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9章铳城之战中
铳城确实难以攻陷，郑成功率领三万多人，围困一千多荷兰人坚守的热兰遮城，足足将近一年，才迫使荷兰人投降。
当然这与热兰遮的地形，郑成功无法发起大规模的进攻有关系。
众将听了高欢的话，一阵思索，议论纷纷，却都没有办法。
这时堵胤锡道：“这铳城本身就难攻，加上建在山头，便是难上加难。臣以为要攻下铳城，首先是要能够接近铳城，否则攻城无从谈起。大家不如先考虑如何接近铳城，再考虑怎么破城，一步一步来想办法。”
高欢微微颔首，看向他道：“堵议政可有办法接近铳城？”
堵胤锡拿过木杆，走到沙盘边，“臣确实有一个想法！”
高欢道：“快说说看！”
堵胤锡拿着木杆，在山体上划出一道，从山脚到棱堡脚下的“之”字，“大军攻山时，最大的威胁就是山上丢下来的滚木礌石。这东西从山上丢下来越滚越快，攀爬而上的将士，被砸中非死即伤。如果，我们沿着山坡，把山坡削直，形成一条通往山顶的道路，滚木礌石便会直接从将士头顶飞过，难以伤到将士们。”
众多梁军将士听了这话，有的眼前一亮，有的却一脸疑惑，显然没听懂。
不过高欢听明白了，滚木礌石从山顶滚落时，速度会很快，具有一定的惯性。
堵胤锡的意思是，挖一挑“之”字形的登山公路，士卒靠着公路内侧，贴着被挖得垂直的山体走，那些滚木礌石因为惯性飞过，便伤不到梁军士卒。
高欢问道：“这座山岩石众多，执行起来恐怕不容易啊！”
堵胤锡道：“这个问题也可以解决，遇见难以开凿的地方，我们可以靠打木桩，或者在上面挖出有弧度的凹槽，让滚木礌石跳起来，从而避免砸中将士。”
高欢明白堵胤锡的意思，山上的滚落的石块，撞上这些木桩和障碍，会跳起来，形成一个抛物线，而抛物线下方就是安全区域。
“这个法子可以一试啊！”虽说工程量很大，不过高欢觉得可以尝试。
这时堵胤锡却道，“至于如果攻打铳城，臣就没办法了。臣仔细看了看，无论从何处攻击，将士都会受到对面城上守军的攻击。现在看来只有两个笨办法，一是用足够多的士卒，同时发起攻击，同时牵制住各面的敌军，二是设法把开花弹打到城头上去，掩护将士攻城。”
棱堡是随着战争发展，而诞生的产物，其城墙再攻城臼炮和开花弹出现前，古代军队很难拿下这样的堡垒。
高欢现在倒是有，但是够不到，且难以运上山去。
这时，高欢想了想，沉声道：“先按堵议政的意思，挖一条上山的道路。”
这棱堡确实难攻，想完全取巧肯定不行，高欢目光扫视众人，沉声说道：“诸位，准备血战一场吧！”
高欢一声令下，梁军便开始动作。
为了避免遭受仙霞关郑军的炮击，梁军在铳城北面挖掘道路，让山体正好遮蔽南面仙霞关上敌军的视线。
这时梁军士卒首先在山下砍伐树木，削成一根根小腿粗的木桩。
于此同时，梁军斥候携带着红漆，悄悄摸上山坡，用锥子勘察山坡，在可以挖掘的地方涂上红色的记号。
梁军士卒忙活一天一夜，制作足够的木桩后，遂即根据斥候勘察的情况，制定了挖掘的路线。
是夜，梁军士卒扛着木桩，钉入山体中，木桩不能太翘，露出的部分也不能太长，那样都无法让滚木礌石跳起，反而会砸断木桩。
这时山下的动静，很快就惊醒了山顶的郑军。
铳城内，一阵急促的警钟声响起，“当当当……”
守将郑联匆匆穿上衣服，来到铳城上，不禁问道：“什么情况？”
“侯爷，山下有动静！”鸣钟的军官解释道。
郑联皱起眉头，向山下看了看，一片漆黑，什么也看不清，不过却能听见叮叮当当的捶打声。
“哼！不管梁军再干啥，都给我用石块砸！”郑联冷笑连连。
铳城外防守的郑军士卒，立时斩断绳索，吊起的木板往下坠落，上面的石块立时如同奔驰的俊马般滚落。
这些石块越滚越快，有得砸中木桩跳起，有的砸得木桩没入泥土中的部分翘了出来，带起蓬蓬泥土，有的则直接将木桩砸断，后面的石块从缝隙滚落，讲正挖土的梁军士卒砸得头破血流，当场毙命。
山顶上，郑联听了惨叫，不禁笑道：“哼，不管梁军用什么招数，本侯都是滚木礌石招呼，砸死这帮贼兵！”
仙霞关上，郑芝龙也被铳城的警钟声惊醒，他到城头，自然什么也看不轻。
“大王不用担心，听动静，应该是梁兵想要投降，守军放一轮滚木礌石就砸下去了。”施福道。
郑芝龙一听，铳城那边并没有爆发出喊杀声，便笑道，“等这一战后，寡人要大建铳城，将闽北防线，建造的固若金汤。”
山顶上，守军士卒丢了几轮石块，发现并没有梁军冲上来，遂即停止了丢石块。
虽说山上石头多，但是也怕不停的消耗。
郑联见没有梁军攀爬上来，以为是梁军袭扰，骗他消耗滚木礌石，于是下令不见梁军身影，不要浪费滚木擂石。
次日天刚亮，郑联便被属下叫醒，匆匆登上堡墙，向下方观看，只见山体上出现不少木桩，还有人在山坡上掀土和石块，却看不见身影。
郑联皱起眉头，不明白梁军的意图，于是吩咐道：“往下砸一轮滚木礌石！”
郑军士卒斩断绳索，石块如赛跑般滚落，他们有的直接跃过梁军头顶，有的碰到木桩石块跳起，不能伤到挖路的梁军。
郑联见此眉头一挑，连忙让人鸣响警钟。
仙霞关上，郑芝龙再次登上关城，听着铳城传来的警钟，心头不禁一凛，难道是铳城遭到威胁。
郑芝龙心头焦急，不过视线被山挡住，无法看清正面的情况，只能用鼓号与铳城交流。
在梁军挖上山的道路时，宋应星带着一群工匠，还有几车物资来到梁军大营。
对于如何对付铳城和仙霞关，高欢其实有个比较大胆的想法。
在梁军攻关失利之后，他便画了一份草图，还有设计思路，快马送去南京，交给了宋应星。
这时大营外，高欢亲自迎接，“宋先生，可算把你盼来了！”
宋应星行礼道：“大王相召，不敢不至啊！”
高欢缺少科技人才，只能把宋应星掰成八瓣。
高欢笑道：“寡人要的东西，准备好没？”
宋应星道：“做了几次实验，应该没有问题。”
第740章铳城之战下
梁军士卒还在日以继夜的挖掘着上山的通道，步步逼近山顶的铳城。
郑联见此起初非常惊惶，令士卒不断投下滚木礌石，却没什么效果。
不过梁军进度缓慢，加上即便梁军逼近，郑军还可以依靠铳城防御，郑联也就逐渐恢复镇定，加强着铳城的防守，准备应对梁军的进攻。
仙霞关内，郑芝龙因为铳城传来的信号，内心颇为紧张，不随着郑联打来旗语告知无事，郑芝龙便也就放心下来。
这时在关楼内，郑芝龙正研究沙盘，想着高欢挖掘道路的意图，一名将领满脸喜色的跑进来禀报，“大王世子急报，李国英在北溪挡住了王敬德，世子正向漳州进军，准备合围漳州梁兵。”
郑芝龙微微一愣，没想到李国英能够挡住梁军，他急忙拿过军报，展开观看，立时喜上眉梢。
“哈哈哈~”郑芝龙开怀大笑，“高欢偷鸡不成蚀把米。寡人这次要让他赔了夫人又折兵。”
施福不禁问道：“大王，具体什么情况？”
郑芝龙大笑道：“森儿准备在漳州围歼王敬德，给高欢一个教训，也给闽越出一口恶气。”
他将军报递给众将观看，各人听说梁军偏师将要被围，无法威胁泉州和福州，都松了一口气。
“大王一定要消灭这股梁兵啊！”施福等人振奋道。
郑芝龙目光扫视众将，“能否吃掉梁军偏师，就看诸位能否挡住高欢了。”
众将相互看了一眼，近些日子连连击退梁军的进犯，让各人都信心大增，施福等人都拍胸脯保证，“大王放心，除非高欢能够上天入地，否则休想跨过仙霞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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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早，梁军大营内，宋应星领着一群工匠，还有工科学堂的学生，在营地中忙碌着。
“大王，这个孔明球由藤条编制的吊篮，还有龙骨和蒙皮组成，重达三百多斤！”宋应星颇为兴奋道：“臣在南京反复试验，成功之时，整个南京城都轰动了。”
高欢可以想像到那副人山人海的场景，微微笑道：“那可是人第一次飞上天空，自然会引起轰动。”
一旁的李平远等人却质疑道：“大王，这东西真能飞？”
众多梁将也都是不信几百斤的东西能够上天。
高欢心有成竹，宋应星给各人解释道：“诸位将军，孔明灯能够上天，你们可以将孔明球，想成一个大号的孔明灯就行了。”
孔明灯大家都知道，宋应星这么一说，大家也都理解，不过内心其实还是将信将疑。
原始的热气球并不是什么高科技的东西，就是利用加热的空气或某些密度低于气球外空气的气体，来产生浮力飞行，然后加热来调整气囊中空气的温度，从而达到控制气球升降的目的。
人类的首次热气球旅行，发生于1783年，虽说距离现在还有一百多年，但是技术和科技在这一百多年内，其实没有多大的变化。
人类社会发生质变，还是要等到工业革命的时候。
在此之前几千年内，人类社会的技术和科技发展速度缓慢，并没有太明显的差距。
1783年能够造出的东西，高欢觉得现在完全能够造出，而且中国早就观察到热气能够上升的现象，造出了孔明灯，用来传递信号。
以梁国的能力，其实早就能够制造热气球，而且不只是梁国，郑芝龙、张献忠、李际遇也可以造，只不过原始的热气球并不安全，而且高欢也不知道怎么控制方向，所以作用其实不大。
这次梁军被堵在仙霞关外，高欢没办法，才想到用热气球，吓吓山顶的郑军。
这时工匠和工科学堂的学生们一阵忙碌，已经制造好一个热气球，并搭建好高台，用杆子先将蒙皮吊起来。
现在只需要点火灌入热气，孔明球就能够飞行。
高欢见此遂即笑道：“该寡人上场了！”
其实高欢不想宣扬迷信，不过为了取得战争的胜利，他还是决定装神弄鬼吓吓郑芝龙。
按着高欢的吩咐，周延儒已经命人，在显眼处搭建好了做法的高台。
此时台上彩旗飘飘，道童站在周围，台下数千士卒列阵护卫八方，高欢在众多将士的注目下，头戴莲花冠，身披黄褐道衣，手持七星宝剑登上高台。
这身行头，乃是高欢为三教出海，文化出征，召集龙虎山张天师时，老道士给高欢带的礼物。
那张天师直以为梁王要练金丹，匆匆跑来南京为高欢效命。
为了制造动静，高欢还命人吹唢呐，敲铜锣，让道士做法事。
梁军大营这边的动静，很快就引起了山顶铳城，还有仙霞关守军的注意。
郑芝龙用千里镜观察到高欢在高台上做法，不禁面面相觑，“高欢搞什么名堂，他是不是被逼疯了。”
在得知郑森将围歼王敬德后，郑芝龙逐渐获得心理优势。
高欢特意找了个显眼的位置，看得郑军众将都是一阵疑惑，不少人都发出嘲笑，“高欢这是借东风，还是想求来天雷地火劈我们？”
郑军众多将领不禁一阵哄笑，觉得梁军的举动非常的可笑。
这时，高欢在高台上像模像样的做法，一旁宋应星道：“大王，准备好了！”
高欢耍着太极健身剑法，回应道：“开始吧。”
高台前方的工匠们，便点燃了盆中火炉子，火焰熊熊燃烧，热气源源不断灌入了孔明球内。
这炉子，高欢参考酒精炉，可以通过合开两块铁片，来控制与空气的接触，从而控制火焰大小，甚至熄灭火焰。
梁军大营的士卒只见气球不断充盈，慢慢离开地面，将四周的绳索绷的笔直。
仙霞关上，郑军将士也看见，随着高欢做法，高台前出现一个硕大的球体，各人神情不禁由嘲笑变为疑惑，再由疑惑变成震惊。
宋应星看着气球的浮力越来越大，便挥手道：“砍断绳索！”
几名士卒同时将系住吊篮的四根绳索斩断，只留下吊篮底步一根连接着地面，便见充满热气的孔明球，在梁军士卒的惊呼中，缓缓腾空而起。
今天风小，气球直线上升，若是风大则不敢用绳索系住气球。
“这~这~这~”仙霞关和铳城上的郑军看着这一幕，都是心惊无比，看得目瞪口呆，根本不敢相信眼前的场景。
郑芝龙满脸惊愕，“娘的，这高欢是诸葛亮转世，还是张角的化身啊！”
一瞬间，郑芝龙心头无比震惊，直感觉自己的对手，根本不是人，而是个妖孽。
铳城上，正看高欢笑话的郑军，看见这一幕，也都惊呆了。
不少迷信的士卒，居然吓得伏首跪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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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41章攻陷铳城
巨大的孔明球腾空而起，梁军大营内的士卒，看着它越升越高，内心感受到直击心灵的震撼。
“真飞起来了！”李平远等一众将领内心震惊。
不少梁军将领目光看着在高台上耍剑的高欢，内心的敬佩顿时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
各人纷纷感叹，“大王涉猎之广，多智近妖，我等不及啊。”
宋应星和工科学堂的学生，虽然不是第一次看见孔明球升空，但是依旧内心激动，不少人甚至泪流满面，热泪盈眶。
大家也不知道为什么，内心升起一股无以言表，夹杂着自豪、兴奋、开悟等各种情绪的情感，或许是因为他们见证和参与了这历史性的一刻。
看着热气球上升，宋应星兴奋之余，内心的疑惑却更甚了。
为什么加热空气，能够使得孔明球上升，他见证了这种现象，可却不知道原因。
自从为高欢效命以来，宋应星心中的疑惑就一个接着一个，他迫切想要去探究事物的本质，还有各种现象的原因，但是高欢却给他各种任务，让他分身乏术。
这时孔明球升到高处，被一个绳索拉住，不再上升。
铳城和仙霞关上的郑军，看见这一幕，都是内心惶恐。
“大王，这这……”施福这样的老将都结巴了。
郑芝龙神情阴沉，半响咬牙道：“这就是个大号的孔明灯，大家不要被高欢吓住！”
在郑芝龙的呵斥下，郑军将领开始踢打和训斥跪地的士卒。
“只是孔明灯，大家都别怕！”铳城上的郑联也说出同样的话语。
郑军士卒勉强起身，不过心里依旧恐惧，哪有孔明灯内可以带人的。
这时，高欢结束法事，走了下来，对宋应星道：“继续制造，接下来就等适合的天气了。”
梁军虽然造出了孔明球，但是缺点很多，梁军很难控制孔明球的方向，天气恶劣也不能使用。
接下来几日，宋应星继续组装，又制造了四个孔明球，而这时梁军也终于完成攻打铳城前的作业。
十二月初三，大晴天，有微弱的北风，正是高欢等待的天气。
清早，梁军在营地外各列成阵，养精蓄锐多日的梁军将士，准备再啃啃铳城这块硬骨头。
这时各军主将从高欢的帅帐出来，回到各自本阵，开始召集下属交代本部的任务，吩咐攻打铳城的要领，各级军官则再将命令一层层的传递出去。
梁军作战时，高欢会下达一个总目标，各部将领会为实现这个总目标，而各自制定一个小任务，等分解到最小的队级编制时，他们的任务可能就是，在某处架设云梯或者投掷铁壳雷。
这种模式，能够让每名士卒和军官都明确的知道，自己再作战时的具体任务。
这时各级军官正分配着任务，高欢穿着金盔金甲，披着大红披风，骑着玉花骢抵达中军。
“都准备好了吗？”高欢问道。
李平远抱拳行礼，“回禀大王，各部都已经打起应旗！”
高欢看见军队列好阵形，五个孔明球已经升空，遂即点点头，“那就开始吧！”
这时负责攻打铳城的高杰，一挥战刀，麾下一个营的士卒，便扛着长梯，冒着铳城的炮火，冲到山脚，进入挖好的山道。
或许是看见梁军身后五个腾空的孔明球，让铳城守军感到恐惧，他们飞速的开炮，似乎是害怕梁军靠近。
这时高杰亲自率领三千士卒，贴着山道内侧，避开滚落的滚木礌石，来到铳城下方。
梁军隐藏在距离铳城一百步的山坡上，并挖掘了壕沟和台阶。
铳城上郑联指挥各部士卒，严阵以待，士卒张弓搭箭，火铳手抬起鸟铳，只等梁军老公。
这时高杰见壕沟内已经挤满了士卒，遂即猛然拔出战刀，奋力往前一挥，高声啸叫道：“进攻！”
一声令下梁军士卒遂即跃出壕沟，顶着盾牌，扛着长梯开始向上攀爬。
这最后一百步，却成了梁军难以逾越的死亡地带。
铳城上，郑联看着密密麻麻向上攀爬的梁军，连忙喝令，“放！”
铳城上的郑军，滚木礌石投下，弓箭、火枪射击，越出壕沟的梁军士卒损失惨重，不断有尸体从山坡上滚落。
铳城上郑军各面城墙上，火枪都在射击，城头硝烟弥漫，一队梁军士卒刚刚架设好梯子向上攀爬，便纷纷后背中弹，惨叫着跌落。
一般而言攻城的兵马进抵城下，就进入了守军的射击死角，而现梁军即便冲到城下，依旧会遭受至少两面城墙的攻击，铳城没有射击死角可言。
这时登城的梁军连续坠落，而就在这时，高欢忽然挥手，“斩断绳索！”
梁军士卒闻令，遂即斩断了拉住孔明球绳索，便见它继续升高，然后被风吹着向山顶铳城飘去。
铳城上下正进行激烈搏杀，梁军士卒不计伤亡，对铳城发起冲锋，而铳城内的郑军，则忙碌的进行射杀。
这时仙霞关上，郑芝龙首先观察到梁军的五个孔明球，缓慢腾空而起，被风吹得向铳城上方移动。
“球动了！”施福发出一声惊呼。
郑芝龙等人都是聪明人，看见孔明球飘到铳城上方，立时就意识到情况不妙。
“快鸣警钟，让郑联提起警惕。”郑芝龙急声喝令。
郑联正指挥郑军守城，听见仙霞关的提醒，挑头一看，只见五只孔明球，已经飘到铳城斜上方。
“快放火箭，把天上的球射下来。”郑联急忙喝令。
铳城上的郑家弓箭手和火枪，匆忙抬起火枪和弓箭，瞄准了飞来的孔明球，火箭“嗖嗖”的射，火枪“砰砰”的射击，却无法够到飞行的孔明球。
这时，孔明球的吊篮上，梁军士兵发现已经到了铳城上方，立时点燃铁壳雷，还有炸药包往铳城丢。
一时间，手雷和炸药包向冰雹般落下，看得郑芝龙胆战心惊。
“轰隆隆”白光暴起，黑烟滚滚，城头郑军被爆炸掀飞。
一瞬间，爆炸连连，铳城内外四处都陷入火海。
高杰见此，顿时兴奋的大喊，“弟兄们，给我冲！”
趁着城上守军被炸懵，高杰顿时挥刀怒吼，而后亲自攀爬上城，跳入群中搏杀。
郑联本想阻击，可是吊篮中梁军士卒不断丢下手雷，让守军士气立时崩溃，士卒被炸得惊慌四散。
仙霞关上，郑芝龙双目凸起，满脸震惊，还真被自己猜中，高欢真用孔明球丢炸弹。
铳城虽然防御强，但是却防不到头顶的敌人。
郑联看见梁军登上堡垒，又见堡内不断爆炸，匆匆离开堡垒，向山下仙霞关逃窜。（今晚没了，明天更新。）
第742章郑芝龙撤兵
梁军用孔明球升到铳城上方，然后投掷铁壳雷和炸药包，给了守军极大震撼。
面对从天上来的攻击，各人都极为恐惧，郑军士卒毫无战心。
这时高杰率部趁机登上城墙，郑军士卒立时溃败。
这铳城与真正的棱堡相比还是有些差距，有的棱堡有多道高低错落的城墙，士卒攻上第一道，还有第二道，很难攻陷。
山顶的铳城却只有一道城墙，而当梁军冲上城墙，郑军也就完蛋了。
其实孔明球投下的炸药包，给守军的伤害并不大，许多都没落在城墙上，或者提前爆炸。
还有一个孔明球被吹偏了方向，跟本就没飞到铳城上方。
不过梁军乘坐孔明球从头顶投弹，还是太过震撼，让第一次见这种攻击方式的郑军彻底崩溃了。
梁军能够飞天，那还打什么打？
这时郑联领着千余人，连滚带爬的仓惶跑下山坡，逃进仙霞关内。
关楼上，郑芝龙看见这一幕，意志遭受极大的打击，咬牙切齿道：“这高欢还真能上天入地。”
城墙上一众郑军将领也都鸦雀无声，内心产生了恐惧，对于抵抗梁军已经没了底气。
梁军能从天空攻击他们，那这关城还怎么防守。
“大王，这如何是好？”施福不禁问道。
郑芝龙面沉如水，沉默了半响，忽然推开众将走下关楼。
郑家众将面面相觑，对视一眼，连忙匆匆跟着下去。
~~~~~~
在孔明球的助攻之下，梁军很快夺取铳城。
这时占据山顶铳城的梁军士卒，纷纷高举起兵器，大声的欢呼。
高杰俯瞰山下，内心感叹，终于拿下这块硬骨头。
“向大王报捷，我部已经占据铳城！”高杰朗声喝令。
山脚下，高欢已经看见铳城上飘扬的梁旗，遂即吩咐道：“给寡人将臼炮运上山顶，炮轰仙霞关。”
“臣领命！”李平远行礼道。
这时，郑芝龙来到关下，召集众人商议。
在铳城失陷后，郑芝龙明白仙霞关已经无法坚守。
这时郑芝龙负手站在地图前，沉默半响，身后郑军众将，都不敢出声。
“派人追踪梁军的孔明灯，看他飞到哪里，等他们降落后，给寡人缴获此物！”郑芝龙忽然转过身来，眼睛有些赤红。
“遵命！”郑彩闻语，连忙抱拳，转身出去安排人手。
郑芝龙又扫视众将一眼，叹息说道：“高欢占据铳城，还有能飞的巨型孔明灯，仙霞关恐怕称不了多久！”
众多郑军将领，都纷纷沉默不语。
就在这时，外头忽然“轰”的传来一声巨响。
郑芝龙皱起眉头，一将匆匆闯进来禀报，“大王，占据铳城的梁军，把炮口调转过来，正轰击关城！”
郑芝龙脸色铁青，对众将道：“等梁军将臼炮运上山，再配合巨型孔明灯，你们可有把握坚守？”
施福等将都沉默不语，显然都没有信心。
郑芝龙见此，心中已经有答案了。
一时间郑芝龙仿佛苍老了十岁，颓废的走回帅案坐下。
是夜，仙霞关忽然燃起熊熊大火，将夜空照得通红，数以万计的郑军士卒，沿着山道迅速向南遁去。
道路上郑军士卒跑步而行，士卒们低头行进，只顾迈步急走，给人一股紧张之感。
这时郑芝龙骑在马上，身后兵将众多，却都是鸦雀无声，只有一些军官不时回头看了看行军队伍，高声催促道：“都快点，别掉队了！”
郑芝龙走了一阵，已经距离仙霞关十多里，他不禁勒住马缰，回头看了看火光冲天的仙霞关一眼。
“大王！走吧！等会梁军就追上来了！”施福劝说道。
郑芝龙注视半响，重重出了一口浊气，才拔动马缰，挥动马鞭向前而去。
一众郑军将领连忙也夹紧马腹，挥鞭跟了上去，数万大军浩浩荡荡，向南而行，身后仙霞关火焰冲天而起。
这时，梁军大营内，高欢刚刚熟睡，帐外忽然有人喊道：“大王！大王！”
高欢闻语惊醒坐起，“进来，何事？”
杨彦进帐，急声禀报，“大王，郑芝龙烧关逃跑了！”
高欢连忙随手拿来一件袍子披在身上，然后匆匆出帐，果然看见仙霞关后火光冲天。
高欢眉头一挑，“叫李平远组织兵马追击！”
郑芝龙率领大军走了一夜，快天亮之时，郑芝龙勒住马缰对施福道：“就在这里分开。你率部去溪源！”
施福骑在战马上，控制着打转的马匹，沉声抱拳，“大王放心，待梁军过去后，臣就从山中杀出，断高欢的粮道。”
郑芝龙点点头，“你跟随寡人多年，寡人信得过你！”
当下施福行了一礼，便一拔马缰向东而去，身后近万人马遂即走小道脱离大队。
郑芝龙继续向南进军，一路上陆续又有几将带着少则千余，多则近万的兵马，奉命脱离大队，准备埋伏和袭击梁军。
清晨，仙霞关内的大火，已经被初步扑灭。
关楼、郑军的营帐、关城后的屋宅、仓库、军资已经没了明火，只是还不停的冒着黑烟。
这时高欢领着属下来到关城内，看着一片废墟，没有想到郑芝龙撤的如此决绝，尽然丝毫不拖泥带水。
高欢原本以为拿下铳城后，还有一场恶战，才能夺取关城，不想他还没有动用臼炮和孔明球，郑芝龙就主动撤退了。
“大王，现在怎么办？”李平远问道。
高欢目光扫视关城，郑军主动撤退，与他强行突破仙霞关是完全不同的情况。
前者郑军还有一战的实力，士气并没崩溃，建制也没有被打乱，有能力组织反击。
后者，郑军被强行突破，士气彻底崩溃，只顾逃命，梁军可以大胆追击。
高欢沉吟片刻，心中已经有了决定：“郑芝龙打开大门，让寡人进，寡人没有徘徊不前的道理。李平远你立刻率部追击！”
“臣领命！”李平远当即抱拳。
不多时，万余梁军先锋，稍微整顿队形，便如一条大蛇蜿蜒向前，尾随郑军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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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43章郑森的反击
前往福州的山道上，郑芝龙领着兵马蜿蜒行军。
这时大军一路仓惶退到福州与延平交界的九龙山谷口镇附近，郑芝龙勒住马缰，“到哪儿呢？”
郑联说道：“大王，快到天福府了。”
郑芝龙称王后，闽越国建都福州，改福州为天福府。
郑芝龙听说快到福州，遂即翻身下马，“让将士们休息片刻！”
“大军原地休息！”郑联遂即喊道。
连日跋涉的郑军士卒，听见军官的呼喊，纷纷在山道两边坐下休息。
郑芝龙则召集诸多郑氏将领，前来商议局势。
郑芝龙沉声道：“仙霞关失守，高欢大军必然长驱直入。大家以为寡人该如何应对？”
郑联和郑彩等人都是沉吟不语，半响郑联开口道：“大王，臣以为该想后路了！”
梁军攻下铳城，郑军放弃仙霞关后，梁军就可以源源不断的进入福建，而已郑军的实力，将难以将梁军赶出福建。
福建门户大开，就像一个小孩的房门被撞开，被壮汉闯进家内，郑军显然大势已去。
众人听了郑联的话语，见有人说出自己的想法，便都颔首附和，觉得应该准备退路了。
郑军与梁军之间差距巨大，凭借关隘尚可一战，可是现在放弃了关隘，郑军上下都缺少野战的勇气。
郑芝龙听了众人的话，心中有些失望，他奋斗多年才有今日基业，怎么可能轻易放弃，不过梁军势大，不放弃却也没有办法。
“父王！千万不能放弃！”这时一个中气十足的声音传来。
郑芝龙等人扭头看去，只见郑森风风火火的赶过来。
郑芝龙决定放弃仙霞关后，立刻派快马前往漳州、福州等地，告知郑森和郑鸿逵他的决定。
“森儿，你怎么来了！”郑芝龙惊道。
郑森上前行礼，“我接到父王消息，便立刻赶来！”
郑森正在漳州围攻王敬德，忽然得知郑芝龙放弃仙霞关的消息，内心极度震惊之余，吩咐李国英继续阻击梁军，自己快马兼程一路找到谷口镇。
这时郑森走过来，在郑芝龙身边坐下，沉声说道：“父王，我们必须再打一仗！”
郑家众将听了郑森的话，都沉默着不做声，只有郑芝龙道：“这是为何？”
郑森目光扫视众人，“南面就是大海，大军继续撤退，只能退到沿海岛屿上，我们二十多万大军，还有眷属岂能全部上岛？”
郑芝龙明白郑森的意思，沿海的岛屿根本无法维持二十多万大军，能养活十万水师都成问题。
这也就是说，郑家大部分军队，都不可能上岛，那么郑芝龙只能将他们留在陆地。
这样一来，这些被抛弃的军队，多半会投靠梁国。
郑森注视郑芝龙，“父王，既然陆师无法带上岛，为何不放手一搏。再者，此前我们没有退守海岛的准备，也需要时间转移钱粮，否则上岛后军饷和粮食如何解决？”
听了郑森的话，众多郑家将领相互看了一眼，郑联忧虑道：“可是梁军已经入关，我们守城容易被围，野战又不是对手。打这一仗，也没什么胜算啊！”
郑森看了看众将都是垂头丧气，朗声道：“骄兵必败！八闽之地我们经营日久，绅民归附，梁军孤军深入，我们未必没有机会！”
郑芝龙沉吟一阵，觉得反正大军也带不走，还不如听郑森的。
“森儿，你想怎么办？”郑芝龙沉声道。
郑森抽出配刀，在地上划了几下，“从仙霞关到天福，有七八百里的山道，高欢大军深入，粮道和补给被拉长。我们只需要派遣少数兵马袭扰，就能够让高欢留下大股人马保护粮道。这样一来，高欢每占一城，就得留下一部兵马驻防，等进入天福府地界，他的兵马将会减少大半。”
郑芝龙在撤退时，为了避免梁军追击，留下了数支兵马阻击梁军，袭扰梁军的粮道，牵制高欢进军。
“森儿的意思是在天福府境内伏击梁军？”郑芝龙沉声道：“不过高欢会上当吗？现在梁军占据仙霞关，高欢完全可以等后续兵马陆续开进福建，在以泰山压顶之势碾压过来。”
郑森沉声道：“高欢肯定会迫不及待的杀过来！”
“为何？”郑彩问道。
郑森沉声道：“因为他垂涎我闽越的钱财，而且他自负骄狂！”
众人一听就懂，郑家垄断海贸多年，家族富裕无比，存银数千万两。
现在郑军战败，福建不保，高欢自然不会允许，郑家将钱粮转移到海岛上去。
再者高欢气盛，蔑视郑军，没有将郑家放在眼里，即便知道郑军可能设伏，以他的骄狂也不会放在心上。
因此高欢为了获得郑家的财富，肯定马不停蹄的追杀上来。
郑芝龙内心已经接受郑森的建议，“那森儿准备在哪里设伏？”
郑森指着古田溪道：“大军继续后退，拉长高欢的补给线，在这里设伏！我初步算过，仙霞关外的梁军有十二万人，梁军一路前进，一路留兵驻守，抵达古田溪时，兵力不会超过八万。现在我们能够调动兵力，大概有十四万，于兵力上有优势。”
十四万对八万，郑军兵力有优势，不过郑芝龙依旧没有信心，“梁兵悍勇，而且还有巨形孔明灯，这点兵力优势恐怕难以击败梁军。”
“父王，我们可将大军主力先撤到古田溪之南，在河上搭建浮桥，并在上游准备好火船。”郑森用刀在地上划着，“届时我在谷口镇主动伏击梁军前锋，然后向南撤过古田溪，等梁军半渡，高欢过桥之后，从上游放下火船烧毁浮桥，将梁军分为两段，再集中兵力吃掉南岸的梁军！”
郑军众将对于福建的地形，都是了然于胸，听了郑森的计划，不由得眼前一亮。
如果高欢的大军真的冒然过河，然后被分割为两部，郑军集结优势兵力，或许真能一战。
郑芝龙听后沉吟一阵，看向众多部将，“你们以为如何？”
郑彩、郑联等人相互看了一眼，咬牙行礼道：“臣等听从大王安排！”
郑芝龙闻语握紧双拳，“那就制定一个具体的计划出来。”
第744章苍峡伏击
郑军放弃仙霞关后，梁军打开了进入福建的大门。
高欢稍微犹豫片刻，就决定让李平远率领一万人马为先锋，雄赳赳气昂昂的进入福建追击郑芝龙。
郑芝龙放弃仙霞关，郑军的闽北防线已经崩溃，梁军能够源源不断的进入福建，高欢不认为郑家还有翻盘的机会。
在高欢看来，郑军为了给转移钱粮争取时间，或许还会进行一次阻击，但是却已经无法改变大势。
现在梁军就像是闯进羊圈的猛虎，几乎是稳赢的局面。
此时高欢唯一担心的是郑军遁入大海，会成为像倭寇一样的隐患。
为了防止郑军逃离出海，威胁梁国沿海的安全，还有海上的贸易，高欢稍微整顿就率领大军，向福建腹地进发。
十二月二十日，高欢率领十万大军，进入福建境内，大军铁蹄滚滚，八闽震动。
不过，梁军进军却并不顺利，一路上不断遭受郑军，还有地主武装的袭扰。
郑芝龙垄断海外贸易，获利极为丰厚，不差钱，为了能够割据一方，对治下百姓还不错。
福建境内赋税不重，也没什么徭役，关键许多士绅百姓都未郑家干活，都依靠郑家维持生活。
这使得郑家在福建拥有极大的威望，也获得了绅民的拥戴。
历史上郑芝龙投靠满清后，郑森能够以金夏两岛抗击清军，便是因为有福建绅民的暗中支持。
面对郑军的袭扰，还有绅民的仇视，高欢只能沿途驻扎兵马，来保障粮道的安全。
二十五日，农历小年，高欢放出话来，要求梁军到福州城过年。
这时在延平府地界，绵延的武夷山之中，李平远率领一万梁军，正沿着闽江河谷向前进军。
因为是谷地，梁军前后被拉得很长，足足绵延五里之长。
这时梁军士卒头戴碟盔，肩扛着燧发枪，马匹拖着青铜炮，向着福州方向进军。
李平远骑在马背上，扫视周围地形，内心有些不安，不时抬头打量四周的情况。
福建八山一水一分田，足见境内山林起伏，很容易遭到埋伏。
再加上梁军深入福建腹地，又没有群众基础，让李平远有种随时会遭受攻击的不安感。
“到哪里呢？”李平远不禁问道。
参军看了看军情司细作绘制的地图，“前面就是苍峡，过去之后就是谷口镇，便是福州地界了！”
梁军在进攻闽越之前，高欢做了大量工作，其中最重要的一项，就是派遣细作进入福建，绘制了福建各州府的详细地图。
军情司的地图，可以说比郑家的地图还要详细。
李平远双脚站在马镫上，身子站起来，眺望前方，果然看见一个地势险峻的峡谷，于是沉声道：“斥候向前探查！”
一阵蹄声轰鸣，梁军斥候离了大队，前往侦察，以防郑军埋伏。
百余梁军骑兵奔进峡谷，见山势险峻，大军将通过的谷地，从两山之间穿过，山上草木茂盛，足以藏数千兵马。
这时梁军斥候勒住缰绳，仔细打量地形，并未发现什么异常。
骑兵先是抛射几支箭矢，然后沿着山坡搜索片刻，没发现动静，却惊起几声鸟叫，遂即继续向前搜索。
骑兵进入苍峡，一双双机警的眼睛，扫视着两侧山坡，一切都平常无奇。
斥候见蹄声惊起飞鸟，便判断树木中无人，遂即没有停下，马蹄哒哒的通过峡谷。
斥候直接通过，这就说明没有发现什么威胁，否则他们肯定会立刻向后头的人马示警。
这时前锋大军跟在斥候之后，进入峡谷内，李平远走了一阵，忽然皱起眉头，“这地方有问题，让将士们跑步通过！”
部将先传达命令，然后才问道：“都督，哪里不对？”
李平远马鞭指着天上盘旋的飞鸟，“看见没有，它们盘旋了好一阵，却没一只落入林中！”
部将闻语心头一凛，连忙急声催促，已经进入河谷的梁军士卒纷纷提起速度，小跑着向前奔跑。
忽然，“嘭”的一声号炮炸响，奔跑的梁军士卒立时机警的四处张望。
“快！冲出去！”李平远立刻就明白发生了什么，连忙急声大喝。
就在这时山上忽然冒出无数郑军的身影，利箭破空的呼啸声，火枪喷射的弹丸，如狂风一般袭来。
梁军士卒的头顶上，无数箭矢织成一张大网，疾速的落下。
山顶的郑军投下铁壳雷，道路中间爆炸连连，惊得梁军士卒慌忙躲在路边的树木和石块后，举起燧发枪与埋伏的郑军对射。
……
福建一地多山，道路难行，为了避免遭受埋伏，梁军的前军、中军、后军相隔的距离很近，只有三十里。
以梁军的战力，即便是一部人马遭受伏击，梁军也能赶到战场，将他们解救出来，甚至形成反包围。
对于其它军队而言，可能是被包围了，对梁军而言，就是中心开花。
这时高欢领着数万中军，就跟在李平远的身后，大军正沿着闽江河谷进军。
一路上都是两山夹一河的地形，不时会出现相当险要的地势。
此时在弯曲的河谷中，遍布着梁军的身影，梁军挤满了河谷，队伍绵延数十里。
因为地势险要，很容易遭受埋伏，高欢没有穿着金盔金甲，而是以普通部将的装扮与众将一起随着大军前行。
这时大军正走入一处险峻之地，高欢勒住马缰，神情有些紧张。
现在高欢毕竟是一国之主，不能以身犯险，每当经过险要地形时，高欢都有些担心阴沟里翻船。
毕竟统一大业还没有完成，高欢还有诸多野望没有实现，如果可以他想向天再借五百年，可不想死在战场上。
“大王放心，前锋探查过后，臣又让斥候再探了一遍，前方并未发现伏兵！”堵胤锡骑在马上道。
高欢闻语才夹了马腹，催促战马通过险要。
这时高欢通过之后，不禁浑身轻松，回头用马鞭指着方才通过的峡谷朗声笑道：“郑芝龙若在此处设一支伏兵，待寡人过时乱铳齐发，则寡人休矣！”
一旁众将却内心发笑，大王根本不给郑芝龙机会，装扮成普通部将，还有斥候反复探查，郑芝龙设伏也伤不到大王啊。
这时高欢哈哈一笑，打马继续与众军同行，而就在这时，远处传来一声炮响。
高欢神情一变，连忙勒住马缰，莫非自己成了曹操第二。
不过遂即很快就镇定下来，因为炮声很小，是从极远处传来。
堵胤锡神情一变，“大王，是前锋！”
高欢皱起眉头，连忙喝令，“斥候迅速前去查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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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45章郑森的阳谋
高欢听见前方传来的炮声，不禁眼睛眯起，“看来寡人还是小觑了郑芝龙，没想到他居然没有丧胆，还敢进行反击。”
堵胤锡沉声道：“郑芝龙经营福建多年，必然不愿意轻易放弃。再者，大王大军进入福建，郑军肯定守不住泉州和福州，郑芝龙只能重入大海为寇。郑家盘踞福建几十年，积蓄财富极多，也需要时间来转移钱粮。”
高欢微微颔首，“大军加速向前，不能让郑芝龙将钱财运到海外。”
一声令下，梁军士卒纷纷提起速度，小跑着向前进军。
这时大军急行军十多里，斥候奔回来禀报，高欢遂即一拔马缰，驻立在道路旁。
斥候逆着大军前行的方向，奔驰到高欢身前飞身下马，单膝禀报：“启禀大王，前锋在苍峡遭受了郑军埋伏。”
高欢听见禀报，立时喝令道：“徐黑虎你立刻率兵前往增援！”
徐黑虎在马上抱拳，然后一拔马缰，大喝一声，“龙骑军，随我出击！”
语毕徐黑虎夹马冲出，六千身后背着燧发枪的骑兵，便马蹄哒哒的向前奔去。
十多里外，郑军士卒占据山坡，用弓箭和火绳枪向下射击，不时向河谷投掷铁壳雷，将下面的梁军炸飞。
李平远躲在一块大石头后，指挥着梁军士卒发射火枪，向山坡上射击。
郑军士卒居高临下，加上有树木遮挡，梁军被郑军压制，不断有士卒被射倒，被爆炸掀翻。
这时郑军士卒正兴奋的向山下射击着，远处忽然传来一阵极具穿透力的唢呐声响。
山坡上机警的郑军士卒一听，马上向北张望，便看见一队梁军骑兵滚滚而来。
“世子！梁军援兵到了！”部将提醒道。
郑森其实听见了梁军的号角声，不过却没有立刻撤退。
梁军遭受伏击，郑森原本以为能够给予梁军巨大杀伤，不过打起来才发现，梁军的建制很难被打散，而且就算被分割包围，梁军也能很快形成组织，进行防守和反击，甚至将领被打死，军队也不会出现混乱。
看着梁军陆战能力这么强悍，郑森心头有些吃惊，开始有些担心自己的计划。
因此他想尽量多射杀梁军前锋，以削弱梁军的战力。
就在郑军居高临下射击梁军时，徐黑虎领着龙骑兵，赶到了战场。
高欢北征之时，从清军和伪明军中缴获了一批战马，他除了用来补充骑兵外，为了增加军队的机动能力，高欢还组建了一支骑马的步军。
这时龙骑营的士卒，在战场外围勒住战马，齐齐翻身下马。
炮队将火炮拉到阵前，步军纷纷整顿队形，装填弹药，检查器械。
“轰轰轰”战马拖拽的三斤青铜炮，刚刚架设好，便齐齐开火，向山头倾泻一轮火炮。
三斤重的炮弹，冲出硝烟，呼啸着砸向山坡，溅起蓬蓬泥土。
这时，徐黑虎一挥手，整队完成的龙骑兵，便纷纷给燧发枪装上铳刺，然后三人一组，每组之间相距七八步，成一个个可攻可守的品字阵形，向山坡上冲去。
“轰”一枚炮弹砸在郑森身边，溅起的泥土打在身上。
“世子！梁军援兵冲过来了！”部将再次提醒。
郑森看见攀爬而上的梁军身影，见这些梁军一边攀爬，一边借着树木和石块的掩护，向山头射击，不少郑军士卒被击中，惨叫着滚落，遂即大喊一声，“撤！”
身边的郑军士卒，立时仰头吹响撤退的号角，郑军士卒直起身来，向山下投掷一枚枚铁壳雷后，便拿起兵器匆匆撤退。
埋伏的郑军沿着山坡，迅速向南而去，李平远和赶来的援兵，自然不会放过他们。
这时李平远立时组织人手，冲击堵在谷口的郑军士卒，不过都被郑军的火枪、铁壳雷，加上一窝蜂火箭击退。
“老李什么情况！”徐黑虎打马过来。
李平远碎了口唾沫，“被堵住了！”
徐黑虎立时道：“我给你调几门炮过来。”
不多时，战马便拖来三门野战青铜炮，士卒迅速架设装填。
这时火炮的炮口对准了阻击的郑军，然后忽然喷射出橘红的炮焰，炮弹便呼啸而出，直接砸烂郑军的盾车，将障碍后的郑军也砸得当场毙命。
“杀啊！”李平远见此大喝一声。
梁军士卒立时拿起盾牌，向前冲锋，将阻拦的郑军冲散。
这时梁军冲破阻拦，遂即对埋伏的郑军进行追杀，一直追到前方出现一条河流才停止下来。
在遭受埋伏后，李平远也不敢贸然过河，只是派遣斥候踩着浮桥前往南岸查看。
黄昏时分，高欢领着中军来到古田溪北岸，同李平远、徐黑虎会师一处。
“大王！这条河叫古田溪，乃是闽江支流，正好挡在大军之前。”李平远解释道。
高欢目光扫视前方，看见一条溪水，横在前方汇入闽江之中。
现在梁军已经走出绵延的武夷山脉，来到了地势相对平缓的区域，渡过横在身前的溪水，就能够直接进逼福州了。
高欢放下千里镜，问道：“伏击前锋的郑军呢？”
徐黑虎道：“从浮桥过去了。”
李平远解释道：“臣怕前方还有埋伏，所以没有继续追击。”
高欢让人拿来地图看了看，发现前面已经没有险要，于是沉声说道：“如果郑芝龙要阻击寡人，只能是这里了。”
徐黑虎不禁问道：“大王，那怎么办？”
高欢看了眼郑军留下的浮桥，陷入了沉思。
从现在的情况来看，对面极有可能有郑军的埋伏，可是梁军却又不可能驻足北岸不前。
现在郑芝龙肯定正忙着转移钱粮和人口，他转移的越多，保存的实力就越强，今后对东南沿海的威胁就越大。
因此高欢不可能给郑芝龙转移钱粮和眷属的时间，必须尽快杀入福州，控制整个福建。
这时高欢沉吟一阵，即便有埋伏，他也得上。
高欢望着浮桥，忽然笑道：“这是阳谋啊！没想郑芝龙还有些水平！”
如果高欢不过河，那郑家就加紧运东西，要是过河又可能遭受埋伏。
这时高欢忽然挥拳道：“寡人数万大军，岂会惧怕郑军野战。寡人担心的是郑芝龙入海，避而不战，他现在主动交战，寡人求之不得。把孔明球给寡人升起来，监视四周动静，大军准备渡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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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46章火烧浮桥
梁军抵达古田溪北岸后，郑森和郑芝龙就焦急的等待着高欢入套，不过对岸的梁军却驻足不前，没有要过河的意思。
郑芝龙见此有些焦躁，“森儿，高欢会不会察觉到我们的意图。”
郑森用千里镜看着对岸的梁军，见梁军不动，便知道高欢多半已经心存疑虑，于是沉声宽慰道：“父王放心。我们设的这个口袋，高欢就算知道了，他也会钻进来。”
看着梁军在对岸升起孔明球，观察附近的动静，便知道高欢起了防备之心。
遇上这样一个恐怖的对手，让郑森这个战阵新手，内心其实很惶恐，即怕高欢不来，又怕他真的入套。
郑芝龙勉强颔首，“现在也没办法，高欢入套，那就拼死一战。高欢不钻进来，福州和泉州那边也能多转移一些人口和钱粮。”
郑芝龙自我安慰，这一仗能打不能，能胜不能胜，结果都不更坏了。
虽说郑家水师强大，海船众多，但是向邻近的岛屿转移钱粮和人口，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钱粮运到码头，海船装卸物资，航行前往海岛，可能要两天时间才能往返一次。
每艘海船能够运输的人和物资有限，没有十天半个月，郑家很难将积蓄和眷属全部转移。
其实在郑芝龙心中，更希望高欢屯兵不前，给他足够的时间，去转移家资。
“大王，梁军开始渡河了！”郑联忽然指着前方说道。
郑芝龙和郑森向前望去，果然看见梁军前锋，开始鱼贯过河。
这时梁军前锋列队通过浮桥，李平远立时带领梁军士卒，在浮桥两翼布防稳住阵脚。
大股梁军遂即迅速跑步过河，踩着浮桥抵达古田溪南岸。
一队队士卒刚过河，就开始向河滩附近的山丘挺近，占据高处开始布防。
郑森看见这一幕，知道伏击变硬仗了，他呼出一口浊气，沉声道：“高欢为了不让我们将钱粮和眷属运走，决定入套了。”
郑芝龙沉着脸，挥手道：“都去准备吧！”
郑联、郑彩等将肃然抱拳，然后转身前往本部人马埋伏之地。
这时高欢骑马驻立在北岸，询问道：“发现什么异常没有？”
堵胤锡目视南岸，“孔明球上的士卒观察到南岸的山林中，似乎藏有郑军兵马。”
高欢闻语颔首，冷笑道：“果然不出所料！”
堵胤锡沉声道：“大王，郑军在南岸埋伏，显然是想半渡而击。我们现在是主动出击，逼他们现身，还是继续派兵过河？”
高欢眯眼眺望对岸，一般知道有敌军在对岸埋伏，肯定是不会轻易渡河的，不过高欢如果屯兵不进，郑芝龙就会将泉州、福建等地的家资搬空了。
因此高欢是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
高欢沉声道：“继续过河，尽量多派兵马过去。”
梁军踩着浮桥，士卒小跑着通过，南岸的兵马越来越多。
这时在山林中的郑芝龙，看见已经渡过来两三万人，心中不禁有些许焦急，“高欢怎么还没过河！”
郑森也一直注意着北岸的梁军大纛旗，他原本的计划是等高欢渡河后，立刻截断浮桥，然后将高欢斩杀在南岸。
现在高欢一直不过桥，而梁军源源不断的抵达南岸，并且摆出了防御姿态。
这样下去的话，随着梁军兵马增多，南岸的郑军可能就打不过渡河的梁军了。
郑森见此咬牙道：“父王，不能再等了！放火船！大军开始进攻吧！”
郑芝龙闻语，沉吟片刻，黑着挥手喝令，“发信号，行动！”
郑芝龙一声令下，军令迅速传达到各军，山林中影藏的郑军，都握紧了兵器，等待出击的命令。
这时在一片丘陵中，影藏着郑军的炮阵，撕掉了伪装，露出漆黑的炮口。
郑芝龙才大气粗，郑军的装备其实不输给梁军，郑军拥有数目庞大的火炮。
此时二百多门千斤重的大小铁炮，还有弗朗机，揭盖了伪装，炮口对准了登陆北岸的梁军。
这时军官一声令下，猛地挥动三角令旗，大声喝令，“放！”
郑军炮手遂即举着火炬，靠近引线，便见火星嗖嗖的钻入炮膛。
“轰轰轰”炮身猛的一退，炮口腾起浓浓的白烟，一枚枚三斤到六斤重的实心炮弹，便在巨响声中呼啸着砸向河滩。
炮弹落入溪水中，溅起道道水柱，砸在江滩上，溅起蓬蓬泥土，引得梁军阵阵惊呼。
正列阵布防的梁军士卒被炮弹击中，身体瞬间被撕成碎片，炮弹余威不减，一连砸翻数人。
刚过河的梁军，心中虽有防备，但是被炮弹一轰，还是心头一惊，士卒连忙卧倒躲避。
江滩上没有遮蔽，过河的梁军很容易成为靶子，李平远看见丘陵中腾起的硝烟，发现敌军炮阵的位置，立刻大声喝令：“炮队还击！选锋营给我端掉敌军炮阵。”
在遭受炮击的瞬间，梁军炮队立时调整炮口，准备发动反击，一个营的步军，则连忙起身，直接向郑军炮阵扑去。
与此同时梁军各部趁着炮击的间隙，迅速爬起来向南推进，意图抢占南岸山丘，获得更大的滩头阵地。
“大王，郑军动手了！”堵胤锡急声道。
高欢闻语顿时挥手，“大军加速过江！”
郑军的野战能力不及梁军，高欢有信心能够在野战中击败两倍于几的郑军。
现在只要梁军继续渡过古田溪，南岸的兵力增加，那么即便郑军埋伏，也吃不下梁军。
这时在军官的催促下，梁军士卒飞奔过河，忽然孔明球上的士卒，吹响哨子大声示警。
高欢闻声一惊，急忙询问情况，不多时斥候禀报，“启禀大王，上游出现数艘大船，正向这里扑来。”
高欢眉头一挑，握紧拳头，与堵胤锡同时惊呼道：“浮桥！”
为了防止梁军发现船只，郑森将船安排在十余里之外的隐秘处。
这时船只顺流而下，快如奔马，不一会儿就出现在孔明球的视野内。
因为孔明球的位置高，视野好，能够观察周围的数里范围内敌军的一举一动，所以梁军很快就发现了冲过来的郑军船队。
高欢神情严肃，明白了郑芝龙的计划，就是等大军渡河后，派遣船只从上游冲下来摧毁浮桥，将梁军分为两部，然后吃掉过河的梁军。
“周福贵！你速去准备木筏和木桩，准备修复浮桥！”高欢沉声喝令，“金声桓，你速调北岸炮队，给寡人轰击敌船！”
两将慌忙领命，各自去准备，而这时郑家的船只已经出现在梁军视野内。
北岸的梁军火炮，立时对船队发起轰击，意图阻止敌军船队。
河面上溅起一道道水柱，郑军船队被接连命中，不过船只顺流而下，炮击根本无法阻止他们。
这时郑军船队中，为首的小船忽然燃起大火，直接撞在浮桥之上，大船上火箭齐射，片刻间就将浮桥点燃。
桥上的梁军士卒，慌忙跳入水中，浮桥瞬间被大船撞成数断，被水流冲向下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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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47章梁郑大战（一）
郑军战船从上游顺流而下，直接摧毁了古田溪上的浮桥，将梁军分割为两部。
现在渡过古田溪的梁军，大概只有四万人，北岸还有四万梁军。
郑森将高欢的人马，分割成了两个部分。
在南岸埋伏的郑军，则多达十四万人，兵力是南岸梁军的三倍有余。
南岸起伏的丘陵中，郑森和郑芝龙站在大纛旗下，目光看着郑军战船，将浮桥撞断，成功将梁军分割。
郑森激动道：“父王！现在只要在梁军重新搭起浮桥之前，击溃南岸梁军，我们就赢了。”
郑芝龙和众多将领，脸上都露出潮红之色，内心都激动起来。
这时在北岸，高欢目视郑军将浮桥毁坏，却并不慌张。
在决定渡江之前，高欢已经预感到可能会遭受郑军的埋伏，所以对于渡江的兵马早有交代。
高欢从千里镜中看见，南岸丘陵中忽然冒出无数郑军的身影，沉声喝令道：“告诉李平远，坚守南岸，等待寡人过江增援！”
南岸江滩，一杆大旗之下，李平远骑着战马，用千里镜观察着南面的旷野，发现郑军的动静，一脸的冷峻。
这时，一名棋牌官观察到北岸的旗语后，单膝跪地，“启禀都督，郑军毁坏浮桥，将大军分割。大王令都督不必慌张，大军会迅速修复浮桥，过江支援。”
李平远将千里镜收起，肃然挥手，“回旗语告知大王，虎捷、磐石、控鹤诸镇将士，不会让大王失望，势必击败郑军。”
众多梁军将校，见主将镇定自若，一个个也都是满脸的战意。
“卑职这就打旗语，转告大王！”棋牌官抱拳行礼，然后站起身来，面向北岸挥舞旗帜。
此时，郑军的火炮再次袭来，在梁军阵群中溅起蓬蓬泥土，梁军的火炮也轰鸣着还击。
一个营的梁军士卒，主动向敌军炮阵方向压去。
郑军大纛旗下，郑芝龙看见这一幕，不禁愤怒道：“梁贼猖狂啊！居然还敢主动出击！”
郑森沉声道：“父王，趁着梁贼立阵未稳，正面压上去！”
郑芝龙言听计从，立刻挥手，“传令前军出击！”
起伏的山丘中，无数郑军忽然露头，旌旗竖起，发出一阵呼嚎。
“报！都督正面出现数万阵军！”梁军参军发现动静，立刻发声提醒。
四万多梁军背着古田溪结阵，步军在外围，马军躲在步军大阵内。
此时面对郑军的炮击，梁军步军冒着炮火结阵，李平远与众多梁将居于中军，严阵以待。
他们的背后，高欢正指挥北岸的士卒，加紧砍伐树木，制作木筏，准备修复浮桥。
十二月底，冷风呼号，吹动军旗猎猎作响。
李平远立于战旗之下，神色冷峻地注视着从丘陵中冒出的郑军身影。
哼！想与我梁军野战，看你郑军倒底几斤几两。
“督军！西面也有郑军出现！”
“督军！东面的兄弟遭受了阻击！”
李平远听部将呼喊，转首眺望，果然见东西两个方向的丘陵中，也是旌旗漫天，埋伏的郑军蜂拥而来。
郑芝龙知道自己时间不多，一开始就从三面压来。
李平远迅速观察，从正面和两翼压来的敌军，迅速做出判断，敌军三面同时压来，必定会压缩梁军的活动空间，而梁军被压缩得人员越密集，梁军的炮阵对梁军的威胁就越大。
李平远跟随高欢多年，甚至可以说是看着高欢长大，是绝对的心腹大将，备受高欢的信任。
这与两人关系特殊之外，也因为李平远确实是一员梁军大将。
面对三面压来的梁军，李平原果断喝令，“横冲马军出击！”
一般而言，步军多骑兵少时，都才有防守反击的战术，骑兵会留在最后使用，但是李平远一开始就用上了骑兵。
这时因为梁军反击，可以依靠北岸的梁军，而现在用骑兵可以遏制郑军靠近，逼着他们原地结阵。
梁军阵中号角皱起，六千骑兵分为两股，缓缓开出步阵！
此时，甘辉率领的三万多郑军步军，正漫野进军，无数郑军士卒刚走出丘陵，进入古田溪冲击形成的平原地形。
看着梁军骑兵滚滚而来，甘辉勒住马缰，将长枪一举，身后的郑军便分分停下脚步，三万郑军长枪居前，弓箭和鸟铳手居中，刀盾手陈列两翼，阵前置鹿角拒马，撒上成串的铁蒺藜，有条不絮的列阵。
看得出来，郑军早有准备，而且甘辉部也十分精锐。
这时梁军的横冲马军，离开大阵后，逐渐提起了速度，兵分两路发起钳形攻势，意图十分明显就是要攻击郑军薄弱的两翼。
步军要防备骑兵，必须要有足够的纵深，让骑兵冲不动，而若是纵深不够，则很容易被杀穿。
现在梁军马军不碰郑军正面，进行左右包抄，就是要避开正面的长枪手，把郑军拦腰冲断，让正面的郑军无法压向梁军主阵。
郑森看见这一幕，不禁握拳道：“甘辉，给我争口气，挡住敌骑冲锋！”
郑森留给李国英一万人，然后先一步返回，甘辉则带着四万人马，日夜兼程前来参与反击。
甘辉在军阵中，看见梁军骑兵分两路，如两记重拳奔袭而来，神情严峻的挥手喝令，“火炮！”
郑军阵前的火炮轰鸣，炮弹落在马群之前，梁军骑兵立时避开正面，向左右两翼包抄。
这时正面手持长枪蹲坐在地上的郑军，见梁军骑兵没冲着他们来，都松了口气，不过左右两翼的郑军，却有些慌张，阵中不时有人火枪走火，腾起团团硝烟。
“不要慌！靠近再射！”郑军将校连忙急声大喝。
郑军士卒毕竟缺少野战经验，也没面对过如此大规模的骑兵冲击。
看着梁军万马奔腾，感受到马蹄敲击地面的震撼，侧翼的郑军火枪手，还是频频走火，最后噼里啪啦的枪声响成一片。
这时梁军骑兵迅速分为两波，前方火枪骑兵，冒着郑军射来的弹丸，冲到三十步内，然后纷纷扣动扳机，燧发枪喷射出弹丸，射入密集的郑军之中，外围的刀盾手和长枪手被击中，阵形出现缺口。
梁军火枪骑兵射完一铳，立时拔马，冒着郑军的火枪和箭矢，在阵前迂回着转弯后撤，露出后面挺起长枪的重甲骑兵。
“嘭”的一声响，梁军重骑撞入侧翼，如两柄重锤将郑军大阵砸得凹陷，骑兵将郑军士卒连连撞飞。
第748章梁郑大战（二）
梁军重骑兵冲入郑军阵中，将郑军大阵凿得凹陷，骑兵像是犁地一样，马槊穿着郑军的尸体，撞入敌阵之中。
梁军的重骑兵，都是人马俱甲，浑身上下都只有马眼、人眼和四蹄露出，战马和骑兵加起来几百斤，巨大的冲击力将身前的郑军连连撞飞。
郑军大纛旗下，郑芝龙和郑森都是目瞪口呆，见识到了梁军的实力。
四万多梁军被数倍的郑军包围，居然浑然不惧，骑兵还贯穿了郑军的大阵。
郑森脸色阴沉，意识到了梁军不愧是与清军血战，扭转满清一统天下大势的强悍武装。
这时梁军骑兵撞飞郑军，贯阵而出，甘辉急忙喝令重新组阵。
郑森看见六千梁军骑兵，就牵制住了三万精兵，不禁攥紧拳头，急声道：“父王！让藩兵上吧！”
郑芝龙反应也快，见甘辉被梁军骑兵缠住，立时厉声喝道：“藩兵出击！”
梁军战旗下，李平远看见梁军骑兵，把正面压来的郑军牵制住，在骑兵的威胁之下，甘辉的三万郑军只能原地结阵，不敢继续前拱，以免被梁军骑兵看准机会，再次贯穿大阵。
这时正面的郑军被牵制，梁军步阵只需要对付两翼的郑军，李平远正感觉压力一松之时，侧翼传来一连串的枪响。
“都督，选锋营被击退了！”扬承祖惊呼一声。
李平远猛然转首去看，只见压向郑军炮阵的三千梁军，遭受敌军排枪打击，在郑军的反击之下，开始向本阵溃退。
一群穿着西式板甲的白藩雇佣兵，抬起火枪连续射击，密集的弹丸，打得梁军成片倒地。
李平远心头一凛，想起开战前看过的情报，知道郑芝龙手下，有三支外藩兵，一是白藩组成的火枪队，一是黑藩组成的重步兵，还有一只由倭人组成的杀手队。
郑芝龙从事海外贸易，与世界接触的较多，是名副其实的东亚海上霸主，有不少白人、黑人、日本人和朝鲜人为郑家效命。
这些流落海上之人，大多都是亡命之徒，郑芝龙钱给的足，所以作战十分勇猛。
“好！”郑森看见白藩兵，用排枪击退了梁军步军，立时建议东面的郑军压上去。
现在梁军的骑兵，在正面牵制甘辉的大军，郑森没有顾忌，果断抓住机会，令东面的郑军撵着溃退的梁军，压向梁军侧翼。
李平远看见这一幕，心头一凛，如果选锋营溃退回来，郑军又在后头追至，极有可能冲乱大阵的侧翼。
现在四万梁军聚集在方圆不到十里的古田溪南岸，三面的防御任何一面被突破，战局都很危险。
“炮队轰击，火枪队上前，给本督挡住东面敌军！”李平远挥拳大喝。
梁军炮队立时调转方向，向追击的郑军，倾泻一轮火炮，阻滞追兵的追击速度。
梁军的燧发枪队，遂即在口哨和步鼓声中，向东面挺进。
“督军！西面郑军也动了！”部将急声提醒。
南岸梁军只有四万，郑芝龙仗着兵多，从三面发起强攻。
现在北岸梁军扎了木筏，正带着绳索过河，准备重新架设浮桥，留给郑军击败梁军的时间并不多。
李平远连忙转头，只见西面一支郑军重步在前，身后跟着数万郑军漫野而来。
郑芝龙的财力不弱于高欢，甚至比高欢还要富裕。
如今天下梁军最强，自然引来各方势力的学习和模仿，重步军这种费钱的军队，高欢有郑芝龙便也要有。
历史上郑芝龙投降，郑森只有金、夏两岛，依然养了一支装备精良的重步军，号为铁人军。
“西线，磐石营出击！给本督截住！”李平远奋力挥拳。
梁军的磐石营，乃是选择身体健硕的悍卒，身披铁甲，手持横刀、狼牙棒等兵器。
郑军的重步兵同样选择身体健硕之被，身披坚甲，手持大刀和钝器。
战争刚开始，郑军就压上了自己的精锐，重步军如墙而进。
这些重步每人都带着七十多斤重的装备，操着兵器缓缓推进。
两军的重步军，都是步伐稳健，铠甲铿然，在鼓声中如同两面移动的钢铁城墙相互接近。
这时随着距离接近，两军重步忽然都提起速度，小跑着撞击在一起。
“嘭嘭嘭”巨响连连，重步相撞，双方士卒都以身体为墙，猛然撞在一起。
两军士卒立时挥舞着各自的兵器，对准身前的敌人猛砸，耳中充斥着钝器敲打盔甲的撞击声，还有士卒的惨叫，激起无边的杀意。
“砰砰砰”在西线步军撞击，贴脸搏杀之际，东线的火枪队也交手了。
溃逃下来的选锋营，匆匆从梁军火枪队间隙穿过，回到军阵中重整队形。
而随着他们撤回本阵，梁军火枪队于郑军火枪队之间，便没了阻碍。
两军在东线的旷野上，形成了两条平行的阵线，双方隔着五十多步，齐齐抬起了火枪，进行排枪击毙。
“射击！”两军将领同时怒吼。
“砰砰砰”排枪齐射，腾起的硝烟，形成两条平行的烟带，两军的第一排士卒，同时割草般倒地。
梁军装备的是燧发火枪，射速快，郑军装备的是火绳枪，射速慢，第二轮排枪对射时，梁军的优势显现出来，率先开火。
这时郑军士卒成片被射倒，不过阵线中军千余身穿板甲的白藩火枪手，伤亡却微乎其微，梁军的弹丸没能击穿板甲，而他们则抬枪射击，给予梁军极大杀伤。
“杀啊！”三轮齐射后，两军士卒一声怒吼，便抄起火枪，挺起铳刺冲锋。
旷野上两军士卒杀在一起，双方士卒铳刺突刺，插入对方腹部，进行激烈的搏杀。
北岸大纛旗下，高欢一直用千里镜观察着东岸，沉声说道：“这才刚开始，郑军就精锐齐出了。传令下去，一个时辰之内，大军必须抵达南岸！”
山丘上，郑军大纛旗下，郑森不给梁军喘息的机会，仗着兵多，再次喝令，“八闽诸镇并击，将士们，杀啊！”
怒海般的呼啸声，在郑家各部中响起，伴随着进攻的号角，郑家除了马军之外，几乎压上了绝大多数步军，一定要吃掉南岸的四万梁军。
一时间，古田溪南岸，杀声震天，两军直杀得天昏地暗，山崩地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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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49章梁郑大战（三）
十余万郑军，以三倍的兵力，对四万梁军发起了汹涌澎湃的冲击。
“嘭”一枚炮弹落在战旗旁，将一名梁军砸得脑浆迸裂。
李平远驻立战旗下，巍然不动，大声怒吼，“大梁的勇士们坚持住！敌军就这一口气，顶过去，胜利必然属于大梁！”
郑军漫山遍野而来，李平远不断派出兵力，阻止着郑军靠近桥头阵地。
这时郑森已经压上了几乎全部的家底，手上只剩下一万多步军，还有四千骑兵。
现在李平远压力巨大，不过压力最大的，非郑森莫属。
这一战，是闽越政权的存亡之战，如果胜了，郑军还有机会保住福建，若是败了，就只能含恨出海，去当海盗了。
为了在高欢修复浮桥前击败南岸的梁军，郑森选择了一照面，就把主力顶了上去。
现在是胜是败，也就是一个多时辰，就该见分晓了。
郑森骑在马背上，一双眼睛紧紧注视着战场，不放过任何一个可能出现的机会。
正面六千梁军骑兵呼啸奔驰缠着甘辉部。
东线两军火器齐射后，绞杀在一起，建制都被打乱，两军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杀成一团。
西线两军重步短兵相接，都是重步顶在前面，弓箭手躲在后头吊射对方，喊杀声响彻四野。
现在郑军已经投入绝大多数军队，但是四万梁军居然如海中礁石般，任凭郑军冲击，阵线就是不动。
随着时间的推移，梁郑两军任然在古田溪南岸的十余里的战场上浴血搏杀。
这时无论是郑森还是郑芝龙，都不得不承认，梁军的强悍。
郑军除了几支精兵之外，绝大多少部队，都不是梁军的对手，就算人多也打不过结阵而战的梁军。
随着战争进入胶着状态，郑军大纛旗下，郑芝龙开始不安起来。
“森儿！高欢还没过江，就打成这样，要是高欢过江，那还怎么打？”郑芝龙看见梁军用筏子过江，已经拉起两道索渡，内心开始惶恐不安起来。
这时郑森目视战场，寻找机会，声边将领忽然惊呼，“不好！西线再退！”
战场上出现了一个另郑军没有想到的变化，西面拥有优势兵力的郑军，居然被梁军重步杀得向后退却。
双方都是重步军顶在前面，弓箭手吊射对方，郑军的人数还远远多余梁军，可是梁军毕竟久经战阵。
梁军的重步军与满洲重步、西军、顺军、伪明军多次交手，战阵经验丰富，抡起钝器猛砸，将使大刀的郑军重步锤得内脏出血，不少人都被震死在铁甲内。
郑军重步倒下后，梁军重步对上郑家的轻步兵，那基本就是屠杀了。
这时梁军重步收了骨朵锤，抽出横刀，整齐的挥砍，将身前的郑军砍成两半，惨烈的画面，满地的鲜血和内脏，令目睹的郑军士卒胆寒。
看见郑军反被杀得后退，郑芝龙嘴角抽搐，“这如何是好？”
郑森见此急忙怒吼，“骑兵出击！”
南方少马，很少有大规模的骑兵编制，不过郑芝龙豪富，手上却有一只骑兵。
在梁国没有占据山东，组建北洋水师封锁渤海之前，郑家一直与满清进行粮马贸易。
现在郑芝龙手上有一只四千多人的骑兵。
这支骑兵乃是郑芝龙的宝贝，装备精良，不过没打过什么仗。
仗打到这个份上，郑芝龙只能一咬牙，“骑兵出击！”
这时郑森已经一夹马腹，一枪杆打在马臀上，马匹负痛长厮，便闪电般射出。
驻立在山坡上的四千郑军马军，遂即呼啸着紧随郑森之后，直接冲向梁军盘石营后方的弓箭手。
梁军弓箭手张弓搭箭，箭头斜指天空，箭矢腾空而起，跃过磐石营的头顶，落入郑军阵群中。
郑军被弓箭一射，阵形陷入混乱，再被重步一推，被杀得节节后退。
这时郑军骑兵忽然冲刷过来，直接迂回着绕过重步军，冲向没有重甲防御的弓手。
郑森一马当先，刺死侧翼的梁军长矛手，撞入梁军弓手之中，弓手们顾不得再去吊射重步前方的郑军，连忙将箭矢射向了郑军骑兵，可是却难以抵挡马军的冲击。
“嘭”的一声响，郑军骑兵撞入弓箭手中，没有重甲，没有长兵护卫的弓箭手，立时损失惨重。
少了弓箭手的支援，梁军重步攻势稍缓，郑军重新稳住了阵线。
郑军大纛旗下，郑芝龙见此不禁长舒一口气，可就在这时，负责眺望观察的郑军将领们，却忽然慌张起来。
古田溪上，梁军用木筏划过来后，拉起数条索渡，梁军士卒一面架设浮桥，一面乘坐木筏，拉着绳索过河，陆续有梁军登陆南岸。
“大王，梁军再过河！”
郑芝龙看了眼乘坐筏子过河的梁军，内心不禁开始焦躁起来。
现在郑军发起猛攻，没能吃掉梁军，而随着梁军源源不断的过河，战争的天平显然会逐渐向梁军倾斜。
快输了！郑芝龙焦躁不安，注视着战场的郑军，看三个方向都没有突破，不禁心急如焚。
正在郑芝龙想要放弃之时，战场西面忽然传来一阵喧哗。
郑芝龙连忙抬头看去，只见西线郑军的后方，一队梁军从山丘上冲刷下来。
梁军士卒站在山丘顶上，仰头吹响进攻的唢呐声，极具穿透力的声音，响彻原野。
北岸梁军大纛旗下，高欢眉头一挑，扭头张望，看见西面出现的梁军不禁微微一愣，半响忽然仰头大笑道：“哈哈哈，是王敬德！”
西线郑军后方，一支梁军漫山遍野的冲来，使得西线的郑军惊呼连连。
郑军大纛旗下，惊恐、不安、乃至绝望的情绪瞬间蔓延。
郑芝龙看见这一幕，脸色惨白，大惊失色，“怎么会这样？李国英干什么去呢？王敬德怎么会冲过来！”
“大王完了！撤吧！”郑彩飞奔过来。
郑芝龙不禁仰天长叹，看着西线郑军在梁军的夹击下溃败，知道大势已去，遂即一拔马缰，心有不甘，“撤！”
第750章败退出海
郑军的实力与梁国还是存在巨大的差距。
虽说郑森制定了不错的计划，但是郑军士卒却没有足够的能力去执行，导致了郑军的失败。
王敬德部出现在西面，引发西线郑军的溃败，而西线的溃败又引发南线和东线的溃败，十多万郑军乱成一团仓惶逃窜。
郑芝龙本就准备南逃入海，对于战胜梁军不报太多希望，见大势以去立时下令后撤。
他早为自己准备了后路，再决定放弃仙霞关时，便派人通知郑鸿逵，用水军转移家眷和钱粮，以备高欢占据福建，他还能继续做海上之王。
郑芝龙一撤，各部郑军漫野而退，梁军立时发起追击，向南掩杀数十里。
这时，梁军在古田溪上架起浮桥，高欢率兵来到南岸。
李平远上前抱拳，“大王，让郑芝龙跑了！”
高欢摆了摆手，“无妨！郑芝龙跑了未必是件坏事！”
在高欢看来郑芝龙意志不坚定，有利于高欢与郑家谈判。
若是让郑森领导郑家，郑家可能会严重威胁梁国东南沿海的安全。
高欢目光扫视战场，古田溪南岸的战斗已经结束，梁军士卒正穿梭在尸体间，清理着战场，押走一串串的郑军俘虏。
高欢问道：“王敬德呢？”
一将上前抱拳，“回禀大王，王都督再围攻泉州，派臣前来增援！”
高欢视之乃是李元胤，遂即向他了解详情，才得知郑森走后，北溪东岸的郑军士气低落，李国英担心郑家抛弃他，便率军悄悄撤往同安，洗劫了县城，乘船逃到厦门。
王敬德遂即率军直扑泉州，并派出李元胤率领一营兵，前往接应高欢的大军。
李元胤兵少，渡过闽江后探知梁军正与郑军交战，便虚张声势，出现在战场西面。
高欢听后缕缕胡须，没想到李国英去了厦门，占了郑森的基地。
现在梁军占据福建，已经是板上钉钉，不过要彻底吞并福建，还存在一些问题。
历史上郑芝龙投清，郑家大部分兵力和族人，都跟着他归顺了清廷，郑森和郑鸿逵起初只有不到两万人盘踞厦门抗清。
现在郑芝龙肯定要入海，而郑家陆师虽败，但水师却没有什么损失，郑家还有十万水军。
这对于高欢来说，可是个不小的威胁。
想到这里，高欢其实想再次与郑芝龙谈谈，可以支持他收复台湾，甚至把吕宋封给他，以维持东南沿海的和平。
高欢微微一笑，“李元胤，这次记你一功！不过寡人现在还不能给你们庆功，大家必须收拾收拾后，便立刻南下，给寡人尽量多抓郑家的俘虏。”
各将闻语，立时抱拳，“臣等领命！”
当下高欢留下一部人马清理战场，便率领梁军浩浩荡荡的向南追击。
古田溪之战，梁军击溃十余万郑军，只在南岸战场就斩首万级，生俘郑军数万之众。
郑芝龙和郑森等郑军将领，匆匆向南撤退，被梁军一路追杀至福州城下。
郑芝龙和郑森等人担心梁军尾随而至，将自己包围在福州，率领败军绕城而走，直接乘船出海，前往闽江口的马祖列岛暂避梁军锋芒。
前线大败，使得福建各地的闽越官员，还有士绅地主极度震惊。
当年高欢在江南大清洗，不少得罪高欢，或者厌恶梁国的士绅，拖家带口的南下，逃入闽越国境内，支持郑芝龙倒梁。
现在梁军杀入闽越国，众人听说高欢要来，都害怕遭受清算，连忙买了船只，带上家财和眷属，跟着郑军出海。
一时间，闽江上船只穿梭，江面上满是出海的船只，码头上都是逃难的达官贵人。
如果高欢看见这一幕，一定会十分感慨，同时也会非常自豪，确信自己的屁股，站在了人民一边。
闽江口，官塘山。
郑芝龙和郑森从船上下来，只见不算大的海岛上，到处都是人影，平坦的地方都扎了帐篷。
从决定放弃仙霞关开始，郑芝龙便给郑鸿逵去信，让他赶紧转移眷属和钱粮。
郑鸿逵接到消息后，便派遣水师将福州、泉州、安平城的郑家族人、水军将士的家眷往岛上运。
起初郑氏族人，还有水军眷属都不太理解，并不配合转移，等得知梁军真打过来，才拥挤上船，给转移造成了很大的混乱。
官塘山属于马祖列岛，是闽江口附近的一串岛屿，岛上环境本来不错，可再好的环境也容不下，一下涌来数万人。
这时从福建溃逃至此的郑军将士和眷属，遍布沙滩和树林中，人们或座或卧，饥渴和抛家舍业令郑军士气极度低迷。
现在许多士兵抱着枪杆，目光呆滞，神色凄惨的坐在沙滩上，不少人都滴水未进。
郑鸿逵在临时码头上，迎接到郑芝龙一行人，一边带着他们往营地走，一边沉声说道：“现在官塘岛上已经聚集了十五万人，屋宅和帐篷不够，田地不够，粮食不够，更糟糕的是，连水都没有！”
郑芝龙和郑森等人闻语，都是脸色阴沉。
这时一行来到用几根木头和茅草盖起的简易营地，郑鸿逵叹气道：“大王，先坐下再说吧！”
当下郑芝龙落座，郑森等人围在周围。
这时郑芝龙扫视众人一眼，叹息说道：“刚才你们五叔的话，都听见了吧？”
郑森等人纷纷颔首，郑芝龙沉声道：“到了岛上，大家都要准备过苦日子！”
岛上什么都没有，连喝水都成问题，让享受了几十年的郑家族人们内心都难以接受。
这时郑森看出众人意志消沉，于是开口道：“父王，我们这么多人，挤在这里也不是办法。况且，福建那边还会陆续有人前来投靠，官塘山实在太小了。”
郑芝龙看向郑森，问道：“森儿，你有什么想法？”
郑森沉声道：“福建东面的大流球，原来是父王练兵之所，我们和不收取此地，将眷属和愿意跟随我们的百姓，转移到大流球去。那里地广人稀，物产丰富，足可以成为反梁基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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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51章反攻基地
郑芝龙当海盗时，曾经往大员安置了五十余万沿海百姓，将台湾岛作为自己的大本营。
后来郑芝龙上了岸成为明朝官员，福建人口众多，生存条件远远好于台湾，便用心经营福建，逐渐放弃了台湾。
毕竟此时台湾还没开发，什么都没有，没有福建住得舒服。
郑芝龙有了八闽之地，便有些看不上台湾这块蛮荒之地。
当初郑芝龙与荷兰人争夺东亚海上霸权，郑家与荷兰人发生多次冲突后，郑芝龙虽然击败了荷兰人，但是自觉无法彻底解决荷兰的威胁，便默许了荷兰占据台湾。
郑芝龙听了郑森的话语，眼前不禁一亮，他知道大琉球面积之广，大概有四个泉州府大小，足以安顿几百万人口。
在以前郑芝龙不稀罕台湾，现在丢了福建，那台湾就成了一块宝地。
“大员确实不错，远离大陆，以寡人水军之利，高欢别想威胁到寡人。”郑芝龙不禁颔首，不过随即又道：“只是现在大员为荷兰人所据。寡人要登陆琉球，荷兰人必然不会同意。”
郑森沉声道：“我大明之地，何需红毛夷同意？”
郑芝龙沉吟一阵，以福建沿海的小岛，确实难以维持郑家水军，而且距离高欢太近，让他们有安全之感。
若是能够以台湾为大本营，以后便是梁军无法攻击郑家，而郑家的船队却能随时袭扰东南沿海，掠夺梁国的人口和资源。
这么看来，做海上之主，其实也不错。
郑芝龙沉思片刻，便下定决心，“好！就按着你的意思，登陆琉球，将人口和眷属安置过去。”
郑森道：“父王，既然有大琉球这片广阔的区域，用来安置眷属和百姓，那么儿臣以为当尽力吸引福建百姓，跟随我们转移。另外还要组织浙江百姓和物资，撤到沿海岛屿。”
郑芝龙明白人口和物资，关系着郑家能否维持庞大的水军，于是点点头，“都按你的意思来。”
郑森闻语抱拳离开了营地，郑芝龙则呼出一口浊气，看着身处的简陋窝棚，不禁咬牙切齿，“高欢！寡人现在的处境都是拜你所赐。此前寡人与你在陆上交战，是以己之短，攻你之长，今后寡人以己之长，攻你之短，定然一雪前耻，报这一箭之仇。”
郑家在福建经营日久，在福建一地威望极高。
在郑军败退出海之际，许多百姓和军队都愿意追随。
东南沿海的台山、芙蓉山、平潭、夏门、金门、南澳等岛屿，都成了败军和反梁士绅盘踞之地。
这时郑芝龙和郑森在官塘山岛休息数日，便转移到了较大的平潭岛，并派遣船队继续从陆地，运送钱粮和物资过来。
~~~~~~
福州城。
梁军抵达福州时，大批士绅百姓拥挤在码头，等着船只追随郑芝龙出海。
高欢令军队占据码头，将绅民赶回城内，不少人却又遁入乡间，不愿意进入福州城。
此时，梁军占据福州，张贴安民告示，并派遣士卒巡逻，维持城中的秩序。
高欢在梁军彻底控制城池后，遂即骑马进入福州城，只见原本繁华的福州，城内人口锐减，街市半空，百业萧条。
高欢看着萧条的景象，不禁皱起眉头，“这福州也没经历过战事，怎么人全跑呢？”
堵胤锡道：“此前福州人口应该有几十万，车水马龙，商业发达，热闹非凡。现在城中绅民见郑芝龙入海，不少人都跟随过去了。”
高欢面露不快，“这么说郑芝龙还很得民心？”
堵胤锡道：“郑芝龙治下的福建，绅民负担较低，没有乱收赋税。当然这是郑芝龙窃取了朝廷的海贸关税，不需要搜刮福建百姓，才能给他们施予一些小恩小惠，用来收卖人心。再者，这些年闽越国没少污蔑大梁，让福建绅民误会了大王！”
梁国与闽越国敌对多年，郑芝龙自然不可能说高欢的好话。
另外，高欢数次打击东南士绅，一些江浙士绅逃到闽越国境内后，也没少写文章骂他。
郑芝龙对于这些逃来的士绅，都给予一定支持，让他们没事就写文章污蔑梁国，借此来巩固他的统治。
这都导致福建百姓视梁军为洪水猛兽，以为梁军到来，就要屠杀士绅和商贾，要劫掠钱粮，糟蹋妇女。
再者，郑芝龙经营福建多年，对百姓确实不错，郑家确实拥有福建民心。
不过这对高欢而言，其实也不算什么，窦建德和张士诚对百姓都不错，但是却都丢了江山。
高欢摇了摇头，“那些既然愿意跟着郑芝龙去吃苦，寡人也不强求。”
明朝实行海禁以来，中国在海外的影响力，逐渐减弱，导致内地极度内卷。
现在将郑芝龙赶出大陆，一定程度上也是减少，内地的竞争，让郑家替中国向海外发展。
这些百姓愿意跟着郑家，去开拓海外，免得今后高欢征发百姓出海拓殖，对于高欢来说，也不是一件坏事。
当然，这有个前提，就是郑家必需臣服于高欢，去与荷兰、西班牙、英国、法国争夺地盘，而不是反过来对付梁国。
如果郑芝龙在海外壮大后，不去抢夺西夷地盘，为华夏诸多民族去开拓更广阔的生存空间，反过来联合西夷，来遏制梁国的发展，那就恶心了。
因此只要郑芝龙向梁国妥协，高欢甚至愿意支持他在海外发展。
毕竟现在梁国的水师不行，若是郑家水师能够为高欢所用，那么在高欢的有生之年，完全有可能将太平洋变成内湖。
当然若是郑芝龙要继续与高欢为敌，那么高欢是不会容忍，福建百姓出海，去与他做对的。
这也是高欢抵达福州后，让人控制码头，禁止福建百姓出海的原因。
这时，高欢在众人的簇拥下，来到了闽越王宫前。
高欢翻身下马，脚踩着从王宫大门摘下的匾额，进入王宫之内，只见里面士卒穿梭，正将一件件的财物，搬出王宫进行清点。
高欢见此不禁微笑道：“看来这次缴获不少啊！”
众多将领都是微笑，而就在这时，杨彦忽然追上来，沉声禀报道：“大王，我们的粮道遭受郑军残兵的袭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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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52章袭扰粮道
梁军突破仙霞关后，大军沿着官道杀奔福州。
现在高欢虽然占据福州，但是却没有控制整个福建，八闽许多州县，依旧打着郑家的旗帜。
此时在福建建宁府浦城县之北的渔梁山中，一支郑军斥候正在南浦溪旁吃着干粮。
郑芝龙向南撤军时，留下多股郑军，盘踞于武夷山中，袭扰梁军的粮道。
这支小规模的斥候，只有十多名斥候，由一名小旗官带领，在仙霞关通往浦城的官道福建活动，目的便是探查梁军的动静。
现在整个闽北地区，到处都有这样的郑军残兵斥候，以及地主武装的探子和客家人的武装在活动。
眼前这支斥候，属于施福部，目的就是监视梁军的运输队，为主力部队提供情报。
此时高欢已经占据福州，郑芝龙战败出海，不过福建各地不少忠于郑家的武装，还在进行战斗，也不知道郑芝龙逃亡海外的消息。
这时，小旗官正一边啃着饼子，一边注视着地图，一名放哨的士卒却连滚带爬的奔来，“头儿，有梁兵！”
小溪边的郑军吓得纷纷起身，连忙拿起兵器，为首小旗问道：“有多少梁兵，是不是运输队？”
“有一千多人，护卫上百辆大车，应该是运粮的队伍。”
小旗闻语沉默片刻，众人也都安静下来，纷纷屏住呼吸，似乎是怕被梁军发现一般。
“走！跟我看看去！”小旗官一挥手，带着众人钻入树林，向官道摸去。
不多时，通往蒲县的官道上，出现了一支浩浩荡荡的骡车队，近千梁军士卒护卫在百辆大车左右，机警的缓缓而行。
福建一地，山林众多，耕地稀少，粮食难以自给，郑芝龙都是从广东和南洋购买粮食，才能满足闽越国的消耗。
现在高欢十多万大军进入福建，大部分军粮都需要从江西运进福建。
郑军的残兵在武夷山活动，不时侵扰粮道，梁军已经有多批军粮被郑军所劫。
这是几名郑军斥候，在密林的高处，注视着官道上的运输队，脸上露出紧张又兴奋的神情。
“你们几个继续监视，我回去报告大帅。”小旗低声吩咐一句。
几名属下点点头，“头儿当心，别撞上梁军斥候。”
小旗微微颔首，“你们也要小心，别被梁军发现。”
在福建北部的山区中，郑军残兵袭扰着梁军的粮道，而梁军以县城为依托，也派出斥候寻找着郑家残兵的位置，然后派遣兵马围剿。
双方在官道附近，你来我往的缠斗，有梁军的运输队被劫，也有郑军残兵被剿灭。
这时郑军斥候分为两队，一队继续监视运粮队，一队则回去报信。
施福脱离郑军大队后，便一直在闽北山中打转，遵循郑芝龙的命令，袭击梁军的运粮队。
几天前，梁军故意放出诱饵，引他前去袭击，结果施福遭受埋伏，损失了两千多人。
这几日施福将队伍带到了浦城北面，藏在距离官道不远处的盆岭镇内。
此时，整个镇子里遍布郑军的身影，施福则住在里长的家里，看着建宁府的地图。
因为队伍一直在山里转悠，施福也不知道南面的战况如何，只能继续执行袭扰粮道的命令。
这时他正忧虑局势，一名亲兵跑进来禀报：“启禀大帅，斥候发现了梁军的运输队。”
施福闻语眼睛一眯，腾地起身，“人在哪里？”
不多时，那返回报信的小旗被带进来，单膝下跪，“卑职参见大帅。”
施福立时沉声问道：“本帅问你，在哪里发现梁军的运输队！”
“回禀大帅，在浦城之北四十里，距离盆岭镇不远，只有一千梁军护卫，看装备不像是精锐。”
施福之前一直在蒲州之南活动，现在穿插到浦城之北，梁军应该还没有发觉他转移过来。
梁军的运粮队，距离浦城四十里，距离仙霞关也有一定距离，两地梁军驻军都无法及时增援。
想到此处，施福当机立断，喝令道：“传令下去，立刻集结大军。”
六千多郑家士卒，立时收拾行装，匆匆离开镇子往西南方急行军而去。
十多万梁军进入福建，补给大部分都是靠着从梁国运输过来，每天都有梁军护卫着车队从官道经过。
从仙霞关到福州，梁军的补给线长达八百里，梁军也无法保障补给线处处安全。
这时，护卫运输队的旅帅很年轻，刚从梁国陆大毕业，他已经发现了有郑军斥候跟随，可是运输队距离浦城县太远，援兵一时间也赶不过来。
“你立刻前往浦城求援！”旅帅舔了舔嘴唇，急声吩咐一名属下。
一名梁军士卒，连忙纵马向南而去。
旅帅看见报信的骑兵远去，呼出一口浊气，可是内心却依旧十分担心。
看着缓缓前进的车队，他内心陷入纠结，不知道该加速向前进军，还是原地结阵，等待蒲县的援军过来。
这时他一边派出斥候探查，一面喝令车队加速前进，尽量往浦城方向赶，希望能够在敌军追上来之前抵达浦城。
因为他预感到，敌军斥候既然尾随车队，那么很可能是在等敌军主力过来。
一般而言运输粮草的都不是精锐，旅帅所率的一千人，只是丙种营，他没有底气结阵等待援兵过来。
“大家加快速度，到浦城过夜！”旅帅大声催促队伍前进。
车队沿着官道转了个弯，而就这时，山坡上忽然箭如雨下，火枪齐发。
“有埋伏，快结阵！”梁军旅帅大声疾呼，士卒们连忙将车围起来，士卒结阵迎敌。
这时施福站在山丘上，看着慌忙结阵的梁军，拔出刀来大喝道：“给我杀啊！”
官道两侧的山林中，突然出现数千郑军，他们弓箭齐射，箭矢如飞蝗般射向官道，梁军士卒和民夫接连中箭，士卒惨叫连连。
“杀啊！”漫山遍野的郑军士卒，发出声声呐喊，抄起兵器冲下官道，与梁军进行混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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