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6章羞辱吴三桂
多尔衮是真没想到高欢这么无耻,居然敢睁眼说瞎话,搞出一个假皇子出来。
都说汉人忠君爱国,讲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各个都是道德楷模,蔑视他们胡夷不讲信义,可多尔衮觉得,汉人要是耍起流氓,比他们胡夷卑鄙无耻多了。
这高欢此前又是勤王,又是传檄,满口忠君爱国,自诩明朝石柱,可现在他却连皇子都敢让人假冒,他内心深处根本就没把忠君爱国和老朱家当一回事。
高欢这么做,多尔衮起初没有想到,不过得知后,其实也并不意外。
因为多尔衮有一种感觉,高欢其实是与自己一样,都是为达目的而不择手段之人。
如果有机会,与高欢对坐,喝上一杯,多尔衮会赞他一声,“乱世枭雄!”
多尔衮说完,盯着洪承畴和吴三桂等人,观察他们的反应。
南面出现假皇子的事情,洪承畴其实已经知道,他同样也不意外,高欢会来这么一手。
面对满清拥立朱慈焕,南明只能否认,否则政治上就会处于极为被动的地位。
如果南方承认北明皇帝是朱慈焕,那么朱慈焕做为崇祯之子,要继承大明江山,是不是合情合理?
如此一来,南京弘光朝廷,将处于非常尴尬的位置。
因此弘光朝廷只能否认,不认可朱慈焕的身份,而要否定朱慈焕的身份,那么最好的办法,就是再弄出一个朱慈焕。
洪承畴觉得如果是自己,也会这样来破解危局,占据道义上的主动,反污蔑满清拥立假皇子。
不过令洪承畴没有想到的是,高欢为什么能够,先一步弄出个假皇子出来?
洪承畴看了多尔衮一眼,以多尔衮的智慧,肯定也有同样的疑问。
满人以小临大,心中多疑,多尔衮虽自视甚高,但内心同样没有自信。
“摄政王!”洪承畴忙行礼道:“这件事情奴才已经知晓。高欢弄出一个假皇子,目的就是要把水搅浑,我们其实已经很难破解。”
多尔衮闻语皱起眉头,眯眼盯着洪承畴,“难道就没一点办法?”
洪承畴继续道:“回禀摄政王!现在不管我们怎么说,高欢都可以一口咬定南京的假皇子是真的,而我们毕竟与南京为敌,南方百姓肯定相信高欢,而不会相信我们之言。因此这件事情,我们如何说,其实都已经不起作用,不过摄政王可以放一些底子干净,又见过朱慈焕的人去江南,让他们去质疑假皇子。这些人最好是曾经教授过朱慈焕读书,或者是宫内的太监,让他们先投靠南京,然后从内部质疑,方能起到动摇人心的作用。”
多尔滚闻语,不禁眉头一挑,露出微笑,“哈哈~不愧是洪学士!这个办法可行。本王的话语,南方蛮子不相信,那么让他们内部的人来质疑,蛮子们肯定会有所怀疑。”
多尔衮举一反三,“蛮子喜欢内斗,高蛮子控制南京,想必有许多人不服气,洪学士要代表朱慈焕联络他们。他们从蛮子内部质疑,比我大清说话管用,让南方的蛮子看清高蛮子的虚伪面目!”
“奴才领命!”这时洪承畴继续道:“摄政王,相比于高欢找了假皇子,奴才以为摄政王更该关注,高欢是如何得知我们会拥立朱慈焕,然后先一步将假皇子送入南京之事!”
多尔衮闻语眼睛眯起,这件事情他早有怀疑,毫无疑问肯定有奸细给高欢传递了消息。
如果高欢慢一步,等他这边扶立朱慈焕登基的消息传遍南方,他再送个假皇子过去,显然没有现在先一步将假皇子送入南京有说服力。
这时,多尔衮目光扫视众人,冯铨立时害得冷汗直流,不过作为曾经的阉党首辅,他早已经能够做到处变不惊。
多尔衮没有想到高欢会来这样一手,所以在决议之后,并没有草草拥立,也没有保密,而是为了追求声势,筹备了比较隆重的典礼。
这样一来,多尔衮便也不清楚,是最初参与商议的人泄露消息,还是后来泄露。
因为不确定时间,所以知道的人太多,让他难以追查细作是谁。
多尔衮端起酒碗,一口喝掉,然后冷声道:“本王已经让人再查了!”
在场众人议论纷纷,都在讨论是谁泄露消息给高欢,而冯铨自然也参与了讨论。
多尔衮扫视众人一眼,想从众人神情上,捕捉一点蛛丝马迹,可是最终却一无所获。
“哈哈~”这时多尔衮忽然大笑,话锋一转,冷声笑道:“哼!虽说高蛮子弄了个假皇子,把水搅浑了,但那又如何?我大清打天下,靠的是实力!这次本王出动三十余万大军,高蛮子怎么抵挡?”
众多八旗将领纷纷颔首,博洛咬牙切齿道:“高蛮子惯用以多击少,偷袭我大清偏师,这次我大清军举国而来,定能灭了高蛮子。”
吴三桂也附和道:“摄政王兵马雄壮,八旗乃虎狼之师,此次必定战必胜攻必克!”
“哈哈哈!”多尔衮放声大笑,“平西王说得不错!来喝酒!吃肉!”
一时间,大堂内气氛热烈起来,八旗贵族们大块吃肉,大碗喝酒,北明众多将领,却不习惯这种粗鲁野蛮的宴会。
又喝了一阵,八旗贵族们来了酒劲,正白旗固山何洛会,忽然大声道:“摄政王,可否召些女人来助兴!”
多尔衮喝得微醺,笑道:“自然可以!”
此前八旗兵入寇中原,掳掠百姓,男人用来当牲口使用,有些姿色的女人,则被集中起来,供八旗兵发泄兽欲。
这在蛮夷之中,是很常见的事情,不过汉人就有些不适应了。
何洛会得了允许顿时大喜,连忙让人去从抓来的女子中,挑些有姿色的过来陪酒。
不多时,便有八旗兵,押来二十多个汉人女子,大些的二十四五,小些的才十四五六,还是未出嫁的黄花闺女。
这些女子刚进来,八旗贵族们便噌的起身,开始争抢起来,吓得这些女子个个脸色惨白,被拖到身边,也都是身体发颤。
女子们受到惊吓,尖叫声四起,有的则吓得颤抖哭泣,可八旗贵族们却没有怜悯之心,反而以此取乐,哄笑连连。
大堂内众多北明将领,一个个都脸色难堪起来。
多尔衮观察着众人的神态,脸色露出冷笑,也不制止,反而让八旗贵族们,给洪承畴和吴三桂等人也留一个。
吴三桂虽也是个色胚,可是廉耻心还是有的,忙摇头道:“摄政王,奴才就不必了!”
多尔衮看着他,却笑道:“本王听说平西王有个小妾,唤作陈圆圆,据说乃是江南名妓,美若天仙。莫非平西王看不上这些平庸之色。”
他话音刚落,何洛会便一把扯掉,抱在腿上女子的衣服,露出雪白的身体。
那小女孩吓得惊恐大哭,想用瘦弱的双臂遮羞,手臂却被何洛会抓住,让她的身体毫无遮挡的暴露在众人眼前。
“哈哈~平西王,你看这个如何?比不比得上陈圆圆?”何洛会哈哈大笑,一把将赤裸的女子,推向吴三桂。
吴三桂脸色铁青,一旁洪承畴低着头,给吴三桂示意,让他镇定。
这时,又一名满将,拨光一名女子衣服,惊得女子尖叫哭泣,满将却淫笑道:“这个如何?”
吴三桂沉着脸不说话,坐在末尾的一名新投汉将却受不了,他突然暴起,一脚踹翻身前桌案,破口大骂,“狗鞑子,老子操你祖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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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7章发兵河南
朱慈焕登基后,河北有不少义军,接受了北明的招抚。
吴三桂被认命为北明平西王、大都督之后,借着北明的旗号,收编了许多义军。
这些义军是冲着朱慈焕的身份,还有明朝的旗号,并不是想为满清做事。
方才进城时,看见八旗兵掳掠城内百姓,残杀老弱,他们心里就不舒服了。
现在看见这些蛮夷,当众做出这样的事情,还以此为乐,简直禽兽不如,便有人难以忍受。
汉人都重家室,看中妻女,不像鞑子这么不当人,有良知和血腥的汉子,哪能看得下去。
那汉将一脚踹翻桌子,对着满州八旗破口大骂。
大堂上,正欺凌汉人女子的八旗贵族,闻语微微一愣,遂即勃然大怒。
“狗蛮子!大胆!”何洛会凶神恶煞的怒吼。
堂外的八旗甲士,顿时持矛拔刀拥进来,将兵器对准那汉将。
“直你娘的禽兽!”
这时,又有两人怒吼一声,大骂着抄起桌椅,便向八旗兵砸来。
北明将领进来时,兵器都被收缴,加上八旗人多势众,很快就身中刀枪,被八旗兵制服。
三人中有两人当场被刺死,一人受伤被按跪在地上。
这时整个大堂内鸦雀无声,多尔衮放下酒碗,目光看向吴三桂,冷声道:“平西王,这是你带来的人,以下犯上,对大清不敬怎么说?”
那汉将有些骨气,破口大骂道:“老子是明将,不是你的下属!”
吴三桂额头冒汗,他已经反应过来,今天这一出并不简单,可能是多尔衮故意为之。
“摄政王!奴才管教不言,还请摄政王赎罪!”吴三桂忙出列扣首。
那汉将却大声喝道:“王爷!你说过鞑子只是大明借来的兵,帮助陛下夺回江山,我们怎么成了鞑子的下属!受这样的鸟气!”
大堂内重多满将的目光,齐齐看向吴三桂,吴三桂低着头,哑口无言。
这时,多尔衮嘴角冷笑,从腰间拔出一把匕首,丢在吴三桂面前,冷声道:“平西王,这是你的属下,就由你来处理!”
吴三桂伏在地上,一时间却没有动作。
今天他要是当着众多北明将领的面,杀了眼前的属下,那无疑会让众多属下寒心,认为他心甘情愿,给满清做狗,做奴才了。
如此心中有抱负的人,会对他失望,而剩下的人会觉得,既然是给满清做奴才,那边不如直接一些投靠满洲贵族,何须经过吴三桂,做奴才的奴才呢?
吴三桂心中暗恨,可是眼下的情景,他不动手也不行,多尔衮不会放过他。
多尔衮见吴三桂良久没有动静,不禁眯起眼睛,冷声道:“平西王,你还在等什么?”
吴三桂闻语,目光看向身前的匕首,正要去捡,一将却忽然抢上前,抓起匕首,走到那被押着的汉将身前,直接一匕首捅进他的胸膛。
满堂的八旗看见一人夺了匕首,瞬间纷纷站起身,待看见那人去捅汉将,屁股又坐回地上。
“给王爷惹事!该死!”那将搅动匕首,冷声喝道。
吴三桂视之,乃是麾下部将吴国柱,夺了匕首刺死那员汉将。
吴国柱拔出匕首,走上前跪在吴三桂身后,双手承上匕首,朗声道:“摄政王,末将以替我家王爷,处理了此人!”
多尔衮见此嘴角抽搐,冷眼盯着吴国柱,又看了眼躺在地上的尸体,半响忽然哈哈一笑,“好!将尸体拖下去,咱们继续喝,不要扫了兴致!”
吴三桂和吴国柱从新坐回座位,白甲兵有人拖走那汉将尸体,有人拿着抹布擦掉地上的血迹。
这一件事后,大堂上的八旗都目光不善的看着吴三桂,还有众多北明将领。
方才那汉将,居然敢反抗他们八旗,可不是什么好苗头。
这时多尔衮端起酒碗,沉声道:“来继续喝!你们两个去陪平西王!”
多尔衮并没有让那些女子退下,而是亲自点了两个,坐在吴三桂的左右。
这次,吴三桂并没有拒绝,多尔衮见此才满意的颔首。
酒宴之上,作为大清的实际掌控者,让谁喝酒谁不喝,让吴三桂干什么,吴三桂不干,那就是不给他面子,不认他这个主子。
多尔衮听说北明建立后,吴三桂招抚了一批汉将,汉臣们也开始常常聚集在一起聚会,便让多尔衮内心有些不快。
这次借着酒宴,多尔衮是有意要压服抬头的汉将,让他们知道谁是主子。
这时,经历刚才的事情,众人喝起酒时,已经没了兴致,大堂内没了刚才热烈的气氛。
汉将们都低头喝着闷酒,众多满洲贵族也没心思继续行乐,没有做出太令汉臣反感的事情。
这时,众人沉闷了的喝了半响,气氛才逐渐好转,开始谈起了正事。
多尔衮扫视众人一眼,然后对博洛说道:“博洛,你同高蛮子交过手,你觉得本王这次要怎么对付高蛮子?”
博洛闻语,立时起身答道:“回禀摄政王,高蛮子狡诈,看见摄政王大举来攻,肯定又会缩回洛阳!若是王爷直接去攻,高蛮子定然,坚守不出,同时让开封等城的蛮子,从后袭扰。”
多尔衮微微颔首,在他的映像中,高欢确实是一个,欲弱出击,欲强则走,吃软怕硬的狡猾蛮子。
多尔衮问道:“这么说,你以为要先拔开封?”
博洛沉声道:“回禀摄政王,先打开封的话,高蛮子肯定会先以开封坚城消耗我军,等我军疲乏,他再出洛阳,来攻击我们!届时使得我军,陷入进退两难的境地!”
博洛所说,就是两年前,他和其父阿巴泰的遭遇。
多尔衮闻语,不禁皱起眉头,这高蛮子还真是难缠,让人难以下手。
这时何洛会去骂骂咧咧道:“先打洛阳不行,先打开封也不行,那怎么打?这高蛮子有那么难打吗?”
八旗众将很不以为然。
虽说高欢连败他们三次,但两次是高欢人多打人少,又巧施奸计,另一次则是击败吴三桂,八旗贵族们很不服气。
这时众人议论纷纷,多尔衮陷入沉思,他这次南下,一是为了击败高欢,二是为了抢夺粮食和资源。
大清入关后打了一年仗,河北的旗庄又遭受高欢破坏,旗奴和百姓饿死,他可以不管,但是八旗还是要吃饭的。
因此他心中其实想去两淮,但是高欢在侧,大清军若是去两淮,那高欢肯定侧击包抄他的后路,所以无论如何,他都必须先击败高欢。
再者,高欢把河南经营得不错,清军在河东缴获了不少高欢支援李自成的地瓜,知道高欢手里粮食充足。
现在清军只要击败高欢,就能获得河南的粮食和物资。
想到此处,多尔衮忽然冷笑一声,“哼!两年前阿巴泰战败,是因为兵力不足,难以攻下开封,所以高欢援兵一到,便进退失据。今日本王携大军而来,情况不可同日而语,当能速破开封,然后攻陷洛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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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8章誓师抗争
明清交战数十年,明朝的精锐已经被八旗消耗的差不多。
现在放眼南方,除了高欢之外,其余诸镇不值一提。
因此,清军只要击败高欢,南下攻灭弘光,便可以说是摧枯拉朽了。
在宴会上,多尔衮发布军令,大军入河南攻灭高欢,依旧令吴三桂为先锋攻取开封城。
他则率领八旗,并令孔有德携带百门红夷大炮,遂后便至。
宴会结束,吴三桂没在城中多待,当即带着属下,返回大名府。
众人离开了多尔衮行宫,一路上吴三桂脸色无比阴沉。
这时一行人来到城外,洪承畴将吴三桂拉到一边,沉声嘱咐道:“长伯!八旗势大,眼下还必须隐忍,不能让摄政王疑心,摄政王才会逐渐给我们放权!”
吴三桂没有多言,只是点了点头。
洪承畴见此,遂即拱手道:“那我就不送你了!”
吴三桂抱拳回礼,便翻身上马,领着吴国柱等人,疾驰向西而去。
这次宴会上,若不是吴国柱出手,吴三桂就得被多尔衮逼着杀自己人,那么他的威严也就扫地了。
这次经历令吴三桂非常愤怒,那些满洲八旗还拿他的小妾开玩笑,让吴三桂心怀仇恨,深感耻辱。
不过,这次宴会也让他明白,多尔衮并没有完全信任自己,而他与八旗之间,还存在巨大的实力差距,他暂时只能屈从于满清。
这时多尔衮决定发兵河南,灭掉高欢,清军各部开始赶造器械,紧锣密鼓的准备攻击开封。
……
这次清军倾国而来,声势浩大,令中原和江南之地,皆人心动荡。
虽说高欢此前连败清军,但是明军与清军交战,毕竟败多胜少。
而且天下人也知道,高欢打赢的那几次,清军都没用全力。
现在清军全力来攻击,恐怕高欢会招架不住。
这时江北人心惶惶,在南京朝廷之中,一些官员怕清军打过来,也出现了要割地求和的声音。
洛阳城外,悔过林。
这里关押着唐通等十多个被俘虏的绿营将领,在此接受学习和改造。
此时,清军大举南侵,高欢要发兵抵抗的消息,已经在悔过林内传开。
唐通正与几名俘虏,复盘怀庆之战,想弄明白他们为何会败得那么惨!
“我觉得这一战失败,主要是高欢提前布局,若是我们实现知道,孙传庭在太行山中,肯定就不会钻进高欢的伏击圈了!”
“不对!这一战,主要是豪格不愿意联系多铎,要是事先通气,我们两路夹击,就算孙传庭突然杀出,也不惧!”
众人议论纷纷,这时忽然有人道:“你们听说了吗?多尔衮率领三十万大军南下,要攻灭高欢。你们说这一战谁能赢?”
唐通等人虽然被俘虏,但是清军无疑更让他们感到恐怖。
唐通冷笑一声,“本将很佩服高欢,不过他要击败八旗主力,还得再练几年!”
一众俘虏,也纷纷颔首,高欢只是小打小闹,真正与八旗大会战,肯定不够看。
“唐通!”众人正议论之时,悔过林的训导官,忽然喊道。
唐通闻语精神一振,连忙屁颠颠的跑过来,行礼道:“到!”
训导点点头,“你跟我来!有人要见你!”
说完,便转身带着唐通去了一个房间,里面已经坐了两个梁国官员,看身上的补子,是兵曹的参军。
“唐通给你们带过来了!”训导说了一句,便转身离开。
这时一名参军,请唐通坐下,另一人则放好纸笔,开始研墨。
“唐将军,我们想向你了解一些八旗兵、关宁军的作战特点,不知到可否告知?”一名参军很客气的问道。
唐通闻语眉头一挑,点头如捣蒜,“罪将知无不言,言无不尽。”表完态,他又看着两人,试探询问道:“我这算事有立功表现吗?”
“自然!”为首参军一脸微笑,“不过具体要看你提供的消息,能否起到作用!”
唐通大喜,连忙将自己所知道的,八旗和关宁军的编制,惯用的战法,小规模冲突习惯出动多少兵力,每名将领的性格和特点,如倒豆子般全说了出来。
完了,唐通还补充一句,“梁国公敢于正面应战八旗,唐某实在佩服,并且相信胜利一定属于梁军!”
……
在清军大军压境之时,高欢也没闲着,人也赶到了开封,并召集众将发布檄文,声言要死守黄河防线,拼死对抗满清,以安民心。
十月二十八日,在清军前锋抵达黄河对岸时,高欢在开封城外筑起高台,召集众将举行誓师大会,以便凝聚人心。
此时在高台下,甲士林立,旌旗招展,数万兵马列着整齐的队列。
梁军众将徐黑虎、袁宗弟、王敬德、刘启、杨承祖等人,以及黄得功、刘泽清、刘良佐、方国安等部站在高台之前。
这时从南京赶来的周延儒、丁启睿对高欢道:“梁国公,时间到了!”
清军扶立朱慈焕,又大举南侵,令江南大震,丁启睿被高欢招来,准备督师淮北,周延儒不放心,也跟来查看。
高欢闻语,微微颔首,遂即大步走上高台。
这时初冬的太阳正好从厚厚的云层中露出头,一束阳光从天空斜射在高欢身上,在高欢身上镶了一条金边。
高台下方,数万将士看见这一幕,都惊奇不已。
宋献策见此,鼻头通红,内心大喜,正要振臂大呼,拿出看家本事,却见高欢站在阳光中,抢先了一步。
“天命在梁!”高欢忽然振臂,朗声大喝:“此战必胜!”
宋献策到嘴边的话,又生生咽下,有些烫嘴的改口,跟着高举兵器的将士齐齐高呼,“此战必胜!”
有这么厉害,善于抓住时机的主公,宋献策只觉得做高欢的军师,真心辛苦,想找个拍马屁的机会都没有。
高欢站在高台上,俯瞰下方,大风吹得旌旗猎猎作响,由梁军和明军组成的军阵,穿着黑色、红色的绵甲,环绕在高台四周。
这时高欢抬手压了压,将士们欢呼立止。
高欢遂即拿起铁皮喇叭,朗声喝道:“建奴猖獗,不到两年,陷北京,占河北,横扫河东,如今又觊觎中原。至此危难之际,本藩不才,愿挺身而出,力挽狂澜。今日本藩指天为势,与中原共存亡。诸军当以大局为重,与本藩共同进退,直面建奴!此战,诸部人马各守本位,坚守不退者,赏!破敌有功者,赏!临阵脱逃、不听号令者,立斩不赦!”
高欢大声发表一翻言论,要求各军听从号令,坚守本位。
此战高欢投入的兵力总计四十万,其中直属于高欢的梁军,有二十二万人,黄得功、刘泽清,刘良佐三镇有十万人,剩下则是丁启睿带来的方国安等八万江南明军。
现在高欢兵马虽多,但是其中真正的精兵,加起来恐怕也不到八万人,不及八旗精兵的一半。
而且,这些兵马除了直属的二十二万梁兵,用起来得心顺手之外,其它兵马都可能掉链子。
因此誓师大会,就是为了统一人心,而统一人心,激励士气,光喊口号肯定不行,高欢把各镇帅臣叫过来,其实还有一个重要的事情,就是许诺分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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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9章黄河结冰
开封城外,太阳又缩回厚厚的云层中,天空中开始飘起白雪。
高欢领着一群文武,站在长亭外,给丁启睿、黄得功、刘泽清、刘良佐、方国安等人送行。
这时,众人脸上都是一脸的喜色,仗还没开打,各人每镇就拿了二十万两,可谓满载而归,怎么能不高兴。
这对于习惯被朝廷拖欠军饷的各镇帅臣来说,还真有些不习惯。
没想到来参加个誓师大会,居然还能拿钱。
这时高欢与几人交谈,大群骑兵则牵着缰绳等候在一旁。
清军来的太快,高欢没有时间,整合南方各镇,只能把钱给到位,希望他们别掉链子。
“三位总兵!这一战,你们只管拼尽全力,本藩对天起誓,打光一个营,本藩给你们补充一个营,打光一个镇,本藩就再给你们一个镇!事关天下兴亡,诸位务必用命!”高欢给了钱,又继续许诺,希望他们能没有后顾之忧。
黄得功把脸一板,“藩主这是看不起我们,觉得我们会保存实力吗?”
高欢心里连连点头,脑袋却摇的跟拨浪鼓似的,“怎么会呢?我怎么会信不过你们!我只是希望你们能够全力与清军一战,这次只要击败清军,每镇再发五十万两。”
黄得功、刘泽清、刘良佐三人立刻抱拳,“藩主请放心,我们一定拼死一战!”
高欢闻语颔首,遂即一脸郑重的对丁启睿道:“丁阁部,清军极有可能入淮打粮,江北就交给你了!”
“国公放心!”丁启睿微微拱手,“清军势大,中原就靠国公了!”
四十万大军,被高欢分为五个部分。
孙传庭领三万在太行山,袁时中领三万在沂蒙山,这六万人负责袭扰清军后方,破坏清军的战争潜力。
高名衡和陈永福领三万防守开封城,用来吸引清军进攻,丁启睿则督十八万众,重兵布防徐州、淮安一线,防止清军攻入两淮,杀过长江。
高欢则率领十三万人,驻守洛阳一带,等清军先打出一拳,再司机反击。
高欢给丁启睿一行人端来酒水,众人喝完之后,见雪大了一些,遂即纷纷跨上马背。
这时丁启睿、黄得功等人,在马上向高欢作别道:“此战必胜!国公!告辞了!”
高欢重重颔首,回礼道:“此战必胜!”
当下,丁启睿等人骑着战马,疾驰着向南走远。
这时高欢却没急着走,他还有一人要送,便是弘光朝廷首辅周延儒。
“国公,那本阁也就告辞了!”周延儒见丁启睿一行走远,遂即转身对高欢道。
“不急!”高欢却摇了摇头,将周延儒拉回亭子。
“国公还有什么事情要说?”周延儒不禁疑惑道。
高欢与他在停子内坐下,侍卫按着刀背对着,站在亭子外面。
“确实有事情要说!”高欢一脸严肃,“清军大举来攻,本藩其实并不惧怕,万一打不赢,本藩还可以钻伏牛山,拖也把多尔衮拖死。本藩真正担心的,其实是南京!”
周延儒皱眉道:“国公是担心,有人与伪帝勾结?”
高欢点点头,沉声道:“本藩得到可靠情报,多尔衮已经派遣侯恂,去了武昌,要先联系左良玉,再联合郑芝龙。另外,最近可能有一批北方士绅南下,其中有清军细作,会出来质疑宋王身份。”
军情思发展冯铨为内应后,满清绝大多数动向,都瞒不过高欢的耳目。
因为八旗善于打仗,却不善治理和统治,多尔衮许多决策,需要执行时,都绕不开汉人。
有了冯铨这个接近清廷核心的内应,多尔衮开会说了什么,高欢用不了多久便能知道。
不过,最近多尔衮已经怀疑,满清高层被他渗透,防范开始严密起来,所以高欢没有得知,南下的士绅中,谁是满清细作。
周延儒闻语心头一惊,神情严肃起来,“还有这样的事情。当初真该买通狱卒,把侯恂毒死!”
高欢沉声道:“周阁老回去后,务必要稳住左良玉和郑芝龙!”
高欢带着弘光朝的主力,与清军交战,江南极度空虚,要是左良玉、郑芝龙与北明联手,那么南京恐怕要丢。
周延儒微微颔首,“本阁全力以赴!”
高欢又道:“至于那些从北来的官绅,则需要加强监视,一旦有人开口质疑宋王身份,不管他是不是满清细作,都立刻抓捕!”
周延儒道:“本阁先污其投清,把名声搞臭,再以逆案关押他们!”
高欢闻语颔首,拉住周延儒的手,“周阁老,南京就全靠你了,可千万不能疏忽,开不得玩笑。”
福潞之争,高欢是胜利者,左良玉和郑芝龙都是失败者,两人从中获得的利益,远不如高欢。
这使得两人都不甘心,如今机会摆在眼前,两人极有可能动心。
因此周延儒的任务,其实很重,不过他知道,只要高欢不败,左良玉和郑芝龙估计都不敢动,所以关键是要坚定高欢的信心。
周延儒一脸正色,“国公请宽心,本阁回京后立刻布置,保证南京万无一失。”
高欢点头道:“如此最好。”
当下周延儒也喝了践行酒,便登上马车,返回江南,而高欢则引部返回开封。
在交代高名衡、陈永福死守开封后,高欢遂即下令豫东坚壁清野,将百姓物资收于豫东大城,或是向西转移至汝州、洛阳。
在军令下达之后,高欢遂即也匆匆离开开封,返回洛阳坐镇。
十一月初,开封段黄河。
大雪已经下了三天,黄河逐渐结冰。
这时,在冰面上,近万士卒和民夫,正拿着凿子,将刚合拢的冰面凿裂。
根据高欢的分析,清军粮食有限,因此梁军多拖一天,就多一份胜利的希望。
这时冰面上军民正热火朝天的忙碌之时,士卒们逐渐发现了异样。
一名士卒用锤子砸着凿子,忽然感觉冰面微微颤抖,不禁直起身来,仔细倾听,整个人顿时怔住了。
“是骑兵!”士卒立时惊呼一声。
就在这是,北岸河堤上,放哨的士卒忽然一边奔跑下来,一边大声呼喊,“快跑!鞑子骑兵来了!”
军民们闻声,连忙拿起锤子、凿子,撒开丫子漫野往南岸跑。
这时开封军民刚爬上河堤,回头一看,便见一骑两骑三骑,紧接着是无数骑兵漫过河堤,像是发大水般冲刷过来。
虽说还距离很远,但军民们却吓得惊呼连连的往开封跑,而翻过河堤的清军,则大声啸叫着,纵马追杀过来。
这时,清军骑兵正纵马驰骋,忽然冰面上传来“咔吧”一声巨响,冰封的河面陡然裂开,冲在最前面的近百骑兵,顿时落入水中,后面的骑兵连忙勒马,却一阵人仰马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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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0章砸塌开封城
前去凿冰的军民,看见清军骑兵坠入河中,不禁站在河堤上哈哈大笑。
清军骑兵见开封军民从冰面上跑过,以为已经能够踏冰过河,没想到冰面忽然裂开。
河堤上,大纛旗下,吴三桂看见这一幕,不禁心中一凛,出师不利,并非吉兆啊!
这时,清军骑兵连忙下马救人,而开封军民则扛着锤子、冰凿,不仅不慢的回到开封城。
三日后,多尔衮领着大军赶来,发现吴三桂居然还没渡河,顿时勃然大怒。
清军入关后,兵马从十八万,扩充到四十多万,翻了一倍还多。
如果河北、河东、山东地方恢复了,多二十来万人,吃饭没有问题。
可是河北的旗庄被梁军焚毁,河东去岁打了一年仗,已经在闹饥荒,便造成了清军缺粮。
相比高欢背靠江南,资金和物资充足,多尔衮现在则是扩张太快,导致资金和物资断裂,即将暴雷崩盘了。
现在满清的粮食紧缺,最多撑到明年春天,熬不到冬小麦成熟,所以对多尔衮而言,他必须在断粮之前,击败高欢,夺取高欢的钱粮。
因此,多尔衮无法容忍,吴三桂浪费时间。
吴三桂被训斥后,只能再次派遣骑兵前去探查,发现黄河冰面已经可以承受骑兵过河,遂即分批跨过黄河。
……
十一月五日。
开封城墙上,高名衡领着一群官员,匆匆登上城墙。
这时,陈永福等将,正站在城墙边,扶着墙垛向城外眺望,各将指着城下议论纷纷。
“高阁部到!”护卫一声大喝。
陈永福等人闻声,遂即转过身来,躬身迎接,“阁部!”
“什么情况?”高名衡摆摆手。
陈永福直起身指着城外,“来了不少人!”
算上这次,高名衡已经是五守开封城,城中守军连李自成百万大军围城都见过,所以对于清军围城,并没太大的反应。
高名衡走到城墙边,凭城远眺,发现城下清军铺天盖地,也并不惊慌,依旧能保持镇静。
二十多万清军是不少了,可是和李百万相比,规模还是差了点。
不过,打仗可不光看人数,还要看质量。
高名衡见清军远远就停下脚步,不禁微笑道:“看来他们学乖了,还记得城上有重炮。”
明朝的红夷大炮,以前只装备辽镇、边军和京营,南方很少装备重炮,吴三会不知到开封城上有红夷大炮,上次吃了大亏。
这次清军早早听在远处,显然是学乖了。
城外,清军布天盖地,不过城内守军,依旧很轻松,一是清军在火炮射程外,距离城墙比较远,压迫感不强,二是,开封守军已经习惯被各种人围了。
这时高名衡抽出千里镜,观察片刻,却忽然皱起眉头,“器械有点多,看来是有备而来啊!”
清军等待黄河结冰时,便开始准备攻城器械。
现在军阵中,光是攻城塔,就有三四百座。
此外还有云梯、盾车、洞屋,光是肉眼看见的就有近千之数。
这时,陈永福却指着一处道:“阁部,您看那里!”
高名衡又顺着他指的方向,用千里镜看去,只见清军阵前,摆了一排红布遮盖的物体。
“是红夷大炮!”高名衡惊呼一声,他粗略的数了一下,居然有百门之多。
这让高名衡不禁放下千里镜,然后沉声道:“准备死守吧!”
……
片刻工夫,清军已经在城外摆开了阵势,人山人海的清军,兵势之盛冠绝历次出征。
在开封城下,但凡目力能及之处,全都是一片攒动的各色铁盔。
这时,多尔衮身披铁甲,挎战刀,头戴满洲尖顶铁盔,马鞍上还吊着两张,引着百骑,沿着开封城奔驰,窥视着开封城防。
开封城遭受四次进攻,李自成攻了两次,清军也攻了两次,却始终屹立不倒,足以说明城防完善,没有明显的破绽。
多尔衮围着城墙奔驰一阵,没发现什么缺点,于是直接奔回阵中,沉声吩咐道:“孔有德,本王限你三日之内,给本王砸塌一段城墙!”
孔有德闻语,顿时打千行礼,“喳!奴才遵命!”
多尔衮下完令,便令士卒扎营,只等孔有德轰塌城墙,再发起进攻。
这时孔有德等多尔衮一走,遂即一举左手,朗声喝道:“架炮轰城!”
一声令下,便有包衣兵,在旷野上堆砌沙袋,防备城头火炮,然后在地上挖了炮坑,将百门红夷大炮装上炮架,推入炮位。
孔有德的炮队,师从葡萄牙人,操炮的水平冠绝各方,比高欢的炮队,要精锐一大截。
这时火炮架势完毕,炮手立刻进行装填,然后调整炮位,将炮口对准了城头。
“王爷!炮队准备就绪!”一名将领跑来禀报。
孔有德微微颔首,冷声道:“开始吧!”
这时将领闻令,遂即取出腰间一面三角黄旗,展开后忽然猛的往前一挥,怒吼道:“开炮!”
百名炮手立刻同时点火,排成一列的阵线上,一门接着一门的红夷大炮,炮身猛地向后一退,发出一连串“轰轰轰”的巨响。
一瞬间,炮阵硝烟弥漫,炮口腾起的白烟扩散后,迅速形成一条白色的烟带,而一颗接一颗的黑色铁弹,则在空中一闪而过,砸在城墙上,墙垣上炸开一朵朵石块和灰尘组成的灰色花朵,整个城墙都颤栗起来。
一般的炮手射击,需要试射,然后根据炮弹的落点调整炮位,可是孔有德的属下,却没有试射,便直接开炮轰击,而且大部分炮弹,都击中城墙。
一炮过后,清军炮手立刻进行装填,各炮的炮手用裹着湿棉布的棍子清膛,接着装填一包发射药,然后推入铁弹压实,炮手再次调整好位置。
这时,便有人用锥子刺破药包,插入引线,然后点火发射。
“轰轰轰”第二轮炮击,很快到来。
硝烟弥漫的炮阵上,只能看见浓浓白烟中,闪烁着橘红色炮焰,一枚枚的铁弹,呼啸着冲出硝烟,砸在城墙上,直接砸得墙体凹陷,砖石不断从墙体上剥落下来。
孔有德收了千里镜,感受着百门重炮轰击的震撼,不禁心潮澎湃,朗声笑道:“不用三天,本王两天就能砸塌开封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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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1章攻击缺口
清军百门红衣大炮,对开封城发起了猛轰。
城头的梁军火炮与清军对轰,进行激烈的炮战。
不过,城头梁军只对轰了一天,便不敢轻易暴露炮位了。
清军的火炮前都堆了沙袋,比坚固的城墙其实更加能抗炮弹轰击。
清军一炮砸来,击中了城墙,立时就砸得砖石碎裂,很容易溅伤后面的炮手。
而且,虽说梁军火炮居高临下,但是同时也暴露了自己的炮位。
重炮不容易转移,清军的炮手又打得准,梁军在炮战中很快就落了下风。
一时间,为了保存炮手,高名衡只能选择,先隐蔽火炮,任由清军轰击城墙。
少了城头火炮的干扰,孔有德的炮队,便能肆无忌惮的轰击城墙。
近百门重炮一字排开了轰击,每一轮炮击都有近百枚炮弹砸中城墙。
开封城头地动山摇,砖块和碎石哗哗落下,露出墙砖包裹的夯土。
同孔有德预料的差不多,炮击至第三天中午,城上守军便急告高名衡,声言被炮击的开封北城墙,可能要垮塌了。
此时高名衡正在城中兵工坊内视察,早在两年前,高欢便派遣工匠,于开封城中建立了,从土法制硝,到火药生产、兵器制造的整套体系。
在兵工坊内,女工和孩童将工匠配置的火药,装入铁壳和瓷壳中,再塞上木塞做的密封印信,然后装入木箱,便直接送上城头。
十一月九日,清晨。
在得知城墙将要垮塌,清军恐于今日攻城后,高名衡与陈永福清早就登上城头,凭城眺望城外。
此时成片的清军像是被大坝拦住的湖水,被一堵无形的堤坝拦在了远处的旷野上。
这条无形的堤坝,就是城头守军的火炮射程范围。
高名衡等人看着城外,密密麻麻的人潮中,一座座山丘般的攻城塔、云梯耸立于人潮之中,还有巨大的攻城锤驻立阵前,以及飞快奔驰的传令骑兵在各阵之间穿梭,便知道清军确实要动手了。
高名衡见此直接问道:“各处防御是否准备妥当?清军趁着城墙垮塌,冲入城中可有预案?”
“阁部尽管宽心,本将早已做了万全准备。”陈永福笑道。
高名衡看了看城头,搬运器械的士卒和民夫,又看了看城外清军高耸的器械,沉声道:“可别大意,要是清军攻进来,全城二十万军民就全完了!”
陈永福连忙保证,高名衡遂即将城头交给他,自己转身下城,去组织城内百姓搬运物资支援守城。
此时,开封城下的清军,骑兵往来呼啸,阵中鼓号不绝,已经做好了攻城的准备。
在大纛旗下,多尔衮听着传信骑兵的回报,知道各部已经列阵完毕,遂即对孔有德道:“开始吧!大清的勇士都等着哩。”
孔有德闻语,遂即一挥手,清军的火炮便开始轰鸣起来。
在没有重炮之前,一座坚城只要粮食和兵力充足,被围上几个月,甚至守上几年,都没有问题。
在重炮出现之后,攻城战便出现了变化,原来老式的城墙,很容易被炮弹砸塌,只有棱堡那种半截墙身在地平面之下,半截墙体倾斜,让炮弹形成跳弹的城墙,才能勉强承受长时间的炮击。
这时,随着清军炮阵的轰击,开封城头不断传来砖石的垮塌声,还有城头军民在炮击下的尖叫。
在重炮轰击之下,任何个人的勇武和血气,都已经不值一提,就算勇冠三军的猛将,也就是一炮的事情。
此时,又是一轮炮击,开封北城一段长达十丈的城墙,突然轰隆隆的倒塌,腾起浓浓的黄色灰尘,瞬间将垮塌处完全淹没。
在城墙垮塌的瞬间,清军阵中的呼号声,陡然提高了一倍,爆发出震天的欢呼声。
这时阵前的北明军中,吴三桂遂即拔出腰间的佩刀,朗声怒吼:“进攻!”
在陡然抬高的巨大声浪中,铺天盖地的北明伪军,象堤坝溃决一般涌了上来!
第一浪士卒推着盾车,扛着宽大的壕桥,冲向开封城。
第二浪是弓箭手、鸟铳手,而他们身后,则是无数拥着攻城塔、云梯等攻城器械的士卒。
攻城一开始,城上的守军就发现,清军与闯军的不同。
清军打造了大量器械,士卒在前进中,决不大规模无防护地暴露在梁军的火炮、鸟铳、弓箭之下。
此时,面对清军的漫野进攻,城头上的守军,并没有着急射击,而是各自寻找着目标,等候着守军的指令。
梁军的火炮,静静的瞄准着,那些对城墙威胁巨大的攻城器械,等候着给予清军致命一击。
这时清军的喊杀声越来越近,最前的士卒已经接近城外的壕沟和拒马桩,高耸的攻城器械,在清军的推动下,缓慢逼向城头。
“放!”陈永福目光注视城外,猛然挥手怒吼。
“开炮!”
“放箭!”
城头的军官立时青筋暴起的吼出军令。
“轰轰轰!”城墙各处,重炮轰鸣,腾起团团白烟。
正推着攻城塔的清军军官们不禁大声提醒着自己的属下,“炮击!”
“嘭!”的一声巨响,众人还没反应过来,只见城头黑色的炮弹一闪,直接砸中攻城塔,使得整个攻城塔瞬间炸开,碎木飞溅。
一瞬间,炮弹将攻城塔拦腰击断,炮弹裹挟着碎木,横扫后面一片清军,而折断垮塌的塔顶,掉落下来,又引得下面的清军如蚂蚁般惊慌四散。
在城头的炮击下,清军的攻城器械,不断被砸中,瘫痪在道路上,不过却无法阻止清军的冲锋。
这时清军士卒冒着箭雨,搬开拒马鹿角,清理完障碍,顶着插满箭矢壕桥的士卒,在壕沟上铺上木板,大队的清军,立时踩着壕桥,冲向开封城下。
开封城的护城河,已经完全冰冻,一队清兵过了壕沟,便直接一头扎进垮塌处腾起的烟尘中,沿着斜坡向上攀爬。
在清军冲过障碍,抵达城下时,梁军士卒早已从背面爬上坡顶,结成严密的阵线。
这时正面斜坡上,已经被蚂蚁般的清军完全覆盖,密密麻麻都是向上涌动的人头。
梁军士卒透过烟尘,看着这些清军将要爬上坡顶,顿时纷纷将长枪,向下斜刺,猛戳着刚露头的清军。
“突刺!戳死清狗!”梁军士卒齐齐怒吼,奋力刺出手中长枪。
锋利的枪头迎面而来,前面的清军不断被刺中,惨叫着滚下斜坡,后面的清军被滚落的尸体绊倒,跟着一起往下滚,斜坡上一片混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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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2章陷阱
垮塌处,两军士卒激烈拼杀,前面的清军不断被刺中滚落。
这时,没被戳下去的清军,开始用手中的兵器还击,坡顶的梁军也被刺倒数人,不过立时就有后面的士卒填上。
梁军占据高处,垮塌两侧城头上,又有梁军放箭、射铳,箭矢和铳完交叉覆盖着斜坡,令清军损失惨重,尸体不断滚落。
此时,在垮塌处陷入激战时,拥着器械的清军,也冲到了城下。
清军士卒竖起梯子,顶着盾牌开始向上攀爬,但很快就被城头石块砸得坠落。
梁军士卒守城经验丰富,等清军爬到一多半,才丢下滚木礌石将清军砸落,然后石块和坠落的清军,又砸倒一片清军,造成二次伤害。
这时,陈永福不慌不忙的走到城墙边,向城外看了一眼,攻城塔距离城墙,是剩下十步距离。
城墙边上梁军掷弹手,怀里抱着火油罐、火药罐、铁壳雷,猫着腰蹲在墙垛后,也不露头,只是不时从射击孔中,看着不断靠近的攻城塔和云梯。
这些掷弹手,都是从军中挑选出来的精锐士卒,训练时要求能将铁壳雷,丢入二十步外的圆圈中,投中近在咫尺的攻城塔,要说是没丁点问题。
可是一名射完一铳,蹲在墙角装填的鸟铳手,却还是提醒道:“哥哥们,可得投准点,你们要是投偏了,让攻城塔搭上城头,哥几个就全完了。”
“龟孙,你他娘的闭嘴!”掷弹兵们本来不紧张,被他一说,心里忽然有了压力,握雷的手都冒汗了。
攻城塔如果搭上城头,里面凶神恶煞的甲兵,立时就会窜上城头,到时候他们这些掷弹兵、弓箭手、鸟铳手都要遭殃。
这时,就在攻城塔将要搭上城墙之时,陈永福终于喝令,“投!”
城头的掷弹兵,立时纷纷起身,没有丝毫迟疑的将手中的火油罐、火药罐砸向快到跟前的攻城塔。
“嘭”的一声,白光一闪,巨大的攻城塔瞬间就被窜起的火焰吞没。
攻城塔下的清军,骇得惊恐四散,塔内的清军则浑身是火,惨叫着跳下,而找不到出口的,则被火火烧死在里面。
有的攻城塔,刚打开挡板,想要搭上城头,掷弹手便将一枚铁壳雷准确投入塔内,只听“轰”的一身巨响,塔顶瞬间被炸得稀烂。
大纛旗下多尔衮看见这一幕微微皱起眉头。
清军为了攻打开封,提前一个月开始打造器械,准备不可谓不充分,可是城内梁军准备更足,火油罐、火药罐子不要钱似的往下面丢,让清军打造的大型器械,都成了活靶子,火棺材。
看着北明军将士,攻击乏力,没能冲上城头,多尔衮面露不快,“传令吴三桂,让他增兵!冲不上去,提头来见!”
这种复杂的军令,没法子用旗鼓传达,一名传信骑兵,顿时猛夹马腹,向前军奔去,口头传达军令。
“沈永忠!”多尔衮忽然又喝令道。
“奴才在!”一名白甲将单膝跪地。
多尔衮看了他一眼,沉声说道:“吴三桂的汉军都是废物,打开封还是要看我八旗勇士。你不是说要为你父亲报仇吗?现在本王给你个机会,带领三千旗兵,给本王从缺口突进去!”
沈永忠微微一愣,他是要找高欢报仇,而高欢又不在城中。
再说了,那报仇其实也只是场面话而已,自己哪能干过高欢。
看着攻城战这么惨烈,北明军跟下饺子似的坠下来,多尔衮分明是舍不得蒙满旗兵,才挑他的汉军正白旗上去。
“喳!奴才领命!”沈永忠内心不情愿,可还是立时领命。
多尔衮满意颔首,“你将铁壳雷带上!”
沈永忠闻语顿时大喜,便见一队满洲兵,抬来两口贴着封条的箱子,看上去很珍贵的样子。
这种火器,高欢在开封用过后,在河东战场大量出现。
不出高欢的预料,战场上兵器推广的速度很快,这种铁壳里塞入火药的火器,也没什么技术含量,清军很快就进行了仿造。
不过清军虽进行了仿造,但是受制于火药产量,所以生产不多,每一枚都很精贵。
高欢很早就看到了这一点,他利用李自成的钱,作为启动资金,扩大了生产规模。
现在梁国全民制硝,火药充足,不像清军连火炮和鸟铳手的消耗,都难以满足。
这时沈永忠领着三千白甲兵离开了大阵,几乎同一时间,吴三桂再次咬牙增兵。
第二波清军呼嚎一声,漫野冲向开封城,而随着清军增兵,开封的攻防战,开始激烈起来。
垮塌处,两军进行着残酷的搏杀,清军前仆后继的攻击,令斜坡上梁军也死伤惨重,两军的尸体使得斜坡不断增高,几乎与城平齐。
此时,双方正激烈搏杀之际,一队白甲兵冲到斜坡下,沈永忠用两队弓手抛射箭雨,压制两侧城头,而后亲自率领千余旗兵沿着斜坡攀爬。
这些八旗兵不顾坡顶两军士卒绞杀在一起,投出清军视若珍宝的铁壳雷。
“轰轰轰!”爆炸在坡顶响起,白光暴起,拼杀的两军士卒,便被气浪掀翻。
正仰攻的北明士卒,见此不禁勃然大怒,动作都慢了些。
王屏藩看着八旗把他的属下也炸死了,不禁怒骂,“撮鸟上面有老子的人!”
沈永忠却根本不予理会,拔出刀来,便是一声怒吼,“杀啊!”
千余八旗兵,顿时抄起兵器,趁着坡顶的人都被炸翻,一口气冲上坡顶,然后开始往下杀。
“摄政王!”博洛指着缺口处,大喜道:“沈永忠杀进去了。”
大纛旗下,多尔衮看见一千白甲兵,翻过垮塌处的斜坡,涌入城中,脸上露出自得之色。
北明军攻势凶猛,不过若让他们先攻入城中,难免居功自傲,尾大不掉。
多尔衮看准时机,派出少量八旗投入战团,避免了攻城前期的消耗,又能抢夺入城攻击,让人形成因为八旗加入,才能取胜的错觉,可谓一举多得。
这时,随着八旗兵翻过斜坡,背面的梁军纷纷逃窜,沈永忠大喜过望,挥刀攻下斜坡,“杀进去,三日不封刀啊!”
大股八旗兵赤红着双眼冲下来,可刚进入城中,便见梁军士卒,推着虎门刀车,封堵了去了路。
于此同时,几名梁军士卒同时用火炬,点燃了引信,沈永忠还没反应过来,边见“咻咻”的火星,窜到自己脚下。
“轰轰轰”一连串的巨响同时响起。
清军大纛旗下,看见沈永忠冲进缺口,正举起右手,准备挥下来,下令大军冲锋的多尔衮,手僵住在半空,怎么也挥不下来了。
巨大的爆炸声中,斜坡后面腾起浓浓黑烟,冲进来的一千多八旗,被事先埋好的地雷,炸得人仰马翻,几乎无人还能站立。
陈永福之子陈元杰,挥刀怒吼,“弟兄们,杀啊!”
梁军士卒挺起长矛,杀入爆炸后的烟尘中,片刻时间就杀光入城的清军,又将清军赶了出去。
没被炸死的清军,顿时连滚带爬的攀爬斜坡,想要翻出城去,却被追上来的梁军,从后拖下去,一刀砍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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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3章攻城失败
清军对着一段城墙狂轰,梁军知道城墙会塌,所以事先埋了雷。
王屏藩正恼怒沈永忠拿雷轰他的下属,他看着正白旗的旗兵翻过斜坡,抢夺自己的功绩,气氛之余停下脚步,一时间没有跟上。
正是这片刻的迟疑,让他保住了一条性命。
斜坡正面的北明军,只听见一连串的爆炸,便见斜坡后面浓烟滚滚,惊得各人停下脚步。
这时,众多北明军将士,不禁仰头看去,只见刚翻过去的八旗兵,在梁军的喊杀声中,连滚带爬的又翻了回来。
几乎同一时间,两侧的城头上,梁军的掷弹手一口气向缺口出投掷近百枚铁壳雷,将企图逃走的八旗全部炸翻。
一只惨白的胳膊,直接落在王屏藩面前。
王屏藩看见爆炸中,被气浪掀飞的八旗,不禁咽下口唾沫。
他看着梁军从两侧城头跳下,落在垮塌处,截住入城八旗的退路,看见刚爬上斜坡的沈永忠,又被梁军拖了下去,根本不敢攀爬解救。
这时,随着清军持续投入兵力,城墙脚下已经聚集了大量的清军。
陈永福看见陈元杰将突入缺口的清军歼灭,遂即冷笑一声,朗声挥手,“坠下去!炸死龟孙!”
城头梁军士卒,遂即将一个个巨大的万人敌,用绳索吊着,坠下城去,直接在清军头顶引爆。
墙根下的清军,以为自己在守军的射击死角,比较安全,人都挤在一起,不想头顶忽然一阵巨响,无数铁钉和碎石,四面溅射,全无死角,清军无法躲避,瞬间倒了一地。
清军大纛旗下,多尔衮有些震惊了,没想到梁军居然有这么多火器,火药不要钱的使用。
方才的守城中,梁军使用的火药,至少是清军十倍不止。
他不知道,开封城二十多万军民,为了制造这些火药,已经定点屙屎撒尿近两年时间了。
“摄政王!吴三桂打旗语,说损失太大,请求撤退!”博洛从震惊中回过神来,看见前军旗语,提醒一声。
多尔衮脸色阴沉,沉默片刻,终究挥手道:“鸣金收兵!”
“当当当!”的鸣金声从清军中军响起,城下的清军听见撤退的指令,顿时如潮水一般退去。
这时,陈永福走到城墙边上,看见清军丢下无数燃烧的器械,漫野撤退,不禁振臂呼喊道:“梁军威武!”
“威武!”城上的士卒,不禁纷纷挥舞兵器,大声欢呼起来。
陈永福听着城头的欢呼,心中得意,他不是高欢嫡系,加上投靠的比较迟,所以没有进入梁军核心。
梁军中都说王敬德是梁军中第一善守的大将,陈永福就有话说了,不就是挡住了闯军几次进攻么,真特么会吹牛皮。
这次击退清军,梁军第一善守的大将,就给换他陈永福了。
想到此处,陈永福一挥手,朗声喝道:“把清狗的尸体,给本将丢出城去!”
城外,清军漫野撤了回去,多尔衮眯眼看着开封城,只见城内守军,将一具具清军尸体丢到城外,不禁脸色铁青。
这次攻城可以说相当失败,本以为准备了足够的器械,能够一鼓作气拿下开封,可不想城中物资储备也很充分。
清军的攻城器械,基本都被损毁,北明军损失数千,最关键的是,在怀庆一战损失三千人的汉军正白旗,这次又死了一千,整旗人马伤亡过半,已经丧失战力,只能拉回去休整了。
多尔衮心里清楚,如果不能一鼓作气攻下开封城,后面就得拿人命填了。
一时间,多尔衮面沉如水,黑脸挥手,“回营!”
回到营地后,多尔衮便一头扎入大营,有些焦躁不安的在大帐内来回踱步。
洪承畴等人低着头,只见他一双脚走来走去,地面都快走出一条深槽。
攻城失败,多尔衮面色不善,众人被他晃的脑壳疼,却都不敢说话,以免撞在枪口上。
这时,多尔衮终于停住脚步,黑脸道:“这开封城,一时半会儿打不下来了!现在大军粮食最多吃到来年三月,留给本王的时间不多了,你们可有什么办法?”
众人都是低头不语,多尔衮见此不禁皱起眉头,火器立时就上来了。
“怎么都不说话?”多尔衮喝问道。
这时博洛道:“摄政王,蛮子物资充沛,强控损失很大,不如挖地道如何?”
吴三桂立时附议,“奴才以为可以一试!”
今天攻城,北明军损失四千多人,这么打下去,用不了多久,十万北明军,就要被消耗干净。
博洛又补充道:“另外,既然开封一时间难以攻下,那就要做好长期攻打的准备。奴才以为摄政王,可派遣人马,深入河南打粮,抓捕蛮子百姓,过来围攻开封,消耗蛮子的器械和物资。”
多尔衮眉头一挑,“不错!可以抓蛮子百姓来攻城,不求他们攻下开封,只求他们消耗城中火药和箭矢。本王看他一个开封城,能够有多少火器!”
这时,洪承畴行礼道:“摄政王,既然正面一时间,难以取得进展,奴才以为当再派人去催促侯恂,让他尽快说服左良玉出兵。”
多尔衮闻语,微微颔首,“就由洪学士你安排人去吧!”
……
时间到月中旬。
在去岁崇祯朝廷覆灭后,清军入关,南方弘光朝廷权威不足,使得各方势力野心勃发,开始了前所未有的势力扩张。
在北方,爆发了梁、顺、清三方之间的大战,争夺着北方的霸权,而南方诸多势力,也没闲着。
张献忠入蜀后,建立大西政权,登基称帝,基本控制了四川。
这次李自成与清军战于河东之际,张献忠见关中空虚,有意北上夺取汉中,然后图谋关中。
年初时,张献忠便派前五万西军北上,只可惜他选错了统兵将领,没有让张定国、张文绣、张能齐出征,而是选择张可望。
张可望是张献忠四义子之首,长于内政,弱于兵事,不过却骄傲自大,以为自己文武双全。
为了巩固自己,在大西国中的地位,压另外三兄弟一头,他想法设法,讨了出征顺国的机会。
本来张可望以为李自成在河东,他拿下汉中,进取关中必然如探囊取物,却不想还没进汉中的门,就被李自成手下一偏将贺珍杀得大败亏输,仓惶逃回成都。
西军进取汉中失败,令张献忠感到震惊,同时心中又有一丝恐惧,担心引来李自成进攻。
为了应对顺军的反击,张献忠一面在川北布防,一面派遣张定国,张文秀统兵向南,去收拾重庆府的明将曾英、秦良玉。
十一月,就在高欢与清军大战之际,张定国在佛图关大败明军,曾英落水而亡,秦良玉败走石柱。
张定国遂即收取重庆府各县,派前冯双礼收取夔州,又让张文秀进入贵州。
一时间,西军势力,得到了极大的扩张。
于此同时,福建郑家也没闲着。
高欢得到沈廷扬的帮助,渡过长江,占据南京,推翻潞王小朝廷,建立弘光朝廷。
作为回报,弘光朝廷决议在上海,再开一个口岸通商,而这无疑伤害了郑家的利益,令郑芝龙暴跳如雷。
在高欢与清兵交战,无暇南顾之际,郑之龙制造摩擦,向南夺了丁魁楚的漳州,向北占据了弘光朝廷的温州,悄悄扩张了地盘。
不过,要论南方实力扩张最猛的,并非张献忠,也非郑之龙,而是宁南侯左良玉。
左良玉去了一趟南京,什么都没捞到,就灰溜溜撤回武昌。
左军兴师动众,消耗甚多,回来就缺粮了。
左良玉遂即向湖南巡抚何腾蛟借粮,何腾蛟自然不给,让左良玉怀恨在心。
十月间,清军逼近河南,高欢被清军牵制,左良玉寻得机会,突然挥师南下,突袭了长沙,一战就抓住了何腾蛟。
第464章左良玉的机会
左良玉趁着清军南下,高欢无暇南顾,而弘光朝廷又威望不足,难以实质控制地方之际,借口何腾蛟不肯给他借粮,发兵攻入长沙,活捉了何腾蛟。
在江南之地彻底开发后,东南士绅大族种植桑苗、棉花等经济附加值高的作物,天下的粮食产区,逐渐向移动到湖广。
那句“苏湖熟天下足”在明朝时,也变成了“湖广熟天下足”。
虽说湖北也是重要的粮食产区,但是左镇军纪败坏,对地方破坏很大,又不善于经营,造成了左良玉端着金饭碗要饭。
这时,在湖广长沙县,原湖南巡抚行辕内。
左良玉志得意满的坐在帅位上,下方坐着侯询、何腾蛟、金声桓、徐勇等人。
此前,左良玉只是盘据武昌周边,如今他拿下长沙,便控制了大半个湖广,实力可谓成倍增长。
有了湖南的钱粮,左镇才真正实现虎踞上游,成为一方诸侯。
这时,侯询微笑道:“宁南侯!先帝皇子已经于北京登基,改元孝安。自古天无二日民无二主。现今陛下发兵南下,要将奸臣高氏父子还有南京伪朝扫灭,只要宁南侯出兵响应,事成之后,可封楚王!”
大堂内众多左镇将领,闻语都是精神一振,眼中冒光。
左良玉听了这话,也是颇为心动。
之前张献忠逼近武昌,左良玉像楚王要钱要粮,楚王一毛不拔,左良玉一怒之下撤出武昌,将楚王一家卖给了张献忠。
张献忠很上道,直接把楚王全家赶入汉水之中,要看楚王冬泳,结果全数溺毙江中。
此后,左良玉调兵杀回武昌,张献忠又很有默契的丢下近半楚王的金库,让左良玉赚得盆满钵满,而左良玉也很有默契的没有紧追张献忠,让张献忠转进四川做了大西皇帝。
看着后起之秀高欢已经成了梁国公,老对手李自成、张献忠之流,都称了皇帝,左良玉心中自然有些想法。
现在南京朝廷被高氏父子把持,左良玉没捞到什么好处,侯询说朱慈焕要封他为楚王,他怎能不动心呢?
若是清军没有南下,左良玉畏惧高欢,自然不敢觊觎南京,可现在高欢被清军牵制,江南空虚,左良玉便有点动意了。
“大帅!出兵吧!”部将徐勇一脸兴奋道:“那高欢能拥立朱由菘,大帅便能拥立皇五子。届时大帅封王,我等也能搏个公侯!”
大堂内众多左将,听见封楚王,立时就激动了,纷纷附和徐勇之言。
众人跟着左良玉混,就是图个荣华富贵,眼看这高欢带领属下一班人马,控制南京朝廷,梁军将领们封伯封侯,左镇众将自然羡慕嫉妒,心里不太平衡。
侯询见此,脸上露出微笑,“宁南侯!士气可用啊!实不相瞒,这次陛下除了要封你为楚王,还要封郑芝龙为闽王。现在高欢是腹背受敌,焉有不败之理?”
侯恂继续劝说,为了击败高欢,多尔衮可是下足了本钱。
左良玉也意动了,那高欢能拥立弘光,把持南京朝廷,封自己为国公,他也是一镇大帅,拥兵八十万,资历比高欢老得多,为什么不能呢?
如今明朝,论资排辈的话,他左良玉该是武将之首。
只是左良玉在南京,见识过高欢的兵威,内心虽然垂涎楚王的封赏,但是却也不敢贸然出兵。
现在清军虽然南下,但是能不能击败高欢,还是未知之数,让左良玉不敢轻易做出决定。
这时左良玉哈哈一笑,抬手压了压,让众将安静,目光看向何腾蛟道:“何中丞怎么不说话?”
左良玉一战擒获何腾蛟,可是却没有将他怎么样,还让他继续做湖南巡抚,意图通过何腾蛟来控制湖南。
毕竟,左镇一群大老粗,军纪败坏不堪,湖北已经被弄得一团糟,要是没有何腾蛟和湖南的官绅支持,那么左良玉也无法统治湖南。
何腾蛟一言不发的坐着,听左良玉问起,才开口道:“本官怕所出之言,难得明公的欢心,还是不说为好!”
左良玉脸沉了下来,“这么说何中丞不赞成本帅东下?”
何腾蛟道:“若是明公东叛,祸必不久,若您在湖广不动,则寿不可测!”
大堂内众多左镇将领,都面带怒色,齐齐刷刷的瞪向何腾蛟。
侯询心中大怒,不禁指着何腾蛟道:“敢出此言,你可知你寿数几何?”
侯恂见左镇部将都被自己说动,可这个何腾蛟却忽然出来,坏他好事,令他如何不怒!
何腾蛟虽能力有限,但是却并不怕死,他知道如果左良玉东叛,他今日出此言必死,于是瞪向侯询道:“我寿今日终,料想侯公亦不久矣!”
“你!”侯询指着何腾蛟大怒。
这时左良玉却打了个哈哈,“两位不必动怒,这事本帅再考虑考虑!”
说完,左良玉便站起身来,离开了节堂。
虽说左良玉没有下定决心立时东叛,但是却决定立刻返回武昌,以便观察局势,一旦有机可趁,便立时发兵东下,占据南京城。
三日后,左良玉留其子左梦庚领兵三万坐镇长沙,控制湖南,他则带着何腾蛟等一众湖南官员返回武昌,并下令湖广各州县公文、赋税,以后都送到武昌。
武昌城,宁南侯府。
左良玉招来金声桓等将,商议着眼前局势,众多左镇将领,都劝说着左良玉,尽快东下,好弄个王爵做一做。
对于众人的劝说,左良玉却微笑道:“本帅纵横天下数十年,悟出一个道理,但凡是能够获得巨大利益的好事,别人自己就做了,不会叫上你,只有这件事有风险,可能赔本,才会拉你入伙分担风险。现在侯恂过来,许以封王,便说明北面也没把握击败高欢。因此,大家不要着急,不如再看一看!”
徐勇等将闻语,觉得左良玉说的也有道理。
这就像是商人做生意,发现什么生意稳赚,自然是生怕别人知道自己就干了,不可能把赚钱的机会分给别人,只有这个生意有风险,才让你分担失败的风险。
这时左良玉遂即吩咐道:“金声桓,你派遣斥候,进入河南,监视战场情况,本帅则打造兵器、战船,扩充兵马,一旦时间成熟,立时顺流东下,夺取江南。毕竟,届时我们占据江南,还得挡住北明人马过江,夺取我们的地盘。因此准备必须充分一些。”
金声桓等人闻语,只觉得左良玉考虑周全,遂即纷纷抱拳,“我等领命!”
左良玉回到武昌后,便立时命人打造兵器、战船,同时派遣细作,关注着中原战场,还有江南的动向,随时准备背刺高欢,夺取江南之地。
若是,他能够趁着高欢战败,趁机夺取江南之地,那成就何止楚王,届时向南下扫灭郑之龙、丁魁楚之流,割据东南,建国称帝,也不在话下。
……
洛阳。
一队斥候,飞马奔入城中,直投国公府邸而来。
这时,高欢正站在节堂内,看着地图出神,杨彦忽然进来,禀报道:“藩主!开封消息!”
高欢回过神来,转身看向他,“什么情况?”
杨彦振奋道:“据斥候回报,多尔衮兵临开封后,大举进攻开封城,不过却被陈将军击退,还杀了清将沈永忠,炸死上千八旗兵,伪军也损失惨重!”
高欢闻语不禁称赞,“好啊!陈永福打的不错!这下清军短时间内,拿不下开封了。”
扬彦却道:“不过,清军没攻下开封,多尔衮转而派出多股骑兵,深入豫东劫掠,新郑、许州、陈州等地,都遭受了清军骑兵的袭扰。现在清军抢了不少粮食,还掳走近万百姓返回开封。”
高欢闻语,脸色一沉,知道多尔衮见清军没攻下开封,又打起了用百姓消耗开封守军的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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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5章十胜十败
在阿巴泰杀入河南,对豫东地区,进行严重的破坏后,高欢就知道一旦黄河结冰,清军骑兵渡过黄河,豫东地区就无法坚守。
现在开封附近许多州县高欢都已经放弃,没有安置百姓耕种,而是在豫东地区种上了牧草,当做梁军骑兵的马场。
这即可以让骑兵获得养马之地,同时又能防止清军在豫东掳掠百姓,破坏生产,获得粮食补给。
当然,高欢还有一个担心,不过对谁都没有提及,便是担心清军会决开黄河水灌豫东。
这点高欢没敢提起,怕传入清军耳中,到时侯掘开黄河,那梁国的损失就大了。
因此,高欢这两年来,几乎放弃了豫东地区,而这次清军一来,在开封附近,确实也没得到粮食和补给。
这证明高欢此前放弃豫东州县的策略是正确的,只是这次多尔衮兵多,派出的偏师能够走的更远。
此前,阿巴泰入寇时,兵马总共才三四万,只能派遣小股人马劫掠。
一队清兵几百人,遇见县城都打不下来,而且还容易遭受袭击,而这次清军出动近万骑兵打粮,没股上千人,甚至数千之数。
这样大规模的骑兵,梁军地方守备部队,没有能力消灭他们,只能躲进城里防守。
高欢虽然放弃开封周围百余里的州县,但是清军骑兵,却穿过了这片无人区,深入到了梁国腹地。
虽说高欢早已经下令坚壁清野,但是中原之地七八百万人口,不可能全向洛阳、汝州转移,许多州县的百姓,只能就近躲入县城。
这样一来,清军偏师够多的话,还是能够打下一些州县。
现在听说清军劫掠的队伍,到了许州、陈州等地,已经深入到梁国腹地,那么必然会对梁国造成破坏。
高欢听了扬彦的禀报,详细询问了一些情况,遂即沉着脸吩咐道:“去将几位先生请来!”
“遵命!”扬彦抱拳行礼,匆匆离去。
……
下午,梁国公府邸,花厅之内,众多文武齐聚一堂。
时下的局面,对于高欢和梁国来说,其实十分不利,正面清军来攻,背面左良玉、郑芝龙之辈蠢蠢欲动,一个不慎,便会遭受失败。
这时,众人已经知道,高欢召集他们前来的目的,各人于花厅内,不禁议论纷纷。
“既然开战,又是在我梁国境内交手,那么有些损失,在所难免!好在各州县,早有准备,各府的府兵和青壮全都上城守卫,清军只破一两个小县,损失还能承受!”宋献策沉声说道。
高欢看了宋献策一眼,牛鼻子出家之人,上万百姓被掳走,一点不心疼。
不过,高欢不得不承认,宋献策之言有些道理,既然是打仗,又是在自己国土上作战,那么不可能没有损失。
想着清军此前入塞,哪一次不是掳走几十万百姓,梁国的损失,确实还算少了。
想到此处,高欢微微颔首,“这点损失,确实没有伤筋动骨,可是任由清军劫掠,影响可不好。要知道,现在左良玉等人,可盯着本藩了。如果我梁军表现得太懦弱,恐怕这些人会以为有机可乘!”
李岩道:“正因为如此,藩主才需要谨慎。现在南面人心动荡,左良玉、郑芝龙正盯着我们,只要我们作战失利,他们肯定背后捅刀子。因此臣以为必须沉住气,熬到清军粮草不济,或者有什么良机,再与之决战。”
孙思科也道:“藩主,我梁国地处中原,四战之地。强大时,四方退避,一旦呈现出虚弱,必然引来四方攻击。因此臣赞成军师之言,没有把握不能决战。”
李岩又道:“现在清军攻击开封失利,短时间无法拿下开封,而清军粮少,拖延下去,对我军有利。”
高欢明白他们的意思,现在清军刚杀入河南,兵锋犀利,梁军不是清军对手。
如果因为清军劫掠了百姓,就冒然出战,打赢了还好说,一旦交战失利,那么情况就糟糕了。
现在天下间,不知道有多少人,盯着高欢与清军的大战,没有足够的把握,绝对不能冒然决战。
此时只要高欢主力不与清军分个高下,各方势力就不敢冒然下注。
高欢闻语微微颔首,“此前周延儒言,我梁国虎踞中原,乃宅中图大之势。此势居于中心,谋划四方,所虑之事甚多,需要稳中图大。现在确实还不是决战之时,不过也不能任由清军深入腹地劫掠。”
李岩沉声道:“建奴劫掠州县,许州、陈州等地,都是平原,对方又是骑兵,难以设伏。藩府只能令各州县,多备器械,坚守县城,没有太多的反制策略。”
高欢却摇了摇头,“不能完全被动防守,本藩决定让孙传庭、袁时中再次出击!现在多尔衮分兵劫掠,骑兵深入中原,那么一时间,便难以分出兵力回援河北、山东。我们这边各州县,早有准备,除了军队外,还有府兵和百姓防守,多尔衮在河北、山东的州县,却没有多少驻军,并且难以发动百姓。本藩要看看,谁先承受不住!”
宋献策等人对视一眼,明白高欢的意思,就是清军劫掠河南,梁军破坏山东、河北,看谁先承受不住。
宋献策道:“只要拖延下去,等到来年春季,河冰解冻,我们反击的时候就到了。臣赞成藩主之策!”
众人也纷纷附议。
高欢遂即沉声道:“既然如此,就派人传信孙传庭、袁时中,并且派出兵马,增强许州等地防守,抵御清军的劫掠。”
这时李岩提醒道:“还需对外宣传,清军在开封碰壁,以安江南人心。”
高欢闻语颔首,又补充道:“宣传司确实要做好宣传,将战争形容成,对我军极为有利,清军已经是强弩之末。总之夸大我军优势,过度解读清军的劣势,皆此坚定人心,同时也震慑宵小,使得左良玉、郑芝龙不敢妄动。”
宋献策闻语,抓住机会,“那臣写一篇我军十胜清军十败的檄文如何?”
高欢眉头一挑,看了宋献策一眼,“这个主意不错!几位先生都写一封,本藩挑选之后,再发布出去。”
……
十一月底,开封。
清军围攻开封城,已经有了将近一个月的时间,期间多尔衮采取了强攻、挖掘地道,等攻城手段,都以失败告终。
眼下清军又寄希望于靠着掳来的百姓,消耗开封城的守城物资,不过情况也不理想。
一是高欢放弃了开封附近的州县,清军要劫掠,需要深入梁国腹地,二是即便走了数百里,到达有人口的州县,百姓早已躲进了县城和屯堡。
虽说清军打破了一些州县,但清军也出现了损失,而且掳来的人口有限,难以完成消耗开封守军的目的。
这令多尔衮只能派遣更多人马,深入劫掠,意图抓来更多百姓。
这时,在清军大营内,多尔衮负手站在沙盘前,观察着开封城。
忽然,帐帘被博洛挑起,走进来禀报道:“摄政王,您看看这个!”
多尔衮疑惑接过来博洛呈上的布告,展开观看,嘴里不禁念道:“梁国公十能胜,建奴十必败!”
多尔衮皱起眉头,迅速扫视一遍,布告中从人心、经济、人口、粮食、赋税、战争潜力等多个方面,列出了高欢十个必胜的理由,也列出了十个满清必败的理由。
高欢让几位属下,各写一封,宋献策编儿歌的水平,首先就被淘汰,最终高欢选择了李岩所写的十胜十败论。
多尔衮看完,文章逻辑自洽,论据充足,是一篇雄文,但其中也有歪曲事实,夸大高欢的优势,过分贬低满清的嫌疑。
多尔衮看完冷哼一声,将布告随手一扔,冷笑道:“看来是本王派兵劫掠中原,起了作用,高蛮子没有手段反击,便只能逞口舌之能!”
看完布告,多尔衮不以为意,反而坚定了他继续派兵劫掠梁国的决心。
而就在这时,何洛会突然挑帐进来,急声禀报,“摄政王,大事不妙,济南被梁军拿下了!”
多尔衮闻语,眉头一挑,满脸震惊,“什么?怎么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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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6章争锋相对
崇祯崇祯十二年,正月初二。
多尔衮围困济南六十天后,终于攻破济南城。
因为恼怒城中军民抵抗,多尔衮下令屠城,明朝布政史、济南知府等皆被杀,清军撤退时又将德王及所有被俘官兵尽数带走,然后放火焚城,整个济南被焚掠一空,十余万军民惨死,史称济南之屠。
如今过去多年,济南依旧没有恢复,仍旧是一座鬼城。
虽说如此,但济南毕竟是山东省府,被梁军攻下,可谓影响巨大。
多尔衮听到这个消息,满面震惊。
何洛会忙解释道:“是梁将袁时中,趁着方大猷去青州征粮,偷袭了济南城!”
多尔衮恼怒道:“又是这个袁时中!本王不是让满达海、方大猷注意了么?”
此前,袁时中搅乱山东,还有孙传庭包抄豪格退路,最终引得河北、山东动荡,逼着多尔衮自河东撤军,最终使得党守素率领八万顺军逃回了河东,让多尔衮的河东之战未尽全功。
因此在南征之前,多尔衮就注意到了,高欢在黄河以北买下的两个钉子,所以留下人马监视,防止他们捣乱。
本来多尔衮想剿灭这两只人马,不过孙传庭和袁时中部,都藏在山中,开垦土地种地瓜、玉米,围又围不死,入山围剿又消耗巨大,且耗费时间。
现在大清国表面光鲜,规模扩展很快,可实际上物资消耗过快,资金和粮食很快就要断裂。
因此,多尔衮只能趁着满清国库内,还有些积蓄,再耗空之前,击败高欢,获得南方钱粮,把大清军的命给续上。
多尔衮明知道,孙传庭和袁时中会成为后方隐患,却也只能先行南下。
而果不其然,现在袁时中又跳出来了。
何洛会道:“之前大军在临清搜刮太狠,我们一走,临清就闹起民变,满达海率军去镇压民变,让袁时中偷袭了济南。”
多尔衮闻语,恼怒道:“传令下去,让满达海把乱民处死,震慑蛮子,然后迅速夺回济南,把袁时中给本王灭了!”
满清现在国库空虚,只能刮地皮,没有物资去赈济和安抚百姓,便不如剿灭,全部杀光,以防他们闹事。
地方上人口,损失差不多,人均能占据的土地增多后,再把土地分给剩下的人,饥荒也就完美化解了。
何洛会闻语,连忙行礼,“喳!”
博洛担心道:“摄政王,袁时中部据说有三万多人,满达海能应对吗?”
多尔衮黑着脸,没有回答,而是沉声道:“高欢这是在牵制本王,想让本王结束对河南的劫掠去保山东的安宁,本王偏不如他的意,继续大掠他的州县,逼他出战!”
多尔衮认为高欢又是发檄文造势,又是令袁时中出击,都是为了干扰自己,使得自己分心、迟疑,从而不能使出全力决战。
现在多尔衮认准了高欢是自己争霸的对手,而且也意识到,这是决定谁是北方霸主的一战,所以绝不会退缩。
此战若是击败高欢,那么天下便无人能够挡住大清获得天下,但若是失败,那么大清就只能回关外当个辽国了。
多尔衮准备不理袁时中的干扰,继续针对河南,不过没几日,河北又有消息传来,孙传庭攻陷了彰德,拿下邯郸,大军进入河北。
这个消息传来,立时就让清营震动,多尔衮也不淡定了。
不过,多尔衮依旧坚持,让河北清军围剿孙传庭,不打算从开封抽调兵力,也没有停止派遣骑兵,深入梁国腹地劫掠。
一时间,袁时中在山东,先破济南,等满达海回师,梁军又南破兖州,东出攻陷胶州。
孙传庭在河北,连破邯郸、邢台、巨鹿,最后还打下重镇赵州。
清军这边则攻陷项城、鹿邑、太康、长葛等县。
两方都在攻击对方腹地,期望对方先沉不住气。
时间,转眼道了十二月底,将要迎来1645年新年。
天下各方,都在关注的这场战争,依旧没有分出胜负。
江南这边关于梁军十必胜,清军十必败的宣传,已经铺天盖地。
邸报上每天都刊登着战场的战况,内容都是梁国公之铁军,取得了什么战果,而对于梁军的损失,则是轻描淡写的一笔带过。
江南的士卒百姓看了邸报,都以为清军马上就快完蛋了。
……
福建,郑家。
郑之龙早就收到了北明的书信,知道了北明皇帝,要封他为闽王。
这令郑芝龙很是心动,不过南京弘光朝廷,也派人前来暗示,会封他为王。
这让郑芝龙陷入犹豫之中,于是坐地起价,对北明使者要求除了王爵之位,他还要广东、浙江两地,意图打通整个还贸走私的全产业链,从上游货物生产,到下游海外销售,全掌握在郑家手中,继续发大财。
当然这个条件,同样送到了南京,并屯兵仙霞关,准备接收浙江。
这令周延儒勃然大怒,大骂郑芝龙奸商本性。
多尔衮在与高欢的战争中陷入僵局,只要郑芝龙出兵,多尔衮什么都答应,反正他也没打算兑现。
北明使者很快就回复郑芝龙,全盘接收郑家的条件,而南京朝廷还没有多尔衮这样不讲信誉。
毕竟是中央朝廷,有些话说出来,还是必须要算数的。
周延儒只能写信劝说,封王可以,但是浙江和广东不行。
郑芝龙本质是个海盗商人,对他而言,自然是价高者得,于是便倒向了北明。
不过这时南京朝廷的邸报,却起了作用。
在汉人的观念中,朝廷的话,大多是真的,邸报内容都是抄自战报和奏折,真实度很高,还没出现过谁用邸报来误导天下的事情。
他并不知道,官办报纸的正确用法。
郑芝龙看了邸报,心中暗暗吃惊,再加上北明爽快答应条件,反而让他多疑了。
郑芝龙结合邸报的内容,见南京这边拒绝他的过分要求,而北明这边没有底线的答应,便性了邸报,觉得清军不行了。
毕竟,北面使者答应太爽快,明显北面比较急。
一时间,郑芝龙便继续屯兵仙霞关,并重新与南京接触,继续观察着局势。
……
南京。
多尔衮南征战争,已经打了两个月,可是高欢避而不战,开封又攻不下来,让战局陷入僵局。
多尔衮见正面战场没有进展,便想着从明朝内部打开局面,他一面让前往南京的细作散播消息,声称北面的朱慈焕是真,南京的宋王是假,一面让人催促侯恂,尽快劝说左良玉出兵。
这时,南京大胜关码头,从北京牢房内出来的汪乔年,一路漂泊,终于在南京上岸。
码头上,几名士绅看见他下船,顿时迎接上来,拱手作揖,“岁星公!可等到你了!”
汪乔年看见几人,都是东林党的熟人,眼睛不禁微红,“有劳诸位迎接了!”
一名士绅忧郁道:“岁星公回来,本来大家都要来,可是如今木斋公进了劳改所,阉党把持朝政~唉~”
众人都是唉声叹气,汪乔年回来前已经做了功课,点点头,朗声道:“诸位受苦了。这些我都知道,我这次回来,便是要揭露阉党的丑恶面目,还天下一个清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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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7章钓鱼执法
几名士绅听了汪乔年的话,吓了一跳,其中一人忙道:“岁星公,慎言啊!”
汪乔年把脸一板,“防民之口甚于防川!我东林之人刚正不阿,难道我说话的权力都没有了吗?”
来迎接的士绅们,被他的举动下了一跳。
码头上人来人往,万一被国安司的细作听去,不是给他们找麻烦吗?
自从福潞之争落下帷幕,东林党在斗争中惨败,党魁钱谦益和一大批骨干成为政治犯,被高欢抓去劳改。
这使得东林党遭受重大打击,而在高欢和阉党的压迫下,东林党也发生了分裂。
一部分东林党,如史可法、陈友龙等人被高欢拉拢,与弘光朝廷合作,帮助弘光朝廷推行新法,一部分则远走江西、广西,去投靠东林大佬吕大器,还有钱谦益的门生广西巡抚瞿式耜,剩下还有大批党人,因为家大业大,只能留在江南,欲图重组东林党。
周延儒、高有才等阉党,将要在江南推行的商税法,还有清丈田亩,官绅一体纳税,严重危害了东南士绅的利益。
高欢大军在时,他们被迫同意,但是心里始终不服气,希望重组东林,来与阉党对抗,干扰新法,影响弘光朝廷的政策,把新法中商税的税率谈的低一些,同时阻碍田亩清丈。
现在江南的东林党的骨干,不是劳改,就是背叛了士绅百姓,剩下的人有心团结,有些发声,却都身份太低。
因此汪乔年回到江南,便让众人看见了希望,准备推举他为新的东林话事人。
不过,有了上次的教训,东林党人不敢太声张,想要隐蔽的施加影响力,毕竟谁也不想,去农场给钱谦益作伴。
这时见汪乔年这么刚烈,众人心中都不禁有些后悔,有些后怕,担心这厮太高调,牵连到他们。
“这里人多眼杂,不是说话的地方,我等已经备了酒席,为岁星公接风洗尘,还请岁星公移步吧!”一名士绅忙侧身请道。
众人纷纷附和,“对!对!还是先吃饭吧!”
汪乔年刚到江南,不晓得江南的形势,最近有不少北来的官绅刚下船,只因为评击了几句弘光朝廷,就莫名其妙的消失了。
他们担心汪乔年,再说出什么过激的话语,把他们牵连入狱,那就亏大发了。
汪乔年也知道,现在南京朝廷为高欢父子把持,放了句狠话,以示自己不畏强权,树立了高大正直的形象,便见好就收,点头同意了。
当下,汪乔年便上了士绅们准备的马车,一行人匆匆离开了码头。
这时,在码头边上一间酒肆的二楼,几名人影站在窗户边上,看着汪乔年一行人离开。
“副司,怎么不抓住汪乔年?”国安司校尉蒋之鄂,看见汪乔年的马车远去,不禁有些着急。
国安司副司长裴纶,负手而立,冷笑一声,“你懂什么!去!将侯宗泽叫来!”
在崇祯朝廷灭亡后,高欢通过高有才、周延儒,重金收揽了大批明朝锦衣卫。
裴纶和蒋之鄂算是高欢的熟人,被吸纳进国安司,并且得到了重用。
有了这些专业的明朝特务加入,国安司的业务能力,可以说有了质的飞跃,而长期被压制的锦衣卫,加入国安司后,发现高欢要人给人,要钱给钱,而且赋予他们极大的权利,也让这些特务终于找回了曾经的感觉。
~~~~~~
南京城外郭城,菜市场。
一家粮油铺子里,客人很少,掌柜的躺在店里,烤着火炉,无心经营。
这时,忽然有人进来,掌柜头也没抬,随口道:“粮食一两三钱一石,菜油半钱一斤。”
那客人看着掌柜一副爱买不买的神情,并不生气,而是沉声念道:“力拔山兮气盖世!”
“时不利兮骓不逝!”掌柜闻声噌得一下站起身来,手里的暖炉掉在了地上。
“侯校尉!”
“高司马!”
两人对视,神情激动,同时叫出了对方的身份。
掌柜正是侯宗泽,他最先潜伏在侯询身边,侯询被捉拿下狱后,他又来到江南,跟随侯方域,等侯方域被左良玉送给高欢,他则以侯家落魄下人的身份,来到南京菜市场隐居,等待着组织的再次召唤。
数年的潜伏生涯,令侯宗泽找到了自己的人生价值,完全过不贯在菜市场隐居的日子。
他在这里做掌柜,有近一年时间,以为组织已经忘记了他,心中正失落之际,联络人再次出现了。
“是国安司又要启用我吗?”侯宗泽一脸期许。
高司马点点头,“不错!国安司有任务给你!你快随我去见裴副司。”
侯宗泽闻语大喜,拿起柜台上的算盘,猛力一拍,将算盘摔得粉碎,“好啊!又到我上场了!”
~~~~~~
不多时,侯宗泽就被带到酒肆二楼,对负手而立的裴纶行礼道:“裴副司!”
裴纶转过身来,走到摆着酒菜的桌边坐下,招呼道:“侯校尉,快请坐!”
侯宗泽在对面坐下,裴纶亲自给他到了杯酒,然后沉声说道:“建奴亡我大明之心不死!最近派遣诸多细作来到江南,与江南本地反动士绅勾结,意图动摇朝廷根基,破坏江南太平。这些人着实可恶,因此本司决定再次启用你,希望你能为本司,一劳永逸的解决问题,揪出那些与建奴勾结的士绅。”
侯宗泽一脸正色,“副司希望我怎么做?”
裴纶坐在他对面,压低声音,“汪乔年来了江南。他与侯恂交厚,亦是东林党干员。这次他从北方回来,多半已经投靠伪帝,意图来江南串联策反。本司希望你能潜伏到汪乔年身边,看他接触了哪些人。届时你可以抛砖引玉,主动为侯恂、侯方域打抱不平,散播对朝廷和周阁老不满的言论,看都有些那些人附和,方便司里一网打尽!”
侯宗泽闻语,点了点头,明白了裴纶的目的,不愧是老特务,上来就是钓鱼执法,消灭潜在威胁。
年底了,国安司的兄弟们也要过年,得赶紧完成今年的任务。
侯恂沉声道:“我明白了!”
裴纶满意颔首,端起酒杯道:“汪乔年一伙人,在城北临江阁内聚会!完成这次任务,司里有重赏给你!”
侯宗泽喝了杯酒,便起身告辞,离开酒肆前去准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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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8章重选话事人
汪乔年与几名士绅,在城北临江阁,一边吃饭,一边抨击时局。
因为刚到江南,汪乔年没有立时就表露出自己的想法,而是准备先了解江南局势,还有东南士绅的诉求后,再来寻找机会,去办北明交代的事情。
众人吃了一顿饭,对于东林如今的情况,都感到唏嘘,对于阉党把持朝政,内心都感到恐惧。
毕竟两派,在几十年的斗争中,早就结下了死仇。
当年魏忠贤掌权时,杀了多少东林君子,而东林掌握朝政后,又逼死了魏忠贤、崔呈秀,使得大批阉党下野,压制了他们十多年。
这十多年里,东林党用舆论,把阉党变成过街老鼠,许多人都像高有才一样家门都不敢出。
现在,阉党翻身了,东林党自然怕报复。
众人谈到局势,都是痛心疾首,深感东林君子的奋斗和牺牲毁于一旦。
汪乔年了解众人的心情,不过再打听东林如今的现状后,也感到事态的严重,高氏父子借助阉党,完全掌握了南京朝廷,他想要搞垮弘光朝也十分困难。
傍晚时分,有些微醺的汪乔年,被人扶着出了酒楼,正要上马车,忽然身后传来一声呼喊,“汪督宪!”
汪乔年等人闻声,不禁停下脚步,转过头来,便见一穿着破旧衣裳的中年男子,站在不远处。
汪乔年微微皱眉,只觉得有些眼熟,却又记不起是谁,于是不禁问道:“我们认识?”
“汪督宪!我是若谷公门下的侯宗泽啊!”侯宗泽走上前来施礼,“此前我们在河南见过数面!”
汪乔年想了起来,记起了侯宗泽,不禁诧异,“侯管事怎么落得这个模样?”
侯询当了几年户部尚书,吃了不少孝敬,不说富可敌国,至少也是豪富之家。
看侯宗泽现在的模样,显得十分落魄,汪乔年不禁有些疑惑。
侯宗泽遂即叹息一口气,看了汪乔年身边几个士绅一眼,待着埋怨的口气道:“少爷被高欢抓走后,侯家的产业也被朝廷查封。原来亲近之人,遇见我都避之不及,怕被侯家牵连,我只能流落市井。”
几名士绅听他这么说,都面带羞愧之色,当初侯方域被抓,各人对于侯家之人,都是如避瘟神一般,没有给与侯宗泽任何照顾。
汪乔年闻语,不禁走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感慨道:“你就先跟着我吧!”
侯询现在是北明朝廷的大学士,已经咸鱼翻身了,汪乔年见了侯家落魄之人,自然要拉他一把。
侯宗泽闻语,大喜行礼,“侯某多谢督宪收留,不过侯某还有一个不情之请!”
汪乔年微笑道:“你只管说!”
“还请督宪设法营救我家公子!”侯宗泽躬身行礼道。
汪乔年见此不禁动容,连忙扶起他,看向周围几个士绅,不禁感叹道:“看见没有,真是忠义之人啊!”
各人闻语,都是点头附和,称赞侯宗泽落魄不望救主。
汪乔年遂即对侯宗泽道:“你先随我回去,营救朝宗之事,我们从长计议。”
眼下东林党被高欢破坏的很厉害,有些意志不坚之人,已经转投高欢。
这次汪乔年被洪承畴派往江南,目的就是利用东林党与阉党、高氏父子的矛盾,来帮助北明朝廷。
现在汪乔年身边没有可信之人,侯宗泽是侯询的家人,而侯询是北明大学士,他自然觉得侯宗泽可以信任。
当下,两人同乘一辆马车,前往士绅们给汪乔年准备的住所。
在马车上,侯宗泽不禁询问道:“督宪从北过来,可知道我家老爷怎么样呢?”
汪乔年不疑有它,微笑道:“若谷公现在是大明内阁学士,你就放心吧!”
侯宗泽面露疑惑之色,遂即又恍然道:“督宪是说我家老爷投靠了北明?北明的皇帝,不是假皇子吗?”
汪乔年把脸一板,“谁告诉你是假的?”
侯宗泽道:“南京这边都说北面是建奴扶立得假皇子,真皇子现在居住在玄武湖上,被皇帝封了宋王!”
汪乔年冷笑道:“哼,我告诉你,北京才是真的,我与你家老爷都受到皇帝的接见,亲眼目睹,就是先帝第五子。南京才是假的,你别被骗了!”
侯宗泽满脸震惊,“他们连皇子都敢假冒!”
汪乔年冷哼一声,“高氏奸党,有什么不敢的。现在南京朝廷,说是弘光朝廷,其实不过是高氏父子迷惑天下人,窃取大明江山的工具罢了!”
说完,汪乔年盯着侯宗泽道:“侯管事!我能信任你吗?”
侯宗泽精神一振,一脸真诚,毫不犹豫的回答道:“当然!督宪与我家老爷是世交,我还指望着督宪能够帮我救出少爷了。”
汪乔年闻语颔首道:“那好,我实话告诉你。我和你家老爷一样,都归顺了北面,这次南下,就是要帮助陛下,扫灭高氏奸党,推翻南京伪朝。”
侯宗泽面露吃惊,不过遂即却一脸兴奋道:“高氏奸党,害我侯家,我愿意助督宪一臂之力!”
汪乔年闻语,满意颔首,而这时马车已经到了士绅们给他安排的住处。
接下来几日,汪乔年便待在府邸,派遣侯宗泽去联系了一些熟人,打听到一些信息,却发现局势并不乐观。
此前高欢将东林高层,一股脑的全部抓了,造成了江南东林党群龙无首,谁也不服谁,东林成了一盘散沙。
现在阉党对江南的控制力很强,他想要搞点事情出来并不容易。
这时,在书房内,汪乔年听说了江南的现状后,不禁皱起眉头。
侯宗泽见此,便建议道:“督宪,现在阉党掌权,想要推行新法,东南士绅都十分反感,只是因为木斋公等人入狱,群龙无首才屈服于阉党。眼下督宪到了江南,以督宪的资历,完全可以用对抗新法,将众多士绅重新聚集起来,从而对抗阉党!”
汪乔年在东林中的资历,也不是很高,但是随着钱谦益等人入狱,他便成了眼下江南资历最老之人,确实有资格,成为新的话事人。
汪乔年听了他的话,不禁微微颔首,“好!那我就传信出去,召集众多士绅,前来一起商议。”
侯宗泽又道:“南京城中,密探众多,恐怕许多人不敢前来。我看不如去杭州,召集各人来西湖,重选党魁。”
汪乔年觉得有理,现在阉党把持朝政,南京在他们的眼皮底下,确实难以召集东林党重组东林。
“好!就去西湖议事!”汪乔年立即颔首:“这次就由我取代木斋公,带领东林君子,对抗高氏奸党。”
当下汪乔年便借着东林党人,想要抵制新法和自保的心情,召集更多志同道合之人,准备重新抱团取暖,从而对抗阉党。
一时间,江浙地区的东林小团体,都接到了汪乔年的书信,于是纷纷派人前来杭州,欲图重新整合东林,达到于阉党抗衡的能力。
……
周延儒从开封回到南京后,便按着高欢之意,一面与郑芝龙、左良玉周旋,一面尽力稳住江南局势。
这时,在南京城中,国安司一处秘密据点内,周延儒和裴纶接见了侯宗泽。
“阁老!副司!汪乔年已经发出书信,召集江浙各地东林党人,前往西湖议事,不少人收到书信后,已经启程。汪乔年也准备明日出发!”侯宗泽行礼禀报。
周延儒闻语露出微笑,“好!做得不错!最近这些人,趁着国公被清军牵制,便开始暗通左良玉、吕大器,意图为内应,还扇动百姓,阻碍朝廷新政!这此国安司,要趁机将他们一网打尽,除掉左良玉的内应,同时减少新法的阻碍!”
裴纶立时行礼,“阁老放心,卑职这就前往杭州布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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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9章一锅端
十二月底,临近新年,在外工作的百姓,都纷纷返回家中过年之际,一群江浙士绅,却远离家门,来到了杭州。
虽说浙江远离南京,阉党对浙江的控制,远比不上南直隶,但是周延儒、高有才还是把浙江上层的官员,换了个遍。
眼下浙江三司长官,都是阉党的人,臬台阮大铖更是高有才的铁杆狗腿。
为了避免引起官府的怀疑,众多江南士绅,以祝贺前太仆寺卿谢三宾纳妾为由,前来祝贺。
钱谦益被抓后,东林党高层纷纷入狱,东林党群龙无首,各地逐渐形成一些小团体。
在杭州、宁波、绍兴这一片的东林党,便以谢三宾马首是瞻。
这次江浙东林大会,便是由谢三宾来操持。
这么多士绅,在城中聚会影响太大,难免会引起城中官府的注意。
要是消息传道阮大铖耳中,那可就不妙了。
因此,谢三宾将议事的地点,放在了西湖的一艘画舫上。
此时,西湖平静如镜面,周围树木和建筑,都挂着白霜,一艘漆着朱红色大漆的两层画舫,航行在湖面上,景色优美如画。
这座画舫,属于杭州一家青楼所有,里面极尽豪奢,名曰“梦楼”。
这时,在画舫内,汪乔年、谢三宾等人,在画舫中,欣赏着酒乐。
杭州经济发达,青楼业不逊色于秦淮河,而且因为杭州没有多少勋贵,青楼的客人主要是士绅阶层,所以青楼小姐在琴棋书画方面的造诣,还胜过秦淮一筹。
不过,面对千娇百媚的美人抚琴一曲,众多士绅们却都没有心情欣赏。
“你们先下去。”谢三宾见此,放下酒杯,让小姐们暂时退下。
然后他给汪乔年斟了杯绍兴花雕,微笑道:“岁星公,开始吧!”
汪乔年点了点头,看向众人,明知故问道:“诸位怎么都愁眉苦脸,兴致不高呢?”
众多士绅都是唉声叹气,这时谢三宾道:“岁星公在北方,不知道江南发生的事情。自从阉党把持朝政,便不顾江南绅民反对,对江南刮地皮。现在,朝廷不仅要施行新商法,对商民十税一,与民争利,还要官绅一体纳粮,不顾民不聊生!”
汪乔年惊讶道:“还有这样的事情!诸位难道就任由阉党胡作非为?”
各士绅闻语,你一言,他一语,总结起来,就是没办法,阉党有高欢撑腰,而高欢手里握着兵,又不与他们讲道理。
谢三宾最后总结道:“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高欢飞扬跋扈,不讲道理,以力压迫,我们能有什么办法?现在谁敢反对他,立时就有缇骑上门拿人!大家都是敢怒不敢言。现在岁星公知道我们的麻烦了吧!”
“高欢跋扈,大家也不能一直退让啊!”汪乔年站起来背着手,走到画舫边,“得想个办法,把阉党这个麻烦解决掉。”
这时侯宗泽趁机道:“诸位!解决问题通常有两个办法,一是解决问题本身,二是解决带来问题的人。大家都不想南京施行商法,也不想施行官绅一体纳粮。那么不如设法,把阉党和其背后的高欢,一起解决了。这样一来,大家的问题,便也就迎刃而解。”
谢三宾等人闻语,心头一惊,连忙看向左右,发现自己在船上,才安心一些。
没奈何,国安司的特务无恐不入,把他这些人都给镇住了。
众人发现自己在船上,才松了口气,胆子也大了些。
断人财路犹如杀人父母,众多士绅都恨透了高欢,可平时根本敢言。
现在听见有人说要解决高欢,立时就觉得说到自己心坎里了,有些胆大的则开始附和起来,而一些胆小的则如坐针毯。
这时,谢三宾叹息道:“侯管事说得有理!不过要解决高欢和阉党,哪里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汪乔年赞许的看了看侯宗泽一眼,然后微笑对众人道:“我看要解决高欢和阉党,也不是什么难事!诸位现在的困境,都是由高欢带来,解决此人,便可以解决诸位的问题。”
江浙的士绅,都被高欢折腾怕了。
有了上次的经验,内心对高欢都感到恐惧,担心会再次失败。
一时间,各人都不敢接话。
这时侯宗泽便朗声道:“先帝驾崩,大明江山理应该先帝诸子继承,现在高欢却拥立福王,窃取大明江山,人人得而诛之。如今陛下于北方登基,兴师南下要扫灭弘光伪朝,我家老爷已经去武昌联系宁南侯,届时大军两面夹击,何愁阉党不灭!诸位不趁着此时立功,还再等什么呢?”
众多士绅等人都沉默不言。
一是,江南都说北面的皇帝是假的。
二是,他们心里清楚,无论真假,都是建奴再后操纵。
三是,左良玉这厮不可靠,上次指望他,差点没把他们的底裤给输掉。
这时,谢三宾道:“这件事情需要从长计议。如今北兵南下,被高欢挡了数月,我等手无缚鸡之力,就是想帮忙,也使不上劲啊!再者,现在江南都说,北面皇子为假,我等若是支持北面,不是给了阉党口实,污蔑我等投敌么?”
“对对对!”众多士绅都纷纷点头附和。
侯宗泽看他们这么怂,内心忽然生出一丝怜悯,不过为了梁国公,为了天下,为了贫苦百姓,他还是继续鼓动道,“岁星公说了,在北京时见过陛下,确系先帝皇子,南京的宋王,才是假王!”
众人闻语,都是一惊,虽说他们也曾有所怀疑,但是没想到,高欢真敢找个假皇子。
这对于众多士绅而言,高欢的举动,无疑是大逆不道,有背于纲常伦理了。
谢三宾不禁问道:“岁星公,这是真的吗?”
汪乔年沉声道:“确实如此!你们想想,北京多少大臣,若陛下为假,怎么瞒得住?相比于陛下在北方,每日坐殿接见大臣,而南京却将所谓的宋王,软禁于玄武湖,捂着不敢见人,大家还不清楚吗?”
众人闻语,稍微一想,好像是这么个道理。
“正是因为高欢胆大妄为,居然敢找人假冒皇子,我与若谷公才要为天下主持公道。”汪乔年扫视众人一眼,“高欢敢做出这样大逆不道之事,还有什么事情,他不敢做?我等正人君子,当为天下倡义!”
士绅们纷纷表示愤慨,谢三宾道:“我等虽有心却无力啊!现在我们只要做出反对弘光朝廷的事情,立时就会被国安司的爪牙抓捕。”
汪乔年微笑道:“所以,要有方法!你们直接揭露高欢,阉党肯定有借口对付你们。因此这一次我们不能说,高欢找人假扮皇子,而是要说有奸党欺骗了高欢和朝廷,找来了一个假皇子。我们是出于好心,不想高欢和朝廷受到欺骗,才出来揭发。这样一来,阉党便不好对大家动手,而此事一出,江南必定人心动摇,阉党哪里还有精力,去推动新法呢?”
众多士绅不禁眼前一亮,大佬就是大佬,水平就是高。
谢三宾不禁赞叹道:“好一招围魏救赵啊!如此一来,阉党没有精力来推新法,大家不用交商税和田赋,而且也算是帮了陛下。他日若是陛下,击败高欢,从新统一大明,我等也算是大功一件啊!”
众人纷纷赞成,称道汪乔年的计谋,一箭双雕,解决了他们的问题。
谢三宾等人拜服,“岁星公英明啊!现在木斋公进了劳改所,一时间也出不来,我等愿意奉岁星公为新党魁,为东南绅民发声!”
汪乔年满脸微笑,“好说!好说!”
问题解决,气氛立时活跃起来,谢三宾遂即召回妓女,歌舞助兴,众人好不欢快。
这时,众多士绅纷纷给新党魁敬酒,汪乔年心里高兴,来者不拒。
他没想到,自己有一天居然能够爬上东林党魁,士林领袖的位置。
众人在船上作乐,码头边上,浙江按察使阮大铖,还有臬司衙门的士卒,就难受了。
一群人站在码头上,被冷风吹得不停的跺脚,往手里哈着白气,鼻涕都快结冰了。
“来了!”一名百户指着湖面,惊呼一声。
阮大铖闻语,忙抬头看去,果然看见一艘画舫,出现在视野,隐约间好像有丝竹声,欢笑声传来。
“好啊!他们倒是会享受,让本官在这里受冻!”阮大铖咬牙切齿,厉声喝令,“让快船围上去,别让他们跑了!”
臬司衙门的兵,冻了半天,内心窝火,顿时领命而去。
国安司的校尉蒋之鄂,也登上一艘船,准备接应内应。
这时,画舫上,众人正吟诗作赋,开怀畅饮,忽然一人醉眼朦胧的看了外面一眼,“咦,码头上怎么有兵,还有船靠了上来!”
众人起初都没反应过来,直到臬司衙门的船靠近,船上的士卒破口大骂,众人才猛然惊醒。
“不好!是臬司衙门的人!”谢三宾大惊失色,“完了,阮大铖来抓咱们了!”
汪乔年见此,满脸震惊,吓得酒杯落地。
侯宗泽一把将汪乔年拉起,便急声喝道:“岁星公,我们被出卖了!快随我走!”
汪乔年被他拉到船舷边,臬司衙门的兵已经快围上来,船上士卒大声呐喊,“抓反贼,抓建奴细作啊!”
侯宗泽见此,急声喝道:“岁星公,赶紧跳湖,不然又要吃牢饭了!”
汪乔年被冷风一吹,脖子一缩,他看着冰冷的湖面,哪里敢跳,“水太凉了!”
侯宗泽拖了他几下,都拖不动,眼见着船只靠近,忽然翻过木栅栏,“噗通”一声跳入水中。
船上众多士绅见此,谢三宾一咬牙,也噗通一下跳入冰冷的湖水中,开始了冬泳,汪乔年的脸色惨白,一屁股坐在地上。
这时,大队士卒和衙役,已经翻上画舫,手持兵器围拢过来。
为首之人朗声喝道:“你等勾结建奴细作,私自聚会,意图不轨,通通给我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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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0章王牌特务
画舫很快被士卒控制,划回码头边上停靠。
这时,汪乔年还有大批士绅,被士卒押下船。
阮大铖看着这群人,不禁冷笑连连,“哼!你们也有今天!”
想着自己这些年的遭遇,阮大铖内心便一阵畅快。
众多士绅们闻语,有人忙道:“臬台,这都是误会,我们是来庆祝谢三宾纳妾的!”
“谢三宾呢?”阮大铖冷笑。
众多士绅一愣,对啊,谢三宾人呢?
“谢三宾跳水了!”士绅们都快哭了。
“庆祝谢三宾纳妾,谢三宾跳水做什么?”阮大铖沉声道。
“这~”众多士绅一时语塞。
“够了!”阮大铖忽然一声怒喝道:“你等满口胡言,实话告诉你们,你们做了什么事情,本官已经全部知道!”
说着,他手指向汪乔年,“此人早已投靠建奴,你们与他相会,还不承认谋反!”
汪乔年双手被绑在身后,立时争辩道:“这是迫害!你们拿不出证据,这是诬陷!”
“还敢狡辩!”阮大铖一挥手,“把东西拿过来!”
一名军官立时往地上丢了个包袱,里面都是从汪乔年住处搜集的信件。
当然其中有真有假,许多信件都是,书法圣手模仿笔记伪造,然后放进了汪乔年的房间。
汪乔年见此,瞪大眼睛,刚要反驳,一名士卒便用破布塞住他的嘴巴,然后直接拖走了。
众多士绅们看着地上的书信,不由得面如死灰,纷纷后悔来参加这次集会。
这时,阮大铖一挥手,冷声道:“全部带走!”
一时间,刚选出新话事人还没一天的东林党,便又被一锅端了。
汪乔年和众多士绅,被抓的消息,传遍江浙,令各地对弘光朝不满的士绅,只能又蛰伏起来。
这时,在众多士绅被带走时,侯宗泽则披着被子,抱着火炉,躲在船舱内。
“侯校尉,这次你立了大功啊!”蒋之鄂给侯宗泽端来一碗姜汤。
侯宗泽喝了一口,“给国公效力,这都是我该做的!”
蒋之鄂微微颔首,称赞他觉悟高,然后又沉声道:“副司让我告诉你,你的功绩已经报了上去。这段时间一过,等国公击退了建奴,就把你儿子,调到身边当护卫,干两年就保送讲武堂,之后便是一路平步青云!”
能在高欢身边当侍卫,以后肯定是嫡系,前途无量了。
侯宗泽听了心头大喜,他们一家人,好几代都是给侯家做仆人,没想到到他这里,居然有机会翻身了。
“真是太感谢副司了!”侯宗泽一脸真诚。
“说什么了。国安司的兄弟,还得感激你!这次要不是你,行动不会这么顺利!”蒋之鄂又给他倒了一碗,然后话锋一转,“本来现在已经临近新年,这次任务完成,该让你休息一段时间,可是~”
侯宗泽闻语,把碗放下,站起身来,“司里要是有什么任务,只要用得上我,我在所不辞。”
“好啊!不会是我国安司的王牌!”蒋之鄂又夸了他几句,然后沉声道:“汪乔年等人被抓,南直和浙江暂时安宁,不过武昌左良玉对南京却虎视眈眈。周阁老希望你能前往武昌,去找侯恂,将左良玉的动向告知朝廷!”
现在解决了内部的隐患,对南京最大的威胁,就是上游的左良玉。
听说要去武昌见侯恂,侯宗泽道:“我这么过去,侯恂恐怕会怀疑我!”
侯宗泽已经将侯恂送进去一次,又把侯方域也送进去了。
眼下,刚帮助朝廷,把汪乔年等人一锅端,他又跑去武昌,确实可疑。
蒋之鄂笑道:“这点你可以放心,官府会张贴告示,悬赏捉拿你,而且我们还给你留了个人证。”
杭州城。
黑夜中,谢三宾浑身颤抖的躲在巷子里,冻得脸色惨白,嘴唇发乌。
他跳入水中,一阵狗刨逃上岸后,偷了户人家的破袄子,悄悄回到城中,准备躲进家里,当做什么都没发生。
可是,他才走到门口,便见家门前站着手持火炬的士卒,府邸已经被官兵占了。
谢三宾心中不禁破口大骂,“娘希匹!哪个牲口出卖我!”
浙江不似北方寒冷,可是夜里,也是零下几度,谢三宾无家可归,冻得瑟瑟发抖。
“谢老爷!”
忽然一声低声呼喊,在他身后响起。
谢三宾心头一凛,“是谁?”
“我!侯宗泽!”黑暗中一个声音道。
谢三宾定睛一看,“哎呀!是你啊!”
两人走到一起,不禁抱头痛哭,谢三宾摸了摸侯宗泽身上,不禁诧异,“你哪里弄来的棉衣?”
相比于谢三宾身上单薄的破袄子,侯宗泽则显得十分臃肿,这厮似乎是知道,要在外面过夜一般,身上穿了几件棉袄,都快捂出汗了。
侯宗泽道:“爬上岸后,我拿玉佩找城外一户人家换的!”
谢三宾闻语,整个人都愣住了,在身上摸了摸,他偷了百姓衣服,便将湿衣物全丢了。
“老侯你真激灵,怪不得高欢几次都抓不住你!”谢三宾不禁赞叹一声,遂即又提议道:“我太冷了,能不能匀给我一件!”
侯宗泽脱下一件给他,谢三宾连忙穿上,“老侯,我以后绝对不会亏待你!”
“谢老爷言重了。都是自己人!”侯宗泽摆了摆手,然后问道:“谢老爷,我看城门口好像贴了告示,要抓我们!您可还有去处?”
谢三宾一听,心里叫苦,“我还能有什么去处?”
侯宗泽道:“那不如去湖广吧!我家老爷在那边,届时让我家老爷,给您报仇!”
谢三宾看了看自己的宅子,还有外面打着火炬的士卒,只能点了点头。
当下,两人躲在巷子里过了一夜,第二天稍微乔装打扮,便混出了城,然后便相互搀扶着往湖广而去。
一路上,盘查严密,四处都有抓捕两人的告示,还有搜寻、盘查他们的士卒,可每次都从他们身边走过,就是看不见他们。
这让谢三宾十分庆幸,最后两人还在长江边上,混上一艘货船,而货船的目的地,凑巧也是武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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