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03章兵器博览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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应星步枪是线膛燧发枪，与现在乾军装备的隆武一式燧发枪相比，准头和射程都大大的提高。
现在的滑膛枪，主要是靠排枪射击，来射杀敌人，单支火枪的准头极差，五十步开外，基本都是随缘，准头远不及弓箭。
因此郑森等人看见试枪的士卒，居然连续三次击中百步外的目标，都面漏震惊之色，立刻意识到了新式火枪的厉害之处。
以前在军中，百步射中目标，那可都是神射手，是难得的人才，几千人中才能出一个。
火枪取代弓箭，除了它威力大之外，就是因为弓箭手比较难以训练，真正善射的人少，远不及游牧民族。
现在郑森等人都清楚，训练一个火枪手，大概只要三个月的时间，各人立刻就意识到新式火枪的意义。
这让已经采购了武器，签了订单的各国使者，不禁暗暗后悔起来。
皇帝陛下的套路，不是一般得多，故意先不给他们看见新式武器，让他们买了还想买。
郑森道：“陛下，能让臣试一试吗？”
高欢闻语微笑道：“宋爱卿，让郑爱卿试一试。”
宋应星微微颔首，叫人拿来一杆应星火枪，还有配套的弹药，交给了郑森。
郑森接过火枪，端在手里端详，发现与隆武一式在外观上，并没有什么区别。
宋应星微笑道：“世子，且看枪管。”
郑森闻语连忙看了看枪管，才发现与隆武一式的不同，枪管内有一道道螺旋的纹路，不过他却不明白，这种改变为何会造成火枪的准头大大提升。
宋应星随即又拿起纸壳弹，教导郑森怎么使用。
高欢在一旁面带微笑地看着，时代已经在变化，他并不担心应星步枪被别国仿造。
此前燧发枪的制造门槛，其实并不高，普通的农业国都可以制造，可是从应星步枪开始，便有一定的门槛，需要有较为发达的工业。
这其中首先需要冶炼技术发展，练出好钢材，其次是有车床，有钻头，这些都不是一般的农业国能够造出来，光是炼钢就被难住，更别说车床和机床。
即便他们获得应星步枪，也难以仿造，就算成功仿造，产量也会很低，无法与乾朝相比，不能对高欢够成威胁。
另外，按着乾朝，研究一代，储备一代，装备一代的思想，能够将应星步枪展示出来，自然是在武器研究方面，已经有了新的突破。
在军工作坊准备生产应星步枪，实现军队列装时，金陵制造总局设计世界上第一支使用击针击发的后装步枪，已经取得巨大的进展。
不过这种步枪的子弹需要大量的黄铜，以乾朝现在的国力，也消耗不起。
因此高欢指示，研制后储备技术，暂时不要进行生产。
这时郑森在宋应星的指导下，很快就完成了装填，端起火枪瞄准了远处的苹果。
应星步枪与隆武一式都是前装火枪，操作上差不多，郑森扣动扳机，只听咔吧一声响，击锤撞击火镰，擦出火星，“砰”的一声，火枪向后一阵，子弹呼啸而出，远处吊着的苹果，直接被击碎。
郑森见此有些惊讶，随即满脸欣喜地看着手中的应星步枪，“陛下，这种火枪臣可以采购吗？”
高欢微笑道:“自然可以，不过新出来的装备，朝廷都没有装备，价格方面可能有点贵！现在隆武式，依旧是世界上最先进的火枪之一，朕建议你们还是购买隆武式！”
郑森却摸着火枪，“不，臣就要这种！”
高欢见他坚持，随即道:“既然如此，那你就交定金吧。不过现在工坊产能有限，你就算交了钱，短时间内也不一定能够拿到货。”
郑森觉得应星步枪，比隆武一式强太多，他必须拿到这种火枪，然后回去仿造看看，“没关系，臣能够等！”
高欢则笑道:“如果你要的急，是可以交钱插队，提前拿到货的。”
郑森一听，微微皱眉，觉得这个套路怎么有点熟悉。
之前乾朝送了郑森一辆四轮马车，郑森觉得很不错，于是便想采购几辆，运回国内送给郑芝龙，可他让人去购买时，却被告知没货，想买必须排队。
如果他当时购买，只需要在等一年，就能够拿到马车。
听说要等这么久，郑森当时就准备放弃了，不过这时销售，却告诉他，不想等可以交一笔钱，直接插队，很快就能够提车。
这让郑森相当恼火，没想到有人会想出这么恶心人的注意，现在听了高欢的话，他大概率猜到，那个人是谁了。
虽然郑森很反感这种捞钱的行为，但无论是四轮马车，还是应星步枪，他都没忍住，加价购买了。
这次高欢他们展示的武器，不只是有应星火枪，还有小型化的开花弹。
此前乾朝的开花弹，都比较巨大，只能用在大型臼炮上。
这就限制了开花弹的使用场景，基本只能用在攻坚战上，无法进行野战。
现在小型化后，就能装备在轻便的野战炮上，可以用在野战中，将大大提高军队的实力。
这时工匠们操纵着火炮，向各位大户们演示，郑森看见一门放在两轮炮架上的新式火炮，“轰”的一声，喷射出炮焰，炮弹划出一道弧线，落在靶群中，然后“轰”的一声爆炸，立刻又新动了。
“陛下，这种火炮和炮弹，我们吕宋国也要购买！”郑森当即说道。
看到这样先进的武器，各国都是垂涎欲滴，不过并不是所有国家，都向吕宋国这么有钱，并非都是狗大户。
不过他们看见吕宋国购买，或多或少地都会订购一些，而他们交的定金，便让乾朝不需要太多投入，便能造出大批枪炮。
高欢一脸微笑，“这些新式火炮，大乾也还没有装备，大家一定要理性消费，而且后面还有新式武器没有展示，我建议大家不要冲动。”
高欢说的都是真心话，他担心各人把钱花完。
枪炮虽然也赚钱，但与战舰相比，差距就太大了。
这次博览会，不仅有枪炮，高欢连炮舰也拉过来了，而且他真正想要销售的，其实是炮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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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04章德川称藩
高欢展示新武器，还有一个目的，就是要让各国形成，乾朝武器好，乾朝武器更加先进的刻板映像。
整个博览会持续三天时间，除了向各藩属国代表团开放外，也向民间开放，目的在于培养一批，热爱军事关心军事的人，形成良好的社会氛围，让更多人以后进入军工行业。
博览会很成功，各功坊拿到大笔订单，不仅卖出去大批枪炮，还卖了近十余艘炮舰，几十条武装商船。
乾朝鼓励藩属参与海外拓植，各国看见吕宋国在拓植中获得利益，都有些东西。
再加上最近报纸一直在宣传，西方列强瓜分世界，今天报道英国占据哪里，明天报道法国占据哪里，让各国内心中都产生了一丝焦虑之感。
看着世界就这么被瓜分，各藩都急了，纷纷都希望能够尽快出海，分一杯羹。
孙可望便咬牙，买了三艘炮舰，十条商船，而且加价购买，让高欢只能先从现役的军舰中，给了他三条船。
乾朝皇宫内，高欢颇为高兴，坐在桌案后，听着堵胤锡进行汇报，博览会一共拿下了多少订单。
这时堵胤锡汇报完，“陛下，这次军工博览会很成功，臣以为是不是趁此良机，再办个商品博览会？”
高欢微笑道:“爱卿这个提议不错，不过还是等一等吧！这次各国花费不少，估计已经没多少钱了。商品博览会可以订在年底，等各国收上来赋税之后，而且邀请的对象要扩大，不限于各藩政府，还要邀请各国的商人和富人！”
这次各国采购军械，纷纷大出血，高欢觉得应该让他们休养一下，不能抓住一直撸。
堵胤锡笑道:“陛下英明！”
在博览会结束后，各国大使回到国内，吕宋国首先行动，派遣船只抵达非洲东部，再马达加斯加登陆。
紧随着吕宋国，孙可望迫不及待地组建探险舰队，从乾朝聘请水手和航海人员，挂着越南的国旗，便也开始了探索之路。
随后西国、朝鲜、甚至是琉球，也加入了探索拓植的行列。
此时西欧各国，虽然在马德里时，划定了势力范围，不过他们并没有，控制各自划定的区域。
乾朝并不承认所谓的马德里条约，所以当乾朝，以及各藩属国在非洲登陆，立刻就让西欧各国焦急起来。
东西两大势力，纷纷加快了，瓜分世界的节奏。
时间一晃到了六月，大乾国泰民安，并没有什么大事发生。
这日，高欢待在凉亭内，杨彦过来禀报，“陛下，堵议政到了！”
高欢闻语，“这里有风，凉爽些，让他过来吧！”
杨彦行了一礼，不多时，便将堵胤锡领了过来。
“臣拜见陛下！”堵胤锡行礼道。
高欢微笑道:“爱卿今日求见，可是有什么事情要汇报！”
“臣有两件事情，要向陛下禀报！”堵胤锡道。
高欢指了指石凳，示意他坐下，然后扭头吩咐道:“给堵议政也取一份刨冰来！”
近年来乾朝的重心，转移到了国内建设和发展上来，需要高欢处理的事务变少，他便花了些心思，在吃喝玩乐上。
当然他这也不全是自己享受，而是为了提高百姓的生活水平，为了发展第三产业，增加朝廷的税收。
就说这刨冰，高欢加以改造后，便立刻风靡南京。
另外，高欢近段时间，还改进诸多菜品，自己亲手操刀，打造了几家酒楼，也都成为了南京城的圣地。
高欢待堵胤锡坐下，随即问道:“爱卿说吧，什么事情？”
堵胤锡接过刨冰，看了一眼，却没吃，而是说道:“回禀陛下，德川家派遣使者过来，跪求称藩，希望大乾能够调停，日本的战事！”
高欢闻语，将刨冰放下，问道:“日本战事如何？”
堵胤锡道:“阮大铖带回那批军火后，扶桑军与德川军会战于京都，双方各投入近二十万人，结果自然是扶桑军大胜，扶桑大将吴三桂击败德川家纲，夺取了京都和大阪。”
高欢沉思一阵，问道:“爱卿怎么看日本之事？”
堵胤锡犹豫道:“陛下，这件事情，臣不好说……”
高欢把拿起的刨冰重重放在桌上，“这有什么不好说的！”
堵胤锡见此忙道:“陛下，日本人口众多，且悬于海外，自明中期以来，逐渐成为我中原的威胁。臣以为若是防患于未然，朝廷绝对不能让扶桑统一日本，彻底击败德川家。既然德川家称藩，臣以为可以将日本一分为二，这样他们就会互相牵制，不可能对朝廷再构成威胁。”
高欢闻语微微颔首，也认可这个建议，高镰虽是他的兄弟，但在国家利益面前，这层关系不值一提。
“爱卿这个建议，臣觉得可以采纳。”高欢沉声道:“调停之事，就让理藩院去办吧！”
堵胤锡有些意外，没想到高欢居然直接采纳了这个建议，他缓了缓神，继续说道:“陛下，另一件事情，是关于援助新商公司的事情！”
高欢不禁问道:“是殷洲那边有消息呢？”
堵胤锡摇摇头，“殷洲那边没有消息传回，是招商船运公司上奏，他们派往殷洲多批商船，都没有消息传回，而且第一批现在已经应该返航，可至今没有一艘帆船回来。因此招商船运公司怀疑，前往殷洲的航线，已经被西班牙人截断了。”
高欢闻语，皱起眉头，“至今都没有船只回来吗？”
堵胤锡微微颔首，“没有船只回来！陛下，若是西班牙舰队，在航线上埋伏，袭击我们的船队，招商船运公司的船，一批批的有去无回，也不是办法啊！”
如果航线被截断，乾朝派过去的船，被西班牙人截获，那么乾朝派的越多，西班牙人的实力就会越强。
高欢站起身来，在亭子里踱步，“让招商船运公司，先停止向殷洲派船，待朕与议政院商议，想到办法后，再通知他们！”
堵胤锡点了点头，“臣知道了，眼下也只有如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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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05章打破封锁的计划
招商公司先后派遣了三批商船，前往金山港，他们把人员和货物卸下后，便会带着金山郡的金子，返回大乾。
如今到了六月，却殷洲的船却没有一艘回来，中途肯定遇见了什么麻烦。
这种情况下，继续让招商船运公司派遣商船过去，便是羊入虎口。
因此高欢叫停了运输，可是却又不能不管新商公司。
毕竟，现在殷洲敌强我弱，新商公司与西班牙人的差距太大了。
现在协约国集团已经组建，乾朝的朝贡体系也已经整合，东西两大集团的对抗不可避免。
让新商公司独自面对殷洲大陆上的国家，他们不可能撑得住。
夜晚，议政院内，几位议政坐着，小声地讨论。
这时，堂外侍卫忽然提醒道：“陛下驾到。”
堵胤锡、陈子龙等人连忙起身，“恭迎陛下。”
高欢走进来，摆摆手道：“免礼吧。”
这时他径直走到中堂坐下，目光扫视众人，“诸位爱卿请坐。这么晚还将诸位爱卿叫来，实在是有要事与大家商议。”
陈子龙道：“陛下，关于支援新商公司的事情，堵领政已经给我们说了。”
高欢道：“既然大家都已经清楚，就给朕想个办法吧。”
近两年来，高欢与大臣的关系，相处得还是比较融洽。
这主要是因为不打仗后，文官集团的主张和利益，大多都得到了满足。
国内经济发展，年底又要开商品博览会，陈子龙等一众大臣，嘴都裂到后脑勺去了。
虽说东南资本，更加喜欢，去打开南洋、印度这样的成熟市场，但是殷洲毕竟地域广阔，几十年后肯定能够形成一个庞大的市场。
因此议政院内，代表东南资本的陈子龙等人，对于拓植殷洲，也是支持的。
对于堵胤锡而言，殷洲的土地，对他有很大的吸引力。
乾朝南方地区，太平多年，人口密度大，人均耕地少。
这些年经济好，再加上高欢发动除四害喝热水等卫生运动，还有重视培训郎中，开办医院，消灭了困扰百姓的多种疾病。
这使得百姓人均寿命增加，婴儿夭折率降低，未来二十年内，乾朝的人口，可能就要翻倍。
这对于乾朝来说，将是巨大的压力，堵胤锡作为首辅，必须未雨绸缪，所以最近他也改变了对海外拓植的看法。
在与高欢讨论，中原王朝几百年一轮回的问题时，高欢指出这其实是个经济问题，是个资源问题，给了堵胤锡很大的启发。
因此堵胤锡现在是支持拓植殷洲，以缓解乾朝人口指数级增长带来的压力。
作为乾朝首辅，前面李岩实现了土地国有化，解决了乾朝百姓的生计问题，他作为继任者，也需要有自己的政绩和主张。
因此议政院内部，对于援救新商公司难得达成一致，都积极为此事，思考着解决办法。
在高欢过来之前，各人已经商议一阵。
现在高欢询问，几人心中大致有了几个方案。
堵胤锡道:“陛下，臣与几位阁部商议后，想了两个办法。”
高欢道:“说说看！”
堵胤锡随即道:“从目前的情况分析，西班牙人应该已经封锁了，前往金山的航线。新商公司没有水师，也没有制造战舰和修理帆船的能力，所以依靠他们自己，根本无法打破西班牙人的封锁。在这种情况下，我们派再多商船，也到不了金山！”
高欢微微颔首，认真倾听，堵胤锡继续道:“现在朝廷要继续支援，臣以为只有两个办法。第一个办法，就是由水师组成护航舰队，护卫商船前往金山。第二个办法，则是开辟新的航线。”
高欢皱起眉头，“如果让水师组成舰队护航，便等于告诉西班牙人，大乾直接参战了。如果西班牙人，看见我朝的护航舰队后，依然发起进攻，那朝廷会不会骑虎难下，必须与西班牙人大举开战？”
现在乾朝的实力，肯定强过西班牙，不过还并不具备压倒性的优势。
如果战争的地点放在东亚，或者南洋，那西班牙人来多少，高欢都有信心将其击败，可战争地点放在殷洲，情况就不一样了。
届时，西班牙人不给乾朝面子，攻击乾朝的护航舰队，乾军打赢了还好说。
若是没打赢，或者损失了军舰，消息传回大乾，必然会造成舆论哗然。
这些年高欢大搞爱国主义教育，届时百姓群情激愤，逼着朝廷开战，便很难办了。
堵胤锡道:“这个办法，确实有把战争扩大的风险，不过新商公司真到了危亡之际，就算有风险，也只能如此！”
高欢沉吟一阵，终于微微颔首，然后说道:“讲一讲第二个办法！”
堵胤锡随即道:“殷洲西海岸线漫长，西班牙的舰队再强大，也不可能封锁整个殷洲西海岸！现在新商公司在西海岸，只有金山这个据点，西班牙人的舰队，只要在金山外海游弋，便可守株待兔，截杀我们的商船。因此，臣的意思是，除了金山之外，还要建立新的据点。这样一来，西班牙人的战舰就必须分散，我们再加强商船的火力，总有船能够把援助送到殷洲！”
高欢闻语，微微颔首，“这个办法可以一试。另外，朕听了爱卿之言，也有个主意，诸位听一听，看是否可以操作。”
“还请陛下指示！”堵胤锡等人立刻道。
高欢沉声道:“前不久，扶桑国在日本，击败了德川家，现在德川氏派遣使者抵达大乾，要向朕称藩，请求朕调停日本的战事。当初西班牙人与德川家有过合作，朕是否可以秘密调停，然后让德川家在北殷洲建立一个据点，然后借着德川家为掩护，向新商公司输送物资！”
当年西班牙舰队，曾经租借日本港口，而且还与德川家组成联军，援救过清军。
高欢便想要利用这层关系。
堵胤锡闻语，与几位议政对视一眼，“陛下，臣觉得可以一试。”
第1306章山西财政危机
高欢见几名议政都赞同自己的提议，于是便道:“事不宜迟，诸位以为谁可担此重任？”
“陛下，周延儒曾经出使过日本，与德川家的高层相熟，可否启用他去！”宋献策试探道。
周延儒被罢官后，并不甘心，近些年一直用钱财打点关系。
他曾经是明朝首辅，同时也是追随高欢的老人。
这也就是说，无论是曾经明朝的降官，还是跟随高欢的老人，他都有关系。
这几年他花了不少钱，打点得已经差不多，就等高欢点头了。
如果周延儒没有犯错，倒是个合适的人选。
毕竟当年他出使过日本，轻车熟路，把事情办好应该没有问题。
不过他已经下野，而且高欢并没有启用他的打算，像周延儒这种犯事的官员，如果还能启用，对于大乾的法治和政治都将带来不好的影响。
高欢斜眼看了眼宋献策，“这种有前科，有问题的官员，绝对不能启用，否则对于现任官员，起不到警示作用，同时让百姓怎么看待朝廷？”
做官很容易为犯错，官员为犯错的官员求情，也是出于自己的利益考虑，但高欢与他们不同，他考虑的是国家和百姓的利益，可不能让官员胡来。
宋献策见此，立时识相的不再说话。
他反正帮忙说了，皇帝不同意，周延儒也不能怪他，收了好处不办事。
高欢目光扫视众人，“没有适合的人选吗？”
陈子龙道:“陛下，臣推荐夏完淳前往！”
高欢闻语却有些犹豫，夏完淳是高欢培养的对象，高欢的许多事情，都是他在做，让他去日本，国内的一些事情，就得高欢自己来了。
堵胤锡道:“陛下，这件事情要办好，需要隐蔽，同时还需要说服德川家配合，必须派遣一员干臣前往。臣也举荐夏完淳。”
高欢沉吟起来，德川幕府称藩，心中多半是不甘心的。
这种情况下，难保德川家表面臣服，暗中却与西班牙人交易，把乾朝的计划，出卖给西班牙人。
因此确实需要一员能臣，保证德川家不敢耍任何花招。
想到此处，高欢终于颔首，“好，就让夏完淳过去！”
高欢决定下来，议政院各人回去后，立刻就付诸行动，派遣夏完淳前往日本调停。
这时高欢看了看时间，已经很晚了，便微笑道:“诸位爱卿今天也辛苦了，都回去休息吧！”
当下各人便起身行礼，鱼贯出去，堵胤锡和陈子龙却留了下来。
高欢见此不禁问道:“两位爱卿还有什么事情吗？”
堵胤锡道:“陛下，今天山西来了封奏疏，是关于山西债务问题的！”
陈子龙管着户部，他接过话头道:“陛下，山西的地方债务，可能要逾期了！”
高欢眉头一挑，重新坐下，问道:“怎么回事？”
堵胤锡和陈子龙对视一眼，陈子龙道:“陛下，山西布政使韩昭宣上疏，山西欠各银号的钱，以及从民间借贷的贷款，快还不上了。如果今年底之前，山西的财政状况，没有好转的话，那么欠款就要逾期，山西布政使司就要破产！韩昭宣上奏，希望朝廷能够拨款，帮山西渡过难关！”
高欢听完，明白过来了。
这应该是与山西修铁路有关，而让山西修铁路的，正是高欢。
自乾朝统一南北，灭亡满清以来，山西一地，因为晋商遭受打击，以及乾朝开放与蒙古的贸易，山西的地位便一落千丈，在大乾诸省中没有什么存在感。
原本山西是北方各省中，最富裕的一个省，可如今却掉了车尾。
近些年来，河北发展大农庄，利用大运河和天津港，大搞口外贸易，陕西则经营长安，发展与西域和青海的商业，唯独山西没了自己的特点，不晓得该怎么发展。
近四年前，高欢准备西征准格尔时，召集山西官员，还有士绅富户，前往洛阳接受训话。
当时高欢要求山西集合全省之力，建一条出山西的铁路，并保证铁路建好之后，山西的经济将飞速发展，成为北方最富的省份。
高欢作为皇帝，他的话就是圣旨，山西省的官员不敢提太多异议，只能顺着高欢的意思去办。
四年来，山西布政使司举债三百多万，咬牙建起了铁路。
其出因为大笔贷款的投入，山西通过建造铁路，经济增速十分亮眼，高欢也就没怎么注意，没想到现在忽然收到，山西布政使司要破产的消息。
高欢沉思一阵，问道:“韩昭宣的奏疏呢？”
堵胤锡连忙拿出来，呈给高欢，“陛下，在这里！”
高欢接过来，展开看了一遍，大概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山西布政使司举债建铁路，大笔钱到位后，投入到基础建设，山西的商人和百姓，都赚了一笔钱，经济数据亮眼。
山西布政使司见此，心思便活络起来，为了保持经济增长，又借了几笔贷款，用于省内煤矿开采，以及其他产业。
他们大举借贷，想着铁路一通，煤源源不断地运出去，就能卖煤还债，谁知铁路建好之后，对山西经济却并没有多大的作用。
马拉火车，确实提高了运输能力，不过成本还是太大，山西的煤炭在河北都已经没了竞争力，更加别说到江南了。
山西布政使司原本的计划是，铁路修好后，挖煤还债，可现在发现把煤运到北京，根本赚不到什么钱。
眼看着贷款到期，山西布政使司却还不上钱。
山西布政使司便开始着急起来，他们想着借旧还新，各银号调研后，却纷纷拒绝贷款，让山西省的财政，直接到了崩溃的边缘。
高欢看完奏疏，慢慢合上，沉声问道:“两位爱卿怎么看？”
堵胤锡道:“山西财政崩溃，朝廷肯定不能坐视不理，可是如果朝廷帮山西还债，那么其他各省会不会想着债务反正有朝廷兜底，而胡乱借债？”
高欢闻语点了点头，这件事情还真是比较难办……
第1307章山西布政使进京
山西修铁路，是高欢提议和下令的，现在山西出了问题，高欢自然要负责。
堵胤锡和陈子龙没有当着众多议政的面说，也没在朝会上提，算是给高欢面子了。
这主要也是皇帝太强势，他们心里多少有些担心，让皇帝不高兴，皇帝会记仇，以后给他们穿小鞋。
高欢黑着脸，“这件事情，先不要声张，以免引起连锁反应！各大报纸，也不要报道此事！”
堵胤锡颔首，“臣明白，山西省不能兑付欠款，消息一旦传开，必然会引起恐慌，导致其他省份也借不到钱，从而引发风险。”
这些年为了发展经济，各省都流行借贷，搞赤字经济，用扩大政府开支的方式，来刺激地方经济的发展。
近些年前朝多了许多学科，也出现了经济学，有一批人专门研究经济发展。
有不少人认为，不搞财政赤字，地方经济就没法发展，所有乾朝各省或多或少都有债务。
其实不仅是各省衙门，民间许多工坊、公司，也都有借款。
这种情况下，如果山西省破产，还不上债，那么可能会导致极为严重的后果。
高欢黑脸颔首，“这件事情必须妥善解决！传朕旨意，八百里加急，让韩昭宣立刻进京见朕！再令户部派遣一个工作组，前往山西，给朕查清楚他们欠了多少钱！”
堵胤锡和陈子龙点点头，“臣明白了！”
语毕，两人告退，高欢却对走到门口的两人道:“辛苦两位爱卿了。”
两人回到议政院后，先是连夜派出快马前往山西，同时又安排户部人员，准备去查清山西的财政情况，最后还有给夏完淳发出调令，让他出使日本，进行调停，两人几乎一晚没睡。
山西铁路的事情，对于高欢来说，非常的重要。
如果这件事黄了，将影响他后面的布局，应该高欢对于此事，非常地上心，也在搜集山西财政为何会出现问题。
一个多月后，山西布政使韩昭宣快马加鞭，感到了南京城。
“韩藩台，卑职让人准备了洗漱用品，您先沐浴一翻，然后好好休息！”驿馆的官员道。
韩昭宣却摆了摆手，“不必了，本官要立刻进宫面圣！”
皇宫内，高欢正在书房内处理公务，扬彦道:“陛下，山西布政使韩藩台到了！”
高欢闻语脸黑下来，他对山西的情况有了一定的了解，知道山西欠银不是三百万，而是四百五十万。
“让他过来见朕！”高欢语气中带着怒火，准备好好训斥韩昭宣一顿，问问他怎么把事情搞成这样。
不多时，一身风尘仆仆的韩昭宣，进入书房，便直接下地跪拜，“臣韩昭宣拜见陛下。”
高欢看他模样知道他故意为之，不过还是忍不住骂道：“你给朕说说看，山西怎么欠下四百五十万银元。”
韩昭宣内心有些惶恐，额头冒汗，吞吞吐吐道：“回~回禀，陛下！近是四年来，山西修铁路，一共借贷了三百万银元。”
高欢没好气道：“这点朕知道，说说另外一百五十万银元，你是怎么借上的。”
韩昭宣低声道：“回禀陛下，另外一百五十万，臣拿去投资采矿和冶炼，顺便把太原城翻修一遍。”
高欢一脸惊讶道：“你去翻修太原做什么？”
“太原毕竟是山西省会，三晋的脸面，不说与南方的省会比较，与北方各省相比，实在太残破了。臣想着把太原建设好点，吸引投资也方面一些，便把三司衙门，以及城中建造都推倒重建~~~”韩昭宣越说声音越小，“臣原本以为铁路建好后，就能够靠卖煤把钱还上，谁知道~~~”
说到这里，他偷偷看了高欢一眼，便不敢往下说了。
高欢不禁大怒，“这么说，你还怪朕喽！”
“臣不敢！陛下息怒啊！”韩昭宣连忙磕头，“都是臣的错，还请陛下惩罚！”
当年乾朝、西唐、清国在山西混战，将山西打烂，省会太原也被焚毁大半。
这么多年过去，山西由于晋商衰落，农业也不发达，省内没有钱进行建设，一直没有恢复过来。
因为晋商曾经卖国，许多山西官绅都投降过清国，归顺乾朝后他们并不得重用，许多人都被清除出了官僚队伍，所以在大乾朝廷，山西籍的官员很少。
朝中没有能够说得上话的大员，山西就像被抛弃了一样，在乾朝诸多行省中，没什么存在感，要不来有利于山西发展的政策。
此前乾朝要开放与蒙古的贸易，本来准备在大同设一个贸易点，不过却被河北籍的大员游说，把政策给了河北。
山西的转折点，在高欢西征准格尔之时，因为有高欢发话，所以乾朝的几大银号，联合给山西贷款三百万银元。
当时各大银号，其实并不想给山西借贷，觉得风险太大，可是高欢的话，各银号又不能不听，他们为了控制风险，也为了敦促山西还钱，便于山西布政使司签订协议，约定山西从第四年开始还钱，每年至少还款六十万。
三百万当时是山西三年多的赋税收入，韩昭宣等人一下得了这么大笔贷款，便没控制住，苦了好几年的山西三司，便开始大手大脚的花钱，等到了还不上，才着急起来。
高欢黑着脸，他不用去山西，也知道怎么回事，别的不少，山西的衙门肯定被韩昭宣修得相当气派了。
高欢看着韩昭宣，就是一肚子的火，“让朕查出来，你借着修养衙门，修街道，搞利益输送，权钱交易，朕扒了你的皮！”
韩昭宣听了这话，他不禁冷汗直流，脸上却义正言辞道：“陛下放心，臣经得起查，臣绝对没有问题。”
高欢见他信誓旦旦的保证，沉默片刻，“这几年山西经济增速不错，除了上缴朝廷的赋税，藩台衙门结余的赋税，应该有不少吧。你给朕说一说，怎么就还不上帐？山西地方的赋税，你们都怎么花了?”
第1308章引发舆情
近四年来，山西经济增长迅速，几百万投资下去，百姓收入增加，商人挣了钱，省内的赋税自然也增加了。
一般而言，乾朝中央只拿走省里赋税的六成，剩下四成留给地方开支和搞建设，这四年来山西财政应该是有结余的。
韩昭宣道：“陛下，府库的钱全部被臣拿去改造街道，开采煤炭了。早几年煤炭价格高，臣扩大生产，就等铁路贯通后，往外卖煤，谁知到今年，河北、河南等地的煤矿先后增加了产量，导致煤价下跌，臣……”
北方天气寒冷，到了冬天，家里没有木柴，没有煤炭，冬天是很难熬的。
明朝时，百姓贫困，饭都没得吃，自然烧不起煤炭，冬天都是烧柴，或者硬抗，对煤炭的需求有限。
乾朝建立后，一定程度上实现了资源的再分配，这使得百姓富裕起来，开始有钱购买木炭和煤炭过冬。
在北方一户富裕的人家，一个冬天做饭加取暖，能够烧掉两三千斤煤炭。
大乾人口众多，加上朝廷逐渐禁止滥砍滥伐，煤炭的需求每年都在增加。
这种情况下，导致煤炭的价格一路走高，而高欢也正是看到这一点，才下定决心，让山西修建铁路。
山西的煤运出来，不仅可以解决北方各省冬季取暖的问题，还能够解决江南燃料供应，为工业革命提供能源。
这几年煤炭价格上涨，为了解决取暖问题，除了山西开采煤矿外，河北也开采了开滦煤矿，河南则开采了永城煤矿。
这些煤矿出现，缓解了北方缺煤的压力，煤价便出现了下跌，回落到一个正常的范围。
山西的铁路虽然修通，可是马拉火车，运输成本还是太高，导致煤矿运到河北，基本就不赚什么钱了。
虽然乾朝控制了蒙古，但是马匹依旧是十分重要的战略资源，而在民间，一匹好马能够卖一百块银元，日常的草料还不算。
马匹就相当于豪车，用豪车拉煤，成本自然高到没边。
这些日子以来，高欢对于山西的情况有了一定了解，大概了解山西财政危机的原因。
如果煤炭价格还维持在高位，山西多半还是能够还账的。
高欢皱眉道:“这么说山西现在有不少煤，没有卖出去？你不要说没有，不然朕真会砍了你！”
韩昭宣连忙道:“回禀陛下，各矿都开采了大批煤炭准备出售，谁知道今年煤炭降价，卖一吨亏一吨，所以煤都堆积成山，煤绝对是有的！”
高欢闻语神情缓和，沉默片刻后，严厉道:“你现在立刻回山西，给朕盘点有多少煤炭，贷款缺口有多少，然后自己想法筹钱，别想着朕来救你！另外，立刻让山西的工坊，赶造运煤车厢，还有装煤卸煤的器械，朕有用！”
高欢把韩昭宣狠狠地训斥一顿，便把他打发回山西。
韩昭宣来趟南京，连饭都没吃一口，便匆匆往回赶。
这时高欢心中大致有了一个解决的方案，就是让火车提前上路，把山西的煤炭运出来。
虽说河北有了开滦煤矿，河南有了永城煤矿，可整体而言，北方的煤炭还是不够的，还有八九成的百姓，冬天用不上煤炭。
高欢和议政院已经决定，山西的财政问题，需要山西解决，朝廷不会轻易兜底。
这是给各省警醒，让各省注意风险，同时朝廷今后对于各省的贷款，大乾中央银号也要加强监控，避免再出现山西这样的风险。
此时距离何斌送回橡胶，已经过去大半年，工部院用上橡胶后，蒸汽机车已经在院里进行了长达数月的测试。
现在山西的问题是，马拉火车运输成本太高，高欢决定让蒸汽机车提前进行路试。
冬天就要来临，北方对煤炭的需求量大增，抓住最后这段时间，或许能让山西把窟窿堵上。
想到这里，高欢立时吩咐道:“来人，召堵领政，陈议政过来。”
不多时，堵胤锡和陈子龙来到书房，看见高欢负手而立，站在窗边失神。
“陛下！”两人对视一眼，然后躬身行礼。
高欢闻声收回思绪，转过身来，“两位爱卿且坐！”
高欢待两人坐下，随即说道:“韩昭宣到京师，被朕训斥一顿后，让他回山西了！”
堵胤锡问道:“陛下，韩昭宣说的情况，与朝廷了解的情况一致吗？”
高欢点点头，“大致一致！唉！今天这个局面，朕是有责任的。不过，山西的官员也太不像话了，拿着贷款修衙门，朕一定要严办他们！”
堵胤锡和陈子龙心头一凛，那么多钱砸下去搞开发，搞建设，官员不趁机捞点，谁都不会相信。
山西无论是建铁路，还是修衙门，修街道，开矿采煤，其中可以操作的空间太大，官员想捞钱太容易了。
这些年乾朝经济发展迅速，可同时也产生了严重的腐败问题，而朝廷为了追究经济发展，前期对于这些问题，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要把事情办好，经济搞上去，捞一点，也没人追究。
两人听了高欢的话，皇帝真发怒，较真的话，恐怕山西半数的官员，都会存在各种问题。
“陛下！眼下还不是追究责任的时候！”陈子龙从袖子里拿出一份报纸，“山西财政出现危机，借款可能逾期的消息，已经被爆出来了！”
高欢眉头一挑，连忙接过报纸，展开观看。
报纸是一份民办的小报，名称叫“饭前消息”应该是面向市井阶层的报纸，作者姓马，内容详细地说明了山西的问题，谈到山西大兴土木，修建衙门，以及修建铁路的事情，并对山西的情况提出批评。
文章的作者，对于山西的情况，应该进行了调研，内容比较真实，不过因为认知问题，他认为山西修建铁路是好心办坏事，劳民伤财不说，还可能导致山西财政崩溃。
高欢看完报纸，看向两人，“消息已经传开呢？”
堵胤锡道:“回禀陛下，已经引发讨论，作者也被国安司请去喝茶了！”
第1309章马秀才
听见国安司把人给抓了，高欢不禁骂道:“胡闹！”
高欢把报纸看完，文章作者对于山西的基本情况，调查还是比较清楚的，并没有捏造事实，只不过以他的见识，不晓得铁路的重要性，所以觉得朝廷花大把银子，造了个没用的东西。
大乾的官僚系统，或者说历代以来，各朝的官僚系统，都是缺乏监督的。
对于乾朝而言，高欢作为天子，是国家的统治者，在皇权社会，天下都是老高家的，高欢自然希望天下好，百姓安居乐业，如此江山才会稳固。
大多数皇帝，只要不是太奇葩，没有不希望国泰民安的。
官僚集团是皇帝，统治天下的工具，他们作为协助统治者的工具，区别于被统治的百姓，同时天下又不是他们家的。
对于他们之中的一些人而言，既然天下不是自己家的，那么贪污腐化，为了自己的利益，上对天子欺瞒，下对百姓鱼肉，他们便做得出来。
老百姓作为被统治的阶级，在皇权社会是最惨的，他们的命运不由自己决定，得期盼有一位明君，还有好官，才有好日子过。
如果他们遇不见明君和好官，天下一团遭，他们唯一的反制手段，便是起来造反，选个新皇帝出来，只不过这样对三方来说，都是一个代价最大的方案。
高欢自然是不想百姓造反，他自己还算英明，那么要解决的问题就是，怎么让手下官僚队伍，为民做事，不搞贪污腐化，鱼肉百姓。
现在乾朝的主要方法，就是分化官僚队伍，建立监察制度，不过这终归是官僚队伍内部进行监督，等于是自己查自己，有些时候未必管用。
因此高欢想到的办法时，给被管理的百姓，下放一部分权利，让他们可以通过一些手段，监督官员的作为。
让百姓可以通过选择代表，以及上访和报纸等方式，来表达自己的意见，以免百姓没有发表意见的渠道，选择造反这种激烈的方式，来表示他们的不满。
早年高欢为了从东林党人手中夺回舆论的控制权，建立了新闻审查制度，禁止了民间报纸，近年来局势变化，高欢和乾朝政府也自信了，便逐渐开放了报禁，希望用民间的力量，来监督官员，实现一个制衡。
当然皇帝才是皇权社会，最不稳定的因素，光制衡官员，出了昏君，那社会也得民不聊生，这个时候还需要适当的限制皇帝权利，整个系统才能维持较长时间的正常运转。
这是乾朝今后，政治和制度建设的一个大方向。
现在高欢还没打算限制自己的权利，不过对于官僚队伍，他还是很提防的。
因此高欢听说国安司把人给抓了，心里有些恼火，“人家就说了几句实话，就把人抓走，太不像话了！”
陈子龙道:“陛下，此人的文章现在引起议论，在民间造成舆情，百姓们都在辱骂朝廷和山西官员，是在扰乱朝廷治理，应该给予严惩！”
虽说骂的对象主要是山西官府，但这种苗头很不好，让官员们都比较反感。
因此不用山西官府跨省抓捕，国安司都直接把人给抓了。
高欢沉声道:“虽说此人给朕和朝廷带来一些麻烦，但朕不能因为他说了几句实话，就把他关进监狱！国安司要立刻放人！”
堵胤锡和陈子龙闻语，没有再说什么，高欢却又道:“不仅要放，朕还要亲自接见此人！”
因为这件事，高欢只能停止解决山西财政危机的问题，转而先把舆情控制住。
当下高欢便让人去国安司传令，同时又让堵胤锡和陈子龙，去解决舆情，并登报表示，山西经济稳中向好，并没有大问题，借款绝对不会逾期。
铁路建设也是朝廷的布局，力求解决北方百姓冬季取暖的问题，是关系民生和经济发展的大计。
国安司衙门，坐落在皇宫西面，一条街道上，与朝廷其他衙门并不在一起。
此时衙门门口一对石狮子，显得威严又气派，身穿锦衣的国安司校尉，持刀而立，散发出来的威严，让路过的百姓都绕着走，生怕与这里发生什么交集。
此前高欢已经打过招呼，让各大报纸不要报道山西的事情，各官方报纸要讲政治，自然听陛下招呼。
民间的小报，平常都是写些家长里短，谈论一些花边新闻，谁也没想到，一个刚创刊不到一年的小报，居然把山西的事情给报了。
这些年乾朝经济发展了，可是官员腐败问题，也层出不穷，整个官僚队伍的风气变化，让百姓十分不满。
山西财政危机，给老百姓的第一印象，就是钱被官员给贪了。
因为引发舆情，国安司便出动，直接抓了人。
这时在衙门内，狼狗虎视眈眈，火把哔哔剥剥的燃烧，马志文被固定在特制的座椅上，国安司副督司蒋之鄂站在面前，嘴角挂着笑容。
“马志文，你敢写文章诽谤官府，是不是想造反，不怕朝廷枪毙你么？”蒋之鄂慢悠悠的问道。
马志文没想到写篇文章揭露事情真相，会有这么严重的后果。
此时国安司并没有对他用刑，他还能保持文人的风骨，扬起头，丝毫无惧：“防民之口甚于防川，我说的都是实情，乃是为民说话，你们要杀就杀，我绝对不会皱下眉头。”
蒋之鄂见此，黑脸道:“国家大事，你一升斗小民懂什么？你知不知道，你这样胡说八道，给朝廷带来多大困扰。这山西铁路，投下去，已经几百万，你把他搅黄了，官府前期的投入，不就打水漂了！”
“哼～”马志文仰起头，“山西铁路建成后，一直亏钱，山西官员不过是借工程捞钱。若是不尽早曝光，最后的结果将是国家亏损，百姓负债，钱全被贪官污吏拿走。”
蒋之鄂沉着脸，“你这厮怎么冥顽不灵。好话本官已经说了，你写篇文章登报道歉，就说自己胡说八道，本官关你几天，就放你出去。否则，你准备长期吃牢饭吧！”
马志文听了这话，知道蒋之鄂不可能和他开玩笑，心中立时激烈的斗争起来。
就在蒋之鄂将要失去耐心时，陈虎颠颠的跑过来：“副司，陛下旨意。”
蒋之鄂接过手令一看，有些惊讶，他看了马志文一眼，“马秀才，算你走远！”
第1310章第四公权
蒋之鄂看完高欢的手令，便走上前来，亲自给马志文打开座椅，一脸的微笑道：“马秀才都是误会，我们查清楚了，是我们搞错了！”
马志文见国安司的态度忽然转变，内心惊疑不定，一脸的不知所措。
蒋之鄂放了他，随即对进来的属下低声说道：“带他过去，让他别乱说话。”
陈虎点点头，“马先生跟我走吧。”
当下陈虎带着还没回过神来的马志文，离开了国安司，直到走进皇宫马志文才清醒过来，满脸不可置信地看着宫门，“这是皇宫！”
陈虎微微一笑，“马先生的文章被陛下看到，现在我带先生去见陛下，还请先生不要介意方才之事。”
马志文震惊了，没想到皇帝居然要见自己，一路上，他都脑袋嗡嗡，走起路来跟打摆子似的。
这时他脑子一路空白的来到御书房，陈虎道:“陛下，马先生带到了！”
高欢闻语摆摆手，“你先退下吧！”
陈虎行礼告退，看见马志文还杵在那里，小声提醒一句，才匆匆离去。
马志文猛然醒悟，连忙磕头跪拜，“草民拜见陛下，吾皇万岁，万万岁！”
高欢慈祥的笑道:“马先生不必多礼，朝廷早就有规定，非重大节日和典礼，无需行此大礼！”
马志文是前朝的秀才，思想上还是以前的东西，他一介平民，见到皇帝如何不激动。
不过激动过后，他立时意识到，这或许是自己的一个机会。
“草民拜见陛下，理应行此大礼！”马志文连忙说道。
高欢慈祥道:“好了，先生起来吧！朕有话与你说！”
马志文又磕了几个头才站起身来，高欢接着说道：“先生的文章朕看过了，大底情况还是属实的，不过有些问题却太主观了。”
马志文听了高欢的话语，却仰起头，挺起小胸脯，很有骨气的样子，“陛下，国家兴亡，匹夫有责。小民虽然是一介庶民，可以不能看着官员糟蹋民脂民膏。小民敢保证，报纸上所说的绝对是实情。如果陛下要因此处罚小民，小民无话可说。”
高欢上下打量他一眼，微微颔首：“不错！朝廷上下官官相护的情况，是很常见的，朕即便有督察院、国安司，也不能阻止他们贪赃枉法，鱼肉百姓。因此朕是很支持民间舆论来监督官员的。不过话说回来，凡事都有一个度，过犹不及，官员毕竟是专业人员，做的有些事情，民间未必能够理解。简单来说，治理国家，建设国家，他们是专业的，他们需要被监督，可是民间有时候未必能够理解朝廷的布局。你发布文章并没有问题，问题在于你在不是你专业的地方，发表意见，并带起了舆情。”
马志文被高欢说得有点晕，“可是以小民了解的情况，山西的财政肯定要破产，就算今年不崩溃，明年也会出问题。”
高欢微微笑道：“你这就是主观地看问题，没有了解朕的布局，就发表确定的意见了。这样吧，你最近要是没事，就跟着朕多看看，朕希望你能进步，总结经验，更好帮助百姓来监督官员。”
高欢给自己定下了三个历史使命，第一个是统一天下，第二个是在东西方的竞争中取得胜利，第三是，对乾朝的社会和官制进行改革，以求建立一套适应当下时代的社会制度。
最后这一点，可以说十分重要，他关系到高欢完成前年个目标后，能否巩固成果。
这套社会制度和规则，如果能够保证乾朝平安运转三四百年，那么乾朝的经济、文化、制度、文明对世界的影响就已经根深蒂固，高欢的历史使命也就完成了。
虽说马志文给高欢带来了麻烦，不过高欢对于马志文发表文章揭露问题，还是给予了肯定，并且决定帮助他提升一下能力。
当然凡事过犹不及，若是任由民间对官府进行批评，一些不够专业的人，也来指手画脚，那就有问题了。
高欢见他一时间也不能领悟自己的意思，于是说道：“朕要去趟工部院，你随朕来，朕带你看个东西。”
当下一行人移步，乘坐马车前往去紫金山脚下的工部院的一个实验基地。
因为工部院研究的都是较为先进的军事和民用技术，所以各国的奸细都希望能从这里获得情报。
乾朝为了保证技术不被偷窃，工部院和它的实验基地，都属于军事禁区，普通人进不去，甚至靠近三五里，就得被请去喝茶，接受严格的盘问。
这时，马车在基地外停下，侍卫打开车门，高欢领着马志文进入基地内。
先一步接到消息的宋应星，已经让工匠做好了准备，火车头已经在铁轨上跑了起来。
“陛下！”宋应星听了属下提醒，连忙过来迎接。
高欢摆摆手，“怎么样呢？”
宋应星道：“臣改用橡胶垫和胶圈后，测试了四个月，三台样车都没有出现大问题。”
高欢闻语心中一喜，“山西那边出了点问题，朕想将这三台蒸汽车头，运到山西去，提前让他们上路，爱卿觉得是否可行。”
宋应星看见三辆在圆形的铁轨上，转圈跑的火车头，犹豫了一下，“陛下，臣的测试还没做完，因此臣不敢保证，火车头真正上路后，会不会出现问题。如果陛下一定要提前路试，臣和负责的工匠必须跟着，以便出现问题，能够想法解决。”
高欢听了这话，当即大喜道：“好，不仅你们要跟着，朕也要跟去。”
在高欢与宋应星交谈时，跟来的马志文，整个人都已经看呆了。
眼前，冒着蒸汽，咔哧咔哧飞奔的火车头，完全打破了他的认知，他内心不禁感到一阵彷徨，发现自己所学的知识，根本解释不了眼前的景象。
高欢见此，微笑道：“这是火车头，以煤炭为燃料来进行驱动，用它来代替马匹来拉动火车，你还认为铁路劳民伤财，没有价值吗？”
马志文震惊了，随后的旅程中，他逐渐理解了皇帝的话语，做媒体的要客观，不要在不了解的领域，随便发表意见，不然很容易被打脸。
多年后，马志文虽然依旧多次被打脸，但是却成了大乾朝廷之外，第四公权力中的第一代真正的理中客。
第1311章见证历史的时刻
高欢给山西想的办法，就是把煤炭运出来，趁着冬季卖掉，迅速为山西回款，用于还债。
若是卖煤的收入还不够，当各人看见火车拉煤，能够以比较低廉的运输成本将煤炭运出山西后，各银号和民间的资金觉得确实有利可图，便会再次给山西借钱，让山西布政使司不至于资金断裂。
当然这次解决了山西的财政危机，朝廷必须加强监控，敦促山西逐渐缩小债务的规模。
高欢在视察工部院，向宋应星了解火车头的情况后，确定了自己的计划有很大的可行性。
他回去便让招商船运公司，调来几艘内河运输船，将拆解后的三辆样车装上运输船，拉到天津后再进行组装，然后沿着铁路开往山西装运煤炭。
这时，码头上工人们正在进行装运，高欢则与几位大臣，站在不远处观看。
“陛下，这火车抵达山西后，就算能够降低运输成本，可大笔煤炭投入市场，会不会造成煤炭价格再次下跌。”堵胤锡虽然不擅长经济，但是基本的规律还是了解的。
此前山西之所以出现财政危机，简单来说，就是政府开销和投资大，山西布政使司的主要财源煤炭出售，却因为煤炭价格下跌，而造成山西财政入不敷出，政府濒临破产。
现在采用火车运输，大批煤炭投入市场，煤炭价格肯定会继续下跌，让堵胤锡有些担心，还是解决不了山西的财政危机。
高欢微微颔首道：“煤炭价格肯定会再次下跌，不过煤炭价格跌下来后，原本不烧煤的北方百姓，肯定会大量买煤过冬，煤炭的需求也会增加，最终使得煤炭价格，落在一个合理的位置。山西的煤炭，必须要走薄利多销的路线，煤炭是百姓生活的必需品，朕肯定是要将价格打下来的。”
此时的煤炭价格，其实还是偏高的，北方只有比较富裕的人家，才能够敞开了烧煤取暖和做饭，一年消耗的煤炭其实比较有限。
如果煤炭价格继续下跌，让普通百姓也能够烧得起，那每年煤炭的消耗，将是一个天文数字。
以山西现在的生产力，可以说怎么挖，都不能满足百姓的消耗。
煤炭作为燃料和能源，必须要让百姓们都用得起，若是价格太高，不仅百姓冬天难熬，也会影响乾朝的经济发展。
高欢顿了顿，“当然，这次为了解决山西的问题，煤炭价格也不能跌得太低，朝廷必须采取调控政策。”
堵胤锡道：“还请陛下指示。”
高欢沉声道：“要保住煤炭价格，首先不能让运出来的煤炭，全部聚集在河北，朝廷必须准备好船只，将运到天津的煤炭，调运到东北和江南。东北一地，冬季比关内更加寒冷，晚上不烧炕，能够把人冻死，对煤炭的需求量很大。江南各城，人口众多，也没有那么多树木和柴草，用来生火做饭。你们看江南这几年，树木都快被砍完了，朝廷需要禁止继续砍伐树木，鼓励百姓烧煤。别的城市不说，就南京近百万人口，一天要消耗多少煤炭？”
堵胤锡听了高欢的话，立刻意识到，今后一段时间内，山西可能迅速恢复元气，一跃成为大乾最有钱的省份之一，山西的晋商恐怕又要重新崛起。
堵胤锡和陈子龙同时意识到，心中也都有了各自的想法，必须带着资本进入山西，趁着晋商没有恢复元气，手里没钱，去投资山西煤矿，把开矿权给拿下来。
高欢见两人都明白了，便问道：“江南这边各银号，以及民间资本是什么态度？”
前不久，马志文发表文章，揭露山西的情况后，各银号和民间资本，便纷纷停止给山西贷款，并且派遣专人前往山西催要贷款去了。
虽然高欢让官方控制的各大报纸发表文章，表示山西经济稳中向好，但是不知道为什么，近些年来乾朝官府的公信力越来越差，民间根本不信，发而越发觉得山西官府要破产了。
陈子龙摇了摇头，“回禀陛下，他们对于山西的情况，依旧十分担忧。马志文的文章影响很大，各银号调研后，几乎都认可马志文的判断，认为铁路作用不大，救不了山西经济。现在各银号都停止放贷，有不少江南的工坊也贷不到钱。前些天还有工坊主，因为资金断裂，工坊破产，夜里跳了秦淮河。”
“既然如此，那就让他们派人与朕一起北上，让他们看看什么叫做科技是第一生产力。”高欢闻语脸沉了下来，“这件事情，朕交给你们去办。”
火车正式在铁路上运行，一定是会上历史课本的重大事件。
高欢决定亲自参与其中，既是解决山西的问题，也是见证伟大的时刻。
在工部院制造的车头，装船出发后，高欢在南京待了几日，便带着各银号的代表，以及江南的富商，浩浩荡荡的启程，前往天津卫。
韩昭宣回到山西后，知道这次危机即便度过去，山西官场也会迎来一场地震。
此前，他揣摩上意，为了迎合高欢修建铁路的想法，把精力大都放在铁路建设上。
为了尽快建好铁路，取得皇帝陛下的欢心，他在用人上，便比较激进，山西官场的官员，不论作风如何，手脚是否干净，只要在建铁路的事情上能够干出成绩，他对官员的违法违纪，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态度。
近四年来，山西官场评定一个官员是好是坏，不是看他是否清廉，是否遵守国法和纪律，而是看他有没有能力，完成上官的指示。
韩昭宣自认为自己是一员，能够打仗，能够搞经济，搞建设的悍将。
太津铁路，长度近千里，他四年时间就建造完成，整个乾朝也没有多少官员，有这个实力。
现在出了这么个问题，韩昭宣知道自己的处境非常危险，搞不好，自己的政治生命就要结束，他必须展开自救。
第1312章韩藩台的绝地反击
山西一地，煤炭资源极为丰富，绝大多数州府境内都有煤矿。
此时在靠近井陉附近的车站内，因为马拉火车停运，堆满了煤炭。
太津铁路，连接太原和天津，中间要穿越太行山脉，工部院考察后，认为工程难度很大，最后选择走井陉，这条连接山西和河北的通道，来铺设铁路。
这时在车站内，韩昭宣正指挥官吏，将原来马拉火车的车厢组装起来。
“藩台，藩台！”
一个焦急又慌张的声音传来。
韩昭宣扭头过去，只见布政使司右参政李企晨小跑着过来。
“何事慌张？”
韩昭宣皱起眉头，心中有丝慌乱，最近糟心事太多，是一件接着一件。
李企晨来到跟前，连连喘息，“藩台，都察院把太原知府李建斌给规了。”
韩昭宣身后众多山西官员，闻语人人自危，一阵哗然。
山西出现财政危机，负债四百五十万，事情闹到朝廷，朝廷自然要查，怎么造成这样大的窟窿，有没有乱花钱和贪污腐败。
韩昭宣回来不久，督察院的工作小组，就抵达太原，开始进行调查。
短短一个月，山西就有数名高官落马，其中大部分还都是韩昭宣的西唐系。
山西官场，主要有两派，一派以韩昭宣这个布政史为首，另一派则以前明大学士，现乾朝山西按察使李建泰为首。
这两方人马，一个掌管山西行政，一个管着政法，时常明争暗斗。
太原作为省府，知府是韩昭宣的心腹，早年给他做过幕僚。
四年时间，太原被他建设一新，有了点省会的样子，吸引不少商户和富人落户，把太原的地价提高了一倍，成为山西经济增长最迅速的城市。
太原知府可以说是韩昭宣手下搞经济建设的大将，但是大笔资金过手，也很容易遭受腐化。
韩昭宣也知道他有一些问题，可是为了山西经济增长，却选择了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现在督察院把人给规了，对韩昭宣而言，是一个巨大的打击。
“现在大家都在为解决问题想办法，周知府前些天还召集官员，号召大家开源节流，共渡难关，今天忽然就规了，督察院完全不考虑我们的感受啊！”
韩昭宣身后，一名官员有些气愤了。
他们在这里想办法，正努力的解决问题，而督察院却在后面抓人，让各人都没心情在干活了。
官员们议论纷纷，垂头丧气，李企晨道:“藩台，我得到消息，周知府的材料，是李臬台让人送出去的。晋中帮这是想祸水东引啊！”
众人一听这句话，立刻就炸开锅了，有人便气愤道:“李臬台想把督察院的注意力引到藩台身上，藩台不可不防啊！”
“对，晋中帮的人也不干净，他们会递材料，我们也会，把他们的人也搞下去！”各人义愤填膺。
韩昭宣神色凝重，黑脸不语，半晌忽然挥手道:“都安静！周知府的事情，谁也不要再议论，有问题，督察院就该规起来！现在我们的任务，是完成朝廷的旨意，解决山西的财政问题！至于李臬台，他是按察使，配合都察院查处腐败官员，是分内之事，谁也不许在议论！”
身后各官员闻语，都不服气，不过却没人议论和反驳。
韩昭宣拿起竹子编的安全帽，“都散了，立刻都去给本官干活！”
各官员闻语，只能拿起帽子，准备去指挥组装火车，安排工人装车。
就在这时，又有人匆匆过来，“藩台，工人们罢工了！”
韩昭宣闻语，立刻快步走到火车站，看见站台上聚集了大工人，吵吵嚷嚷的十分混乱。
韩昭宣见此，直接爬上最高的煤堆，一众官员们见此，只能跟着爬上去。
在煤山下，则聚集着大批的工人，嚷嚷着发放工资，推搡着政府官员和衙役。
这让韩昭宣心头一凛，山西要再出现一个群体事件，那他就真的凉透了。
韩昭宣一把抢过铁皮呐叭，“诸位工友，本官是山西布政使韩昭宣，大家冷静冷静，有什么问题给本官说，本官给你们解决！”
“韩藩台来了，韩藩台来了，大家都听藩台的！”下面维持秩序的官员，连忙大声呼喊。
一阵声嘶力竭的呼声后，混乱嘈杂的人群，终于安静下来。
工人们仰头看见煤山上的韩昭宣，一下子变的寂静，半晌忽然有人大声问道:“藩台大人，什么时候给我们发工钱，家里等粮下锅哩！”
“是啊！官府都欠我们三个月工钱了！”
“藩台大人，发点工钱吧！”
山西财政危机，政府拖欠各种欠款，许多工人已经几个月没领到钱。
韩昭宣闻语，沉默片刻，勉强振奋精神，朗声喊道:“诸位工友，大家的情况，本官了解，政府一直在想法解决。请大家在相信本官一次，大家把煤装车，等把煤卖了，本官立刻给大家发工钱！”
工人们听了，却又鼓噪起来。
“骗人，谁不知道现在卖一吨，亏一吨，我们现在就要钱！”
“对！我们现在就要钱！”
韩昭宣见此，连忙拿起喇叭，“诸位，安静！安静！大家要相信政府，朝廷将采用新式火车运输煤炭，成本压下来后，煤炭就能赚钱。大家站在这里闹，政府也拿不出钱，大家何不相信本官一次！”
“什么火车，又想骗人！”
“对！不给钱，我们不装车！”
煤山下，工人们群情激愤，眼看着事态将要失控，远处忽然传来一阵尖锐的汽笛声。
韩昭宣扭头看去，脸上瞬间大喜，“快看！火车来了！”
人群听见声音，纷纷循声望去，只见远处几个怪物，头顶冒着白气，咔呲咔呲地飞驰过来。
工人们几时见过这种场面，立刻就被吓坏了。
“快让开！快让开！别站在铁轨上！”从震惊中反应过来的官吏，连忙急声大喊。
工人们闻声，呼啦啦地从铁路上散开，然后满脸惊骇看着三辆拉着汽笛的黑色怪物，慢慢降下速度，逐渐停在站台上。
车辆静止下来，四周人山人海，却鸦雀无声。
忽然，火车门一下打开，宋应星从里面出来，围观的人群，见怪物里面出来人，不禁吓得惊呼连连，“哎呀，我滴娘呀！”
第1313章火车出站
韩昭宣也没见过火车，只是在朝廷给的旨意，还有给他的解决方案中，提到过火车。
看着这些怪叫着，带着滚滚蒸汽，进入站台的蒸汽火车头，他也惊得目瞪口袋。
不过，毕竟是一省大员，他立刻就恢复过来，并意识到这是一个机会，于是拿起喇叭连续说道：“诸位，这就是朝廷制造的火车。这东西烧煤就可以动，我们山西的煤炭，不用再靠马匹拉出去了。”
人群被火车头吓得内心惶惶，一时间竟然忘记自己刚才要干什么，都被眼前的稀罕物给吸引了。
韩昭宣趁此机会，连忙大声安抚，“大家不相信本官，还不相信朝廷，不相信陛下吗？”
宋应星下了火车头，看见周围人山人海，还以为山西官府组织百姓欢迎，搞了个什么仪式，听了韩昭宣的喊话，才反应过来，是闹民变。
中央过来的官员，还有工部院的匠师，立刻就被眼前的场面给吓住了。
说起闹民变，他们并不陌生，十多前江南地区就经常闹民变，百姓激动起来，连明朝派来的锦衣卫都敢打。
不过，江南百姓还算是温和，北方民变更加厉害，他们闹起来，都是要杀官造反的。
这让不少人，瞬间脸色煞白，又躲回车里去了。
宋应星已经挥着手下车，才发现情况不对，有些尴尬的站在站台上，接受近万双眼睛的注视。
“不错！本官是工部院院长宋应星，受陛下指令，前来帮助山西解决运煤的问题。请大家相信政府，相信韩藩台。”
宋应星也是做过地方官的，经验比较丰富，他立刻就做出决断，先帮韩昭宣稳住局面。
人群确实不怎么相信山西官府，山西财政出问题，已经有一段时间，而这段时间内，官府曾经多次欺骗他们，说马上就能拿到钱，可是等去拿的时候，每次都是拖延。
这让他们对韩昭宣缺乏信任，不过在老百姓心里，通常都会有一种想法，那就是在下面的官员很坏的时候，他们心里会幻想，上面的官员是好的，皇帝会给他们做主。
各人听了宋应星的话，情绪便逐渐稳定下来。
韩昭宣立刻挥手，朗声说道：“大家都听本官的。现在火车头到了，大家立刻给车厢装煤，等这批煤卖掉，本官保证先给大家发放工钱。”
在韩昭宣的劝说下，工人中终于有头目举起铁锹，“大家再信官府一次，都装车去。”
几个工人头目发话后，聚集的人群终于戴上工帽，拿起铁锹等工具，开始给车厢装煤。
站台上人们热火朝天的忙碌着，韩昭宣从煤堆上下来，一脸的感激，“宋院长，这次真是太感谢您了。”
宋应星擦了把汗，“举手之劳罢了。”
他转身看着正忙碌的人群，“陛下他们应该快到天津，这边大概什么时候能够装完？”
韩昭宣解决了危机，人轻松了不少，指着正装煤的工人，“有工部院给我们设计的器械，今晚三更就能够装完。我先安排酒席，给宋院长和各位同僚接风洗尘，再安排驿馆，让诸位休息一晚，明天就可以出发。”
“接风宴就算了，特殊时期，还是不要太过铺张。”宋应星看了韩昭宣一眼，意味深长，“另外，既然三更天能够装好，那就三更出发吧！”
韩昭宣内心有些感动，还是中央的官员觉悟高，不像地方上的官员，到哪里公干，都少不了大吃大喝。
现在确实是特殊时期，山西财政欠款四百五十万，险些酿成重大危机，朝廷肯定是要查山西的，也必然会有一部分官员要倒霉，事情才会过去。
现在山西按察使，想要把中央的注意力，引到韩昭宣身上，这个时候确实不宜铺张。
韩昭宣见此，随即感动道：“既然如此，我就安排诸位在车站的宿舍休息片刻，再随便做点工作餐。”
“工作餐好啊！”宋应星对周围的同僚笑道：“比我们在火车上吃的，要好得多了。”
当下韩昭宣让右参政将宋应星一行人带去休息，韩昭宣则继续留在站台，指挥工人装车，直到半夜。
三更天，车站内灯火通明，忙完的工人并没有回去休息，而是聚集在站台和煤山上，注视着即将启动的火车。
“这东西能够拉动这么多接车厢吗？”
“我看挺悬，十多匹马才拉两节，这个什么火车头也就那么大点，能拉十二节，得有多大的力气。”
站在火车两边的工人议论纷纷，韩昭宣等一众山西官员，心里也没底。
这时宋应星指挥匠师和工人，将火车和车厢全部挂上，他再三检查，确定没有什么问题后，对韩昭宣说道：“韩藩台，检查完毕，本院就带队出发了。”
韩昭宣带着山西官员，齐齐躬身作揖，“宋院长，山西能否渡过这次危机，就全拜托你们了。”
如果山西财政破产，山西经济将遭受重创，三晋百姓刚有点起色的经济，会立刻被打回原形，甚至比之前更糟糕，会一直贫困下去。
宋应星连忙扶起韩昭宣，“韩藩台不必如此啊！本院会尽力而为。”
双方告别后，宋应星等人上了火车，维持秩序的士卒，开始驱散靠近火车的人群，让他们退到安全距离。
这时随着锅炉工，一铲铲的煤炭往炉子里送，火车头开始冒起大量白色的蒸汽。
周围近万工人，握紧了手里的铁锹，目光直勾勾的看着火车，仿佛被什么魔力吸引。
在近万双眼睛的注视下，火车的车轮开始转动，整列火车，缓慢的启动，慢慢下来了月台，借着斜坡的加速度，逐渐提起了速度。
看着冒着白气和浓烟，咔哧咔哧向前的飞驰的火车，人群鸦雀无声，都被这一幕深深吸引，预感到这一刻似乎有某种他们不知道的意义。
不知道为什么，韩昭宣等人看着这一幕，内心中突然涌起一股无法言表的情愫。
四年来，为了建造铁路，山西官府虽有各种问题，但是却也付出了极大的努力和艰辛。
现在看见火车在铁路上飞驰而去，他没有大喊，也没有笑，充塞在胸间的情绪，最后终于化作了热泪，让他泪流满面。
“藩台！”一旁的官员，见此一时间无言。
韩昭宣则包含热泪，一脸郑重的向着火车飞驰的身影，长揖不起。
第1314章开启工业时代
车站内的人群，看着火车出站，情不自禁地跟了出来。
他们看着长长的火车，在山西的土地上飞驰，那些建造车站，修筑铁路的工人，才意识到他们做了一件伟大的事情。
这一刻，乾朝新生的工人阶级，逐渐意识到了自己的伟大和力量。
车站内的人群开始欢呼起来，有的工人还一边兴奋地嚎叫，一边追着火车奔跑。
这一幕也让车厢内，工部院的匠师们发出阵阵欢呼，他们研究和制造的蒸汽机车，经受住了考验，拉动了十二节满载煤炭的车厢，在山西大地上飞驰起来。
蒸汽机车制造出来后，一直没有进行实际应用的测试。
虽然工部院的数学院士，对蒸汽机车的能力，进行了初步的计算，但是火车没动之前，宋应星心底也是没底的。
现在看见火车动起来，车厢内的匠师们，欢呼一阵，竟也激动得相顾无言。
这时宋应星看着众人，想要与各人拥抱，却最终后退一步，对着众人深深一揖！
“蒸汽火车能够成功，诸位居功至伟，值得朝廷的功勋啊！”
匠师们见此，也纷纷深深作揖回礼，“院长才是真正的功勋。”
大家欢笑一阵，宋应星笑道：“大家都别相互客气了，功劳簿上，谁的名字都不会少。”
火车在旷野上飞驰，很快就进入太行山脉，沿着铁路飞快地穿过井陉，出现在河北大地上。
这时，在欢庆过后，车厢内的众人，已经开始再次投入工作，记录着火车运行的数据，分析这哪些地方可以进行改进。
“院长，今后铁路上跑的火车多了之后，为了方便避让，提高运输效率，需要在现在的基础上，多建造一些会车点。”
“这个月台，我认为高度还可以适当提高，长度也该加长。这样火车启动可以借助惯性加速，停车时则可以借助上坡的阻力停车。”
虽然高欢对铁路建设，进行了一定的指导，把自己知道的一些想法，告诉了宋应星，但他对于铁路具体怎么建造，却是不知道的。
因此山西建造的铁路，有高欢提到过的月台，车站等物，可建造出来后，是否有用还需要测试后才知道。
这一路行来，宋应星等人便发现了不少缺陷，还有很大的改进空间。
这时朝阳东升，中午时分，火车已经穿越群山，进入宽阔的河北平原。
此时入秋，小麦已经收了，田地里的玉米秆子已经枯黄，正劳动的人民听见汽笛声，不禁纷纷扭头望去，便看见一列冒着蒸汽，在广阔大地上狂奔的火车。
这是一幅极其壮丽，充满了朝气和力量的画面，是一个标志着工业革命已经到来的画面。
在东西方文明的竞争中，高欢抢下了一个重要的思潮和节点。
老百姓们看见过马拉火车，第一次看见冒着蒸汽的火车，都是惊讶不已，对列车充满了好奇。
大乾是一个强盛的朝代，百姓的心理上，更加自信和开放，没有岌岌可危，惶惶不可终日的心态，所以他们心中有安全感，更加容易接受新鲜的事务。
火车一路飞驰，沿途引起了各州县百姓的围观，他们站在田间地头，目光随着火车移动，稀奇的看着火车前进。
此时原本要一个月的路程，火车不到三天时间，就从山西到了天津卫附近。
这时，在天津卫车站内，高欢领着一群官员，还有各银号，以及江南商会代表，站在月台上。
高欢已经得到消息，说今天火车就能抵达天津，所以亲自带队，领着众人来见证，这一历史性的时刻。
在高欢身后，被喊过来的官员和代表们，此时正在议论纷纷。
“这才几天时间啊，宋院长造的那个什么蒸汽火车，就能够从山西把煤运到天津？”
“是啊！这都快赶上朝廷的八百里加急奏报了。”
“朝廷是不是搞错了，今天怎么可能到嘛！”
高欢对于身后的议论置之不理，他一向喜欢用事实说话，并不想多费口舌解释。
事实胜于雄辩，等火车进站，才能打破他们原有的认知，世界和世界的规则都将会被改变。
此时，马志文也在人群中，与一群同行站在一起，只不过他们的身份无法站在高欢身边，离得比较远。
“志文兄，你写的那篇文章我看过了，你觉得朝廷造的火车，能够解决山西煤炭出省，运输成本过高的问题吗？”
马志文看了同行一眼，对方脸上的表情，显然是不太相信的。
毕竟，他们的世界观，对事物的认知，都是农业社会的，根本想象不出，工业文明的样子，理解不了工业文明的事物。
马志文神情复杂，“这点还不好说，我是见过蒸汽火车的。虽然我不是很懂，但是大受震撼。”
“志文兄见过火车？”身边的人震惊了。
自从发表文章被国安司请去喝茶，又接受皇帝的召见后，马志文便声名大噪。
各人听说他已经见过火车，都露出惊讶的神情。
“志文兄，你的意思，那个蒸汽火车，真的能够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将煤炭运到天津卫吗？”
“这火车能飞不成，不用休息的吗？”
马志文摇了摇头，“我也不确定，不过陛下既然让我们等，便不太可能开玩笑，我觉得极有可能今天就会到天津卫。”
周围众人听后，都震惊了。
这时正在人群议论纷纷时，远处响起了汽笛声，高欢随即睁开眼睛，露出了微笑，身后的重任则疑惑的寻找声音的来源。
“火车来了！”
不知道谁说了一句，人群惊讶之余，开始纷纷往前挤，想要看看倒底是什么东西，能够这么快把山西的煤炭运到天津。
人们都伸长脖子观看，想要一睹为快，不过却始终只听见声音，没见火车进站。
又过了片刻，汽笛声又近了一些，而且地面随着“咔吱咔吱”的声响，开始微微地颤抖起来。
什么东西这么大的动静，各人心中都十分惊讶，好奇心全部被提了起来。
终于，冒着蒸汽的火车头随着蜿蜒的铁轨，转了一个弯，露出了真实面貌，然后不带各人反应过来，便咔吱咔吱的向站台冲来。
第一部电影播放火车进站的画面时，看电影的人群被画面吓得惊恐四散，而此时人们面前，却是一列真实的火车冲过来。
火车的气势，比骑兵冲锋还要恐怖百倍，立刻就骇住了众人，而他们的表现并不比山西的工人镇定，拼命往前挤的人群，纷纷被吓得惊叫着往后退，要不是有军队维持秩序，立马就会出现踩踏事故~~~~
第1315章抄底山西煤矿
火车咔呲咔呲的进站了，在众人惊讶又震惊的目光中，稳稳的停在站台上。
人一般对巨大的事物，都拥有恐惧和崇拜的情绪。
众人在生活中，见到最大的，且能动的物体，大概就是帆船了。
不过，人们对于帆船，已经有了足够的认知，对于火车却没有。
此前在陆地上，他看见最大的巨物，大概就是马车，现在一辆挂了十多节车厢的巨物停下面前，另个人都非常震撼。
这时骚动的人群，见火车静止，又见皇帝陛下巍然不动，他们才逐渐镇定又聚集在皇帝陛下的身后，好奇地注视着火车。
各人心中满是震撼，十多节车厢，是怎么被拉动的？
在场的人都算是乾朝的精英，可谁也没见过这么大的物体，能够自己运动的，实在太让人震惊了。
这时高欢才微笑道:“这就是火车，靠着烧煤驱动，也就是说只要有煤炭，他就能在铁路上飞驰。它不需要吃，不需要喝，也不用休息，一天十二个时辰在路上飞奔，近千里的路程，三天就能抵达，比骑兵还要快些……”
高欢亲自介绍，若不是看见实物，各人根本不会相信，可现在火车就摆在他们的眼前，让各人不得不信。
“诸位都是大乾的人才，相信已经意识到，火车在经济和军事上的价值了！”
江南经济发达，得益于有长江，京杭大运河沿岸出现淮安、临清这样的繁华的城市，也是得益于交通便利。
各人立刻意识到火车和铁路，就等于是一条运河，而且比之更加高效。
在场的都是聪明人，朝廷的官员看见了铁路和火车后，意识到其在国家治理方面，可能发挥巨大的作用。
对于一个大帝国而言，统治起来最大的困难，便是疆域太大，对于边疆地区鞭长莫及。
如今的治理体系和治理技术，限制了帝国疆域，有了火车和铁路后，边疆到帝国核心区域的联系肯定会得到加强。
原来边疆发生什么事情，朝廷可能需要几个月时间的反应，等军队派过去，地方早就糜烂了。
火车能够运煤，就能够运人和物资，建立铁路网后，军队只需要几天时间，就能够开过去，将直接提高朝廷的治理能力，拓展政府的治理边界。
各银号和商会的则看到铁路在商业和经济上的作用。
现在乾朝国内的商业，主要是沿着长江和京杭大运河发展，许多省份因为不靠近长江和大运河，交通非常不便。
现在火车和铁路能够将山西的煤炭运出来，那么其他省份的特产和物资，就也能通过火车运输。
“陛下，这列火车，运了多少煤炭，一路上消耗多大，成本多少？”各银号的代表，立刻就开始询问起他们最关心的问题。
他们这些人，整日的工作就是调研各家工坊，以及各地的经济，得到信息后进行分析，然后决定是否贷款，是否进行投资。
火车的出现，震撼了他们，打破了他们的认知，让他们迫切地想知道，火车和铁路到底能不能带来经济价值。
“运了多少煤炭，等卸货时就知道了。至于，一路上消耗多大，成本多少，那就得问专业人士。”
高欢微笑着解释，而此时火车门已经打开，宋应星等人鱼贯从中出来。
“啪啪啪”
高欢带头鼓掌，身后的军乐队，随即奏响了凯歌。
车站上响起了雷鸣般的掌声，宋应星一行人，在山西没得到的待遇，在这里补上了。
高欢看着火车平安抵达，内心颇为高兴，他知道随着蒸汽机车的转动，一个新时代已经降临。
人类社会在农业文明中挣扎数千年，中原王朝更是经过数轮的轮回，终于将要打破禁锢，进入一个崭新的时代。
“陛下，臣等不辱使命，准时完成任务。”
宋应星等了下了火车，给高欢行礼，各人脸上都洋溢着微笑和激动。
高欢上前执其手，用力地摇晃，“爱卿立大功了。”
高欢转过身，与宋应星一起面向人群，朗声笑道：“现在大家都想了解火车，爱卿给各位说一说。”
“宋院长，请问火车什么时候从山西出发，路上经过几天抵达天津？”
“宋院长，请问火车只用烧煤，不需要休息吗？另外这一路来，火车烧了多少煤炭，成本是否比马拉火车低廉？”
人群中各人争先恐后地发问，迫不及待地想要了解火车的运输的详情。
“诸位！火车二十五日夜，从山西井陉站出发，路上只用三天时间，就抵达天津。”宋应星颇为激动的挥手道：“另外，火车除了烧煤，还需要加水，路上一般是不需要休息的，只有到站补水时，会停歇片刻，至于火车运输的成本，院里初步估计，只要马拉火车的三十分之一。”
各人闻语，都惊讶得倒吸一口凉气，场面立时更加热烈起来。
“诸位，这次运输后，朝廷会召开一场发布会，向大家详细介绍火车运输的情况和数据。”高欢见人们太热情，让他们问的话，估计天黑都说不完，于是微笑道：“宋院长也累了，朕让人准备酒席，大家先为宋院长庆功，再让他们休息，改日发布会上，大家有什么问题，宋院长为大家一并解答。”
这时，政府准备的四轮马车，已经停在了车站外，高欢随即领着一群人上车离开，前往天津卫最好的酒楼。
不过有不少人却留在车站，看着工人们出现在站台，拿起铁锹爬上车厢，将里面的煤炭装进斗里，然后用杠杆和滑轮吊下车。
工人们动作迅速，一天不到，煤炭就卸下火车，而看着堆积如山的煤炭，各人才彻底相信火车运输的能力。
这些留下来观察的人中，有各报纸的记者，也有商会和财团的代表。
春江水暖鸭先知，各商会和财团的人，立刻就意识到火车和铁路，将带来的财富和利益。
其实前不久，朝廷内有人知道火车的大致情况后，便向一些商会和富人，传递了可以抄底山西煤矿的消息。
不过，当时各大商会和富人对此却并不感冒，认识山西已经没有投资价值，投资山西煤矿，更加茅坑里丢炮仗，纯粹找死。
现在他们看见火车运行，打破了他们原来的认知，许多人立刻意识到了发财的机会。
因此，各人等不及发布会上公布详细数据，便连夜在天津的银号，提取大笔银元和银票，急匆匆地前往山西购买煤矿。
各人都想着，趁着前段时间，山西爆出财政危机，煤矿价格暴跌，去大赚一笔。
一旦发布会公布，山西煤矿成了香馍馍，便是有钱也买不到了……
第1316章抄底失败危机解除
在嗅到山西的机会后，一些商人想着山西官府缺钱，正陷入财政危机，便连夜取了大笔银元，乘坐马车前往山西。
他们想要趁此机会，向山西官府，购买采煤的许可权。
矿山国营后，民间资本想要进入，需要向官府办理开采许可证，需要花大笔钱，获得矿山经营权。
现在山西政府缺钱，他们只要花钱猛砸，肯定能够拿下一批矿山。
因为山西经济不发达，所以只有太原有银号，而且储备的现银，肯定比较少。
各人为了避免，到了山西拿不出现钱，所有在经济较为发达的天津卫，提起取了大笔银元和银票。
这让天津各银号，被突如其来的大额取现给震惊了，还以为遭受挤兑，连夜放了信鸽，向江南总号求援。
这些商人急急忙忙赶往山西抄底的消息，很快就传入高欢耳中。
如果让这些人低价抄底山西，那么就等于是国有资产流失，高欢自然不会坐视不理。
面对随行官员的提醒，高欢却显得很淡定，继续给宋应星庆功，休息了一夜，才让官员转告随行人员，他准备带领大家乘坐火车，亲自感受火车穿越太行山之旅。
这时煤炭被卸下来后，火车的载重减轻，可以多挂几节车厢。
高欢便要求挂上餐车、卧铺、以及乘坐车厢，然后与各人登上火车，一路吃着火锅，坐车火车前往山西。
以前出趟远门，对于百姓来说，是一件相当困难的事情，许多人都受不了，路途上的劳累。
这时各人坐上火车，饿了餐车吃饭，累了卧铺睡觉，还可以坐在窗边，看着飞驰而过的风景，简直不要太舒服。
山西在修建铁路时，为了节省成本，缩短建造时间，几乎就是沿着官道铺设。
那些昨夜抢跑，自以为聪明的商人，正得意自己的英明决策，为自己将要大赚一笔而感到高兴时，马车外响起汽笛声。
各人挑起窗帘，便见一辆火车，拖着白烟，咔吱咔吱的飞驰过来，很快就带起一阵劲风，从他们身边疾驰而过，将他们直接甩在身后。
看着火车的身影，马车内的富人们都惊呆了。
之前他们自以为发现财富密码，结果太激动，忘记了宋应星说过的火车速度。
三日后，火车抵达井陉车站，进入山西境内，不过火车没有停靠，而是继续前行，抵达终点太原站，才下了火车。
天津到太原，居然只用不到四天时间，令随行一行人，都大受震撼，纷纷喜欢上坐火车出行。
接下来，在太原召开的发布会，无疑相当成功。
各大银号，纷纷表示，可以继续投资山西，愿意给山西政府再借一笔贷款，让他还旧债，并恢复和进行生产。
有各大银号，雄厚的资金支持，山西的财政危机，基本上就已经渡过去了。
而等发布会召开完，山西政府与多家银号，签订新的合同，准备抄底的商人们，才坐着马车赶到山西。
此时山西政府有了各大银号的借款，政府手中有钱，便不用急着贱卖矿产获取现钱，让商人抄底的心思落空，不过面对价格高昂的矿场，各商人还是趋之如鹜进行投资，参与煤矿开采，以及山西的各种建设。
现在谁都知道，山西手里捧了个金饭碗，山西政府通过向北方和江南提供煤炭，很快就会富裕起来。
山西政府有钱后，必定还会在省内大兴土木，大搞基础建设，届时大把的生意和工程可做，商人们都不愿意离开山西，希望能够从中分一杯羹。
~~~~~~
太原城，临时行宫内。
在解决山西财政危机后，高欢并没有离开太原，而是留下来，准备解决山西的吏治问题。
毕竟山西发生这么大的危机，高欢和大乾朝廷都不可能当做没有发生过，必须调查清楚山西出了什么问题，并且进行处理。
此时在行宫大堂内，高欢坐在中堂，正听着督察院副督御史张煌言的汇报。
“陛下，据臣调查，山西的情况比较复杂，许多官员身上或多或少地都存在一些问题！这其中尤以韩昭宣为首的行政官员，情况比较严重。”
高欢捋了捋胡须，“韩昭宣此人有问题吗？”
张煌言道：“韩藩台个人暂时没有查出问题，不过他身边的人，很多都存在问题。太原知府周宗衍原来是韩藩台的幕僚，在太原知府任内经济数据也很亮眼，本来是有机会进入山西三司的，不过却涉嫌利益输送，已经被规了起来。另外，韩藩台夫人的娘家，在山西铁路建设的过程中，利用韩昭宣的关系，收受贿赂至少三万块。”
高欢听了张煌言的话，皱起眉头，“卿家对韩昭宣怎么看？”
张煌言沉吟道：“陛下，据臣了解的信息来看，韩藩台此人，能力还是很强的。太津铁路，四年内能够建成，与韩藩台做事雷令风行，在山西说一不二，有很大的关系。另外，这次处理危机，韩藩台也是尽心尽力，一直冲在第一线。”
高欢微微颔首，张煌言却话锋一转，“不过，韩藩台在用人和做事风格上，臣以为是需要批评的。当然这也是各地一把手的通病，他们在用人上，把经济建设放在第一位，不关心官员的品行，只追求粗放的经济数据增长，好大喜功。因为如此，下面的官员，就投其所好，所以他属下的官员，大多都有问题。”
“爱卿的意思是，韩昭宣这个官员，还能挽救一下？”高欢问道。
堵胤锡道：“臣以为韩藩台如果能够改变作风，把百姓和国家的利益放在第一位，还是可以挽救的。毕竟，朝廷培养这样一位有经验的大员，也不容易。”
高欢微微颔首，随即又有些恨铁不成钢道：“这些年来，朝廷确实有些唯经济增长论英雄了。不过话说回来，经济增长与百姓和国家的利益，并没有矛盾。有些官员说腐败是经济增长的润滑剂，朕看是无稽之谈，不搞腐败，就不能建设经济呢？韩昭宣自己可能没贪，可是他为了追求经济的增长，对身边的腐败分子加以纵容，他肯定是有责任的。”
堵胤锡深以为然，“陛下圣明。那太原知府被规起来，还振振有词，认为他为太原经济作出了贡献，提高了百姓和府库的收入，而他犯下的是小错误，反而怪我们督察院，不该揪住他不放。”
高欢沉声道：“看来我们的官僚队伍，在认识上已经出现了问题。话说回来，山西按察使司什么情况，山西的吏治败坏成这样，他们作为地方监察机构，之前就没有发现问题？”
堵胤锡道：“李臬台在臣抵达山西后，倒是主动配合我们，规了一些有问题的官员。对于此前为何没像朝廷报告，李臬台的解释是，韩藩台在山西独断专行，喜欢护犊子，又拿着铁路建设的事情当令箭，让臬司衙门很难开展工作。”
“你对李建泰怎么看？”
高欢闻语皱起眉头，这个借口在他这里是说不过去的，他想听听张煌言的意见。
堵胤锡沉声道：“李臬台，臣有些看不透，目前督察院也没查出他有问题，不过作为山西监察口的一把手，臣认为他对山西吏治败坏，应该担首要责任。”
第1317章教育韩昭宣
高欢微微颔首，也认为按察使司至少是失职的。
“山西的危机虽然解决，但是事情不能就这么算了。”高欢沉思后，嘱咐道：“四百多万的欠款，怎么花掉，哪些用在正途，哪些被浪费，还有被贪污掉，都要查清楚。另外，对手山西三司官员，有问题的一律彻查，不能说谁建设经济有一手，就网开一面。监察口为什么没有作为，是不是有利益输送，收了好处，也要给朕彻查。”
张煌言站起身来，“臣领命！有陛下支持，臣心里就有底了。”
高欢微微颔首，“朕在太原估计你也查不出更多的内容，正好等朕准备调研，在全国范围内修建两横三纵的铁路网，这里的事情，就交给你去查了。”
张煌言连忙行礼，“陛下放心，督察院一定把山西的问题查清楚！”
皇帝在太原，山西的牛鬼蛇神，自然是都不敢动的，只有皇帝离开，他们才会再次活跃起来。
这次太津铁路大获成功，那么其它铁路，也就可以开始规划了。
高欢准备巡视各省，亲自调研各省经济，以便规划铁路建设，把全国各地都紧密联合起来。
这铁路修好后，乾朝国内的动员能力，将达到一个恐怖的地步，而国内的铁路修好后，高欢就将准备修欧亚大铁路，把铁路一路修到莫斯科、华沙、柏林和巴黎。
这是一项需要高欢用一生时间去做的事情，高欢每次想起这个宏伟的蓝图，都会心潮澎湃，激动不已。
~~~~~~
太原城内，布政使司衙门。
韩昭宣坐在书案后，手里提着毛笔，墨汁滴在公文上，也没有察觉。
山西危机虽然解决，但是他的危机却没有解除。
最近这段时间，他身边的人，以及曾经的下属，一个接一个的被规，被拘，每天都有人监视自己，让他心中非常的不安。
现在看来臬司祸水东引的策略无疑是奏效了，而韩昭宣却不知道，他的策略是否已经奏效。
这时，他正失神，公房外，下属忽然来报，“藩台，陛下召见。”
韩昭宣闻语反应过来，连忙将笔放下，收拾了一下公文，故作镇定，“陛下现在就要见本官吗？督察院的人来没？”
“没有！只是来了量马车，已经在外面等候了！”
韩昭宣这个级别的官员，必须是中央督察院，才有资格拿他。
听说督察院没派人过来，韩昭宣松了口气，整理衣冠后，匆匆离开衙门，登上四轮马车，往行宫而去。
~~~~~~
晋祠，位于山西省太原，原名为晋王祠，初名唐叔虞祠，是为纪念晋国开国诸侯唐叔虞，及母后邑姜后而建。
这里是太原重要的景点，也是高欢下榻之处。
此时，高欢与韩昭宣走在晋祠内，一边散步一边交谈。
两人顺着檐下走廊，闲庭信步，高欢在前面随口道:“你积极处理财政危机的事情，朕已经知道了。”
韩昭宣跟在后面，“臣惹出来的事情，臣尽力处理，不过是弥补过错，尽力为朝廷挽回损失罢了。”
高欢微微颔首，“你知不知道你的问题在哪里？”
“臣愚钝，还请陛下指点！”韩昭宣一脸谦虚，故意给高欢一个批评教育的机会。
高欢停下脚步，转身看向他，“你的问题，在于你为了政绩，太维护自己的属下。朕听督察院的人说，建设太源铁路时，你属下一名官员，因为腐败被人举报，你第一反应，不是停了他的职务，而是埋怨臬司干扰了铁路建设！你对于你身边有问题的官员，也是这个态度，只要他们能够完成你交代的任务，便对他们的腐败行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甚至加以维护！”
韩昭宣连忙承认错误，“陛下，臣确实太看重太津铁路，它不仅是陛下交给臣的任务，也关系到一千万三晋父老今后的生活。山西要发展，百姓要吃饭，臣是山西布政使，这都是臣的责任。臣太看重铁路和山西的发展，以至于……”
“昭宣啊！你这个思想很危险！”高欢打断他的话语，“山西要发展，百姓要吃饭，也不是搞腐败的理由。反腐倡廉与经济建设，是同样重要的事情！”
韩昭宣其实是个酷吏，朝廷要搞经济建设，他就搞经济建设，朝廷要反腐倡廉，他就反腐倡廉。
现在他感觉到，皇帝陛下和朝廷，似乎已经不再追求过去那种粗放的经济数据增长，开始注意建设官僚队伍，于是连忙道:“陛下教训的是，臣方才不该给自己找借口，更加不该脱离百姓！”
高欢闻语满意颔首，继续往前走，随口道:“你对山西按察使怎么看，觉得李佬怎么样？”
韩昭宣闻语，忍住把脏水泼回去的冲动，“李臬台是前朝大学士，在山西德高望重，人缘极佳，同地方绅士的关系很好，很受人尊敬，臣对李臬台也是很敬重的！”
韩昭宣什么都没说，却又什么都说了。
高欢停下脚步，他立时从中得到了几个信息，山西臬司和山西地方的官绅有关系，再结合他从国安司和督察院得到的信息，山西有个晋中帮，便可以理解，山西的监察系统，为什么没有起到作用。
不过，高欢只是怀疑，乾朝正在由人治向法治过渡，一切都得讲证据才行。
高欢微微颔首，没有继续这个话题，“太津铁路完工后，山西在条件允许的情况下，可以考虑修建，连接陕西和河南的铁路。如果现在没有实力，也要做好规划！”
现在乾朝钢铁冶炼技术发达，能够制造大量钢铁，水泥也早就用于基础建设。
太津铁路的成功，让高欢大受鼓舞，觉得可以尝试建造横跨黄河的大桥了。
韩昭宣听了这话，心头终于松了口气，他知道自己赌对了。
在督察院来调查时，他没有将精力放在应付调查上，而是全力去解决山西的问题。
他知道朝廷现在还处于建设期，是需要他这种能打硬仗的官员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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