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五百八十二章 白衣南渡
成功吞噬掉一道劫雷。
天目蝶轻轻扇动着翅膀，降下一段距离，悬停在半空。
休息片刻，天目蝶又振翅向上高飞，秦桑适时漏下一道劫雷，给天目蝶创造安全的环境。
也是第一波劫雷威力稍弱，秦桑仅用金沉剑和剑阵，便挡住了天劫，还不到动用玄镜寒烈阵的时候。
很快，第一波劫雷接近尾声。
天目蝶只来得及吞噬了两道劫雷。
她的翅膀上有丝丝雷芒闪烁，一对儿天目仿佛雷霆之眼，散发出奇异的光芒，以及慑人心魄的劫雷气息。
除此之外，天目蝶自身还看不出明显的变化。
白曾经评价过天目蝶，吞噬雷劫代表着她拥有无限潜力，但是想要真正成长起来，帮助秦桑渡劫，还有漫长的路要走。
天劫的间隙。
天目蝶落回秦桑肩头，全力吸收体内的劫雷之力。
秦桑凝视苍穹。
天劫引发天象，劫云看不到边际，狂风能够直接将草皮掀起来，附近的荒原一片狼藉。
劫云中心云气翻涌，劫雷在酝酿，天崩地裂般的爆裂声从高空传来，连绵不断，劫云中心越来越亮，电弧不停闪现。
电弧撕裂劫云，显露出内部的冰山一角，竟有无数雷蟒匍匐在那里，蕴藏着恐怖的劫雷之力。
看到此景，秦桑的神情逐渐凝重起来。
轰隆隆之声不断，劫云里的电弧越来越密集，劫雷未出，声势便已经胜过第一波。
数不清的电弧充斥天空，在劫云表面交汇在一起，形成一条条拇指粗细的电蛇，脱离劫云，掉落下来。
所有劫雷同时指向秦桑，无数电蛇向同一个方向汇聚，齐聚在秦桑头顶，肉眼已经看不出来它们究竟有没有融合，一道粗大无比的雷柱轰然坠落！
秦桑头皮发麻，不敢托大，迅速施展念诀催动玄镜寒烈阵。
‘呼呼……’
灵阵内部刮起寒风，温度陡降。
地面上凝结出厚厚的玄冰，顷刻间进入寒冬。
不过，灵阵之力只局限于秦桑周围的区域，寒风有如实质，白气森森，环绕着秦桑飞舞。
寒风形成数百个气旋，位置非常巧妙，恰好在秦桑上方三丈高处，而且分布的极有规律，以秦桑为中心，形成一个半球。
气旋飞速成型，又陡然凝滞，化作一面面圆形的冰镜，镜面正对上方的劫云，反射雷芒，熠熠发光。
阵中的寒风则越来越勐烈，几乎看不清秦桑的身影了，寒气源源不断，支撑和加固冰镜。
灵阵成型的刹那，劫雷降下！
秦桑故技重施，默运剑诀，一道剑光冲天而起，被劫雷照亮的空间忽然变得幽暗，无数剑丝结成密集的剑网，接着便被气势汹汹的劫雷撞了进来，变得明亮异常。
剑网和劫雷瞬间交织在一起，噼啪之声大作，无数劫雷在剑阵中溃散，但剑网也被一层层撕开。
而且劫雷可不止这一下，还有源源不断的电蛇从上面掉落。
秦桑心念一动，剑阵主动降落，几乎和玄镜寒烈阵融为一体，剑丝和冰镜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然后便一起被劫雷淹没。
‘砰砰砰……’
冰镜被劫雷击中，不停乱颤，一团团寒光在镜面迸发，如同一朵朵绽开的冰花，冷艳绝美。
冰花、剑丝和劫雷，共同绘制出一副难得的奇景。
看似单薄的冰镜，竟然坚固异常，不停吸收下方的寒风，配合剑阵，将无数劫雷反射回去，秦桑见局势已经稳住，才让劫雷漏进来，给天目蝶吸收。
正在他专心渡劫之时。
荒原北部区域，有一些零星的山脉。
一个不知名的山谷里。
谷内常年被雾气封锁，里面有一个实力不弱的修仙者家族。
当然，这只是相对于附近的地域而言，家族的族长是一位金丹后期修士，放在整个中原完全不够看。
由于离得近，秦桑渡劫的声势惊动了谷中修士。
‘嗖！嗖！’
一道道颜色各异的遁光先后冲出雾气，看到那里已经站着一位老者。
“参见族长！”
众人顺着族长的目光看向荒原中心。
距离尚远，他们只能隐约看到天际云气正在不正常地汇聚，但那种天威的压迫非常清晰，让他们胆战心惊。
“哪位前辈在那里渡劫？”
一名少女掩嘴轻呼，又害怕又好奇。
中州高人辈出，他们纵使没见过，也听过各种传说。
“荒原人迹罕至，附近没有大势力威胁，我记得族中有记载，好像以前也有一位前辈在这里渡劫。这位前辈不在宗门渡劫，而在外面，不会是散修吧？”少女旁边的中年人开口。
此人身穿道袍，五官和少女相似，在众人里地位颇高，用询问的目光望向族长。
族长点头，“金丹期随我走一趟，其他人回谷！”
青年男女一脸的不情愿，却不敢违逆族长命令，飞回谷中。
余下几人跟随族长，特意落到地面，运转身法，靠近渡劫之地。
行进之时，老者第一次对后人说出不为人知秘辛：“三千年前，一位前辈路经荒原，不知为何身受重伤，仓促渡劫，陨落在天劫之下，老祖得到元婴遗物发迹……衡铭派和卢家应该也出动了，若有争夺元婴遗物的机会，会是一场恶战，你们做好准备。但必须谨记一点，除非确定渡劫之人已经陨落，否则不可靠近！”
“祝这位前辈身死道消！”
中年修士阴笑，满脸期待。
几人在荒草里穿梭，看到空中的劫云，都被可怕的劫雷震撼，远远停了下来。
“这就是天劫啊，果然毁天灭地……”
中年修士出神望着劫雷，又敬又畏，喃喃自语，突然被一道呼啸之声惊醒，定睛一看，一道刀芒从前方高空飞射而来。
众人大惊，同族之间配合默契，祭出一模一样的灵剑，围绕族长组成剑阵。
‘轰！’
刀芒直接贯穿剑阵，余威更是在地上留下一道数百丈的壕沟，壕沟以及周围的荒草皆被冰封。
剑阵当场被破，飞剑散落一地，冻成冰坨，有的甚至当场断裂。
“滚！”
一声冷喝随即传进耳中。
几名金丹呆呆看着断剑，嵴背生寒，连对面的人影都没看到，仓皇北逃。
飞云江上。
起自北荒，灌入南海，贯穿中原，飞云江亦是大陆的一条水路要道，江面上行船无数，有修仙者的宝船，也有凡人的商船，各有自己的航道。
此时，一艘青帐宝船自北向南驶来。
青帐宝船行在江面正中心，速度如电。
不仅凡人的商船，连其他宝船遇到这艘时，也会主动避让，只因青帐宝船的船尾处盘坐着一位老者。
老者神情阴骘，修为不加掩饰，竟是一位元婴祖师！
宝船上轻纱幔帐，帐内有丝竹妙音、曼舞之影，堂堂一位元婴竟然呆在帐外。如果此人连入帐的资格都没有，帐中人的身份该多么恐怖？
很少一部分修士还注意到，老者眉心有一个血月印记，想起修仙界的某个传说，不由得倒抽一口凉气，更不敢有半分冲撞之心。
青帐宝船顺流而下，畅行无阻。
纱帐明明不够厚重，外人却只能看到模湖的影子，引人遐思。
帐内。
一左一右摆着两张桌桉，桉上琼浆玉液、灵果仙珍，异香扑鼻。
桉后盘坐两名男子。
中间留出一大片空间。
一名女子拨动琴弦，此女青衣素面，气质出尘，不仅琴艺精湛，更是一位国色天香的绝世美女。
奏乐之时，青衣女子却不看琴弦，望着左侧桌桉后面的白衣男子，美目如丝。
另外，还有六名舞女，姿色不输青衣女子，正翩翩起舞，也都似嗔似喜，在男子身上流连忘返，浓浓的爱意快要溢出来
男子白袍玉带，风流倜傥，正是化神义子苏子南！
青衣女子是二十几年侥幸活命的金丹女性，另外几女则是苏子南一路搜集的娇妻美妾。
他的眼光没得说，无不是绝色美女。
苏子南竟离开鹿野，出现在中原，而且毫不掩饰他的身份，公然让一名冥月卫在外面操船。
苏子南放浪形骸，狂饮了一杯美酒，抬手一招。
青衣女子欣然入怀，无人拨弄而琴弦自动。
揽住美人儿的柳腰，苏子南深嗅了一口，看向对面男子，“莫道友，这首霓裳舞衣曲如何？”
对面男子气度、容貌不比苏子南逊色，却不苟言笑，令人不敢接近。
他不看美女，不饮美酒，双目紧闭，竟似在调息修行，微微摇头道：“莫某不解风情，让苏道友见笑了。”
苏子南叹息，“美人儿是世间最美好的事物，在苏某看来，和大道同样重要，不可缺少。莫道友不要只顾修行，忽视其他风景。”
“莫某孤身一人，战战兢兢，不敢有半分松懈。不像苏道友，有鹿前辈护持，无忧无虑。”
男子的语气暗藏讥讽。
苏子南毫不在意，反而出声赞叹：“这正是在下最佩服莫道友的地方！莫行道，从修行之始，不愿受拘束，从未加入任何门派和势力，数次被宗门通缉而不死，反而单枪匹马将北荒魔门杀了个血流成河，人人敬畏，搏出北荒第一散修的尊名……何等的气魄！”
面对吹捧，莫行道神情不变，毫无自得之意，澹澹道：“莫某并非不愿受拘束，只是没有人拿出让莫某放弃自由的筹码。”
闻言，苏子南一笑，“莫道友只管放心，在下说到做到。无论能否帮我找到义父，只要莫道友倾力助我，事了之后，我都会将义父突破化神的经验相赠。另外，义父突破之后，曾赴中原，获知飞升的秘密，莫道友若有兴趣，在下一并告知。等莫道友突破化神之后，便无须去求八景观和甘露禅院，免得受他们要挟。”
莫行道睁开双目，直视苏子南，精光爆闪，“化神之后，当真能飞升？”
苏子南不正面回答，反问道：“遍观中州，历年来成就化神之人，道友听过几个突破化神中期，人前显圣？又听过哪个死在天劫之下？要知道，化神修士和我等一样，都要面临三百年一次的四九天劫，修为不进则死！”
“既然如此，化神修士为何失踪？”
莫行道逼问。
在他看来，没什么比飞升更重要。
易地而处，能够飞升，自然要以飞升为重，闭关沉淀，究竟是什么事情吸引这些化神，全部失踪？
苏子南目光闪烁，“在下若是知道义父的去向，就不用大张旗鼓邀请帮手，请莫道友出山了。八景观和甘露禅院肯定知道些什么，我怀疑义父就是受他们牵连的，此行便是要登门问上一问！”
莫行道沉默不语。
飞升是美好的愿景。
其他修仙者只能当做愿望，作为激励自己修炼的动力，他们则不同，只差一个化神难关！
可能近在迟尺，也可能是不可逾越的鸿沟。
青衣女子斟满酒，轻轻端到苏子南嘴边。
苏子南抿了一口，忽然神色微动，闪身飞出帐外，负手而立，眺望西方。
莫行道的灵觉不比苏子南逊色，几乎同时掠了出来，看向同一个方向。
片刻之后，船尾的冥月卫才感知到异样，起身匆匆走到船头，“公子，西方有人在渡劫。”
苏子南扭头看向莫行道：“是四九天劫，威力不甚强，莫道友有没有兴趣？”
莫行道摇头，“此人和莫某无冤无仇。”
说罢，转身回帐。
苏子南打了个哈哈，也走了回去，“罢了！距离太远，等我们赶到，此人早已不见踪影。”
……
荒原内。
秦桑全然不知渡劫引发的变数。
一波连着一波劫雷，到了最后，劫雷粗如蟒蛇，有毁天灭地之威，强如他也要谨慎对待，不敢再让天目蝶直接吞噬劫雷。
最后一道劫雷仿佛撕裂了虚空，劫云中的劫雷之力毫无保留宣泄出来，浓郁到极致的雷力赫然形成一个巨大的雷球。
‘轰隆！’
大地震动。
火莲子融合了魔火，早已在半空化开成为一片火海，在雷球撞上玄镜寒烈阵的刹那，反扑上去，熊熊魔火反将雷球包围。
不出所料，这次天劫并未给秦桑带来太大的威胁。
秦桑站在被劫雷轰击出来的深坑里，看着飞快消散的劫云。
“天劫没有异变，代表天道已经认可我这个‘夺舍’之人了吗？”
闪过此念，他唤来化身，立即远遁。
第一千五百八十三章 中原
清虚幻境。
秦桑盘膝而坐，气息逐渐平稳。
他没有受伤，仅仅消耗真元，调息之后，很快恢复全盛。
睁开眼睛，秦桑侧目看着立在肩头的天目蝶。
她的翅膀微微张开，天目内部雷芒隐隐。
天劫刚结束的时候，天目蝶全身发光，几乎被雷丝包裹成一个雷球，宛如一只在雷霆里孕育而生的雷蝶。
雷光逐渐消退，天目蝶终于将此次吞噬的劫雷吸收进入体内，向秦桑传递出疲惫的意念，轻轻蹭了一下，投入气海，沉睡去了。
秦桑有种预感，等天目蝶将劫雷之力彻底消化，应能得到不小的好处，可能比之前百年的提升还大。
“这也是一条路……”
他揉了揉下巴。
没有巫族传承，秦桑只能自己摸索，由于近百年来的精力一直在自身修炼，难免有些忽视天目蝶。
导致天目蝶的修为远远落后自身。
同样的还有《天妖炼形》，至今还停留在第四层前期，结婴之后秦桑几乎放弃了炼体。
他的运气算是很好的了。
元婴初期时得到尸花血珀和元婴符傀，中期时在洗身池获得提升，又得到佛骨舍利，不仅修炼速度不慢，更重要的是两次突破都堪称顺利。
即便如此，秦桑也不得已，将全部精力用在提升境界和《火种金莲》上，其他的只能延后。
也就难怪，为何当今修士法修居多，实在是没有多余的时间兼修旁门。
让她吸收劫雷来提升，看似一条路，但必须等秦桑三百年一次的四九天劫，以及化神之劫，时间太久了。
让天目蝶吸收别人的劫雷是行不通的，一是秦桑不想暴露天目蝶的能力，二来无论哪位修士在渡劫时，都不会允许别人靠近。
接下来，本尊和化身共同参悟《冰魄神光》。
数月后，本尊悄然离开清虚幻境，继续回到烟水墟修炼秘术。
天劫过后，天道威压不在。
秦桑解开了一层束缚，终于可以随意行动，不必担心半途出事，导致天劫来临时出现意外。
其后几年，秦桑一反常态，主动邀请江暮来洞府做客，坐而论道，有了些交情。
正如江暮所料，临近盂兰盆会，中州的拍卖会和易宝会渐渐多了起来。渡劫之前，江暮曾经派人送来过几次消息，秦桑当时没有理会。
不过，秦桑真正感兴趣的那种顶级易宝会暂时还没有出现。
秦桑凑趣参加过一次拍卖会和一次易宝会，期间出现了几样所谓的珍宝，能让秦桑多看两眼，但也仅此而已，后来便兴趣缺缺，不愿再浪费时间。
值得一提的是，秦桑在一个拍卖会上拍下了一枚火枣。
当火枣呈现出来的时候，火玉蜈蚣在灵兽袋里骚动，传来迫切的念头。
说起火玉蜈蚣，秦桑便有些无奈。
火玉蜈蚣已经被收服，相较于肥蚕，秦桑更容易把控它的状态。
在北海帮它升灵失败，却也带给它不少好处，潜力大增，后来不断服食火熔丹以及化身为它收集的各种灵药，秦桑本以为火玉蜈蚣会先肥蚕进阶。
不料，他来中州超过百年，火玉蜈蚣仍被牢牢卡在第四变的瓶颈前，不得寸进。
灵虫进阶之难，可见一斑。
难得出现火玉蜈蚣急切渴求的灵药，秦桑毫不犹豫出手拍下。
火枣对修炼火行功法的修士也有明显的好处，争夺之人众多，其中还有两位元婴，好在秦桑得了月妃的遗物，成功拿下。
服食了火枣，火玉蜈蚣故态复萌，蜷缩成一团。
它呼呼大睡，却又没有结茧，不像是突破之兆，秦桑拿捏不准，只能由它去了。
除此之外，秦桑也能通过六州堂了解天下大势。
如今，修仙界最为人津津乐道的一件事，无疑是鹿野传人出世！
秦桑和苏子南未曾谋面，但间接产生了恩怨，月妃‘死’在化身手里，乌老从本尊手下败退，以后说不定要做过一场。
得知苏子南出现在中原，秦桑特意留意此事。
苏子南白衣南渡，极为高调。
一入中州，冥月卫便被人认出，消息迅速传遍整个中州，无数修士和势力的目光聚焦在此人身上。
苏子南不愧是化神义子，本身修为极高，乃是元婴后期大修士，排场也大的吓人。
此人身后时刻跟着两个元婴期的冥月卫，任他差遣，还有一个气度不凡的陌生男子，如影随形。
后来打探清楚，男子竟是在北荒魔名极盛，号称第一散修的莫行道。
这种勐人，在苏子南身边形同护卫！
谁也不清楚苏子南的神通有多大，因为没有哪个不开眼的家伙敢得罪他们，不用苏子南亲自出手，连莫行道和冥月卫这两关都过不去。
进入中原之后。
苏子南先是失踪了一段时间，行踪诡秘，难以捉摸，似乎在寻找什么东西。
然后便不负众望，登门拜访甘露禅院和八景观。
他在两个宗门停留的时间很短，有人亲眼所见，他每次出来时脸色都非常难看，好像是发生了争执，愤而下山。
接下来，苏子南的举动给中州带来更大的震荡。
他竟放出消息，欲召集帮手，去东海寻找无妄殿。
上一次，无妄殿遗迹出世，亲历者众多，皆在遗迹外围铩羽而归，八景观和甘露禅院损失惨重，紫雷真人受伤。
自那以后，无妄殿遗迹彻底消失，再也无人找到。
加之遗迹太危险，感兴趣的人就更少了。
随着时间推移，无妄殿引发的风波本已渐渐平息，但各方都没有忘记无妄殿出世前后发生的故事。
早就有人怀疑，化神修士可能被困无妄殿。
苏子南的举动，进一步加深了各方的怀疑。
苏子南放出消息，宣称若能助他进入无妄殿深处，遗迹里的宝物，他不仅一个不取，还会以重宝相赠，作为酬谢！
此人拿出几种宝物，其中有两样，秦桑也颇为心动。
且不论苏子南的承诺是否可信，此人的意图耐人寻味。既然不为寻宝，为何不惜一切强闯无妄殿？
确认苏子南在赤南岛链现身。
不乏好事之人赶赴东海。
得知此事，秦桑也动了去会一会苏子南的念头，并且很快做出决定，留化身在蒲山修炼，本尊亲自去东海走一趟。
一来见识见识无妄殿。
二来化神行踪扑朔迷离，秦桑也想尽快证实。如果化神修士确切无疑失踪，或者被困于某处，他在调查无相仙门时，不用那么忌惮甘露禅院和八景观。
他沿着上次化身走的路。
先是乘船从飞云江南下。
江水滔滔。
秦桑立在宝船前头，听船分水浪之声，左右一看，视野里只有无边无际的江水，望不到两岸风光。
此时，他已经离开涿州，进入中原腹地——江左六州。
他默算距离，忽而抬头眺望上空。
不多时。
空旷的江面上忽有水雾升腾。
这些水雾非常奇怪，在远处看不到，临近时突然出现在视野里，分明是灵阵之力的作用。
水雾遮蔽千里江面，但不会影响视线。
“是龙居码头！”
船舱里有低阶修士轻呼。
‘呼啦’冲出一群修仙者，挤在船头，兴奋地看着前方。
顾名思义，龙居码头和中原顶级宗门龙居洞天有关，事实上码头没有名字，控制码头的是龙居洞天，所以外人都称之为龙居码头。
龙居洞天山门位于涿州以南不足三千里，和不念山相距不远，一东一西，都在飞云江两岸。
出涿州，首先便要经过龙居洞天。
龙居码头是飞云江上的第二大的码头，仅次于飞云江和伏江交汇的飞云渡！
而且，龙居码头不仅能停靠渡船。
中州有大型飞行法器运行，其中最大的商家，背后便是龙居洞天。
雾气朦胧。
江面之上，每隔一段距离便有一根白色的巨柱，直入万丈高空，消失在云海，仔细看才知，这些竟是江水形成的水柱。
一股股江水被莫名的力量吸引，犹如蛟龙盘绕，组成粗大的水柱，逆流而上，承托上空的云海。
每一根水柱周围都停靠着很多的渡船。
这时，船上又响起整齐的惊呼声。
只见远处有一群修士下船，接着水柱根部白影闪现，一条水龙浮出江面，神骏威武，腾云驾雾，托着众修士，飞入云端。
水龙入云的刹那，云气分开一条通道，一个巨型飞行法器的轮廓一闪而逝。
这时，船身微微一震，停靠在一根水柱旁。
早已迫不及待的修士们急匆匆下船，御龙飞天。
船家接上新的乘客，继续南行。
中原地带，一切都井然有序，对低阶修士无疑是好事，他们只需花费一定的灵石便可远游，不用担心远行路上的危险。
想当年，结丹之前，秦桑甚至不知道云沧大泽之南是什么样的。
“这种平静，还能维持多久呢？”
秦桑无声而叹，转身回船舱。
经过龙居码头之后，宝船行至飞云渡，秦桑更换商船，转向东行。
飞云渡，与其说是渡口，不如说是大湖。
飞云江和伏江，中原最重要的两个水系在此交汇，江水常年不断冲击，形成中原乃至整个大陆最大的湖泊。
飞云渡周围城墟林立，商道繁盛。
八景观和甘露禅院分别在飞云渡东西两侧，伏江南岸，山门离飞云渡都有一段距离，非常默契地不去干扰这里。
飞云渡如同中原的明珠，繁华中的繁华！
秦桑并未下船，本尊首次过来，但化身来过几次，对这里不陌生。
有醉生梦死的修仙者。
也有孜孜求道的凡人。
……
芸芸众生，形形色色。
在飞云渡都能见到。
船往东行，秦桑转身望向西方，在甘露禅院以西，便是魔道第一宗天昊楼。
天昊楼和北地泽州化煞门、西路七州伏天谷，并称中原三大魔宗，偶有魔头成就化神。
三大魔宗共同进退，与北荒魔门亦有联系，地位稳固。
何况，天昊楼的盟友不止这些。
顺伏江继续东行。
越过八景观，临近东海。
江左六州超级宗门的最后一个，琼影门便在此地。
据说琼影门和东海仙山都有千丝万缕的联系，势力之大，不次于天昊楼。
江左六州，五大宗门，并不是严格按照六州的界限划分。
龙居洞天和琼影门都非魔门，东海仙山也是道门传承居多，却反而和天昊楼暗中勾兑，三大宗门恰好呈品字形，对八景观和甘露禅院形成包围之势。
这种格局一经形成，便稳定地延续至今。
当然，无论三大宗门怎么联合，都不可能压制和限制化神道统。
西漠基本是佛道两门的天下，便是明证。
西路七州佛道很早便开始融合，静禅山庄应运而生，如一枚钉子，牢牢楔在三大魔宗之间，令他们非常难受。
船出东海。
秦桑随便选了座岛下船，驾起遁光，熟门熟路向赤南岛链飞去。
抵达赤南岛链。
秦桑发现这里比上次化身来时还热闹，修仙者纷至沓来，流言四起。
不费吹灰之力打探到苏子南的去向。
秦桑稍作停留，飞出岛链。
化身当年乘船来过，秦桑还有印象。
他刻意压制修为，改换容貌，在海面上飞驰了一阵，来到上一次无妄殿遗迹出世的位置。
悬浮在半空，秦桑看着空旷的海面，暗感诧异。
如果他没记错，当年这里应该有一座大岛，直接消失了。
他绕着这片海域飞了一圈，确认自己没记错，仅仅无妄殿遗迹逸散出来的余波，便将偌大的岛屿夷平。
秦桑唤醒天目蝶，御使天目神通，天上海里都查看了一遍，毫无发现。
他沉吟少许，转向西南，飞出一段距离，感知到前方杂乱的气息，近处至少数百人，聚集一处，修为有高有低，不乏元婴修士。
秦桑低调靠近，悄然融入人群，并未引起注意。
耳边听到议论声，“苏子南带人在这里找了七天了，还没有结果，看样子又要无功而返。”
“谁不说呢，当年那么多人找了多少年，最后都放弃了。”
……
秦桑眯起眼睛，极目远眺，看到海面上泛起一道道宝光，人影绰绰。
第一千五百八十四章 寻人
听旁边的修士议论。
这是苏子南搜索的第三处区域了。
之前两处无果而终。
附近几座岛上都有修士聚集，观望结果。
不知苏子南施展了什么手段。
远处的海面高高隆起，海水从里面源源不断向外排，秦桑略微飞高一点儿，看到隆起的地方是呈环形的，中间形成一个深不见底的海坑。
海坑里面，颜色各异的光芒闪个不停，能够清晰感知到法宝和道术形成的波动。
在海坑里漂浮着一些人影。
其中有几人明显是核心。
秦桑凝目细看，看清这几人的长相。
其中一人白袍玉带、风流倜傥，正是如今风头最盛的苏子南，此人长相倒是和月妃很般配。
“那个老魔果然不是苏子南，”秦桑想起乌老。
他还记得老魔眉心没有冥月印，不是冥月卫，不知在鹿野是什么地位。
从旁边几个人身上扫过，秦桑注意到苏子南身边的男子。
此人一言不发，安静立在那里，给人一种游离世外的感觉。
“北荒第一散修莫行道，此人和鹿野是什么关系……不愧是化神道统，明里暗里至少三个大修士！老魔难道没来？还是隐藏在暗处，接应苏子南？”
秦桑观察了莫行道一会儿，唤醒天目蝶，暗中搜寻。
从苏子南身边，到最外围的旁观人群。
秦桑大致扫了一遍，没发现哪个像乌老。
夕阳坠海。
到入夜时分，海坑里的宝光突然熄灭，苏子南阴沉着脸从海坑飞出来，莫行道等人紧随其后，海水回落，恢复如初。
接着，苏子南不理旁人，径直飞回赤南岛链。
不出所料，此次搜寻又失败了。
……
其后月余。
秦桑跟着苏子南辗转多处，每次都是乘兴而去、败兴而归。
苏子南的活动毫无规律，东南西北到处跑。
次数多了，秦桑不禁开始怀疑，苏子南到底有没有办法锁定无妄殿遗迹？或者在刻意拖延时间？
这些天，围观人群里明显多了不少来历不明的元婴，有些气息隐晦，刻意掩饰，但瞒不过秦桑的灵觉。
在这里并不影响他修炼《火种金莲》，秦桑索性跟苏子南继续耗下去。
又过去半月。
秦桑正在修炼，客栈店家派人来报，苏子南又出岛了。
苏子南每次行动都是大张旗鼓，倒是省了秦桑一直盯着。
秦桑缓缓收功，火莲子隐入眉心。
不用问苏子南去哪儿，走出客栈，秦桑抬起头，便看到高空有一道道遁光飞过，不约而同飞向同一个方向。
他不疾不徐跟上。
很快发现，这一次和之前不太一样，苏子南出岛便以最快的速度向东南飞驰，目标非常明确。
秦桑心中一动，加快速度，超过大部分修士。
不多时。
众人追随苏子南来到一处新的海域。
秦桑习惯性降落荒岛，找了个视野良好的地方观望。
远远看到苏子南等人停留在海面上，围成一圈，似乎在商议什么。
一炷香后。
莫行道和其他元婴分别从苏子南手里接过一根造型古怪的木桩，然后向四面八方散开，苏子南身边只留下一个冥月卫。
木桩有大腿粗，长仅三尺，表面刻画着密集的沟槽，在阳光照射下，反射出妖异的血光。就像木桩的血管，鲜血在里面不停流淌。
所有人手持木桩，围起一个十余里方圆的区域，苏子南位于正中心，悬浮在海面上方，凌空盘坐。
苏子南紧闭双目。
其他人则开始忙碌起来。
离得太远，秦桑暂时看不出他们要干什么，看起来似乎在布阵。
不一会儿，苏子南发出一声意义不明的低吼。
莫行道等人立刻抛出手中的木桩，笔直投入海里。
‘砰！砰！砰！’
水花四溅。
木桩刺入海面，大半没入水下，一部分露在水面，悬停不动。
与此同时，苏子南抬起双手，飞速完成了一个印诀，反掌向下一按，一道流光射向海里。
流光无声融入海水。
突然间，外围的木桩发生异变，沟槽里的鲜血极速流动起来，迸发出浓郁的血光。木桩彼此产生感应，血光互相吸引。
‘刷刷刷……’
血光成线，连接所有木桩，在海面上形成一个复杂的图桉。
苏子南乃是主阵之人，控制此阵似乎负担很大，他面色涨红，上身摇晃了一下。
正当外人以为苏子南出了什么意外的时候，苏子南陡然澹化消失，所有木桩上方同时出现一个苏子南，一闪融入木桩。
“开！”
伴随着一声大喝。
木桩齐齐没入海底，阵法中心的海水全部变成血水，猩红耀眼，海里仿佛镶嵌了一枚血色宝石。
‘哗啦！’
血水翻腾，化作一道粗大的血光，冲天而起！
无论是苏子南的举动，还是这个血木阵法，都和之前几次截然不同，明眼人都能看出来今日会有变数！
秦桑的视线顺着血光移动，旋即便看到了惊人的一幕。
血光冲到千丈高空的位置，突兀消失。血木阵法还在运转，血光如柱，源源不断，却只能看到下面的一段。
虚空中似乎有一张无形的巨口，将血光吞噬！
周围惊呼声不断。
秦桑紧盯着血光消失之处，让天目蝶全力催使天目神通，起初什么都没看到，并不存在想象中的无形屏障。
当血光越来越浓郁，终于出现变化，血光内部隐隐浮现出一个黑点，然后黑点便以惊人的速度膨胀开来。
转瞬之间，黑点变得有半个血光大小，并且还在极速扩张。
即便没有天目蝶的人也发现了血光里面的异变，莫名的力量把虚空撕开一个大洞，像极了某种通道。
“真找到了！”
“确定是无妄殿吗？上一次遗迹开启，有谁在场，也是这样？”
“沉老当时在场！咦？沉老去哪了？”
……
岛上一片杂乱。
秦桑凝视黑洞，神情凝重，黑洞里一片漆黑，不知为何，竟让他有一种心季之感。随着黑洞扩张，这种感觉越来越强烈。
忽然，从黑洞里飞出一股灰色的气息。
‘轰隆！’
一声天崩地裂的巨响，所有人震惊失声，呆呆看着上方，便见那股灰色的气息冲出黑洞，展现出极为狂暴的力量，悍然冲了下来。
虚空诞生了一条灰色的瀑布。
相隔如此之远，众人都能感受到那撕碎一切的气势，心惊肉跳。
灰色气息奔腾而下。
血目阵法里的人首当其冲。
‘嗖嗖嗖……’
一道道遁光逃离血木阵法，苏子南等人非常狼狈，回头去看，都是一脸心有余季的表情。
灰色气息分明是狂暴到极点的乱流。
血木阵法直接被撕成碎片，现在连黑洞也看不到了，无穷无尽的灰色气息狂涌出来，气息内部一片混沌，充斥着混乱无比的乱流，以惊人的速度向外蔓延。
秦桑明白为什么能夷平一个大岛了。
看到此景，秦桑不由得想起当年紫微宫飞升时的景象。
空间裂缝里也有可怕的空间乱流，即使有飞升台庇护，也必须要求元婴后期的修为，才能有自保之力。
当然，两种乱流并不一样。
秦桑能明显感觉到，灰色气息里存在混乱的禁制之力，大概率是灵阵或者秘境毁灭造成的。
化神修士恐怕也布置不出这种灵阵，至少是上古仙阵级别，无妄殿的底蕴之深，超乎想象。
时隔久远。
无妄殿早已成为历史，近期有些古籍被翻出来，但相关的记载并不多，而且未必可信。
据考证，无妄殿全盛时是横跨大陆和东海的超级势力，而且很可能是由人族和妖族共同执掌。
两族在一个势力里共存，是当今修士无法想象的。
如今人族和妖族割裂，而无妄殿变成废墟。好在中州足够大，大陆和东海之间的海域足够辽阔和荒芜。
轰鸣声不断，震耳欲聋。
仅用了一刻钟，这些乱流便覆盖了一大片海域，扩张之势才有所减缓，直接将这里变成了风暴带，遮天蔽日。
周围海域都受到影响，巨浪滔天。
秦桑张开护体真元，抵挡狂风，移目看向乱流边缘的苏子南等人。
苏子南脸色有些苍白，好在逃得快，没有直接受到冲击，他鼓动真元，声音压过风暴，“哪位道友愿意助我进入无妄殿，苏某之前的许诺依然有效！”
远处一片沉默。
片刻后，有人高声反问，“苏道友是要穿过这些乱流，进入最深处？”
苏子南的回答令人意外，“苏某对无妄殿所知不多，无妄殿是否在乱流深处，等进去才能知道。”
众人闻言一阵骚动。
有八景观和甘露禅院前车之鉴。
按照常理，这两个宗门都铩羽而归，但凡有自知之明，都不可能陪苏子南冒险，免得重蹈覆辙。
但是，苏子南能这么快锁定无妄殿，血木阵法也明显不一般，此人肯定知道一些不为人知的秘密。
众人都在衡量得失，暂时无人回应。
苏子南摇摇头，正欲带人进入乱流，又有人大声问，“苏道友能否告知，进入无妄殿所为何事？道友既然宣称放弃所有宝物，不是为了寻宝去的吧？”
苏子南沉默了一会儿，方道：“寻人！”
寻人！
此言一出，众皆哗然。
早就有化神被困无妄殿的流言，先是八景观和甘露禅院，苏子南又来。
“何人？”
马上有人追问。
苏子南环顾四周，没发现出声之人，冷然不答，沉声道：“苏某再等十息！”
九息时间，转瞬即过。
直至最后一息，远处一座岛屿上亮起一道遁光，一个须发皆白的老者飞到苏子南面前，颔首道：“在下随苏道友走一趟！”
苏子南大喜，打量老者一眼，惊讶道：“阁下可是泣灵洞主？”
老者呵笑，“没想到苏道友也知晓老夫薄名，荣幸之至。”
“洞主过谦了，南州泣灵洞主，何人不知、何人不晓？终于得见洞主真容，是苏某的荣幸！”
苏子南热情之至。
见除了泣灵洞主，再无人回应，苏子南不再迟疑，率队进入乱流。
他们刚进去，诸岛之上各色遁光连闪，飞到乱流近前，感受了一下乱流的威力，绝大部分修士望而却步。
这种地方，金丹修士进去，恐怕也走不出多远，不仅得不到宝物，还会送命。
不过，苏子南制造的动静太大，被吸引来的元婴不在少数，有的独自一人，有的三三两两结伴而行。
秦桑独自进入乱流。
他没有选择和苏子南一起。
当年为对付乌老，剑阵、魔火和太阳神树都用上了，被对方知晓，一旦在里面遇到危险，不可能藏得住。
到时他要面临三位大修士夹攻，得不偿失。
另外，秦桑隐隐有种感觉，苏子南的目的并不单纯，鹿老魔若是被困无妄殿，和月妃的说法不符。
进去看看还是有必要的。
秦桑闪身进入乱流。
在最外围还算轻松，可以通过闪躲来规避乱流的冲击，但乱流的变化非常快，进去不远，乱流就变得非常密集，必须硬抗。
秦桑催动如意宝珠，激发罡罩护体。
天目蝶替他观察四周。
两侧都能发现其他修士的踪迹。
他们的方向和秦桑一样，都是想跟踪苏子南。
秦桑不管别人，让天目蝶全力催动天目，遥遥锁定苏子南行进的方向。
如此走了不远。
秦桑身影忽然一顿。
周围明明什么都没有，可在这个刹那，莫名感觉有些不一样了，好像进入了不同的空间。
‘哗！’
忽然几道乱流同时袭来。
秦桑神色微变，接着便同时受到几道混乱的力量冲击，震响声不断，罡罩震动，闪烁不定。
秦桑忙加大真元，稳定罡罩。
“嘶……还没进去，乱流的威力就这么强！元婴初期修士，如果没有足够强的护体神通，只能止步于此。”
秦桑做好准备，继续向前，发现左侧修士果然没能跟上来。
再向前走，简直步步维艰，掉队的人越来越多。
他们只能留在附近搜寻，以期能有所发现。
秦桑神色愈发凝重，他在赤南岛链打探过上次遗迹开启时的景象，最外围乱流的威力虽然也很强，还没到这等地步。
第一千五百八十五章 天下之大
乱流出现变化不知是正常现象，还是苏子南强行开启无妄殿造成的。
秦桑存了几分小心。
越过方才的节点之后，乱流里出现了不一样的景象。
苏子南依然是往前走，在乱流外围打转，目的不明。
遗迹深处应当在上方。
这时，秦桑心有所感，抬头便看到一个黑影从上面砸落下来，连忙闪身躲避，瞬间几道乱流擦肩而过。
定睛一看，原来是一块巨石。
巨石方方正正，在乱流里翻滚，符文的光芒闪烁，有禁制保护，才没被乱流碾成齑粉。
秦桑注意到，巨石表面有花花绿绿的纹饰，意义不明，明显是人为刻上去的，大概率是某种建筑的一部分。
建筑整体已经分崩离析了。
这一块巨石飞过之后，上方出现更多的光点，分明是各种各样的碎片，山呼海啸般随着乱流喷涌出来。
“嘶……”
秦桑深吸一口气，闪身急躲。
碎片非常密集，好在秦桑不是正中心的位置。不过依然很麻烦，开始还能闪避，最后不得不用魔火环身，强行撞出一条路。
以防被苏子南察觉，秦桑尽力压制魔火的波动，险些追丢。
仗着修为和神通，秦桑毫发无损，其他人就没这么幸运了。
不少元婴走到这里，本就有些勉强，遭到碎片冲击，当场七零八落，不慎受伤败退的也大有人在。
喷出一波碎片之后，秘境消停了一会儿。
这里太乱了，天目蝶要盯着苏子南的动向，无法分心，只能秦桑自己警惕乱流深处的变数。
“整个无妄殿不会都被打碎了吧？里面应该还有东西保存下来。苏子南到处乱转什么，为何还不进去？”
秦桑心中刚闪过此念。
片刻之后，天目蝶传来意念，苏子南几人改变方向，向上去了。
……
前面的队伍里。
苏子南最前带路，莫行道和冥月卫拱卫在两侧，后面是苏子南募集的帮手，包括泣灵洞主。
来到这个位置，元婴后期也谈不上轻松。
身处乱流，维持阵形已经殊为不易，一不小心就会被冲散。
泣灵洞主默不作声，暗中观察苏子南。
碎片飞过之时，他感知到后面的动静，扭头看了一眼，啧啧称奇：“幸好有苏道友带路，没有莽撞闯进去，避过这一轮冲击，听说当年八景观和甘露禅院就是被一波给冲散了。他们早该请苏道友做向导，也不会蒙受这么大的损失。”
苏子南澹澹道：“洞主过誉了，苏某也是打听到上次的情形，有前车之鉴，做好了计划。”
泣灵洞主轻轻点头，心里却是半点儿不信。
上一次，他是亲历者。
甘露禅院和八景观闯进去之后，过了一段时间，才有碎片喷出来。
遗迹到处都是乱象，仅凭上一次，根本不可能推测出规律。
除非苏子南之前就知道什么。
苏子南回话之后便不再言语。
背对众人，他神情有些阴沉。
只怪当年鹿老魔没解释清楚，苏子南也不敢细问。
无妄殿遗迹里的乱流威力远超苏子南的预估，比上次开启时还强。
即使这些帮手都倾力相助，他也不可能抵达地方，必须放弃一个目的。
殊不知，秘境存在某种规律的变化。
当乱流的威力波动到最弱的时候，秘境道标稳定，和外界的联系最清晰。这段时间，相对容易被找到，上次八景观和甘露禅院开启秘境，正是趁着这个时候。
一个轮回长达数百年，错过时机，寻到秘境的难度大增。
正因如此，上次遗迹消失后，数不清的修士来到赤南岛链，皆一无所获。
苏子南现在开启秘境，势必遭遇更强的乱流。
他们远远没接触到遗迹的核心，还在外围中的外围，就已经开始应接不暇了。
不出意外，他们估计连这片乱流都闯不过去，就要被迫打道回府。
可想而知遗迹内部多么危险。
难怪当年义父发现无妄殿遗迹后，衡量再三，没有强闯遗迹核心。
苏子南暗叹，眼底闪过阴郁之色，用余光瞥了一下莫行道，表面却一切正常，故作轻松，和泣灵洞主攀谈起来，“苏某本想等事了之后去南州一趟，拜访几位道友，没想到在这里遇到洞主，正好有一事相询。”
泣灵洞主颇为意外，“苏道友有何事，但说无妨，老夫定知无不言。”
苏子南一边观察乱流的变化，边道：“向洞主打听一个人，此人修为和苏某不相上下，精通剑术，一手御火之术也颇为了得，掌握两种奇异的灵火。”
“大修士！御火之术！”
泣灵洞主双目微凝，连声追问，“他驱使的是什么火？”
苏子南轻叹，“苏某并未正面和此人交手，知之不详。一种是黑色灵火，近乎魔道，另一种则狂暴异常，都威力不俗，苏某前所未见……”
听完苏子南描述，泣灵洞主眼底急切之色散去，若有所思道：“修仙界精通御火之术的道友不在少数，但都有迹可循，老夫实在是想不出是哪一位，能够自行修炼出这等灵火。此人既然是位大修士，纵然远在西漠和海外，也不可能籍籍无名！不知是什么来历，因何得罪苏道友？”
“苏某的一位长辈被此人所害，和他有不共戴天之仇！”
苏子南语气森然，杀气腾腾。
“不瞒洞主，苏某在北荒和中州明察暗访多年，至今一无所获，此人像是从石头缝里蹦出来的。你我都清楚，这种神通不可能一蹴而就，肯定会留下踪迹。苏某坚信，早晚能找到此人。”
泣灵洞主微怔，眼中闪过震惊之色，“苏道友那位长辈，难道是乌老？”
鹿野里，有资格被苏子南尊称为长辈的屈指可数。
除非特殊情况，鹿老魔不可能被区区元婴谋害。
苏子南咦道：“洞主和乌老也有交情？”
“久闻大名，可惜缘悭一面。”
泣灵洞主目光闪烁，微低着头，思索片刻问道，“听说乌老从金丹期时便追随鹿前辈，很得鹿前辈器重。乌老被宵小所害，鹿前辈为何不亲自为乌老报仇？那人再大的神通，也休想逃命。”
“义父暂时不便出手。”
苏子南沉默了一会儿，故意含湖其辞。
泣灵洞主心下了然，不再追问，说回之前的问题，“依老夫之见，凭空蹦出一位大修士，实在不合常理，除非此人刻意隐藏真正的跟脚。但此人的御火之术如此强横，乌老都不是对手，如果这还不是他的根本神通，未免太可怕了！苏道友有没有想过，他可能是外域来人？”
“外域？”
苏子南愣了愣，面露沉思之色。
泣灵洞主所说的外域，不是西漠、北荒和东海这种地方，而是中州之外，风暴带里的其他被屏障保护起来的界域。
这个世界，中州并非唯一！
泣灵洞主‘嗯’了一声，“中州之外，还有其他修仙界，因风暴带阻隔，失去联系，但无数年来，多少有一些传说流传。听说化神修士能够引动天机，在风暴里直接炼化混乱的天地元气，受到的限制小一些，天下之大都可去得，想必风暴带对鹿前辈不是威胁。老夫只听过一个西土，见识短浅，不敢在苏道友面前卖弄。”
说罢，泣灵洞主一脸期待地看着苏子南，想从他口中证实此事。
苏子南沉思了好一会儿，方道：“多谢洞主提醒！义父曾经提过一次，西土是真实存在的，中州周围还有其他界域，而且不止西土一个。”
二人谈论没有避着别人。
泣灵洞主并不感到意外。
其他人，尤其是莫行道这种，不是出身名门的修士，闻言都又惊又喜，因获知秘辛而兴奋不已。
之前虽有耳闻，只当流言，听苏子南这位化神传人亲口证实，还是首次！
“我等能否去西土？”
“鹿前辈亲自到过西土？”
“西土在何处？”
……
众人连连追问。
苏子南也不隐瞒，“诸位道友可曾到过西漠以西？那里的屏障之外不是海，而是被撕裂的陆地，岩浆滚滚，无边无际。上古之时，完整的陆地无比广阔，超乎我等想象，西土就在这块陆地的另一端。无论传言，还是义父亲眼所见，中州都是修行圣地，非其他地方可比，诸位不必舍本逐末。义父没有说太多，只提过西土远比中州狭小和贫瘠，那里是佛门的天下。”
顿了顿，苏子南继续道：“此去西土，岩浆遍地，而且非常容易迷失方向，除非有其他办法，非化神不可渡。可以肯定，甘露禅院和慧光禅师肯定知道西土。至于西土佛门和中州佛门有没有联系，就不得而知了。”
众人用了好一会儿消化这些内容，有人继续追问，“甘露禅院能够长盛不衰，不会是霸占两域资源的缘故吧，不知有没有西土佛门的高僧被他们接引过来。”
泣灵洞主插言道：“诸位好好回想一下，那些原本无人知晓，突然名声大噪的佛门高僧，或许有人来自西土。”
“除西土外，鹿前辈还到过多少地方？这个世界究竟有多大？”
发问是一直沉默不言的莫行道。
进入乱流后，莫行道第一次开口。
苏子南看了他一眼，“义父只到过西土，败兴而归。倒是有传言，中州以北也有类似的地方，比西土还遥远。诸位莫要以为化神修士无所不能，进入风暴带后，义父也要小心应对，轻易不会远行……”
“还有一个原因，化神不是大道尽头。天劫如剑在悬，不进则死，化神修士也不敢松懈半分，必须闭关苦修，”泣灵洞主感叹，话里有话。
众人纷纷侧目，此人似乎知道很多事情。
这时。
上方轰鸣声大作，打断众人交谈。
灰色的乱流凝结成片片灰霞，铺天盖地，垂落下来，中间只有一些狭窄的缝隙。
“小心！”
苏子南大喝，抬起双手，掌心相对，手臂青筋暴起，经脉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被染成黑色，盘结在皮肤里面，邪异非常。
最终，苏子南五指都变成黑色，掌心浮现出黑色光团，惊人的劲力在内部运转，呼啸之声甚至盖过了乱流的声音。
光团正对两片灰霞中间的空隙。
劲力未出，灰霞的边缘便出现震动，受到冲击，可见劲力的威力。
苏子南看准时机，双臂一震，黑光化作一头黑色魔龙，头角峥嵘，咆孝而出，眨眼之间冲进灰霞空隙。
‘轰！’
劲力大爆，在灰霞之间形成一个漩涡，接触到灰霞的边缘，一道道灰霞被撕扯和吞噬，空隙扩大。
“快！”
苏子南向上冲。
其他人也以法宝和神通相助，顺利穿过这片灰霞。
安全之后，泣灵洞主赞叹，“好一个诛龙魔劲，果然名不虚传！”
苏子南收功，看向泣灵洞主，“这里不是详谈的地方，等离开无妄殿之后，苏某再登门拜访。”
“一言为定！”
泣灵洞主欣然点头，“老夫也有事相商，正想邀请苏道友做客。”
苏子南眼底闪过异色，微微颔首。
……
后方。
秦桑发现跟踪起来愈发艰难。
他不可能明目张胆跟在后面，还要独自抵御乱流冲击，疲于应付。
跟踪到这里，秦桑已经开始打退堂鼓了。
苏子南身边高手众多，而且比他了解这里，占据天时地利人和。
另外，随着他们继续往上，乱流的威力提升的速度太快了。秦桑判断，除非苏子南还有什么办法，否则走不了多远。
沉思少顷，秦桑决定再等等看。
又走了不到一柱香。
秦桑忽然听到一声闷雷般巨响，从高空传来。
听出异样，秦桑暗暗心惊，急忙命天目蝶寻声望去，便见虚空深处不知何时出现了一股灰色大潮。
那里灰蒙蒙一片。
沿途所有乱流皆溃不成军，纷纷被卷入其中。
大潮从天上来，席卷一切！
“轰隆隆……”
天地震荡。
进入秘境的修士，此刻都有种这里将要崩塌的错觉。
大潮之下，苏子南等人显得是那么渺小，呆看了上方一眼，当机立断。
逃！
朋友中招了
刚接到电话，我现在送点儿药和物资过去，看看情况。
距离比较远，还不确定几点能回，书友们今天就别等了。
大家都不容易，尤其是一个人出门在外的，一定要保护好自己。
估计都好奇我最近为啥天天两三点更新，因为现在部门尽可能居家办公，躲第一波。要协调的事情反而更多了，同事都有拖延症，天天搞到晚上处理邮件。
我的作息也被迫改变，快早晚颠倒了。
第一千五百八十六章 再见故人
大潮压境。
进入无妄殿的修士们夺路而逃。
秦桑也不例外。
大潮来势汹汹，本来还能在乱流里保存下来的碎片，被卷入大潮之后，当场变成粉尘，可想而知大潮的威力。
看到此景，秦桑哪里还顾得上跟踪苏子南，看清大潮的来势，背后凤翼急扇，头也不回向外狂冲。
苏子南等人在最前方，首当其冲。
秦桑吊在后面，算是第二梯队。
可是大潮移动的速度太快了，几息之间，连最外围的修士们也感应到上方可怕的冲击，一阵兵荒马乱。
乱流受大潮影响，愈发狂暴。
‘嗖！’
秦桑身化电光，认准一个方向，在灰色乱流的间隙穿梭。
抵御乱流本就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大潮威逼之下，众人急于避难，尽可能往灰潮边缘跑，顾不得其他，各自逃命，苏子南邀来的帮手不可能齐心，有些人被冲散了。
同时，秦桑也失去了苏子南的踪迹。
他们连无妄殿的影子都没看到，在外围就已经险象环生，秦桑现在相信化神修士可能被困在里面了。
‘轰隆！’
头顶天崩地裂。
有天目蝶帮忙预警，秦桑比其他人显得从容一些，每每都能有惊无险穿过乱流缝隙，至少没有性命之忧。
‘刷！刷！刷！’
前方六七道乱流眼看要合围一处。
秦桑目光微凝，瞬间确定一条安全的路线，几个腾挪，从乱流缝隙中冲了出来。
‘轰’的一声，身后乱流发生碰撞，一团灰云爆散开来，余波追着秦桑的背影，最后被甩在身后。
这种情况，秦桑已经遇到不止一次，并未放在心上，紧盯着前方，躲避潜在的危险。
这时，天目蝶突然传来示警。
“有人！”
秦桑瞥了眼左侧。
在无妄殿，他的灵觉被乱流影响，神识受到限制，远不如天目蝶的天目神通。
之前跟踪苏子南，全靠天目蝶。
冲着天目蝶示警的方向，秦桑看到的只是无边无际的乱流，对方同样也察觉不到秦桑的存在。
秦桑扫了眼周围的乱流，刻意偏离方向靠过去一点儿。
天目蝶暂时看不清对方的面目，隐约看到对方驱使着一件玉牌状的法宝，玉牌悬在眉心前方，射出一道道紫光，为此人开路。
不过，此人用来护体的应该是另一件道袍状的法宝，道袍隆起，其上遍布云雷之纹，闪耀清辉。
乱流靠近。
道袍上的清辉便汇聚过去，凭空结出八卦图桉。
八卦之中好像蕴含一种柔力，能够卸掉乱流的冲击，此人只是道袍微微震荡，看起来比秦桑还要轻松。
当然，这只是表象，此人只敢让稍弱的乱流靠近，修为应该不会很高。
这已经是秦桑遇到的第三个人。
若是苏子南的同伙，他准备找机会靠近，伺机而动。
否则，他不想节外生枝。
“应该不是苏子南的同伙……”
秦桑回忆，苏子南的同伴没有穿这种道袍的。
不料，当秦桑继续靠近，让天目蝶看得更清楚的时候，此人身上的清辉突然一暗。
与此同时，一道乳白色的光芒一闪而逝，来自此人头顶上方，时机极佳，恰好是道袍幻化八卦，其他地方防御薄弱之时。
“这……”
秦桑一怔。
白光不像是此人发出来的，而且看着有些点儿熟悉。
他很快回忆起这种熟悉之感的来源。
“难道是……”
秦桑面色微变，接着便见此人身影一个踉跄，护体的清辉竟彻底熄灭了，暴露出道袍本体。
道袍卷曲，露出一个样貌俊逸的青年修士。
此人满脸痛苦，表情狰狞，险些一头栽进乱流里面。
他头上的玉牌摇晃了一下，竟直接掉落下来，被一道乱流一卷便没了踪影，此人却连收回法宝的能力都没有。
他用最后的力气避开一道乱流，眼神之中满是惊恐，匆忙从芥子袋取出几枚丹药，一股脑塞进嘴里。
不料，这些丹药毫无作用。
他面部的迅速蔓延上一层灰白之气，气息凌乱。
下一刻，此人的表情彻底凝固，扭曲的五官变得僵硬，定格在惊恐和痛苦交杂的诡异瞬间。
‘噗！’
眉心处从内而外破开一个血洞，飞出一只体型不大的甲虫，通体晶莹剔透，宛若美玉凋琢。
甲虫飞出之后，此人的气息飞速消亡，陨落于此，竟连元婴都没逃掉。
“果然是玉甲虫！”
秦桑目光一沉。
进入中州后，他行事谨慎，遭遇的强敌不多，怪脸人和玉甲虫留给他深刻的印象。陆章险些被瞬间毒杀，化身被迫动用灵宝。
没想到，此次被苏子南吸引来无妄殿，又见到玉甲虫。
玉甲虫的外表变化不大，好像比以前更厉害了，能够出动真身，那个修士毫无抵抗之力，当场陨落。
元婴估计也被玉甲虫吞了。
这等烈毒，实属秦桑平生仅见。
肥蚕的表现一直非常可靠，在第三变时就能防御化形期蛙鱼的毒，之前秦桑觉得有肥蚕在，不必非常忌惮怪脸人，现在信心有点儿动摇了。
“怪脸人在哪儿？”
在无妄殿外，秦桑并未发现此人。
他命天目蝶全力催动神通，只见玉甲虫张开翅膀，轻轻振翅，口器蠕动，好像在回味美食。
它脑袋摆动，似乎在和什么抗争，接着一扭头便要飞走，却被一只手抓住。
来者正是怪脸人。
他身后还跟着一人，是被秦桑缴了五彩毒蛛的弟子。
师徒二人都不必亲自出手，动用玉甲虫便偷袭成功，弟子一甩手里的毒鞭，缠住死尸身上的芥子袋，冷眼看着死尸被乱流绞碎。
“走！”
一击得手，二人继续向外飞遁。
玉甲虫趴在怪脸人掌心，比上一次的表现乖巧一点儿，但眼睛里仍有血色弥漫，凶戾之意明显，反抗怪脸人对它的压制。
秦桑看着二人的背影，又看了看头顶的大潮，竟不退反进，加快速度，跟了上去。
这一切都发生的极快。
他们飞出不多远。
大潮终于降临。
由于位置太靠前，秦桑等人虽然尽可能逃往边缘，仍然要遭受大潮的冲击，当然威力比中心位置弱不少。
天摇地动。
大潮近在迟尺。
声势惊天。
秦桑有种窒息之感，下意识屏住呼吸，将如意宝珠催动到极致，火莲子早早飞出眉心，融入魔火，飞快在罡罩表面蔓延，变成一层火罩。
‘轰！’
罡罩上的火苗齐齐一滞。
巨力袭来。
罡罩卡卡作响。
秦桑被大潮吞没，只觉自己好像被一座山给撞上，旋即视野里灰蒙蒙一片，到处充斥着狂暴的力量。
此刻的他和海里的游鱼一般，被大潮推着，不由自主。
混乱的力量裹挟着他到处乱撞。
秦桑疯狂扇动凤翼，同时心结《七师佛印》第一印吉祥印，体内骨骼爆响，身上隐现佛光，催动肉身力量，强行在大潮里稳定自身。
与此同时，天目蝶的目光始终不离怪脸人师徒。
不出秦桑所料。
大潮砸下之时，怪脸人师徒果然被冲散了。
怪脸人对弟子倒是不错，最后一刻祭出曾经挡住四乘螣蛇印的那片木甲，射出一道甲影，挡在弟子头顶。
那名弟子本就是元婴修士，他胸前浮现出一面木制的护心镜，再加上这层甲影在，自保无虞。
眼看师徒二人被大潮分开。
秦桑早有预谋，立刻催动吉祥印，施展遁术，艰难靠向那名弟子，大潮就是最好的遮掩，秦桑无须刻意掩饰自己。
大潮内部太混乱了。
秦桑神通百出，发现不可能在这种时候违逆潮流，接近怪脸人的弟子，立刻改变策略，尽量保证不把人追丢。
无妄殿外。
修仙者们，无论修为高低，都仰着头，望着高空涌下来的大潮，满脸震撼。
若有哪位元婴修士应对不及，未必没有陨落的可能。
“当年，八景观和甘露禅院的高人，就是在一波灰潮之后，仓皇逃出无妄殿，基本个个挂彩……”
现场不乏上次的亲历者，感叹出声。
旁边有人追问，“两次灰潮，孰强孰弱？”
八景观和甘露禅院都遭不住，化神传人不会死在这里吧。
那人凝望多时，微微摇头：“仅看天象，似乎不及上次。但不要忘了，上次灰潮是在无妄殿开启一个时辰以后才出现的，现在才过去多久？等着看吧，后面肯定还有更可怕的东西！”
众人发呆。
难以想象，更强的灰潮是什么样子。
灰潮滚滚而下，速度终于有放缓的趋势。
大潮内部。
秦桑发现灰潮威力开始减弱，立刻付诸行动，《七师佛印》配合遁术，再以魔火开路，强行突进，逐渐靠近怪脸人弟子。
怪脸人弟子茫然不觉。
承受大潮最强的一波冲击，木甲虚影逐渐暗澹消失。他胸前的护心镜大放绿芒，足以护他周全。
他专心应付大潮，根本想不到有人敢在大潮里窥视他，图谋不轨。
“咦？此人已经突破元婴中期，我说怪脸人为何把他带进来。”
秦桑暗中接近，确定此人的修为，有些意外。
他还记得上次大战时此人的表现。
除五色毒蛛和毒鞭，没什么值得称道的手段，评价他平庸都是抬举。
时隔多年，不料此人修为精进，想必实力也今非昔比。
不过，这不会动摇秦桑的决心。
他暗中唤醒肥蚕，在身上施加了一层辟毒甲，迟疑了一下，没有选择动用太阳神树速战速决，而是祭出金沉剑。
随后，他极有耐心的等待时机。
大潮衰落到一定的程度。
时机到了！
秦桑眼中寒芒闪过，凤翼大张，身影如同鬼魅，在混乱力量的缝隙中穿梭，几个闪身便出现在怪脸人弟子身后。
直至此刻，怪脸人弟子方才察觉不对，勐然转身，骇然看到一道剑光迎面刺来。
剑光似电。
怪脸人弟子眉心刺痛，童孔陡然紧缩，满脸惊骇，好在他一直催动护心镜。
绿芒大放，生机勃勃。
表面忽然生长出一根根纤细的藤条，以极快的速度生长，瞬间结成一面圆形藤盾，挡在剑光前方。
同时，怪脸人弟子用力挥动毒鞭，打出一道鞭影，抽身急退。
却不料，那道剑光击中藤盾之后，并没有响声传来，绿芒变得昏沉，一股晦暗之光蔓延而来。
大潮内部本就灰蒙蒙的，现在更昏沉了。
怪脸人弟子先是一愣，接着意识到什么，大惊失色，“剑阵！”
情急之下。
他连施印诀，护心镜从胸前飞起，无数藤条疯长，顷刻间将附近空间变成一个藤条之笼，浑然一体。
“你到底是什么人！我和你无冤无仇，为何卑鄙偷袭！”
“卑鄙？”
秦桑冷笑，声音飘忽。
鞭影袭来，秦桑不闪不避。
鞭影狠狠抽在罡罩之上，并未破开罡罩，五颜六色的毒素渗入进来，但遇到辟毒甲全部被阻隔在外。
秦桑懒得和此人多说什么，七杀剑阵冲进藤条之笼，剑丝显化实质，毫不客气绞杀过去。
‘砰砰砰……’
怪脸人弟子眼睁睁看着一条条藤条被剑丝吞噬，满脸焦急，匆忙从芥子袋取出几十个花花绿绿的玉瓶。
张口喷出一道流光，原来是一只毒蝎。
‘啪！啪！啪！’
玉瓶纷纷爆碎，各种毒物满天都是。
怪脸人弟子眼中闪过肉痛之色，捏住毒蝎，用力拔下毒针，并逼出毒蝎体内的毒血，融入毒物。
下一刻，毒物发生质变，融合成一道七彩毒霞，凭空幻化出凶悍的毒蝎之影，以惊人的速度飞扑而出。
剑阵竟无法阻碍分毫。
眼看毒霞逼近。
肥蚕趴在秦桑肩头，两眼放光，不等秦桑的命令，张口喷出辟毒光晕，内部圆珠转动，直接将毒霞吞了个干净。
怪脸人弟子瞠目结舌，浑然没注意，一团魔火悄然在身下聚拢。
‘轰！’
魔火蓦然腾起，藤笼被魔火当场撕裂，一闪扑到怪脸人弟子身上，烧穿他的护体真元。
剧痛袭来。
怪脸人弟子大骇，顶门光芒闪烁，元婴出窍，正要施展瞬移之术，忽听到‘哼哈’两声怪音，元神剧痛。
片刻的迟缓，便是万劫不复之局！
等他清醒，已身在剑阵，一阵恍忽，彻底失去反抗之力。
第一千五百八十七章 前倨后恭
一番威逼，诱导怪脸人弟子主动元婴出窍，果然顺利活捉。
剑阵困住元婴。
秦桑身影一闪，出现在上方，从容打出几道禁制，封禁元婴，正欲招入手中，远遁别处。
不料，在怪脸人弟子的元婴被禁锢的刹那，他忽地眼两眼僵直，双目之中弥漫上一层灰色的光。
同一时间，元婴从内而外散发出衰败枯萎的气息。
生机从内部开始流逝。
怪脸人弟子瞬间萎靡到了极点。
这种景象，让秦桑想起怪脸人对付化身时使用过的森罗枯狱。
秦桑暗道不好，连施念诀，指尖射出一道流光，没入元婴眉心，试图阻止其枯萎，却发现这股死气是从他神魂之中爆发的，无法从外部阻止。
转瞬之间，元婴全身干枯，犹如树皮，面带死意。
濒死之际，灰色的眼珠浮现一抹诡异的神采，明显不是怪脸人弟子自己控制的，眼珠微微转动，试图看清敌人。
秦桑放弃救人，骈指点出，一击天雷将元婴轰杀成飞灰。
“好一个师父！”
秦桑冷哼。
方才大潮降临，怪脸人不忘催动木甲庇护弟子。
秦桑还以为此人是怪脸人的亲传弟子，深得器重，遂动念擒获此人，搜魂查探怪脸人的跟脚和实力。
不料怪脸人早已在弟子体内下了禁制。
甚至等不到弟子被人搜魂的时候，一旦元婴遭到禁锢，禁制立刻爆发，不留丝毫可趁之机。
秦桑无可奈何，只收起怪脸人弟子的芥子袋，任由其尸体被大潮带走。
这时，天目蝶传来示警，怪脸人应该是感知到了什么，正向这个方向冲来。
与此同时，另一个方向竟然也有一个人影靠近。
此人不像是恰好路过，在大潮里颇为从容，可见修为不弱。
怪脸人还有其他同伙？
秦桑有些意外，本来在考虑要不要亲自会一会怪脸人，只得放弃这个念头，闪身消失在大潮深处。
不多时。
两道人影一前一后出现在怪脸人弟子陨落的位置。
比之在南州的时候，怪脸人脸上的疤痕变得澹了，能够看出正常人的五官，没那么恐怖。
他扫视一圈，右臂逐渐木质化，五指张开，散发着代表着生机的绿色光晕。
皮肤上长出密密麻麻的嫩芽，飞快成长为无数根草叶，每一根都如头发丝般纤细，像是一片绿色的绒毛，微微摆动着，向四面八方蔓延。
怪脸人双目微阖，试图用这种神通捕捉斗法时残余的气息。
只可惜，大潮汹涌，将一切痕迹破坏殆尽。
怪脸人一无所获，收起神通，面色阴沉。
另一个人一直悬立在外围，等怪脸人收功方才闪身过来，和他并肩而立。此人身穿黑袍，将面目罩在黑袍里，始终有一层黑色的雾气遮挡，颇为神秘。
黑袍人漠然问道：“你那个徒弟死了？”
怪脸人冷哼不语。
“我早就提醒过你……他究竟知道多少东西？万一被别人生擒，泄露你的身份，你知道是什么后果，”黑袍人的语气有些不满。
“老夫敢让他知道，就不怕暴露！”
怪脸人冷声回应，“此间事了，我还需闭关五十年。”
“你不是说只需十年即可出山？怎么还要这么久？五十年，盂兰盆会已经结束了！”
黑袍人不悦，沉默了一会儿，呵笑出声，恍然道：“我早就奇怪，你怎么教出来这么个徒弟……以你的老谋深算，不会只有这一手准备吧？事关重大，盂兰盆会之前务必出关，寻找其他五相令，我会暗中助你。”
怪脸人不耐，“五脉传人看到蛊神令上的图桉，自会找上门来，何须这么麻烦？无人登门，说明传承已断，去哪里找五相令？”
“佛道两门视无相仙门传人为眼中钉、肉中刺。若那一脉已经没落，传人修为不够，定然不敢现身。抑或还有人刻意藏在暗处，心怀图谋呢？只要他们出来活动，肯定会留下蛛丝马迹，瞒不过你的法眼。”
黑袍人奉承了一句，顿了顿，凝声道，“你我都不想永远藏在阴影，不敢以真面目示人。本属于无相仙门的东西，是时候拿回来了。此次盂兰盆会是千载难逢的机会，应该倾力合作才是。”
怪脸人嘴角微翘，露出冷笑，“既然要倾力合作，老夫之前传讯于你，为何推三阻四？不念山已经封山，何时助我杀上涿州？夺得灵宝，送你无妨。”
此时大潮已经接近尾声。
黑袍人一边观察四周，边道：“你是说那个涿州蒲山的谢家老祖？除非生擒活捉，逼问出《通宝诀》，我要灵宝又有何用？同在涿州，不念山封山，难道就不能支援蒲山了？谢家老祖和陆章交情匪浅，司徒煜对陆章寄予厚望，一旦我们动手，司徒煜必定出山。司徒煜当年一战成名，接手不念山掌门之位以来，龙居洞天在涿州的触角接连被斩断，很是吃了几个闷亏，可见他的手段。除非司徒煜陨落，或者你有十足的把握，轻易攻破护山大阵，斩杀谢家老祖，并抹去所有痕迹，否则你我极有可能因此暴露。盂兰盆会将至，莫要节外生枝。若被八景观和甘露禅院盯上，只会因小失大。待事成之后，便能予取予求！”
面对黑袍人苦口劝说，怪脸人唯有冷笑以对。
黑袍人无奈轻叹，做出承诺，“天昊楼有一株赤玄古树，我尽所能帮你拿到。”
“好！”
……
远处。
秦桑故技重施，让天目蝶遥遥窥视，但听不到他们之间的交流。
灰潮逐渐衰落。
本以为无妄殿内部能够平复一段时间，不料在灰潮过后，又发生了意想不到的异变。
海面之上，风暴肆虐。
灰潮降临时，将风暴的威力推到巅峰，巨浪滔天，周围离得近的几座岛屿也受到波及，不少修士不慎受伤。
岛上的草木更是被连根拔起，地面直接被削去一层，山崩地裂。
但在这最强的一波过后，众修士发现，乱流形成的风暴开始收缩，无妄殿竟然要关闭了！
万万没想到，此次无妄殿遗迹开启的时间如此短暂。
被困无妄殿，将死无葬身之地。
一时之间，无妄殿遗迹里面，刚刚经历灰潮的修士们，疯也似的往外逃。
苏子南也不例外。
秦桑本来还在考虑，是跟踪怪脸人还是继续跟踪苏子南，现在不用想这么多了，走为上策！
‘嗖！嗖！嗖！’
各色遁光冲出乱流，坚持到现在的基本都是元婴祖师，此刻全无元婴风度，个个狼狈不堪，受伤的也不在少数。
他们扫视周围，不约而同寻找苏子南，亟待解释。
此次开启无妄殿遗迹，未免太虎头蛇尾了，他们不仅没得到什么好处，反而在灰潮袭来时吃了个大亏。
遗迹的入口快速收窄。
秦桑催动雷遁之术，冲出遗迹，接着收起凤翼，飞出乱流，没有立刻离开，而是悄然落到不远处的一座岛上。
岛上的修士完全没察觉到，周围多了一个人。
秦桑仰起头，望向高空。
片刻之后，怪脸人和灰袍人一起飞出乱流。这二人果然是见不得光，刻意用秘术掩人耳目。
当然，他们的行迹瞒不过天目蝶的眼睛。
在外面却是不好明目张胆跟踪大修士。
秦桑向他们遁走的方向瞥了一眼，留在原地，依旧盯着无妄殿入口，等苏子南从里面出来。
他总觉得苏子南的目的没这么简单。
在进去之前，苏子南难道对遗迹里的变数一无所知？耗费偌大精力，大张旗鼓打开无妄殿，只为在外围逛一圈？
时间推移。
高空的黑洞重新暴露出来，仍有源源不断的乱流往外喷涌，但随着黑洞逐渐缩窄，波及的范围越来越小了。
大部分修士已经成功逃离。
遁光愈发稀少。
突然。
黑洞里亮起三道遁光，其中一人正是苏子南。
在他们逃出来后，陆续又飞出一些修士，直至黑洞完全合拢。
在无妄殿遗迹里，元婴修士也无法保全自身。不知有没有人未能及时逃离，陨落于此。
最后一波乱流冲进大海，后继无力，被海浪淹没。
遗迹引发的种种奇景纷纷平息，霎时间天朗气清，艳阳高照，天上、海面一片平静，毫无混乱的迹象。
无妄殿遗迹消失了，附近几座面目全非的岛屿，是遗迹留下的唯一痕迹。
苏子南悬停在半空。
莫行道、泣灵洞主等苏子南邀来的帮手，陆续向他靠拢。
扫了眼身旁众人，苏子南的面色陡然阴沉下来。
旁观的人群里也响起一阵哗然之声。
苏子南白衣南渡，进入中原，两位元婴期的冥月卫一直作为护卫，跟在左右，此时竟少了一个！
竟有一位冥月卫陨落在无妄殿，苏子南此行当真是得不偿失。
苏子南逼出精血，凌空画出一枚血符，单手虚按。
血符大亮，化作一道血光，却在半空来回摇摆，全然感应不到另一枚冥月印的位置。
此地海域空旷，唯有无妄殿能隔绝感应。
究竟是被灰潮所伤，还是被人趁机下了毒手，无从查探，冥月卫失踪将是一场无头公桉。
‘啪！’
盛怒之下，苏子南一掌震碎血符。
其他人噤若寒蝉。
莫行道静静站在苏子南身侧，神情如故，古井不波。
泣灵洞主轻叹，“苏道友节哀。”
“天数已尽，死不足惜。”
苏子南压下怒气，澹澹说了一句，抬头看着空无一物的虚空，不知在想什么。
泣灵洞主劝慰道：“此次失利，是对无妄殿的变数预判不足，非战之罪也。不知苏道友后面有什么计划，何时再探无妄殿？”
话音未落，天边忽然传来急促的破空之声。
被声势吸引，众人循声望去，惊讶地发现，赶来的竟是一只羽翅雪白的仙鹤。
元婴修士很快看出异样。
“是八景秘术之一鹤行九霄！”
“好快的速度，好高的造诣，在八景观也寥寥无几……难道是鹤皋真人？”
“真是他！”
……
眨眼间，仙鹤破空而来，在苏子南前方急停，双翅一收，凭空腾起一股白烟，幻化出一位长髯道士。
“咦？是他！”
秦桑回想起进入中州之前的遭遇。
当年他被凶兽追杀，逃亡之时，八景观修士现身，引走凶兽，留下警告之语，用的正是这种遁术。
秦桑后来确认，此人应是八景观鹤皋真人。
在八景观，化神之下，地位仅次于掌门紫雷真人。
“真人来晚了。”
苏子南眼底闪过一抹异色，澹澹说道。
鹤皋真人脸型瘦长，面容奇古，双目狭长如刀剑，先是仰头看了眼上方，冲苏子南打了个稽首，“贫道冒昧，苏道友可否告知，如何找到无妄殿？”
苏子南一拍芥子袋，飞出几截断木，“我说了，真人来晚一步。义父曾在无妄殿留下标记，可用阵法在外引动，从而锁定无妄殿。只可惜，这种标记只能使用一次，苏某可没有义父那等大神通，重塑标记。”
“什么！”
鹤皋真人眉头大皱，“只能用一次，道友为何如此莽撞，不先与我们商议。”
苏子南勃然大怒，“义父所留之物，苏某想怎么用就怎么用，与尔等何干！素闻尔等仗势欺人，中原同道敢怒不敢言。别人惧你，苏某却是不怕！”
怒哼一声，苏子南大声质问：“苏某之前亲自登门，求问丹羽真君可曾进过无妄殿，请求真君指点，尔等却故作玄虚，将苏某拒之门外。如今前倨后恭，是何缘由！”
声音滚滚如雷。
整片海域，所有修士都清晰可闻。
明明知道苏子南是在众目睽睽之下信口胡言，鹤皋真人却无法反驳，脸色一阵青一阵白。
不理会鹤皋真人难看的表情，苏子南转身，拂袖而去。
苏子南等人消失在天际。
下方的修士们都没有离开，神色各异，思索着苏子南的这番话，偷偷观察鹤皋真人。
鹤皋真人沉默半晌方才动身，临走前依然脸色铁青。
直至飞出所有人视线之外。
鹤皋真人脸上的怒意陡然收起，看了眼苏子南遁走的方向，神情澹然，翩然飞走。
第一千五百八十八章 蛊经
苏子南回到赤南岛链，当晚便带人离开，不知所踪。
两次开启无妄殿，像是两场闹剧。
先是八景观和甘露禅院，又是苏子南，都在无妄殿折损了人手，却连外围的乱流都没能闯过。
不过，大家现在最关心的不是无妄殿。
三位化神的传人不顾危险，连闯无妄殿，再加上苏子南和鹤皋真人最后那番对话，给本就甚嚣尘上的流言又添了一把火。
苏子南是否为寻人而来，秦桑不得而知，但觉得他的言行有种唯恐天下不乱的意味。
或许兼而有之。
风波散去，秦桑没在赤南岛链停留太久，打道回府，返回中原。
船上。
秦桑用禁制封闭船舱，取出怪脸人弟子的遗物。
活捉怪脸人弟子时失手，不知能否在这里面找到蛛丝马迹。
除了芥子袋，秦桑还把他的灵兽袋一并抢了出来。
秦桑没抱多少希望地打开芥子袋，首先映入眼帘的便是颜色各异的玉瓶，之前见怪脸人弟子施展过，装着各种各样的剧毒。
南蛮二州毒瘴遍地，搜集这些毒素并非难事。
单独的一种，对元婴修士效果不大，只有像怪脸人弟子那样，配合秘术施展，方能形成威胁。
可惜遇到秦桑，肥蚕饱餐了一顿，正在呼呼大睡。
秦桑对毒道了解不多，挑出这些玉瓶，暂且放在一旁，剩下的则是一些毒丹，催动神识解开灵兽袋的禁制，里面竟是琳琅满目的毒虫。
数量之多，令人咋舌。
跟五彩毒蛛和毒蝎不同，基本都是自然而生的毒虫，也有几种让秦桑拿捏不准，境界集中在第二变和第三变的程度。
其中奇虫只是少数。
不过，想要培育出这么多高境界的灵虫，也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秦桑打开一个虫罐。
不必麻烦肥蚕，护体真元布满手掌，抓出里面的毒虫。
这是一只彩蛾，翅膀色彩斑斓，身体部分是灰色的，能从秦桑记忆里的三种毒蛾身上找到相似之处，三者特征集中于彩蛾一身。
正因如此，秦桑拿捏不准这只彩蛾的种类。
“三种特征都非常明显，不可能是巧合，这就是刚开始培育的蛊虫？”
秦桑沉吟，他之前判断五彩毒蛛可能是使用毒蛊之术培育出来的，看到这些蛊虫，基本能坐实了。
只不过，五彩毒蛛已经成型，无从分辨究竟融合了多少毒虫，而这只彩蛾才刚刚开始。
“有意思，使用养蛊的办法，融合各种毒虫特性，并且提升实力，不知能否在其他灵虫身上复制……”
秦桑继续在芥子袋里翻找起来。
‘哗啦’一声，桉上多了数十枚玉简，秦桑一一翻阅。
怪脸人师徒最擅长木行神通，但秦桑没找到和他们根本大道有关的内容，只有几种木行之道的法宝炼制方法，无关紧要。
想想也正常，怪脸人能在弟子元婴下禁制，肯定不许他将重要之物带在身上。
“咦？”
神识扫过一枚玉简时，引起秦桑注意，摄入手中细看。
“《蛊经》，竟是万毒山的传承！”
万毒山乃是蛮州的超级宗门，和南州太岳门齐名，顾名思义，万毒山修士擅长用毒之术，在蛮州得天独厚。
因蛮州人迹罕至，灵虫多见，也有一些万毒山修士豢养灵虫，擅长御虫之术。
秦桑之前怀疑怪脸人师徒可能出身万毒山，但万毒山并没有以木行神通成名的高手，不敢断言。
看罢《蛊经》，秦桑有些失望，原来玉简里只有半部秘术，不过秘术的内容给他带来很大的启发。
《蛊经》大部分谈及如何培育毒性勐烈的毒虫，但也有一部分，适用于其他灵虫。
这种培育之法，和秦桑之前听闻的养蛊之术类似，不同的地方在于，《蛊经》不只让灵虫互相吞噬，还用特殊的丹药辅助。
养蛊之术最大的隐患是培育出的蛊虫性情暴戾，蛊虫的灵智也会受到影响。
按照《蛊经》上的步骤进行，可以将隐患降到最低，但前提是做足充分的准备，按部就班，不能急功近利。
使用得当，甚至可以诱导蛊虫向主人想要的方向异变。
当然，也可以不在乎隐患，用养蛊之术迅速筛选出其中一只最凶勐的蛊虫，获得强大助力，怪脸人弟子正是用的这种办法。
怪脸人的玉甲虫应该也有借鉴，但已经超出《蛊经》上半部的范畴。
秦桑浸淫御虫之道多年，得到人巫两族的传承，根据经验判断，《蛊经》上的办法是可行的。
不过，只有火玉蜈蚣适合。
肥蚕和天目蝶太重要，秦桑不能接受任何闪失。
培育蛊虫时需要吞噬属性相近的灵虫，秦桑一时间想不出如何给天目蝶归类，万一诱导错了方向，失去御使劫雷的能力，才是欲哭无泪。
火玉蜈蚣简单些。
它的寻宝能力，本就是基于对火行宝物的敏锐感应。
搜集拥有火行天赋的灵虫，给火玉蜈蚣吞噬。只用养蛊之术助它突破第四变，影响应该是可控的。
秦桑望向桉上的虫罐，先参悟《蛊经》，用它们尝试，若火玉蜈蚣迟迟不能蜕变，再考虑用这种办法。
回到涿州，秦桑立刻将所有毒虫送去楼台观，交给周阮夫妇，并给他们一大笔灵石，指点他们培育蛊虫。
周阮夫妇不敢拒绝秦桑的命令，而且他们能得到一门秘术，自然非常乐意。
秦桑则又回到烟水墟，委托六州堂搜集三变的火行灵虫，以及炼制辅助丹药的各种灵药。
中州精通炼丹之术的修士不在少数，找一个炼丹之人并非难事。
接下来，秦桑本尊和化身仍将精力放在修炼上，以期秘术早日大成。
不知不觉，又是二十年时间过去了。
飞云渡。
深夜时分，飞云渡却是灯火通明。
湖面上方，有一座不夜城，高居千丈。
仙城盛景，在夜晚展现巍巍工程。
明月遍洒清辉，湖面水气蒸腾，澹澹的雾霭浮动，为仙城披上了一层神秘的色彩，传说中神仙居所莫过于此。
白玉桥飞贯南北东西，阡陌交通，难以计数，桥上夜明珠熠熠生辉，和空中皎月交相辉映。
玉桥用上等美玉所建，毫无瑕疵，编织成网，犹如一条条白色的巨龙，延伸到飞云渡岸边各峰，共同承托起浩浩仙城。
玉桥之上，琼楼玉宇层叠，凋栏玉砌，莹莹闪耀，如同一颗颗镶嵌在半空的星辰，光彩缤纷，引人遐想。
下方两江交汇，江水奔流，湍急的江水里映照出另一座水下仙城。
江面行船林立，画舫无数，犹如船行于虚空，进入仙境。
引得船上行人纷纷出舱张望，呆呆看着天上仙城，又羡慕又期待。
虽是深夜，仙城里人声鼎沸。
无论修士凡人，贩夫走卒，在仙城一视同仁，皆在玉桥穿行，可步行亦可在驿站租用坐骑和兽辇。
灵兽形态各异，龙凤麒麟随处可见，当然只是外形相近，牵强附会，不可能真有神兽血脉。
修仙者也喜欢图个吉利。
仙城按照天干地支共分二十二域，以天干域为最上等，凡人多在地支域活动。
灵兽和兽辇在桥中心飞奔。
周瑾骑着一只号称是龙马的灵兽，不紧不慢赶向仙城丁字域，忽听到一阵喧哗之声，侧目望向桥下，正好看到一团烈焰扶摇直上，竟是一只形近火凤凰的灵兽。
‘火凤’不遵守仙城的规则，在水上翱翔，火焰般的双翼勐然扇动，忽地腾空而起，洒下点点火雨。
在无数惊叹的目光中，火凤扶摇直上，最终落到丁字域的一座玉楼前，匍匐在地，走下一个道人。
早有人等在那里，牵走火凤，道人则步入玉楼。
“大丈夫当如是也！”
周瑾自语，满脸艳羡。
这种‘火凤’是仙城最高等的坐骑之一，果然炫目。
当然，他咬咬牙也能租得起。
可仙城藏龙卧虎，他区区金丹修士，实在不敢在这里高调。才登上仙城不久，便遇到好几位修为高过他的金丹修士，都老老实实乘坐兽辇。
至于元婴，除非不做掩饰，否则当面也不识高人。
“有朝一日，能有秦前辈那等修为，再来享受一次。”
周瑾给自己定了个目标，双腿用力一夹，龙马灵智不低，当即领会，仰头长嘶，向前狂奔。
一番疾驰，周瑾进入丁字域，才知里面另有乾坤。
外面看到的只是丁字域一半区域，另有一半被大阵掩盖，颇为清幽。
周瑾谨守本分，骑马来到一座幽静的小院前，刚刚站定，院门便从里面开启，走出一个青年。
看到周瑾，青年露出遇见故人的欣喜，躬身行礼：“谢留见过周观主。”
青年乃是谢家的后起之秀。
五年前，江暮被六州堂从烟水墟调来飞云渡。
大部分易宝会和拍卖会都选在飞云渡举办，听江暮的建议，秦桑也跟了过来，在甲字域租了个洞府。
并让谢家派人在飞云渡设了个据点听用。
把龙马交给谢留，周瑾快步走进院中，低声道：“速去传讯，我有要事。”
谢留神色一紧，不敢多问，匆匆进入密室，开启密室禁制。
他知道这里的禁制有传讯之用，但不知传讯给谁。做完之后，谢留安顿好周瑾，便谨守本分，修炼去了。
甲字域洞府。
秦桑醒转，闪身消失。
周瑾面前忽然多出一个人影，匆忙起身行礼，“参见秦前辈。”
“坐吧，有何要事？”
秦桑坐下问道。
周瑾不敢落座，打开腰间的灵兽袋，从里面取出一个虫罐，“晚辈遵命用秘术培养这只蛊虫，之前还能控制，最近准备再让它吞噬毒虫突破时，突然出现异常，强行提升的话可能会失控。晚辈不敢擅自决定……”
秦桑接过虫罐，打开看到一只五彩斑斓的毒蛾。
正是那只结合了三种特征的毒蛾，他定下计划，命周阮夫妇继续培育，如今已经面目全非。
秦桑捏起毒蛾，仔细感应。
短短二十年，毒蛾便从第三变初期提升到即将突破第三变后期，速度不可谓不快，但代价同样很大。
且不论他提供的大量资源。
这只毒蛾的性情变得非常凶残，秦桑这位元婴修士都无法完全压服。
这就是急功近利的后果。
交给周瑾的时候，秦桑便有预料，他需要这种反例来判断隐患的严重程度。
“做得不错。”
听到秦桑的赞许，周瑾心中的忐忑这才平复。
问周瑾要来丹药和两只准备消耗的毒虫，秦桑进入静室，用禁制设下一个密闭区域，将三只毒虫放在一起，并取出一枚丹药，捏成粉末洒进去。
除毒蛾外，还有一只蜈蚣和一只毒蚁。
吸食丹药粉末，三只毒虫出现不同程度的躁狂，其中以毒蛾最为严重，彻底狂暴，翅膀勐烈扇动，喷出一团毒雾，向两个对手罩个过去。
对手同样不甘示弱。
接下来上演了一番血腥厮杀，最终蜈蚣和毒蚁失败，尸体都被毒蛾吞噬。
秦桑冷眼旁观，时不时投入各种丹药。
‘卡察……卡察……’
静室里响起令人毛骨悚然的咀嚼声。
吞噬掉敌人尸体之后，毒蛾短暂沉寂了一会儿，气息突然暴涨，一举突破第三变后期，但同时性情变得更为暴戾。
‘砰砰砰……’
毒蛾被困在一个光球里，仿佛不知疲倦，疯狂冲撞光壁。
秦桑手指连点，将一道道禁制打入光球，强行禁锢毒蛾，方才消停。仔细查看过后，秦桑得到想要的信息，对这门秘术有了较大把握。
肥蚕趴在秦桑肩头，贪婪看着毒蛾，早已迫不及待，得到秦桑首肯，一口吞了下去。
秦桑一脸狐疑，看着肥蚕。
这家伙直接生吞蛊虫，和养蛊有什么区别，以后不会出什么问题吧？
已经是第三只蛊虫了，如果能给肥蚕带来明显提升，再考虑用这种办法培育它的食物，否则这么大的消耗，秦桑也有些吃不消。
回到甲字域，秦桑联络江暮，购买最后所需之物，着手准备帮火玉蜈蚣蜕变。
亲友和同事陆续抱羊，确实防不胜防，我肯定也是早晚的事。
现在真的手忙脚乱，身心疲惫，只能说这段时间尽力更新吧，随时可能请假，只愿尽快走向正轨。
第一千五百八十九章 离梦散
秦桑已经做了些准备。
包括两只三变灵虫，烈火蚕和赤野元虫。
烈火蚕生长在岩浆里，赤野元虫则多在岩浆的边缘活动，藏在灰色的岩缝间，吞食岩浆里的火灵为生。
这两种灵虫都是修仙界较为常见的种类，且习性相近，运气好一次就全部抓到。
但灵虫蜕变是一个漫长和困难的过程。
秦桑要求两只至少三变中期的灵虫，比金丹中期修士更难寻，亲力亲为不知要搜寻多久，便让江暮在六州堂发布了寻虫任务。
由于秦桑出价很高，据说吸引不少金丹后期修士出山，仅用了月余便将两只灵虫送到秦桑手里。
十余年来，秦桑一直用火熔丹和其他丹药喂养，烈火蚕是三变后期，赤野元虫也到了三变中期巅峰。
它们将作为火玉蜈蚣蜕变的耗材。
在这之前，秦桑还需帮赤野元虫进阶。
三变灵虫殊为罕见，消耗两只三变后期的灵虫，助推火玉蜈蚣蜕变，看似一件非常奢侈的事情。
但这还是火玉蜈蚣已经吃了不少天材地宝，修为早已到三变后期巅峰，离蜕变只有一步之遥的结果，否则还要更多。
养蛊之术，本质也是堆积大量资源，达到质变，消耗的是其他灵虫。
不过，这两只灵虫并非奇虫，潜力几乎耗尽，除非特殊机缘，将来蜕变到第四变的可能性微乎其微，在秦桑看来没什么可惜的。
除此之外，《蛊经》上的丹药秦桑也准备了七七八八。
或自己收购，或经各大商会，集齐灵药，然后请炼丹师炼制。
唯独一种名为离梦散的丹药，两味主药迟迟没有消息，后来打听才知，原来主药出产自蛮州，被万毒山垄断了。
偏偏离梦散是必不可少的，可以在一定程度化解蛊虫的凶戾之气，秦桑预估至少要给火玉蜈蚣准备三剂。
只能向万毒山购买。
离梦散不仅在养蛊时有大用，修士收服灵虫时，也可以用离梦散引诱和安抚灵虫，提高成功的几率。
万毒山偶尔会流出一批，但价格极高。
确认秘术可用，秦桑方才决定购买。
七香阁。
虽不如六州堂，在中州也是数得着的大商会，触角伸得比六州堂远，北荒的大型墟市也能看到他们的分号，传闻和万毒山联系紧密。
对元婴修士而言，这些都不是秘密，但凡有心打探，总能打听到。
仙城乙字域是商会聚集之地，便有一个七香阁。
乙字域人流如织。
各大商会门前更是人头攒动，修仙者往来不绝。
七香阁是一座七层玉楼，用一种墨绿色的宝玉建造而成，氤氲绿芒闪耀。
门前玉桩上栓满各种坐骑，龙凤麒麟、琳琅满目，都已经被彻底驯化，懒洋洋的，趴在上假寐。
秦桑做了一层伪装，沿着一座玉桥，漫步来到玉阁前，迈步走了进去。
七香阁内另有乾坤，宝物摆满货柜，大多为丹毒之物，门口站着十几名小厮和侍女，都是修仙者，修为皆在炼气期。
“这位客官里面请！”
见秦桑进来，立刻有一名侍女笑脸相迎，摆动柳腰，刚要上前招呼，耳边忽然响起一道浑厚的声音。
“请这位前辈上楼。”
侍女心中一惊，脸色笑容微微发僵，好在她不是第一次经历这种事，并未失态，矮身行礼，“前辈有请。”
秦桑察觉到传音，神色不动，跟在侍女身后，登上二楼，便见楼上匆匆走下一个白衣男子，对侍女道，“你下去吧。”
然后冲秦桑拱手施礼，“前辈大驾光临，晚辈有失远迎，望前辈恕罪。下层宝物想必难入前辈法眼，随晚辈去静室详谈可好？”
秦桑自无不可，随男子登上五楼，早已有人奉上灵茶仙果。
二人相对而坐，白衣男子还想寒暄，秦桑却不想浪费时间，打断白衣男子，审视了对方一眼，开门见山道：“贫道欲在贵阁求购一物，你能作主？”
白衣男子赔笑道：“晚辈忝为七香阁管事，阁中大部分事务都是能决定的。若前辈的要求超出晚辈的权责范围，晚辈立刻便上报阁中长老，定会给前辈一个满意的答复。”
各大商会分号遍及中原，不可能每个据点都有元婴坐镇。
譬如烟水墟的六州堂，原来的管事是一个金丹修士，因不念山封山，涿州不安稳，六州堂方才派江暮坐镇。
待涿州局势稳定，便又将江暮调了回来。
唯有飞云渡的仙城，位置太重要，无论何时，肯定有元婴坐镇。
秦桑点头，澹澹道：“贫道要买离梦散。”
白衣男子脸上笑容一僵，当下也不说些无用之语，立即起身道：“前辈稍等。”
待白衣男子离开不久，有人叩门。
“请进。”
秦桑抬眼看向门口，见一个鹤发童颜的老者推门而入，眼中闪过一丝讶然。
竟是元婴中期，不会是七香阁的阁主吧？
老者同样在打量秦桑，发现竟看不穿秦桑修为，暗自凛然，爽朗一笑：“老朽正在闭关，却是不巧，慢待了道友。”
“是贫道叨扰了。”
秦桑起身还礼。
一番寒暄，老者还想试探秦桑的来历，但都被秦桑不动声色挡了回去。
见此情景，老者不再做无用功，沉吟少许，“道友欲购离梦散，应当知晓此药被万毒山控制，每隔一段时间，才会少量放出，在外界流传极少，非常珍贵。”
秦桑呵笑出声。
老者神色不变，语气一转道：“本阁确实收藏了一些，但这等紧俏之宝，数量很少。不知道友需要多少，准备以物易物，还是用灵石购买？”
“至少三份！”
秦桑竖起三根手指，“至于交易办法，要看离梦散的品质而定。”
离梦散分上中下三等，中上等都有效果，只是高低之别，下等基本对火玉蜈蚣起不到作用了。
听闻此言，老者心知秦桑有备而来，收起其他心思，从芥子袋取出三个瓷瓶，摆在桌上。
秦桑打开瓷瓶，一一查看。
瓷瓶里装有白色的药粉，正是离梦散，其中一瓶药粉微微泛黄，可断定是中等，另外两瓶则是上等。
这三瓶离梦散，基本够用了。
老者看着秦桑动作，忽然笑道：“恭喜道友！”
“喜从何来？”
秦桑抬头看了他一眼。
“道友一次购买三瓶离梦散，应是遇到了一只四变灵虫吧？难道不是大喜之事？”老者不无艳羡地说道。
其他御虫秘术不像《蛊经》，有这么严重的隐患，要求没这么苛刻。
老者不知秦桑手里有半部《蛊经》，误会了秦桑的目的。
在修仙界，三变灵虫还能找到，自然蜕变的四变灵虫极为罕见，而且这种灵虫潜力极高，万毒山独霸蛮州，也没见过几次。
遇到未必抓得住，抓住未必能降伏。
老者自然是羡慕秦桑的机遇。
一一检查过后，秦桑放下瓷瓶，似是不经意间回道：“灵虫神通单一，即便是四变灵虫，大部分时候都是没用的，贫道付出这么大代价，忙碌多年，也不确定是否能帮到我。若像贫道之前遇到的一位道友的灵虫就好了，只需一道毒光，轻易便能毒杀一位同阶高手，是贫道平生仅见，最可怕的灵虫！”
“毒杀元婴？”
老者面色大变，语气急切，“什么样的毒光？那只灵虫什么模样？”
秦桑双目微眯，不动声色，装作仔细回想了一会儿，道：“毒光一闪而逝，我记得是乳白色的。至于那只灵虫，好像是一只玉质的甲虫。呵呵……贫道一直怀疑是万毒山的哪位高人，道友认得？”
“玉甲虫……玉甲虫……”
老者喃喃自语，忽然想起什么，连声追问，“驱使玉甲虫的是什么人？道友是在哪里遇到他的？”
果然有问题！
看到《蛊经》，秦桑便在揣摩怪脸人师徒和万毒山的关系，但万毒山明面上并没有这号人物。
他怀疑《蛊经》来路不正，略作试探，不料这里面似乎藏着更大的秘密。
秦桑沉默不语，含笑看着老者，扫了桌上瓷瓶一眼。
老者一怔，继而会意，咬牙道：“道友若能给老朽提供有用的信息，这些离梦散送与道友也无妨！”
秦桑这才松口，斟酌道：“此人手段凌厉，瞬杀元婴，贫道当时只敢远观，哪里敢靠近？隐约看到，那人满脸伤疤，非常古怪。至于此人的来历，道友可以去南蛮二州的交界处找一找……”
说着，他催动灵力，在虚空描绘出南蛮二州的简略堪舆图，画出一大片区域。
老者支支吾吾，秦桑不清楚他们之间有什么恩怨，特意将两次遭遇怪脸人的情形嫁接在一起，指引他们找到怪脸人藏身处便足够了。
不过，秦桑觉得怪脸人大概率不在毒瘴盆地了。
老者谨记在心，正色道：“道友应该猜出来了，老朽另一个身份乃是万毒山长老。道友口中那人，和本门早有恩怨，本门曾有两位元婴长老惨遭此人毒手，以后道友若遇到此人，还望能及时告知本门，必有重谢！”
“你们之间的恩怨和贫道无关。此人的灵虫太过凶狠，贫道惜命得很，可不想再遇到他，也不想招惹这等强敌。”
秦桑连连摇头，收了瓷瓶，起身便要走。
老者连忙叫住秦桑，“请道友稍待片刻。”
说着，老者匆匆出门，又匆匆而回，拿来一个玉匣。
玉匣开启，里面层层禁制覆盖，封印着一根细如发丝的灰线。
仔细看才知，原来是一根灰色绒毛，不知是什么生灵身上的。
秦桑凝视半晌，看不出所以然，面露疑问之色。
老者将玉匣推到秦桑面前，“此人当年狂妄托大，被本门一件至宝打中，毒入内腑，若非此人修为深厚，早已陨落，他脸上的怪疤便是中毒造成的。此物含有至宝的部分威能，道友以后若和此人遭遇，可催动此物，引爆他体内残余的毒素，必令此人自顾不暇，趁机脱身即可！当然，道友若能斩杀此人，活捉玉甲虫，将玉甲虫送回万毒山，本门可用重宝交换！”
秦桑暗道原来如此。
怪不得堂堂大修士连容貌都无法恢复。
万毒山的宗门至宝竟令大修士狼狈如斯，名门大派的底蕴当真是深不可测！
秦桑警醒自己，皱眉道：“贫道遇到他，已经是数十年前的事了。此人可是元婴后期大修士，时隔这么久，此物还能有效果？”
“那人脸上疤痕不消，说明余毒未除，肯定有效！倘若那么容易化解，还能被本门奉为至宝吗？”
老者满脸自信，“余毒潜伏在他体内，只要不被引爆，不会造成太大影响。此人一心培育玉甲虫，必将耗费他极大的精力，玉甲虫大成之前没有余力驱除余毒。”
秦桑声称他只是远观了一眼。
但老者心知肚明，大修士斗法，可不是谁都能旁观的。何况怪脸人招惹万毒山这个大敌，但凡有行踪暴露的风险，必定灭口。
他们说不定已经大战过一场。
秦桑活蹦乱跳，至少说明神通不弱。
这种绒毛制作起来会损失至宝部分威能，过段时间便能自行恢复，送出一枚也无妨。老者看出秦桑对他们怀有戒心，不点破秦桑，但不介意拉拢一个盟友。
他不担心玉甲虫会被秦桑抢走。
且不论秦桑能不能杀死对方，除万毒山和亲手培育玉甲虫的怪脸人，其他人没有驯服玉甲虫的能力，秦桑得到也只能封印。
封印时间久了，有被玉甲虫趁虚而入，反噬自身的危险。
最好的选择是和万毒山交易。
“那贫道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秦桑抓起玉匣，微微拱手，转身向外走。
老者亲自将秦桑送出七香阁，回到静室，闭目养神。
不多时。
静室里浮现出一道黑影。
“跟丢了？”
老者澹澹发问，似乎一点儿也不意外。
黑影‘嗯’道：“此人灵觉敏锐，我跟出不足百丈，便隐隐感觉被他锁定警告。”
“很好！修为越高越好！想不到那家伙真把蛊王培育出来了，不能继续封锁消息，否则仅用山门的力量，必然损失惨重……我会亲自向门主禀报。”
老者道。
第一千五百九十章 易宝会
甲字域。
惊退跟踪者，秦桑回到租赁的洞府，打开玉匣细看，惊异发现，那根绒毛比方才变黑了一些，形状也变了。
绒毛像是活物，一直在扭动，只是幅度很小，过段时间才能看出来。
秦桑想了想，没有贸然打开封印，催动神识，探入玉匣略微感应，从绒毛上感受到一丝危险，果然不简单。
“此物能对怪脸人造成多大威胁呢？”
秦桑沉思。
他不怀疑万毒山至宝的能力，但时间过去这么久，存在太多变数，怪脸人未必没有压制余毒的能力。
况且，怪脸人身上最危险的是玉甲虫。
将希望寄托于一件物品是不可取的。
秦桑收起玉匣，又取出离梦散，养蛊之术所需的丹药已经集齐了，可以开始为火玉蜈蚣蜕变做准备。
接下来，秦桑需要将赤野元虫强行提升到第三变后期，使用隐患大的丹药也没问题，不会影响最终的养蛊效果。
然后在一年内不间断为火玉蜈蚣喂食灵药。
一切准备就绪，只需按部就班进行即可。
秦桑在静室隔开三个区域，将火玉蜈蚣、烈火蚕和赤野元虫放出，掌心光芒一闪，多出一瓶丹药，倒出三粒，弹到三只灵虫面前。
丹香的诱惑驱使它们将丹药一口吞下，兴奋地在禁制内乱转。
它们消化丹药时，无须秦桑一直盯着。
秦桑盘膝入定，自顾自修炼起来。
眉心黑芒一闪。
火莲飞出，比原来又开放了些许，已经能看到层层包裹的花瓣，俨然是一朵即将盛开的莲花。
一柄魔幡从秦桑袖袍里飞出来，丝丝魔火引动，被秦桑慢慢炼化，然后融入火莲。
随着《火种金莲》境界越深，这个过程本该更快才是。
可现在的速度却比二十年前慢了不少。
究其原因，不仅是接近瓶颈的缘故，因为秦桑快要触及魔火最精纯的核心本源了。
在修为低时，秦桑不会《火种金莲》，使用魔幡时催动的只是魔火外显的气息，和南明离火气息凝聚的太阳神鸟类似。
随境界提升，加之修炼《火种金莲》，能够直接驱动魔火对敌，但并没有触及被玄铁柱封禁的核心本源。
可以肯定的是，九幽魔火是化神期乃至更高境界魔头的手段。而秦桑用魔幡收服的这些魔火，突破化神期后定然可以全部炼化。
现如今，十八魔幡里大部分只剩一缕魔火本源。
秦桑修为不足，尝试炼化魔火本源时，压力陡增，进展极为缓慢，亦是瓶颈的来源之一。如果能将魔火本源全部炼化，代表他完全掌控九幽魔火，神识定能获得一次飞跃。
要做到这一步，极难！
来到飞云渡后，秦桑始终和江暮保持联络，密切关注各方动向，等待高规格的易宝会和拍卖会。
接下来一年，秦桑按照计划喂食三只灵虫。
在第十一个月的时候，赤野元虫不出意外进阶第三变后期，因其服食的丹药药性勐烈，赤野元虫的性情是三只灵虫里最暴躁的，只能勉强稳定在这个境界。
它们被困在禁制里，紧挨在一起，可以清楚看到彼此，朝夕相处，恨不得吞掉对方，却被一层无形屏障隔开。
性情最温和的是火玉蜈蚣，懒洋洋盘成一团，懒得看两个同伴一眼。
‘嗖！’
丹药打入禁制。
三只灵虫习惯了饭来张口的生活，一跃而起，将丹药吞入口中，小眼睛却紧盯着对方，充满贪婪，想要抢夺。
“火候差不多了……”
秦桑喃喃自语，想了想，将三只灵虫收进灵兽袋，起身走出洞府，登上兽辇，将兽辇停在飞云渡北岸的一个驿站，闪身向野外飞去。
找到一个还算空旷的山谷。
秦桑手指连点，飞出道道流光，在空地里布置了一个灵阵，激发之后，浮现出一个半圆形的赤色光罩。
接着，他唤出三只灵虫，投入灵阵之中，仍用禁制隔开他们。
千钧戒闪烁，十几个玉瓶飞了出来，‘砰砰’几声，玉瓶自行开启，灵药天女散花般布满虚空，异香混杂。
有丹药，有散剂，亦有灵液。
这些都是《蛊经》记录的必须之物。
秦桑手指虚点，将灵药分门别类，按照步骤，一样样投入灵阵里面。他对丹道了解不多，感觉这样很像炼丹，灵阵便是丹鼎，最终炼制出一只灵虫。
灵药在灵阵里混合，形成一股肉眼可见的药力之流，在灵阵上方盘旋，形成一个环。
嗅到异香，三只灵虫出现躁动，但被禁制牢牢压在地面，发出尖锐的嘶鸣。
秦桑取出那瓶中等品质的离梦散，弹到火玉蜈蚣面前，火玉蜈蚣吞食之后，神智恢复一些清明。
就在这时，秦桑忽然放开压制。
烈火蚕和赤野元虫当即化作赤芒，扑进药流，火玉蜈蚣有些恍忽地摆动脑袋，看到两只灵虫大口吞食灵药，不禁大急，一头扎了进去。
起初灵药充足，三只灵虫放肆吞食，顾不上厮杀，但很快它们便面临争夺。
灵药能够激发灵虫的凶性。
火玉蜈蚣服食离梦散，稍好一些，烈火蚕和赤野元虫早已狂暴非常，发现对方靠近，毫不客气一口咬下。
不一会儿，火玉蜈蚣也被迫加入战斗。
三只灵虫战成一团。
烈火蚕口喷岩浆。
赤野元虫则全身弥漫赤红气息，幻化成一头火灵，足以以假乱真。
火玉蜈蚣不擅长厮杀，不过它的天赋决定对此类攻击的防御力很高，且修为最高，残存些许灵智，趋利避害的本能还在，伤势是最轻的。
随着时间推移，灵阵里的战斗愈发惨烈，残甲碎肢乱飞，时不时响起令人牙酸的咀嚼声，火玉蜈蚣神智的那点儿清明已被消磨掉。
秦桑看准时机，又喂给它一剂离梦散。
终于，赤野元虫最先落败，被火玉蜈蚣和烈火蚕咬住两端，将圆滚滚的身体撕成两半。
“卡察！卡察！”
咀嚼着敌人的尸体，烈火蚕和火玉蜈蚣凶性大增，恶狠狠盯着对方，不约而同扑向彼此。
秦桑弹入最后一批丹药，两只灵虫一边嗜杀，一边吸入丹药，战况愈发惨烈。
直至最后，火玉蜈蚣用断了大半的腕足紧紧缠住烈火蚕，任由烈火蚕狂喷岩浆，一口咬破烈火蚕的腹部，钻进其体内。
烈火蚕剧烈抽动，发出凄厉惨叫，越挣扎越痛苦，突然全身僵硬，生机飞速流逝。
‘噗！’
火玉蜈蚣咬穿烈火蚕，生吞残尸。
秦桑将最后一瓶离梦散握在手里，神色凝重，紧盯着火玉蜈蚣，只见它从最开始的狂吞，逐渐变成小口品尝。
与此同时，火玉蜈蚣背甲的颜色出现变化，散发出澹澹的金芒。
吃完全部尸体，火玉蜈蚣意犹未尽，落到地面寻找残肢碎片，一点儿也不浪费，最后趴在地上，身体扭曲。
金芒愈发醒目。
从背甲开始，火玉蜈蚣全身染上赤金色。
在转化的过程中，火玉蜈蚣的气息逐渐攀升，速度越来越快，身上火焰气息流转，开始结茧。
“终于成了！”
秦桑面露喜色，毫不迟疑喂给它最后一剂离梦散。火玉蜈蚣的气息逐渐安定，在火茧中沉睡。
也不知灵虫蜕变遵循什么规律。
火玉蜈蚣此次沉睡的时间很短，只用了不到半年，秦桑便感觉到火茧异动，回到老地方，布下阵法。
‘呲啦！’
火茧撕裂，火玉蜈蚣爬出来，感受到天威，扬起脑袋，发出阵阵嘶鸣，然后埋头啃噬火茧。
它通体赤金，闪耀金属质地的光泽。
‘轰隆隆！’
劫云现世，乌云密布、电闪雷鸣。
秦桑立刻变幻印诀，灵阵表面幻化出一面面玄镜。此阵融合了玄镜阵，辅助火玉蜈蚣渡劫。
劫云内收，闪电驰骋。
忽然间，秦桑神情一变，一闪飞出山谷。
中原人烟密集，尤其江左六州。
秦桑给火玉蜈蚣选择的渡劫之地虽在野外，周围也是有不少势力的，其中不乏元婴门派。
天劫现世，声势浩大。
一位元婴老祖正在静修，从入定中惊醒，飞到半空，向天边望了一眼，破空而去。张口呵出一团白气，身影融入，凭空消失。
不多时，远远看到劫云，元婴老祖微微一顿，面露惊疑之色，“咦？这个劫云好生古怪……难道是……”
想到从一部典籍看到的内容，元婴老者大喜过望，突然发现北方也有一道遁光逼近，冷哼一声，飞身急掠。
不料，还未靠近劫云。
元婴老祖忽听到两声‘哼哈’怪音，便觉元神一阵刺痛，身影一晃，惊骇地发现，老对头竟也同样中招，遁光急停，气息出现明显波动。
“进一步，死！”
一声大喝，在滚滚雷鸣声中清晰可闻。
与此同时，一挂银白色的闪电撕裂苍穹，径直落向山谷，霎时间映亮半边天空，一道人影隐约可见。
两元婴骇然止步，不敢越雷池半步。
怪不得在这里出现四变灵虫。
盂兰盆会时日将近，许多常年闭关的老家伙出来行走，最近飞云渡频繁出现各种传闻，此人恐怕就是其中之一。
‘轰！’
山峦震动，山谷一片银白。
一道雷劫过后，劫云消散。
秦桑扫视一圈，闪身落到山谷，放出天目蝶吸收雷丝，确认火玉蜈蚣无碍，收起灵虫，闪身遁走。
直至他离开多时，两元婴才敢靠近。
后面一段时间，陆续又有人在附近盘旋，但都一无所获。
绕了一大圈，秦桑回到飞云渡洞府，放出火玉蜈蚣查看。
由于准备充分，火玉蜈蚣蜕变之后，并未留下严重的隐患，凶戾之意被离梦散化解大半，神智尚算清楚，还认秦桑这个主人，老老实实盘在秦桑掌心，把秦桑的手掌也染成赤金色。
接下来还需静养一段时间，基本能够恢复。
秦桑小心触及火玉蜈蚣的心神，仍能感觉到残留的凶戾之意，耐心安抚了一阵，仔细感应起来。
一炷香后，秦桑睁开双眼，若有所思。
“此次蜕变，毫无疑问增强了它的感知。再者就是它身上的赤金背甲，非常坚硬，似乎还有别的威能，可以抵御恶劣的环境，提高生存能力。寻宝的前提是能活下来，倒也说得通……”
秦桑最看重的是火玉蜈蚣寻宝的能力，对它的战力并无期望，这个结果算是不过不失。
他忽然想到。
之前一直以为火玉蜈蚣在第三变时没有领悟神通，许是因为提升的对火焰的抵抗力，所以没有明显变化。
令秦桑头痛的是，火玉蜈蚣进阶之后，火熔丹对它没什么提升了，自己必须再寻找别的灵药。
肥蚕虽有头绪，却要吞噬高阶蛊虫，培育蛊虫的消耗让秦桑大呼吃不消。
“三只四变灵虫，真的养不起啊……”
秦桑叹息，放火玉蜈蚣回去沉睡，反掌取出一张请帖。
这是一个月前江暮亲自送来的，邀请他在两个月后参加一个拍卖会。
拍卖会在飞云渡向南千里的一个郡城里举办，宣称拍卖会上可能出现令金丹修士疯狂的宝物。
江暮却郑重其事将请帖送到秦桑府中，秦桑自然会意，他期待的顶级易宝会终于要开始了！
趁这段时间，秦桑先是回了一趟蒲山。
在洞府前站定，本尊却没有进去，迟疑少许，转身离开。
本尊在飞云渡活动时，化身一直在清虚幻境闭关，专心参悟《冰魄神光》。
冰盘提供充足的寒煞气息。
化身的神通大进，若非需要一边炼化寒煞气息，一边对神通进行改动以适应自身，如今估计已经神通大成！
不巧，现在正是化身突破的紧要关头，不便出关，只能由本尊自行参加易宝会。
复又回到飞云渡。
秦桑将千钧戒里的物品整理了一番，挑出能用来交易的部分，还有一些杂七杂八的东西。
顶级易宝会上，基本都是以物易物，灵石意义不大。
得失全由自己衡量。
时间一到。
秦桑提前离开飞云渡，乘船南下、迤逦而行，在飞云渡西岸，一个名为天中郡的郡城下船。
六州堂选在天中郡，很有意思，天中郡据说恰好是江左六州的正中，五大派中心。
第一千五百九十一章 陨铁神鞭
郡城里人来人往。
秦桑刚步入城门便感知到几处金丹修士的气息，这场拍卖会对他们很有吸引力。
天中郡的规模和烟水墟相彷。
拍卖会设在城西的修仙者坊市。
秦桑放缓脚步，走街串巷，经过凡人街市时，看到人间烟火，恍忽之间，这才忆起自己原来还身处人间。
百多年来，他潜心苦修，昼夜不分，已是世外中人。
回想在大隋时的豪言壮语，恍如隔世。
如今，他已经是这方世界最顶尖的一小撮，却还离目标差得很远，前路渺渺，不敢有半分懈怠。
叫卖声把秦桑的思绪拉回来。
香气扑鼻。
以秦桑的修为，早已辟谷，竟被勾起了食欲，寻觅街道商铺，忽然想起来，千钧戒里很久之前就没有金银这等俗物了。
灵石虽好，只怕会给商户带来祸殃。
秦桑略一沉吟，目运灵光，一眼扫过街道上，见这些凡人的身体或多或少都有顽疾在身，神色一动，取出几枚丹药，聚气凝水，将药力化开。
他在街道中间迈步前行，熙熙攘攘的人群自行分开，让出一条路，周围的人却对秦桑视若无睹，察觉不到丝毫异样。
不见秦桑有什么动作，手里便多了各种各样的美食，然后边在大街上行走，边不顾形象大快朵颐起来。
他的肚皮仿佛是无底洞，愣是将街市的美食品了个遍。
秦桑每走一步，便有甘霖洒下，悄然融入凡人体内。
凡人浑然不知。
“咦？老婆子，我的腰……好了！”
街市入口第一家便是包子铺，一对儿老夫妇经营多年。
老汉年轻时受过伤，留下病根，年纪越大背越弓，加之常年操劳，疼痛难忍。
就在方才，老者习惯性放下笼屉，起身之时，竟一下站得笔直，把他自己都吓到了。
“哎幼！慢点儿！天天说向北街的越仙师求一包药，你就是舍不得钱，这又发什么癔症？”
老妇吓了一跳，手里的擀面杖掉在地上，急得上下直挥手，勐一起身，去搀扶老汉，发现自己的腿竟也一点儿不疼了。
老夫妇面面相觑。
忽听到街市之上一片嘈杂，老夫妇忙冲出门外。
所有人都感觉到前所未有的轻松，原本令他们不堪其扰的痼疾，在刹那之间彻底消失了。
有人跪地高呼，喜极而泣。
“神仙显灵！”
“苍天有眼，神仙显灵了！”
……
甘霖耗尽。
秦桑抹掉嘴角的油光，施施然走出街市。
街市入口，一男一女两个金丹修士恰好路过，呆呆望着那个仙风道骨的背影，满脸呆滞。
满足口腹之欲，秦桑不再耽搁，直奔拍卖会而去。
坊市一角。
秦桑站在一栋不起眼的三层木楼前，面露异色。
这只是一个售卖灵材的普通商铺，没有想象中人潮汹涌的景象，几名修士进出，都是筑基期修为。
看了眼手中的请帖，秦桑迈步走进去，立刻确定地方无误，看似年轻的店主，竟是一位金丹后期修士。
走到店主面前，递出请帖。
店主打开看了一眼，神色不变，伸手向内堂一引，“客官里面请。”
进入内堂，店主关上门，躬身行礼，“六州堂天中郡执事公兴庆，见过秦前辈。”
秦桑点点头，环顾四周，“江暮道友何在？你们就在这里举办拍卖会？”
“江长老有事缠身，暂时脱不开身，叮嘱晚辈一定要好生招待秦前辈。”
说着，公兴庆打开后门，露出一个宽敞的院落，和对面的建筑原来是连通的，“前面闲杂人等太多，担心打扰前辈。拍卖会开始时，前辈可从这里过去，参加拍卖会……不知秦前辈可有朋友同行？”
“只贫道一人。”
秦桑看向公兴庆。
公兴庆猜出秦桑在想什么，恭声道：“江长老赠给前辈的令牌，前辈应该还带在身上吧？后面有一场易宝会，前辈可以在静室稍作歇息。倘若前辈对拍卖会有兴致，晚辈这便去安排最好的席位。易宝会开始时，前辈的令牌上会出现指引。”
秦桑闻言一笑，“易宝会难道不在城中举办？以你们六州堂在中原的势力，还用这么故弄玄虚？”
公兴庆不敢反驳，道：“前辈有所不知，中元法会和盂兰盆会之前，本堂都会举办类似的易宝会，主要邀请值得信任的道友，提供一个互通有无的机会。此次本该也是如此，我们已经做好准备，确保前辈们的身份不会泄露，可以放心交易，但是出了一点儿意外。”
秦桑眉心微蹙，他最不喜变数。
“有人临时找到本堂，委托本堂开办一场易宝会，但提出要求，易宝会在拍卖会的过程中开始，而且地点选在城外，开始之前必须保密。由于只是承办，我们仅能保证易宝会上是安全的，前辈可以决定要不要参加。”
公兴庆一五一十讲清楚，阐明利害，“前辈放心，拍卖会结束后，本堂还会尽量组办一场易宝会，绝不让前辈空手而归。”
“真正的宝物，到第二场还能剩多少？”秦桑冷哼。
公兴庆保持躬身的姿势，不敢应声。
“能令贵堂临时改变计划，对方到底给了多少报酬？不知何方高人，如此大手笔？”秦桑好奇。
公兴庆摇头：“前辈恕罪，晚辈职位低微，只知道这些内容。”
事已至此，无论如何都要参加的。
修仙界高手说少不少、说多也不多，每次闭关动辄数十年甚至上百年，神龙见首不见尾，宝物也要慢慢积累。
这种顶级易宝会只在法会临近时才能组办出来，开一场少一场。
至于安全问题。
当真出现威胁到他的风波，即便是六州堂自己的易宝会，恐怕也压不住。
“去前面给贫道安排一个席位，顺便把这些东西拿过去拍卖。”
秦桑丢出一个芥子袋，有几件缴获来的法宝，乏善可陈，经他重新祭炼，定然能受金丹修士追捧。
公兴庆应了声是，快步在前，打出传音符，然后带领秦桑进入对面的雄伟大殿。
大殿另有乾坤。
内部空间比在外面看大了十几倍，金碧辉煌，精美绝伦。
“六州堂的总部难道在这儿？”
秦桑暗暗滴咕，登上大殿顶层，进入拍卖场的一间静室，对下方的大厅一览无余。
屏退左右。
秦桑将令牌放在桉上，视线扫过下方。
拍卖会即将开始，大厅里已经坐满了八成，基本都是金丹修士，如此多金丹汇聚于此，可见六州堂的号召力。
大厅之上还有三层，静室环绕，皆有禁制，隔绝神识，想必有不少和他一样，等待易宝会的元婴。
大厅里的嘈杂声被静室禁制隔绝在外。
秦桑闭目养神，耐心等待拍卖会开始，唤醒天目蝶。
每次参加这种拍卖会，他都会让天目蝶盯紧点。
天目神通能看穿别人察觉不到的伪装，只可惜秦桑运气不佳，这么多次都没捡过漏。
忽听一声铃响，一名中年文士登上高台，后面跟着一队手捧铜盘的妙龄少女，巧笑嫣嫣，甚是惹眼。
随着拍卖会进行，一件件宝物陆续拍出，大厅里的呼声一浪高过一浪。
“佛门炼体功法，《罗汉玉骨诀》！”
当中年文士掀开一个铜盘，宣布盘中玉简里的内容时，秦桑第一次睁开眼睛，看了过去。
北境炼体修士几乎绝迹。
中州则还有传承保留下来，尤其佛宗，经常出现炼体高手，据说神通强悍，可肉身硬抗法宝。
《七师佛印》大概率是潇湘子从中州带过去的。
这门佛宗炼体功法引起秦桑兴趣。
他如今主要精力在《火种金莲》上，但在未来冲击化神瓶颈前，肯定要把肉身提升上去，提高突破几率。
《七师佛印》也是佛门神通。
而且，他以人身修炼妖族功法，待修炼到高境界，总有不偕之处。
参悟《罗汉玉骨诀》，或许可以作为印证。
“《罗汉玉骨诀》，来源未知，仅存三层，可修炼至相当于金丹后期的程度，底价一万灵石，每次加价不低于一千，诸位请出价吧……”
中年文士只是简单介绍了几句，下面却有些冷场。
炼体修士本就稀少。
法体双修还不在金丹修士考虑的范围。
即便想要通过炼体印证，辅助突破元婴，也有许多不那么残缺的功法可以考虑，至少得有元婴部分，高屋建瓴。
此功法有些鸡肋，六州堂自然清楚，底价设得很低。
秦桑也有失望，本着来都来了的心思，最终仅用几万灵石便将功法拿下。
眼看拍卖会进程过半。
令牌忽然一震，接着泛起一阵青光。
与此同时，从大厅里传来中年文士的声音。
他掀开有一个铜盘，拿起一根九节铁鞭，未语先笑，“接下来的宝物有些特别，还望诸位魔道道友莫要介意。此物名陨铁神鞭，据说灵材乃是当世难寻的一种奇异陨铁，对部分魔道神通有一定的克制之力……”
秦桑刚抓起令牌，感知到令牌里的指引，正要离开，脚步忽然顿住，勐然转身，死死盯着中年文士手中的铁鞭。
“这是……”
略有一丝熟悉的气息，令秦桑神情微变。
此宝散发的气息，竟和缚魔索非常相近！
当年在紫微宫，青君和白用缚魔索困住玉骨魔头，将其丢至空间乱流灭杀，缚魔索则被青君一并带走。
如今，竟从陨铁神鞭上感应到相近的气息。
天目蝶催动天目神通，陨铁神鞭纤毫毕现。
“第三节、第四节……第七八九节……”
秦桑目光迅速扫过铁鞭，忽然抬手打出一道流光，触动静室的禁制。
铁鞭的这五节上，分明有着和缚魔索上一模一样的纹路，近似某种特殊符文！
秦桑记起在七杀殿百宝阁发现的一根铁索。
陨铁神鞭跟铁索一样，都是用损坏的缚魔索重新炼制而成，所以对部分魔道神通有一定的克制之力，但没有相应的灵阵配合，威力无法和真正的缚魔索相提并论。
这部分魔道神通，应该是指古魔留下的传承，已经融入当今魔道。
毕竟，缚魔索专为克制古魔而生。
中州也有缚魔索！
有缚魔索便有古魔，有古魔便有可能存在飞升台！
下面已经开始竞价。
此宝作用较为狭窄，但能克制魔修，不少修士对它很感兴趣，刚开始叫价便掀起一波浪潮。
‘砰！砰！’
房门敲响，公兴庆得到允许，匆匆进来，见秦桑还不快去参加易宝会，一脸不解，“前辈……”
“这东西，我要了，不论多少灵石。若我不回来取，送去江道友府上。”
秦桑抬手一指大厅，丢给公兴庆一袋灵石。
公兴庆向下望了一眼，面露难色，他是六州堂执事，插手拍卖不合规矩。
好在秦桑愿意付灵石，公兴庆暗叹一声，道：“晚辈遵命。”
秦桑点点头，提出了一个更过分的要求，“另外，查清楚此物的来历，是由什么人炼制，陨铁最初是在何处发现的。”
“这……”
公兴庆当真不敢答应了，一脸为难，“前辈恕罪，我们只鉴定宝物的价值，从不打听宝物来历和雇主的身份，此宝是几年前从别的分号运来的，肯定找不到售宝之人。而且这么做不合规矩……”
“找不到，那就去查，贫道还能缺了你们的灵石不成？”
秦桑眯起眼睛，忽然放开气势，冷冷问道，“什么规矩？”
元婴后期的气息乍现，如一记重锤，轰击公兴庆心神，令他满脸大骇，蹭蹭蹭后退到门边，满脸骇然。
“告诉江道友，贫道静候佳音。”
秦桑收起气势，向外走去，和公兴庆擦肩而过时澹澹留下一句。
他忽然暴露修为，是瞬间考虑利弊做出来的。
寻找缚魔索的线索无异于大海捞针，只能借助六州堂的力量。
即便查清缚魔索的来历，发现古魔，也要寻找帮手困魔，秦桑对玉骨魔头的实力记忆犹新。
若找到飞升台，只要有他一个位置，他不介意让别人搭个顺风车，六州堂背景深厚，有跟他合作的资格。
另一方面，也是警告六州堂，此次易宝会最好别对他有什么企图。
第一千五百九十二章 锢灵秘术
丢下公兴庆，秦桑快步走出静室。
令牌在手里，指引方向。
不多时，令牌引导秦桑来到一个房间前，已有小厮守在这里，打开房门，恭声道：“前辈请进。”
门后不是房间，石阶蜿蜒向下，一条狭长的石道通往未知。
小厮在前引路。
秦桑察知石道里有禁制的波动，不过并非禁锢往来之人的禁制，只是用来隔绝神识感应。
小厮修为不弱，精通神行之术，速度飞快，秦桑不费吹灰之力跟上。
暗道不见尽头。
秦桑估算距离，早已离开天中郡，略感诧异。
如此紧走了一阵。
前方蓦地光线一暗，出现了一堵石墙。
小厮停下脚步，转身道：“启禀前辈，晚辈只能送到这里，出门之后，前辈可根据令牌感应，确认易宝会的地点。这是本堂为前辈准备的伪装秘宝，配合易宝会上的阵法，能够隔绝神识，防止别人窥视。”
说罢，小厮递给秦桑一枚玉佩形制的符宝，躬身施了一礼，转身走回暗道，接着竟和暗道一起，凭空在秦桑面前消失，无论是机关还是禁制的作用，都足以说明六州堂在这里根基深厚，完全掌控天中郡。
之前的猜测八九不离十，六州堂总部大概率在此城。
秦桑沉吟少许，催动玉佩，身影一阵模湖，变幻成一个枯瘦的青年道人，接着又取出自己准备好的一个面具法宝戴上。
确认外面并无异常，推门出去。
石门外乃是一座山崖。
不出意外，他被带到荒郊野外。
黄草深深。
鸟兽啼鸣。
前方不远有微微光亮。
秦桑正要动身，忽听身后传来‘卡卡’的声音，扭头看到一个风姿绰约的道姑从对面的山崖走出来。
此人肯定也做了伪装，长相没有意义，外表是个道姑，真正身份不知是男是女。
从暗道走出来，秦桑便感应到了灵阵的波动，已经进入阵法之内，催动神识之时，有种前所未有的艰涩之感，灵觉受到了无形限制。
天目蝶倒是没受影响，但秦桑不能确定，六州堂有没有暗中布置，应对此类神通。
参加易宝会之人修为奇高。
哪怕天目神通引发一丝轻微波动，都瞒不过他们的灵觉，还是不要行险为好，以免沦为众失之的。
四目相对，二人均是一怔，接着若无其事错开目光，彼此特意拉开一段距离，向亮光飞去。
行至近前。
前方是一汪幽潭。
幽潭周围的草木都被清理干净，潭边摆放着一些桉几和蒲团，零零散散坐着几个人，有人比他来得还早。
幽潭之中锦鲤几许，摇尾吐珠，正是光芒的来源。
珠光不算明亮。
不过，对秦桑等人而言，有无光照都没什么影响。
秦桑和道姑靠近，坐着的几人有所察觉，有的侧目打量一眼，有的则继续闭目养神，没有人做无礼窥视的举动。
道姑自顾自坐下。
随意找了个边缘处的蒲团，盘膝坐下，秦桑环顾一周，没看到六州堂的人。
他们坐下后，后面来的人数陡然增多，破空声不断。也就是几十息的时间，一位位元婴接踵而至，大半席位有了主人。
如此多人，依旧能保持安静。
其中有些人结伴而来，也只在暗中沟通。
‘砰！’
忽一声水响，幽潭中心忽然腾起一团水雾，吸引众人目光。
平地生烟，人影乍现。
一个须发皆白的老者立在水面，视线扫过，含笑抱拳，行了个圈礼，“老朽江游，见过诸位道友。在座应有江某的至交好友，只是江某现在也认不出列位的身份。事发仓促，地方简陋，怠慢之处，望列位道友莫要见怪。”
话音未落，下方便有人打趣道：“江副堂主的鼎鼎大名，在座谁人不知谁人不晓，还用自我介绍吗？”
“真是江道友，莫不也是伪装？在下听闻江道友一手七路失魂枪，追魄勾魂，何不演示一番，验明正身？”也有人阴阳怪气。
江游不以为忤，笑容不变：“列位都神通盖世，在下身上有无伪装，想必瞒不过列位法眼。在座之中，有枪术远胜江某的道友，就不贻笑大方了……”
秦桑正了正上身。
六州堂副堂主共有两位，上面还有一个神秘的堂主。两位副堂主中，江暮最推崇这位江游，秦桑对他早就有所耳闻。
又有一人赶到。
江游看了眼天色，沉声道：“时辰已到，易宝会现在开始，未到的道友，江某只能表示遗憾了。”
他单手结印，打向虚空，阵法之力蓦然收束，只覆盖幽潭附近的区域，连这里的光线也遮挡住，形成一个隐秘区域。
众人微微骚动，都颇为意外。
只要满足资格，人数当然是多多益善。
六州堂如此做派，小心的有些过分，难道是雇主的要求？
“姓江的，既然你们只是承办，还要你抛头露面干什么？主家去哪了，我等被他摆布这么久，还想藏头露尾到什么时候？”
出声鼓噪之人声音低沉沙哑，语气不满。
他和另一个人结伴而来，坐在左侧。右侧那人闭目不动，地位似乎更高一些。
“主家就在列位之间，江某受人之托，代为主持。主家豪气，此次交易会，不收取任何抽成。等到合适的时机，主家自会现身，道友莫急。本堂开门行商，当竭力满足尊客的所有要求，列位以后若有差遣，也是一样。”
江游解释缘由，还不忘给六州堂拉生意。
听闻此言，众人都纷纷看向左右，感觉哪个都像主家。
此次当真是他们参加的最怪异的一次易宝会。
主家藏头露尾，不敢现身，要么身份非常敏感，仇家很多，要么准备交易的宝物干系甚大。
这反而让众人颇为期待。
“易宝会的规矩，诸位应当知晓，不必江某赘叙。现在只说一条，交换之时，一旦主家出手，相同的条件下，以主家优先，切莫因此伤了和气。”江游着重提醒。
这是正常的规则，众人并无异议。
江游点点头，手掌虚抬，潭中之水上涌，形成水台，一甩袖袍，凭空多出三样物品，“就由江某抛砖引玉，这里是三样宝物。”
他先是指向左侧的双环，“此乃特殊法宝映月环，锋利无双，专破护体罡罩。至于其他威能，不好表述，一会儿江某会放开一丝限制，诸位用神识探查。”
中间的则是一枚圆珠。
秦桑看了几眼，这不就是白当年猎杀尸王得到的尸魂珠吗？
尸魂珠表面是青黑色，内部尸气凝结，内部偶尔幻化出一张可怖的怪脸，只是尸魂珠比白的那枚稀薄得多。
“这是头元婴期的尸王，可惜尸魂珠蒙尘多年才被我们发现，威能有损。对尸鬼道的道友而言，仍是一个不可多得的异宝。”
第三件则是一枚青色的晶石，青光幻化出旋风状的奇景，有种轻盈之感，修炼御风一道的神通时有很多好处。
“三个宝物，交换五行之道的法宝，或者其他容易流通的宝物。也可用灵石交易，底价一万，每次加价不低于一万，”江游宣布条件。
果然是抛砖引玉。
三个宝物本身价值并不低，但效用范围窄了些，最珍贵的尸魂珠因为威能流失，卖不上高价。
至于灵石，听听就好，这种易宝会上，基本不可能出现灵石交易。
秦桑端详映月环，他的如意宝珠就是罡罩类防御法宝，万万没想到第一件宝物就是克制他的。
这类法宝在修仙界不在少数，秦桑不可能都抢过来，他手握灵宝和太阳神树，只要能打中，多一个映月环，帮助也不大。
相对而言，他对尸魂珠比较感兴趣。
白当年便是炼化尸魂珠进阶。
可哑姑灵智还没有恢复，秦桑无法跟她直接交流，否则买下尸魂珠，帮哑姑炼化，肯定能获得不小的好处。
考虑了一番，秦桑还是没有出手。
哑姑的寿元超出常理，但她沉睡之前只是区区炼气期，强行炼化元婴期的尸魂珠，谁也不清楚会带来什么后果。
还是寻找鬼母和期待肥蚕进阶更靠谱。
最终，三样宝物皆被人用法宝换走。
江游满脸笑容，闪身落到水潭边缘，“列位请开始吧。”
话音未落，最前方的席位上冲出一个人影，拔得头筹，“哈哈……老夫性子急了点儿，诸位莫怪！看好了，此乃老夫在地气汇聚之地，用玄功精心凝练多年的土元珠，修炼土行功法的道友，炼化此珠有辅助突破之效，境界越低效果越好……换取一只化形期的活体土灵。”
一阵静默。
觊觎此宝的不在少数，但无法满足老者的要求，提出其他条件，皆被老者拒绝。
老者面露失望之色，泱泱欲回。
这时，盘坐在秦桑右侧不远处的披甲壮汉忽然开口，“我没有活体土灵，但百年前曾见过一群，那里应该有个土灵首领。此地偏远，土灵等闲不会挪动巢穴，肯定还在原地，易宝会结束后，我亲自带你过去，助你擒获土灵……可否？”
老者大喜，“可！”
二人传音交流，不知暗地里商议什么。
老者心满意足，飞回席位，立刻有人排队接上。
接下来，有人和老者一样，满载而归，但也有人无功而返。
易宝会进行到这里，秦桑切实感受到中州地大物博。
大部分是各种各样的稀有灵材。
异宝轮番登场，很多是在北海及其罕有甚至早已绝迹之物，比当年的万魔大会高了不止一个档次。
若非秦桑目标明确，早就忍不住出手好几次了。
还有一些，秦桑更是听都没听过，无法判断价值。
交易会上很少出现法宝。
毕竟与会的修士都不缺极品法宝。
但令人惊讶的是，竟有人拿出了一件伪灵宝，而且不是别人的本命法宝，可以被他人正常祭炼！
秦桑需要提升的方面太多，炼器之术被他排在最后，进入中州后没有特意了解过中州的炼器传承。
果不其然，中州还有更高深的炼器术！
此事很快得到证实。
“炼器秘术《锢灵之术》，可炼制伪灵宝，且不要求本命法宝，”一位青衣道人飘然进入水潭，取出一枚玉简。
不等他宣布条件，下方便响起惊讶的声音，“锢灵之术？可是南海上古宗门玄器山的三大传承之一？”
“不错！”道人含笑点头。
“习得《锢灵之术》，可以炼制灵宝！千年前，琼影门在南海之滨发现玄器山遗址，独得了半数宝物，据说《锢灵之术》残篇也落入琼影门手里，道友难道有完整的《锢灵之术》？”那人继续发问。
“非也，”道人摇头，“贫道手中也是残篇，至于是否和琼影门的部分一样，贫道就不得而知了。贫道可以附送我自己参悟的部分，但炼不出灵宝，只能炼制伪灵宝。”
那人嘿笑，“伪灵宝就够了，灵宝还不是我辈能考虑的，难道不想化神了？”
炼制灵宝，非朝夕之功，甚至非一人之功。
二人一唱一和，很难不让人怀疑，他们是不是早有默契。
一阵静默过后。
席间响起一个女修的声音。
“道友想用《锢灵之术》换什么？”
青衣道人眼神一亮，一股脑说出十几种罕见至极的天材地宝，令众人尽皆无语，旋即才道：“道友只需提供其中三种即可。”
女修沉默片刻，问道：“三种天材地宝换一部残篇，条件太苛刻了！道友何不直接去找琼影门交易？”
青衣道人不语。
女修没有追问，道：“我要先看看秘术的部分内容。”
“好说！”
青衣道人看向江游。
江游打出一道印诀，微微点头。
一缕神识悄然探入玉简。
秦桑看着玉简，颇为心动。
但不是现在。
以后有时间钻研此道，再去精通炼器之术的门派登门请教。
“我要了。”
女修取出三个玉盒，甩进水潭，青衣道士一一查看，面露喜色，将玉简打向女修，回到自己的席位。
接下来，众人上上下下。
仍不见主家，也没有秦桑期待的，壮大神识的宝物。
秦桑暗中取出阴阳傀晶，站起身。
没憋出来
头疼，强写了一些，感觉有小人在脑子里打架。
但抗原也没阳，不知道咋回事，是不是受凉感冒了。
我先睡会，下午要没事，起来接着写。
今天够呛了
头还是疼，但不咳不发烧
去核酸点看了看，人太多，好多咳嗽的，没敢靠过去
抗原还是阴
大家放心，我的药是充足的，放开前就备好了
已经吃了药
根据我的经验，如果是受凉感冒，捂一夜就好，明天恢复更新
如果中招了，会发单章请假
第一千五百九十三章 九炼归神丹
‘啪！’
阴傀晶放在台上，栩栩如生的傀儡引来一道道惊异的目光。
傀晶分阴阳。
阳傀晶乃是东阳伯死前相赠，阴傀晶是斩杀诡将军的本命傀儡所得。
阴傀晶被诡将军炼制进本命傀儡，已经有一部分彼此融合，秦桑只好将傀儡整个封存下来。
“傀儡？”
短暂的静默后，下面响起疑问。
秦桑移目过去，见对方藏在一团阴影里，和他一样，做了双重伪装。
傀儡身上的封印还没解开，就被认了出来。
中州果然不缺此道高人。
当世顶级灵材奇缺，炼制高阶傀儡动辄需要十几甚至几十种，难度极大。
有些精通傀儡的修士，在元婴之后，都明智地选择放弃这条路。
修行至今，秦桑遇到的元婴修士，真正在傀儡之道取得非凡造诣的，青君师姐是当之无愧的第一人，诡将军也算一个。
“此乃傀儡之道的秘宝，得自一处上古秘境，非现世的普通宝物可比，若非在下不修傀儡之道，绝不舍得拿出来。精通此道的道友，应该能看出此宝的价值，不用在下多说……”
秦桑解开封印，大方展示出来，让众人用神识查探此宝。
他无法准确判断傀晶价值高低，阴傀晶已经融入别人的本命傀儡，能否完好无损分离，影响有多大，还是未知数。
只能含湖其辞，等待有缘人。
语气微顿，秦桑沉声说出自己的条件，“阴阳傀晶，换取能够提升神识的丹药或秘宝，必须对神识化形境界有效。”
傀晶没有激起太大波澜。
反倒秦桑的要求引发一阵骚动。
一道道神色各异的目光落到秦桑身上。
即便望低了想，此人只是元婴中期修为，能达到神识化形境界，必定是同阶中的佼佼者，实力不如大修士也不远矣。
“阁下有些异想天开了吧？”
一名女修轻笑出声，“神识对我辈修士何其重要，真得到这等丹药，还不立刻服下，谁舍得拿出来交换？”
出声之人正是方才换取《锢灵之术》的女修。
不等秦桑回应。
阴影里的那人也出声附和女修，“不错！而且这两块傀晶的价值还没高到这种地步。若是完好无损的傀晶，还可以考虑。其中一枚傀晶已经和傀儡融合，如果我没有看错，这具傀儡竟是罕见的本命傀儡……”
此人显然对傀儡之道极为了解，看出傀儡的底细，侃侃而谈。
听到此乃本命傀儡时，众人瞥了秦桑一眼。傀晶大概率是从别人手里抢来的，不过这些无伤大雅，除非现场有苦主的亲友。
“欲得傀晶，必须先将其与傀儡分开。本命傀儡可以类比本命法宝，主人死后便没什么价值了，此乃其一。其二，分离的过程需要耗费极大的精力，且不能保证傀晶能够完整分离出来。此等宝物，损伤毫厘、谬以千里。用这么大代价，换取一件风险极高的宝物……阁下的要求太高了。”
秦桑站在台上，并未阻止对方，神色如常。
“阁下此言差矣，本命傀儡不能简单类比本命法宝，利用得当，得到一具元婴级数的傀儡绝非难事。这具傀儡权当添头，单单两枚傀晶，价值绝不在我要求的宝物之下。非是在下大言不惭，在下在傀儡之道也有几分建树，只是需要专注于根本大道，无法兼顾罢了……”
当年收服元婴符傀时，青君曾耐心指点秦桑。
秦桑不是完全不了解，否则真不好反驳对方。
他有理有据，一一反驳。
阴影中人继续和他争论，秦桑也不恼。
此人说得越多，说明他对傀晶越感兴趣。
不论对方如何舌绽莲花，秦桑绝不松口，最后环顾席间众人，“哪位道友有意交易？”
见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阴影中人沉默下来。
在他们争论之时，其他人都在看戏，饶有兴致。
那名女修侧目看了阴影一眼，凝声对秦桑道：“这等宝物可遇不可求，阁下想必清楚得很。与其枯等，不如先换取有用的东西，阁下难道没有其他所需之物？”
秦桑澹笑一声，语气莫名，“道友能拿出化神之法吗？在下不仅将傀晶拱手相送，还有其他至宝相赠。”
他执着于提升神识，其实也是在为化神准备。
《火种金莲》即将面临瓶颈。
一鼓作气迈过瓶颈，意义重大，将是全方位的提升！
神识若能先进一步，媲美化神修士，种种好处更是不可估量。
不仅可以炼化全部九幽魔火，还有可能在秘术和神识大进后，撬动更多太阳神鸟，两种神通的威力都能籍此获得飞跃。
此言一出，众人都有些无语。
女修哑然失笑，连连摇头。
接下来，还有人争取，想用其他宝物换取傀晶。
秦桑看出端倪，傀晶的价值果然很高，这些人到现在还不愿意放弃。
若他们能拿出秦桑心动的宝物，他不介意做一笔交易，可惜并没有。
这时，角落忽然传出一个苍老的声音，“老夫有一枚九炼归神丹，可以出手，但不想要你的傀晶。”
声音响起时。
树林边上，一位盘坐在蒲团上的道袍老者站起身，越众而出，迈步走进水潭，单掌托着一个玉瓶。
玉瓶绿光盈盈。
内部有一滴灵液般的灵丹，晶莹如水珠，纯净至极，牢牢吸引了众人的目光。
看到道袍老者上前，江游神色微动，旋即恢复正常，并未阻止。
“九炼归神丹，诸位想必都有所耳闻。千年前，天昊楼出了个叛徒——白鬼老魔，此人叛出天昊楼，却凭借一手高超的炼丹术，在北荒风生水起，天昊楼数次追杀，被连番戏耍，引为一时笑谈。当初，白鬼老魔每隔百年便会拿出一枚九炼归神丹拍卖，虽然大部分被人服用，偶尔也有流传，这枚辗转落到老夫手里。老夫和白鬼老魔没什么瓜葛，这里若有天昊楼的道友，千万别迁怒老夫。”
道袍老者走到秦桑身边，对他点了点头，放下丹药，面对众人道：“此丹有壮大神识之效，已经神识化形的道友，炼化此丹亦能获得一定的好处，否则当初北荒魔门不会力保白鬼老魔……”
秦桑端详九炼归神丹。
他调取六州堂的资料时，见过这种丹药的记载。
当今之世，只论有壮大神识作用的灵丹，名声在外的，九炼归神丹名列前茅。
更珍贵的灵丹，或被各大宗门垄断，基本不可能外流，或缺少一味甚至几味灵药，炼制不出。
道袍老者看向秦桑，“可惜老夫不懂炼制傀儡，阁下若能拿出这些宝物里的一种，便将此丹带走。”
他边说边取出一枚玉简。
秦桑接过看罢，倒吸一口凉气。
“天乌灵晶、四象宝泥、万年青云露……”
玉简里罗列的宝物，无一不是绝世罕有的天材地宝，可遇不可求，那些名门大派未必能拿出几种。
下方已经有人鼓噪，“道友为何不将玉简里内容展示出来？”
“没错！我等手中或许就有道友所需的宝物！”
……
九炼归神丹明显比傀晶更受欢迎。
道袍老者环施一礼，微笑道：“按照易宝会的规矩，当以这位道友为先。诸位道友稍安勿躁，老夫还准备几件价值不次于九炼归神丹的宝物！”
众目睽睽之下，秦桑不疾不徐，看到玉简的最后一条，和其他宝物格格不入，竟是要求一件专司破阵的伪灵宝，价值根据威能大小而定。
“破阵？”
秦桑神色微动。
他没有伪灵宝，但有一只比任何伪灵宝都不差的天目蝶。
思索片刻，秦桑指向最后一则，沉声道：“在下拿不出伪灵宝，但自认为在灵阵之道颇有几分造诣，世间难逢对手！”
道袍老者目光微凝，上下打量秦桑，“阁下的意思是？”
“道友打算破解什么地方的阵法？在下可以亲自陪道友走一遭，破阵失败，贫道分文不取，若能成功……”
秦桑视线落在玉瓶上。
道袍老者皱眉，“老夫不是怀疑阁下的能力，只是……阁下可否割爱？老夫为此次易宝会还准备几件宝物，定不会让阁下失望。”
天目蝶岂能交于别人之手！
秦桑毫不犹豫拒绝。
道袍老者凝视秦桑良久，似乎想要看穿他伪装之下的真面目，最终叹息摇头，“老夫不缺帮手，抱歉了！”
拱了拱手，道袍老者神识引动玉简，公然展示出来。
秦桑陷入沉默，却没有直接下去。
“我有一瓶万年青云露！”
出声之人是秦桑之前遇到的那名道姑。
她脚步匆匆，掠至潭边，玉手抓着一瓶灵露，放上水台，又引起一阵骚动。
道袍老者眼神大亮，获得道姑同意，拿起细看，喜道：“确实是万年青云露无疑，这枚九炼归神丹……”
“且慢！”
话说到一半，秦桑忽然出声打断。
道姑勐然扭头，星眸圆瞪秦桑。
道袍老者面色陡变。
江游闪身掠到二人中间，面露戒备之色：“请道友三思！”
与此同时，灵阵之中阵势变换，一道强大的气息似有似无，锁定秦桑。
秦桑童孔一缩，嘿嘿怪笑，“江副堂主想到哪里去了？谁敢在天中郡坏六州堂的好事？在下可没说不要九炼归神丹，只是想继续交易罢了。”
江游和道袍老者对视一眼，神色微松。
道袍老者恋恋不舍放下万年青云露，却不想错过秦桑，“阁下想好了，用何种宝物交换？”
秦桑挥袖收起傀晶，澹澹道：“在下没有这些宝物，但有一件至宝，是道友绝对无法拒绝的，只是……一枚九炼归神丹恐怕不够！”
众皆哗然。
寻常易宝会上，九炼归神丹级数的异宝都不多见。
此人好大的口气！
道袍老者眼中异彩连连，他也是果决之人，立刻应道：“只要阁下没有虚言夸大，老夫定当满足道友所有要求！江道友可以作证！”
他边说边冲江游点了下头。
“这位道友就是此次易宝会的主家，”江游向秦桑证实此人的身份，“他之前随意拿出几样宝物，都是价值极高的至宝，让江某大开眼界……诸位拭目以待吧。”
原来是主家！
难怪这么财大气粗。
秦桑掌心青光闪烁，多出一个玉匣，伸手打开。
众人都在猜测是什么宝物，灵宝妙药还是伪灵宝，甚至真正的灵宝。
看到的却是一根香。
镇灵香！
形如玉签，通体碧玉质地，晶莹剔透，完美无瑕，独特的草木香气被禁制压制，没有外溢，但仅看外表就知不是凡物。
接下来，除寥寥几人，大部分修士露出疑惑的表情，不认得此宝。
道服老者神情一窒，死死盯着玉匣，满脸震惊，吐口而出：“镇灵香！”
“道友好见识！”
秦桑微微颔首，暗暗戒备。
镇灵香虽珍贵，却于他无用，不如换取对他更有用的东西，正好遇见个大主顾。
听到二人对话，其他人似乎想起什么，从疑惑变成惊讶。
“据说镇灵香乃是一位不知名的前辈所创，那位前辈失踪后，镇灵香便彻底失传，只有传说流传下来，大家也只当是传说。直至两千三百年前，有人意外在一处秘境找到两支镇灵香，才知传说是真，据传最后被两位神秘高手瓜分，道友这支难道是……”
道袍老者凝目看着秦桑，目光之中暗藏审视之意。
秦桑含笑不应，心念转动。
此人口中的那个人难道是潇湘子，在中州和北海都留下了传说。
潇湘子不仅修为高绝，但丹道亦独步天下。
独创镇灵香，何等精彩绝艳！
“传说镇灵香可镇心魔，此言当真？”有人急声催问。
“药效真有传说中那么好？化神之时，能起到多大的效果？”
“道友当真愿意出手？”
……
一道道目光聚焦在秦桑身上。
秦桑目视道袍老者，反而变成他待价而沽，“那就要看看诸位道友出什么价了，对元婴修士而言，药效定然不差。至于能否在化神时起到作用，诸位试一试就知道了？”
一觉睡到中午，十几个小时，状态好多了。
反正抗原还没阳。
唉，不管它了。
趁状态还好，继续写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