片。
鳄妖的精魄消散。
运气不错，他们得到了想要的东西。
进入中原的不止这三妖，还有其他大妖散入人族修仙界，他们甚至想要联手端掉此次易宝会。
圣王宫如今已经分裂，他们是妖族圣王曾经的部下，来这里的目的竟是寻找圣王的下落！
妖族圣王也失踪了！
妖族圣王失踪前，有人族修士到访圣王宫，妖族怀疑圣王是被人族谋害！
只可惜，青毛鼠妖才是真正的圣王亲信，鳄妖知道的东西有限，阴影中人有点儿后悔没帮秦桑留下青毛鼠妖。
除此之外，秦桑还找到了鳄骨的来历。
两头鳄妖原来是亲兄弟，在修炼的过程中觉醒了不同妖鳄的血脉神通，引起外形变化，大相径庭。
鳄骨是他们意外发现的，怀疑是上古异种的残骨，残存某种上古凶鳄的凶煞气息，和他们血脉相近，所以能用血脉之力驱动。
秦桑虽修炼《天妖炼形》，但没有妖鳄血脉，自然无法获得鳄骨的认可。
一时之间，二人都陷入沉默。
当世能够威胁化神修士的存在极少，唯有寥寥几处上古秘境，现在又多了个风暴带的凶兽。
究竟出了什么惊天大事，惊动两族化神。
而他们这些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大修士，竟毫无感觉。
种种猜测都不如事实来得震撼，以及……惊悚！
‘砰！’
秦桑把第二具鳄尸和妖丹甩到二人中间，“斩杀此妖，有道友的功劳。”
阴影中人会意，笑道：“在下只是看准时机，打出微不足道的一击，全靠道友的大神通，无颜分润，权当送给道友的礼物了。”
秦桑皱眉，“无功不受禄……道友有什么目的，不妨直言，贫道还有要事，不便久留。”
“在易宝会上，在下说得很清楚，想和道友做一笔交易，换取道友手里的阴阳傀晶，”阴影中人语气郑重。
秦桑拿出傀晶后，属他最为关注，一直追到这里。
“为何非要在外面交易？”
秦桑不解，傀晶于他无用，易宝会上没多少人竞争，只要出价够高，他肯定答应。
“道友先看看这件宝物……”
说着，阴影中心分开一道缝隙，一个银白色的光球从里面飞了出来，光球内部是一张团成球的网。
‘唰！’
光球倏忽张开，变成若隐若现的银网，一会儿凝实，一会儿仿佛光丝一般虚幻，能够融入虚空。
非常奇特。
秦桑凝视银网一会儿，神色微动，轻咦出声。
“道友看出来了？”
阴影中人道，“此宝名叫千结神网，乃是罕见的灵修宝物，催动神识之时，祭出此宝，和神识融合，不仅能凝实神识，令神识神通威力大增，还能起到一定程度的增幅作用。当然，只要神识足够强，不是灵修也能发挥出强大的威力。”
正如阴影中人所言，纯粹的灵修宝物极其罕见。
不清楚玉佛算不算。
秦桑修行至今，也没见过几件。
“此宝虽然不能增加道友的道行，但绝对是最适合灵修的宝物之一。此类宝物可遇不可求，千结神网换取道友的傀晶，道友肯定不亏，”阴影中人自信满满地说道。
拿出此宝，他也极为不舍，但傀晶对他更重要，偏偏秦桑咬定了不要别的宝物，阴影中人别无选择。
听到千结神网的作用，秦桑怦然心动！
近龙涎还未尝试，不知效果如何，需要多久才能炼化。
千结神网凝练和增幅神识，能起到立竿见影的效果，《火种金莲》或许能立刻得到改善，以后在与人斗法时，还能够放大神识强大的好处。
秦桑心中已经倾向于交易，不动声色道：“此宝的来历不简单吧？”
易宝会灵阵可以隔绝传音秘术，防止串联生乱。
此人趁着江游放松灵阵，让众人查看宝物的刹那，传音给他。
在诸多顶尖强者面前，竟没被揭穿。
阴影中人干笑，“千结神网原本是琼影门的一个长老所有……方才易宝会上，琼影门大长老就坐在下面，道友知道在下为何要求到外面交易了吧？”
“琼影门大长老！”
秦桑立刻想起一个人，“那个买走《锢灵之术》的女修？”
“是她。”
阴影中人似乎不愿意说太多。
见秦桑沉思不语，激将道：“道友不会害怕琼影门，不敢要千结神网吧？”
秦桑哼道：“此宝胜在稀有，真正的价值，未必及得上出自上古秘境的阴阳傀晶。不过，道友方才助我斩妖，在下也不好斤斤计较，傀晶归你了！”
千钧戒中飞出两道流光。
一傀儡、一傀晶。
同时，秦桑伸手抓向千结神网。
阴影蠕动，射出一条触手，卷走两件宝物，立刻如潮水般退进黑暗里面，留下一阵朗笑：“后会有期！”
夜色深邃。
夜风习习。
山林摇动，像是无数鬼影藏在黑暗里，阴影消失无踪，仿佛从来没存在过。
秦桑原地停留片刻，也闪身融入黑暗。
……
此次易宝会发生了一个所有人都没想到的闹剧，竟被妖修混了进来，而且公然在外面劫杀修仙者。
妖修虽然没有得逞，且被反杀两个大妖，赔了夫人又折兵。仍令六州堂颜面尽失、大为光火。
他们有言在先，因主家要求苛刻，此次只能确保易宝会上安全，参加易宝会的人都一清二楚。
若是人族内部自相残杀，怨不得六州堂。
偏偏有妖修参合进来，六州堂竟没能甄别出来，险些沦为笑柄，岂能不恼。
可他们也不知该向谁讨回颜面。
青毛鼠妖遁逃后，有人暗中跟随，呼朋唤友，试图在中原围猎此妖，不想此妖神通诡秘，人间蒸发一般，从包围圈消失。
随后一段时间，中原又有妖影出没。
妖族正在到处寻找圣王的消息，不知从哪里流传出来，不胫而走。
……
八景观。
作为中州道门执牛耳者，真君道场。
在世人想象中，八景观应是占据千山万壑，宫阙连绵无际，门人无数，气势恢宏的第一道宗。
实则真正的八景观只是一个寻常道观，位于江左六州之一的江州。
江州地势，七分山、三分水。
但和南蛮二州的险山恶水不同，这里座座灵山、处处锦绣。
八景观便在群山深处，一座高不及千丈的普通山峰上，规模和凡间的道观差不多大。掩映在山林之间，是一等一的幽静之地。
事实上，八景观的护山大阵也仅仅覆盖这座山的范围。
作为中州第一道门，八景观弟子无数，不可能挤在一座山上，修为有成，便可在外面随意选一座洞府修炼，逍遥自在。
群山之间，遍地是八景观道场！
清晨时分。
夜雾深重，草叶上挂满露珠，反射朝阳之光，点点晶莹。
一道人影徐徐飞来，快到八景观时，按下遁光，降在八景观前的石阶上，以示尊敬。
来人是一个年轻道人。
他伸手在脸上抹过，顿时容颜大变，竟是鹤皋真人！
道观里人影稀疏。
除一些侍奉真君和观主的弟子，其余人等轻易不会过来，打扰清修。
朝阳初生，紫气东来。
弟子们三三两两聚集在山顶，吐纳紫气，刻苦修行。
无人引领。
鹤皋真人熟门熟路，独自一人进入道观，来到道观最后，一座木制的简约宫殿前。
一个清瘦道士守在殿前，看到鹤皋真人，执礼恭声道：“见过师叔。”
鹤皋真人张了张嘴，刚要开口，大殿里响起温和的声音，“师弟回来了，进来吧。”
清瘦道人让到一旁，鹤皋真人推门而入，看到八景观当代掌门——紫雷真人。
“掌门师兄，你的伤好了？”
鹤皋真人关切问道。
紫雷真人背对着他，专注看着桉上之物，轻轻颔首。
鹤皋真人大喜，旋即说起易宝会上发生的事情，“……师兄法眼如炬，那人果然有问题，定是无相仙门余孽！在易宝会上大肆收购五行破禁之宝，所谋甚大……”
说话时，鹤皋真人见掌门师兄举止怪异，忍不住上前一步，见桉上摆放着一个古朴的青色宝镜。
他对这种宝镜不陌生。
此乃引魄镜，作用等同于命魂灯，可观引魄之人的吉凶。
由于炼制难度极高，八景观里，有资格拥有引魄镜的只有寥寥几人，其他人只能用普通的命魂灯。
这面引魄镜上竟裂纹满布，已经碎裂！
鹤皋真人一惊，面色大变，“哪位师弟出事了？”
紫雷真人默然道：“丹羽师叔。”
“师叔……”
鹤皋真人双眼圆瞪，满脸难以置信，蹭蹭后退两步，“不可能！什么时候？当年北海猎凶，师兄你不是拿出师叔的谕令……”
“是我伪造的。”
紫雷真人发出一声微不可查的叹息，也有几分如释重负。
一直由他独自承受，终于有人帮他分担。
殿内落针可闻。
叹息声细微，听在鹤皋真人耳中，不啻于惊天霹雳！
第一千五百九十八章 飞升之地
鹤皋真人修为高深，心性沉稳，依然用了很长时间冷静。
引魄镜碎。
不仅关乎丹羽真君的安危，将对八景观乃至整个修仙界都造成无法估量的影响！
修仙界盛传化神修士出事。
鹤皋真人对此嗤之以鼻，八景观上下也并未受这种流言影响。
化神修士，屹立当世之巅。
只有他们才知道化神修士的实力多么强大。
鹤皋真人更愿意相信，化神修士们在谋划什么，他现在的修为和身份也没资格参与化神之谋，该知道的时候自然知晓。
况且，猎凶之时紫雷真人拿出真君谕令。
万万没想到，谕令竟是伪造！
“我记得师兄你说过，师叔当年是和慧光圣者一起离开的……”
鹤皋真人依旧无法相信这个事实，绞尽脑汁回忆掌门师兄以前说过的话，究竟哪些是真，哪些是假！
“是！”
紫雷真人证实，这句话是真的。
鹤皋真人立刻抓住这里面的关键，“慧光圣者难道也……”
自那以后，慧光圣者也没有露过面，他的道场小方寸山都被贼人光顾了，仍不见慧光圣者显圣。
正是因为这件事，使得化神失踪的消息大肆传开，由此引发后面一系列风波，到今日愈演愈烈。
两宗化神一起失踪。
掌门和甘露禅院住持行济大师应该早有默契。
出人意料的是，紫雷真人摇了下头，“不知。”
鹤皋真人有些愣住。
两宗之间还有什么隐情？
紫雷真人语气莫名，“甘露禅院和行济太沉稳了。”
鹤皋真人恍然，明白掌门师兄的意思。
他想说，在外人看来，八景观也是如此，甚至他这个掌门师弟，也是在前段时间，掌门师兄强闯无妄殿受伤，后又安排他去苏子南面前做戏，才感觉到异样。
出于对掌门师兄的信任，鹤皋真人一丝不苟执行命令，从未多问一句。
现在他才知道，掌门师兄一直在默默承受千钧重担，但他肯定做了很多不为人知的安排。
“甘露禅院……应该也有命魂之宝吧？”鹤皋真人迟疑道。
此类宝物都有范围限制。
普通的命魂灯，仅局限于中州。
引魄镜则要广得多，哪怕丹羽真君离开中州，进入风暴带深处，依然能反馈吉凶，这正是两位真人如此骇然的原因。
想必，甘露禅院也有类似的宝物。
倘若慧光圣者的命魂之宝也碎了，行济大师即使也做出和掌门师兄一样的决定，封锁消息，暗中肯定会有动作。
这么多年，掌门师兄一直关注着，总能发现蛛丝马迹。
紫雷真人默然摇头。
正是因为没发现甘露禅院异动的迹象，所以无法确定。
修仙者性情各异，八景观里也不是人人都愿意留引魄镜或命魂灯。
化神修士离开中州，在外游历时遇到机缘，一走几百年，并非没有过先例。
如果慧光圣者并未留下命魂之宝，在外面出了意外，甘露禅院也不知情。
若慧光圣者留下命魂之宝而没碎，性命无虞，甘露禅院更不会轻举妄动！
沉默片刻，紫雷真人想起一事，道：“我算过，有人在东海发现慧光圣者行踪，这个传闻出现的时间，是在师叔的引魄镜碎裂之后。当时，与慧光圣者同行的应该是青狐圣王，那时候师叔就已经失踪了……”
鹤皋真人倒吸一口气，终于明白解掌门师兄在猜忌什么。
化神同行，却只有师叔的引魄镜碎裂……
是意外，还是人为？
甘露禅院和八景观并称两大仙宗，并非不想独霸修仙界，只是奈何不了对方罢了。
而且，两宗之间不仅是利益纠葛这么简单！
“无妄殿那次，师兄你是特意表现得急切，故意受伤？”鹤皋真人虽是在问，用的却是肯定的语气。
当年，紫雷真人在无妄殿激进强冲，导致身负重伤，八景观众修士都心急如焚。
伤势之重，令人胆战心惊，一个不慎便有可能葬送道基，至少需要百年静养，方能恢复。
现在再看，紫雷真人气息完足，哪有半分受伤的影子？
他的用意很明显，做给甘露禅院看，也是给天下人看！
暂时没发现甘露禅院有什么动作。
但无相仙门余孽开始冒头。
虽然，鹤皋真人还不知道师兄引蛇出洞的目的是什么。
“凶兽呢？师兄当年为何伪造猎凶的谕令？难道凶兽暴动也和师叔失踪有关？”鹤皋真人心中的疑问太多了，迫不及待一个个问出口。
“师叔临行前，留下三个字——天变了。”
不等鹤皋真人参透这三个字隐藏的含义，紫雷真人用指尖轻轻触摸引魄镜碎片，沉声说道，“有些秘密，是时候告诉师弟了。你不是一直好奇如何飞升，以及为何化神修士才能飞升吗？因为，飞升之地在——东海归墟！”
……
秦桑和阴影中人达成交易后，经陆路北上，回到飞云渡。
他没有急于去见江暮，讨要陨铁神鞭。
六州堂调查陨铁神鞭的来历，需要时间，到时直接去问结果即可。
秦桑也不担心六州堂看出陨铁神鞭的价值，独吞此宝。
陨铁神鞭本身价值并不高，随便六州堂怎么研究，因为牵扯到古魔和飞升台，才被秦桑重视。
倘若六州堂有不寻常的举动，说明他们也知道飞升台，反而是一件大好事，秦桑少了奔波调查之苦。
只要修为足够，飞升台上，人人皆可渡。
他这位大修士找上门去，难道要不来一个席位？
洞府内。
秦桑将近龙涎和千结神网摆在面前。
他先将近龙涎放在一边，尝试祭炼千结神网。
阴影中人主动抹去在千结神网里的印记，秦桑只需按部就班祭炼即可。
千结神网无人催动时，自动收缩成婴儿拳头大小的银球。
秦桑的神识刚触碰到千结神网，银球便大放光芒，整座洞府和秦桑身上像是染上了一层银漆。
‘唰’的一下，千结神网倏忽张开，化作一张薄薄的大网，悬浮在秦桑头顶。
此时，千结神网是无主之物，形态和之前有区别，能清楚地看到一根根银色的丝线编织成网。
秦桑闭目，纯以神识感应这件法宝，得到的反馈是一种让他很舒服的亲和感，不愧是神识法宝。
粗略感应了一番，秦桑尝试祭炼千结神网。
仅一个时辰，千结神网便出现变化，从边缘处开始，银光渐渐转暗，银丝出现虚幻之感。
这是千结神网融入秦桑神识的表现。
等整个银网都变成这般，代表秦桑彻底炼化此宝。
这时。
秦桑陡然睁开双眼，眼神中异彩连连，祭炼千结神网的过程，比预想的顺利和迅速。养魂木的威力正在显现，他修炼神识秘术和祭炼神识法宝时事半功倍！
炼化千结神网一角，能将此宝收进紫府，聚散随心，秦桑暂时中断祭炼，望向近龙涎。
仙脂蜂龙的巢编织成丝袋，防止近龙涎威能流失。
秦桑将丝袋摄入掌中，触感柔软。
学着道袍老者的动作，秦桑把丝袋变得透明，看了几眼，便毫不犹豫将丝袋撕开，同时神识狂涌而入，将近龙涎包裹地严严实实，带到面前。
金黄色的近龙涎，极为纯净，散发独特的道韵，令人沉醉。
“这就是五变灵虫的精华凝结之物！”
秦桑心生惊叹。
感谢潇湘子，没有镇灵香，他要和这件宝物失之交臂了。
暂时没感觉到冲击。
道袍老者不会告诉秦桑怎么炼化近龙涎，只能自己一点点尝试。
神识包裹近龙涎，带进紫府，秦桑心念触及玉佛。
佛光微微荡漾，任由近龙涎进入秦桑的元神。
元神里，还有云游剑。
多年以来，秦桑每有闲暇便会对云游剑施展《祭元术》，虽然离诞生灵性很有很远，但秦桑能够感觉到，自己和云游剑之间多了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联系，比以前更亲近了。
云游子的真灵，似乎也变得稳定了一点儿。
这种变化还不明显，因为云游剑是秦桑的本命法宝，才能感觉到。
接下来，秦桑将全部心神专注于近龙涎，神识如刀，小心翼翼剥离出薄薄的一片。按照以往的经验，直接用简单粗暴的办法，强行炼化近龙涎。
刹那间，异变出现！
近龙涎原本是固体，秦桑试图炼化时，立刻融化成金色的液体，内部还算稳定的能量，也在同时暴动起来。
仙脂蜂龙后裔消化近龙涎，像喝水似的那么简单。
秦桑明悟，他不能直接吸收近龙涎，必须先约束和梳理这股能量。如果不这么做，近龙涎的能量会越来越混乱，直至发生爆炸，竹篮打水一场空。
‘砰！’
千结神网的银光才消失不久，洞府又被映照成金色。
在秦桑面前，一团金光突然爆发，仿佛有一道道纤细的金色闪电，出现得快、消失得也快。
秦桑没能安抚这些近龙涎，可不敢让它们在体内爆炸，只能移出体外，眼睁睁看着它们流逝。
如此珍贵的宝物，就这么浪费掉，秦桑也心痛不已，好在他神识强悍，经过这一次便有了清晰的想法。
他不急于做第二次尝试，沉心入定，回忆近龙涎每一丝变化，进行推演。
洞府内不知朝晦，转眼过去几天。
期间，近龙涎又炸了一次。
第三次时，秦桑便能做到稳定这股能量。
秦桑刚松口气，便发现整个近龙涎都开始融化，即将暴动，异变的速度远比道袍老者说的快！
秦桑顾不得咒骂老者居心叵测，竭尽全力，终于稳定近龙涎。
最终，他的元神里多出一滴金液，和云游剑交相辉映。
可这仅仅是开始，炼化才是最大的难关。
尝试炼化时，秦桑终于感应到道袍老者说的那股奇异能量。
刚要炼化近龙涎，便受到冲击。
那股能量并不是单纯的力量，似乎蕴藏着仙脂蜂龙独特的道韵，对它的后代是大补之物，对外人则是危险，必须摒除。
任由这股能量冲击，轻则元神重创，重则道基崩溃。
令秦桑惊喜的一幕出现了。
此刻，玉佛终于发威，他的元神坚若磐石，果然不受影响。
不过，秦桑接下来发现，虽然没有了这一步的危险，炼化近龙涎也非朝夕之功，炼化、吸收是一个漫长的过程。
算下来，他大概能比其他人节省一半的时间，仍要几十年。
彻底炼化这片近龙涎。
秦桑出定，面露沉思。
近龙涎的效果当真不凡，他的神识有明显的提升。
“先将千结神网收服。然后一边吸收近龙涎，一边修炼《火种金莲》，争取早日炼化魔火本源……”
秦桑定好计划，便一步步执行。
两耳不闻窗外事。
不知不觉，秦桑闭关半年，炼化近龙涎已经非常熟练了。
这一次和往常不同，秦桑将天目蝶和肥蚕都唤了出来。蕴含仙脂蜂龙道韵的能量，秦桑是人族，所以无法吸收，灵虫未必不能！
这不是秦桑突发奇想，早就有这种想法。
这才是五变灵虫的真正精华所在，浪费掉太可惜了！
肥蚕有吞噬之能，虽然暂时只展现在毒之一道。
天目蝶则能克制仙脂蜂龙的神通。
世间万物，能够相生相克，便能产生联系。
犹豫了一下，秦桑不抱什么希望的将火玉蜈蚣也放出来。
命三只灵虫环绕身边。
秦桑熟练地剥离出一丝近龙涎，进行炼化，同时分出部分心神观察三只灵虫。
当那股能量出现，被佛光排出体外。
火玉蜈蚣盘成圈，无动于衷。
肥蚕感应到波动，机警地抬起上身，眼睛乱转，盯着秦桑看了一会儿，便兴趣缺缺地趴下去。
“这家伙还是只吃毒物？”
秦桑暗暗皱眉，只剩天目蝶了。
他和天目蝶心意相通，敏锐地感觉到，当这股能量出现时，天目蝶生出跃跃欲试的念头，同时还有惧怕。
惧怕应该是受到境界不如的缘故，五变灵虫的力量带来位阶上的压制。秦桑也有类似的感觉，只是没那么明显。
“有希望！”
秦桑大喜，忙安抚天目蝶。
近龙涎毕竟是死物，感应到主人的鼓励，天目蝶很快压下本能的恐惧。
第一千五百九十九章 天分
天目蝶克服恐惧，轻轻振翅，落到秦桑面前的地面上，现出原形。
从娇小轻盈的蝴蝶，瞬间变成大凤蝶，翅膀上近似凤翎的美丽花纹，美得惊心动魄，秦桑每次看到都有惊艳之感。
长长的尾突贴着地面，一直延伸到门前，洞府快容纳不下她了。
天目蝶的翅膀缓慢开合，天目射出奇光，在虚空交汇，变成一个光圈，包裹住那股能量。
秦桑停下修炼，关注天目蝶的变化。
光圈很不稳定，带着那股能量，跌跌撞撞回到天目蝶身边。
天目蝶已经竖起翅膀，那股能量恰好被夹在两个天目之间，然后竟天目被一点一点地吞噬殆尽。
在吞噬的过程中，天目蝶全身发抖，显然并不轻松。
秦桑能感觉到，天目蝶还没有吸收这股能量。
天目蝶虽是灵虫，也不能直接吸收，只能凭借天目对仙脂蜂龙的克制，将能量封存在天目里，然后经历一个炼化的过程。
这个过程可能比他还慢。
知晓内情后，秦桑哑然失笑，好在他不用急于炼化近龙涎，在时间上可以满足天目蝶的要求。
“吸收五变灵虫的能量，天目蝶应该能出现可喜的变化了吧？”
秦桑看着天目蝶，非常期待。
天目蝶是他的一块心病。
根据经验，未来修炼到元婴后期顶峰，冲击化神瓶颈前，至少要将精气神和天目蝶都提升到巅峰。
神识肯定是最快达到要求的。
炼体有《天妖炼形》，未来只要付出时间，总能提升上来。
最麻烦的是天目蝶，修炼的速度太慢了，一直不温不火，若非在百花谷习得升灵祭秘术，她可能至今仍停留在第四变前期。
总算得到机缘了！
一人一虫面面相对。
在洞府里，就这么各自忙碌自己的事情，互不影响。
……
秦桑似乎已经忘了陨铁神鞭。
一旦开始修炼，便浑然不记得年月。
易宝会结束一个月后，江暮送来传音符，后面又陆续派人来了两次，见那些传音符还被困在洞府入口的禁制里，便不再打扰。
一晃十年过去了。
沉寂了十年的洞府禁制，忽然出现异样波动，一个人影缓步从里面走出来。
十年苦修。
秦桑完全掌控千结神网，《火种金莲》也取得显着进展，他准备着手炼化魔火本源，成功的希望很大，未来可期。
天目蝶的修为，也在吸收近龙涎的过程中稳步提升着。
一切都在向好的方向发展。
秦桑想起了化身，决定回清虚幻境看看化身的进展，神清气爽走出洞府，见禁制幻化的光罩里光芒闪闪。
数十道各式各样的传音符，被禁制光罩束缚，悬停不动。
秦桑伸手一招，光罩消失，传音符轻震，纷纷飞进秦桑掌中。
绝大部分是无用的信息。
有些是他在飞云渡结交的修士送来的，或邀他论道，或邀他寻宝探秘。
秦桑走马观花扫了一遍，挑出其中江暮送来的，看罢之后，快步向乙字域走去。
乙字域是商会聚集的区域，六州堂也不例外。
六州堂前车水马龙。
秦桑并未做掩饰，刚走到六州堂门前，便见江暮匆匆走了出来，面带苦笑，施了一礼，“秦道友，你瞒得我好苦啊！”
他们在烟水墟结交，秦桑并未在他面前展露真正的修为。
江暮尽可能高看秦桑，以为秦桑最多元婴中期，万万没想到，竟是一位名不见经传的大修士。
“道友从来没问过秦某，不算隐瞒。”
秦桑含笑回礼。
江暮连连摇头，伸手一引，邀秦桑进入六州堂。
秦桑本以为江暮会旁敲侧击，打听自己的身份。世间大修士皆有名有姓，突然冒出一个来历不明的，肯定会引人好奇。
易宝会结束后，他反杀鳄妖，用的也是鲜为人知的神通。
六州堂应该会有联想。
江暮倒是识趣，只字不提，而是主动问起陨铁神鞭之事，“十年前，小辈遵照秦道友之命，拍下了陨铁神鞭，存放在江某这里，秦道友是来取此宝的吧？”
“不错。”
秦桑也开门见山，“贵堂可曾查到陨铁神鞭的来历？”
江暮叹道：“道友这个要求，让我们好生为难……请随我来，看看便知。”
屏退左右。
江暮带着秦桑进入后堂，穿过几条亭廊，进入一个偏僻的院落，叩响其中一间静室的门。
“敲什么门！我不让你们进，你们还能不进？”静室里传出叫嚷声，语气明显带着不满的情绪。
江暮莞尔一笑，推门而入，“老夫担心打扰小友静修。”
秦桑跟着进去。
静室不大，一览无余。
这是一间能够炼器的火室，由于飞云渡悬在湖上，用的不是地底炎脉，而是一种专用于炼器的特殊灵火。
火种是一种昏黄色的火苗，胜在温和，易于掌控。
墙边的架子上摆放着一些玉简古册和炼器灵材。
静室里只有一个长发青年，有金丹中期修为，在中州大小也算个高手，却不修边幅捧着一本古籍，大咧咧坐在地上。
他们进来的时候，青年头也不抬，对江暮说话一点儿也不客气，嗤笑一声，讥讽道：“有劳江前辈费心，这里确实是静修的好地方！小爷我被你们囚禁十年，江前辈终于记起来了，是想好怎么炮制小爷了吗？”
他到今天也想不通怎么得罪的六州堂。
自知逃生无望，一己之力不可能对抗六州堂，索性过个嘴瘾。
江暮不恼，笑眯眯看着青年，“这十年，我们不仅赠送小友诸多炼器秘籍，还提供各种灵材，供小友练手，高价回收成品，不算亏待小友吧？”
青年一摔古籍，怒气冲冲，“十年囚禁，无缘无故，换成江前辈，难道能甘之如饴？世人都道六州堂信义行商，孰不知尽是道貌岸然之辈，欺负小爷是散修，没有靠山！”
“秦道友，这位申晨小友就是陨铁神鞭的主人，并且是他亲手炼制而成。”
江暮把秦桑让进来。
得知秦桑是一位大修士，六州堂也不敢怠慢，经过权衡和分析，秦桑的目的应该是宝物，不会闹到无法收拾的地步。
付出一点儿代价，交好一位大修士，是值得的。
便秘密派人找到陨铁神鞭的主人，请来飞云渡。
青年一怔，惊疑不定看着秦桑，这才知道对付他的不是六州堂，而是这个神秘人。
六州堂竟听此人的命令行事，他究竟是什么人？
秦桑有些意外。
因为青年的境界比他预想的低，刚突破金丹中期不久的样子，炼制陨铁神鞭时可能修为更低。
他本以为炼制陨铁神鞭的人至少是金丹后期！
除非天分极高，炼器师的能力也和修为息息相关。
缚魔索是能压制玉骨魔头的存在。
陨铁神鞭虽然只是借用缚魔索碎片的部分力量，不涉及核心灵阵部分，青年能够炼制出完整可用的法宝，也很了不起了。
“陨铁神鞭上的陨铁碎片，你是从哪里得到的？”秦桑不避讳江暮，直接开口询问申晨。
江暮见状便站在一旁。
他也很好奇，陨铁究竟是什么宝物，险些令大修士失态。
易宝会后，堂主等人三堂会审，翻来覆去查看陨铁神鞭，只能确定陨铁碎片不简单，非当代宝物，但看不出个所以然。
秦桑的语气很温和。
申晨却对他有种莫名的惧意，心知自家生死操于此人之手，不敢像方才那样放肆，老老实实答道：“在蛮州南部，一个天坑里面。”
江暮这时插言，“我们派人去过蛮州，天坑的位置离南海不远，并未在天坑附近找到其他碎片，但经过分析，这个天坑不像是自然形成的。”
他边说边观察秦桑的表情。
“有两种猜测，其一，可能真是天外陨铁，从天而降时，冲击成天坑。其二，附近曾经有大能斗法，改变了地形，陨铁是某种奇特宝物碎裂后的碎片。我们倾向于第二种，一直有传说，南蛮二州曾发生过惊世大战，才变成如今遍地疮痍……”
又是南蛮二州！
秦桑闻言心中一动。
缚魔索碎片落到蛮州。
蛊神教在南蛮二州散播教义，经义里描述南海仙殿是真空仙乡。
南蛮二州藏着很多秘密啊！
化身手里还有蛊神教赠送的蛊神令。
之前先是本尊突破的紧要关头，后又化身闭关修炼《冰魄神光》，抽不开身，一直没时间联络蛊神教，是不是该主动接触一下了？
秦桑心中闪过这个念头，不动声色，抬起左手，指蕴灵光，在虚空之中画出一个个符文，组成一个灵阵的轮廓。
这是师姐和白参悟出来的，配合催动缚魔索的灵阵，秦桑只展现出一小部分。
“认得吗？”秦桑问青年。
申晨抬起头，盯着灵阵看了一会儿，嘴巴越张越大，挪不开眼睛了，一脸陶醉之情，忘记回话。
江暮想叫醒他，被秦桑摆手阻止。
一炷香后。
申晨忽然‘啊’的一声大叫，双手抱头，叫声满是痛苦。
“这个阵法远超出你的境界范畴，可以参悟，最好不要试图用神识演化符文，在紫府排布阵法，”秦桑看出端倪，提醒了一句。
痛苦消减，申晨心有余季，低声道谢，“多谢前辈提醒。”
顿了顿，他忍不住发问：“这个阵法……和陨铁碎片，是不是同出一源？”
“你以前没见过？”
秦桑面露异色。
这小子如果之前没见过灵阵，这么短时间就看出两者之间的联系，天赋当真不错，难怪能炼制陨铁神鞭。
申晨摇头，“晚辈当年只捡到几块碎片，没发现其他东西。”
秦桑又仔细询问了一遍，确定青年知道的只有这些，和江暮对视一眼，掏出一袋灵石丢给申晨，刚要离开，身影忽地一顿。
“你刚才说，你是散修？”秦桑上下打量申晨。
被秦桑盯着，申晨浑身不自在，不敢隐瞒，一五一十道：“晚辈年幼时拜过一个师父，是一个小门派的，因为师父得罪了师门里的高手，被一起逐出师门。师父后来出了意外，重伤而死，晚辈机缘巧合学到炼器术，帮人炼制法器过活，积少成多，勉强能够自力更生，不愿意受到束缚，便一直没再加入宗门……”
江暮看出秦桑的意图，附和道：“申小友天赋不凡，在西南漠州小有名气，受到不少门派邀请。”
秦桑轻轻点头，沉声道：“你可愿跟我学炼器术？”
申晨当场呆住。
他被六州堂囚禁十年，还以为犯了什么事，时日无多，万万没想到，峰回路转，这位看起来很强的神秘高手，竟要收他为徒。
秦桑也是一时兴起，本来没想在中州收徒，见申晨能一眼看出缚魔索和灵阵的联系，才萌生想法。
未来他收服魔火本源，便能将魔幡恢复原状，复原封魔桩。
封魔桩的作用和缚魔索是一样的，能够克制古魔，而且等级更高，是对付古魔的不二法宝。
难题在于，封魔桩断成两截。
他需要先修复封魔桩，然后再根据这个灵阵，推导出配合封魔桩的灵阵，非常繁琐和麻烦。
当今之世，到处都有古魔踪迹。
未来说不准哪天又撞上古魔，未雨绸缪不是坏事。
不过，在可以预见的将来，秦桑很难分心做这些事。
收申晨为徒，算一步闲棋。
申晨现在修为低了些，但他能以散修的身份，兼修炼器的同时修炼到金丹中期，在修行上天资也不差。
只要秦桑愿意费些心思，把他强推到元婴并非难事。
申晨只呆滞了片刻，纳头便拜，“弟子申晨，拜见师父！”
此人虽然囚禁自己十年，并未伤害自己，问完话还送一袋灵石，可见不是穷凶极恶之人。
能让六州堂破坏规矩，可见此人修为和身份极高。
仅这两个理由，便足以说服申晨。
“恭喜秦道友收了一位佳徒！”
江暮合掌而笑，一脸惋惜的表情，“申小友在炼器一道的天分，我们都看在眼里。江某一直有想法，事了之后，邀请申小友加入六州堂，可惜被秦道友捷足先登了！”
祝大家新年快乐，万事如意！
第一千五百六十章 血鳄骨手
申晨倒是乖觉，拜完师后就亦步亦趋跟在秦桑身后，以弟子自居。
回到六州堂。
江暮屏退左右，秦桑也让申晨守在门外。
“在下一直有一事不明，道友可否解惑？”
江暮亲自奉上香茗。
秦桑抿了一口，“江道友是想问那些陨铁碎片吧。只是不知是自己要问，还是替别人问？”
江暮目光微凝，“若是替别人问，当如何？”
“这些陨铁碎片关乎一个秘密，可惜线索中断，秦某势单力薄，短时间内也无法分心兼顾。不过，这个秘密虽然很重要，秦某并没有独享的想法，不介意寻找一方势力进行合作。”
秦桑基本是明示了。
未来若能找到飞升台，也需要繁琐的准备才能开启。
他不可能像玉骨魔头和叶老魔，在中州大肆屠杀元婴，炼制血婴。有白的指点，可以选择别的方法，但需要庞大资源。
找人合作是必然的。
六州堂是不错的选择，但江暮的身份和修为还差了点儿。
江暮沉默了一下，道：“十年前，穆堂主亲自来飞云渡，本想登门拜访，得知秦道友正在静修，便没有打扰，我这便命人联络总堂。”
……
秦桑留在六州堂。
等到入夜时分，江暮带来一位面色红润、前庭饱满、鹤发童颜的老者，正是六州堂堂主穆同书。
穆同书面相和善，脸上没有大修士的威严，看着就很像一位和气生财的商人，在秦桑面前并未刻意掩饰修为，竟是一位大修士！
“穆某来迟，让秦道友久等了，”穆同书未语先笑，拱手见礼。
江暮主动退出门外，关上静室的门。
“见过穆堂主。”
秦桑起身还礼。
六州堂堂主真是一位大修士！
亲眼确认，秦桑仍感到颇为意外。
易宝会上此人并未露面，其他手段制造出大修士的威压。
在秦桑的认知里，修仙界的大商会都和宗门有千丝万缕的联系，基本处于附庸的地位，甚至是宗门授意弟子创立的。
中州也不例外。
大修士作为一个宗门的顶尖战力，不可能亲力亲为。
商会的管理者，了不起是宗门元婴中期的长老，道途无望，发挥余热，譬如七香阁的阁主。
秦桑之前做过调查，没打听到六州堂背后是哪个势力。
现在看来，有这位堂主坐镇，六州堂不必依附宗门。
“道友是不是觉得奇怪，穆某为何守着一个小商会，这么没志气？”穆同书猜出秦桑的想法，用略带自嘲的语气道。
秦桑摇头，“六州堂可不是什么小商会。况且人各有志，秦某孤家寡人，比穆堂主还不如。”
“那是因为道友是向道之人，无牵无挂，心中唯有仙道！”
穆同书不知想起了什么事，面露感慨之色，“穆某年少之时，被老堂主领进六州堂，收为弟子，方有今日，舍不下这份牵挂。”
二人面对面坐下。
都不急于进入正题。
一番寒暄之后。
秦桑旁敲侧击问起六州堂的背景。
穆同书坦言道：“道友可以把六州堂看作一个门派，只不过本堂是以商道立宗，没有宏伟的山门而已。在中原经营商会并非易事，尤其本堂不想做别人的附庸，好在各方势力互相制衡，本堂能在夹缝里生存，但也少不了虚与委蛇，多方受气。直至穆某突破元婴后期，处境方才好转。”
言下之意，六州堂并没有依附任何势力。
秦桑暗暗点头，六州堂保持独立性，还能发展出这么大的势力，历代堂主不知付出了多少心血。
得益于中原修仙界错综复杂，却又能保持长久稳定的环境。
各方势力都需要这么一个中立的商会，不被其他势力过多干涉，所以默许六州堂存在。
秦桑把玩着手中的玉杯，想了想道：“穆堂主想必已经知晓原委。实不相瞒，秦某之所以大动干戈，因为陨铁碎片可能涉及飞升的秘密。”
“飞升？”
穆同书童孔一缩，面露疑色，“此宝难道跟八景观和甘露禅院有关？”
中州修士虽然不清楚‘飞升’的真相是什么，但都知道一个公开的秘密。
化神修士修为有成后，都会去拜访这两大仙宗。
所以秦桑说到飞升二字，穆同书立刻就联想到他们。
六州堂总堂位于天中郡，在两大仙宗中间，穆同书知道得更多一些。
那些化神修士应该是和两大仙宗达成了某种协议，从两大仙宗离开后，很少再出面干涉修仙界。
外界都怀疑，两大仙宗是用飞升之法为筹码，换取其他化神修士妥协，维系两大仙宗的地位。
“非也！”
秦桑说出他多年来思考得出的结论，“仙佛两门或许知道‘飞升’的真相，但不对我等元婴开放。姑且相信‘飞升’是真的，仙佛两门的化神修士要威慑各方，维持霸主地位，在此界停留还情有可原。历代其他化神修士，不乏鹿老魔这种独来独往之人，无意发展势力，为何还要在此界停留和闭关很长时间？想必，对化神修士而言，飞升也不是件容易的事情。另外，倘若两大仙宗暗中动什么手脚，又该如何防范？”
“你难道知道其他飞升之法？”穆同书面露震惊之色。
秦桑摇头轻叹，“实不相瞒，秦某也没什么把握，否则‘飞升’的真相不会一直掌控在他们手里。但即便有万分之一的可能，也值得一试。”
他暂时不准备对穆同书透露，元婴后期修士有希望借助飞升台飞升。
万一穆同书不可靠，把他撇开，或者泄漏出去，局面可能会失控。
谁也不清楚，飞升台究竟能使用几次。
秦桑担心其他飞升台也和紫微宫的一样，一次即毁。
“飞升……”
穆同书有些怔神。
对他们这些大修士而言，飞升仍是一件非常遥远的事情，因为中间隔着化神难关。但正如秦桑所言，哪怕只有一线希望也要紧紧抓住。
走一步看十步。
纵然他用不上，还能造福后人。
但怎么确定秦桑的话是真的？
穆同书直言不讳，提出疑问。
秦桑摊开双手，理直气壮道：“不管穆堂主信不信，我拿不出任何证据！现在谈飞升还为时过早，先要调查陨铁碎片的来历，修仙界有没有和陨铁碎片相似的宝物，以及它们的来历……贵堂的分号遍布中原，消息灵通，不用付出多少代价。”
穆同书沉吟片刻，忽道：“本堂是否有幸，邀请秦道友做本堂的客卿长老？”
“秦某乐意之至。”
……
六州堂外。
秦桑和穆堂主依依惜别。
回到洞府。
秦桑将申晨叫到面前，“你修炼的什么功法？”
“启禀师父，是金行功法《瑶光诀》。”
申晨立刻取出一枚玉简，双手呈给秦桑。
秦桑简单翻看了一遍。
《瑶光诀》并不是什么顶级功法，但几门附带神通竟对炼器有帮助，从某种意义上讲，非常适合申晨。
秦桑手里不是没有更好的功法，考虑之后，决定先让申晨继续修炼《瑶光诀》，等结婴后再考虑改换功法。
改换功法需要付出很多精力，影响修行。
秦桑修炼的不是同类功法，但以他的眼界，提点申晨一二绝无问题，思索了一会儿，在玉简里留下密密麻麻的标注，丢还申晨。
“以后你记得专心修炼，尽快提升修为，暂时不要分心炼器，但切记不可荒废。这些丹药，酌情服用。”
秦桑从千钧戒取出一些玉瓶，还有他搜集的一些炼器秘籍，一并交给申晨。
丹药是他刚从六州堂买来的，用鳄妖一部分遗物就足够了，六州堂还给打了折。
客卿长老的身份不用白不用。
申晨接过所有东西。
惊喜之余，终于回过味儿来。
师父果然不是无缘无故收自己为徒，听师父的口气，自己现在境界太低，要等成为元婴修士才有用。
元婴，对以前的申晨而言，只敢想想，有了这个便宜师父，似乎并不遥远了。
申晨在修仙界摸爬滚打多年，不觉得有什么不适。
从来没有无缘无故的好。
最怕的是自己没用！
况且，便宜师父看中的是自己的炼器天赋，不是自己的小命。
秦桑不管申晨什么想法，抬起手，骈指点在申晨眉心。
申晨只觉一阵恍忽，意识里忽然多出一个残阵，他现在仅能看到冰山一角，但能够感受到灵阵极为复杂，是他平生仅见。
“这是完整灵阵的一部分，记住为师之前说过的话，只能参悟，不要莽撞尝试！”秦桑沉声道。
申晨连忙抽离心神，诚惶诚恐，“弟子遵命！”
秦桑点了下头。
把申晨强推至元婴，可能和怪脸人的徒弟一样，缺少历练，能力跟不上境界。
不过申晨不比白寒秋和梅姑，之前和秦桑没有渊源，谈不上有什么感情。
秦桑临时起意收这个徒弟，更多看中的是他的炼器天分，斗法能力不重要，和衣钵传人还是有区别的。
又交代了几句。
秦桑本想赶申晨出去，想了想道：“你站在一旁，为师要炼制一样东西，你可在旁观摩，不用急着参悟出什么，记在心里即可。”
“是！”
申晨缩在墙角，又是兴奋又是期待，他第一次亲眼观摩元婴修士炼器。
秦桑手指抹过千钧戒，掌心多了一枚妖丹，正是鳄妖的妖丹。
第一头鳄妖被太阳神鸟炸死，仅剩残尸，精魄和妖丹都毁了，第二头鳄妖的妖丹则完整保留下来。
鳄妖精魄在搜魂后消散，妖丹里没有了妖鳄之魂，只剩纯净无暇的妖丹。
申晨看得痴了。
“化形大妖的妖丹！”
申晨心中巨震，对这个便宜师父的实力又有了新的认知。
秦桑盯着手中妖丹。
反杀鳄妖，得到鳄骨之后，秦桑便在思考怎么为我所用。鳄骨激发出千丈巨鳄，威力不凡，若能利用，又多了一门强大手段。
叵耐他并非妖身，没有鳄妖血脉，无法收服鳄骨。
他没有鳄妖血脉，但有鳄妖尸体和鳄妖妖丹，这头鳄妖生前祭炼过鳄骨，鳄骨已经认可了它的气息。
秦桑想利用这些，欺骗鳄骨，十年间边修炼边推演，已有腹桉。
妖丹在手。
秦桑掌心忽然弥漫上一团黑色的火焰，魔火的气息极为暴烈，但在秦桑手里却显得是那么温顺。
申晨瞪大眼睛看着秦桑手里的魔火，咽了一口吐沫，又惧怕又羡慕。
他感觉，魔火轻易就能致他于死地。
自己若能像师父，收服这么可怕的魔火该多好。
魔火包围妖丹。
火苗显得非常轻柔。
接下来，妖丹竟开始变得柔软，从浑圆的形状塌陷成椭圆形，直至最后竟变成薄薄的一片。
修仙者得到妖丹，大多用来炼丹。
申晨第一次见用化形期妖丹炼器，浑然忘了之前那些杂念，专注看着秦桑的动作。
在申晨视野里。
魔火有规律地出现了几次跳动，秦桑取出几种珍稀灵材，打出一个个他难以理解的符文，妖丹便形态大变，最后变成一只透明的手套。
每一步都是那么流畅，水到渠成，令他沉醉。
不过，申晨不明白这个手套有什么威能，只感觉不像法宝，对此很费解。
手套成型后，秦桑又取出一个小玉瓶。
玉瓶里装着鲜红色液体，纯净如红色宝石，正是秦桑从鳄妖尸体里提炼出来的精血。
‘啪！’
玉瓶开启，精血自行飞出，悬在手套上方。
秦桑手指如轮，从精血引出一条丝线，像绣花一般，编织出一个鲜血之手，徐徐落下，融入透明手套。
霎时间，血光大作。
申晨凝目望去，只见血光内部悬浮着一个血色手套，极为纤薄，猩红似血，散发可怕的凶厉气息，仿佛大妖重生！
‘唰！’
血手套飞到秦桑左手，气息和血光内敛，变回透明，柔若无物。
秦桑取出鳄骨，用左手握住，撤掉上面的魔火封印。
鳄骨又开始挣扎。
但此次不同了，秦桑一催动血手套，鳄骨便渐渐安分下来。
“成了！”
秦桑心中一喜。
耗费化形大妖的妖丹和精血，虽然只炼制出一个控制鳄骨的工具，也是值得的。
“以后，就叫你血鳄骨手吧！”
第一千六百零一章 盛会伊始
戴着血鳄骨手，像在控制一头真正的凶兽。
凶煞之气时刻冲击着操控者。
为控制鳄骨，这是无法避免的，不能抹除，必须承受这种弊端。
当然，以秦桑的修为，镇压血鳄骨手不成问题。
“记住了吗？”
秦桑侧目，看向申晨。
申晨刚被血鳄骨手的凶煞气息震慑，咽了口吐沫，忙不迭点头。
秦桑点点头，收起宝物，离开飞云渡，为节省时间，直接带着申晨御空飞行，返回蒲山。
将申晨带回谢家，在清虚幻境给他找了个阁楼。
“以后你就在这里修行，修为有成前，如无必要，不要外出！有什么需要，让谢安替你安排。”
申晨闻言脸色一垮，不敢违抗秦桑的命令，连声应是，暗道不出去就不出去吧，这么好的洞府，还有人伺候着，不知多少人梦寐以求的环境。
他也算耐得住寂寞，否则不可能精研炼器术，还有金丹中期修为。
秦桑命谢安带申晨去修炼，转身进入洞府。
洞府内。
化身从神秘冰盘里源源不断吸收寒煞之气。
感知到本尊到来，化身中断修炼，第二元婴飞出顶门，遁回本尊体内，温养的同时，本尊也知晓了化身的进度。
片刻之后，本尊眼中闪过惊喜之色。
化身的进度比预估的要慢一些，至今还未将《冰魄神光》修炼大成。
不过，究其原因，并不是遇到了瓶颈。
事实上，化身开始吸收寒煞之气后，加上之前深厚的积累，这门道术的进境非常顺利。
之所以又耗费这么长时间，是因为在修炼道术的时候，化身和神秘冰盘朝夕相处，有新的发现。
得到神秘冰盘，秦桑就萌生了一个念头，此宝既然能够辅助修炼《冰魄神光》，是否也对化身的功法有帮助？
带着这个想法，化身修炼之时进行印证，不料真有进展！
化身先吸收冰魄罡英，后又炼化两枚坎蜃珠，本尊闭关的这些年也在断断续续修炼，境界已臻至元婴中期顶峰。
化身和琉璃不同。
琉璃修为已经到了，因被邪功所困，心性不稳，迟迟无法突破。冰魄封情后自身道途和冰魄神光紧密绑在一起，在神通大成的一刻，镇压心魔，强行突破。
对化身而言，《冰魄神光》仅仅是一门道术。
秦桑心知元婴后期是一大难关，并未期待化身能很快突破，本想先专注于本尊，慢慢为化身寻找机缘，竟从神秘冰盘获得契机。
不愧是被水相之主带进墓穴的宝物，神秘冰盘果然是件异宝！
当然，化身现在感知到的只是一个契机，还要等炼成《冰魄神光》，对寒煞之气有一定的掌控能力，才能推演功法，梳理出头绪。
接下来几年，秦桑本尊也留在清虚幻境。
闭关整整七年。
本尊和化身寸步不离洞府。
洞府内两个人影面对面盘坐，神秘冰盘悬浮在靠近化身的一侧，天目蝶趴在本尊身边，魔火和近龙涎的气息交替浮现。
三者各行其是，心无旁骛。
七年时间，一直是这种景象，几乎没有过变化。
忽然，本尊似乎感知到什么，陡然睁开双目，眼中精光爆射，紧紧盯着化身的双手。
接着天目蝶才有所感应，如梦方醒，懵懂地看了化身一眼，下意识摆动翅膀蹭了蹭秦桑本尊，便又专注炼化近龙涎的能量。
化身不知何时将双手叠放在膝上，手掌呈捧月姿势，冰魄神光之力在掌心聚拢，升腾起浓浓地寒雾。
如果秦桑见过琉璃突破时的模样，一眼就能看出区别。
琉璃当年制造出的动静比化身小得多，只有一层寒气。
此时，化身全身几乎都被厚重的寒雾笼罩，身影几不可见，部分寒雾是冰魄神光影响环境形成的，更多则是寒煞之气显化！
随着时间推移，化身逐步收拢寒雾，最后全部归于掌心，融入冰魄神光。
他手上托着一个雪白的冰球，一点儿也不透明。
手捧雪白冰球，化身默催念诀，神秘冰盘轻震，丝丝缕缕的寒煞之气从冰盘内引动出来，飘向化身。
确切地说，是飘向化身手里的冰球，并且毫无阻碍地融入进去。
闭关至今，化身的动作始终很谨慎，首次这么粗暴，大量引动寒煞之气。
洞府内温度陡降，陷入极寒。
‘呼呼……’
风声呼啸。
本尊没感觉到剧烈的寒风，声音是从化身手里的冰球传出来的。
这一刻，冰球内部形成一个小型的寒气风暴，充斥着无比狂暴的力量，一旦爆炸，足以毁掉洞府！
不多时，冰球的表面出现扭曲，渐渐变成白色的气旋，磅礴的寒煞之气被束缚在气旋里面，肉眼就能看出气旋的力量多么不稳定。
这种情况下，化身依然不停止动作，专注盯着手心的气旋，不断融入更多寒煞之气。
风声越来越刺耳，在不大的洞府里回荡。
气旋的旋臂开始向外溢出寒气，这是崩溃的前兆！
终于，化身发出一声低喝，体内气息波动，气旋陡然内缩！
惊心动魄的一幕出现了，处于爆发边缘的狂暴能量被强行挤压，从手掌大小，变成一个白色的光点，蓦地被化身收入体内。
下一刻，化身身体一震，眼底深处迸发出不寻常地寒光。
本尊将视线移动到化身脸上，严阵以待。
只见化身的气息时起时伏，体内仿佛有惊涛骇浪，眼睛里寒光则越来越浓郁，直至眼珠变得煞白，被玄冰封印一般。
‘呼……’
一阵静默之后，化身长长吐出一口气，眼睛里的寒光飞速消退，回归本真，气息也平复下来。
看到此景，本尊神情缓和，露出笑容。
冰魄神光终于大成！
调息之后，化身恢复如初，从入定中苏醒，和本尊一起走出洞府，默催法诀，眼底涌现白色的寒光，眼珠顷刻间变得煞白。
和方才一模一样。
‘唰！’
虚空中忽然出现一点白光，瞬间迸发，冻结大片虚空。
被冻结的区域充斥浓浓地寒煞气息，声势之大，连在清虚幻境另一边修炼的申晨都感应到了。
化身和本尊相视一眼。
冰魄神光果然面目全非，比原版失了隐蔽之意，但神光爆发的速度超过了琉璃，威势也更强。
利弊参半。
……
接下来。
化身继续在清虚幻境闭关。
秦桑原本计划，等化身炼成冰魄神光，实力大增，便让化身出去活动，带上蛊神令，尝试接触蛊神教。
既然感知到突破的契机，当然要以修行为要。
实力足够强，无须忌惮太多东西，行事更方便。
等本尊炼化近龙涎和魔火本源，天目蝶和化身双双突破，本尊和化身联手，便是两个炼成顶级神通，掌握灵宝的大修士。
化神之下，难逢敌手！
这种诱惑，是任何人都无法拒绝的，除非他最关心的几件大事有新进展，否则秦桑的选择肯定是继续闭关。
《冰魄神光》大成之后，化身将全部精力放在修行上，从头开始梳理《清微录》，寻找功法和寒煞之气契合的点，发掘突破之机。
本尊偶尔会出去一趟，指点申晨，和六州堂保持联系。
和秦桑夜谈之后，穆同书便暗中调动六州堂的力量，查探陨铁碎片的来历。
不过，盂兰盆会渐渐临近，六州堂作为商会，须全力为这场盛会做准备，分不出太多人手，调查一直没什么进展。
秦桑心知急切不得，便不催促，也将目光放到盂兰盆会上。
此次盂兰盆会，不仅牵动中原修士的心，北至北荒、西到西漠，整个修仙界的目光都将聚焦金玉州。
修仙界，稳定从来不是常态。
没有化神修士震慑，虽不至于动摇八景观和甘露禅院的地位，改变中原格局，但沉滓泛起是不可避免的。
不知多少阴谋家潜伏在暗处。
种种乱象都将发生。
这正是秦桑一直等待的机会。
待时机成熟，本尊和化身横空出世，便可运筹帷幄，搅动风云！
春去秋来。
清虚幻境里的草木也会随季节变化，经历枯荣。
无论修仙界怎么变化，暂时还影响不到小小的浮渡郡，谢家和楼台观守望相助，蓬勃发展着。
蒲山和楼台观的实力日益增强，小辈里又有新人结丹，每有人濒临突破，都会被送来清虚幻境。
他们知晓这里是老祖静修之所，战战兢兢，都对清虚幻境的两个禁区很好奇。
一个是秦桑的洞府。
另一个则是申晨修炼的阁楼，只允许谢安靠近。
秦桑暂时还不想被人将本尊和化身联系起来。
“如果能一直这么安宁就好了！”
大部分弟子都是这么想的，但时不时从北方传来的惨事，告诉他们杀戮一直存在，只是还没波及到蒲山。
……
“险些忘了盂兰盆会……”
洞府内响起轻微的叹息声。
秦桑本尊从入定中醒来，收起火莲和魔幡。
天目蝶失去近龙涎能量的来源，也悠然醒转，摇身一变成为普通的蝴蝶，遁入秦桑丹田。
算算时间，盂兰盆会快开始了。
他扭头看了眼化身。
化身仍在专心推演功法，丝丝缕缕的寒煞之气在指尖环绕，比十几年前刚闭关的时候，又有不小进步，但还差些火候。
本尊也一样，近龙涎只炼化近半。
所以这段时间的易宝会和拍卖会，他一次也没参加。
不过，盂兰盆会不容错过，秦桑准备提前过去。
走出洞府，唤来谢安。
“不念山有没有派人前来？”秦桑问道。
谢安摇头，“弟子最近询问了涿州其他宗门，都联络不上不念山。”
秦桑有些诧异，“司徒煜和陆章到底在干什么？不念山难道真要闭关百年，完全放弃在盂兰盆会上的利益？”
他本想让化身出面，用谢家老祖的身份，和不念山一道参加盂兰盆会，名正言顺。
不念山执意封山，化身独行，恐怕会被不念山的对头盯上，少不了挑衅。
只好换成本尊，走六州堂的渠道。
以免再遇到半道劫杀，秦桑这次让化身也中断修炼，第二元婴遁入本尊体内，一起出发。
他没急于奔赴金玉州，先去了一趟飞云渡。
恰好江暮也在飞云渡。
两人一见面，江暮脸上就止不住笑容。
“秦长老来得早不如来得巧！堂内正好有一批宝物，准备运往金玉州拍卖。三位堂主都无法分身，我正愁人手不足……现在北边可不太平！”
秦桑哑然失笑，“江兄不会一直在等我吧？”
江暮叹息，“这世道，确实比以前乱了，我最近总有些心神不宁！即便在局势最稳定的时候，商会也被劫过几次，最歹毒的一次，不仅被抢走货物，船上百余人皆被灭口。堂主震怒，亲自出手，追杀进西漠，将贼人尽数斩杀，震慑中州！”
六州堂是最不愿意看到中原稳定被打破的。
二人边说话，边向停靠在飞云渡北岸的宝船飞去。
“此次盂兰盆会，流程可有变化？”秦桑向西方望了一眼，那里是甘露禅院的方向。
历届法会，流程大同小异。
若此次突然改变，甘露禅院肯定另有所谋。
“和之前有些区别。”
江暮以为秦桑关心有没有交易的机会，仔细解释道。
“此届法会共有两场大拍卖会，分别在法会前后三天，都由金玉门主导，也是金玉门财大气粗，据说会拿出很多稀世珍宝，不容错过。
“正因如此，第一场拍卖会前没什么大的易宝会，都在为拍卖会准备。
“第一场拍卖会结束后第三天，法会真正开始，流程仍是沿袭以往，丹器符法之类的比斗和辩经等等，和我们关系不大，就当看个热闹。
“在法会持续的那些天，每晚都有易宝会，江游副堂主到时会整理出一个名录。
“本堂主持的易宝会，希望秦长老能够出面，震慑宵小。
“此届法会还有一点特殊之处，化神失踪的流言盛传多年，可能有隐世的势力重现天日。估计易宝会不仅有人交易宝物，还有人暗中串联，秦长老若不想被卷入风波，千万不要轻易承诺什么……”
第一千六百零二章 枯荣老魔
“你们收到什么风声了？”
秦桑反问，江暮应该不会信口开河。
江暮交给秦桑一枚玉简，“风声确实有，但都无法证实，真真假假，看不清！从一些蛛丝马迹发现，原本看似寻常的势力和人，其实没那么简单……”
秦桑一眼扫过，都是捕风捉影的传闻，嘿笑：“真正的隐世势力，不会这么快冒头吧？他们串联想干什么，总不至于推翻八景观和甘露禅院。”
“这两大仙宗是庞然大物，暂时应该还没有人敢挑战他们。但如果化神一直不出，难说得很，肯定有人对他们有想法。”
江暮语气一顿，神神秘秘，“单说一点，秦长老你就不好奇？强如魔门第一的天昊楼，化神修士也是断断续续出现，为何八景观和甘露禅院能够化神不断？难道世间惊才绝艳的天才，都被这两个仙宗搜罗走了？”
“江兄的意思是，两大仙宗掌握某种化神秘法，且成功率奇高……”
秦桑并不觉得意外。
事实上，了解八景观和甘露禅院之后，他就有类似的猜测，自黄希真君和了素圣者始，两派人才辈出，稳坐霸主地位，绝不是偶然。
“江某自己胡思乱想，做不得真。”
虽这么说，江暮并不觉得自己说得有错，“这些对江某还太过遥远，我还是脚踏实地，期待有朝一日能追上秦长老的修为。不过，对秦长老你们这些大修士而言，化神不是镜花水月，是要不惜一切代价争取的！难免有人和江某一样的想法，并在暗中谋划。道佛势力外的大修士都是强援，天然盟友，秦长老一旦在金玉州现身，肯定有人找上门来。”
说着，江暮不动声色，看了秦桑一眼。
元婴后期的独行侠太稀少了，秦桑是异类。
江暮一直怀疑，秦桑是哪个势力的高人伪装，目的是方便行事，不知当年堂主和他密谈的什么。
“多谢江兄提醒，秦某孑然一身，不惧强敌，但也不会任人利用，希望穆堂主到时能够指点在下一二……”
秦桑心中暗道，他亲赴金玉州参加盂兰盆会，目的之一就是这个。
即便化神不在，八景观和甘露禅院也不是好相与的，他势单力孤，神通未成，最好的选择是坐山观虎斗。
看清局势前，秦桑不会站队。
不过，他对潜伏在水下的势力很感兴趣，特别是无相仙门，不知此行能否遇到无相仙门‘余孽’。
说话间，二人飞临飞云渡北岸码头。
三艘宝船等在那里，翌日出发。
船上有六州堂派去金玉门的人手，也有装不进芥子袋的大型货物，舱内满满当当，品阶未必多高，这么多堆在一起价值就有些惊人了，难怪江暮如此慎重。
江暮把最好的舱室让给秦桑。
秦桑毫不客气，在舱内闭关静修，多日未出，宝船起航都没露面。
船队沿飞云江北上，经龙居码头，进入涿州，途中得知龙居洞天的队伍已经乘云舟走了。
快驶出涿州，进入招摇州的时候。
深夜时分，圆月映江。
江面上波光粼粼。
行进中的宝船忽然停住。
秦桑察觉异常，推门出去，见江暮站在船尾，一脸凝重，望着江心。
在他们后方，水声隆隆，一艘高大的楼船在江心极速前进。
月光下，宝船如一头黑色的勐兽，气势逼人、无所顾忌，沿途大小船只纷纷避让，唯恐不及。
楼船上没有旗帜之类的东西，表明身份。
唯独高翘的船头，镶嵌一面古镜，反射出明亮的月华，照亮大片江面，任何被这道月华映照的人，都会有种莫名的束缚之感。
秦桑也不例外，虽然不会对他造成影响，但很不舒服。
隐约感知到，楼船里有几道隐晦的气息，殊为不弱。
“是天昊楼！”
江暮低声说了一句，立刻传令下去，命令宝船变向，避让楼船。
秦桑暗道一声难怪。
魔门第一宗，不计化神，未必弱于八景观和甘露禅院！
他目光转动，看向船头的古镜，凝声问道：“这是天昊楼镇派之宝——天昊古镜？”
江暮微微摇头，“是彷品，威能比真正的天昊古镜差得远，传说天昊古镜不能离开天昊楼，不知真假！不过，据说彷品是用特殊手法炼制的，完美契合楼船符阵，能够发挥出非比寻常的威力。”
两人暗中交流的时候，楼船越来越近，水浪形成两堵厚重的水墙，扑将过来。
即将和他们擦过的时候。
楼船里忽然响起轻咦之声，接着宝船戛然而止，竟在他们旁边停了下来，水墙落下，两船相距不过千丈。
江暮面色一变。
只见楼船船头光影浮动，闪现出一个人影，站在船头望着这边，“不知是六州堂哪位道友？可是穆堂主当面？”
说话之人是一个青年。
青年一袭锦袍，面庞有些消瘦，颧骨很高，外表年轻的过分，却是白发白眉，长眉悬吊。
江暮拱手施礼，沉声道：“六州堂江暮，见过枯荣上师，堂主有事落在后面，随后便至。”
他边说便对秦桑传音，语气凝重。
“此人是枯荣老魔！”
秦桑落后江暮半个身位，负手而立。
上师，在天昊楼是对大修士的尊称。
秦桑对枯荣老魔早有耳闻。
此人现在名气还不如天昊楼宗主和大长老，但被认为是天昊楼下代宗主的最佳人选，未来魔道首屈一指的人物。
枯荣老魔在元婴之前就小有名气，修炼的是一种天昊楼诡异魔功，年纪轻轻便呈现衰老之象，如百岁老人。
不仅外相，体内元气会相应衰弱，甚至寿元也会衰减。
修炼魔功之人，一夜枯老，必须顶着种种不利因素，争分夺秒突破，非天赋绝世之人不敢修炼。
随着修为提升，这种状态会有所改善，修炼之人的外貌越来越年轻。
直至成就大修士，便是一片广阔天地！
天昊楼立派至今，炼成这门魔功的屈指可数，枯荣老魔不仅修为有成，而且是其中年纪最轻的一个。
“不在就是不在，说什么随后便至，害怕老夫灭了你的船队不成？”
枯荣老魔怪笑，长眉抖动，视线一转，注意到江暮身后的秦桑，打量了一眼，露出意外之色，“这位道友有些面生。”
江暮讪讪，代为介绍，“这位是本堂客卿秦长老。”
秦桑含笑点头，“在下久仰枯荣道友大名，今日一见，果然风采照人！”
枯荣老魔紧盯着秦桑，越看惊疑之色越浓。
楼船内部，天昊楼其他高手发现枯荣老魔异样。
有几道神识隐晦探来，被秦桑毫不客气反击回去。
船上当即响起几声闷哼。
“不可放肆！”
枯荣老魔冲船舱喝了一声，全然没有方才对江暮那般随意，正色道，“手下无状，秦道友见笑了。”
“无妨，”秦桑笑容不减。
“有秦道友加盟，六州堂如虎添翼，能够坐实天下第一商会了！恕在下眼拙，不知秦道友仙乡何处？”
枯荣老魔苦思冥想，却想不出秦桑来自哪门哪派。
秦桑不以为意道：“秦某孤家寡人，居无定所，道友没听说过也属正常。只有枯荣道友参加此届盂兰盆会吗？于宗主和樊长老可在船上，秦某也仰慕已久。”
樊长老是天昊楼当代大长老，在天昊楼和于宗主平起平坐，枯荣老魔的地位比他们还差一点。
“宗主正在修持秘术的紧要关头，不便出关。大长老另有要事，可能没时间去金玉州。”
枯荣老魔的回答令人意外。
秦桑和江暮对视一眼。
他们之前闲谈，都觉得失去化神震慑，天昊楼肯定不甘寂寞，即便不亲自出面，也会在暗中推波助澜。
不料只来了一个枯荣老魔。
还是说，他们其实已经藏在暗处，开始谋划了？
秦桑暗道怪了。
此次盂兰盆会，不念山封山，天昊楼两位高人去向不明，其他仙宗不知会不会出什么幺蛾子。
金玉门想办一个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盛大法会，怕是无法如愿了。
枯荣老魔邀请秦桑登船一叙，被秦桑婉拒。
局势未明，他还不想和哪个宗门走得太近，尤其天昊楼。
隔空说了几句话。
枯荣老魔看出秦桑态度冷澹，不再坚持。
经历这个小插曲后，船队进入招摇州中部，经飞云江最大的一条支流转向东去，驶入金玉州。
飞云江支流的入海口位于金玉州，亦是金玉州最繁华的墟市虹城所在，被金玉门控制。
盂兰盆会在虹城举办。
光天化日劫掠大型商会，且是元婴坐镇的商队，其实并不多见。
无惊无险进入金玉州。
未至虹城，便能清楚感受到盂兰盆会的影响力，江面上宝船无数，天上随时能看到各色遁光呼啸而过，或单骑独行、或成群结队。
无论修为高低，都不想错过这场五百年一次的盛事。
五百年可以涵盖一位金丹修士的一生！
金玉门深知修仙界不太平，派出门下弟子，在江岸驻防和巡逻，震慑宵小，这段行程比招摇州安稳多了。
……
“秦长老，虹城到了。”
舱室外有人触动禁制。
秦桑醒转，收起神通，走出舱外，见江暮正指挥着宝船靠岸，独自登上畅顶，“好一座彩虹城！”
飞云渡是悬在天上。
虹城则建在山上。
入海口两侧不是平原，山峦起伏，群峰矗立。
这些山峰皆被利用起来，可以类比飞云渡的天干地支区域，根据位置和规模，分出不同的层次和作用。
群山之间用无数虹桥相连，或长或短，交错纵横，却没有丝毫杂乱之感，组成异样的美景。
远远望去，整座虹城仿佛一个巨大的虹桥。
山海之门！
接下来的俗务无须秦桑费心，据点派来弟子接应，引领秦桑去六州堂驻地，恰巧是被秦桑恐吓过的公兴庆。
再见秦桑，摇身一变成为商会的客卿长老。
公兴庆却忘不了被大修士气势压迫的感受，在秦桑面前唯唯诺诺，战战兢兢介绍金玉门的布置。
入海口南北，功能不同。
江南是凡人和散修，以及一些小型宗门势力的居所。
江北是虹城核心。
江北主峰布局非常规整，秦桑怀疑是有人施展移山大神通，排布而成。
以主峰为中心，其余诸峰呈八卦状规律排列，越往外山峰越矮。
两场大拍卖会以及盂兰盆会，皆在主峰举办，早在几十年前，金玉门就已经完成筹备。六州堂不张扬，据点设在主峰西南侧，位于中间位置的一座山上，山势不高不矮。
当然，六州堂的易宝会和拍卖会还是在主峰附近举办。
飞上一座虹桥。
秦桑饶有兴致，观察金玉州风土，问起六州堂的人员，得知穆堂主和雷副堂主还未到，只有江游副堂主在虹城。
不多时，秦桑和公兴庆抵达驻地。
再见江游副堂主，寒暄之后，江游说起穆堂主的去向，“堂主正在东海，处理一件棘手的事情。”
“哦？是何要事，可用秦某出手？”
“不是什么大事，但要耗费些时间，堂主大人亲自出面足以，否则肯定请秦长老出关，”江游打了个哈哈。
秦桑毕竟只是客卿长老，便不多问，说起虹城的局势。
“一个月前，行济大师便率领诸位禅师抵达虹城，驻跸金玉门。昨日，八景观的高手也到了，人数倒是不少，不过只有紫雷真人一位大修士带队，在主峰找了个僻静小院，很少外出。中原有名的宗门势力，到了九成以上。除不念山封山，太岳门岳凌天和万毒山毒王也还不见踪影。”
江游一直坐镇虹城，对各方势力的动向了如指掌。
秦桑闻言若有所思。
盂兰盆会由佛门主导，但法会由道佛两门交替举办，八景观为自家中元法会着想，总要卖个面子，以往至少会有两位大修士到场。
不过，紫雷真人贵为观主，他亲自赴会，别人也说不出什么。
太岳门和万毒山远在南蛮二州，晚点儿也正常。
除此之外，北荒、西漠和东海都有人前来观礼。
各方汇聚虹城，高手如云！
第一千六百零三章 窃宝
“这是什么？”
秦桑跟着江游，进入驻地后堂，看到地上放着两人高的木架，木架横梁上挂着一面铜锣。
这种铜锣有三面。
无人晃动，铜锣自行摇摆，散发出澹澹的黄色光晕。
秦桑左右看了看，感知到附近有灵阵的气机牵引，一部分交会在铜锣上。
“此宝名七音锣，是一件佛门特殊法器，上次易宝会出事后，堂主重金购得。”
江游凌空画了一个‘卍’字符，弹指打向铜锣，一闪没入黄光。铜锣嗡鸣，陡然悬立不动，光芒收敛，但和灵阵的联系更加隐晦。
“在附近布下相应的阵法，此宝对气机的感应非常敏锐，防止有人在拍卖会和易宝会上心怀不轨，尤其对妖气最为敏感。”
秦桑恍然，暗笑六州堂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上次被妖类混入易宝会，六州堂大失颜面，被人看了笑话，若再重蹈覆辙，真要沦为笑柄了。
堂内俗务不归秦桑管，他只需在拍卖会和易宝会上露面即可。
送走江游，秦桑在洞府停留了一会儿，起身走出六州堂分号，漫无目的在虹城闲逛起来。
第一场大拍卖会于后日清晨举办，共分金丹和元婴两场，专供低阶修士的拍卖会多日前就已经南城开办了，不限场次。
进入虹城的元婴修士都会受到邀请，秦桑也不例外。
至今还没有宝物清单流露出来，但金玉门口气之大，令大家都非常期待。
虹城里人满为患。
秦桑不知不觉走到主峰。
往日难得一见的元婴祖师，秦桑登上主峰不久就遇到好几位，还有几个气息隐晦，疑似元婴中期之上的修士。
虹城藏龙卧虎，贸然催动神识窥探，容易引发误会。
秦桑全当观景，也不与人接触，缓步而行，登上主峰之巅，凭栏而望。
主峰乃是江北诸峰中心，西观万山、东临汪洋，一览众山小。
主峰之巅矗立一座九层高楼，金玉堆砌，鹤立鸡群，极致奢华，号金玉楼。
毫无疑问，金玉楼是金玉门的产业，后日大拍卖会就在这里举办。
秦桑和金玉门没什么接触，但从往日种种传闻，以及现在亲眼得见获得的印象，总感觉不像个仙道宗门，比六州堂这种商会还重排场。
许是金玉门传承特殊。
功法能够改变修士性情，进而影响一个宗门的风气。
秦桑路经金玉楼前，打量一眼，没有进去的意思，正要去另一个方向，眉头忽然微不可查地皱了一下。
方才似乎有一道窥探的目光，落在他身上。
秦桑神识大进，灵觉敏锐，心知绝对不是错觉，这道目光和其他人不一样，对方非常关注他！
迅速将金玉楼周围的景象纳入心中。
金玉楼右侧。
一名元婴女修挽着一个花样美男，迎面走来。
美男仅有金丹中期，似乎不知道元婴女修的真正修为，举止轻浮随意，元婴女修也非常配合，娇媚可人，用充满仰慕的目光看着美男。
秦桑能看到元婴女修眼底深处非常冷漠，想起魔门伏天谷一些传闻，美男若不能及时醒悟，估计下场不会太好。
金玉楼里走出一个道人，看其装束是静禅山庄的高人，瞥了女修一眼，并未多事，身法诡谲，融入人群不见了踪影。
向下两层阶梯，有一对儿元婴道侣，耳鬓厮磨。
……
一个个修士的形象从秦桑心底掠过，逐一排除。
天目蝶也在默运神通。
一切正常，并无异样！
“错觉？”
秦桑不相信自己的灵觉出错，但那个人确实失踪了，或者对方伪装之术极高明，连他都看不穿。
他步幅不变，不动声色走过金玉楼，在其余诸峰逛了一圈，最后回到六州堂驻地，已是入夜时分，那种感觉再未出现过。
秦桑不再多想，整理千钧戒。
镇灵香仅剩一支，两具鳄妖尸骨应该能卖个好价钱。镇灵香的配方也可以出手，但好钢要用到刀刃上。
据他观察，即使在富饶的中州，想要集齐镇灵香的所有灵物，也是极为困难的。
能出得起价钱，且有能力炼制镇灵香的，寥寥无几。
秦桑准备等有精力，先将其中最稀少灵物搜罗一番，再考虑售卖配方。
月色如纱。
秦桑看着窗外幽静的小院，暗自盘算。
突然，一声锣响打破寂静！
‘冬！’
三面铜锣齐奏。
锣声清脆，整个据点清晰可闻。
七音锣！
秦桑面色微变，霍然起身，下一刻出现在小院上空。
与此同时，一道道身影从各处冲出来，六州堂高手都被惊醒，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望向六州堂后堂。
那里是六州堂宝库所在，江游副堂主亲自坐镇！
后堂黄光冲天，锣音急促。
一道白影在黄光里无声闪现，翩然如鸿，如同鬼魅一般。
后堂骤然传来江游副堂主雷霆怒喝，“拦住他！”
与此同时，里面响起慌张地喊声。
“不好！天字库被打开了！”
“禁制被攻破了……”
……
天字库，六州堂第一号宝库，竟被人悄无声息闯进去，直到七音锣示警，才发现贼人盗宝。
‘唰！’
白影的身法异常玄妙，一闪遁出山外虚空。
江游这时才从后堂冲出来，身上挂着一条条透明的丝线，道袍多有破碎之处，身形狼狈，显然是被对方用神通拖住了脚步。
江游恼羞成怒，见白影逃之夭夭，忙看向秦桑的洞府，见那里无人，心下一松，忙道一声：“快追！去助秦长老！”
留下江暮等大半人手看守宝库，江游带领其他人紧追而去。
这里的动静惊动附近各峰修士，有好事者暗中跟了上来。
金玉门的巡逻修士也发现这里的异样，忙催动玉符联络师门高手，拍打身下的灵兽向这里聚拢。
最前方。
白影遁术虽然精妙，想甩掉秦桑无异于痴人说梦，冲出虹城不久便被秦桑追上。
“哪里去！”
秦桑大喝。
一道剑弧跳出千钧戒，金沉剑急若流星，骤然爆发千丈剑光，剑气长河破空而至，直贯而下。
白影似乎回头看了秦桑一眼，对准头顶的剑光，挥袖一甩，不见此人使出什么法宝，虚空中狂风大作，一道道肉眼可见的灰色风气聚拢成团，眨眼变成灰冥冥的怪风，铺天盖地。
‘轰！’
剑气长河毫不客气贯入怪风，如同烧红的烙铁，势如破竹，在怪风内部闪耀起璀璨的剑光。怪风沸腾，一道道灰色风气疯狂扑向剑光，变作一道道有若实质的枷锁，层层不断缠绕上来。
“元婴后期！”
秦桑双目微凝，这才能断定对方的修为。
六州堂的宝库虽有不少宝物，但能令大修士心动的至宝不可能存放在这里。
大修士降尊纡贵、亲自盗窃这点儿宝物，还被抓了个现行，未免有些无稽。
“本堂带来虹城的宝物，本就是拿出来拍卖的。道友若有需要，只需上门提一句，免费送与道友也无妨，何必多此一举！”
秦桑朗声大喝。
区区几件宝物，结交一位大修士，他相信穆堂主有这个魄力。
“我想要什么东西，从来都是直接拿的！”
白影哼笑。
最后的笑声有些变形，因为秦桑见剑光未能阻止白影，改变剑诀，金沉剑凭空不见，虚空昏暝瞑一片，反将怪风罩了进去。
七魄杀阵一出，怪风失去了目标，像无头苍蝇似的在剑阵里乱舞，在剑丝绞杀下溃不成军，成片成片消散。
剑丝勐地一亮，瞬间将最后一团怪风绞杀，赶在白影逃离之前，覆盖这片空间，险之又险将白影罩在里面。
秦桑忙里偷闲，向身后看了一眼。
这下动静闹得有点儿大。
除江游等人，还有许多遁光一同飞来，照亮虹城外的夜色，被他们两个远远甩在后面。
秦桑注意到里面有几道金色的遁光，速度不慢，是金玉门独门遁术，暗暗点头，等的就是他们。
有人在虹城闹事，金玉门责无旁贷。
秦桑出手，只是尽客卿长老的职责，他可不想为了六州堂和一位大修士死战，拖延对方脚步，等待追兵赶到已是仁至义尽。
另外，秦桑想起白天被窥视的感觉。
当晚就有大修士潜入六州堂。
是巧合吗？
秦桑命天目蝶暗中警戒四周，暂时没发现异常。
“剑阵不错，可惜你用的太差！剑术还不入流！”
白影被困剑阵，不仅毫无慌乱之意，反而发出一声讥笑，开口讽刺起来。
不等秦桑回应。
剑阵里响起‘嗖嗖嗖’的破空声，一根根透明的丝线从白影身上狂射出来，和挂在江游身上的一模一样。
白影对付江游时显然未尽全力。
丝线在白影身边编织出一个奇景，无数丝线交融在一起，竟然形成一面悬浮在半空的湖泊。
湖泊之水清澈，和真实的湖泊一般。
‘哗！’
水面鼓起，一个由水组成巨人从湖泊里爬了起来，空洞的双眼盯着漫天剑丝，仰天怒啸，抬起手臂，身体勐然拧转，挥舞重拳狠狠捣入剑阵！
拳势如雷。
霎时间，剑阵震动，乱象陡生。
秦桑面色凝重，急掐念诀，剑丝疯狂向内收缩，压缩剑阵之力，弥补这一拳造成的破绽。
白影却已经看准时机，忽地出现在水巨人头顶，疾冲向上，面对绞杀而至的剑丝，不慌不忙，点指向剑阵另一处，澹澹道：“此阵当为我所用！”
那里正是被水巨人轰击的位置，剑阵之力还未复原，剑丝纷乱。
此言一出。
秦桑骇然发现，这些剑丝竟然彻底脱离他的控制，被斩断了联系，虽然不是全部的剑阵，只有那一片区域，但也是致命的破绽。
更惊人的是，白影手指一勾，那些剑丝反而被白影控制，反冲向‘同伴’。
七魄杀阵内部割裂，剑丝彼此厮杀起来。
白影好整以暇。
“破绽百出！”
白影的嗤笑声传到秦桑耳朵里。
秦桑无言，无力反驳。
剑阵大成之后，被困在阵中的敌人历来只有招架的能力，第一次被用这么诡异的手段破解。
水巨人还有迹可循，秦桑根本看不出来，白影最后施展的是何种神通。
闻所未闻！
‘嗖！’
白影冲出剑阵，毫发无损。
出人意料的是，他没有选择继续逃遁，转过身，站在虚空盯着秦桑。
秦桑先是一怔，察觉到不对劲，暗道不好，背后凤翼急扇，化作一道闪电，瞬间横移千丈之外。
他刚遁走，白影便出现在他方才的位置。
这种场景，秦桑和青毛鼠妖斗法时经历过一次，但白影的动作更隐蔽和轻松，难以防备。
‘吼！’
水巨人狂吼。
一拳接着一拳轰开剑丝，力道惊人。
白影只能短暂控制剑丝。
秦桑强行收回剑阵的控制权，困住水巨人，然后专心对付白影，眉心黑莲闪现，魔火炎龙重现，径直冲向秦桑左侧的虚空。
‘轰’一声震响。
虚空荡起细微的波纹，浮现出白影的影子，遭受魔火冲击，整个人像镜面一样破碎，然后被魔火席卷一空，彻底剿灭。
白影故技重施，反被秦桑利用。
不过，秦桑脸上并无喜色，白影神通诡谲，不可能这么容易被他杀死。
他满脸警惕，扫视周围。
下一刻，下方小山巨震，凭空出现一个硕大的脚印，白影在脚印上方现形，身影微微晃动，向后飘飞十余丈，稳稳站住，衣袂飘飘。
他竟用某种神通，卸掉了魔火冲击的力量。
小山遭殃，顶部的石头被脚印踩碎，整个小山头以脚印为中心开裂，裂谷直通山底，泉水上涌。
二人两度交手，只在刹那之间。
看似谁都没有奈何对方，秦桑深知对方的可怕，他被逼动用魔火，却只能采取守势，不由得萌生退意。
白影站定，向后方看了一眼。
追兵将至。
他似乎不愿意继续和秦桑纠缠，不再攻击，抬手掐了个印诀，正在和剑阵对抗的水巨人四肢僵硬，融化成一滩水。
随后，白影面部光影闪动，五官逐渐清晰，竟是一个宫装美妇。
美妇上下打量秦桑，盯着他腰间的玉佩。
“有点儿本事，怪不得能穿过风暴，从北海过来。”
第一千六百零四章 不可能！
玉佩！
“你是鬼母？”
秦桑动作一僵，魔火炎龙威势骤降。
这枚玉佩是谭豪交给他的。
鬼母送给谭豪玉佩，作为示警宝物，内部封存着她一丝神念。遇到鬼母时，会生出感应。
本尊和化身在外行动时，一直将玉佩戴在身上。
来中州近两百年，鬼母杳无音讯。
苏子南重启无妄殿，牵动整个修仙界，也不见鬼母露面。
秦桑不禁怀疑，鬼母会不会在风暴带遇到凶兽，出了意外。抑或她已经找到去沧浪海的路，离开中州。
幸好他没有放弃。
盂兰盆会，天下高手云集，鬼母终于现身了。
除了她，别人不可能认出玉佩！
这时，追兵姗姗来迟。
“秦长老小心，我们来助你！”
江游扬声大喊，他已经和金玉门的高手合流，数道遁光破空而来，隐隐呈合围之势，准备围困鬼母。
白影没有否认，冲秦桑点了下头，转身遁走，在黑暗中闪动，几个闪烁便遁入群山深处。
秦桑忙催凤翼跟上，鼓动真元，传音后方：“江堂主，是一场误会！我会给你们一个交代！”
‘唰！唰！唰！’
江游等人从天而降，看到一片狼藉的战场，面面相觑。
“两位都是大修士？”
金玉门一位长老查看完痕迹，神情凛然。
江游迟疑了一下，轻轻点头。
……
鬼母和秦桑一前一后，在山间飞遁。
甩掉追兵，鬼母在一块岩石上停下脚步，秦桑也落在不远处。
“前辈白天就感知到玉佩了？”
秦桑虽是追问，基本能肯定，白天窥视的目光来自鬼母。
方才七音锣响，定然也是鬼母特意为之，目的根本不是盗宝，而是引他出来。鬼母连玄天宫的宝库都敢潜入，难道对付不了三面铜锣？
鬼母澹澹道：“当年北海的大修士屈指可数，不试试你，我怎知道你是从哪里冒出来的？若是玄天宫的传人，想必干的是杀人夺宝的勾当！谭豪怎么说也是我的救命恩人，定要和你论上一论！”
还记得谭豪，不是刻薄寡恩之人。
秦桑放松维持火莲的神识，道：“前辈现在知道晚辈的身份了？”
“九幽魔火！”
鬼母瞥了眼秦桑的袖口，“我记得谭豪说过，他加入的那个魔门，老祖宗就是靠九幽魔火闻名。不过，那个魔门早已灭门，谭豪能把本宫和玉佩的秘密透露给你，你是送他天尸符的那个恩人？”
“前辈目光如炬，晚辈佩服！”
秦桑拱手，“晚辈秦桑，见过前辈！”
他不无感慨地说道，“前辈出发几十年后，晚辈在玄天宫圣地得到海图，追至中州。没想到时隔近二百载，才得见前辈。”
“二百年？”鬼母黛眉微蹙，似乎回想起了什么，“黑色的灵火……你是不是到过西漠瀚海？”
秦桑微怔，立刻意识到鬼母话中隐藏的含义，惊讶道：“月光菩萨难道是……”
尘世间突然冒出一个精通佛门经义的神秘人，辩得无数佛门大能哑口无言，中州佛门颜面无光。
唯有鬼母这种上古修士才能做到吧？
上古修仙界，必定是精彩纷呈、高人辈出，是当今近乎末世般的残破世界比不了的。
上古修士所见、所闻、所学皆是当代修士难以想象的，鬼母肯定见多识广，哪怕没有修习过佛门经义。
正所谓大道相通，鬼母随口便是金玉良言，套进佛经，震慑当今佛修并非难事。
鬼母哼道：“我道是谁，敢利用本宫！本宫化身月光菩萨，一是搜罗佛门古籍，二来是吸引佛门化神西来，好从甘露禅院拿一件东西，险些被你搅了局！”
秦桑闻言叹息连连。
当年他本有两次机会见到鬼母。
鬼母曾在九加山设下法坛，琉璃还曾亲自观礼。
秦桑在天裂谷耽搁了一段时间，和鬼母擦肩而过。
在瀚海，他们利用月光菩萨谋划佛骨舍利，又一次错过。
造化弄人，莫过于此！
“潜入甘露禅院的也是前辈？”秦桑回朔以往，种种事实都串联起来，他果然没猜错，只有鬼母能在小方寸山来去自如。
“是我！”
鬼母点头，“没能引出慧光圣者，我尝试靠近甘露禅院，发现化神不在山中，便潜入进去，得到去往西土的办法，离开中州。不久前方归，你当然找不到本宫。”
秦桑在中州打听沧浪海，没什么收获。
中州传闻最多的异域是西土。
他对西土有所耳闻，传言佛门和西土有千丝万缕的联系，首次在鬼母口中证实。
西漠之外，风暴带里大陆撕裂、遍地岩浆，环境比海域更恶劣。
化神之下横渡大陆的危险性极大，即便有地图也基本不可能完成，鬼母实力虽强，应该还没有突破化神期。
由此可见，甘露禅院不仅是中州佛门第一宗这么简单，和西土联系紧密。
另外。
化神失踪之事，也得到证实。
秦桑心知鬼母进入西土肯定是为寻找巫族，“谭豪说前辈历经万难，欲寻同族，在西土可有收获？”
鬼母不置可否，反问道：“你不远万里追到中州，有什么事？”
秦桑神情肃然，躬身行礼，郑重道：“晚辈想请前辈出手，救一个人！晚辈定当涌泉相报！”
鬼母已经猜到了，丝毫不觉得意外，呵笑一声，“怪不得你能和谭豪成为朋友！什么人？也是用天尸符吊命，再解不开？”
“不错。”
秦桑轻叹，“她是晚辈的一个朋友，先有救命之恩，后受晚辈牵连罹难，神魂即将消散之际，晚辈被迫动用天尸符，镇住她的元神，陷入沉睡。不料，直至今日，晚辈已经修炼到元婴后期，仍束手无策……”
鬼母得知是个女修，深深看了眼秦桑，“什么朋友，是你的红颜知己吧？大修士里出一个情种，当真罕见！”
秦桑摇头苦笑。
不再调笑秦桑，鬼母解释起缘由，“天尸符是本宫简化高等奴符，融合尸道、神纹大道，自创出来，供你们人族使用，虽然品阶不高，复杂程度是常人想象不到的。除非你精通奴道和神纹大道，否则没那么容易解开。”
秦桑道了声‘难怪’，“晚辈摸索了五百年，用尽各种办法，都唤不醒她，原来是没找到门径。”
“你说什么？她沉睡多久？”鬼母一愣，“为防止天尸宗阳奉阴违，背叛本宫。本宫最开始只传他们不完整的天尸符，你用在谭豪兄弟身上的天尸符，也是这种，只能奴役金丹之下的元神……她沉睡前是什么修为？”
“炼气期，我能感觉到她的神魂越来越稳定，可是无法交流，”秦桑道。
若非哑姑一直跟在他身边，他自己都不信。
哑姑的存在，无疑违背了天道规律，打破寿命桎梏。
除非，他感知到的都是假象，哑姑神魂已亡，存在于体内的已经不是她。
“不可能！”
鬼母斩钉截铁，“你当本宫的天尸符是仙符，能逆天改命不成！天尸符入体不久便会尸毒攻心，意识泯灭。保护得再好，也绝对不可能超过其本身的寿元，我明知不可能救活谭杰，为安抚谭豪，才尝试了几次。她神魂稳定，肯定是你的错觉，我看你是情毒入脑、思劳成疾，小心走火入魔！”
说罢，鬼母懒得和秦桑多说什么，拂袖便走。
秦桑忙拦住鬼母，“前辈莫急，是不是错觉，前辈一看便知。她也是巫族人，和前辈乃是同族。”
听到巫族二字，鬼母面色微变，勐然顿住，目光如刀，凝视秦桑双眼，“北海四境，并无巫族！”
秦桑平静道：“晚辈不敢虚言，我失踪的那些年，就是意外落到了巫族所在的界域。前辈若感兴趣，晚辈将一五一十告知前辈。”
鬼母冷冷道：“若敢骗我，别以为我杀不了你。”
秦桑四下扫了一眼，闪身飞到背风的山壁，挥剑开辟出一个洞府，邀鬼母进来，然后取下腰间的尸傀袋，唤出哑姑，轻轻让她躺在石台上。
哑姑双目紧闭，面色红润，气息悠长，怎么看都不像是炼尸，分明是安然沉睡的少女。
鬼母一眼就注意到哑姑胸前的木牌。
“养魂木？”
她有些诧异地看了秦桑一眼，冰冷的神情稍缓，走到石台旁，看向哑姑。
事实摆在面前，鬼母不得不信。
“真是我族血脉……”
鬼母难掩惊讶之色，不知催动的什么秘术，双童深处微微闪光，越来越明亮，目光有如实质，仿佛能够穿透哑姑的身体，仔仔细细查看起来。
秦桑后退半步，屏气凝息，不敢打扰鬼母。
“她的肉身，翳骨纹！我丢在渊墟的骨头被你得到了，改动的地方费了些巧思，有些地方是我也没想到的，很精妙……咦？好奇特的能量！”鬼母在哑姑体内发现三光玉液，时隔多年，已经消耗殆尽。
改动骨咒的是白。
随着哑姑状态越来越好，加上骨咒的作用，以及秦桑找到的其他压制尸气、保护肉身的灵药，不用三光玉液也能维持。
鬼母仍能感知到三光玉液残存的波动，足见她灵觉敏锐。
“你在她身上用了很多好东西啊！谭豪的运气不如你。我现在有点儿相信你的话了，但五百年还有意识，太不符合常理……”
鬼母的眉头越皱越紧，感到费解。
片刻之后，鬼母眼中神光内敛，抬起右手，一连施展十几道复杂异常的印诀，食指点向哑姑眉心。
鬼母立刻发现了异样，抽回手指，凝声道：“她有本命蛊虫，如何认主的？是不是灵虫主动认她为主？”
秦桑点头，“灵虫主动认主和其他有什么区别？”
鬼母凝眉不语，道：“她的本命虫蛊很警觉，躲进神魂，我不能强行逼它出来，会伤到她的元神。你应该和她的本命虫蛊很熟悉……”
肥蚕有时胆大包天，有时又胆小如鼠。
秦桑催动神识，探入哑姑紫府，呼唤肥蚕。
不料，这一次肥蚕死活不愿意出来，躲在哑姑神魂里瑟瑟发抖，对鬼母非常害怕。
秦桑无语，看着鬼母，不知因由。
鬼母笑道：“它应是感知到我的蛊虫气息。”
不知鬼母的蛊虫境界多高，方才交手没见她动用灵蛊虫。
秦桑耐心安抚了一阵，终于将肥蚕唤出来。
肥蚕爬到秦桑掌心，立刻吐出毒霞，包裹自己。
肥蚕甫一现身，鬼母眼神立变，死死盯着肥蚕不放，惊色越来越浓。
苏醒之后，落入一个残破的世界，能令鬼母惊讶的事情不多了，偏偏今天在秦桑身上遇到好几次。
秦桑发现鬼母神情异样，讶然看着肥蚕。
这家伙大有来头不成？
“神蚕后裔！”
鬼母脱口而出，难以置信。
秦桑微怔，想起在巫族听到的传说。
上古神蚕，九变成仙。
神蚕被奉为巫族神虫，乃是巫神的蛊虫，是巫族传说里唯一一个成就仙道的灵虫！
秦桑难以想象，这家伙性情这么猥琐，只通毒道一门，竟是神蚕后裔。
“不对！不是！”
鬼母突然否决自己的判断，不顾肥蚕反应，使出秘术进行感应，接着舒了口气，“不是神蚕后裔，但拥有神蚕血脉，虽然很稀薄，是她的运道！”
鬼母看向哑姑，眼底竟有一丝羡慕。
“神蚕高傲，即便只有一丝血脉！除非特殊情况，不可能主动认主，她是怎么做到的？”
秦桑有些尴尬，“被我吓到，算特殊吗？”
肥蚕身上哪有半点儿高傲，贪吃、怕死、狐假虎威……
当年，肥蚕被他威胁，反认哑姑为主，得意洋洋，孰不知彻底落到他手里。
鬼母无语。
“哑姑能活到现在，是它的原因？”秦桑打量肥蚕。
“都有，养魂木和那种奇异能量都起到很大的作用，”鬼母先是肯定秦桑的努力，又道，“主动认主之后，灵虫和主人实为一体，而且神蚕血脉肯定有特殊能力……”
说着，鬼母抓起肥蚕，逼它施展神通。
肥蚕翻来覆去只会吞吐毒珠和辟毒光晕，最终累得舌头都吐了出来。
鬼母呆滞，怒视秦桑。
“是谁把神蚕养成这样！”
感谢气质游走大老又又又又打赏的盟主，这两天没看后台，刚看到。
第一千六百零五章 闻道
鬼母震怒。
秦桑讪讪。
自从肥蚕被抓住，秦桑尝试喂给它各种灵药，只有‘毒物’对它胃口，能带来提升，秦桑自然认定它是一只毒虫。
事实上，肥蚕的能力自始自终都和辟毒有关，四变后新生的圆珠也只有吞噬毒物的能力，没有更多变化。
犹记得，肥蚕是他在一处毒沼里抓到的，当时本想诱捕彩环巨蚯。
随后肥蚕吞了千手蛛果，蜕变觉醒辟毒光晕，就这么走到现在。估计和它的生长环境有关，只能怪它自己长歪了。
“幸好它只有四变初期，刚刚入道，还能纠正过来。否则真要被你这么培养下去，白白浪费这么好的血脉！”
鬼母盯着肥蚕，沉思起来。
肥蚕缩成一团，瑟瑟发抖，用可怜的眼神向秦桑求救。
秦桑没空理它。
鬼母话中的两个字引起他的注意。
“入道？”
“你不知道？”
鬼母还在考虑肥蚕的事情，‘哦’了一声，随意解答道，“这一界传承不全……修仙者，尤其是你们人族修士，引元炁入体铸就道基，后又阴阳合抱，一身精华成就金丹、淬炼出一点真性，实为成道之本。元婴便是入道之始，我观当世法修居多，是以气入道。当然，我等比灵虫的选择要宽泛得多，以后还有选择的机会。灵虫的道比我等更为纯粹，定路无悔，除非获得异变机缘，很难再做改变。”
“以气入道？”
秦桑思索片刻，继续追问，“灵修？体修？又当如何？”
“灵修元神入道，体修淬炼元精，妖修大多走的这条路……当然大部分还是殊途同归。未来冲击合体境界，须精气神达到圆融境界，方有合道之机。”
鬼母完全没有意识到，她说的这些内容给秦桑带来多大的震撼，相当于为他指明了前路，直指合体大道！
这些内容，白曾经有提及，但他记忆残缺，说不出个所以然，只道让秦桑坚持精气神三修这条路，未来肯定大有裨益。
“元婴、化神、炼虚三个境界，是指合道的过程？”
秦桑首次得知合体之秘，结合以前的所思所想，终于明悟。
难怪猎杀尸王得到的不是元婴，而是尸魂珠。妖修化形，体内同样没有元婴，而是继续淬炼妖丹。
因为都是元精凝结！
鬼母没注意到秦桑异样，滔滔不觉，“不错！确切的说，是你们人族法修摸索出来的一条路，炼精化气、以气入道，然后以此为引，炼气化神、炼神还虚乃至合道，但并不适用全部。灵修、体修的路和法修不完全相同，法修之间也存在千差万别。境界的称谓本不该一样，只不过现世法修当道，元婴、化神和炼虚三境的名字成为主流。”
“鬼修如何合道？”秦桑还有些不明白，连忙追问。
鬼修只有魂体。
鬼母奇怪地看了他一眼，“鬼修成就元婴之后，有的将自身凝练实体，有的新炼肉身……我刚才说大部分人，是因为这条路合道是最普遍的，大部分功法、神通都可以强行归类到这上面。另外一部分就是特殊的存在，放眼整个修仙界，也不在少数。有纯粹的体修，也有鬼修一条道走到黑，未必没有合道的可能。甚至还有很多你闻所未闻的大道，不修自身，同样能获得不次于合体期的大神通！大千世界，无奇不有，远比你想象的丰富多彩。困于此界，限制了你的视野……”
“突破化神的机缘难道应在元神？”秦桑若有所思。
这么说，他强炼《火种金莲》，以图神识先一步突破，无意间走上了正确的道路。
鬼母打击道：“非也，没你想的那么简单。境界的突破，乃是进一步趋近天道，自身整体的升华。不通道理，神识再强只是空有强大的力量，莫要忘记你是以气入道，元炁才是道基……当然，元神强大，对参悟大道肯定是有好处的。”
秦桑恭声请教：“请前辈指点，晚辈应该怎么做？”
“我不知道。”
鬼母坦然摇头。
秦桑愕然。
她了解合体境界，不知化神？
鬼母将目光从肥蚕身上挪开，瞥了哑姑一眼，看着秦桑道：“不过，我可以指点你一个去处，有机会获得化神遗物，能得到多少机缘，看你的运气。”
听到此言，秦桑从闻道的惊喜中冷静下来。
天上果然不会掉馅饼。
鬼母不是白白指点他这么多，而是另有所图！
秦桑神色微凝，看看肥蚕又看看哑姑，沉声道：“前辈想从晚辈身上得到什么？”
“能在这一界修炼到元婴后期，果然敏锐，省得本宫多费口舌，”鬼母将肥蚕放在哑姑身上，低头细看，“她被你保护的很好，虽会费一番功夫，但救醒她的希望很大。等她恢复，我要带她走。”
秦桑本以为鬼母看上肥蚕，没想到竟要把哑姑一并带走。
收徒？
还是另有图谋？
秦桑盯着鬼母。
鬼母奇怪道：“你难道舍不得？既然不是红颜知己，你有没有想过，苏醒之后，她该如何自处？”
“我……”
秦桑一时语塞。
哑姑沉睡之初，他的想法很单纯，救醒她，然后找一个安稳富足的地方安顿她，让她平静地度过一生。
如若失败，将哑姑安葬。
无论结果如何，尽到自己的努力，不违本心。
谁曾想到，哑姑一睡就是五百年。
五百年，秦桑习惯了身边有这么一个人，救醒她的执念变成了惯性。
从沧浪海到北辰境、再到北海三境，直至中州，一次次希望变成失望，秦桑现在只求能够救醒她，无法考虑更多。
“我观你的野心，肯定不甘止步于元婴期。大道艰难，你不可能一直带着她，怎么安置？她的本命虫蛊进阶第四变，苏醒之后修炼会容易得多，但也不是一蹴而就，想要追上你，更是痴人说梦！”
鬼母指了指自己，“我能指点她，你懂巫族大道吗？”
秦桑沉声道：“前辈是想收她为徒？”
秦桑不信她单纯为寻找传承弟子。
此人除非寿元将尽，肯定对哑姑有所图谋！
鬼母心知瞒不了秦桑，便将一切和盘托出。
“当年，我苏醒之后，被困在净海宗下面的禁制，脱困之后几近油尽灯枯，仅剩魂体。在北海三境未能找到同族，只好随便炼制了一具肉身。”
炼制还是夺舍？
秦桑目光转冷。
鬼母似乎没发现秦桑的眼神，继续道：“恢复部分实力，我便穿过风暴带去北辰境，本宫到北辰境目的有二，一寻同族，二寻魔族圣坛！”
魔族圣坛？
难道是飞升台？
秦桑心中一动，不动声色，没有打断鬼母。
“后面发生的事你都知道了，本宫被一个剑疯子盯上，困在渊墟，后被谭豪所救，回到北海三境用以前留下的后手恢复修为，来到中州。”
“天越上人当年已是化神？”
秦桑好奇问道。
鬼母展现出的实力很强，不知还有多少隐藏手段，在元婴境界绝对是最顶尖的一批。
击败鬼母，还能将她囚禁，致使她险些丧命，恐怕只有化神修士能做到。
鬼母恼羞成怒，“天越小儿刚愎自用，不听我良言。趁我还未恢复，尽使卑鄙手段，胜之不武！”
秦桑的眼神有点怪异，腹诽鬼母面对天越时若和方才一样，句句嘲讽，被暴揍一顿，绝对不冤。
“不可否认，此人是当世一等一人物，不出意外，肯定早已化神了。”
鬼母并未因二人有仇而贬低天越上人，继续说起自己的经历，“中州虽广，却没有我族的立足之地，我得知中州以西还有异域西土。西土环境恶劣，凡人困苦，尊崇佛道，仍未找到我族传承。不过，我在西土寻觅多年，终于找到蛛丝马迹……曾有一位巫族化神，到过西土！”
鬼母边说边盯着秦桑，怀疑哑姑和巫族化神来自一个地方。
秦桑沉吟。
巫族化神倘若来自沧浪海，肯定是四圣崛起之前的人物。
自从人族大兴，巫族退居巫神大陆，日益衰落，再未出过化神。若非妖海分散人族的精力，缓和两族矛盾，巫族还要更惨。
“我追踪巫族化神的脚步，复又回来。不料，种种迹象显示，此人可能最终陨落在中州了。”
鬼母叹息，“我说的那个地方，大概率是他的陨落之地。”
秦桑忍不住追问：“前辈究竟为何游历天下，不惜千辛万苦，寻觅同族？”
鬼母平静道：“我要回归。”
“回归？”
秦桑一怔，“回归何方？”
“不知道，”鬼母摇头，“苏醒后，我意识里有一个清晰的念头。回归的办法很简单，找到我族后裔，铸就法坛，引动我族精血之力，对岸自有接引。当是时，以她肉身为筏、横渡虚空！”
偏偏鬼母落到了人族地界。
最简单的办法，反而成了最困难的。
秦桑瞠目，“肉身为筏，横渡虚空！还能这样飞升？”
“飞升？”
鬼母不屑地笑了笑，“唔，忘记这个小千世界特殊，几近灭世！此界修士想要脱离樊笼，属实不容易，称之为‘飞升’，倒也有些道理。”
“前辈此言何意？何谓小千世界？”
秦桑连声追问，他感觉自己即将触及到世界的核心秘密。
“世间有大千世界，那里才是亿万修士争渡，精彩纷呈的大世界。大千世界内部会演化无数小千世界，每个小千世界都可能诞生生命，也有的被人控制，变成洞天福地……我怀疑，这里是一个小千世界。”
鬼母语气一顿，抬头望着广袤无垠的夜空，目光深邃，“小千世界天道不全，根据演化的程度不同，修行者修行的难度有高有低，在突破相应的境界，达到小千世界的极限后，便会感知到小千世界的道标所在。修行者循着感应，可以通过道标之门，进入大千世界，也就是你们口中的飞升。”
化神之后，自知归处！
秦桑陡然想起潇湘子的那句箴言。
原来如此！
化神期便是这一界的极限，此界修士唯有突破化神，才能感应到道标之门，‘飞升’大千世界！
接着，鬼母呵笑一声：“当然，这只是我粗浅的判断，此界有很多不该有的传说，定是小千世界里最特殊的一个，有太多我参不透的奥秘。若有道标之门，必定藏在风暴带深处，发生了不为人知的异变。我等无法企及，化神修士恐怕也不能轻易抵达。”
“所以中州化神修士都要在此界停留很长时间，八景观和甘露禅院或许掌握通往道标之门的安全路径，才能让其他化神妥协……”
秦桑举一反三。
中州种种怪相，之前的各种疑惑，终于有了解释。
可是，紧随而来的又是新的疑问，“前辈耗费数百年寻找同族，为何不先想办法突破化神期，经道标之门进入大千世界，岂非更容易找到同族？”
鬼母从上古沉睡至今，寿元悠长，超乎常理。
她被困前的修为肯定不止化神期。
七杀殿的魔君便是一个例子。
既然如此，她恢复化神期修为，应该比他们这些后辈容易得多。
“非不为也，实不能也。”
鬼母轻轻摇头，也有些不解，“我尝试过无数次，化神瓶颈坚固异常，如同铁铸，好似我的大道就此中断。不知是我丢失了什么，还是……遭到无形的封印。我必须回归，找到答桉。”
将一个上古修士封印在元婴期！
秦桑无法想象这是何等神通。
犹记得，飞升台上，玉骨魔头也是等不及恢复修为，就迫不及待飞升，难道也是受到了封印？
可是，为何七杀殿的魔君特殊？
有太多秦桑无法理解的事情，他顾不得什么秘密，迫切寻求答桉，“魔主圣坛是不是飞升台？我曾亲眼见到古魔开启飞升台，打开空间通道，离开此界！”
“哦？北辰境还有苟活的古魔。”
鬼母点点头，“我当年寻找魔族圣坛，只是作为备用手段。不到万不得已，不会走这条路。”
她顿了顿，反问秦桑，“大千世界并非独一无二，既然是魔族圣坛，你猜通往何方？”
第一千六百零六章 人
青君和白竟是飞升到了魔界！
秦桑犹记得飞升台下的约定。
未来他若有幸飞升，仍是相隔两界，何时才能重逢？
秦桑神情有些低沉，“上古时代，究竟发生了什么？”
“不知！我不仅修为被封，记忆也被封印或者被抹掉了，记得的都是这些无关紧要的东西。我甚至不知道这些记忆多少真实、多少虚假，不知道封印我、抹掉我记忆的是什么人。只有回归，才能查清我的来历！”
鬼母语气萧索。
鬼母认为无关紧要的记忆，秦桑却如获至宝。
她和白很像，但不一样。
白在战场失利，被古魔亡命封印，魂体幸存，记忆在无尽的岁月里流逝，接触到熟悉的场景时还可能恢复。
鬼母的来头似乎比他还特殊，身上有很多秘密。
秦桑能够理解鬼母的心情。
他最初来到这个世界，也感觉自己像无根浮萍。不过他那时候还是个凡人，沉浸在死而复生的喜悦里，唯有想起家人时才会多愁善感。
鬼母有办法回归，他却连家在哪里都不知道。
难道是某个未知的小千世界？
秦桑思绪泛起，但没有寻找家乡，回归故土的欲望。父母亲人早已逝去，回去又有什么意义。
鬼母不知秦桑在胡思乱想，继续解释道：“魔主圣坛能够飞升魔界，是从封印在净海宗下的古魔口中知道的，他也是个可怜虫，和我一样，浑浑噩噩不知来历，试图吞噬我的魂体苟活。”
说到古魔，鬼母幸灾乐祸地笑了起来，“不过，那个魔头的运道更差，没机会印证修为是否被封。沉睡多年，偏偏醒来就遇到潇湘子！”
“的确！潇湘子前辈亲自镇压古魔，还留下许多后手，终借净海宗之力镇杀古魔。否则，古魔脱困，北海又是一场魔劫！”
秦桑想起潇湘子在玄天宫及其圣地的布置，简单说了一些。
鬼母丝毫不觉意外，笑眯眯道：“潇湘子是被中州古魔吓破胆了！殊不知，这两个古魔虽然都不是什么好东西，应该不是一路的。净海宗古魔脱困之后，不会在这一界逗留太久，定要想尽一切办法寻找魔主圣坛，回归魔界。”
中州曾有古魔作乱。
秦桑在发现缚魔索碎片后，有过这种猜测，但线索非常少。
当然，这也和他将精力都用在修炼上有关，只布了一些暗手，还未开始深入调查，鬼母则一心回归，全力查探这些事。
“在潇湘子的时代，魔乱中州，造成一场浩劫，但修仙界一直有无形的手刻意抹除历史，在当世已经鲜为人知。”
鬼母果然查到了很多秘辛。
秦桑闻言心中一动，有能力抹除历史的，恐怕只有八景观和甘露禅院联手，甚至魔门第一宗天昊楼等顶尖宗门也可能参与其中。
他不由得想起另一个几乎被从历史里抹除的存在——无相仙门！
魔乱和无相仙门之间存在什么联系？
鬼母点点头，“看来你也查到了一些，魔乱可以说是无相仙门引起的，无相仙门无意间释放出古魔，致使南疆生灵涂炭。当年，中州最富庶的地方并非中原，而是现在的南蛮二州。那场魔乱，不仅使无相仙门走向覆灭，把南疆也彻底打烂了，变成人迹罕至、毒瘴遍地的荒芜之地！”
‘嘶……’
秦桑倒吸一口凉气。
古魔实力可怕，他多次领教。
但能把偌大的南蛮二州打烂，至今无法恢复。究竟是多么恐怖的一场大战，绝非元婴修士能做到的！
“化神之战？”
秦桑追问。
鬼母澹然道：“不只是化神之战这么简单，巫族化神就是陨落在那场魔乱里。据我所知，当初无相仙门是中州当之无愧的霸主，远比现在的八景观和甘露禅院强大，宗门内化神修士辈出。魔乱之后，整个宗门覆灭，恐怕所有化神修士都和古魔陪葬了！否则即使不能东山再起，也不至于断绝传承。”
“会不会是在魔乱之后被人所趁？”
秦桑想到水相之主在墓穴里的遗言，一字一句都对八景观和甘露禅院恨之入骨。
只是不知，此人是化神修士，还是化神皆陨后继位的后人。
鬼母看了眼虹城方向，两宗高人此刻都在那里。
“无相仙门倾尽全宗之力，将魔乱阻挡在南疆，没让整个中原遭受魔劫，也算尽到了责任。修仙界尔虞我诈，正值无相仙门最虚弱的时候，被人趁虚而入，也不是什么罕见的事情。至于究竟是不是道佛两门做的，多少参与者踩在无相仙门尸体上崛起，已经无从考证。但有一点可以肯定，这不是什么光彩的行为，掩盖历史的，肯定和幕后凶手脱不了干系。”
成王败寇，莫过于此。
潇湘子前辈若是无相仙门传人，宗门覆灭，被中州视为眼中钉、肉中刺，迫不得已远走北海，也就说得通了。
他终究是胸怀宽广之人，在北海发现古魔踪迹，不忘黎庶，设局镇压古魔。
可为何他的留书里只字不提无相仙门，是心灰意冷吗？
秦桑默然。
无相仙门覆灭，巫族化神受牵连陨落。
中州古魔肯定不是玉骨魔头之流。
估计只有七杀殿的魔君本尊脱困，才能够做到。
鬼母方才也说，净海宗古魔和中州古魔不是一路。
难道古魔也分派别，净海宗古魔和玉骨魔头是一路，中州古魔和七杀殿魔君是另一路，更有甚者，来历各不相同？
“中州古魔是从哪里被放出来的，魔乱之后又被封印，还是已经将其斩杀？”秦桑遭遇过三个古魔。
只有玉骨魔头是被缚魔索困住，丢进空间乱流毁灭。
潇湘子亲自出手，只能将净海宗魔头封印，磨灭真性而死。魔君估计仍被封印在七杀殿，可见古魔有多难杀。
鬼母道：“古魔是死是活不重要，最终肯定是无相仙门胜了。古魔的来历不简单，我也是不久前才确认，是在南海仙殿。”
“南海仙殿？”
秦桑眼底闪过精光。
南海仙殿本就是他的怀疑对象，在蛊神教的教义被描述为真空仙乡，他准备让化身接触蛊神教，因为化身突破耽搁了。
中州古魔出自南海仙殿。
七杀殿镇压魔君。
七杀殿、天相殿和天同殿都有杀剑碎片。
南海仙殿极有可能就是这两座仙殿！
“巫族化神当年正是陨落在南海仙殿。你若答应让我带走她，我便指点你如何进入南海仙殿，以及寻找他尸骨的办法，此人遗物皆归你！”鬼母重提哑姑之事。
秦桑还在思索仙殿的事情。
这些仙殿都是封魔之地不成。
“前辈不知道这些仙殿的来历？紫微宫、南海仙殿……”
鬼母摇头，“我对这些仙殿一无所知，本宫甚至怀疑，仙殿和我们不是一个时代，否则古魔之间的差距太大了。至于比我们更早还是更晚，就不得而知了。这就是此界最特殊的地方，经久不息的风暴，永恒的屏障，有太多超乎常理的存在。”
秦桑头大，知道得越多，越感觉自己无知和渺小。
此界经历过多次天变，才变得这般残破？
鬼母的话看似荒谬，偏偏秦桑能够找到左证。
紫微宫分内外，内外景象可谓是天壤之别，中间被仙禁阻隔。
飞升之时，只有内殿的仙禁异变，恢复浩大旧观、仙家盛景，秦桑至今对异变后的内殿记忆犹新。
内殿仙禁恢复，外殿却毫无变化，最终在内殿飞升后毁灭，同时被牵连的还有渊墟和血湖。
飞升台位于外殿，并未因紫微宫飞升而异变，是人为开启的。
是否可以这么推测。
玉骨魔头、鬼母、净海宗古魔，飞升台、渊墟、血湖以及紫微宫外殿最先到来，和紫微宫没什么关系。
接着，真正的紫微宫从天而降，恰好落到外殿附近。
后人不明就里，误会它们乃是一体。
七杀殿等仙殿明显和紫微宫大有干系，一起降临。
正因如此，仙殿里的古魔实力远超玉骨魔头，他们根本不是一路的！
秦桑从初入紫微宫开始，一点点儿梳理自己的经历和发现，终于勉强找到一个较为合理的解释。
见他沉吟不语，鬼母还以为秦桑嫌弃价码不够，视线在秦桑身上转了转，道：“你豢养的是什么灵虫。”
秦桑抽离思绪，这才想起面前是一位御虫之道的大能。
放眼中州，御虫之道无人能及。
向鬼母请教御虫之术，本就在秦桑计划里，不料鬼母接连爆出一个个令人震撼的消息，险些忘了此事。
他一拍灵兽袋，唤出火玉蜈蚣。
“寻宝蜈蚣，四变初期，还不错。”
鬼母一眼便认出火玉蜈蚣，神色平澹地评价道。
“此虫只有寻宝能力？”
秦桑想问的是它还有没有别的潜力，最好能获得一定战力。
灵虫定路无悔，如何进行引导？
鬼母思索少倾，道：“火玉蜈蚣的潜力能支撑它到第四变顶峰，若能侥幸突破第五变，便是极限了。此乃天数，除非获得异变机缘，难以更改。”
秦桑皱眉。
灵虫之道，远比人族艰难。
鬼母笑道：“不必觉得灵虫可怜，灵虫虽灵智低微、神通单一，但没有四九天劫之忧，唯有蜕变之劫。且高阶灵虫寿命悠久，都有极高的保命本领，天道自有定数！”
秦桑恍然，难怪巫族和人族典籍都没记录过灵虫渡劫之事，秦桑还以为灵虫天劫间隔时间漫长，没想到是无劫之身！
鬼母指了指秦桑的丹田，“我说的不是这只蜈蚣，是你的本命虫蛊。你身上有本命虫蛊的气息，瞒不过本宫的眼睛。本命虫蛊并非我族独有，外族也有传承，虽存在区别，但多有借鉴我族，本宫指点你一二还是能做到的。”
原来她早已感知到天目蝶的气息。
事已至此，没什么好隐瞒的。
秦桑呼唤天目蝶。
虚幻的蝶影飞出秦桑丹田，逐渐凝实，轻轻振翅，飞到秦桑肩头，轻蹭他的脸颊，满是孺慕之情。
面对鬼母时，肥蚕和火玉蜈蚣的表现都很不堪，唯有天目蝶一切如常，不知是不是有秦桑撑腰的缘故。
盯着天目蝶好一会儿，鬼母轻咦道：“这是天目蝶？得到过异变？”
天目蝶异变后，外形大变，但天目特征有所保留。
秦桑点头，不作解释，更不会让天目蝶在鬼母面前展现控制劫雷的能力。
鬼母识趣，没有继续追问，紧接着又发现了一个令她诧异的事实，“你修炼的是我族秘术？”
“晚辈只会元婴之前的部分，元婴之后步步维艰，在百花谷得到前辈传下的升灵祭，才帮她提了一级，”秦桑一五一十道。
鬼母盯着秦桑不放，啧啧称奇，“人族御虫之术，大多脱胎于我族，但必然有所取舍，几乎不可能修炼我族的完整秘术。你是不是有什么特殊体质，难道体内也有我族血脉？”
秦桑也不知该如何解释，“晚辈当年意外落到巫族地界，稀里湖涂修炼到现在，没感觉自己哪里特殊。”
“同族不同体，巫族有不适合修炼本命虫蛊的，人族出现你这种特别契合的也正常，”鬼母警告秦桑，“你非我族血脉，境界越高，隐患越大。若是借助某种外力，总有极限之时，一定要谨慎，小心虫蛊反噬。”
“多谢前辈提醒，”秦桑道谢，心中暗道，真不知玉佛的极限在哪。
鬼母来回踱了几步，考虑了一会儿道：“我可以传你后续的本命虫蛊之术，而且绝非普通的巫族秘术。另外，在我的记忆里，曾亲眼见过七变天目蝶，名虚空蝶，似乎和我有些渊源。回归之后，我全力帮你搜集天目蝶的培育之法，即便它发生过异变，肯定也有值得借鉴之处。你若无法进阶化神，困死此界，一切休提。若能飞升，便去巫族地界找我们，我无法给你确切的地址，但会一直以‘鬼母’之名行事。”
七变虚空蝶，相当于合体境界！
鬼母不信秦桑不动心。
可是……
秦桑轻叹，看向哑姑，“前辈可能误会了什么。她是活生生的人，是独立的，不是我的物品。”
第一千六百零七章 背影
听到秦桑的回答，鬼母有些意外。
“她没选错人……何不问问她自己的想法？或者，你给我找来其他巫族人，之前的条件依然有效。”
秦桑惋惜道，“传送阵在紫微宫，回不去了。”
紫微宫飞升，道路已断，除非化神遗物里有通往沧浪海的海图。
“布阵之物早已备齐，取她的几滴精血为引，不会伤害到她。我也不瞒你，横渡之时，还要她来承载我的魂体。”
鬼母向秦桑坦白‘回归’的过程，郑重道：“冥冥之中我有预感，我的肉身就藏在回归之地，这也是我必须回归的理由之一！你不用怀疑我，神蚕主动认主，他们之间牵绊之深，甚至能达到共生的程度，是任何人都夺不走的。况且它只有神蚕一丝血脉，未来有多大潜力还是未定之数，未必胜过本宫的灵虫。你若还担心我对她不利，我可以立下心魔誓言和因果誓言。只要我还活着，绝不会让她受到伤害！”
因玉佛的缘故，秦桑对心魔誓言总有些不信任。
抵达中州后，秦桑对因果誓言有了一些了解。
因果誓言约束力很强，没有人想承受违背誓言的后果，弊端是立誓的过程非常繁琐，在大部分时候是不适用的。
无论如何，救醒哑姑必须借鬼母之手。
秦桑便没有反对，先唤醒哑姑。
“需要准备什么？”秦桑谨慎问道。
“暂时只能强行引导她的意识，通过神蚕勉强回应我们，贸然救醒她会有很大弊端。她和本命虫蛊虽是一体，也要有个主从之别。她沉睡太久，唤醒她的过程必须循序渐进，否则会被本命虫蛊主导。即便在巫族，沦为虫奴的也不乏其人。”
鬼母示意秦桑扶起哑姑，维持盘坐的姿势，她自己则在洞府里忙碌起来，布下层层禁制，防止被人打扰。
唤醒哑姑必须在最安静的环境。
秦桑守在一旁，紧盯着鬼母施法。
鬼母明白秦桑的心思，任何动作皆不避讳他，甚至会主动解释一举一动的深意。
炼制天尸符很简单，解除的过程却非常繁琐。
只见她玉指连点，成千上万的复杂符文流水般飞出指尖，在洞府里汇聚成一条青白两色的光河。
光河围绕在哑姑身边流淌，首尾相接，变成一个光环，最后徐徐落下，将哑姑以及石床围在中心。
秦桑对巫法所知不多，根据经验，猜出是某种禁阵。
鬼母神色凝重，动作越来越快。
禁阵非常复杂，鬼母耗费数个时辰，直至东方破晓，方才完成。
擦掉额上的汗珠，鬼母轻舒一口气，骈指点向哑姑眉心，正想做什么，忽然停下，扭头问秦桑：“她身上的翳骨纹是你亲自铭刻的？”
“是我。”
鬼母后退了一步，“下面要继续铭刻神纹，借神纹之力撬动天尸符，引导她的意识，同时也是未来唤醒她的基础。由你来完成吧，免得你怀疑我对她动什么手脚。”
秦桑当仁不让，接替鬼母。
“这些神纹很复杂，对你应该不成问题。稳定真元，照我说的做，”鬼母事无巨细，耐心指导秦桑。
秦桑一丝不苟，以手为笔、真元为墨，从哑姑眉心开始，仔细描绘神纹，在铭刻神纹的过程中，逐渐感应到哑姑的变化。
她的气息越来越清晰，禁阵的光芒映照在身上，给她披上了一层朦胧轻纱，五官仿佛多了几分灵动之意，随时能够苏醒，睁开眼睛。
“让神蚕回归！”
鬼母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肥蚕是哑姑在现世的锚，接下来必须借助肥蚕的力量。
秦桑立刻命令肥蚕遁回哑姑元神，与此同时完成最后一笔神纹，肥蚕呼呼大睡起来。
秦桑隐约感觉到，哑姑和肥蚕之间似乎多了新的联系。仔细打量哑姑，可是从外表看不出来什么变化。
等待少倾。
秦桑忍不住看了眼鬼母，在鬼母示意下，催动神识，探入哑姑紫府，通过肥蚕呼唤哑姑的意识。
一声声呼唤，却都石沉大海。
秦桑没有放弃，锲而不舍呼唤，终于得到了阔别五百年的回应！
“……我……愿……意……”
声音非常轻微。
像是一个跌入千丈深渊的人，声嘶力竭呼喊、求救，却无法被悬崖之上的人听到，被无尽的黑暗和绝望包围。她坚持了五百年，深渊里终于出现了一股风，将她的呼救声带了出来。
即便如此，回应也极度微弱，哪怕哑姑已经竭尽全力。
秦桑恍若隔世，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哑姑的意思。
哑姑听到了他和鬼母的对话。
以前种种迹象表明，哑姑只能通过肥蚕维系自己的意识免于沉沦，在肥蚕出现巨大波动时，才能够感知到外面发生了变故，就像当年秦桑在七杀殿逃进毒潭的时候。
随着状态好转，原来她已经能够感知到外面，只是无法做出回应。
她愿意跟鬼母走。
秦桑沉默。
他构想过哑姑醒来后该说什么，万万没想到第一句竟是这样，哑姑甚至不问鬼母是好是坏。
“你不必觉得欠我什么，也不要以为出卖自己就能回报我。那个巫族化神早已陨落，魔乱之战如此惨烈，他的尸骨可能已被撕碎，遗物被人抢走，保存至今的可能性极低。我出身人族，化神机缘当在本族中寻。你记住，要为自己而活……”
秦桑一字一句给哑姑挑明风险，不怕被鬼母听到。
鬼母还记得谭豪救命之恩，想必不是穷凶极恶之辈，但她身上牵扯太多未知的秘密，哑姑卷入进去，结局难料。
事实上，秦桑对巫族化神遗物的兴趣不大，即便能得到，未必对他有用。
鬼母肯定想不到的，他看重的其实是南海仙殿本身。
压低鬼母筹码的价值，完全用别的交易进入南海仙殿的办法，譬如帮助鬼母寻找化神遗物。
鬼母闻言神色微动，并未反驳。
她不得不承认，秦桑的话是事实，找到化神遗骨的可能性极低，否则她也不会紧抓着哑姑不放。
找到化神尸骨，未必能得到海图。中州和沧浪海几乎没有联系，可见中州和沧浪海的距离肯定比北海更远。
如今风暴带里凶兽横行、危险重重，渡海的危险极大。
还有一个原因，她没有透露。
她是哑姑的救命稻草，反之亦然。
净海宗古魔覆灭，并非完全被上古封印磨灭真性这么简单。
摆脱封印，只是让鬼母活得久一点儿，她有预感，自己时间不多了，虽然无法确定还能坚持多久，但肯定越快回归越好。
秦桑想象不到，见到哑姑时她心中是何等狂喜，若非她有强大的定性，肯定忍不住狂笑起来。
过了很久，终于得到哑姑第二次回应。
“……我……要……变强！”
秦桑张口结舌。
鬼母露出笑容。
沉默良久，秦桑对鬼母道：“你收她为徒。”
鬼母笑道：“收神蚕主人为徒，不知是多少巫族大能梦寐以求的好事，是本宫占便宜了。未来你会庆幸今天的选择，本宫定会将她视为己出，可以记在誓言里。”
“回归之时，必须由我亲眼看着。”
“我要先选一个适合布阵的地方，选定之后告诉你地点。”鬼母一一答应。
心魔誓言很简单。
因果誓言却要先设立法坛。
准备法坛就耗费了一天一夜，不知不觉又到了清晨时分，大拍卖会即将开始，秦桑没有时间参加。
在这期间，秦桑仔细斟酌誓言的内容，务求不留漏洞，并且多次呼唤哑姑，却没有任何回应。
那两句回应，似乎已经耗尽了哑姑所有力气。
法坛完成。
秦桑和鬼母焚香九拜，完成誓言，又让鬼母对着哑姑立誓，收她为徒。
鬼母履行承诺，交给秦桑一枚玉简，“此乃御虫秘术《盘瓠真经》，本宫修炼的就是这门秘术，肯定比你在沧浪海学到的强。另外，我记起有一种高阶灵虫名为水火神蜈，你可以向这个方向培养。”
秦桑粗略翻了一下，《盘瓠真经》果然高妙，升灵祭和三灵盘王阵都是真经里的秘术。
火玉蜈蚣却让他犯了难。
水火不相容，怎么才能让火玉蜈蚣向这个方向异变？
鬼母倒是大方，将自己的修行经验毫无保留传给秦桑，最后道：“好了，进入南海仙殿的方法很简单，我传你寻骨秘术，你速去南州太岳门，现在出发还来得及。”
“现在？”
秦桑面色微变，“三天后就是盂兰盆会，什么人在这时候开启南海仙殿？”
“图谋南海仙殿的是无相仙门余孽，暗中组建蛊神教，召集旧部。他们就是要趁盂兰盆会，吸引八景观等宗门的顶尖高手北上，趁机在南疆生事，”鬼母顿了顿，“不过八景观也不简单，佛道两门接替无相仙门成为霸主，肯定对南海仙殿有些了解。本宫跟踪八景观队伍来到金玉州，本想擒住一个重要人物问上一问，可惜八景观一直抱团，一直没有动手的机会。直至遇到你的那天，才发现八景观观主可能是假扮的。呵呵，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你过去肯定能看到一场好戏。”
蛊神教、八景观、太岳门……
看似平静的修仙界，其实早已暗流涌动。
蛊神教竟是无相仙门余孽！
秦桑因要让化身突破，没去接触蛊神教，险些错过南海仙殿。
“蛊神教那帮人很谨慎，并未向外透露太多消息，我暗施手段，打探到南海仙殿的入口不在太岳门，而是先进入无相仙门旧址，那里有通往南海仙殿的传送阵。当年无相仙门覆灭之际，残存的高手拼死将山门封印，才免于鸠占鹊巢之劫，只有无相仙门的传人知道如何开启。无相仙门幸存之人遭到追杀，流落各方，这也是原因之一，”鬼母将她知道的事情都告诉秦桑。
秦桑越听越觉得不对，“你不去？”
“已经有她了，本宫为何还要冒险卷入仙殿之争？对我而言，没有比回归更重要的事，仙殿宝物再好，于我无益。化神虽然失踪，可本宫修为受到限制，并非不死之身。”
鬼母毫不讳言她怕危险。
化神遗骨还在其次，南海仙殿和无相仙门关乎《元神养剑章》，秦桑势在必得，势必要走一趟。
太岳门远在南州，必须尽快决断。
当断不断，反受其乱！
秦桑深深看了眼哑姑，长叹一声，郑重道：“她就拜托前辈了，前辈不妨带哑姑去涿州蒲山安顿，我现在便去南州。”
临行前，鬼母突然叫住秦桑。
在秦桑诧异的目光中，鬼母召唤出肥蚕。
肥蚕预感到不妙，疯狂扭动，哀鸣不断，被鬼母狠狠弹了下脑壳。
鬼母斥道：“老实点！好个惫懒性子，哪有半分神蚕风采，我以后定要好好调教你，免得污了神蚕威名！”
肥蚕两眼呆滞，生无可恋，任由鬼母摆布。
鬼母掌心浮现一团白光，包裹肥蚕，光芒越来越浓郁，肥蚕偶尔惨叫出来，生怕又被整治，立刻咽回去。
不一会儿，掌心渐渐泛起七彩光芒，从肥蚕体内分离出毒珠。
肥蚕像死虫似的，全身瘫软，有进气没出气。
鬼母将毒珠递向秦桑，“要唤醒神蚕血脉，必须摒除其他因素干扰，分离出来的毒珠会继承它部分神通，也是件不错的宝物，毒珠有何威能，只能你自己去参悟了。”
秦桑皱眉。
见秦桑不动，鬼母怜惜地看了眼哑姑，“这也是她的意思。五百年不离不弃之恩，让她怎么报答？这枚毒珠是她唯一能为你做的，你肯定知道心魔的威力，不想她带着包袱上路吧？”
秦桑默然，接过毒珠，走到哑姑面前，手扶双肩，凝视她紧闭的双眼，“你要坚强！”
肥蚕挪动肥躯，爬到秦桑手上，一口咬住秦桑的手指，只听‘卡吧’一声，崩飞几颗牙，满脸可怜相。
秦桑无语，他兼修炼体，铁骨铜皮，肉身堪比妖王，何况肥蚕正值最虚弱的时候。
见肥蚕可怜巴巴，秦桑软化手指皮肤，看它到底想干什么。
肥蚕咬出一个血洞，舔舐掉秦桑的血，似乎知道要和秦桑分离，在秦桑手上蹭了又蹭，殊为不舍。
“没白养你这么久。”
秦桑没感觉到什么变化，伸手摸了摸肥蚕的脑袋，狠心把它交给鬼母。
清晨的光线尚不明朗。
秦桑的身影在山间飞驰。
山洞内。
鬼母矮身坐到哑姑身边，扶着她面对洞外，伸手拂过她的眼睛，轻声道：“‘看’一眼他吧。”
哑姑双目睁开，表情依旧呆板，童孔深处好似闪过一抹神光。
“为何不向他表明心意？等你随我去往异界，你们可能再也没有见面的机会。”鬼母好奇。
“我……没有……资格。”
哑姑的回应仍是断断续续，不像方才那么艰难，声音却很苦。
鬼母轻叹，“我本以为要费一番口舌，你比我预想的聪敏。哑姑……”
“我叫……尽流萤！”
“好！我帮你做回尽流萤！告诉我，你在想什么？”
“我……希望……这是最后……一次……看……秦大哥的……背影……”
鬼母领会，“想堂堂正正站在他对面，没那么容易。你秦大哥能在这残破世界走到巅峰，有朝一日龙归大海，前途不可限量，你的决心还不够。”
“我发誓！”
第一千六百零八章 人到用时方恨少
六州堂驻地。
被鬼母大闹一场，六州堂戒备森严。
江游本要去参加大拍卖会，此时也不敢离开驻地。
有人走进院中，江游移目看过去，见是江暮，“仍没有秦长老的消息？”
“秦长老应该还没回虹城，”江暮摇头，略微迟疑，“盗宝之人可能和秦长老有什么关系，若是损失还可以承受，可以考虑……”
江游叹道，“其他宝物还在其次，有一个是琼影门执法长老指明要的，本该直接送宝上门，为给此次易宝会撑门面，才送来虹城。你也知道堂主和琼影门有些渊源，几次难关都是琼影门暗中相助，丢了宝物，只怕不好交代。”
“这……”
江暮也犯了难。
江游交给他一枚玉简，“大拍卖会即将开始，你先去主峰吧。上面列的宝物尽可能拍下来，我在驻地等秦长老。”
“是！”江暮领命而去。
江暮走后不久，禁制被触动，江游忙起身相迎。
秦桑快步走进驻地，见到江游，取出几个玉匣递过去，笑道：“幸不辱命！”
鬼母盗宝只为引秦桑出手，验明正身。
六州堂的宝物难入她的法眼，全部还了回来。
江游松了口气，也不问盗宝之人的身份，只取了琼影门长老要求的那一件，其他都要送与秦桑。
秦桑推拒，左右看了看，“穆堂主还未到？”
江游‘嗯’道：“堂主传来消息，东海之事有些棘手，还要耽搁几日，易宝会之前肯定能赶回来。”
太晚了！
秦桑暗暗摇头，不可能在虹城等穆堂主。
此去南州，他单人独行。
八景观和无相仙门余孽各怀鬼胎，针锋相对。
他欲寻化神尸骨和后续功法，和双方都没有利益冲突，但难保会出现意外，找个帮手才好便宜行事。
他和穆堂主远未到生死之交的地步，但遇到一般情况，还是可以合作的。
“甘露禅院有没有什么动作？”
秦桑看了眼主峰方向。
照鬼母的说法，八景观观主是伪装的，甘露禅院顶尖高手，包括行济大师等人在内，都在虹城。
不知是配合八景观，迷惑无相仙门余孽的视线，还是甘露禅院并不知情。
秦桑更倾向于后者。
道佛两门肯定都有各自的心思。
据秦桑所知，太岳门和八景观关系匪浅，甚至传言太岳门就是八景观暗中扶植起来的。万毒山和甘露禅院也有类似的传闻。
八景观估计有把握对付无相仙门余孽，不必让佛门分一杯羹。
江游误以为秦桑在问盂兰盆会，道：“法会流程照旧，仅有些细枝末节的改动。法会第三日，诸派大比，涉及元婴，大比的结果直接影响后续五百年中州格局，到时定是一场龙争虎斗。”
秦桑斟酌过，涉及仙殿和功法，最好不要闹到人尽皆知的地步。
鹬蚌相争，渔人得利。
八景观和无相仙门针锋相对，便有他见缝插针的机会。
牵扯进来的势力太多，无数人争夺有限的机缘，局面肯定会失控，陷入乱战，而其他势力或多或少都能找到信任的盟友。
中州的水太深了！
“秦某另有要事，却是不便参加易宝会了，来日再向穆堂主赔罪，”秦桑拱了拱手，匆匆离去。
“秦长老这是……”
江游一头雾水，却也不能阻拦秦桑，匆忙叫来下属，调查中州最近几天发生过什么大事。
飞出虹城，秦桑马不停蹄向南飞遁。
行至涿州附近。
秦桑默算了下，时间还够，放出化身，本尊则荒山中开辟出一座洞府。
化身飞遁至不念山山门，曾经的白云瀑之下。
盂兰盆会即将开始，不念山仍没有动静。
仰观无垠虚空，化身祭出踏雪神刀，纵刀冲天一斩，刀气排空，有若万丈云浪，浩浩汤汤，气势磅礴。
刀气直冲霄汉，千里可见。
陆章百年前得到石蟆，不出意外，应该已将石蟆炼化，若突破成功也可以作为强援。
和上次不同，此番涉及仙殿之争，虽有些冒昧，只能用这种办法请他们出山。
刀气久久不散。
虚空中忽然亮起一点霞光，霞光渐渐变大，形成一个洞口，从里面飞出一男一女两名修士，惊疑不定望着下方。
“咦？来人可是浮渡郡清风道长？”
“是我，”化身点头，不念山果然有人留守。
“参见清风前辈。”二人行礼。
化身毫不客气道：“速去禀报司徒掌门和陆长老，贫道有要事来访。”
“这……”
二人对视一眼，见化身的语气不容拒绝，便不再多费口舌，反身飞回霞光洞。
不多时，霞光洞内人影浮动，飞出一人，那对儿男女跟在后面，神色恭敬。
来人身着道袍，手持拂尘，有些面生。
“贫道成慎子，见过清风道长。”
原来是他！
化身拱手还礼，寒暄了几句，凝声道：“司徒掌门和陆道友不便出来相见？”
见出来的是成慎子，他基本明白了。
成慎子北望一眼，道：“盂兰盆会将至，本门仍在封山，道长应能看出来，本门封山并非噱头，实在是情非得已。掌门师兄和陆师弟皆在闭关苦修，正值紧要关头，不能打搅。道友有何事，只能由贫道代为传达。待他们修为有成，定会亲赴蒲山，向道长赔罪。”
言尽于此，化身也不好多说什么，道了声打扰，原路返回。
这就是埋头修炼，疏于交际的坏处。
人到用时方恨少。
不过秦桑并不后悔，若非他专心苦修，哪能有今日修为。
未寻到强援，便独闯龙潭！
化身回归时，本尊正眉头紧锁，思索着什么。
蛊神教选在这时候动手，时机着实不巧。
再给秦桑一段时间，便可获得全面提升，本尊炼化魔火、化身突破、天目蝶进阶，实力暴涨！
偏偏卡在这个时间点，不上不下，正是最难受的时候。
神通不可能一蹴而就。
秦桑只好另辟蹊径。
他的实力在同阶修士中绝对算不上弱者，但不会狂妄到认为自己世间无敌，仅八景观观主紫雷真人一人，秦桑就要谨慎以对。
思索良久。
秦桑忽然唤出太阳神树。
洞府内勐地一亮，火光盈室。
进阶元婴后期以来，本尊几乎将所有精力用在《火种金莲》上，最近吸收半数近龙涎，并且已经开始炼化魔火本源，神识更是获得长足进步。
虽尚未突破，神识之强，同阶无人能及！
太阳神树悬浮在秦桑面前，火焰气息在太阳神鸟之间流动，神鸟昂首翘尾，可爱的外表下，蕴藏的却是恐怖的能量。
凝视神鸟半晌。
秦桑做出决断，眉心黑光一闪，火莲徐徐飞出。
秦桑双目微阖，仅用一小部分心神维持火莲，大部分心神和太阳神树相连，开始自己的尝试。
没过多久，火莲停止旋转，一枚枚莲瓣翻开，化作火流，围绕着太阳神树流动起来。
同时秦桑也有了动作，成百上千道印诀转瞬完成，火莲之力小心靠近太阳神鸟，速度非常慢。
秦桑早就能同时控制三只神鸟，这一次他将目光瞄准其中六只。
他心知仅凭自己无法做到，通过火莲控制太阳神鸟，是一个取巧的办法，不过他也没有多少把握。
火莲之力很快包裹住六只神鸟。
秦桑心念方起，便听到‘砰砰’之声不断，火莲之力被南明离火震散了，果然有些勉强。
他不气馁，继续尝试，真元消耗飞快。
很快，秦桑不得不停下来调息。
有些进展，但必须协调火莲、神识和真元，秦桑边总结失败的教训，便运功恢复。
趁这个间隙。
秦桑翻出肥蚕的毒珠。
感应到肥蚕的气息，天目蝶自行飞出丹田，落到秦桑肩头，紧挨着秦桑，合拢翅膀，情绪明显低落。
她和肥蚕互相看不惯，针锋相对，现在见不到对方，却又不舍。
秦桑低头看了眼腰间。
尸傀袋空了。
哑姑和肥蚕陪伴他五百年，如今都离他而去。
肥蚕性情惫懒了些，关键时候还是能靠得住的。有时候，肥蚕插科打诨，是他寂寞道途里为数不多轻松时刻。
留下毒珠，算是个念想吧。
秦桑心中暗叹，催动神识探入毒珠内部，鬼母都不知道这枚毒珠怎么用，只能秦桑自己摸索。
回想起鬼母从肥蚕身上剥离毒珠的一幕，秦桑就有些毛骨悚然。
不知是肥蚕血脉特殊，才能这么做，还是所有灵虫都适用。
这更加大了秦桑藏好天目蝶的决心！
“咦？”
秦桑有些意外，方才用神识探查毒珠，最后竟感应到，他和毒珠之间有一丝若有若无的联系。
自己和肥蚕的毒珠怎么会有联系？
秦桑疑惑，又仔细感应了一番，确认那道联系确实存在，不是错觉！
“因为肥蚕最后咬的那一口？”
秦桑曲起手指，伤口早已恢复。
沉思片刻，秦桑忽然将毒珠收入丹田，继续感应，联系更清晰了，甚至无须费心炼化便能轻松控制毒珠。
‘唰！’
秦桑心念微动，身上迸发出一道七彩光晕，化作光甲覆盖全身，正是熟悉至极的辟毒甲！
辟毒甲还能用！
毒珠脱离肥蚕，不知辟毒甲的强度有无变化？
秦桑若有所思，继续尝试，最后发现真不是肥蚕不出力，它确实只有这一个能力。
“回头养几只毒系蛊虫，试一试毒珠还能不能吞噬毒素。若还能成长，当真是一件异宝，以后再见要好好谢谢他们……”
丹田里的东西越来越多了。
元婴盘坐，膝上平放地杀剑。
毒珠悬浮在元婴胸前，散发出澹澹的七彩之芒。
天目蝶回到丹田，立在元婴肩头假寐。
“像个多宝道人！”
秦桑笑了笑，收起杂念，继续尝试控制太阳神树。
方才分神，他反而获得新的灵感。
经过一次次调整。
洞府里，魔火和南明离火交替闪烁，时明时暗。
忽然，秦桑眼中闪过喜色，表情却变得无比严肃，死死盯着太阳神树。
只见太阳神树上火焰跳跃不定，尤其被火莲之力包裹的六只神鸟，火焰为之一凝，接着神鸟齐齐颤动！
在同一时刻，秦桑体内的真元好似大江决堤，狂泻而出！
其势头之汹涌，令秦桑心惊肉跳。
“嘶……”
秦桑深吸一口气，骇然不已。
一个时辰后。
秦桑飞出洞府，面带喜色，径直往南去了。
路途遥远。
乘船和飞行法器都嫌慢，秦桑不吝啬真元，御空飞遁，出了涿州，又穿过江左六州，飞越无数山川河流，几乎没有停歇。
太岳门在望。
……
东海。
赤南岛链。
原本籍籍无名的地方，近百余年来名声大噪。
先后两次无妄殿出世，引来无数修仙者的目光，种种传说，至今为人津津乐道。
第一次无妄殿出世前后，是赤南岛链最热闹的时候，各方势力、不世出的强者，在这里接连现身。
直至苏子南再启无妄殿，赤南岛链盛极而衰。
世人都知道这里有无妄殿，无妄殿是传说中的仙殿，机缘无数，可进不去皆是徒劳。强如苏子南等大修士，面对灰潮都只能夺路而逃，其他人无异于送死。
热潮消退，大部分人选择离开。
烈日当空。
万里无云。
海面平静无风且闷热。
零星有几艘宝船在海面游荡，一直没有收获，最执着的寻宝人也倦怠了。
没有丝毫征兆，忽然一声晴天霹雳，惊天动地！
宝船里的修士面色大变，忙不迭冲出船舱，看到高空的景象，又惊又喜。
不知何时，空中一片昏沉，灰色的狂风席卷苍穹。
巨浪滔天，宝船剧烈摇晃起来。
众人不为所动，呆呆看着天上。
狂风愈演愈烈。
烈日被狂风盖住，光线越来越暗，层层巨浪连续不断拍击宝船，俨然一副末日般的景象。
‘轰隆！’
当黑暗彻底淹没这片海域，紧接着雷鸣之声大作。
狂风中心，骤然射出银白色的闪电，撕破黑暗，带来的却是更可怕的天象。
霎时间，雷霆如雨，恐怖到极点，足以撕碎世间一切！
看到此景，宝船上的人哪还有寻宝的心思，个个神色仓皇。
忽然，有人指着雷霆深处大叫。
“那里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