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71章 太划算了
他现在回忆这石头团子的味道，没别的，最大的特点就是硬，一颗能磨上半天。
可这么硬的东西，他们还乐此不疲地每月都盼着那一回，除了实在没啥吃的外，还有就是因为她娘总归不算太吝啬，会舍得往里面添上一点点糖。
他曾经无数次看过他娘做这个，加的那点糖真的是很少，一大团面从小到大每次都是加那么小半勺，不会多一点点。
可也神奇的是，他们总能在那混杂又糙硬得不行的口感里品味出那一抹甜来。
就是这样的零嘴，他们那边也不是家家的小娃子能吃上的。
当然了，可能也是全村只有他娘会做的原因。
曾经就有村里的婶子来找他娘学做这个，可怎么都做不出像他娘做的这般硬的。
做完后她家娃子一嘴一个，没一会儿折腾半天出来的一小碗就见底了。
然后第二天那位婶子就没来学了。
反正她娘是很有兴致要给阿元两个小娃子准备这个。
还是他再三强调哑娘子家不住县城，自己就是村里的，肯定不少菜吃。
而且哑娘子自己就是做零嘴买卖的，手艺还那么好，就不说他带回去的糕了，像糖块、油果子、花生豆，全都又香又甜，哪样不比石头团子要好吃得多？
她家娃子怎么可能会喜欢吃这么硬的石头团子？
最后好说歹说，总算让他娘打消了捎东西的念头。
不过，他娘在得知石头团子并不如她自以为的那么受欢迎后，看起来还是挺失落的。
“娘，他们不喜欢我喜欢呀。你可不能以后就不做了啊。我才是您亲儿子，我还小呢，我还要吃娘做的石头团子。不说每月都做，一年总要给我做个三五七八回吧？”
他当时这般嬉笑道。
“呸，都能上工挣钱的人了，还小？你也有这脸说，脸皮赶得上县里的城墙厚了。好在这屋里没旁人，不然你看别个会不会笑话你。还一年七八回，我可不给你做，要做也是给你大姐二姐做。她俩不常回来，不像你天天在屋头讨嫌。你吧，以后想吃就看你自己讨不讨得到巧了。她俩要是不乐意分给你，你再喊我喊得嘴甜都没用。”
他娘也立刻笑骂他了，还口口声声一副不再想认儿子的模样。
可他却觉得那一刻的感觉才让他更安心。
总之，家里人对他的这份新工再没有不满意的。
加之又是跟着二姐夫在一块，每两天才去一下午，更不怕他在外头受什么委屈。
他自己呢，同样觉得自己比较幸运，也比较满意这份工。
甚至有时候在想，要是以后这个工能多做一些时的话，他愿意在这里干一辈子，哪儿都不去。
他以为那天大抵就是他小时期盼的自己长大以后能过上的最好的日子了，有一份大家都羡慕的工，工钱不少，还做得顺心。
不仅如愿以偿了，还有他想都没想到的额外的零嘴惊喜。
他以为那就是最好了，可事实上，他错了。
两天后的今天，他得到了更大的惊喜，哦，或者说是惊吓。
他自小到大，可从来没听大人说过不去主家做工的天都能有工钱的，而今天他碰上了，还发生在自己身上。
更难以想象的是，不止不用做工，工钱照发，还有肉！！
这可是半斤肉啊！！
都几乎抵得上他上两回工的工钱了。
他这是遇到了多么爱发钱发东西的主家，一点事不用做，连用眼睛看看小娃子都不用看了，直接就白得了相当于三天的工钱？
“二，二姐夫，我……这……好像不太好吧？”
在心中摇摆很久，最终没逃过良心的拷问，他决定还是不接受比较合适。
不是因为担心什么“世上没有天上掉馅饼的事”，而是虽然他并不觉得自己有什么值得好图谋的，但爹娘教他的做人道理之一就是不要随意占人家的大便宜。
他是不知道二姐夫怎么想的，爹娘之前在家里说让他在外头都听二姐夫的，可这回他觉得不太行。
自己上回是做工了，哑娘子给了，大伙都拿了，他也就跟着拿了。
可这回谁都没做事，他真的还没二姐夫那般的脸皮。
赵弘诚听到三人的这话，原来心里的诸多不平感才稍稍下去了点。
总算阿姐不是发给了三个白眼狼。
现在就算人家不要，他也不会收回来的。
都答应了帮阿姐把这事办好，该怎么那就怎么。
他阿姐都上赶着贴钱贴东西，要是有人还一再拿乔不要，那就别怪他这暴脾气到时甩脸子。
“都拿着吧，你们都知道我阿姐的脾性，说给你们那就是真给你们的。以后好好给我阿姐做工就是了。你们三个汉子在一块也不是孬的，可不能再让她和俩娃子被别的人欺负，知道不？”
“不会的，肯定不会的。我们定会守好哑娘子三个的。”麻子连连摆手道。
刘达没说话，算是默认。
解玉海跟在麻子后头猛点头。
“嗯，那就好。”赵弘诚对三人的态度还是比较满意，想起刘达最开始的话，还是解释了句，“阿姐那里没出啥事，就是今儿来了个外地客，要的东西多也急，阿姐晌午赶早就回去帮忙加紧做了，明儿上午还得来送一趟。下晌估计又得回去准备下回卖的吧，就也留不了了。其实就算没这事，阿姐一月总有三四回是连着几天不来出摊的，你们不用太担心。”
“她一个人带着小娃子，有时也得歇歇。”赵弘诚顿了下继续道。
说完又想起自己还真有件事需要他们帮忙的，“还有，你们知道县城哪家铺子卖锁？就是一般的箱锁。”
锁这种东西，麻子家有是有，但是是之前家里传下来的，他后来又没几个钱要收的，根本不可能要买这个。
既然不买，就不会跟人打听这事，不然别人还以为他这是打算再去学门“手艺”呢。
而解玉海更是对县城都还不熟，包子铺朝哪开至今都没摸清呢，这问题他哪里知道答案。
帮不了。
只能扭头求助自己的二姐夫。
第1272章 被嫌弃的刘达
肉的归属俩人就这么愉快地决定了，可本来还因为小儿子终于结束了不正经的浪荡日子而心情颇佳的刘达娘在俩人进院照面的瞬间心情就不那么美丽了。
她想，这儿子看来是真不能要了。
那般轻松的工，啥不用干，拢共就一个时，这才去的第二回，人就受不了跑回来了。
嗯，不止自己回来，还把小舅子都一块拉回来了。
真是好样儿的啊！
刘达娘忍了又忍才没在亲家小哥面前发脾气。
想转身就走，可不打招呼又不行，偏她这会儿真是心肝肺哪哪都疼，怎么张得了嘴？
刘达也没想到自己一进院子就跟娘撞了个正着，一看那瞬间耷下的嘴角，就知道对方绝对是误会了。
他下意识想解释，然而在连对方的一声“回来了”都没等到时，他忽然又不想解释了。
反正自己在他们心里就是懒得不能再懒的，无论他怎么做，都不会有人相信他。
那还有什么可说的？
随便他们怎么以为吧。
解玉海在后头看这母子俩诡异地都不出声，他哪敢先出声，只能默默地跟着静止，全然当自己不存在。
要不是他没地儿可去，也怕让二姐夫担心，他可真想立刻扭头避得远远的啊。
撞破人家家里的秘密什么的，多尴尬啊……
婶子这也不知是怎的了，难道现在二姐夫都已经出门上工、正经挣钱了，依旧不受家里待见？
总该给人个机会嘛，亲儿子这不是么？
就这么的，两方隔着一整个院子，在俩门槛边遥遥对峙着，看不见的肃杀气氛越加浓烈地在院子里弥漫。
“娘，昨儿巷口——”
解玉兰从屋里出来就看见这么个凝滞到有些毛骨悚然的场面。
不过，只来得及打完一个冷噤，她就立刻疑惑了。
“这，静哥……玉海，咋这时候你跟你姐夫回来了？不是还没到下工的时候么？才去的？”
“二姐，是哑娘子她——”
解玉海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刘达截去了话头，明显不让他再多解释。
“这些肉拿去灶屋放着，夜里就直接都烧了吧。说来有一半还是玉海死活一定要塞给我的，你这是享到弟弟福了，晚上可得多吃两块。”
解玉兰见说话含含糊糊，又奇奇怪怪都去割了肉提前回来的两人，脑子里全是浆糊。
她冲解玉海使了两个眼色。
解玉海却迫于刘达向来说一不二的做事风格，半个字都不敢多吭，默默移开了自己的眼睛，直往地上数蚂蚁去。
难道真是干得不开心，俩人一甩手便不做了，临了还特意拿上回得的工钱去割了肉回来解烦的？
这事她家刘达是做得出来的。
可小弟，应该不至于就跟着他二姐夫胡花钱吧？
才跟了他二姐夫一回，便死心塌地信了她男人了？
不对，爹娘不太可能让他留全部工钱在身上的，即便算上入城费，至多给个三五个铜板。
还有，这两份肉看着得有一斤，就算一半那也不可能10文钱就能买到。
就算是爹娘上回给了钱给小弟，他也不可能胆子那么大全花光的。
看来还是有什么她们不知道的事儿发生了。
她知道当面八成是问不出来了，干脆便什么也都没问。
只老实遵照自家男人的吩咐，把肉拿去灶间。
可到底被晾在一旁许久了的刘达娘按捺不住了，而且，这时她要是还不出声，那都说不过去了。
“玉兰啊，快别听老三的。你可别跟他似的不懂事。咱家哪还能接小海的东西？他才多大点儿人，好不容易挣两个钱，这肉就让他带回去自家吃。再怎么你这个做姐姐的都排不到爹娘前头去。”
一个非让烧，一个不让要，唯独夹在中间的解玉兰左右为难，不知该听谁的好。
听男人的，婆婆怨怪，听婆婆的，男人心里不舒坦。
“怎的我俩就——”
“哎呀，婶子，可千万别说这话了。我也不小了，晓事的。我能做这份工，能挣这几个钱可全靠二姐夫的呢。给叔婶添块肉算得了什么，只要大伙不笑话我拿得少就成。可惜我现今才上了一回工，手里没攒下多余的钱。不然，肯定不得只这一点子。”解玉海这回说啥都不让刘达冲着来了，他是看出来了，刚刚他二姐夫就是故意那般说得含糊的。
虽然不知道二姐夫这么做是为什么，但现在这么明显跟婶子对着来的话，他可不能让二姐夫说出口。
一家人，总归和和气气才是好。
“以后给爹娘孝敬的机会多着呢，这回就先感谢二姐夫和叔婶。回回都来家里叨扰，爹娘也直说只你们不嫌我烦了。老早让我多记着你们的好呢。”
“你说你这孩子，咋这般懂事多礼呢？可真比你二姐夫强多了。他不说你这般大的时候，就是到成亲的年纪了都没几回想起来给家里捎点什么。不过，婶子和你二姐夫知道你有这份心就够了啊，真用不着这般的。你是玉兰亲弟弟，来婶子家里千万就当自己家一样的，可别作客气。肉定要拿回去啊。”刘达娘一边夸赞解玉海，一边还不忘补自家糟心儿子的刀。
这话听在别人耳里那都是再正常不过的客套话。
可到一贯被家里人嫌弃的刘达这儿那就是真的扎心了。
以往他还能把爹娘唠叨的左耳朵进右耳朵出。
反正自己虽不完全是他们嘴里那个样子，但确实在常人眼里，就是没做正经事，讨嫌讨骂那是该的。
然而这回，他都已经依了他们的想法在外头上工了，回到家等着他的却还是这种评价。
他就不乐意了。
这是不管怎么着，他在人心里就得不了好了是吧？
明明这都看着他拿肉回来了，还硬要在人前说得他如何如何无用自私，好似他这么些年就从来都是吃用家里的，没往回拿过一文钱似的。
可事实真是这样吗？
自然不是的。
这些年他虽然没正经在外头做工，拿回来的银钱也不多，但只要得了钱，他哪回不是留了小部分给家里。
往常在外头带回的东西，除了少数特别给自己媳妇留的，大多数不还都是分给家里了？
第1273章 回来了
就这么的，两方隔着一整个院子，在俩门槛边遥遥对峙着，看不见的肃杀气氛越加浓烈地在院子里弥漫。
“娘，昨儿巷口——”
解玉兰从屋里出来就看见这么个凝滞到有些毛骨悚然的场面。
不过，只来得及打完一个冷噤，她就立刻疑惑了。
“这，静哥……玉海，咋这时候你跟你姐夫回来了？不是还没到下工的时候么？才去的？”
“二姐，是哑娘子她——”
解玉海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刘达截去了话头，明显不让他再多解释。
“这些肉拿去灶屋放着，夜里就直接都烧了吧。说来有一半还是玉海死活一定要塞给我的，你这是享到弟弟福了，晚上可得多吃两块。”
解玉兰见说话含含糊糊，又奇奇怪怪都去割了肉提前回来的两人，脑子里全是浆糊。
她冲解玉海使了两个眼色。
解玉海却迫于刘达向来说一不二的做事风格，半个字都不敢多吭，默默移开了自己的眼睛，直往地上数蚂蚁去。
难道真是干得不开心，俩人一甩手便不做了，临了还特意拿上回得的工钱去割了肉回来解烦的？
这事她家刘达是做得出来的。
可小弟，应该不至于就跟着他二姐夫胡花钱吧？
才跟了他二姐夫一回，便死心塌地信了她男人了？
不对，爹娘不太可能让他留全部工钱在身上的，即便算上入城费，至多给个三五个铜板。
还有，这两份肉看着得有一斤，就算一半那也不可能10文钱就能买到。
就算是爹娘上回给了钱给小弟，他也不可能胆子那么大全花光的。
看来还是有什么她们不知道的事儿发生了。
她知道当面八成是问不出来了，干脆便什么也都没问。
只老实遵照自家男人的吩咐，把肉拿去灶间。
可到底被晾在一旁许久了的刘达娘按捺不住了，而且，这时她要是还不出声，那都说不过去了。
“玉兰啊，快别听老三的。你可别跟他似的不懂事。咱家哪还能接小海的东西？他才多大点儿人，好不容易挣两个钱，这肉就让他带回去自家吃。再怎么你这个做姐姐的都排不到爹娘前头去。”
一个非让烧，一个不让要，唯独夹在中间的解玉兰左右为难，不知该听谁的好。
听男人的，婆婆怨怪，听婆婆的，男人心里不舒坦。
“怎的我俩就——”
“哎呀，婶子，可千万别说这话了。我也不小了，晓事的。我能做这份工，能挣这几个钱可全靠二姐夫的呢。给叔婶添块肉算得了什么，只要大伙不笑话我拿得少就成。可惜我现今才上了一回工，手里没攒下多余的钱。不然，肯定不得只这一点子。”解玉海这回说啥都不让刘达冲着来了，他是看出来了，刚刚他二姐夫就是故意那般说得含糊的。
虽然不知道二姐夫这么做是为什么，但现在这么明显跟婶子对着来的话，他可不能让二姐夫说出口。
一家人，总归和和气气才是好。
“以后给爹娘孝敬的机会多着呢，这回就先感谢二姐夫和叔婶。回回都来家里叨扰，爹娘也直说只你们不嫌我烦了。老早让我多记着你们的好呢。”
“你说你这孩子，咋这般懂事多礼呢？可真比你二姐夫强多了。他不说你这般大的时候，就是到成亲的年纪了都没几回想起来给家里捎点什么。不过，婶子和你二姐夫知道你有这份心就够了啊，真用不着这般的。你是玉兰亲弟弟，来婶子家里千万就当自己家一样的，可别作客气。肉定要拿回去啊。”刘达娘一边夸赞解玉海，一边还不忘补自家糟心儿子的刀。
这话听在别人耳里那都是再正常不过的客套话。
可到一贯被家里人嫌弃的刘达这儿那就是真的扎心了。
以往他还能把爹娘唠叨的左耳朵进右耳朵出。
反正自己虽不完全是他们嘴里那个样子，但确实在常人眼里，就是没做正经事，讨嫌讨骂那是该的。
然而这回，他都已经依了他们的想法在外头上工了，回到家等着他的却还是这种评价。
他就不乐意了。
这是不管怎么着，他在人心里就得不了好了是吧？
明明这都看着他拿肉回来了，还硬要在人前说得他如何如何无用自私，好似他这么些年就从来都是吃用家里的，没往回拿过一文钱似的。
可事实真是这样吗？
自然不是的。
这些年他虽然没正经在外头做工，拿回来的银钱也不多，但只要得了钱，他哪回不是留了小部分给家里。
往常在外头带回的东西，除了少数特别给自己媳妇留的，大多数不还都是分给家里了？
是，他是没跟大哥、二哥一般挣的大部分银钱都交给爹娘。
那是因为他必须自己手头留下足够的以备之后办事要用。
不然要想重新再从爹娘手里拿钱，轻则被念叨几天，重则可能还得挨上几棍子，都不一定要得到。
银钱只要到了他爹娘那里，即便明明是他前脚刚拿回来的，后脚他去拿那就不一样了，他就又成了好吃懒做、没出息，成日只知道张口问家里要钱的惫懒货。
所以，这么几次之后他就学乖了，反正不管他怎么做，在家里的地位永远都比不上大哥、二哥的一半。
家里一有什么不顺心的事，他都要被大家拎出来轮流训诫一番。
别说家里两个嫂子了，就连侄子侄女们，因为家里大人们一致嫌弃的态度，平日对他都没多少长辈的尊重。
在外头，有时候看见他了都当没看见，或者远远还躲开了，就仿佛跟他扯上关系有多难堪似的。
这一度都让他特别不喜小娃子，时常只要一想到自家娃子可能也会用这种神情和态度来对他，他就格外憋屈得厉害。
好在不知是老天听到了他的想法还是怎的，媳妇果真就没有立刻怀上小娃子。
他也乐得自在，俩人过过自己的小日子，舒坦得很。
反正不管有没有小娃子，他在家里白眼一样都要捱，也就不差这么一桩了。
他不觉得自己暂时不上工也不太想要小娃子的想法有多不对，只是媳妇跟着他受了不少气。
第1274章 气性
关于这事，解玉海至今自个儿也迷糊着呢，只有摸摸头傻笑：“喜事是没听说有啥喜事呢。我们今儿去上工都没见着哑娘子，后来街头的赵屠户——二姐夫说是哑娘子远房堂弟什么的，他跟我们说的，说是哑娘子让我们三个后头三天都不必去上工了，就在家歇着，还特意发了一天的工钱和半斤肉给我们。”
“啊？”
“还有这好事？”
终于得知了这俩郎舅提前回家的原因，解玉兰和刘达娘简直惊掉了下巴。
俩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又不停在已经进到院子里的刘达和解玉海脸上逡巡，怎么看都怎么不敢相信这事儿是真的。
自家男人、自家儿子、自家弟弟，就他们这没个硬身板，也没几把力气，更没多能吃苦耐劳的样子，还能在外头不上工就随随便便拿回来主家给的工钱和肉？
唱戏呢吧，这是？
“小海啊，你可别学你二姐夫，总编瞎话来糊弄婶子。该是啥就是啥，就是真的你俩今儿逃工了，或是以后都不想干这活了，直说就是，我和你叔早都习惯了，受得了。你就不用特意替他瞒着了。”刘达娘板起脸不悦道。
“婶子，我没说瞎话，是真的……你看我这还有刚得的十文工钱呢。我姐知道的，我来时身上可是没一文钱的。”
解玉兰很想表示自己不知道。
因为她根本还是不敢相信，这世上还有不做工就给发工钱的主家。
哪怕那人是人傻钱多，哦，不，和善大方的哑娘子。
同样这么认为的自然还有自诩活了半辈子，见识绝对远超自家臭小子的刘达娘。
因而，她更是沉声唬了脸道：“小海，你老实说，是不是你二姐夫哄着不让你去上工，然后带你做什么别的瞎胡闹的事儿去了？这钱也是那儿来的吧？你这孩子，可不能学你二姐夫一样糊涂啊，不然到时你爹娘还不得怪叔和婶子没把你看好。”
更得怪他们养了个混儿子。
不过这话到底是重了些，当着刘达的面，她没说出口。
可她以为自己够忍耐、够含蓄、够顾儿子的面子了，刘达那边却不买账。
“娘你都说什么呢？在你们心里我就是那样的人？我再混能把小海也带上？这事我们有啥好骗你的，你自个儿到菜市街一打听就都知道了。不信你现在就去街头问问那个脸黑体壮的赵屠户去。这份工好着呢，就是大哥那儿，能跟我们似的啥不干都有钱有东西拿？我们干啥不上工？”刘达嗤笑了几声。
话都说到这地步了，两人信誓旦旦也不怕人去查问，解玉兰和刘达娘终于开始将信将疑了。
其实大半是相信了，还有小半是介于刘达以前也不是没干过这种赌他们不会去打听的事儿。
“那咋就忽然三天不用上工了，还给你们发钱和肉？该不会三天后就不用你们去了吧？是不是人哑娘子找别人了？”刘达娘始终是不太放心。
“静哥，我也觉着怪怪的。你们问过哑娘子了？到底咋回事啊？不年不节又没喜事的……”解玉兰犹犹豫豫的，还是没忍住说了两句。
“你们就不能盼着点我好？我跟小海又没做错啥事？咋人哑娘子就不要我们去上工了呢？她可不是那样的人。退一万步，她就是真是找了别人，肯定也会当面跟我们说。而且不做工拿钱拿肉怎么了，很稀罕吗？我之前没去上工的时候，哑娘子不也给过零嘴和肉吗？她就是跟一般人不同。她要是一般外头那等把银钱看得比命都重，生怕给做工的发岔了一个铜板的主家，我还能应了这事？”刘达说完都不耐烦跟这些人再掰扯，转身就进了自个儿的屋。
“是啊，二姐，婶子。赵屠户都说了，让我们以后给哑娘子好好干呢，怎么会是不要我们去呢？而且还有麻子哥呢，他也得了啊，总不能一下子我们三个都不要了吧？反正工钱和肉真是哑娘子发给我们的，哑娘子是真的特别特别大方，你们都小瞧她了。”解玉海一时也不知要怎么解释了，只能翻来覆去地强调自己没说假话。
随即，也赶紧追上刘达的脚步躲进了屋。
婶子真的是太可怕了，明明是件大好事，结果弄得二姐夫一点都不高兴了。
其实，说实话，自他这两回近距离跟二姐夫打交道之后，他就觉得其实大家都把他传得有些过分了。
二姐夫只是不耐烦干那些吃力不讨好的活计而已，人真的并没有多混，反而为人处事还挺有能耐的，走到哪儿都有认识的人，想办什么事也方便得很。
“娘，静哥可能说的是真的。那哑娘子确实很多想法、做法都不同于常人。她……反正这肉是实实在在的，小海又说了还让他们继续上工呢，那就肯定不是什么坏事。小海确实想感谢他姐夫，咱就依了他，把肉收了吧。我爹娘要是知晓了，绝对没二话，只有说他长大懂事了的份。这一斤够做上两碗好菜了，娘你想想咱再配点啥？等大哥、二哥、嫂子们和爹回来，咱一家好好高兴高兴。”解玉兰知晓刘达这是心里有气了，赶紧上前哄了婆婆把这事岔过去。
“那……成吧。要不，你留小海晚上就在咱家吃吧，今夜也别回去了。不说后头两天都不上工了么？”刘达娘往解玉兰夫妻俩的小屋一瞥，心知自己今儿恐怕真是冤枉了自家儿子，多少有些惴惴的。
以往不管她和老头子骂多狠，过后都一点不心虚，因为这个小儿子本就惫懒该骂。
可这回，人好不容易学好了去上工，虽说也挣不了几个钱吧，但总归是走上正路了，结果，自己一时没弄清缘由，就又当着人小舅子面把人说了一顿。
更重要的是，偏巧静儿这回对她的话上心了！
她这……感觉自己今日是稍微说得过了些，有心说两句缓和的话，人这都一头扎屋里去了。
可要她上赶着去给儿子陪小心，那绝对不可能！
幸而下午只有她和玉兰俩人在，要不再加上老大和老二家的一块，照这兔崽子刚刚的模样，肯定得吵翻天了去。
第1275章 不能太难了
“小海啊，你可别学你二姐夫，总编瞎话来糊弄婶子。该是啥就是啥，就是真的你俩今儿逃工了，或是以后都不想干这活了，直说就是，我和你叔早都习惯了，受得了。你就不用特意替他瞒着了。”刘达娘板起脸不悦道。
“婶子，我没说瞎话，是真的……你看我这还有刚得的十文工钱呢。我姐知道的，我来时身上可是没一文钱的。”
解玉兰很想表示自己不知道。
因为她根本还是不敢相信，这世上还有不做工就给发工钱的主家。
哪怕那人是人傻钱多，哦，不，和善大方的哑娘子。
同样这么认为的自然还有自诩活了半辈子，见识绝对远超自家臭小子的刘达娘。
因而，她更是沉声唬了脸道：“小海，你老实说，是不是你二姐夫哄着不让你去上工，然后带你做什么别的瞎胡闹的事儿去了？这钱也是那儿来的吧？你这孩子，可不能学你二姐夫一样糊涂啊，不然到时你爹娘还不得怪叔和婶子没把你看好。”
更得怪他们养了个混儿子。
不过这话到底是重了些，当着刘达的面，她没说出口。
可她以为自己够忍耐、够含蓄、够顾儿子的面子了，刘达那边却不买账。
“娘你都说什么呢？在你们心里我就是那样的人？我再混能把小海也带上？这事我们有啥好骗你的，你自个儿到菜市街一打听就都知道了。不信你现在就去街头问问那个脸黑体壮的赵屠户去。这份工好着呢，就是大哥那儿，能跟我们似的啥不干都有钱有东西拿？我们干啥不上工？”刘达嗤笑了几声。
话都说到这地步了，两人信誓旦旦也不怕人去查问，解玉兰和刘达娘终于开始将信将疑了。
其实大半是相信了，还有小半是介于刘达以前也不是没干过这种赌他们不会去打听的事儿。
“那咋就忽然三天不用上工了，还给你们发钱和肉？该不会三天后就不用你们去了吧？是不是人哑娘子找别人了？”刘达娘始终是不太放心。
“静哥，我也觉着怪怪的。你们问过哑娘子了？到底咋回事啊？不年不节又没喜事的……”解玉兰犹犹豫豫的，还是没忍住说了两句。
“你们就不能盼着点我好？我跟小海又没做错啥事？咋人哑娘子就不要我们去上工了呢？她可不是那样的人。退一万步，她就是真是找了别人，肯定也会当面跟我们说。而且不做工拿钱拿肉怎么了，很稀罕吗？我之前没去上工的时候，哑娘子不也给过零嘴和肉吗？她就是跟一般人不同。她要是一般外头那等把银钱看得比命都重，生怕给做工的发岔了一个铜板的主家，我还能应了这事？”刘达说完都不耐烦跟这些人再掰扯，转身就进了自个儿的屋。
“是啊，二姐，婶子。赵屠户都说了，让我们以后给哑娘子好好干呢，怎么会是不要我们去呢？而且还有麻子哥呢，他也得了啊，总不能一下子我们三个都不要了吧？反正工钱和肉真是哑娘子发给我们的，哑娘子是真的特别特别大方，你们都小瞧她了。”解玉海一时也不知要怎么解释了，只能翻来覆去地强调自己没说假话。
随即，也赶紧追上刘达的脚步躲进了屋。
婶子真的是太可怕了，明明是件大好事，结果弄得二姐夫一点都不高兴了。
其实，说实话，自他这两回近距离跟二姐夫打交道之后，他就觉得其实大家都把他传得有些过分了。
二姐夫只是不耐烦干那些吃力不讨好的活计而已，人真的并没有多混，反而为人处事还挺有能耐的，走到哪儿都有认识的人，想办什么事也方便得很。
“娘，静哥可能说的是真的。那哑娘子确实很多想法、做法都不同于常人。她……反正这肉是实实在在的，小海又说了还让他们继续上工呢，那就肯定不是什么坏事。小海确实想感谢他姐夫，咱就依了他，把肉收了吧。我爹娘要是知晓了，绝对没二话，只有说他长大懂事了的份。这一斤够做上两碗好菜了，娘你想想咱再配点啥？等大哥、二哥、嫂子们和爹回来，咱一家好好高兴高兴。”解玉兰知晓刘达这是心里有气了，赶紧上前哄了婆婆把这事岔过去。
“那……成吧。要不，你留小海晚上就在咱家吃吧，今夜也别回去了。不说后头两天都不上工了么？”刘达娘往解玉兰夫妻俩的小屋一瞥，心知自己今儿恐怕真是冤枉了自家儿子，多少有些惴惴的。
以往不管她和老头子骂多狠，过后都一点不心虚，因为这个小儿子本就惫懒该骂。
可这回，人好不容易学好了去上工，虽说也挣不了几个钱吧，但总归是走上正路了，结果，自己一时没弄清缘由，就又当着人小舅子面把人说了一顿。
更重要的是，偏巧静儿这回对她的话上心了！
她这……感觉自己今日是稍微说得过了些，有心说两句缓和的话，人这都一头扎屋里去了。
可要她上赶着去给儿子陪小心，那绝对不可能！
幸而下午只有她和玉兰俩人在，要不再加上老大和老二家的一块，照这兔崽子刚刚的模样，肯定得吵翻天了去。
这孩子也是的。
这么大人了，本来就是他自个儿以前太混了，她当娘的说几句怎么了。
就是这回说错了，那也不是故意的呀，谁能保证自己一辈子不犯个错，不说错话呢？
怎的今儿气性就这般大了？
往日想让他多听两句，苦口婆心地劝也劝、骂也骂，老三都是当作没听到的，油盐不进的样子能把人活活气死。
现今能听进话了，却又这般小娃儿似的闹气，简直就是生来跟她作对的。
今儿这事，说来说去，还不都怪他自个儿进门时不好好说清楚？
回来就板着一张脸，也不知是给谁脸色看，倒像是哪个欠了他一样的，能让人不来气？
唉……说来说去都是债。
还是等老头子回来再看吧。
解玉兰进屋把婆婆的意思一说，刘达不冷不热地就那么瞥了她一眼，便在没有别的反应。
第1276章 不合适
没菜了也一点不慌，不着紧，无论刘老爹和刘达娘苦口婆心劝说多少遍，他都自始至终不改，像是全然浑不在意。
原先刘家吃饭还只有前一条规矩，后来没了法子，俩老才只得默默补上了后一条，总不能眼见着好不容易生下的小儿子在自家饭桌上都挨不上两口荤腥吧？
总而言之，老俩口那会儿对小儿子这性子是耿耿于怀了好久却一点儿扭不过来，最后干脆就给他起了“静儿”这样格外“出众”的小名。
可惜刘达那会儿年纪小，又吃了没文化的亏，被大人们一哄，只知道自己的名字在一众玩伴里是一骑绝尘的特别，又符合他身上的各种“美好品质”，跟寻常那些“小顺”“大志”“田子”“阿根”等妖艳贱货都不一样，便没怎么多反抗就接受了。
其实也不是没人提说他的名儿像女娃。
可他往往都以拳脚回应了那些多事之人的各种羡慕嫉妒恨。
后来被揍得多了，人家真也懒得说他了，嘲笑的被揍怕了，好心的被揍气了。
再后来，刘达年岁渐渐大了后，老俩口也怕自己取名的意图被暴露，未免儿子到时候因为这事闹气，便慎重地重新取了“刘达”这个大名，“静儿”这两字渐渐就喊得少了，只偶尔在家里亲近时叫叫，在外头更是再也不提。
刘达为此还闹过一阵子，十分不理解为啥别人的小名能跟大名用一个字，自己却非得要不一样，弄得麻烦死了。
老俩口只得硬着头皮解释村里的“狗蛋”不叫狗蛋，“粪包”其实叫甜糕，还掰扯了一大通用了“达”字以后走上人生巅峰的美好生活前景，才把人勉强哄到同意。
然后再等刘达渐渐在县城里混得深入了，结识的有文化的人多了，才明白自家爹娘到底给自己挖了个什么样的坑。
可这么多年的自我洗脑下来，效果自然是非常显著的。
就算知道了“静”字的真实含义，他也生不出多少气来了，因为在他心里，对“静儿”这名字，其实还真是有点喜欢的了。
反正外头的人现在都只知道他叫刘达，不碍大事。
于是，刘家老俩口对小儿子小时的别扭报复好险就这么在刘达长大后安稳地避了过去。
话扯得有些远了，但这也证明刘家一大家子的关系不是一开始就这般糟糕的，他们也共有不少温馨美好的回忆。
“玉海要来你尽管只让他来，别管外头那些个多嘴舌的瞎说。咱家别的没有，给他寻处地方歇个脚还是成的。玉海这娃子头先你进门时还不过成日闹着要糖吃呢，这一晃竟就长大能做工，自己都能挣糖吃了，不错不错！知事又懂礼，比——”听了三个儿媳的话，此时的刘老爹也不管自己的话是不是前后矛盾、逻辑蛮横，话匣子一打开，就渐渐又有些收不住了。
眼见着老头子也要惯性把刘达拉出来作比，刘达娘好不容易挽回了点儿子的好感，咋可能又眼睁睁功亏一篑呢，赶紧又把话头接过来，恨不能把解玉海夸出朵花来：“可不是？玉海是个好娃子。你们白日都不在家，他下午都来得早，只要在院里见着我忙什么力气活，总会上前来帮把手。说来，这工静儿也不过是顺带着喊了他一块去，哪家不是亲帮亲的呢，也不值得特地拿出来说道什么。可这娃子愣是让我非要留下这肉，还直说自己没本事，这回拿少了，心眼子实得跟什么似的。唉，这么好的娃子，瞧着年纪也要到了，赶明儿我可得好好给他留意个好姑娘，可不能给那些个尖酸小气的带坏了去。”
刘老爹瞥一眼心不跳气不喘，更一点儿没脸红的老妻，心说，你前头几天夜里可不是这么说的。
是谁夜里翻来覆去睡不着，直言三儿有了媳妇忘了娘，胳膊肘只会往外拐。自己娘舅家的兄弟那么些，哪个不等着一份好工，那臭小子倒好，有了活计也不跟家里打个商量，通声气，直接就让解玉兰回去喊了自家小舅子来。
真是一点儿没把他们这俩老的放眼里了。
这么多年追着喂到碗里的饭菜都是白瞎喂了狗。
刘达娘是连着几天都直喊着气得心肝疼，刘老爹想睡她都闹得让人没法睡。
“是个顶知事的。你啊，即便拒不了他的东西，也该留人在家里吃这顿饭的。就这么让人回去了，亲家那头咱都没脸。”
刘老爹也装模作样叹道。
解玉兰对于自家向来没多少存在感的弟弟忽而在刘家饭桌上成了“好娃子标杆”，接连被公公婆婆一致开口夸赞，不免有些受宠若惊，一时飘忽忽地不知道是在云里还是雾里。
“爹，娘一早就让留小海吃饭了，还说让他在咱家歇着，别赶夜路回去了。是他自个儿不放心家里的事，一定要走的。娘见实在劝不住，还特地给小海备了好些带肉的白面饼子，生怕他路上饿着呢。爹放心，我爹我娘定只有感激娘这般细致照顾小海的，绝无任何旁的想法。”
刘老爹见解玉兰都这般表态了，自然也就点点头把事放下了：“等下回哪天空了，留小海在家一块吃顿饭。”
刘达娘和解玉兰自是无有不应。
刘老爹见圆满解决了一件大事，终于空出心思想来尝尝小儿子头回做工挣的肉了，结果视线一回到桌上，带肉的碗几乎都空了。
而平素最受他宽待的孙子孙女都吃得满嘴流油，老大两口子、老二两口子都是一脸满足的样子，老三这个不孝子依旧不紧不慢的，可这回偏也没少吃，还时不时给他媳妇夹一筷子。
就连相伴多年的老妻，在说话的空挡，都没停了手里的筷子。
只他这个一心维护家庭和谐的一家之主，竟然连一口小儿子的孝敬肉都没沾到，简直气得想掀桌。
他可太难了。
察觉到老伴情绪的刘达娘到底还是将最后一筷子肉调了个方向，慎重地夹到老头子碗里：“静儿的肉，老头子多少也尝尝吧。”
全程没哼过一声的刘达，此时嘴角抽抽，他的肉？
这怕不是说出了心里话？
家里个个都已经恨不能吃他肉的地步了？
第1277章 小心思
其实也不是没人提说他的名儿像女娃。
可他往往都以拳脚回应了那些多事之人的各种羡慕嫉妒恨。
后来被揍得多了，人家真也懒得说他了，嘲笑的被揍怕了，好心的被揍气了。
再后来，刘达年岁渐渐大了后，老俩口也怕自己取名的意图被暴露，未免儿子到时候因为这事闹气，便慎重地重新取了“刘达”这个大名，“静儿”这两字渐渐就喊得少了，只偶尔在家里亲近时叫叫，在外头更是再也不提。
刘达为此还闹过一阵子，十分不理解为啥别人的小名能跟大名用一个字，自己却非得要不一样，弄得麻烦死了。
老俩口只得硬着头皮解释村里的“狗蛋”不叫狗蛋，“粪包”其实叫甜糕，还掰扯了一大通用了“达”字以后走上人生巅峰的美好生活前景，才把人勉强哄到同意。
然后再等刘达渐渐在县城里混得深入了，结识的有文化的人多了，才明白自家爹娘到底给自己挖了个什么样的坑。
可这么多年的自我洗脑下来，效果自然是非常显著的。
就算知道了“静”字的真实含义，他也生不出多少气来了，因为在他心里，对“静儿”这名字，其实还真是有点喜欢的了。
反正外头的人现在都只知道他叫刘达，不碍大事。
于是，刘家老俩口对小儿子小时的别扭报复好险就这么在刘达长大后安稳地避了过去。
话扯得有些远了，但这也证明刘家一大家子的关系不是一开始就这般糟糕的，他们也共有不少温馨美好的回忆。
“玉海要来你尽管只让他来，别管外头那些个多嘴舌的瞎说。咱家别的没有，给他寻处地方歇个脚还是成的。玉海这娃子头先你进门时还不过成日闹着要糖吃呢，这一晃竟就长大能做工，自己都能挣糖吃了，不错不错！知事又懂礼，比——”听了三个儿媳的话，此时的刘老爹也不管自己的话是不是前后矛盾、逻辑蛮横，话匣子一打开，就渐渐又有些收不住了。
眼见着老头子也要惯性把刘达拉出来作比，刘达娘好不容易挽回了点儿子的好感，咋可能又眼睁睁功亏一篑呢，赶紧又把话头接过来，恨不能把解玉海夸出朵花来：“可不是？玉海是个好娃子。你们白日都不在家，他下午都来得早，只要在院里见着我忙什么力气活，总会上前来帮把手。说来，这工静儿也不过是顺带着喊了他一块去，哪家不是亲帮亲的呢，也不值得特地拿出来说道什么。可这娃子愣是让我非要留下这肉，还直说自己没本事，这回拿少了，心眼子实得跟什么似的。唉，这么好的娃子，瞧着年纪也要到了，赶明儿我可得好好给他留意个好姑娘，可不能给那些个尖酸小气的带坏了去。”
刘老爹瞥一眼心不跳气不喘，更一点儿没脸红的老妻，心说，你前头几天夜里可不是这么说的。
是谁夜里翻来覆去睡不着，直言三儿有了媳妇忘了娘，胳膊肘只会往外拐。自己娘舅家的兄弟那么些，哪个不等着一份好工，那臭小子倒好，有了活计也不跟家里打个商量，通声气，直接就让解玉兰回去喊了自家小舅子来。
真是一点儿没把他们这俩老的放眼里了。
这么多年追着喂到碗里的饭菜都是白瞎喂了狗。
刘达娘是连着几天都直喊着气得心肝疼，刘老爹想睡她都闹得让人没法睡。
“是个顶知事的。你啊，即便拒不了他的东西，也该留人在家里吃这顿饭的。就这么让人回去了，亲家那头咱都没脸。”
刘老爹也装模作样叹道。
解玉兰对于自家向来没多少存在感的弟弟忽而在刘家饭桌上成了“好娃子标杆”，接连被公公婆婆一致开口夸赞，不免有些受宠若惊，一时飘忽忽地不知道是在云里还是雾里。
“爹，娘一早就让留小海吃饭了，还说让他在咱家歇着，别赶夜路回去了。是他自个儿不放心家里的事，一定要走的。娘见实在劝不住，还特地给小海备了好些带肉的白面饼子，生怕他路上饿着呢。爹放心，我爹我娘定只有感激娘这般细致照顾小海的，绝无任何旁的想法。”
刘老爹见解玉兰都这般表态了，自然也就点点头把事放下了：“等下回哪天空了，留小海在家一块吃顿饭。”
刘达娘和解玉兰自是无有不应。
刘老爹见圆满解决了一件大事，终于空出心思想来尝尝小儿子头回做工挣的肉了，结果视线一回到桌上，带肉的碗几乎都空了。
而平素最受他宽待的孙子孙女都吃得满嘴流油，老大两口子、老二两口子都是一脸满足的样子，老三这个不孝子依旧不紧不慢的，可这回偏也没少吃，还时不时给他媳妇夹一筷子。
就连相伴多年的老妻，在说话的空挡，都没停了手里的筷子。
只他这个一心维护家庭和谐的一家之主，竟然连一口小儿子的孝敬肉都没沾到，简直气得想掀桌。
他可太难了。
察觉到老伴情绪的刘达娘到底还是将最后一筷子肉调了个方向，慎重地夹到老头子碗里：“静儿的肉，老头子多少也尝尝吧。”
全程没哼过一声的刘达，此时嘴角抽抽，他的肉？
这怕不是说出了心里话？
家里个个都已经恨不能吃他肉的地步了？
“老三啊，我看哑娘子那儿的工你们男子干不合适。两三天才一个时，多耽误你们挣大钱啊，不如换嫂子去。你不知道，嫂子现在的浆洗活计挣不了几个铜板，还一干就得大半天。费时费力，既看不了你侄子侄女，又照顾不到家里，全让娘一个人受累了，嫂子心里有愧啊。”
“本来我是想着咱家里就这条件，好好的人还能赖在屋里不干活吃白饭不成？出去做点活多少能给家里挣几个子，再苦再累那也是值得的。可现今看你这活计，我寻思着嫂子换你这工不是刚刚好？离家近，上工时间短，钱么，算上这些七七八八的，勉强也能过得去吧。嫂子也不嫌弃了，你看咋样？你们大男人就该干正经的好工，挣更大的钱去。”
第1278章 不乐意
“我看二弟妹这主意是好。老三啊，不是说嫂子不疼你，嫂子这么做呢，其实也正是怕你一贯没做过工，到时做不了两天就不乐意去了。那到时这活计还不便宜了别人？还有，小海才多大，能办好什么事？还不是哑娘子看你带人去了，不好开口说不要而已。那要是到时你不做了，小海那工铁定也保不住。”
“这么着，你看，可不是让我和你二嫂一块把这工换过来反倒好？而且，你一人做是十文钱，半斤肉。我们俩去，那咱家不就是二十文钱，一斤肉了？换不换的，这还用得着想吗？要不，你敢保证这份工你一定能一直干下去么？”
“这也不是说嫂子就不盼着你好了。你既然想着做工，那肯定是好事，不如挑个更正经的，一天得钱多的。这样如果你真干成了，那就是天大的喜事，嫂子绝对只有为你高兴的。到时不止嫂子高兴，咱全家都要对你刮目相看了。可要是干个十天八天还是觉得不成呢？钱多的工那好歹也能挣回几百文，当得在哑娘子这里干几月了。你自个儿想想，不管你干不干得长久，是不是换个工绝对是更划算的？”
刘大嫂见刘达不吭声，干脆又换了个思路，各种暗示起刘达以前过的舒坦日子来。
而偏巧这话还真说到了刘大哥和刘二哥的心里去了。
他俩是挺高兴自家三弟终于像个男人一样懂得做工挣钱养家了，可又同样觉得一个人的性子不可能突然改变得那么快。
要最后三弟真干不了几天，这份活计换给自家媳妇长长久久地干，可不确实更好？
至于三弟妹的弟弟小海的工，或许也真的被媳妇（大嫂）说中了呢？
人哑娘子到时看三弟不在，就不待见小海了呢？
那也不如现在就换过来的好。
这么想着，两兄弟竟然齐齐沉默不出声了。
“老大媳妇、老二媳妇，你们这说的都是什么话呢？小海的工都已经定下了，哪儿还有你们惦记的份？就算以后哑娘子有其他想法，那也是以后的事了，你们可别在这胡咧咧，败坏咱刘家的名声。”
“另外，老三这工不做得好好的吗？咋往后就做不了了？不是不盼着老三好？你们要真是盼着老三好，还能不顾嫂子的脸面来争这份工？这样啥都不用干杵着就能挣钱的工老三要是都敢嚷嚷做不了，那我不如就打断他的腿，让他直接上乡里讨饭去。”
“你俩要是觉得在外头做工辛苦了、累着了，那好，你们以后就不去了，直接留家里。你娘呢年纪也大了，干脆就歇着，最多只给你们看看娃子。家里各样事，你们三妯娌就平分了来做。”
刘老爹简直被这俩儿媳气得不行，这摆明就是见不得老三好，前方百计要把好事揽自己怀里呢。
还当自己不知道他们瞒报工钱的那点小心思呢，不过是孙子都大了，放任他们自个儿手里捏几个钱罢了。
这俩短视的，就料定了老三一辈子没出息了？
就冲他和老婆子给老三起的这好名字，老三以后绝对不会比一般人过得差。
老三那是打小活泛得很，不怵人、不怵地，哪儿都敢钻，啥事都敢干，还往往能干得让人逮不住他的错处。
长大了混是混，可也不是完全混得没名堂的。
他整日东街溜到西街，南门窜到北门的，总算哪边都能搭上点话头。
一般人花十天半月都不一定找得到路子办的事，在他这儿不出两三天，往往就能给办好。
这种人，太豁得出去的可能是没啥好命，但心里有杆子秤的往往吃得开。
老三要命的事从来不沾，这他老头子心里有数得很，不然早就重新把人掰回实实在在的“静儿”了。
反正不管怎么着，如今老三混了几年终于开始走上挣钱的道了，他是绝不容任何人来捣乱的。
他家这些蠢的还以为真是谁都能随随便便从哑娘子那里得着活计，并且还能捎带个人去呢？
哑娘子一个年纪轻轻的小妇人，即使不便于言语，仍能在县城里把这买卖做开，几经有心人的刁难，都最后好生生坚持了下来。
这可不是什么运气好就能办到的事情。
哑娘子不一般，所以她放着外头大把的工不用，独独挑中了同样不一般的三儿。
这事玉兰跟他们说过，就是哑娘子特意让人来寻三儿去做这工的。
这就更能说明三儿是有本事的，还是能被人瞧中的本事。
自家这几个没眼界的，一辈子可能也就挣个苦力钱这样了，可三儿说不得是有大前程的，定不能被他们给搅合了。
不管哑娘子这儿是怎么回事，能不能挣到大钱，总之这份工现今必须得让三儿干好，不能让外头跟哑娘子一般有眼光的人以为三儿想一出是一出，说定的事还随意胡来。
刘老爹这头将一切安排好，刘达娘自然跟在后头也接话了。
“既然你们爹开口了，我也不是恶婆婆，非得逼着儿媳出去做‘吃人’的活。你们要真觉得做活苦，不乐意出去了，那便不去罢。总归家里还没到没那几个钱就活不下去的地步。”
这话着实是说得动情在理了，可惜这还没完。
“只不过，如此一来，少了两份工钱，家里各样花销就得俭省些了。以后白饭至多两天煮一回，早上吃稀的，一月割一回肉。无论哪个，除非衣裳破得不能再要了，否则都将就着现有的补补多穿两年。小的都捡着大的后头穿。娃子们的零嘴也断了。小娃子吃饱饭就够了，用不着吃啥零嘴。这里头省下的钱再往后攒两年，够了的话一家送一个去学馆认两年字。只认字，年纪大些也不打紧，晚去两年这些小子还能在家里帮着干点活。暂时就先这样，以后再有别的，我跟你爹会再说。”
按说，刘老爹和刘达娘这是做出最大的让步了，俩儿媳应该顺势欢喜地应下。
可对于这个方案，不止俩儿媳不欢喜，最不欢喜的就是家里的小娃子们了。
第1279章 给哑婆婆了
“这也不是说嫂子就不盼着你好了。你既然想着做工，那肯定是好事，不如挑个更正经的，一天得钱多的。这样如果你真干成了，那就是天大的喜事，嫂子绝对只有为你高兴的。到时不止嫂子高兴，咱全家都要对你刮目相看了。可要是干个十天八天还是觉得不成呢？钱多的工那好歹也能挣回几百文，当得在哑娘子这里干几月了。你自个儿想想，不管你干不干得长久，是不是换个工绝对是更划算的？”
刘大嫂见刘达不吭声，干脆又换了个思路，各种暗示起刘达以前过的舒坦日子来。
而偏巧这话还真说到了刘大哥和刘二哥的心里去了。
他俩是挺高兴自家三弟终于像个男人一样懂得做工挣钱养家了，可又同样觉得一个人的性子不可能突然改变得那么快。
要最后三弟真干不了几天，这份活计换给自家媳妇长长久久地干，可不确实更好？
至于三弟妹的弟弟小海的工，或许也真的被媳妇（大嫂）说中了呢？
人哑娘子到时看三弟不在，就不待见小海了呢？
那也不如现在就换过来的好。
这么想着，两兄弟竟然齐齐沉默不出声了。
“老大媳妇、老二媳妇，你们这说的都是什么话呢？小海的工都已经定下了，哪儿还有你们惦记的份？就算以后哑娘子有其他想法，那也是以后的事了，你们可别在这胡咧咧，败坏咱刘家的名声。”
“另外，老三这工不做得好好的吗？咋往后就做不了了？不是不盼着老三好？你们要真是盼着老三好，还能不顾嫂子的脸面来争这份工？这样啥都不用干杵着就能挣钱的工老三要是都敢嚷嚷做不了，那我不如就打断他的腿，让他直接上乡里讨饭去。”
“你俩要是觉得在外头做工辛苦了、累着了，那好，你们以后就不去了，直接留家里。你娘呢年纪也大了，干脆就歇着，最多只给你们看看娃子。家里各样事，你们三妯娌就平分了来做。”
刘老爹简直被这俩儿媳气得不行，这摆明就是见不得老三好，前方百计要把好事揽自己怀里呢。
还当自己不知道他们瞒报工钱的那点小心思呢，不过是孙子都大了，放任他们自个儿手里捏几个钱罢了。
这俩短视的，就料定了老三一辈子没出息了？
就冲他和老婆子给老三起的这好名字，老三以后绝对不会比一般人过得差。
老三那是打小活泛得很，不怵人、不怵地，哪儿都敢钻，啥事都敢干，还往往能干得让人逮不住他的错处。
长大了混是混，可也不是完全混得没名堂的。
他整日东街溜到西街，南门窜到北门的，总算哪边都能搭上点话头。
一般人花十天半月都不一定找得到路子办的事，在他这儿不出两三天，往往就能给办好。
这种人，太豁得出去的可能是没啥好命，但心里有杆子秤的往往吃得开。
老三要命的事从来不沾，这他老头子心里有数得很，不然早就重新把人掰回实实在在的“静儿”了。
反正不管怎么着，如今老三混了几年终于开始走上挣钱的道了，他是绝不容任何人来捣乱的。
他家这些蠢的还以为真是谁都能随随便便从哑娘子那里得着活计，并且还能捎带个人去呢？
哑娘子一个年纪轻轻的小妇人，即使不便于言语，仍能在县城里把这买卖做开，几经有心人的刁难，都最后好生生坚持了下来。
这可不是什么运气好就能办到的事情。
哑娘子不一般，所以她放着外头大把的工不用，独独挑中了同样不一般的三儿。
这事玉兰跟他们说过，就是哑娘子特意让人来寻三儿去做这工的。
这就更能说明三儿是有本事的，还是能被人瞧中的本事。
自家这几个没眼界的，一辈子可能也就挣个苦力钱这样了，可三儿说不得是有大前程的，定不能被他们给搅合了。
不管哑娘子这儿是怎么回事，能不能挣到大钱，总之这份工现今必须得让三儿干好，不能让外头跟哑娘子一般有眼光的人以为三儿想一出是一出，说定的事还随意胡来。
刘老爹这头将一切安排好，刘达娘自然跟在后头也接话了。
“既然你们爹开口了，我也不是恶婆婆，非得逼着儿媳出去做‘吃人’的活。你们要真觉得做活苦，不乐意出去了，那便不去罢。总归家里还没到没那几个钱就活不下去的地步。”
这话着实是说得动情在理了，可惜这还没完。
“只不过，如此一来，少了两份工钱，家里各样花销就得俭省些了。以后白饭至多两天煮一回，早上吃稀的，一月割一回肉。无论哪个，除非衣裳破得不能再要了，否则都将就着现有的补补多穿两年。小的都捡着大的后头穿。娃子们的零嘴也断了。小娃子吃饱饭就够了，用不着吃啥零嘴。这里头省下的钱再往后攒两年，够了的话一家送一个去学馆认两年字。只认字，年纪大些也不打紧，晚去两年这些小子还能在家里帮着干点活。暂时就先这样，以后再有别的，我跟你爹会再说。”
按说，刘老爹和刘达娘这是做出最大的让步了，俩儿媳应该顺势欢喜地应下。
可对于这个方案，不止俩儿媳不欢喜，最不欢喜的就是家里的小娃子们了。
还没离桌的一个个本来以为大人们谈的事跟自己没关系，结果不仅白米饭、新衣裳、肉和零嘴都要没了，学院眼见着也去不成了，他们还不能像以前那样想出去玩就出去玩，得留在家里干活！
这怎是一个惨字了得？
“娘，呜呜，我不要穿带补丁的衣裳，出门会被人笑话的。”
“娘，我想去学堂，明年就去，你和爹答应我的，答应我的——”
“娘，你给我钥匙，我现在就要去屋里吃饼子和腌果子了，不然明儿就没有了。”
“娘，我们还跟以前一样吧，好不好？”
“娘，你们不要抢小叔的活不成吗？小叔以后还要给我们带肉、带零嘴的。”
第1280章 就问你怕不怕
刘达先是一脸羞惭地把自己狠狠贬低了一通，接着一本正经地说自己如今只想搞钱，最后又一脸幸福满足的笑容把刘大嫂和刘二嫂再次赶上架子。
这么两回话说完，刘老爹和刘达娘算是看出来了，老三是真气着了，平日里也不是真没个计较的，都压在心里头窝着火的呢。
干脆就也不开腔了，任他们自己对去。
本来今儿真是大好事，要是没有后来两个媳妇提的换工的事，老三能挣回钱了，各家的矛盾自然就少了，以后刘家的日子肯定会越来越好。
却偏偏那俩只一心盯着自己眼前那点子，连老大老二都被带得没了正主意。
那就得让他们好好臊臊。
刘大哥和刘二哥这下也真是臊着了。
是啊，老三难道是傻子吗？
明知自个儿找不到更好的活计了，还能把眼前这个轻松得不行的好工让出来？
再回到以往没个正经活计的浪荡时候，天天在家里挨所有人的脸色？
那日子，要换做是他们，想想都不能忍。
“老三，你大嫂先前跟你说笑呢。她一个妇人懂什么，哪有什么路子，都是听人随意说了几句，就以为百八十文的活计遍地都是了。你可别当真。”
“是啊，老三，你二嫂也是见识少，看你大嫂说得真，就也以为是了。大伙现在的工都做得好好的，你大嫂二嫂在外头干的活其实跟留家里做的差不多，累也说不上多累，用不上换。现下就还是这样吧，反正不管你挣多挣少，只要你能在外头做工拿回来钱了，比以往好，二哥就只有高兴的，以后定不会再数落你那些话了。媳妇，你说是不是？”
刘二嫂倒是不想罢休，可她能上哪给刘达变出一个百八十文一天的好工来？
偏刘达这回还咬死了就只认钱，别的一概都不认不管，那明显就是不可能成得了事的了。
最后只能顺着刘二哥的话头无奈地妥协了。
“原来三弟竟是自己都找不到路子啊，那还是算了吧。二嫂哪有那能耐，不然哪还用找你换工？只我当三弟这些年虽没挣着一文钱，成日在外头胡混还是长了不少本事的，找个工便是再简单不过的事。不想倒是想岔了。”
刘大嫂也只说自己是听了别人几句，万万没想到不那么容易之类的云云。
刘达脸上的笑容随着这些人的话也渐渐僵住了，脸上的遗憾表露无疑：“外头没有那么好的活计？不可能吧？嫂子们不都说好要跟我换工了呀，这就没戏了？唉，那可真是太可惜了！我看嫂子们一遍遍说得真真的，就跟立马能让我做上一样，还当真的能靠上你们挣上大钱了呢。原来大嫂二嫂都是在唬我哩。”
说罢，他又重新笑眯眯道，“呵呵，好巧，我也是唬嫂子们的哩。我现今这活计呐，女人真还做不了。不然我早让玉兰去了，还能自己去干？更不用说留给嫂子们来换了呢。”
刘大嫂顿时脸就拉下来了：“好了，老三，嫂子知道你是不乐意换工，用不着再找什么借口了。你那工不就是站那守着么？说笑呢，谁还天生不会站了？这要是让嫂子去了，绝对比你站得久、站得直。”
刘二嫂也道：“是啊，老三你先前说那工不用做啥活计的，现下又说我和大嫂做不来，你这是前前后后都耍嫂子们呐？我就说呢，世上哪有不用做活的工？不过，做不来这种话你更别说了，就是卖力气，我和大嫂都不一定比男人差。”
“世上有没有不用做活就挣钱的活，嫂子们今日还不知晓吗？我和小海这不是三天都不用去，又发了钱发了肉吗？要不是真有这样的好事，两个嫂子也不会想要跟我换工吧？”刘达勾起嘴角轻笑着，“可确实这活再轻松，哑娘子也只找男人，两位嫂子沾不上一点边儿。”
不等刘大嫂、刘二嫂再反驳，刘达又道，“为啥？哑娘子是找人去看到她摊上的小娃子的。不是你们以为的那种带娃子，喂饭、把尿、带着玩啊，别让摔了这种，是要看好娃子别丢了。”
“你们听着这事儿比一般带娃子更容易是不？是不是觉着自己只要不瞎，铁定能干得了？可哑娘子那儿要看的娃子可不是一个两个，眼下拢共算起来都一百多个了，以后只有越来越多的。而且每回来摊上的娃子都不一样，你要看好人首先就得有特别好的记性。不是我看不起哪个，俩嫂子怕是脑子不够用的，把上百个人点个数都可能数不清。不然真那般能耐，少说也得跟哑娘子似的凭脑子算账就能比得过人家账房先生了。”
“除了要记性好，分得清哪个是哪个，还得记着谁大概啥时候来的，又是啥时候跟哪个一块走的。不然到时候人找不见了就说不清了。”
“最最紧要的，也是哑娘子要男人不要女人去干的原因，是我们这工得防拐子。就是要遇着了抓娃子、拐娃子的，我们得立马上前去拦着，去打架，去拼命，直到把娃子救回来。哪怕伤胳膊断腿也得往前冲，可不能前头拿了那么多工钱，真遇事了就贪生怕死地往后躲。”
“所以，你们看，这事是你们能干得了的吗？没遇着事肯定啥都好，轻轻松松的就站那守着，连嘴皮子都不用动一下，脑子记着人就成。可但凡有事了，你就得豁出命跟那些歹人打斗，嫂子们敢吗？乐意吗？”
“那……那我们咋就不敢了？你就知道我们不敢了？打架我和大嫂也没怵过谁。”刘二嫂还嘴硬。
“就是你们敢，这可不是姑婆间扇耳巴子扯头发，说不好人拿刀的，到时一刀下去，血呼拉镲的，捅了肚子，肠子都得流出来，兜都兜不住。这就算了，关键你拼命了还打不赢，到时候让人带着娃子跑了，那哑娘子前头花这么些钱请你做工有啥用呢？当人真是傻到钱多漫天撒啊？有身板子的男人不找，非找个没这能耐的女人来？”
第1281章 做是肯定要做的
刘二嫂倒是不想罢休，可她能上哪给刘达变出一个百八十文一天的好工来？
偏刘达这回还咬死了就只认钱，别的一概都不认不管，那明显就是不可能成得了事的了。
最后只能顺着刘二哥的话头无奈地妥协了。
“原来三弟竟是自己都找不到路子啊，那还是算了吧。二嫂哪有那能耐，不然哪还用找你换工？只我当三弟这些年虽没挣着一文钱，成日在外头胡混还是长了不少本事的，找个工便是再简单不过的事。不想倒是想岔了。”
刘大嫂也只说自己是听了别人几句，万万没想到不那么容易之类的云云。
刘达脸上的笑容随着这些人的话也渐渐僵住了，脸上的遗憾表露无疑：“外头没有那么好的活计？不可能吧？嫂子们不都说好要跟我换工了呀，这就没戏了？唉，那可真是太可惜了！我看嫂子们一遍遍说得真真的，就跟立马能让我做上一样，还当真的能靠上你们挣上大钱了呢。原来大嫂二嫂都是在唬我哩。”
说罢，他又重新笑眯眯道，“呵呵，好巧，我也是唬嫂子们的哩。我现今这活计呐，女人真还做不了。不然我早让玉兰去了，还能自己去干？更不用说留给嫂子们来换了呢。”
刘大嫂顿时脸就拉下来了：“好了，老三，嫂子知道你是不乐意换工，用不着再找什么借口了。你那工不就是站那守着么？说笑呢，谁还天生不会站了？这要是让嫂子去了，绝对比你站得久、站得直。”
刘二嫂也道：“是啊，老三你先前说那工不用做啥活计的，现下又说我和大嫂做不来，你这是前前后后都耍嫂子们呐？我就说呢，世上哪有不用做活的工？不过，做不来这种话你更别说了，就是卖力气，我和大嫂都不一定比男人差。”
“世上有没有不用做活就挣钱的活，嫂子们今日还不知晓吗？我和小海这不是三天都不用去，又发了钱发了肉吗？要不是真有这样的好事，两个嫂子也不会想要跟我换工吧？”刘达勾起嘴角轻笑着，“可确实这活再轻松，哑娘子也只找男人，两位嫂子沾不上一点边儿。”
不等刘大嫂、刘二嫂再反驳，刘达又道，“为啥？哑娘子是找人去看到她摊上的小娃子的。不是你们以为的那种带娃子，喂饭、把尿、带着玩啊，别让摔了这种，是要看好娃子别丢了。”
“你们听着这事儿比一般带娃子更容易是不？是不是觉着自己只要不瞎，铁定能干得了？可哑娘子那儿要看的娃子可不是一个两个，眼下拢共算起来都一百多个了，以后只有越来越多的。而且每回来摊上的娃子都不一样，你要看好人首先就得有特别好的记性。不是我看不起哪个，俩嫂子怕是脑子不够用的，把上百个人点个数都可能数不清。不然真那般能耐，少说也得跟哑娘子似的凭脑子算账就能比得过人家账房先生了。”
“除了要记性好，分得清哪个是哪个，还得记着谁大概啥时候来的，又是啥时候跟哪个一块走的。不然到时候人找不见了就说不清了。”
“最最紧要的，也是哑娘子要男人不要女人去干的原因，是我们这工得防拐子。就是要遇着了抓娃子、拐娃子的，我们得立马上前去拦着，去打架，去拼命，直到把娃子救回来。哪怕伤胳膊断腿也得往前冲，可不能前头拿了那么多工钱，真遇事了就贪生怕死地往后躲。”
“所以，你们看，这事是你们能干得了的吗？没遇着事肯定啥都好，轻轻松松的就站那守着，连嘴皮子都不用动一下，脑子记着人就成。可但凡有事了，你就得豁出命跟那些歹人打斗，嫂子们敢吗？乐意吗？”
“那……那我们咋就不敢了？你就知道我们不敢了？打架我和大嫂也没怵过谁。”刘二嫂还嘴硬。
“就是你们敢，这可不是姑婆间扇耳巴子扯头发，说不好人拿刀的，到时一刀下去，血呼拉镲的，捅了肚子，肠子都得流出来，兜都兜不住。这就算了，关键你拼命了还打不赢，到时候让人带着娃子跑了，那哑娘子前头花这么些钱请你做工有啥用呢？当人真是傻到钱多漫天撒啊？有身板子的男人不找，非找个没这能耐的女人来？”
刘达这些话是说得真凶险，什么伤胳膊断腿、流血拼命掉肠子的，直把全家人说得脸色都变了几变，小娃子们都吓得捂着嘴，眼睛都快瞪出来了。
好似真的刘达每天上工就是在赌命一样，这两回是运气好才活着捡回了一条命来。
刘大嫂和刘二嫂终于消停了不回嘴了，也不嚷嚷着换工的事儿了。
但其他人却怎么都坐不住了。
“老三啊，你咋不早说这工是这样的呢？难怪这工钱高，还啥都不用做呢。你大嫂铁定干不了。要不，你也别去了，你这都还没娃呢，要是——”刘大哥有些不敢想。
“是啊，老三，不换了不换了，你二嫂先前尽说糊涂话来着呢。那个，比起这份要命的差事，二哥也宁愿你还跟以前一样没出息地留家里浪荡，至少人好好的啊。不然就是留了命在，少胳膊断腿那一辈子就难了。即便你真运气好还是个全乎人，就是只被人划拉一刀、捅一下，那工钱恐怕都不够治伤的啊。”刘二哥更觉得要是刘达为了这份工，出点啥事，那家里还得彻底养个废人，就更难上加难了。
刘达娘本来就被吓得不轻，这下更是傻了，当即黑着脸啐了自家俩大的一口：“胡咧咧啥呢，你们这是咒老三呢？人不还好好的吗？尽找难听的说啥呢？”
不过，转头她也劝说起刘达来，“静儿啊，要不，真算了吧？娘不稀罕你那十文钱了，真的。外头啥活计没有，你干点啥不好，咱不干这要命的活啊，不值当。你这真要是出点啥事，娘以后可咋办啊？”
就连原来模糊知道一些的解玉兰，这下也惶然得厉害。
第1282章 是不是傻
三人间的兄弟情谊是随着各自成家添了不少矛盾而有所减淡，可毕竟血浓于水啊，斩都斩不断的，怎么可能真的眼睁睁看着自己兄弟往火堆里去还无动于衷呢？
“是啊，爹，那可不是随便挨几拳或者被踢几脚的事啊，那是动刀啊！小弟哪儿有本事对付的？会废了的啊！”
“爹，老三不听话，你在家想怎么揍都成，就算还叫上我和大哥一块，揍得老三一个月下不了床，我们都不会有二话。可你这让别人动手，人管老三是哪个啊，下手哪有个准头啊，爹？搞不好真会死——唉！”
难道三弟不是爹亲生的，所以爹这种时候才一点不劝，还非让老三留下？
这信息量貌似有点大？
就连刘大嫂和刘二嫂，看着一脸大公无私的公爹，心里都直发怵，不由得同情起了刘达。
她们被老三占了这么些年的便宜，如今也是想占回来，可也就是占便宜而已，从没想过让老三成为残废或者死啊。
真是没想到啊，全家心最狠的竟是爹！
家里几个小的全都似懂非懂地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稍大些的多少从大人的对话里分析出点什么，而后开始瑟瑟发抖。
爷爷竟叫别人来打小叔，还要用刀子！
就因为小叔偷懒，不爱做活！
娘啊，好可怕！
“爹，爹，不要啊……你就饶过静哥这一回吧。我以后指定让他好好去找别的工。我怕，我真的怕啊……我，我的娃儿以后可能就没爹了啊……”
听到刘大哥和刘二哥左一个“废”，右一句“死”的，解玉兰再禁不住，捂着嘴带着哭腔就喊了起来，甚至都忘了自己这会儿其实连娃儿都没有，或者以后都不可能有了。
难得被众人齐心偏一回的刘达摸了摸鼻子，想解释点什么，可抬头就撞见刘老爹铁青的脸，顿时又缩回鹌鹑模样了。
他爹以前就是追着揍他的时候，都没这么吓人的，好像。
“你们一个个的，都要气死我不成？你们是当我傻还是当这崽子傻呢？真要有刀捅过来，他能站着不动？不知道躲？”刘老爹一拍桌子，眉毛都要竖起来了。
“那老三躲不过咋办啊？”刘达娘很配合地追问。
“是啊，爹，别看静哥瘦，可他算不得多灵活的啊……呜呜……”解玉兰抓住机会补两句，又继续呜呜呜。
刘大哥：“爹！小弟没学过武！”
刘二哥：“可不？老三打架真不行。从小都没赢过我嘞，连隔壁小他三岁的二蛋以前都骑过他头上。”
“你们这，这些个……”刘老爹最终没骂出口，感觉这要是骂出去了那就等于骂回了自己，“你们当城卫队、街管队都是吃干饭的啊？什么拐子、刀子，你们几时听到县城里有这样的事啊？一年遇不到几回的拐子，还拐子带刀子呢。在菜市街呢，一人一脚就给他踢个半死了。这被发现了还不赶紧跑？他若只顾打斗，那还能逃得了？动刀，他有刀咱就没刀了不成？那么多肉摊，凑十把够不够？要是他真有带刀那胆，咱县会大堂下的牢底就等着给他坐穿！”
“还有，老三又不是整天在那干，两天才一个时，得多巧才能刚好就遇上那么些歹人呢？他自己有多能耐他自个儿还不比你们清楚？他心里要没数能去应这个活？”
“那，那……”
“这，这……”
其他人这才有些反应过来，一时都不知该作什么反应好了。
唯独刘大嫂和刘二嫂怒了：“老三这是又唬我们哩！”
刘老爹更怒了：“唬你们啥，唬你们了？！那你俩去试试，不怕一万就怕万一！拐子就爱抓小娃子，哑娘子那儿娃子最多，最是打眼的，吃早得被盯上。保不齐哪天就真碰上歹人了。即便人赤手空拳的，啥都没拿，你们敢上去抓？你们要是不抓，能对得起哑娘子给的工钱？一人一口唾沫都得淹死你。老三好歹是个汉子，就是遇上了，挨点揍也不怕啥。”
“……”刘大嫂和刘二嫂心里直翻白眼，“爹你刚不是这么说的吧……明明说的基本遇不上……怎么到我们这儿就又一定能撞上了？”
听媳妇这么一说，刘大哥和刘二哥同样觉得自家爹似乎很是有些不对劲。
前头还好似恨不得老三立刻去死，这会儿就又好像一个劲都偏着老三去了。
“你们是不是真的傻？你要是那个歹人，看着小娃子边上有两个汉子守着，你还去不去抓？是不是老三在，就碰不着事儿？要是换作两个女人，那些人只要力气稍微大点，抢过娃子就能跑，不怕你们拦、不怕你们追，他们是不是就肯定会来试一试？”刘老爹真是忍不住自己的暴脾气了，音量大得差点屋顶都要掀翻，唾沫星子更喷得满桌都是，好在饭早就吃完了，只弄不好四面的邻居不少已经被吓得从床上惊坐起了。
“你们就是敢上去打架，我都不敢让你们去。我怕你们没本事，丢了人娃娃呢。你们要是没拦住，不止一辈子良心过不去，咱家又从哪儿给人家赔个小娃子去？难不成拿你们自个儿的顶？”
当然，刘老爹这话其实还是有水分的，事实是，真要是有拐子被发现了，不管守着摊子的是男人还是女人，只要惜命的，只要脑子不犯蠢的，那九成九当下都是会顾不上娃子，只管自己赶紧着跑的。
不然，带着人目标大又跑不动，只消有人一声喊，菜市街的人就得当场把人给堵了，都用不着街管队和城卫队出动。
其实这些个人谨慎得很，往往都是趁人不注意把娃子偷偷抱走的，真没有几个敢明目张胆抢的。
不然，就是真抢着了，动静闹得那么大，县城大门只要立刻死守好，他们出不去，最后还不是迟早得被捉了。
只他清楚老三的心思，自个儿也不乐意俩儿媳盯着老三的那点活计，便把话还是留了两分。
“娘，我不赔，我要跟着爹娘。”
“爷，我也不去，我是刘家的崽子。”
“奶，我明日不出去玩儿了，就留家里帮你和小婶干活，别把我顶出去成不成？”
第1283章 退堂鼓？
刘老爹更怒了：“唬你们啥，唬你们了？！那你俩去试试，不怕一万就怕万一！拐子就爱抓小娃子，哑娘子那儿娃子最多，最是打眼的，吃早得被盯上。保不齐哪天就真碰上歹人了。即便人赤手空拳的，啥都没拿，你们敢上去抓？你们要是不抓，能对得起哑娘子给的工钱？一人一口唾沫都得淹死你。老三好歹是个汉子，就是遇上了，挨点揍也不怕啥。”
“……”刘大嫂和刘二嫂心里直翻白眼，“爹你刚不是这么说的吧……明明说的基本遇不上……怎么到我们这儿就又一定能撞上了？”
听媳妇这么一说，刘大哥和刘二哥同样觉得自家爹似乎很是有些不对劲。
前头还好似恨不得老三立刻去死，这会儿就又好像一个劲都偏着老三去了。
“你们是不是真的傻？你要是那个歹人，看着小娃子边上有两个汉子守着，你还去不去抓？是不是老三在，就碰不着事儿？要是换作两个女人，那些人只要力气稍微大点，抢过娃子就能跑，不怕你们拦、不怕你们追，他们是不是就肯定会来试一试？”刘老爹真是忍不住自己的暴脾气了，音量大得差点屋顶都要掀翻，唾沫星子更喷得满桌都是，好在饭早就吃完了，只弄不好四面的邻居不少已经被吓得从床上惊坐起了。
“你们就是敢上去打架，我都不敢让你们去。我怕你们没本事，丢了人娃娃呢。你们要是没拦住，不止一辈子良心过不去，咱家又从哪儿给人家赔个小娃子去？难不成拿你们自个儿的顶？”
当然，刘老爹这话其实还是有水分的，事实是，真要是有拐子被发现了，不管守着摊子的是男人还是女人，只要惜命的，只要脑子不犯蠢的，那九成九当下都是会顾不上娃子，只管自己赶紧着跑的。
不然，带着人目标大又跑不动，只消有人一声喊，菜市街的人就得当场把人给堵了，都用不着街管队和城卫队出动。
其实这些个人谨慎得很，往往都是趁人不注意把娃子偷偷抱走的，真没有几个敢明目张胆抢的。
不然，就是真抢着了，动静闹得那么大，县城大门只要立刻死守好，他们出不去，最后还不是迟早得被捉了。
只他清楚老三的心思，自个儿也不乐意俩儿媳盯着老三的那点活计，便把话还是留了两分。
“娘，我不赔，我要跟着爹娘。”
“爷，我也不去，我是刘家的崽子。”
“奶，我明日不出去玩儿了，就留家里帮你和小婶干活，别把我顶出去成不成？”
“我，我是最听话的娃儿，我最乖，我最小，不要选我，选……也不要选哥哥姐姐吧……呜呜……”
“爹，我也要弟弟……呜……弟弟不听话我可以偷偷地揍，但是不要把他送别人家里去！”
“爹，爹，我改了！其实选我也可以，但可不可以送我到许大头屋里，他家时常有细面肉饼子吃，他姐姐还不打人。就是，爹你送我去了，每日和娘还来看我，行不行？姐姐就不要来了，她会分我的饼子吃。”
……
刘老爹没预料到的是，俩儿媳还没被镇住，家里的孙辈一个个反被吓得直接抱团痛哭了起来，吵得人焦头烂额的。
更料不到的是小孙孙想得还挺美，最后竟还自己挑了个“大户人家”，上赶着要去了。
“现在没有要送哪个走，你们这些小崽子赶紧先回屋睡觉去！要是哪个再嚷再哭，就立马选去别个屋里头，两天吃一顿糙豆粑粑，其他时候都喝凉水的那种人家。”
这话一出，屋里顿时响起一片惊呼和倒抽凉气的声音，接着立刻像被按下了停止键一般，落针可闻。
几个小的连吸溜鼻子都是捂到手臂里的，绝对不发出一点点声音。
然后互相瞪大了眼睛监督着，似乎随时准备揭发第一个出声的人，以免这倒霉的事情不小心落到自己头上。
只是，被大人们那么眼神一扫，再不甘愿都得往自家屋里摸回去了。
他们三步一回头，其实心里可怕着呢。
就怕他们走了后，大人们背地里就真的偷偷选出一个人来了。
他们怕是自己，也怕是别人。
矛盾得很。
可谁让他们是小娃子呢，总是得听大人的话的，大人说什么他们就得听什么。
哪怕现在他们真的很想继续在堂屋呆到最后，但大人不同意，他们就得走。
只是他们真的很不懂，大人们本来都在谈论自家娘和小叔做工的事，怎么说着说着到最后都变成了他们这些小娃子受伤害得最多？
做小娃子真的太难了！
刘老爹等孙辈们都离开后，才跟屋内的众人再申道：“总之，老三这活，应了就要做下去。这是他自己不乐意吃苦受累干别的活计，尽想着高工钱才应的。那到时就算挨打受罪，那也是他自个儿的事，就得他自个儿受着。”
“老大媳妇、老二媳妇，换工的事就不要再提了。不说你们没那个脑子，也没那个胆气和本事，干不了。就是老三愿意换，人哑娘子都不见得要你们。不然怎么说的，老三不早让他媳妇自个儿去了，还能轮到你们？”
“小海那头你们哪一个也不准去胡咧咧。这工是哑娘子托给老三的，他们两口子愿意叫哪个那就叫哪个。再说小海也不是别人，不然下回有什么事，你们要是能一点不让自个儿娘家沾光，我就让老三媳妇把小海的活计让出来。”
“只是让出来又哪个去做？老大老二有现成的工了，一天拿的钱比这个多多了，不可能去做。你们又做不得，难不成让你们娘家人来做？那你们让老三媳妇怎么想？就算老三两口子同意，就算你们娘家人也不嫌弃这工赚不到几个钱，他们还能不怕事？好，就算他们都不怕事，但要是以后真出了点什么岔子，你们爹娘真能一点不怪你？好好想想吧。”
刘大嫂和刘二嫂其实在刘达说清楚这份工到底要面对些什么情况时，就有些打退堂鼓了。
刚刚跟刘老爹再提，不过是以为刘达故意骗她们才下意识地想对着来。
第1284章 感激
“你们是不是真的傻？你要是那个歹人，看着小娃子边上有两个汉子守着，你还去不去抓？是不是老三在，就碰不着事儿？要是换作两个女人，那些人只要力气稍微大点，抢过娃子就能跑，不怕你们拦、不怕你们追，他们是不是就肯定会来试一试？”刘老爹真是忍不住自己的暴脾气了，音量大得差点屋顶都要掀翻，唾沫星子更喷得满桌都是，好在饭早就吃完了，只弄不好四面的邻居不少已经被吓得从床上惊坐起了。
“你们就是敢上去打架，我都不敢让你们去。我怕你们没本事，丢了人娃娃呢。你们要是没拦住，不止一辈子良心过不去，咱家又从哪儿给人家赔个小娃子去？难不成拿你们自个儿的顶？”
当然，刘老爹这话其实还是有水分的，事实是，真要是有拐子被发现了，不管守着摊子的是男人还是女人，只要惜命的，只要脑子不犯蠢的，那九成九当下都是会顾不上娃子，只管自己赶紧着跑的。
不然，带着人目标大又跑不动，只消有人一声喊，菜市街的人就得当场把人给堵了，都用不着街管队和城卫队出动。
其实这些个人谨慎得很，往往都是趁人不注意把娃子偷偷抱走的，真没有几个敢明目张胆抢的。
不然，就是真抢着了，动静闹得那么大，县城大门只要立刻死守好，他们出不去，最后还不是迟早得被捉了。
只他清楚老三的心思，自个儿也不乐意俩儿媳盯着老三的那点活计，便把话还是留了两分。
“娘，我不赔，我要跟着爹娘。”
“爷，我也不去，我是刘家的崽子。”
“奶，我明日不出去玩儿了，就留家里帮你和小婶干活，别把我顶出去成不成？”
“我，我是最听话的娃儿，我最乖，我最小，不要选我，选……也不要选哥哥姐姐吧……呜呜……”
“爹，我也要弟弟……呜……弟弟不听话我可以偷偷地揍，但是不要把他送别人家里去！”
“爹，爹，我改了！其实选我也可以，但可不可以送我到许大头屋里，他家时常有细面肉饼子吃，他姐姐还不打人。就是，爹你送我去了，每日和娘还来看我，行不行？姐姐就不要来了，她会分我的饼子吃。”
……
刘老爹没预料到的是，俩儿媳还没被镇住，家里的孙辈一个个反被吓得直接抱团痛哭了起来，吵得人焦头烂额的。
更料不到的是小孙孙想得还挺美，最后竟还自己挑了个“大户人家”，上赶着要去了。
“现在没有要送哪个走，你们这些小崽子赶紧先回屋睡觉去！要是哪个再嚷再哭，就立马选去别个屋里头，两天吃一顿糙豆粑粑，其他时候都喝凉水的那种人家。”
这话一出，屋里顿时响起一片惊呼和倒抽凉气的声音，接着立刻像被按下了停止键一般，落针可闻。
几个小的连吸溜鼻子都是捂到手臂里的，绝对不发出一点点声音。
然后互相瞪大了眼睛监督着，似乎随时准备揭发第一个出声的人，以免这倒霉的事情不小心落到自己头上。
只是，被大人们那么眼神一扫，再不甘愿都得往自家屋里摸回去了。
他们三步一回头，其实心里可怕着呢。
就怕他们走了后，大人们背地里就真的偷偷选出一个人来了。
他们怕是自己，也怕是别人。
矛盾得很。
可谁让他们是小娃子呢，总是得听大人的话的，大人说什么他们就得听什么。
哪怕现在他们真的很想继续在堂屋呆到最后，但大人不同意，他们就得走。
只是他们真的很不懂，大人们本来都在谈论自家娘和小叔做工的事，怎么说着说着到最后都变成了他们这些小娃子受伤害得最多？
做小娃子真的太难了！
刘老爹等孙辈们都离开后，才跟屋内的众人再申道：“总之，老三这活，应了就要做下去。这是他自己不乐意吃苦受累干别的活计，尽想着高工钱才应的。那到时就算挨打受罪，那也是他自个儿的事，就得他自个儿受着。”
“老大媳妇、老二媳妇，换工的事就不要再提了。不说你们没那个脑子，也没那个胆气和本事，干不了。就是老三愿意换，人哑娘子都不见得要你们。不然怎么说的，老三不早让他媳妇自个儿去了，还能轮到你们？”
“小海那头你们哪一个也不准去胡咧咧。这工是哑娘子托给老三的，他们两口子愿意叫哪个那就叫哪个。再说小海也不是别人，不然下回有什么事，你们要是能一点不让自个儿娘家沾光，我就让老三媳妇把小海的活计让出来。”
“只是让出来又哪个去做？老大老二有现成的工了，一天拿的钱比这个多多了，不可能去做。你们又做不得，难不成让你们娘家人来做？那你们让老三媳妇怎么想？就算老三两口子同意，就算你们娘家人也不嫌弃这工赚不到几个钱，他们还能不怕事？好，就算他们都不怕事，但要是以后真出了点什么岔子，你们爹娘真能一点不怪你？好好想想吧。”
刘大嫂和刘二嫂其实在刘达说清楚这份工到底要面对些什么情况时，就有些打退堂鼓了。
刚刚跟刘老爹再提，不过是以为刘达故意骗她们才下意识地想对着来。
现在哪怕刘达再怎么说那活计一点危险都没有，她们也下不了决心去换工。
就像刘老爹说的，万一自个儿运道不好，去就撞上了呢？
其实老三这工也就看着轻松些，工钱一月算下来真不比她们现在得的多。
她们说在外头做工累，虽说不是完全骗人的，毕竟只要是做活，哪个说一点不累那都是不可能的，哪有真不累的？
但主家也不是让她们时时刻刻干，一点不能歇。
所以，要说累到不能动，或者累到根本不想做了，那也没有。
因为在外头做的那些活计她们平日在屋里也是做惯了的，这么多年了，谁还能跟老三似的成日啥啥都不干，净等着吃干饭啊？
不说打小还没出门子时在自家都不可能不做，等嫁做人妇，为人儿媳，那就更不可能歇着的。
只不过前头是想着，眼前就有挣一样多钱却不用干多长时间还基本都不用做活的工，任谁都不是傻子，还能不知道让自己松快松快？
可松快松快和自个儿的安危甚至性命比起来，那就根本算不得什么了。
第1285章 活久见
刘达娘被训得讪讪的，嘴巴嗫嚅了几下，想再说点什么，最后还是被刘达的眼色阻住了。
刘达是没想到自己随便的几句话就又招来了熟悉的喝骂，只他这会儿心里又不是真是那般想法，自然没有多难过，反而觉得刚刚刘老爹谆谆教诲时的别扭感都消失了，通体舒畅。
“我就那么一说，也没真那么干了啊……”
刘老大和刘老二知道刘老爹的脾气，在原则性的问题上是不容忍辩驳的，因此听到刘达的嘀咕也半点不敢插嘴帮哪个，只乖乖地当个背景人。
解玉兰此时心头更是正乱着呢，脑子里的思想斗争还停留在到底该支持自家两个继续在哑娘子那儿做工，还是把人劝回来这一步呢，故而也没有吭声。
刘二嫂没了换工的念想，则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只眼观鼻，鼻观心，静静看戏。
唯独一计不成的刘大嫂听着听着，反而又生出了些旁的心思。
刘老爹说有老三几个汉子在，哑娘子那摊上歹人可能是不会去的。
而老三又说就算歹人来了，还有街头的赵屠户顶在前头。
那其实只要老三在那做工，她根本就不用那么怕的嘛。
不能换老三的工可不代表她不能在哑娘子的摊上干啊？
哑娘子能给老三这样啥活都不干的人开这么高的工钱，自己要是去随便做点啥，那不是能得的更多？
而且，只要她不是做的老三那工，即便碰到歹人，也不用她上前对付，她只要想跑还能跑不了吗？
再说了，小海是老三的小舅子，老爷子就下了命令让他得好生看顾。
那自己还是老三的亲嫂子，到时去了那不更得护着？
这么一想，她的内心便涌起比之前还要火热的情绪来了。
只还没等她张口，刘老爹又继续教训起老三来了。
“你没真那样干？要不是我今日骂住了你，你个臭小子八成转头就能这么干，当我不知道你？打小一遇事，脑子里转的都是怎么把自己摘出去的歪主意。”刘老爹还有些气咻咻的，都不拿正眼看刘达，怕自己多瞧一眼就会眼疼手痒，忍不住想抄点什么，“你如今的年岁早能当爹了，办事可别再那么没担当，不然出去哪个都要瞧不起你，也不乐意跟你来往的。别以为你现今好像走到哪儿都吃得开就得意，你要是真做了这样的事被传开，以后人都得躲着你。”
“还有，哑娘子这般待你们这几个做工的好，你就一点不感激？能遇事就甩手往后跑？那你不觉得亏心啊……”
刘老爹一起了个头，禁不住又开启了以往的絮叨模式，恨不能把自己一辈子为人处事的心得之言都再翻出来，然后一股脑儿塞进刘达的脑子里去。
刘大嫂却不耐继续枯坐着听这些老生常谈的念叨了，瞅准了刘老爹换气的空挡，赶紧也摆出长嫂的姿态语重心长道：“老三，这事你得听爹的，爹能不比你经的事多？你也不要怕，爹说了歹人来的可能不大。不过，你毕竟成亲也没几年，没个娃子的哪个还不当自己还是娃子呢？会怕也正常。”
“要不，你真怕的话，干脆嫂子还是跟着你一块去那儿做工？还能护着你点儿。你那看娃子的工嫂子做不来，现今也不惦记了，可哑娘子那儿肯定还有不少别的活计要干的吧？她那买卖做得好，每天定是忙得不得了。你和小海又不做事，她能不要个人帮把手的？这样，你去跟哑娘子说说，给嫂子安排一个别的活计，不拘是打整物件还是卖东西什么的，嫂子都做得来。你难得想通了愿意出去做活挣钱，嫂子是真高兴啊……嫂子不图别的，去那儿就为的给你壮胆。只要你在那儿干一天，嫂子就护你一天！”
不得不说，刘大嫂说到最后几乎是连自个儿都给感动了。
而话音刚落的同时，满座其余的十四只眼睛眼珠子仿佛都要脱出眶来。
刘二嫂暗恨自己的脸皮终究不如大嫂的厚，竟没想到还能有这种法子。
不过，她最大的优点就是懂得抓住一切能抓住的机会，便也立刻跟着开口道：“老三，大嫂说得有理。不过大嫂一人估计护你有点呛，二嫂干脆也一块去。还有亲家小哥小海呢，二嫂去了，也能帮忙看着小海点，三弟妹，你说是吧？”
解玉兰从来不知自己有一天能在家中嫂子的嘴里听对方说要护着自个儿的亲弟弟。
真是活久见。
先前不是还怪她自私只顾着娘家，巴不得小海把工让出来，现今倒仿佛她们才是小海的亲姐了。
不由得，她瞬间也动了点念头。
怎么她就没想到让静哥去问问哑娘子那儿还要不要找别的工呢？
不然她跟静哥一块去做可不更好？
院子里这点活白天啥时候都能干，根本不差下午那一个时。
而且她家向来都是要等刘老爹他们下工回来才吃夜饭，哑娘子收摊的时间还算早，她正好能赶上晚间回来帮娘一块做饭，累不着娘的。
不过，现在这事让刘大嫂和刘二嫂先提了，她倒不好跟着开口了。
哑娘子那儿应该怎么都要不了三个人吧。
她只能微叹口气，装作恪守本分的模样：“这事我是做不了主的，哑娘子那儿招工的事怎么着都轮不到我做主。不过，哑娘子要真是招了大嫂、二嫂过去，那我自是相信两位嫂子会尽力帮衬静哥和小海的。”
要说前一句是内心的实话，那后一句却是面子情了。
她其实内心更偏向于，如果大嫂、二嫂同跟静哥在哑娘子摊上做事。
少不得还得静哥和小海去帮手她们。
毕竟两个嫂子平日在屋里就习惯了使唤静哥，稍微一点儿力气活，都是攒着静哥回院了让帮手做呢。
到时到了哑娘子那儿，她们就能容忍静哥啥事不做，却跟她们拿一样的工钱，或者更多了？
想都不太可能。
“旁的差事？这……”刘老爹惊讶过后皱皱眉，询问般地望向刘达。
他是不同意俩儿媳无端来换老三的工，甚至宁愿把人拉下来跟以前一样浪荡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