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高氏危机
四千官军,加上千余运送粮草军资的民夫,近五千人马浩浩荡荡的开进登封。
消息传开,临近的州县,都松了口气。
五千大军,剿灭一个登封土寇,那真是绰绰有余,没有人怀疑,官军将取得胜利。
在官军向登封进军的过程中,马铨便给临近各县去信,令各县严防死守,防止赤贼逃离。
马铨曾经参与围剿高迎祥、李自成,剿寇经验丰富,手下又是精锐募兵,不是卫所兵,所以他没将高欢和赤备放在眼里。
明朝的土匪、流寇都是逃跑的高手,马铨最担心的,不是怎么攻下登封,而是担心高欢父子,逃离登封,那他的仇,便没法子报了。
因此,马铨出兵,就是一个兵贵神速。
登封县各村镇,接到赤备消息的村民,在里长的带领下,慌忙逃离村子。
高欢将各村镇的粮食,都集中在城里,村民穷得叮当响,也没什么东西要带走,收拾些衣物,便匆匆往城里赶,往山里逃。
听说马家人回来,村子里一片慌乱,百姓背着大包小包,推着独轮车,挑着箩筐孩子逃难。
在城外庄子里,里长大声吆喝道:“东西都别拿了,保命要紧!”
这时,村子外却一阵哒哒的马蹄声传来,遍见十余名骑着战马的骑兵,呼啸着冲进村子。
“不好!快跑!”里长见了大骇,急忙大呼,拔腿就跑,却哪里跑的过骑兵,没跑几步,就被骑兵追上,一把抓住,夹在马背上。
官军动作迅速,高欢这边刚收到消息不久,骑兵就冲到了登封城下。
赤备军连忙四门紧闭,城中兵马立时加强防守。
四千官军浩浩荡荡而行,沿途村镇,赤备军未做任何抵抗,便全部放弃,官军一路势如破竹。
马铨骑着一匹黑色健马,在一大群将校的簇拥下,向登封方向赶。
这时,一名骑兵逆着人群而来,奔驰到马铨面前,抱拳禀报,“启禀将军,马军进至登封城下,贼兵吓得窝进城里了!”
“好!”马铨赞叹一声,心情大好,“蠢贼既然不跑,真是自寻死路!”
一旁马老二,也激动道:“这次非杀了高家父子,为爹报仇!”
天黑前,四千大军进抵登封西城外,马老大下令排兵布阵,四千人马在城下展开,杀气腾腾,非土贼可比。
城头上赤备军,看见衣甲整齐,旌旗如云,长枪如林,一片肃杀之气的官军,都是心头一凛。
是夜,登封城县衙内,高欢坐在中堂,赤备军众将坐在两侧,各人都是神情凝重。
高欢没有想到,洛阳会发四千官军来剿他,以官军的装备和兵力,赤备守城是个死,出城野战也是个死,两条路都走不通。
这时宋献策打破沉默,“公子,不行俺们就先进山吧!”
周富贵忙附和道:“对,还是逃吧!”
赤备军完成整编不到十天,有衣甲的只有四百多人,装备以长矛和梭镖为主,没有火枪,没有火炮,连弓箭都很少。
这样的实力,面对四千装备精良的官军,可以说只有两条路走,一是逃跑,二是投降。
高欢扫视众人,知道不少人已经动摇了,根本没有战胜马老大的决心。
西城外,官军大营,火把哔哔剥剥的燃烧,着甲的卫士,持矛而立,营帐内不时传出皮鞭声,还有惨叫声。
马老二挥舞着皮鞭,抽打着两名被绑着的汉子,脸上满是戾气,恶狠狠的骂道:“狗东西,居然敢分俺马家的地,敢跟着赤贼造反,不怕老子打死你么?”
一名汉子已经被打晕过去,另一名汉子情知必死无疑,也没啥好顾忌的,呸的一声,带血的唾沫糊住马老二的一只眼,大声喊道:“你打死俺啊!大少爷会替俺报仇!”
马老二擦掉脸上的唾沫,勃然大怒,“龟孙,打不死你,俺不姓马!还有你那大少爷,等老子进了城,看老子怎么收拾他!”
说着,马老二扬鞭欲打,一名士卒却挑帐进来道:“二爷,大爷找您!”
马老二闻语,将鞭子交给属下,吩咐好好收拾,遂即整理一下衣甲,匆匆离开帐篷,来到大帐。
这时,在大帐内中,马老大正意气风发的与手下将领,商议歼灭城内赤贼之事。
马老爷、马老三,马老四死了,人死不能复生,马铨伤心过后,情绪已经稳定。
眼下攻打登封,不仅是给马邦德报仇,也是让他更进一步的机会。
朝廷现在正是用人之际,武将稍微立点功绩,再使点银子,就有机会晋升。
这次剿灭登封赤贼,无疑会给乏善可陈的河南剿匪,增加一抹亮色,李巡抚和河南三司官员,都得吹捧他,以求脸面上好过一些。
这样一来,他将成为河南官军中,一颗闪耀的将星,或许能混个副将,甚至弄个总兵当一当。
因此,于公于私,马铨这次都要灭了高欢。
“蠢贼缩在城中,正合本将之意,改日大炮一轰,砸塌城墙,他们撑不了多久了。”马老大头盔上系了条白带,谈笑风生。
他主要是靠着关系,才爬上参将之位,平日里不太受陈永福等明将待见,这次打下登封,便能功劳簿上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再凭借自己的人脉,怎么也压陈永福一头,先升为总兵官。
周知府笑道:“依本府看,都不用将军发兵,城内蠢贼,便已经胆寒。这不,大军刚到城下,就已有数人,送来书信,表示愿意归降朝廷了。”
官军一路过来,占了几个村镇,知道赤贼将县城外的粮食,都搜刮进城,让兴冲冲而来的军爷们,败兴而归,没捞到什么好处。
现在朝廷欠饷,省城的驻军,也大半年没发饷,将士们士气不是很高。
县城内毕竟有三千贼军,虽然剿灭肯定没问题,但就怕贼军狗急跳墙,把粮给点了。
因此,若是城中有内应的话,那自然是再好不过了。
马铨遂即问道:“都有哪些人送来书信?”
“原登封县百户周富贵、总旗张杨,还有县丞侯方伯,以及几个不太熟悉,自称是叛军旅帅之人!”周岳平笑道。
马铨很早就去了洛阳,对于登封情况不熟悉,看向马老二道:“老二你以为呢?”
马老二道:“其他人俺不熟,不过周富贵这厮,贪生怕死,见利忘义,他要投降,俺信!”
“哈哈哈!”马铨大笑,遂即咬牙切齿道:“好,本来就是十拿九稳,现在蠢贼人心动摇,畏我兵威,灭之便是十拿十稳,万无一失了!”
马老二亦咬牙切齿道:“此番,攻破城池,当一泄心头之愤!”
(下午6点还有更新,求追订阅,月票)
第91章高欢的抉择
马老大手握四千精兵,本就没有将赤备军放在眼里。
现在城中还有人,表示要投降,那拿下登封就易如反掌了。
马铨看向周知府道:“送信的人呢?”
“在本府的营帐内!”周知府扭头吩咐道:“你去将人带过来。”
不一阵,两名士卒掀开帐帘,一人步入牙帐。
马老大等人齐齐望去,但见来人三十多岁模样,个头不算高,但颇为精壮,穿着一件破棉甲。
这人正是前官军总旗,现赤备哨总张杨。
张杨见这么多双眼睛盯着他,心中生怯,上得前来,二话不说,噗通一下跪在地上,拜道:“大爷,小的张杨,前来投降。”
马老二眉头一挑,骂道:“张杨,是你这个龟孙!”
马铨扭头问道:“认识?”
“这厮是周富贵属下,以前没少拿俺马家的好处!”马老二一脸恼怒,“娘的,狗东西,居然背叛朝廷,投靠赤贼,害俺马家,老四就是他抓的!”
“二爷,不干俺事啊!俺们出城偷袭,被贼军围了,周百户投降,俺才投降的!抓四爷,俺是被逼带路,俺不去,也有其他人去啊!”张扬忙磕头解释道:“马老爷、三爷、四爷的尸体,还是俺收敛的。”
马老二还要再骂,马铨却挥手制止,然后问道:“是谁让你出城投降的?”
“是周百户!”张杨又补充道:“也是俺自己的想法。俺们良家,要不是迫不得已,谁愿意从贼呢?”
马铨眉头动了下,缓和语气,问道:“那好,本将问你,你如实交代。城中现在什么情况,有多少兵力,高贼父子有什么打算?”
张杨如实道:“现在城里有三千兵马,不过都是些泥腿子,不足为惧,而且自从将军率大兵临城,城中就人心惶惶,那高家父子,整天商议,也拿不出什么办法,反贼人心都散了。”
周岳平问道:“城里还有多少粮食?”
张扬道:“粮食倒是很多,城里吃到过年都没问题。”
马铨与周岳平、马老二对视一眼,张杨说的情况,与他了解的情况差不多,应该都是真的,于是沉声道,“好!你回去告诉周富贵,明日本将攻城,你们给本将打开城门,控制城中仓库,本将就不追究你们从贼之事!明白吗?”
“明白!小的谢过将军!”张杨忙磕头行礼。
马铨挥手,“滚吧!”
张杨忙起身,灰头土脸的出帐。
马老二道:“大哥,真放过他们!”
马铨冷哼一声,马老二便笑了。
马铨本就自信满满,听了张扬的叙述,内心更是觉得拿下登封易如反掌。
他也根本不担心,张杨使诈,就算没有内应,以他的实力,拿下登封也没丁点问题,毕竟实力摆在那里。
虽然官军如今是王小二过年,不像曹文诏时那么猛,但是打个县里的土贼,还是很轻松的。
……
登封县大堂内,除了当值的军官外,赤备哨总以上的军官全都到齐,众人在堂内窃窃私语,都是忧心忡忡的样子。
如果不是之前经历过登封攻防,算是经历过战争,恐怕面对官军大兵压境,早就军心动摇,直接崩溃了。
这时,堂内军官们,一边窃窃私语,一边焦虑的等待着高欢做出决定。
面对四千精锐官军,守城和野战都没有胜算,各人都觉得没必要硬碰硬,还是先突围逃离,暂避锋芒,实在不行,去投小袁营,去投闯王都行,总之先保命再说。
此时,在屏风后,高欢、宋献策、李武、汤师爷,还有高有才小声商议。
高欢也没想到,洛阳会这么重视自己,各人也都是脸色沉重。
原本以为洛阳最多发兵一两千,没想到一下来了四五千人,确实超过了赤备军的承受能力。
高欢看了宋献策一眼,或许是因为收了宋献策,比李自成先打出了“均田地”的口号,让洛阳城内的明朝官员,觉得他与那些土贼流寇不一样吧。
“四千官军,兵精甲坚,无论守城,还是出城决战,都没有什么胜算。我看还是突围吧!”高有才沉声道:“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官军也不可能一直待在登封,等他们走了,俺们再夺回县城!”
“若是如此,那我们之前的努力,就白费了。”汤师爷道。
赤备在登封分田地,发放种子和农具,投入可谓巨大,而且一旦放弃登封,官军肯定清算,田地肯定荒芜,明年也别想有粮食吃了。
高有才看向李武等人,“你们也说一说!”
高有才希望其他人,也劝劝高欢,李武沉着脸,“俺听大少爷的!”
高有才讨了个没趣,只能问高欢道:“欢儿你到底怎么想的?”
这次高有才倒不是为自己想,而是真的着急。
高欢站起身来,看了众人一眼,眼神决绝,“我自然是要与敌决战!”
“决战?城里都有人通敌了,怎么决战?”高有才急道。
高欢冷声道:“那是我故意纵容的。”
“故意纵容?”高有才有些不解了。
李武和汤师爷也心存疑惑,这个时候凝聚人心还来不及,怎么反而故意纵容人员通敌。
宋献策道:“真正通敌的,其实不多。马家老大杀回来,对大家都没好处,多数人通敌的书信,都是俺写的。”
高欢解释道:“这是向马家老大示弱,让他自以为十拿九稳,只有如此,我才有机会!”
……
这时大堂内,众多赤备军官,已经等了一个时辰,各人都十分不安,不时向屏风后张望,高欢怎么还不出来。
四千官军兵临城下,是战是和,是守是走,总得拿出一个方案。
就在众人等得有些焦躁时,忽有人道:“将军出来了!”
众人扭头看去,见高欢身穿铠甲,垮刀而出,大堂内一时间安静的像结冰一样,所有人都不在说话。
这时高家族人,赤备军官,目光都注视着高欢,等待他做出一个决定,一个弃城逃跑的决定。
高欢扫视众人一眼,却朗声道:“我意已决,坚守登封,决一死战!”
众人闻语愕然,没想到会是坚守,有人咬牙愤慨,决心死战,有的则一阵心慌,想要劝说。
高欢却挥手道:“时间不早了,大家都回去休息,准备守城吧!”
各人见此,只能徐徐退出大堂。
……
赤备军完成整编才十多天,其中不少人,并非高欢心腹,还做不到铁板一快。
高欢的决定,很快就被人传到城外,马老大得知高欢要坚守登封,又没给个守城方略,而是让属下去睡觉,顿时哈哈大笑,“听人说,这高欢以前被村里人,称为高老庄大傻子,我看叫登封大傻子,也不为过啊!”
马老二也道:“哼,他想守登封,那无异于等死!”
……
县衙内,高欢负手站在院子中,眼神坚毅、执着、充满杀机,绝不像是一个等死之人。
“将军,周旅帅到了!”齐大柱在身后道。
高欢转过身来,遍见一脸忐忑的周富贵给他行礼,“将军!”
“张杨回来呢?”高欢沉声问道。
官军兵临城下,周富贵见高欢不跑,是准备投降来着,可是又担心被清算,毕竟当初是他骗开城门,又带着赤备在城中挨个抓捕大户。
大户多半有亲戚朋友,学生同窗在朝廷做官,周富贵跟着高欢造反,这些人拿他没辙,但是一旦归顺朝廷,那肯定会有人找他的麻烦。
不过有麻烦,总比丢命强,周富贵正准备投敌,却不想高欢直接找上他,让他投靠马家,骇得周富贵差点儿腿一软,就招供自己的想法。
“刚回来!”周富贵道:“官军明天攻城,让俺帮着开城门,占据仓库!”
(求月票,推荐,追订。晚上十二点前还有两章。)
第92章只有一个目标,就是马铨首级
登封城一夜无眠,所有人在忐忑中度过一夜。
次日清晨,天刚亮,城外营地中的官军,饱食一顿后,走出营盘,在城外列阵。
官军就是官军,虽不知道战力究竟如何,但是摆阵那是一个好看,甩了流寇和土贼几条街。
虽只有三四千人,但前后左右中,队形分明,长矛林立,旌旗招展,五部齐全。
这时,几股官军脱离大队,绕城而走,前往其它三道城门,防止城内赤备逃离。
一百骑兵,也走了一大半,大概是去监视其它三门,怕赤备军逃窜。
衙门前,高欢穿着火红的铠甲,坐在马扎上,听着士卒禀报城外的情况,听见马队被调走近半,高欢冷峻的脸上露出一丝喜色。
这时,三千多人的官军,在西城外摆开,马家老大没有丝毫要隐瞒战术的意图,自信到几乎明牌了。
官军摆开阵势,马铨骑着战马,在阵前游走,挥鞭致意,激励士气。
“将军!”列阵的士卒,纷纷高举兵器,大声回应。
马铨把各军游走完,天色已然大亮。
这时,他回到“马”字将旗下,整个人在数千士卒的欢呼声中,仿佛喝高了一般,他猛地拔出佩刀,用力往前一挥,高声啸叫道:“进攻!”
“轰轰轰!”官军阵前,数门佛郎机炮,轰鸣一声,炮身猛退,喷射出菊红的炮焰,腾起团团硝烟。
炮弹划破天空,一闪而过,砸在登封的老城上,墙砖凹陷,碎石剥落,惊得城头赤备心头一颤。
“杀啊!”炮击的瞬间,官军前军便似水坝开了闸,士卒如洪水一般,蜂拥涌向登封西城。
赤备军没有火器,弓箭也不多,士卒们只能等官军扛着长梯,冲到护城河边,才将零星的箭矢射下来。
城墙上,弓弦的响声,很有节奏,不紧不慢。
令官军没有想到的是,赤备军的弓手,箭法居然都不赖。
登封地处山林地带,赤备军射手很多都是像刘启一样的猎户,他们瞄准后才射,几乎箭无虚发。
在军中,没有经验的新卒怕火炮怕鸟铳,有经验的老卒却怕弓箭,特别是怕神射手,对于城下没有遮蔽的进攻人马来说,他们简直就是弓箭手的活靶子。
虽然官军身上的盔甲,护住了要害部位,但还是有不少官军中箭,惨叫着倒在进攻的路上。
这让守军士气一振,可很快城下出现官军鸟铳手,他们抬起鸟铳,点燃火绳,瞄准射击,顿时打的城头碎石飞溅,烟尘弥漫,让守军弓手不敢露头。
官军压制住城头弓箭手,扛着梯子的官军,趁机蜂拥至城下,如蚂蚁般遍布。
这时官军竖起梯子,顶着盾牌攀爬,城下的鸟铳手改为自由射击,城头的士卒冒着被射中的危险举起石块和滚木砸下,弓箭手也从射孔射击,居然没让官军冲上来。
不过,官军毕竟装备精良,没打一会儿,便有官军冲上城头。
他们穿着棉甲,赤备军没有盔甲,刀矛也大多是劣质生铁打造,官军一上城,守军立刻就处于劣势。
城头上,拿着锅盖当盾牌的赤备军,连人带着盾牌,被官军小旗官的苗刀劈开,脸上留下一道斜长的伤口,仰面倒地。
“大少爷,官军冲上来,城墙守不住了!”杨树林跑到衙门前,单膝跪地,急声禀报。
高欢穿着一身红色铠甲,头带铁盔,坐在马扎上,面沉如水,身后四百精兵站在身后,都面露紧张和忐忑之色。
高欢沉声道:“城中各部按令行事,谁都不许擅动!”
城头两军激烈搏杀,让远处观战的马铨皱起了眉头,赤备的顽强令他有些诧异。
这时马铨抽出心爱的黄铜千里镜,观察着城墙,见一面赤旗被斩断,取而代之的是一面明旗,脸上露出笑容,“攻上去了!”
就在这时,城门处一声喧哗,封闭的登封城门嘎吱打开,挤在城门前的官军,顶住盾牌呐喊着涌入,整个登封发出嗡嗡的声响。
“大哥!周富贵开城门了!”马老儿也穿了一身盔甲,指着城门哈哈大笑。
马铨冷哼一声,“不需那厮,本将兵马也要破城了!”
话音刚落,城中升起浓烟,马老二和周岳平同时惊呼,“不好,赤贼要烧粮草!”
马铨看见城中浓烟,瞬间大怒,猛然挥手:“娘的,全军出击,给老子杀光那帮蠢贼!”
看见城门打开,前军涌入城中,城外列阵的各部官军,早就按耐不住,一听军令,他们顿时前呼后拥的冲向城门,都想先一步去抢劫银钱和物资。
大股的官军涌入城中,失去了城墙的庇护,赤备军遍更加不是官军的对手。
这时赤备长枪手,在街道上结成长枪阵,屋顶上赤备军和百姓投着梭镖和石块,先冲进来的官军遭了埋伏,留下一地的尸体。
一队官军鸟铳手和弓箭手赶来,铳声响起,赤备军从屋顶滚落,长枪兵被火枪队射散。
此时,官军源源不断的涌入城中,赤备军则向县衙节节败退。
高有才听着越来越近的喊啥声,急道:“欢儿,快出手吧!”
高欢却坐在马扎上,如同雕塑一般,稳如泰山,身后的赤备军则牵着骡马,神情无比焦急。
他还在等待,等待官军主力进入城内,而就在这时,一名插着背旗的赤备,飞快的跑过来,单膝跪地,手指西城,气喘吁吁道:“将军官军主力全部进城,马家老大身边只剩下三百家丁!”
高欢眼中精光爆射,走到骡马旁边,翻身上马,然后看着肃立在身后的四百精锐赤备,目光锐利,朗声怒吼道:“本将要出城,直取敌将首级。相信本将,就抛弃性命,追随我吧!”
赤备军各人,早就将性命,全都押在高欢身上。
王敬德、徐黑虎等人纷纷翻身上了骡马,四百赤举起战刀和长枪,大声怒吼:“誓死追随将军!”
高欢取出鬼面戴在脸色,如同魔鬼,然后伸手拿起护卫递来的长枪,青筋直跳的举枪怒吼:“全军突击!”
语毕,高欢一夹马腹,便穿着红色铠甲,披着大红披风,提着红缨如火的大枪,拔马奔出,身后十二名骑兵,还有插着背旗,带着红斗笠的赤备精锐,纷纷迈开脚步,跑步跟随。
片刻间,衙门前的赤备为之一空,高有才顿时一挥手,领着剩下的赤备军,匆匆退入县衙,然后将衙门关闭,准备迎接官军的进攻。
高欢骑着骡马,沿着街道奔驰道北门,大声喝令,“开门!”
城门打开,吊桥砸在护城河上,高欢领着十二名骡子骑兵,呼啸而出,身后四百赤备步军跑步冲出。
马铨在北城外,安排了一百人的官军,他们坐在地上休息,还没反应过来,骡子骑兵就如风一般冲到跟前。
刘启在马上连发三箭,射死三名官军,高欢火红的身影,冲入阵中,一枪就将一名刚准备上马的官军百户桶穿,尸体被枪顶住倒飞出去。
四百赤备冲入慌乱的官军阵中,乱刀砍杀,长枪突刺,高欢却拔马怒吼,“不要恋战,俺们的目标只有一个,就是马铨的首级!”
“吼!”赤备军一声怒吼,各个热血沸腾,跟着高欢的身影,向西疾奔。
而此时,看着属下冲入城中,马铨坐在马扎上,正一脸自得,自信得犹如斗地主的卢本伟。
(求追订,月票,推荐,下章十二点左右,建议明天看。明天更新早些。)
第93章一往无前,不胜即死
北城外的官军,没想到城内的赤备,会突然杀出,被杀了一个措手不及。
他们以为就算赤备突围,也会走东城,去商丘投小袁营,或者走南城去汝州,而不是走北城。
高欢冲散了城外官军,便向西疾奔,赤备发足逛奔于后。
从出城那一刻,大家便将性命,压在了高欢身上,堵上了全部身家,所以不胜即死,所以一个个热血上涌,战意澎湃。
高欢同样意志坚定,他不愿意放弃登封,是因为一旦放弃,之前建立的威望和凝聚力就散了,而再想建立,则十分困难。
此战若是胜利,那么赤备军上下,将形成强大的凝聚力和向心力,使得赤备成为一支了不得的势力,他的扩张暂时将无人能挡。
这时被冲散的官军,官军重新聚拢,为首军官看着如火般的赤备背影,微微愣神,半响忽然一声惊呼,“不好!将军有危险!”
语毕,众多官军,纷纷反应过来,一个个大惊失色,谁也没想到,赤备军居然有这样的魄力和野心。
当下反应过来的官军,在军官的带领下匆匆往西奔去,却已经追不上高欢。
从北城绕道西城,需要时间,而这就需要城内的守军争取。
数千官军冲入城中,四处突杀,赤备军损失惨重,官军逐渐占据南城,并向衙门逼近。
高有才领着一群赤备军,守着衙门,里面竖着一杆“替天行道”的大旗。
旗倒了,城中赤备完蛋,即便高欢成功,赤备也是惨败。
这时大股官军,沿着街道,杀到衙门外。
官军将领,看见衙门内的大旗,立时便调来大批弓手,向衙门内放箭。
一时间,箭矢如雨,赤备顶着锅盖和方桌躲避,地上到处都是尾翼晃动的箭矢。
“老爷!官军弓箭手太多了,俺们恐怕坚持不了多久啊!”杨树林举着锅盖,上面已经插了六七根箭矢。
高有才知道这一战关系高家存亡,尽也鼓足血气,急声怒吼道:“让大家顶住,宋军师昨晚已经出城,联系各庄,各庄里长会带庄丁来救大家。”
说话之间,官军趁着弓手向里面放箭,已经搭着梯子,想要翻越围墙。
这时一名官军刚露头,便被一名赤备,用长枪捅了下去。
县城内,各处都在激烈的巷战,尤以县衙战斗最为激烈。
这时在县衙后院,一大群赤备的家眷,被聚齐起来,准备从北城,向外转移。
这仗谁胜谁负,还没底,城内赤备支撑不了多久,高欢的突袭,也未必能够成功,所以趁着官军没有完全占据县城,眷属不许带任何坛坛罐罐,向北城转移。
“老少爷们,官军似匪,已经杀红眼了,进城后鸡犬不留。现在大家跟我去北城,情况不对,俺们就从北城突围!”汤师爷站在板车上,大声疾呼,嗓子都喊哑了。
院子里的赤备眷属,却一阵喧哗,不少妇女哭了,“俺们不走,俺要跟俺家男人死一块儿。”
城内激励的厮杀,还在继续,一名名的官军,从墙上跳下,落座县衙前院,与里面的赤备殊死搏杀。
西城外,“马”字大旗下,马铨、马老二,周岳平都觉得战事,其实已经可以说结束了。
数千官军冲入城中,城里的毛贼早没了翻盘的可能,城池失陷只是时间问题。
周岳平笑道:“马将军用兵如神,看来我们可以在登封县吃午饭了。”
马老二忽然噗通一下跪在地上,大声哭道:“爹,三弟、四弟,大哥给你们报仇了,你们安息吧!”
马铨见了,心中也一阵伤感,他正也要为马邦得流几滴泪,以示自己的孝心,可就在这时,他身后站立的家丁,却一阵骚动,有人忽然大声疾呼,“不好,敌袭!”
“敌袭?什么敌袭?”
马铨三人一阵疑惑,站起身来,顺着家丁手指的方向看去,顿时眉头一挑,勃然变色。
高欢领着四百赤备,一路疾驰,来到西城,远远看见,“马”字大旗下,聚众的马铨一伙。
赤备一身红,与官军衣甲的颜色差不多,官军远远看去以为是自己人,等高欢一行人冲近,才发现居然是赤备军。
这可把马铨三人吓得不轻,谁也没想到,高欢居然敢出城。
这时,高欢一勒骡马,手提大枪,注视着不远处的马铨,这厮穿着山纹凯,头戴凤翅盔,盔樱二尺,大红披风十分显眼。
高欢马一停,身后十二骑兵也停下,等四百赤备跑步追上来,高欢顿时大枪一指,大声怒吼,“目标马铨首级,全军突击!”
赤备热血沸腾,纷纷大声怒吼,跟随着高欢,不顾生死的扑向不远处马铨中军。
这让马铨瞬间变色,直接就被吓傻了,急忙吼道,“快快!鸣金调兵!”
他一边急呼,一边慌忙上马,情急之下,几下才跨上马背。
这时,大旗下,马铨的家丁一阵混乱之后,几十名骑兵,终于翻身上马,他们骑上马匹,没有丝毫停顿,便直接拍马,迎上高欢和赤备军。
官军将领手下的家丁,都是官军中的精锐,这几十名骑兵,骑的都是正儿八经的战马,使用的兵器,也都是官军制战刀,轻薄锐利,砍杀没甲的流民,那是如砍瓜切菜一般。
高欢和身后的骑兵,则是骑着骡马,但都高欢收编的山寨强梁,还有地主家的护院,一身本事,且都使长矛、大刀,弥补了骡马矮的劣势。
这时高欢带着鬼面,一往无前的冲锋,官军骑兵迎面杀来,前来拦截,高欢一枪将对面的举刀冲来的家丁刺落马下。
徐黑虎护在他身边,舞着大刀,将一名官军骑兵连人带马斩为两截,战马嗖的一下驰过,又一名官军骑兵迎了上来,面露狰狞的举刀劈来,却被徐黑虎大吼一声,拦腰斩断。
远处马铨看见这一幕,骇得一边后退,一边急吼,“给我拦住他!给我拦住他!”
(求月票,推荐,追定!)
第94章斩首马铨
马铨看见一群人不要命的冲向自己,骡马骑兵摔倒了,爬起来,后面赤备步军,更是不顾冲来的官军骑兵,挺着长矛,抛弃生死,迎着骑兵冲锋,骇得面无人色。
这时,高欢领着十二骑,杀穿了迎面而来的官军骑兵,而官军骑兵毕竟人多,贯阵而出后,高欢回首,骡马骑兵已经只剩下六人。
高欢见此浑然不惧,挥动长矛,直指马铨本阵,纵马便直接冲杀过去。
浑身是血的黑虎,还有王敬德,怒吼着跟随,各人心中清楚,从出城的那一刻开始,他们的目标就只有一个,便是敌军主将,马铨的首级。
“杀啊!”骡马骑兵挺起长枪,扬起大刀,一往无前。
马铨见了,急声怒吼,身边的家丁反应过来,呐喊着一声给自己壮胆,慌忙迎击上来。
高欢一马当先,持枪狂奔,抄起大枪将手持腰刀迎面扑来的一名家丁戳翻,人马撞入人群之中。
这时赤备步军,不顾战马的冲撞,被贯阵而出的官军骑兵杀穿。
齐大柱等人,没有理会官军骑兵,也顾不上阵形,抄起兵器继续冲锋,紧随着高欢的背影,撞入了敌群之中。
近四百赤备军,同三百多护卫马铨的家丁,在旷野上展开激烈的混战。
这时,随着马铨让人鸣金,城中的官军,得知主阵有变故,愣了愣神后,各部人马遂即争先出城。
县衙里,被逼到脚落的高有才、杨树林等人,忽然听城内喧哗,而后边见冲入县衙的官军,开始往外退,顿时狂喜。
“我儿得手了,给我杀啊!”高老爷发出前所未有得路吼。
“杀啊!别让官军出城!”杨树林歇斯底里的嚎叫。
城中被杀得节节败退的赤备,纷纷怒吼着抄起兵器反扑,意图牵制入城的官军,不过南城还是有近千官军涌出城门。
出城的官军,看见不知到哪里冒出的数百赤备军,杀得马铨本阵节节败退,主将马铨更是被一名红甲鬼面的贼将,追得四处乱窜,不禁大惊失色。
“快救将军!”官军千户惊得眼珠都快掉下来,急声怒吼着领着出城的兵马,便急匆匆扑向战团。
高欢正追杀马铨,忽然见前面一阵喧哗,大股官军从城中涌出,迎面杀来。
高欢猛勒马缰,战马前蹄腾空长嘶不已,他提枪怒视,眼看着马铨要逃入出城兵马之中,不禁心头大急。
这时狂奔逃命的马铨,看见出城的官军,不禁仰天大笑,“天不亡我!”
话音未落,登封县四野,忽然爆发出震天的喊杀声。
刚出城的官军,还有战团中拼杀的赤备与马铨家丁,听见嗡嗡的呼喊,不禁抬首一看。
众人抬眼看去,四面八方都是人,服装各异,武器五花八门,登封县境内十里八乡,各庄的庄丁、佃户,土匪、杂牌武装,全部出动了,浩浩荡荡足有几万人,从山林里,从田间漫野而来!
再看当先一队人马,打着一面旗帜,上面写着斗大的“高”字。
高欢四叔高有纲,老当益壮,提着一杆大枪,领着头裹红巾的庄丁杀来。
“大少爷!俺们来了!”
“将军俺们来了!”
来的正是,高欢派往各庄的里长,还有庄子里的老少爷们儿。
马铨惊呆了,马老二、周知府吓得屁滚尿流。
“完了!”马老二惊恐无比。
周岳平长叹一声,“功亏一篑,快跑吧!”
刚出城的官军,陷入人民战争的汪洋大海,见此顿时一阵慌乱,马铨也不知所措。
鬼面下,高欢露出激动的神情,回望聚集在身边的赤备,再次发出怒吼:“杀啊!”
仅剩的六名骡马骑兵,一往无前,寻着马铨的位置冲锋。
“杀!”赤备们高举兵器,以排山倒海的气势冲锋,虽然已经战至筋疲力尽,但是高度亢奋之下,肾上腺素急剧分泌,赤备如猛虎般,惊得官军纷纷避让。
战场上将领的装扮一般都十分显眼,马铨退到何处,高欢就追到何处。
一个追,一个逃,堂堂官军参将,被人追得落荒而逃,丢脸不说,高下立判,官军士气大泄。
这时漫山遍野而来的义军,呐喊着与官军绞杀在一起,义军人多,官军装备精良,两军陷入混战。
西城外,到处都是交战的士卒和义军,骑兵冲不动,反而容易成为弓箭手的靶子,高欢只能下马步战,而马铨也从马上下来,在家丁的护卫下,仓惶向伊川方向逃离。
“马铨的本队!”高欢远远看见马铨身影,大声怒吼,道路却被交战的士卒挡住。
这时马铨只顾逃离,没发现两名赤备军,已经包抄上来,杀到身边。
徐黑虎大喝一声,大刀横扫,砍翻两名家丁,然后挥刀横劈过去,直奔马铨头颅。
马铨骇得面无人色,不过毕竟是武将,腰往后一弯,大刀贴着鼻尖飞过,然后腾地站直了身子,反手一刀,遍在黑虎身上,划了道口子,露出里面的棉絮。
就在这时,齐大柱从另一侧杀至,手中长枪突刺,马铨没有防备,一下被捅中后腰。
不算锋利的矛头,将甲片突得凹陷,然后从甲片缝隙中捅入,半截枪头没入腰身,疼的马铨整个身子一僵。
徐黑虎回过神来,刀锋一转,大刀横扫回来,马铨直觉得脖颈一凉,视野迅疾变得开阔起来,他的人头在半空中飞舞,旋转着看着,双方士卒在地面交战厮杀,然后掉在地上,世界安静,视野陷入无尽的黑暗。
这时,徐黑虎一个健步上前,抓起马铨的人头,然后冲上一个高坡,举起人头,激动得对交战的双方士卒,大声嘶吼,“马老大死了!”
整个战场一下安静,紧接着,高欢与赤备军各人,兴奋的举刀挥舞,都发出震天的怒吼,“马铨死了!”
声音传遍战场,官军看见被举起的人头,顿时一哄而散,仓惶逃命。
“杀啊!”高欢举枪怒吼,赤备军纷纷鼓足血气,对溃败的官军,展开汹涌澎湃的进攻。
(下章六点前。求月票,推荐,追订)
第95章登封大捷
马铨被杀,头颅被举起,官军全线溃败,建制大乱,各人狂奔着逃窜。
城外的官军,漫野而逃,不少人都跑进了嵩山躲避,城内没来得及出城的官军,则被堵在城中,向赤备军投降。
这时,马老二、周岳平,领着一百多人,狂奔了半天,终于摆脱了义军的追击。
马老二想着,自家的遭遇,看着官军的惨样儿,不禁悲从心来。
马邦德、老三、老四死了,马家在登封县的势力被高欢连根拔除,宅子被占,田地被分,没了立足之地,登封回不去了。
现在马家老大,也被赤备所杀,而马铨一死,他这个二爷,也就没了靠山。
若大一个马家,就这么塌了。
马老二心中叫苦不迭,心说这回完了。
周岳平也没想到,四千官军居然会败给,登封赤贼。
这一战后,洛阳震动,面对西面步步紧逼的闯贼,恐怕已经没有能力,再派兵来登封剿灭赤贼了。
这次真是败得冤枉,要不是马铨志得意满,四千官军不可能失败,要不是自己机敏,见势不妙立刻跑路,恐怕自己也搭进去了。
“好了,别嚎了!”马铨死了,马家也就没了靠山,周岳平不再客气,骂了马老二一句,“赶紧返回洛阳要紧。”
……
战场上,赤备军各部,对溃逃的敌人展开了无情的追杀!
不过,高欢没有骑兵,追了几里地后,官军钻山的钻山,入林的入林,还有数百人,建制完整的向西撤退。
官军整体实力抢过赤备军,义军也不敢,追得太紧,怕狗急跳墙,鱼死网破,追了一阵,便放弃了追击。
战场上逐渐归于平静,被堵在城中的官军,见无法逃脱,或死或降,活着的已经全部缴械卸甲,向赤备军投降。
这支不久前,雄赳赳,气昂昂,还不可一世,杀入登封县的官军,在赤备军和登封百姓的夹击之下,轰然倒塌。
这时,持枪的赤备军,站在城门边上,丢弃兵器,脱了铠甲的俘虏,被绑成串儿,垂头丧气的出来。
高欢骑在骡马上,驻立在城外一处高坡,环首四望。
在他的脚下,放眼望去,旷野上四处散落着,义军和官军的尸体,无主的战马,马蹄拨动着地面,赤备军游走在尸体之间,正在收缴战利器,牵走战马,清扫着战场。
欢呼声,首先从登封县内赤备军中响起!
城中守军,经历了几个时辰的血战,成功拖住了官军主力,换来高欢斩首行动的成功,换来了这场来之不易的胜利!
城池上,赤备军将士,相拥欢呼,声音蔓延,城外将士们也放肆地呼号,猛力地挥着兵器,发泄着悲伤,舞动着喜悦!
此战,赤备军一举击溃官军主力,在力量极为悬殊的情况下,打破了官军对登封的围剿,使得赤备之名远播,彻底在登封站稳了脚跟。
这一战必定震动豫中,河南流民、豪杰,除了投靠外省人李自成外,从此将多一个选择,便是投靠高欢。
现在这一战,后面的影响,还不得而知,但有一点可以肯定。赤备军各人知道,自己赌对了,跟着高欢不会错。
高欢的耳中充斥着,赤备军将士们疯狂的欢呼声,不少人都是喜极而泣,高欢心中也被一种情绪充塞在胸间,久久不能平静。
太阳西沉,伤员们被抬板车,运入城中。
高欢在分配土地,统计登封人口时,对县里的特殊行业,对郎中、铁匠、木匠都进行了登记。
伤员运入城中,立时就郎中进行医治,高欢坐在官军的营地外,眼前人来人往,赤备军忙着拆除官军留下的帐篷,搬运营地的物资。
徐黑虎跑过来,“将军,有这些装备,俺们赤备军下次,就不会打这么苦了!”
高欢看着他,大笑道:“黑虎,这次你斩杀马铨,为我立了大功!”
“这不是俺一个人的功劳,要不是将军带俺们冲锋,吓得马铨慌不择路,俺也不会逮着机会。”黑虎挠头道:“另外,是齐大柱刺了马铨一枪,俺才一刀砍了他的脑袋。”
高欢笑笑:“你们两个都有大功!”说着高欢忽然一愣,指着徐黑虎的大腿根部,惊道:“黑虎,咋回事,你收伤了!“
“俺日!”黑虎低头一看,自己大腿内隐隐渗出血来,伸手一摸,一手血,顿时惊道:“娘的,俺受伤了!”
高欢见此急忙让人,找来板车,让人送黑虎进城。
现在黑虎是他手下猛将,高欢可不想他有什么意外。
登封这一战,对官军来说,是一场彻底的惨败,四千官军,只有一千五百多人四散奔逃,五百多人被杀,近两千人被俘虏。
此外,官军的辎重、火炮、帐篷,全部都落入赤备军手中。
这一战,对高欢而言,可以说缴获颇丰,不过赤备军的损失,却也极为惨重,光战死的就有八百多人,几乎两个赤备,才换一个官军的性命,剩下的赤备,也多带伤。
这次如果不是各村的庄丁来得及时,恐怕赤备要惨败。
天黑时分,牺牲赤备军的遗体,被集体掩埋在登封城外的一片荒地中,一排排新坟,无比凄凉。
这一战,高欢虽然取胜,但也需要一定的时间,来恢复实力,消化战果。
……
嵩山北麓的密林中,周岳平和马老二领着一百多官军,翻山越岭,一路扒树皮,吃野菜,走了五六天,终于走出嵩山,回到洛阳附近。
山里的日子疾苦,马老二走出密林,不禁喜极而泣,“周府君,俺们终于走出来了!”
周岳平整个人都瘦了一圈,身上的官袍,也变成了布条。
这时众人如乞丐般,走出密林,不禁一阵欢呼。
周岳平兴奋道:“走!回城去,本府请大家吃鸡蛋烙饼喝胡辣汤。”
众人高兴的走出来,可没走几步,前方便出现一队人马。
马老二大喜,正要挥手,周岳平却脸色铁青,看着那队人马中,一面闯字大旗,骇得差点瘫坐在地上。
“娘耶!是闯贼!”众人骇得拔腿就跑,又钻进山里,做了土匪。
(晚上还有两章)
第96章登封那伙人不能留
豫西,永宁县。
大群闯军,走在街道上,士卒敲着锣鼓,大声嚷嚷道:“老少爷们儿,不想饿死的,都随着闯王出城!”
县城内,面黄肌瘦的百姓,在锣鼓声中,扶老携幼,跟着闯军往外走。
老百姓不到万不得已,不愿意离开故乡,去外地遭人白眼不说,连个家都没有,而且也不一定能讨到粮食,多半会饿死在路上。
可是现在他们不走不行,闯军把粮食都吃光了,地又没人种粮,留下只能饿死,只能跟着闯军走。
县里的百姓,背着包袱,神情惶惶,目光呆滞的鱼贯出城。
这时,百姓刚走,便有手持火炬的闯军出现在街上,不顾百姓的哀求,将百姓的屋宅点燃,永宁县内升起道道浓烟。
“房子烧了,让俺们以后怎么活啊!”枯瘦的老者,坐在地上嚎啕大哭。
县里也不是所有百姓,都愿意离开家乡,一部分人不想死在外地,但是闯王早有命令,焚烧屋宅,裹挟百姓东进。
闯军并不理会百姓的哀求,为首的闯军头目道:“老头,留在县里也得饿死,跟着闯王去洛阳吃大户,才有活路。”
语毕,将火把丢进了老人家中。
河南大灾,豫西山丘起伏,土地本就贫瘠,大灾之下,百姓颗粒无收,便多为盗匪。
数月前,李自成出郧均走伊雒入豫西,竖起闯王大旗。
金字招牌一打,豫西饥民从者数万,李自成声势复振,遂陷永宁杀明朝万安王,连破数县,啸聚几十万饥民,杀宗室杀士绅地主,带着饥民吃起大户。
几十万张嘴,一天能吃一座山,没两个月,万安王的藩库就被吃空,豫西的地主大户,也被李自成杀了个干净,吃到绝户。
今年豫西本来就遭灾,李自成过来后聚集灾民,便更加没人种地,所以八九月本是丰收季节,别得地方多少还能收点粮,李自成活动的地区,却真是颗粒无收。
朝廷和不少还算富裕的地区,称呼闯军为闯贼,其实一点儿也没错。
有些地方遭灾,本来还可以撑一撑,饿死一部分,活下一部分,闯军一来,快活一两月,存粮吃光,然后一起饿死了。
现在十月,该播种冬小麦了,闯军也没发种子种田的意思,眼看着明年也不可能有粮食收,而豫西的粮食又被几十万人吃光,留在豫西便只能饿死。
有见于此,闯军便只能挪窝了。
现在李自成虽啸聚几十万人,但压力其实也很大,这么多人马,一般的县城,十天半月就被吃光了,李自成只能寻找下一个能够养活几十万闯军的地方。
这对于明朝和绝大多少百姓来说,都是一场灾难,而对于闯军自身,其实也在往死胡同里走。
现在李自成所过之处,可谓寸草不生,制造众多流民,加速明朝的灭亡,而地方被严重破坏,也给闯军自身留下一个据大的隐患。
宜阳县,闯军大营内,此时的李自成,并没有心思去琢磨着个隐患,或者说不想琢磨。
因为他担心的不是百姓,而是他自己的处境。
几十万闯军要吃饭,至少得一两个省的地盘才养得起,现在李自成没有种地的条件。
那少裹挟一些流民行不行?
自然也是不行。
人马少了官军来围剿怎么办?
现在闯军想的不是怎么解决百姓生计,如何统治百姓,想的是如何不被朝廷剿灭,如何推翻朝廷的统治,所以人越多越好,哪怕其中大部分都会被饿死,被当做炮灰消耗。
因此李自成下令,焚烧豫西百姓屋宅,裹挟豫西百姓,浩浩荡荡近百万,向洛阳逼近,而洛阳显然也养不了这么多人,其中大多少百姓,都会被闯军抛弃。
这时,宜阳县焦黑的断垣残壁之中,四处遍布闯军的营帐,一眼望去,难以计数,密密麻麻的闯军穿行于营中,声势极为浩大。
在已经成为废墟的县衙内,一间还算完整的大堂里,架起了火炉,烤着一头山羊,闯军众多大将,围坐在火堆旁,商讨军情。
李自成四十来岁,穿着一件破袄子,皮肤黝黑粗糙,头上戴着范阳帽。
这个扮相,如果没人说,这是闯王,大多数人第一眼,多半以为是个陕北老农。
不过若是仔细看其面相,却又发现其头尖额窄,腮骨突出,眼露阴鸷,是个心狠手黑之辈。
“闯王,洛阳城高墙厚,又有重兵把守,凭俺们能够打下来吗?”田见秀有些担心。
李自成目光扫视众人一眼,除了刘宗敏跃跃欲试之外,其余诸将都面带忧郁之色。
这也不奇怪,几年前他们刚吃了一次极为惨重的败仗,让各人都心有余悸。
现在闯军虽有几十万,可都是最近拉出来的人马,而且出山后,他们还没和官军主力交过战,所以心里都没底。
李自成悠悠道:“洛阳城池坚固不假,可俺们聚众百万,取之不难。现在洛阳本就没有多少官军,前不久,洛阳又派遣四千人马,去剿登封县的义军,现在兵力空虚,正是俺们夺取洛阳的最佳时机!”
“登封那伙义军,俺们以前怎么没听过,突然就冒出来了!”刘宗敏吃着羊肉道。
说起登封义军,李自成阴鸷的双眸中,闪现出一丝杀意。
那伙义军,提出“均田地,共富贵”的口号,让李自成很中意,还有那首流传甚广的“吃他娘,穿她娘”都很合他的心意,让李自成有股熟悉之感,仿佛这些是为他量身定做的一般。
这让李自成内心有种什么东西,被人偷窃了的感觉。
流寇最了解流寇,听到这些口号和歌谣,李自成感到一股威胁,敏锐的感受竞争压力。
这种感觉,就是张献忠,都不曾让他产生过。
大家都是反贼,登封义军这样独树一帜,与众不同,这种高级感,让李自成很不舒服。
李自成眯起眼睛,沉声道,“登封那伙人不为俺所用的话,便不能留!”
(下章还是十二点左右,明天尽量早发。)
第97章邀请攻洛
闯将们听了李自成的话,不由得有些心惊,一伙新冒出来的后辈,居然能让闯王说出这样的话语。
不过如果知道李自成后面做的事情,便也就不奇怪,李自成为何会有这种想法。
李自成讲的是霸道,以力服人,胁迫各部听从自己的指挥。
打洛阳之后,小袁营袁时中,还有老流寇罗汝才等危险他地位的人,都被李自成一一解决。
大家都是流寇,“劫富济贫”、“替天行道”只不过是个口号,聚到一起就是为了打家劫舍,没有别的目的,登封义军的口号和行动,就太显眼了。
流民百姓很快会发现,闯王光说不练,人心会逐渐跑去登封,让闯王还怎么号召百姓,做反贼的扛把子。
田见秀问道:“闯王何出此言?”
李自成道:“就是觉得那伙人不简单,若是不早除之,或许会成为俺们的威胁。”
“既然有四千官军去剿,或许他们早被官军剿灭了!”田见秀笑道。
四千官军,对于闯军来说,也是硬茬子,何况一个县里的土寇。
李自成微微颔首:“剿灭了也好!对了!现在俺们打洛阳,是不是也该提出一个口号,再让人做几首歌,传播出去。”
高欢截胡了宋献策,李自成身边,连个算命的都没有,全是一群大老粗,就田见秀读了些书。
李自成说完,见没人接话,看向属下们,刘宗敏忙道:“闯王,你别看俺,俺给闯王杀敌还行,这些名堂就算了。”
李自成又看向李过,李过忙摇头,“叔叔你了解我的,也就勉强能写个名字。”
田见秀见此道:“闯王,不如就把登封那伙人的口号拿过来,直接改改吧!”
李自成皱起眉头,让他有种抄袭他人,拾人牙慧的感觉,更衬托出,登封那伙人的不一般,不过李自成还是点头,“嗯!那就交给你,你给改改!”
李自成打定兼并,或者灭了登封义军,那么也没人说他剽窃了。
正说着话一阵脚步声渐行渐近,不多时,那虚掩的房门被推开,一员闯将,神情大喜的走进来。
李自成扭头看去,却是奉命前出,试探洛阳防御,打探洛阳消息的闯将刘芳亮。
李自成微微皱眉,“怎么没有禀报,就进来了。”
现在人马多了,李自成想立规矩,希望属下们尊敬他这个闯王,不过各人都还没这个觉悟,老兄弟们都不知道上下尊卑。
这让李自成迫切希望,能够找个有文化的读书人,帮他教教这些弟兄,该注意一下礼节了。
刘芳亮走进来笑道:“闯王,好消息啊!”
李自成听说有好消息,才收拾心情,不与刘芳亮计较,问道:“啥消息,说来听听。”
“四千官军围剿登封义军,被义军杀得大败,连主将都被义军砍了!”刘芳亮大笑道:“现在洛阳震动,人心惶惶,俺们正好趁势攻打洛阳!”
刘芳亮说完,却见堂内一下安静,闯王反而面色阴沉,他心中纳闷,这难道不是一件好事吗?
这个消息,对于众人来说,却是有些震惊,官军的战斗力,与流寇不可同日而语。
四千官军,野战打几万流寇,都不成问题。
当然,这是此时官军与流寇之间的距离,等过两年,流寇进过战争洗礼和淘汰,加上收编大量官军败军后,战力便逐渐超过了官军。
不过,就此时而言,能击败四千官军,确实让李自成都感到一丝震惊。
这时田见秀道:“闯王,不管怎么说,官军大败,对于俺们来说是一件好事,有利于俺们攻取洛阳!”
李自成点点头,闯军必下洛阳,不下洛阳,几十万人没饭吃,不用官军剿,人马自己就散了。
李自成知道事情轻重缓急,“官军大败,洛阳军心动摇,传令大军,即刻拔营,攻打洛阳。”
刘宗敏等人,顿时精神一阵,各个兴奋不已,“好嘞!”
这时,李自成忽又压低声音,沉声对田见秀道:“派个人去登封,以俺的名义,召登封义军,前来洛阳,与俺们一起攻城。”
田见秀明白李自成的意思,估计是想把登封那伙人召来,伺机兼并,他立刻就举一反三,“洛阳乃天下中都,闯王若是攻下,必定能号令天下豪杰。俺看不如把河南各地的义师都召集过来,助闯王打下洛阳,也让各地义师,臣服于俺们!”
李自成眉头一挑,觉得这个提议不错,他正好需要炮灰,“好,就这么办!”
……
登封县。
西城一战,赤备军损失惨重,但也收获颇丰。
随着,赤备大败官军,向登封附近百姓,还有土寇和小股义军,展示了实力。
近些时日来,陆续有人前来投靠,再加上高欢收编了一批官军俘虏,兵马不仅没有减少,反而扩充到了近四千人。
另外,赤备在交战中,缴获大量衣甲和兵器,也大大提高了赤备的战力。
这时,在城外校场外,徐黑虎伤还没好,便骑着心爱的黑驹,在旷野上驰骋。
校场内,一队赤备火枪手,则正学习着使用鸟铳。
士卒们在投降的明军士卒的教导下,完成了装填,然后点燃火绳,抬起鸟铳,对着靶子。
“砰砰砰”一片铳声响起,硝烟弥漫,木板碎裂。
高欢站在一旁正观看,汤师爷急匆匆的走过来,“公子,俺有急事禀报!”
高欢目光注视校场,随口道:“什么急事?”
汤师爷道:“闯王派人来县里,召俺们去打洛阳!”
高欢眉头一挑,这比他知道的时间,早了一两个月,高欢微微皱眉,沉吟一阵,摇头道:“不去,去了也只是给李自成做炮灰!”
汤师爷道:“闯王如今势大,据说聚众百万,势不可挡,俺们不去,会不会?”
高欢沉着脸,李百万现在的威势,还没到那个地步,不过高欢现在不想得罪李自成,遂即道:“就说登封之战,俺们损失惨重,需要休整,登休整好再去!”
(求月票,推荐,追订)
第98章闯王来了不纳粮
在登封大败官军后,赤备军的名声,在临近州县传播开。
这时河南的灾情,已经到了十分严重的局面,许多州县的百姓,饿得没办法,都把种粮吃了,大片田地没法子播种冬小麦,使得灾情恶性循环。
临近禹州、许州、新郑、陈留、杞县都发生大饥荒,百姓易子而食,食土充饥,饿死数万。
现在各地流民四起,大户屯粮自保,官府无能为力,加上省城洛阳被围,整个河南由明朝官府,建立和维持的秩序,已经逐步瓦解,进入无主混乱,弱肉强食的时代。
临县饥荒,许多百姓听说了,登封“昌义平公大将军”那里有饭吃,有地种,便扶老携幼,前来投靠。
不到一个月,就有两三万人涌入登封,给高欢带来巨大的压力。
一个地方,资源就够养那么多人,人太多了,超过承受能力,那么地方便会遭受毁灭性的伤害。
眼下登封县,自己的十多万百姓都养不活,流民陆续前来,登封这样的穷县,根本支撑不住。
县衙大堂内,高欢翻看李武送来的账册,清点账目后,有些傻眼了。
除了棉花还有库存,粮食和现银都已经不多,刚抄出来的十多万两银子,只剩下一半。
现在距离过年还两个月,按这个速度消耗,登封恐怕过不了崇祯十四年的新年。
“这钱粮都跑哪里去了?”高欢皱起眉头,他知道李武绝对能够信任,不会贪他的钱粮,可消耗速度实在太快了。
“大少爷,前些日子一战,俺们战死八百多弟兄,还有千余弟兄受伤,这抚恤加上治疗,就花掉了三万多两。此外,现在赤备军,扩充到四千人,军饷加上装备和人吃马嚼,一个月要用小一万。另外最近临近各县,陆陆续续来了三万多流民前来投靠,再加上县里十多万百姓吃喝,以及为播种,购买农具的花费,林林总总算下来,钱粮便已经花去一多半了!”李武给高欢解释道。
宋献策道:“俺们现在底子薄,开销确实大,光二十万人的口粮,就吃不消了!”
随着流民涌入,现在登封已经有人口二十万,全靠高欢吃饭。
再加上,临县封锁,商贾不通,登封物资匮乏,买什么价钱都高,钱不值钱,自然花得快。
“坐吃山空啊!”高欢也感慨一句。
虽然登封县冬小麦已经播种完成,但是要等待明年夏收,才有收成,这还有半年时间没有收入,确实入不敷出。
高有才道:“要不还是提前收税,或者让百姓捐点吧!”
高有才一开口,就是老地主了。
登县的百姓,现在有高欢养着,日子比临近县好得多,不少人手里都还有几个铜子。
高欢摇头,“这绝对不行,俺承诺过百姓,除了正常田赋免征其它杂税,朝令夕改绝不可为。”
“那总得想办法撑到明年夏收吧!”高有才摊手道。
高欢站起身,来回踱着步子,看向宋献策道:“宋先生,那些“谶语”和“歌谣”,最近不要传了。”
现在河南遍地灾民,哪里有饭吃,灾民便会蜂蛹而至。
再者,李自成围攻洛阳,居然派人来召他前去助战,让高欢有些警觉,自己最近是不是太高调了。
这些“谶语”和“歌谣”是否抢了闯王的风头?
毕竟,李自成那厮小肚鸡肠,嫉妒心很强,又心狠手黑,只要感受到威胁,或者不受他控制,连多年老伙计都杀,何况一个他不熟悉的后浪。
想想后浪袁时中,以及流寇元老罗汝才,还有李岩,高欢有必要多留一个心眼。
现在登封已经无法养活更多人,所以高欢希望能停一停。
“公子,现在都是百姓自发传播,俺这边早就停下,不然来的流民,恐怕就不止三万人了!”宋献策解释道。
“已经停了?”高欢有些惊讶。
现在他名声已经打响,百姓已经自发传播了。
汤师爷忧心道:“公子,流民不过来,只是每月消耗不增多,钱粮还是不够啊!
高欢沉吟道:“那没别的办法,只能吃大户了!”
……
登封的大户,已经被高欢吃完,要吃大户,只能去别处吃。
这日,高欢正在书房盘算之时,宋献策忽然来报,聚集在县内等粥喝的一股流民,今早离开了。
高欢颇为惊讶,虽说登封粮食不多,承受能力有限,但只要流民百姓过来,高欢即便安排不了,也会让县里施粥,尽力救下百姓,不让人饿死。
“有粥吃,怎么走呢?”高欢不禁问道。
宋献策道:“俺打听了一下,流民中有人散播消息,说闯王那边“不当差,不纳粮,吃着不够有闯王”,便纷纷往洛阳投靠闯王去了!”
宋献策心中有些诧异,这些词,正好是他当初献给高欢,被高欢改过之后,没想到李自成又给改回来了。
“不当差,不纳粮!”高欢有点失落的讪笑道:“老乡们还真是现实啊!不过不当差,不纳粮,闯王以后吃什么呢?”
宋献策道:“百姓大多朴实,哪里想那么多!”
高欢这边均田地,百姓要下地干活,收了粮食还要上税,李自成那边啥事不干,管吃管喝,条件优厚,加上名声也比高欢大得多,所以流民百姓,争先前往洛阳投靠闯王。
这样一来,一时间倒是没什么流民来登封,让登封粮食消耗稳定下来。
这么多流民百姓,被李自成聚集到洛阳,以李自成的治理能力,恐怕除了核心人马,能够有饭吃外,大部分流民百姓,都只是被他利用,多半要饿死城下。
这个陕西老,一点也不怜悯河南的灾民。
不过,李自成这口号一喊,实力恐怕又要爆涨,中原的士绅大户,对朝廷绝望之际,像李岩、牛金星这样的读书人,将会投靠李自成。
这些人一旦加入,多少会改变,闯军的现状,会使李自成的实力,进一步加强。
想到这里,高欢忽然对宋献策道:“军师,俺给你一个任务!”
宋献策道:“公子请说!”
高欢沉声道:“你带人去趟杞县,把个姓李名岩的举人,给俺请来!”
“李岩?”宋献策诧异道:“他是个什么人物,他若是不来呢?”
高欢道:“不是让你带人去了吗?他不来,你不会把他绑了!”
宋献策道:“绑票这种事,公子该找汤师爷啊!”
(求月票,推荐,追订,大家多投票呀。)
第99章也打个藩府
十月间,登封县内,农忙结束,县城内四千赤备军,各庄的庄丁都开始恢复了训练。
现在高欢的主力,是四千赤备军,各庄的庄丁,则是他的预备役。
这些青壮平时种地,农闲训练,不花饷银,只是提供一些兵器,就能成为一只隐藏的大军。
上次击败马老大,大败官军,多亏了这些庄丁。
因此,高欢很重视他们,重视发动境内所有的百姓。
此时李自成围困洛阳,明廷震怒,不过松锦大战,已经拉开了序幕,崇祯皇帝虽然着急,却也无兵可调。
河南巡抚李仙凤,死守洛阳,而新任命的总督丁启睿,无兵可用,只能调动河南的力量去解洛阳之围。
这样一来,河南其它州县,力量就空虚了。
因此,这对高欢而言,便是一次绝佳的时机。
这时,在衙门内,高欢召集众多心腹,开始商议下一步的行动方向。
登封县已经进入正轨,高欢也不能坐着等粮熟,他准备以登封为中心,稳扎稳打,一个接一个县的去重新建立秩序,恢复生产。
这时高欢让汤师爷,将一副地图,挂在大堂上。
“这是啥?”王敬德皱眉看了半响。
高欢愠声道:“你没看见这么大两个字洛阳吗?”
小县城什么都缺,并没有一副可用的地图,高欢的地理还不错,便凭着映像,在宣纸上泼墨,画了一副河南地图。
“这是地图吧!”李平远道。
高欢满意颔首,“不错,这正是一副河南地图。”
高欢顿了顿,看向众人,“现在登封的一切已经进入正轨,俺们接下来要做的,就是把登封的盘子做大,将周边临县,纳入进来,变成下一个登封!”
众人听了高欢的话,一个个都有些兴奋。
毕竟这预示着赤备军将不只是局限登封,而随着地盘扩大,各人也将获得更多的利益。
高有才问道:“那我们向哪个方向发展。”
高欢指着地图道:“洛阳,天下中都,四战之地。如今官军与李自成决战,一个福王还不够李自成吃,而且李百万如今如日中天,俺们争不过他,所以洛阳去不得。”
高有才和汤师爷点点头,其余众人估计也听不懂,高欢也没多解释,继续道:“开封城富庶,物资充沛,百姓生活过得去,加上周藩对佃户不错。那一带,士绅百姓都向着朝廷,且俺们也没实力碰开封,所以开封也去不得!”
徐黑虎、王敬德等人煞有其事的颔首。
高欢心中清楚,赤备军中大多数人,前不久都是佃户,或者山里的小土匪,心里装的就是几亩地的事,对于未来的规划,还有大势走向,脑子里多是一团浆糊。
要做出规划,首先要对河南有些了解,至少知道登封所处的位置,以及周边的地理。
王敬德是外来户,逃难来到登封,对周围州县,一无所知,徐黑虎最多知道临县,再远点就不清楚了。
汤师爷道:“这么看来,就只能往禹州,或者是汝州方向了。”
高有才微微颔首,“许州方向是豫东平原,连接南直隶,土地肥沃,人口众多。缺点就是,无险可守!汝州山丘起伏,相对贫瘠,不过位于河南之中,得之可入汝宁、亦可取南阳!”
徐黑虎、王敬德等人再次颔首,觉得师爷、高老爷,还有大少爷,都说得有道理。
高欢道:“汝州太穷,乃河南八府一州之中,唯一没有封亲藩之地。现在俺们需要钱粮来维持登封的发展,还有向外扩张,汝州不是好选择!”
虽说汝州连接南阳府、汝宁府,南阳有唐藩、汝宁有崇藩,但是高欢眼下就缺钱粮,且他的实力,他还不敢动亲藩,所以汝州暂时不再选择之列。
高有才道:“这么说,你想打禹州?”
高欢点点头,“禹州临近登封,关键这里有藩府!”
明英宗第九子朱见沛,于明成化二年封徽王,十七年就藩钧州,也就是现在的禹州,成为首任徽王。
徽王嫡宗传到朱见沛曾孙朱载堬时被废,在嘉靖三十五年降为庶人,发凤阳高墙囚禁,徽藩除国。
不过徽藩虽然除国,但是其庶支,却保留了郡国。
如今禹州便有徽庄王朱见沛的庶次子朱佑檖太和王一系,一直传到现在。
听说要打藩府,这下徐黑虎、王敬德真的懂了,来了精神,两眼放光道:“嗯,就打禹州!”
在江南东南士绅富有,在河南则是藩王最富,赤备若是能拿下一个王府,抄个几十万两,肯定没问题。
高有才心碎道:“动了藩府,还怎么诏安?”
“太和王只是郡王,打起来影响小,不会引起太多关注。”高欢道:“至于诏安!张献忠把老朱家祖坟都刨了,朝廷不是依旧诏安?”
高有才痛心疾首,知道彻底被拉上贼船,他这儿子就没想过好好诏安,诏安只是扩张的手段。
“唉!”高有才叹息一声,他现在管不了高欢,便只有希望高欢能成功了,遂即出主意道:“禹州、许州地处平原,又临近南直,东南那帮人,为防止流寇进入南直隶,在江北驻扎了重兵,明将黄得功就在庐州一带,打禹州的话,需防备把南直的明军引过来!”
高欢听到黄得功,心头一凛,那可不是马铨一样的庸才,而是明朝仅有的几个名将之一,追着张献忠打的猛人。
高欢微微颔首,“所以,俺们现在必须加强训练,特别是补齐装备和军械。”
上次与马铨一战,赤备伤亡巨大,很大的原因,便是因为装备不如人。
赤备要出登封,攻略临近州县,还要让官军和流寇不敢骚扰,那必须要有一定实力,让对方知道不好打,才能站住脚跟。
东南那帮人,对河南灾情不闻不问,但对于自身利益,却看得很重。
赤备攻略禹州、许州,很可能引起他们的激励反扑,所以必须准备妥当,再发兵禹州。
(求月票,推荐,求票票啊!)
第100章鸟铳队
高欢决定要打禹州,他表面上只有四千精兵,可算上庄丁,其实有一万多人。
如今乱世,又是饥荒之年,农民主业种地,副业打劫,多一份职业创收,合情合理。
现在打下禹州不难,难的是怎么在禹州站稳脚跟。
中原之地,大家都要逐鹿中原,南来北往,东征西伐都要打河南,战略上十分被动,四面皆敌。
历代以来,据中原而成大业者,除了曹操,曹丞相外,还真没别人。
禹州、许州一带,土地肥沃,又靠近凤阳,打下来,要守着,并非一件易事。
上次大战后,高欢从庄丁和俘虏中,挑选老实可靠的人,加入到赤备军中,扩张了兵马。
现在赤备军,主要由刀盾兵,长枪兵、弓箭手、鸟铳队组成。
在编入不少官军俘虏,作为基层的军官后,高欢的许多想法,便能够得以实施,可以按着《练兵实纪》来要求赤备军了。
戚继光的操练方法,即便到近代依然不过时,考虑到赤备军水平,高欢没有采用戚家军中考绩军士技艺细分为九等,只分为上、中、下三等,两次考核为下等,便踢出赤备。
现在赤备每半月一考核,上等喝肉汤,吃鸡蛋烙饼,中等吃鸡蛋烙饼,下等就只能吃干饼子,还要打军棍五下。
高欢虽然俘虏了不少官军,但是却没有摆大阵的人才,因此只能要求士卒的技艺足够精湛。
以赤备军的刀盾兵为例,除了用盾牌护住自身外,还需要用盾牌冲入敌阵,此外每个盾兵,还配了三根梭镖,要求二十步内,投中靶子。
此时在城外较场上,火铳的击发声音砰砰不绝。
高欢站在一旁,看着张杨领着一队鸟铳手,在进行射击,刘铁匠还有几名军官,站在高欢身旁。
上次大战后,高欢缴获鸟枪近五百杆,经过挑选后,得到三百杆,还算精良的鸟铳,组成一旅火铳队。
经过几日操练,火铳队的士卒,已经能熟练地装填弹药,然后瞄准,对准前方五十步外的靶子扣动了板机,火绳落下,“砰”的一声响,硝烟弥漫,命中木靶。
高欢身边众将,都是一片叫好。
攻下登封县后,高欢让汤师爷将县里的匠人,全部登记在册,并对匠人也进行了一个简单的划分,然后集中起来打造和修复兵器。
高欢看了看,工坊挑出的鸟铳,没见炸膛,不禁满意道:“选出来的这批铳不错,以后工坊打造的鸟铳,也必须达到要求不能炸膛!”
刘铁匠道:“其实火铳炸膛,除了质量问题外,主要是过度使用。一般精良的铳管,射个几百次,就该报废了,可是军中贪墨厉害,不给跟换,加上质量差,可能没到一百下,就炸膛了。真正造出就炸膛,按大明律,是要严惩的!”
高欢之前只听说,容易炸膛,以为就是质量差,却不知道还有这些原因,不过知道后,又不禁一阵肉疼,鸟铳射击所消耗的火药,本来就十分昂贵,现在铳管射击久了,也要报废更换,那一大笔银子又没得了。
果然,想要玩火器,得有强大的经济实力,还得有一定的工业基础,不然光是训练,就吃不消了。
高欢点了点头,遂即吩咐属下,要定期检查火铳,定期淘汰废铳。
这时,高欢在看向射击的鸟铳手,觉得要更加严苛的要求他们,进行更严厉的考核。
其实历代以来,对于射手,都是重点要求平时训练和考核,战场上则只要求他们不犯错就行了。
战场上,火铳队和弓箭手,所获得的首级,并不好统计,除非神射手一箭射中敌军大将,否则万箭齐发,千铳齐射,箭矢和弹丸又一样,谁射中谁,无法像近战兵种一样,那么好统计。
因此,历代以来,射手想要加官进爵,主要看平时的考核。
以汉代“都试”为例,这是西汉军队,每年秋天都举行的操演,主要项目就是射箭和骑射,合格的奖赏,谓之“赐劳”,不合格的处罚,谓之“夺劳”,成绩优秀的弓箭手和弩手,便能获得嘉奖,并升为射声校尉和强弩都尉。
当然,射手除了平常考核外,也会注意临阵,只不过与近战步军不同,射手临阵时,并非看有没有功,而是看有没有犯错。
《武经总要》有明确记载,“不俟贼稍前而遥箭乱射者……及有余箭辄弃者……临阵弓弩以注箭而回顾者,斩!”
平时严格的训练和考核,加上战场上不犯错,构成了射手的奖励和作战的体系。
高欢看了看,鸟铳手们射的还算不错,微微颔首,“让伙房宰只羊,给表现优异者加餐!”
鸟铳手的训练,比弓箭手要迅速许多,是发展的趋势。
经过小半月的训练,赤备火铳手,已经像模像样,不过各兵的射击装填速度还是显得慢些。
高欢仔细观察一阵,发现各名鸟铳手,都一分多钟才射出一发。
此时,高欢有办法提高鸟铳的射速,便是采用纸筒定装火药。
那纸筒定装火药,将定量的火药与弹丸,事先全包于纸筒里面,装填时用嘴咬开纸筒,先倒一些火药到火门,余下的火药连弹丸全塞入铳口,便大大简化了倒药、装药、压火、装弹的步骤。
这样不但保证鸟铳每次射击的威力,不容易炸膛,也可以大大减少火药的装填步骤,使得鸟铳手的射速提升,不过高欢并不打算采用纸筒定装火药。
因为赤备军太少,总共才三百鸟铳手,势力太弱,而战场上军事技术传播迅速,你一用,别人也就用了。
现在赤备采用,提高不了多少战力,一旦被对手学去,以对手的体量,推广开来的话,那对高欢来说就麻烦了。
前些年明朝火炮上还有优势,近些年火炮反而不如满清。
纸筒定装,也不是什么高科技,只要提供一个想法,眼下大多数势力,都能造出来。
不能采用纸筒定装火药,想要提升鸟铳手的射速和战力,便只有严格执行,明军鸟铳手的规定了。
高欢遂即,吩咐刘铁匠,让工坊按着戚家军中的定制,为每个鸟铳手准备三十个装火药的竹管,都要定量。
“这个可以,只是现在工坊要铸造兵器,还有造火铳,人手不足啊!”刘铁匠道。
高欢一挥手,“这不是问题,回头安排一些小子给你当学徒,培养一个出来,俺给你奖五两银子。”
刘铁匠大喜,不过遂即又道:“公子,工坊内精铁、石炭也不多了。”
(求推荐,求月票)
第101章李岩
开封杞县。
县城外,数千饥民聚集,等着官府开仓库放粮。
宋献策受高欢之托,带着十多名赤备,混在灾民之中,蹲在县城外。
今年一整年,杞县的百姓,都没收上粮食,可官府的赋税,地主家的租子照交,百姓支撑到十月,吃完了种粮,十一月时,各村各庄粮食吃完,开始出现大量的流民。
这时乡间,前往县城的道路旁,四处倒着饥民的尸体。
一座乱坟岗,刚埋下去的尸体,夜里被人刨出,留下一个浅浅坑,还有吃剩的骨头。
整个豫东平原,到处都是饥民,还有饿死的百姓,其状惨不忍睹。
这时,县城外到处都是饿得面黄肌瘦的饥民,各人都是眼窝深陷脸色蜡黄,神情呆滞,几名身着体面的汉子,游走在饥民之中。
“老爷,给口吃的吧!”一名中年妇女,抱着一名头大如头,脖子纤细的男娃,跪在体面的汉子面前。
那男娃头无力的掉着,已然没了什么生机。
体面汉子厌恶的一脚将妇女踢开,“贱妇,滚开!”
妇女摔倒在地上,抱着孩子嚎啕大哭,“老天爷啊,开开眼吧!”
周围的饥民却神情木然,坐在地上一动不动,他们饿得没力气,再者这种事每时每刻都在发生,饥民们都麻木了。
十一月,河南的气侯转冷,饥民穿着臃肿的破袄子,忍受着寒冷和饥饿的双崇折磨,处境无比凄惨。
杨树林穿着袄子,蹲在饥民中,心怀怜悯道:“杞县的老乡,也太苦了!遇上狗官,灾年也不放粮!”
说话间,城里出现几个财主,走到人群中,东瞧瞧西看看,打量着流民。
“娘的,狗财主,一斗面子,就换人家一个黄花大闺女!”跟了高欢之后,老实的杨树林话就变多了。
跟来的赤备,看着地主用一斗粮食,就将一个十四五六的女娃拉走,一个个也是义愤填膺,同时又感到庆幸,如果不是高欢,大家可能比杞县的百姓还惨。
“你们几个,一天两顿粥,跟俺走吧!”一名穿着锦袍的中年男人,走到众人面前,趾高气昂的道。
杨树林等人,正观察着周围情况,没人搭理那男子。
“嘿!你们几个听见没,老爷我给你们说话了!”中年男子为眼前一群人居然不感恩戴德,而感到诧异和气愤,不过看这几人长得都壮实,可以卖去做苦力,能够小赚一笔,于是耐着性子,“听见没有,老爷管粥吃,走不走!”
“滚!”杨树林才反应过来,来人是对他们说话,把他们当没饭吃的流民了。
中年人被凶了一下,尽然骇的后退,一甩衣袖,低声骂道:“刁民,饿死你们!”
骂了一句后,中年人便转身,继续在流民中,挑选年轻男子,还有颇有姿色的女子去了。
男人可以卖到庄园做苦力,女人卖给大户人家做丫鬟,或者卖去扬州做瘦马,不少人就靠这个发财。
城里的有钱人,还有管家,在流民中挑选着,用极低的价格,买卖着流民中的男女。
流民中,凡事有被选上的都是感恩戴德,甚至有不少人求着,财主家买自己。
毕竟,不管是做苦力,还是去做瘦马,总归是有口饭吃,不至于饿死。
在生存面前,饥民已经失去了尊严,或者说,成为饥民的那一刻,饥民对于贪官和劣绅来说,就已经不是人了。
这时,城门处忽然一阵喧哗,流民中出现一丝骚动,便见一名穿着白衣,带着网巾,面容俊郎的男子,带着一群家丁,推来了几十车粮食。
“李公子,散粮了!”饥民中忽然一声欢呼。
“活菩萨啊!”哭声瞬间在城下蔓延。
流民们呼呼啦啦跪倒一片,不停给白衣公子磕头。
李岩看着成片的灾民,一脸悲悯,连声道:“大家都快起来,都快起来。”
杨树林喜道:“军师,李岩!”
宋献策站起来,看着远处的李岩,他走南闯北,面人无数,看相是吃饭的手艺,只远远看一眼,便赞叹道:“俺们公子,真是有识人之能。能看中俺就不说了,这李岩俺看也不错。他居然能散尽家财赈济灾民,到有几分侠义心肠,不过也很有些书生意气。大户一向都是损不足以奉有余的,他现今却要反过来,那些大户又岂肯答应?我看李岩会有危险!”
似乎是应证宋献策的话一般,人群中那些挑选女娃,用斗米买奴仆的人,都目光阴鸷的看着远处站在大车上的李岩。
……
禹州地处伏牛山余脉与豫东平原的过渡地带,颍河自西至东横贯全境,山丘起伏,盛产药材,大户不是种植棉花,就只栽种药材,县里的粮食也无力自给。
这时,在禹州境内,同样出现了大批流民,州城因此戒严。
此时,在禹州北门,几名登封汉子,分批推着装着番薯和玉米种子的车辆,想要混出城,返回登封。
如今四处饥荒,这批种子对高欢又十分重要,高欢担心番薯和玉米放在禹州,会出现意外,所以派人分批运到城外。
这时,刘珲推着一辆大车,排队出城,几名官兵上前查看,冷声道:“车上是什么?”
刘珲忙道:“军爷,是些药材!”
官兵打开袋子,装的是些不值钱的甘草,军官又翻了翻,忽然从里面拿出一根玉米棒子,皱起眉头,“这是什么?”
刘珲忙道:“军爷,这也是一种药材!”
禹州是药都,驻军从没见过这东西,脸上露出疑惑之色。
刘珲见军官神情,此忙掏出一锭银子,“军爷通融通融!”
那官军看了银子,眼睛一亮,收了银子,在手里抖了抖,却忽然大喝一声,“来人,把他给我拿下!”
几名官军立时上前,拔出战刀,将刘珲押了起来,将车推到一边。
远处其它赤备见了大惊,对视一眼,不敢出声,急忙推着车,挑着框子,又回到存粮的宅子,然后派人向高欢禀报。
(求月票,推荐,晚上还有。)
第102章地瓜引发的战争
禹州城的官军,乃是总兵官刘良佐的部下,在明军诸镇中,军纪可以与左良玉部并肩。
一般的官军,看见商户递上十两银子,就该喜滋滋的放行了,可刘部官兵看见刘珲,居然愿意拿出十两银子贿赂,便觉得他这一车货物,肯定十分值钱。
因此那军官,便将刘珲给扣了,想要多讹诈点银子出来。
登封县,二十万百姓已经完成了冬小麦的耕种,不过登封山多地少,可浇灌的土地不多,大部分旱地,因为干旱则无法播种。
因此,番薯、玉米对于高欢来说,便十分重要。
这不仅是解决眼下粮食危机,还是为今后做准备。
满清骑兵厉害,万一清军入关,赤备守不住平原地区,退守山林,就全靠番薯和玉米了。
自从高欢占据登封后,临近州县,便对登封封锁,造成登封境内,物资匮乏,物价飞涨。
前几日侯方伯动用关系,送来五千石大米,每石花了高欢六两银子,一下就消耗了三万两白银。
不仅是粮食,其它各种物资,价格也都翻了几倍,让高欢花钱如流水。
有鉴于此,高欢遂即召集众人商议,要求县里筹建,冶炼、锻造、纺织、制陶等各个行业,以应对封锁,还有物资匮乏的问题。
这日,高欢刚与属下商议完,忽有人禀报,去禹州运种子的刘珲出事了。
高欢匆匆来到大堂,知道种子和刘珲被扣,便见几名属下,垂头丧气的蹲在堂内。
“将军,俺们没看好种子,让官军给扣了!刘头也给抓了!”为首赤备看见高欢进来,忙羞愧道。
高欢问道:“刘珲怎么样?种子都扣了吗?”
“刘头没事,就是放牢里了。官军放出话来,让俺们话一千两赎人!”汉子回禀道:“种子被扣了一大车,其余了还存到老地方,不过恐怕已经不安全了。”
高欢大概明白,官军不是因为知道刘珲的身份,才抓捕刘珲,纯粹就是敲诈勒索。
既然如此,一千两不多,先把刘珲捞出来,然后发兵攻打禹州,连本带利一起拿回来。
高欢早有意打禹州,没这档子事,也准备动手了。
从侯家手中购买五千石粮食,花去三万两后,李武禀报帐上只剩下两万两,高欢便已经决定,近期攻打禹州。
虽说流寇打州县,不需要啥理由,就是要吃饭,但高欢给自己的定义,却不是流寇,而是替天行道,为民请命的王者之师。
因此,禹州扣他的种子,等于是给他动员登封百姓的借口。
当下,高欢先招来汤师爷,让他带一千多两去禹州,并带些兄弟,提前混入城中,而高欢则点齐兵马,随后便至。
河南大乱,李自成声势复振,东南士绅也感受到威胁。
当年东南一时疏忽,让贼军杀入南直隶,破了凤阳,使得江南震动。
现在流贼复起,东南士绅虽没有出钱出粮,但是却口头上,精神上,都是支持朝廷剿灭流贼的,并且为了防止流寇进入江南,通过朝中东林党人,调遣了数支官军,进入豫东,防备贼军南下。
因为赤备军在登封,击败了四千官军,临近的禹州受到严重威胁,而禹州正好处于嵩山与豫东平原的过度地带,可以说是豫东平原防备登封赤贼的屏障。
豫东临近南直隶,大量种植棉花,是江南纺织业棉花主要供给之地,东南士绅在此有巨大的利益。
因此,前不久,朝中东林党以防备赤贼,令总兵刘良佐,率兵进入豫东,而刘良佐责令其子,刘泽洪进驻禹州。
官军进入,对于城中百姓来说,本来是件高兴的事情,可是刘部兵马军纪太差,敲诈勒索,搞得城中百姓民不聊生。
汤师爷奉高欢之命,带着银子,来到禹州,很快就找到了扣押刘珲的百户官。
这百户叫谢昌,是刘泽涵的心腹,汤师爷扮作刘珲的东家,请谢昌在禹州最好的酒楼吃饭。
这些官军敲诈勒索,吃拿卡要,早就习惯了,谢昌一行六人,进了酒楼先大吃大喝一翻,对汤师爷爱答不理,只顾自己吃喝。
汤师爷读书人,对这种**,也没办法,只能等他们吃高兴了,才问道:“谢百户,不知道扣押的货物,还有被扣押的伙计,什么时候能放。”
谢昌眼珠一转,打着哈哈道:“这个上面会有安排。”
吃饱喝足了,谢昌又要求玩筛子赌钱,明摆着索贿捞钱,汤师爷只能舍命陪君子,将手里一百两银子,输了个精光,又奉上一千两,再次问什么时候能够放人放货,谢昌才说晚上就放。
傍晚时分,刘珲是被放回,可是一车种子,却依旧被谢昌扣下了。
禹州城,刘泽涵府邸,谢昌颇为兴奋的命人,抬来一筐番薯和地瓜,献给刘泽涵。
“将军,卑职搞到一些好东西,要献给将军!”谢昌得意的让人揭开红布,露出番薯和玉米。
这东西传入明朝没多久,南方都不常见,北方只有少数见过,刘泽涵自然也不认识,问道:“这是什么东西?”
谢昌道:“卑职问过不少人都不认识,据说是一种能延年益寿,补肾壮阳的药材,是个稀罕物,小的特意献给将军!”
这些作用,自然是汤师爷胡扯,不然无法解释,怎么愿意花一千两,去赎一车普通药材。
刘泽涵闻语喜道:“不错,若真有效果,我不会亏待你!”
谢昌大喜,他干百户已有几年,一直不得升迁,或许就是缺这一味猛药。
一夜无话,次日一早,禹州城上值哨的官军,站起身来,活动了一下,冻得僵硬的身体。
谢昌也在城头,他从城门楼子里走出来,伸了个懒腰,便准备回家休息。
这时城头的士卒,却忽然一声惊呼,“不好,贼兵来了!”
谢昌闻语一惊,忙走到城墙边,便见城外原野上,头裹红巾的赤备军,漫野而来……
(下一章要十二点之后了,大家明早看吧!)
第103章兵临禹州
李自成打洛阳,牵制住了河南官军的力量,没有兵马威胁登封。
因此高欢便不需要多少兵马留守,可以一下带出登封的绝大多数力量,去攻禹州。
在进攻禹州之前,高欢已经摸清楚,禹州的官军只有一千五百人镇守,守将是刘良佐之子刘泽涵。
这刘良佐在崇祯朝灭亡后,为江北四镇之一,清军南下时,直接投降,造成连锁反应,整个江北防线,直接崩溃。
刘良佐有个兄弟,名叫刘良臣,大凌河之战时,投降了清军。
他与刘良佐早有联系,在清军南下之前,刘良佐便应该已经被策反了。
刘泽涵一千五百人,高欢不惧,不过刘良佐在归德追剿袁时中,距离禹州不远,却很有可能援救禹州。
为了有足够兵力,应付可能出现的情况,高欢便带走了绝大多少主力。
三千赤备军,还一万多头裹红巾的庄丁,浩浩荡荡,漫野出现在禹州城外,来向禹州讨要说法,为何要扣我登封的种子。
这时,城头官军,发现了旷野上,正缓缓移动的人马,仿佛一片滚滚而来的红云,纷纷紧张起来。
谢昌见了顿时大惊,急忙奔到城墙内侧,朝下面放声喊道:“有敌情!速去禀报将军!”
城门处一名官军,当即便翻身上马,向城内疾驰而去。
清晨,刘泽涵刚起来,下人端上来煮好的玉米棒子,还有稀粥,放在桌上。
刘泽涵看了看那金黄的玉米棒子,鼓起玉米粒,觉得谢昌那小子,没有骗自己。
以形补形,吃了这个,应该能解决多年的难言之隐。
这时,他拿起玉米棒子,吃了一口,味道居然前所未有的好,令他大感意外,决定给他爹刘良佐,也送几根过去。
这时,刘泽涵正吃着,一名军官,却急匆匆的跑进来,“将军大事不秒,登封赤贼杀到城下了!”
刘泽涵闻语一惊,玉米棒子掉在地上,“什么?贼子安敢犯境!”
刘泽涵大怒,官军没去剿登封,赤贼尽敢主动打过来,太不把他放在眼里了。
高欢虽然击败四千官军,但是轮在朝廷的重视程度,高欢还是不及李自成和小袁营。
当然这主要是高欢有意低调,加上高欢没出登封,对周边威胁不大的原因。
禹州城外,赤备军沿着颖水而下,浩浩荡荡的进抵城外。
当先是三千赤备精锐,列横阵在城下摆开,后面则是一万庄丁,多打旌旗,虚张声势。
据细作禀报,禹州城上有佛郎机和将军炮,高欢率领赤备,走到距城两里外,就停下脚步。
这个距离,城上守军看不清楚赤备虚实,只能看见前排赤备军的情况。
城头上到守军,发现前面赤备军,都穿着棉甲,带着红色斗笠,衣甲鲜明,刀矛锋利,阵前还有佛郎机火炮,一个个都敢到吃惊。
各人只觉得,城外的兵马不像是贼,倒像是正规军。
这时,城头守军正拥着女墙朝北眺望,议论纷纷。
忽地听到背后响起一个声音:“大和王到!将军到!知州老爷到!”
城上守军闻声忙转身行礼,刘泽涵、太和王朱翊釨,知州梁盼等禹州官员,一同登上城墙。
刘泽涵跟随刘良佐南征北战,见过阵仗,看见城外赤备军,也是心头一凛,觉得登封这股贼寇,与他以前遇见的贼寇不太一样。
此前刘泽涵跟随刘良佐,曾与张献忠,罗汝才等流贼交过手。
流贼人数虽众,动辄几十万,可是大多都是贫民,毫无战阵经验,只是充个人数,壮声势,不过乌合之众。
看登封赤贼,一眼望去,却似乎都是精兵。
这让刘泽涵吸了一口凉气。
流寇一般没时间训练军队,只能在流动作战中,让流民自己积累经验,成为流寇中的精锐,不像高欢这样专门花时间训练。
作为战将,刘泽涵心头一凛,那太和王朱翊釨,自然就更不淡定了,他只看一眼,就诈呼起来:“贼众这是有十万吗?!”
一旁知州梁盼忙道:“最多一万多人,殿下不要自乱阵脚!”
太和王朱翊釨和明朝大多数藩王一样,身体都比较肥胖,他勉强镇定精神,却依旧心慌。
毕竟,若城池被迫,流贼对藩王,从来都是绝不留情。
这时,高欢在城下列完阵,遂即一挥手,徐黑虎领着骑兵拍马出。
高欢斩杀马铨后,缴获了五十匹战马,加上骡子,赤备已经有了一只七十人左右的马军。
这样的场面,骡子就不出场了,徐黑虎领着五十名正儿八经的骑兵,奔驰到了禹州城下,朗声喊道:“城上的人听着,开城投降,可免一死,负隅顽抗,一个不留!”
城上各人,见贼军还有骑兵,不禁脸色阴沉。
“赤贼,为何犯我州境?”州知梁盼大声怒斥。
徐黑虎道:“狗官,禹州遭灾,不思赈济,还有脸问!”
徐黑虎并没提种粮一事,怕守军加强城中防备,他说完,便拔马回阵,高欢则令大军,在城外扎下营盘。
城头上个人,看见赤备下营,都是心情沉重。
这时太和王朱翊釨,不禁对刘泽涵道:“刘将军,这禹州县的防守,就交给你了!”
知州梁盼也道:“刘将军,禹州城里,四万余百姓,都靠将军守护了。”
刘泽涵一脸正色的沉声道:“身为朝廷武官,保境安民是本将的职责,就算贼兵来势汹汹,本将也不会退缩!”
梁盼感动了,觉得之前误会了刘将军,于是道,“将军真乃国之栋梁。”
刘泽涵却话锋一转,“大家自己人,那本将也不转弯抹角,便直接开门见山了。弟兄们守卫禹州,本将不能让他们有后顾之忧,这抚恤和军饷,可得先给本将!”
梁知州脸色一沉,县里哪里有钱粮,大明朝廷穷,县里也穷,就算是江南赋税之地,县里也穷得叮当响,钱都在士绅大户,藩王勋贵手里。
刘泽涵看向梁盼和太和王,“谁给本将把军饷结一下!”
(求推荐,月票)
第104章城池失陷了
刘泽涵这个时候,提出要银子,梁知州和朱翊釨都无法拒绝。
流贼打破城池,宗藩、官员、士绅地主全部杀光,然后裹挟百姓而进,奔下一处城池。
赤贼在登封打土豪,分田地,禹州各人也都有耳闻。
虽说赤贼并不是将所有地主都杀光,还有一部分没有太多劣迹的保住了一条性命,但是州里的大户,谁没干点见不得人的事情,而且赤贼抢他们的田产总是事实。
断人财路,如杀人父母,何况赤贼来了,不只是要断他们财路,还要抢他们的家财,要他们吃饭的脑袋。
因此,虽知道刘泽涵是趁机敲竹杠,但各人还是都得给。
太和王朱翊釨府库中,钱粮堆积如山,不过官军守登封,保护的不只是藩府,这钱不能全由王府出,于是咬牙道:“今晚孤王在王府设宴,还请梁知州,将城里的士绅大户都找来,一起凑笔银子,犒劳大军!”
梁知州只能点头,“嗯,本官去通知!”
刘泽涵闻语大喜,当即便叫来属下,吩咐道:“你从东门出去,前往商丘去见大帅,请我爹发精兵来援!”
家丁抱拳行礼,转身而去。
相比高欢,商丘的小袁营,要更加活跃,他们四处攻拔州县,对于明朝和士绅大户的威胁更大,破坏性更强。
因此,进入豫东的官军,以少部人马监视登封,大部人马则在商丘境内,追剿小袁营。
刘泽涵之父,刘良佐的大军,眼下便在商丘境内,不过距离禹州,也就三四天的路程而已。
众人听见刘泽涵派遣心腹前去求援,都放心了一些,觉得城外的赤备,没那么可怕了。
这时刘泽涵看了城外一眼,见赤备军在距离城外三里处下营,又见赤备军,没有携带攻城器械,估计赤备军要花一两日时间,去砍伐树木,打造器械,城池暂时安全,便吩咐属下监视贼军,准备防守器械,然后就下城去了。
是夜,刘泽涵换上压箱底的蟒服,穿得整整齐齐,便领着一群属下,前往太和王府赴宴。
说起来,刘泽涵进驻禹州,已经有近两个月的时间,这太和王见都没见过他,要不是这次赤贼临城,他还真没机会,进入王府吃饭。
太和王虽然只是个郡王,但毕竟是朱家藩王,身份尊贵,而如今大明江山,其实还算稳定,能得到藩王的邀请,对刘泽涵来说,也是件荣幸的事情。
天黑时分,禹州城内的士绅,却与刘泽涵不同,一个个不约而同地翻出了家里的旧衣裳,有的甚至借来奴仆的衣服,穿着满是补丁的衣服就来了。
各人已经得到消息,赴宴是要给官军凑军饷,所以都是有备而来。
这时,众多士绅在王府门前,见各人的穿着,不禁都有些尴尬。
大家都是一个城中的富户,知根知底,见各人穿着,便知道都想装穷,让别人出大头,有些不地道了。
这时,众人正尴尬之际,便见禹州士绅之首,四品致仕回乡的李贵凡李老爷,穿着一身浑身打满补丁的藏青色布衣过来,各人心中的那点不好意思,还有尴尬立时就没了,反而暗自后悔,没穿件更破的衣服过来。
士绅们彼此对望一眼,大家都心照不宣,贼兵临城,为了守城,钱是要捐的,可是谁出大头,谁出多少,这其中却有得讲。
这时,在禹州士绅,进入太和王府赴宴,准备割肉为官军筹集军饷之际,城外颖水河边,却有大量赤备军聚集。
在夜幕的掩护下,一艘艘平底船,还有木筏子,从上游被放下来,在禹州城外,被下游的赤备军截住,拖到岸边。
大群的赤备军,将船上的攻城梯、盾车、攻城锤等各种攻城器械搬到岸上,木筏子也被抬起,直接当飞桥使用。
“将军!”王敬德走到高欢身旁,行礼道:“上游放下的攻城器械,已经全部搬运上岸。”
高欢满意颔首:“搬回去,让各部做好准备,等城中信号,立刻动手!”
禹州城不比登封县,曾经长期管辖阳翟、新郑、密县等地,明洪武初年,撤销阳翟县制并入禹州州治,仍辖密县、新郑二县。
因此禹州作为州治,城墙的等级,要超过登封,接近府城的规格。
在城中守军看来,赤备军要攻打禹州,必然要打造大量攻城器械,冒然攻城只会送死,也无法威胁禹州城防。
高欢在城外下营后,便命人出营砍伐树木,做出要打造器械的姿态,迷惑守军,让守军以为赤备军近期不会攻城,却不知道高欢早就准备好了攻城器械,让人从上游放下来,使得赤备军一夜之间,就完成了攻城器械的准备。
这时,在禹州城内,事先混入城中的赤备军,则躲在一间大宅内。
四十多名汉子,正穿着衣甲,擦拭着兵器。
汤师爷摇着羽扇道:“刘珲等会你带人去夺水门,其余人给俺在城中放火,大声喧哗,说将军已经进城!”
汉子们握着兵器,神情有些紧张,却都重重点头。
这时,在太和王府内,众人尬聊尬吃,气氛不太融洽。
太和王便开口道:“诸位,现在贼兵临城,刘将军率兵守为禹州,庇护大家安宁。为了激励将士杀敌,孤王召集大家前来,就是希望大家一起出力,为官军筹集一笔军饷。现在孤王带个头,捐一千五百两。”
城中官军一千五百人,一人可以分一两了。
刘泽涵眼中却难掩失望之色,太和王藩库内,最少有几十万两,现在却只愿意拿出一千五百两,简直是打发叫花子。
不过,太和王是藩王,刘泽涵也不敢多说什么,只能沉着脸。
梁知州见此,忙看向衣着朴素的士绅们道:“诸位快说个数啊!”
李老爷道:“贼兵临城,殿下慷慨解囊,俺也不能含糊,俺认捐三百两!”
李老爷开口,各位士绅便纷纷表态,但没有超过三百两的,不过好在人多,十多户加起来,居然凑了三千多两。
刘泽涵脸垮了下来,他不敢对太和王怎么样,对这群士绅却没顾及,顿时冷声道:“李老爷,你家里三四万亩地,就给三百两!”
李贵凡仗着四平致仕的身份,平时就不把州里官员放在眼里,也看不上当兵的,笑道:“小将军可能不知,老夫清流致仕,这三百两可是多年积蓄。至于那些地,都是族里人的,老夫不拿一个子。”
刘泽涵岂能被他糊了过去,李老爷致仕后,觉得自己还是四品,可在刘泽涵眼里,就屁都不是了,他一拍桌子道:“哼,别他娘的给脸不要脸,既然殿下出了一千五百两,你们各人每户一千两,要是没有,这城本将不守了。”
说完,刘泽涵便站起身,作势要走。
这一下众人都急了,太和王忙拉住刘泽涵,“刘将军,孤王再加五百两,凑足两千,刘将军不要动怒!”
梁知州也对士绅们道:“李老,都这个时候了,钱重要,还是命重要?”
众多士绅见此,也只能哀叹一声,表示认捐,并且让人回去取钱。
不多时,大堂内雅已经堆积了两万多银子,白花花的银子堆得跟小山似的,闪的刘泽涵两眼放光。
钱一交,气氛就融洽了。
这时刘泽涵才满意颔首,举杯大笑道:“好!殿下和各位老爷慷慨解囊,我刘某人一定带领弟兄,死守城池,保卫大家安全。”
说完,仰头滋溜满饮一杯,正要招呼大家继续吃喝。
这时一将却屁滚尿流的闯进来,急声喊道:“将军大事不好,贼兵进城了!”
此话一出,满堂皆惊,刘泽涵杯子掉地上,太和王吓得直接躲到了桌子下面。
(求月票,推荐,订阅,求大家多投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