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1章盘算
看你还笑话我!
冯时夏等人喊到第三遍,才捡了一个小的,弄了一点凉白开涮了涮,才递到小孩跟投喂雏燕一般张大的小嘴里。
小孩可能第一次吃这么酸咸的东西,眉头都皱成了两条虫子,小脸挤成一团。
冯时夏看他这个样子,觉得可能小孩吃不惯,伸了手到他嘴边示意他吐出来。
可都这样了,小孩还是闭着眼睛摇摇头,坚持把嘴里的吃了。
吃完又跑去喝了两大口水,好半晌才缓过来才道:“好吃的。真的。”
冯时夏不信,如果小孩表情不那么狰狞,语气不刻意强调,她可能还能相信几分。
“阿越不是喜欢吃甜的?酸的不喜欢不是吗?像之前肚仔的[大哥]给你的梅子,你就吃不下,都给夏夏了。不喜欢就不喜欢,没事的。不用什么都喜欢,也不用跟夏夏一样喜欢。”
“我喜欢的,夏夏……就是,这个酸的,和那个果子的酸的不一样的……就是有点咸,一点点,就这么多的一点……”小孩急急地辩解,还捏了一点指甲给冯时夏看。
冯时夏不免失笑,这孩子求生欲是真的强。
不过,咸是真的。
泡菜和腌菜不咸一点就容易坏了。
她以前口味重,也是这段时间跟小家伙一起吃饭,下意识为了更健康才做得清淡些。
慢慢地口味也轻了些,习惯就是潜移默化这样一点点改变的。
可即便轻了点,比不知吃了多久寡淡的菜粥饭的小孩来说,口味还是要重些的。
好在偶尔有些红烧或者辣味重的菜,她能趁机放肆一点。
泡菜和腌菜的咸味除了头一两天轻得了,只要过上十天半月,都算是重口味的。
她顾虑着小孩都已经涮过两遍了,没想到还是有点超出小孩的承受范围。
看来,这些美食就只有她有福气享受了。
冯时夏暗搓搓地傻乐,都没想这二三十个坛子她三顿不带停地吃,吃上几年恐怕都吃不完。
“要是不咸,这酸味你肯定受不了。就要咸酸咸酸的,才好吃呢。不过,你吃着咸,就少吃一点。喜欢也少要吃一点。到时候吃饭配着饭吃就不那么咸了。”
“唔。”小孩乖乖地答应了,眼见着冯时夏又拈起一个扔嘴里,跟吃花生豆一样面带享受地嚼巴嚼巴就吞了,满脸的佩服。
萝卜泡的时间比较长了,已经变得微软,颜色也变成了淡黄色,一看就特别入味。
现在是一大块,她不好直接上嘴咬,干脆就没先尝,等会切开了,有的是机会。
她往坛里看了看,又闻了闻,没有怪味,也没有生白花。
看来还挺好,她给自己默默点个赞,用开坛时相反的做法重新把坛盖盖好。
泡萝卜、泡藠头都没坏,她对腌制的辣白菜和藠头就更有信心了。
辣白菜她以前是做过的,第一次就成功了,只当时稍微盐放多了些而已。
这回做的一样红艳艳,看得小家伙直后退着皱眉。
“哈哈哈~怕什么?白菜又不吃人。”
“白菜吃饭,吃骨头。”小孩一本正经。
“对,今儿白菜又有骨头吃啰~”冯时夏越发觉得小家伙给大狗起的这个名很妙。
酸萝卜她是打算用来炒猪杂的才夹了两大块,酸藠头按人头算的每人至少两个才有一碗,辣白菜和辣藠头她就夹得不多,都只小半碗的样子。
到时还得切一切,就当个小菜给孩子们尝两口就行。
小孩子发育的时候吃太多腌制食物不好,还是吃新鲜的比较有营养。
唉,要是有烤肉,有辣白菜配着,不知多爽。
说起烤肉,她又馋了……
恨不能立刻就买几斤肉回来,即便没有铁板,直接串了签子生烤都愿意。
摸摸自己的肚子,她觉得自己有点跟以前不太一样了。
难道是因为跟这些孩子在一块,心境开阔许多,才生出了这么许多放纵的欲望来吗?
以前,她就是想要点什么,只要稍微忍一忍,过一会儿就不那么想了。
可现如今,她要想吃点什么,只要一天不达成,她好几天满脑子都是那东西。
黑夜白天地在她脑子里、嘴巴里、肚子里走马灯似的转个不停。
看来下回又得花大钱了。
几斤肉起码要百多铜币,好在这里再好的五花肉都比肥肉便宜,不跟现代似的那么贵。
正好,下回买了五花肉回来,还能就着新鲜的蒜苗炒个回锅肉。
可惜没有豆瓣酱。
她在这里没瞧见有蚕豆,也不知这季节是不是蚕豆收获的时候,不然她自己想办法也得研究一点出来。
酸萝卜比藠头还要咸酸一点,冯时夏吃着带劲,小家伙她就只捏了那么一丝给他尝味。
别的都泡了泡洗了洗,等会再跟菜炒匀后就不会味道那么重了。
等孩子们都重新回来了,她要做的几样主菜都差不多了。
酸萝卜炒猪杂、萝卜骨头汤、猪肝土豆片、菠菜炒鸡蛋、香辣海带丝,菜没有以前聚餐时那么多,但份量还是很够他们几个吃的。
小黑仔背来的青菜她当即也洗了三把,炒了出来。
她琢磨着下回做豆腐的时候多卤一点香干,晾一段时间,或许能放半个月左右,方便没菜的时候用。
香干太好搭配了。
或者得弄点粉丝或腐竹,干品能放很久,做汤、凉拌都行,方便快捷。
至于漏勺,她觉得自己一时魔怔了,铁的没有,找木匠弄个木的不就成了吗?
锅铲都能用木的,谁说漏勺不能用木头的?
那种捞米粉的笊篱很多大师傅都习惯用竹编的呢。
就是红薯不多了,要从哪里多找些红薯来就好了。
黄豆倒是从粮店能买着。
对呀,她自己没有渠道,不代表粮店老板也没有渠道呀。
她可以让粮店老板帮她找些红薯看看。
便宜的话先买个一两百斤,反正她和小家伙偶尔也把它当主食吃。
自己种下的这些,起码得好几个月之后才能收获吧。
真要做些粉丝,这么点恐怕还远远不够呢。
把自己之后要做的事记在心里,盘算着下回还是去找那个青年师傅说下定制的事。
正好一起过去看看有没有合适装洗涤产品的瓷罐子。
第1122章关系处理
大男孩另外送的小虾米和“学委”送来的零食她都让小家伙收了并一一道谢。
他如今也知道这些东西要放哪里去,不用事事都得她来管。
冯时夏是有意识地让小家伙参与到这些日常的生活中来,能做的带着小孩做,小孩帮不上忙的就跟在一边看,这样以后他一个人的时候,再遇到事情,都能有章程。
那么她就会更放心了。
小黑仔他们送来的虾米,自己除了偶尔炖汤或者包饺子时用一点,剩下的都攒着了。
想着如果以后市场上有卖再买些回来,一部分炒干弄些虾粉什么的做调味料,剩下的等辣椒长起来了炒一盘,别说多下饭了。
等待吃饭的间隙,小孩们聚在一起又玩起了泡泡。
正是新鲜的时候,怎么玩都不腻。
就连两个大的和老人都稀奇得很,以前从来没瞧见过这么个给小娃子玩的玩意儿。
看起来就平平常常的水,怎么能变出那么多的泡泡来呢?
还是吹出来的。
竹管被冯时夏收起来了,就只有一个吹泡泡的工具,众人商量一会儿,立刻就排出了个先后顺序,连孟氏都被他们算了进来。
他们早就习惯了在于家院子,不管大人还是小孩,不论吃的还是玩的,都是要一块分享的。
孟氏拗不过几个孩子,板着脸在于元踮着脚举起的竹圈前按贵宝喊的“用力、用力”吹了一大口气。
等看到那流光溢彩的泡泡一个接一个往空中飘开的时候,“可真好看……”她不禁在心底喃喃。
时光仿佛瞬间倒回了自己久远且记忆已经模糊不清的幼年时代。
那时候她看一朵花,望一朵云,捧一掬清泉都欢喜。
日子虽然清苦,但捱过去后总还是有着无限期盼的。
而不是如这些年如死水般……
孟氏就那么怔了半晌。
“我吹的最多!”
“我吹的最大!”
“我吹的最高!”
“我也打起来了一个,快看!”
“到我了,嘤——到我了!”
……
两个大的则是一脸羡慕地看着玩闹不休的几个小的,他们在这么大的时候可没有玩得这么欢快的时候。
大人们总是希望自家小孩子懂事,会帮家里做各种活计、会让弟弟妹妹的就是好娃子。
而在夏夏这里,做活却不是最重要的。
夏夏仿佛更喜欢看到小娃子们吃得开心、玩得开心,总是变着花样给他们做各种好吃的,教他们各种好玩的。
大的也不需要让着小的,每个娃子都是被她珍视的宝一样的。
即便是别人家的娃子,在她眼里都没什么不同。
她总是愿意哄所有的娃子欢喜。
“阿元,你是不是和豆子吵架了?之前我就想问,怎么眼都肿着的?县城里的娃娃如今都玩这个了啊?这要几个钱啊?”于娟招招手,把在满院子里跑跳得汗都快出来的于元叫了过来,伸手摸了摸他的后背。
“啊?没有吵架。就是,是,是辣到了。”气喘吁吁的于元愣了会,才小脸微红地嗫嚅道。
他不想说真话,因为说是自己哭的,那有点丢人。
他见过夏夏不小心用碰了辣椒的手摸到眼睛,也会忍不住掉眼泪,同样是红红的。
“以后小心点。”于娟并没怀疑,因为小豆子和阿元真的就比别人家的亲兄弟还好,想他们吵架都难。
“嗯。”于元乖乖点头应了,想起娟子姐之前问的,连忙鼓大了眼睛炫耀,“这个泡泡不是买的哟,是夏夏自己做的。夏夏做的香香,拿来洗东西的。本来说是要坏了,结果我们洗了又没坏。然后夏夏就挖了这么多泡到水里搅啊搅的,就可以吹泡泡了。娟子姐,夏夏是不是好厉害?”
“香香?”于娟来这么多回,自然知道冯时夏手头有些特别的东西。
比如有时候拿给他们洗手的丸子,还有阿元给他们看过的擦脸的膏,真的是很香的。
可是那些东西一看就不一般,还很精贵,夏夏竟然都会自己做?
“就是可以洗东西的香香,早上我们拿来洗了抹布和衣裳,又香又干净!还洗出来好多泡泡!”于元恨不能跟每一个认识的人都说一遍夏夏有多厉害。
“跟洗手的那颗土球一样的?可是那个好像没有——”于娟记得那个土色的小圆球是搓不出太多泡泡的。
“不一样的,这个香香是软的,不是硬的。夏夏说本来是要做成硬的,可是没做好。是跟涂脸的香香有点一样的,可是比那个香香看起来黄。”于元细细给描述了一遍新品的特征。
不管于元嘴里说了几遍“做坏了”“没做好”这类的词,孟氏和大毛在一旁听着都仍然觉得难以想象。
这东西能用又能玩,哪会是什么坏的。
硬不硬的又有什么关系?
人跟人的差别真的太大了,别人凭空都能做出来一个他们见都没见过的东西,自己却想都想不到。
要不是有冯时夏,他们甚至都不知道除了灶灰和刺荚子,还能有别的东西洗衣裳。
就是如今,知道几个娃子玩的是什么东西,觉得有点心痛。
这么精贵的玩意,如今就被几个娃子这样吹着吹着玩没了,太糟践东西了。
就是拿来洗衣裳都有点浪费。
听阿元说那土球夏夏最常拿来给他洗澡,洗完身上香喷喷的,特别舒服。
那么说不得这个同样拿来洗澡才是正经用途。
不过,谁能说得过那娃子呢?
她就是愿意。
只要她想给娃子玩,即便是钱,她都可以掏出一堆来。
以前要做那个踢的小玩意儿的时候,她就想过放钱在里头的。
这事搁别家,谁能做得出来?
唉……
“那可真好,以后阿元的衣裳都是香喷喷的了。”于娟没扫兴,跟着高兴地应和了句,直把于元说得眉开眼笑的。
“大哥还买了个香香的钱袋子回来,里头装了好多东西,全是香的。夏夏分了一点放在衣箱子里,我们的衣裳都是香的呢。”于元很是得意地抬高了下巴。
“大哥?”于娟是没想到大哥还能做到这个地步。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她小声又问了句,“大哥有没有发现夏夏?”
“没有。”于元否认得极快,他瞥一眼旁边依旧面容严肃的哑婆婆,扭扭捏捏道,“我都跟大哥说是哑婆婆给我买的东西和做的吃的。”
第1123章算什么
“那就好。”于娟觉得哑婆婆现今跟他们一边的,肯定不会揭穿他们的。
只是能一直这样下去吗?
要是被大哥发现了,就全部完了。
她心里终究是压了一块大石头。
而孟氏,先是几不可察地勾了勾唇,随即想到什么,同样耷拉了嘴角。
“吃饭啦!”
冯时夏一声喊,几个孩子叽叽喳喳闹哄哄地涌向堂屋,挨着挤着洗干净了手,又一齐往灶间去帮着端饭拿筷子。
整得跟过大年似的。
上桌大家都习惯坐自己的老位子,不用冯时夏招呼,他们就自个儿排排坐好,互相帮助着分好了汤杯勺子等餐具。
冯时夏和老人一块给几个小的一人盛了点汤,没有什么份量比较少的菜,她就捡着有补血作用的猪肝给几个孩子都各夹了一筷子,连老人都一样。
不管爱不爱吃,这么些都得吃掉。
这些孩子除了“学委”和小胖墩,大多身子骨偏瘦,十有八九都可能营养不良。
营养不良严重的情况下有可能是会有贫血症状的。
反正补一补没坏处。
猪肝还能明目呢。
几个孩子都懂冯时夏的内涵意思,没谁不愿意的。
本来冯时夏做的菜就都比家里做得好吃,他们也没啥特别不爱吃的,就更不可能有意见了。
而且,猪肝在他们眼里可都是肉,这是夏夏对他们好。
于娟和孟氏现在也渐渐改了只夹素菜,好的都先让给桌上几个小的的习惯。
因为冯时夏不许。
他们如果表现得太明显,就得挨冯时夏的眼刀子,再等会儿她们就会像小娃子一样,碗里被夹满肉菜。
冯时夏只默许他们自己吃的同时偶尔照顾几个小的。
她知道要做到完全的公平不太可能,尊老爱幼是自古以来宣扬的美德。
即便不是自己的亲属,很多人在有限的条件下都会自愿多照顾晚辈。
这种潜移默化的关爱就如同刻在了骨子里一般,只盼望着这些小树苗能健康地成长,有一天同样能有为别人遮风挡雨的本事。
就像传承,一代接一代。
桌上的红艳艳的独特小菜和那一大盘泛着让人垂涎欲滴的酸辣味道的猪杂很快就吸引了孩子们的注意。
冯时夏在桌上还准备了一碗凉白开,专门给他们涮味的,要是拿饭蹭,等会儿饭都辣了。
咸味和酸味压几口饭是容易下去。
辣味几个小的还是不太能吃得多的。
最迫不及待的就是小胖墩,伸长脖子看准了,就喊哑婆婆帮她夹猪杂。
自己费了半天劲好不容易夹上来一个藠头,没一秒就掉桌上了。
冯时夏本想让他不管了,重新夹一个,可小孩已经手快地拈起来了,正要往嘴里塞。
“洗一下再吃。”
她知道小孩们是习惯了不浪费,桌上看起来也很干净,可知道细菌有多恐怖,她是不会允许他们直接捡起来就吃下去的。
洗洗再吃是她的底线。
从旁边的铜壶里另外倒了一点凉开水,递给小胖墩让他自个儿去门外边冲洗一下。
自己夹掉的就自己处理好,下次才会更用心地用好筷子。
要么就该开动脑筋避免这种情况的发生。
比如洗干净了手的前提下,问过她,要是想直接用手拿着吃也是可以的。
又如在夹比较滑溜的菜的时候,应该用碗就过去接一接,这样才能避免中途掉落,或是掉回汤碗里砸得汤汁四溅。
小胖墩比小家伙对酸味的承受能力要高,一颗藠头吃下肚,都没怎么变脸色,还有点意犹未尽。
只是还带点辣的猪杂吃得他小嘴“呼哧呼哧”的,使劲地吐着舌头。
冯时夏被逗笑了,教几个孩子拿饭裹一点猪杂一块吃,这样辣味就不那么重了,配起来刚刚好。
大男孩最能吃辣,他吃辣白菜涮都不涮的直接就能夹一筷子入口。
哪怕额头已经冒汗了,依旧不喊停。
其他几个小的包括小女孩都是呲牙咧嘴地尝了这些小菜,一下子都缓不过来。
没有人说难吃,就是一下子被这种重口味震住了,连忙多喝两口汤压压惊。
老人跟冯时夏差不多,对这些小菜的接受程度很高。
可能年纪在这,大多数滋味都尝过,没有什么能让她觉得不能接受的。
整个场面上反正就冯时夏一个人吃这些吃得最欢。
可能是太久没吃到这么合自己口味的腌菜了,可能是从入坛那一天就盼着了。
这回是放开了吃的。
恨不得把几个小碗都包圆的架势最后都把孟氏和于娟给吓住了。
“夏夏,你这些都吃了这么多了,不觉得辣得肚子烧得慌吗?快多吃点别的菜吧。”于娟咽了一口口水,忙劝。
于元原来还没觉得怎么样,听娟子姐这么说,下意识就感觉不好,同样一脸担心地看着冯时夏。
孟氏也是冲冯时夏直摇头,犹豫了下,还是把几个小碗端远了点。
可再远还是在桌上,冯时夏还能夹不到吗?
只冯时夏知道她们是担心自己,是好意。
心底清楚自己是一时放纵了,她比任何人都清楚过犹不及的道理。
尤其这些腌制品,浅尝即止最好。
把它们当主菜一般大吃特吃,容易伤身体。
这么想着,她确实觉得胃里好像是有些不舒服了。
恐是太久没吃,一下子吃了这么些确实有些受不住了。
脑子理智地劝自己住嘴,眼睛却忍不住直往那边瞟,就跟那些是什么诱人的山珍海味一般。
不知这是什么毛病,冯时夏越发觉得自己是憋很了,忍太久了才会这样。
“为了健康,为了健康……”
她默念着把筷子转向了其他的菜碗。
因为菜味比以往重口,几个孩子的饭比平素也多吃了小半碗。
汤也跟着都喝光了。
两只狗子的汤菜和骨头都是提前拨出来的。
一般情况下,冯时夏是不太愿意这俩只吃剩饭剩菜的。
尤其是刚从人嘴里出来的。
她同样觉得不卫生,不干净。
所以,能撇开的,她都把骨头也撇开。
小家伙们吃过的,骨髓都干净了,也不用非给大狗再啃一遍。
它吃过自己的那些基本也就够了。
第1124章落脚
偶尔小孩们想要喂,她多是借口上头有不规则的切口,会伤了大狗的嘴而委婉拒绝。
几个小的因为常来,知道白菜和黑豆吃的东西很讲究,尤其一些饭菜,夏夏说他们吃的盐多一点,狗狗们不能这样吃,渐渐地就也不喂了。
虽然不知道这是为什么,但他们都觉得夏夏做的肯定没错。
实在忍不住想跟狗狗亲近的时候,他们就会问冯时夏讨一些早就准备好给狗子的饭菜,或是一些小牛的奶去喂。
尤其在于元告诫大伙以后不能把吃的东西扔地上让白菜和黑豆吃,它们跟大家一样都要吃碗里的后,再不会出现随手把饭菜丢地上,逗狗来吃的情景了。
“地上有灰,不干净。”
这是于元自己给冯时夏的行为找的理由。
在他看来,他见过的所有人里,就属夏夏最爱干净。
夏夏还时不时要给白菜、黑豆、大牛和小白洗澡梳毛,养得它们比一些小娃子还干净,大家才越来越喜欢它们的。
反正别人家的狗不这样,就连大黄都没有白菜干净的。
娟子姐和哑婆婆也说夏夏把白菜它们当自己一样的小娃子养。
于元觉得这样很好。
白菜很可怜,跟自己一样没有爹娘,连大哥都没有,现在有个调皮的黑豆弟弟,它要操心的太多了。
自己是想对它好的,跟大哥对自己那样当它的哥哥。
几个小的也觉得好,他们要是把自己碗里的新鲜饭菜给狗吃,被家里人看到一定会被骂糟蹋粮食的。
其实他们大多都是自己不太爱吃,或者吃饱了的时候才喂点,偶尔才是因为想要分享自己吃到的好吃的给狗狗们。
看它们吃得高兴,自己同样欢喜。
他们自己能吃到好的东西的时候不多,哪会真的糟蹋粮食呢。
像现在夏夏做的几乎都是白米饭,菜又好吃得不行。
这样好的吃食,他们大多都是舍不得扔下地的。
好在白菜和黑豆本来就是跟他们吃差不多一样的,白米饭、肉、蛋、鱼、菜,还有大骨头,不用他们专门从自己碗里分些出来喂了。
所以,于元一说这个禁令的时候,所有人都毫不犹豫地答应了,并真的好好在履行。
这样,他们在出门的时候才能跟阿元多讨一会儿牵绳的机会。
他们不懂夏夏为啥都要把白菜和黑豆拴住才许它们出门。
“它们是比我们还小的小娃子哩,不拴柱了,到时候乱跑到哪里不认路就找不回来了。黑豆最调皮了,到处都想去。而且外头是有坏人的,被坏人抓走了可不行。我和豆子在城里,去茅房的时候隔着门看不见,夏夏也是要拿绳子给我们牵着的,怕我们丢了哩。”
于元的这番解释勉强让几个小的同意了,不过,像江澄,还是有自己的看法。
他觉得村里就这么大,别人家的狗子都是能自己出去玩再找回来的,狗子自己会认路。
再来,村里家家户户几乎互相都认识,哪家的狗一般也分得清,不会有人随便乱抓别人家的。
不过,他赞同去城里还是得拴好。
城里人多,路多,屋子也多,他跟着爹娘也去过几回,比乡里大多了,说不好黑豆窜出去一会儿就找不见了。
现今在村里还这样,可能是夏夏想让它们习惯,或是不准它们偷偷溜到哪里乱吃别的东西。
像有的人家里养的狗,除了糟蹋别人家的菜园子去偷菜吃,有时候还溜进别人家里去咬鸡。
这种狗被逮着了,肯定是要挨打的。
夏夏肯定不想白菜和黑豆也挨打。
还有阿元说夏夏更不许白菜和黑豆在外边捡东西吃,外边的东西什么都不许吃,就是山里能吃的野果子,都不许它们随地捡了吃的。
屎就跟别说了,白菜和黑豆就是多闻几下自己拉的屎,夏夏都会不高兴,马上就得给赶走。
都说狗子是爱吃屎的,夏夏却偏不让。
于元和几个小的最后总结出来,这肯定是最重要的第二个原因。
就是为了不让白菜和黑豆在外边偷吃屎。
冯时夏可不知道自己在几个小的心里,已经跟屎杠上了,她给狗子们弄牵引绳,最主要的明明是防止伤人事故。
偷鸡什么的,白菜听话得很,根本不会做那种事。
黑豆还小,就是有心也无力。
尤其现在自己养了鸡之后,随着它跟“大胆”几个的关系渐缓,咬鸡也是不太可能的。
至于吃屎,说实话,这她根本想都还没想到。
她没正经养过狗,哪知道狗会真的爱吃屎呢?
她对它们闻屎黑脸的原因,只是单纯觉得不需要做那些无谓的动作,而且不小心沾上就糟糕了。
闻尿她是能理解一点的,听说很多动物都是靠这些来标记领地和辨别方向之类的。
牵引绳的第二大作用却是防止它们拣食外头的东西,她这边的禁食训练还没彻底完成,不随时手动干涉一下,那就前功尽弃了。
孟氏倒没多想什么,反正不管是为了干净还是别的什么,她觉得冯时夏做这些肯定都是有自己的正当理由。
她养娃子能养得好,养狗子肯定不能差了。
就光吃食这一块,便能看出她有多上心了。
讲究就讲究些呗,她自个儿愿意。
她更满意的是听于元说冯时夏在县城里头多细心地看着这俩娃子。
说起来,她不是不担心的。
这俩娃子说起来跟冯时夏可一点关系都没有,要是在外头出点什么事,村里人还不得翻天?
到时候别说冯时夏本人了,就是他们这些包庇冯时夏的人都会一并被怪上。
几个娃子还能说小,不懂事。
自己这么大年纪的人了,还在眼皮子底下容许外人带村里的娃子出门,到时候她这外姓人怕是被赶出村都是轻的。
她年纪大了,孤家寡人一个,女儿有自己的小家,也管不了什么。
反正没多少年活头了,本来赶出去也没什么,就怕有一天找回家的人碰不到了……
所以,不到万不得已,她是不想走到被赶出去的那一步的。
就是女娃,这要是真被赶走了,天南地北的,同样孤身一人,也不知上哪去落脚。
第1125章不怕
幸而这孩子把俩娃娃同样放在了心上,样样做得谨慎,她就不用太担心出什么事了。
只要囫囵的人出去再囫囵的好好回来,即便以后被村里人发现了,他们顶多挨点责罚。
自己若是还能在村里,以后女娃即便走得远了,真到了山穷水尽的一天,想起来还能有个回头的安身处。
这样就挺好的。
她没女娃这样大的本事,但是好歹活了大半辈子,什么样的苦都吃过了,在地里刨口吃的养活个人,还是没啥问题的。
“婶婶,你看我,我跟你一样,我也不怕!”贵宝一时不知被什么刺激了,说着就夹起一筷子辣白菜“视死如归”般地往嘴里塞,直把冯时夏看得眼皮直跳。
还不待冯时夏说什么,向来喜欢跟贵宝抬杠的江澄和小豆子不干了。
“有什么了不起的,我也能吃,我比你大,肯定还比你吃得多。”
“夏夏,你看我,我能一下吃三种。”
说话间,俩人纷纷把筷子伸向各小菜,跟着大口吃起来。
豪言壮语言犹在耳,三人的面部表情却逐渐狰狞。
“夏夏,你不要肚子痛,我帮你吃完。我喜欢吃的,我也能吃好多。”
前面仨的问题还没解决,小家伙也跟着跪到凳上,往远处的腌菜碗里够。
“我也帮夏夏吃,夏夏,你多吃蛋,吃了蛋肯定就好了。”
“哼,那是我的,我先夹的!”
“我这个没有了,呼哈,看我多厉害!”
“我才厉害,我吃了五个!咕嘟——”
“你一点都不厉害,我吃了这么多、这么多呢,还吃了两块好辣的白菜。嘶——”
“二毛,你吃了多少?”
“江澄,你耍赖,有本事你就别喝汤!”
“贵宝,你看你的嘴巴,跟阿元的眼睛一样肿了,哈哈哈哈哈~”
“骗人,你的才肿了呢,那么红,就跟……嗯,就跟新娘子一样的……”
“豆子成新娘子了?”
“胡说!你才是新娘子!你全家都是新娘子!”
“骂我干啥?又不是我说的,是贵宝说的。”
“阿元,我们不跟贵宝玩了!”
“小豆子,好豆子,我错了……你不是新娘子,你是,是——”
“老婆子。”
“江澄!你!”
“嘻嘻,我阿爷就是这样喊我阿奶的。”
“我再也不喊你江澄了,我也要喊你铁蛋,臭蛋,坏蛋!”
“哎呀,豆子……阿元,你等下再吃,快让豆子别生气了,我就说笑说笑的。”
“豆子等下就不气了,我都快要吃光了呀,嘶啊~嘶啊~”
“阿元等等我,你看我的!”
“我夹的最大!”
“我要吃这个!”
“哎哟,又掉了,大毛哥,你帮我夹一下吧~”
……
然后,就这么着,场面逐渐控制不住了,几个孩子争着抢着辣得小嘴通红、酸得小脸紧皱都要誓死把那些小菜扫光。
俩大的在一旁也不开口劝,还跟着边看热闹边默默助威帮忙。
只冯时夏和孟氏完全傻眼了,一时竟不知该以什么姿态下场。
最后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几个孩子真把腌菜碗都夹空了。
大伙凑一块起哄又比拼,后头要不是冯时夏拦得快,还有想拿饭去拌拌碗的。
冯时夏暗自庆幸早前夹的时候就注意了分寸,主要怕几个孩子都吃不惯,夹多了吃不完得放坏了。
谁成想刚开局马马虎虎,中间潦潦草草,等到快收尾了,却这般风风火火。
兴致上来了,可能辣劲已经麻痹了神经了。
比完腌菜又开始比吃猪杂,因为里头还有酸萝卜。
这个菜的味道比腌菜要稍正常些。
但刚刚才吃下那么好些腌菜,又片刻不停地接着来,哪能这样?
她是习惯了,这辣味在她看来也不算什么,多吃些肯定没啥大事。
这几个孩子本就吃不了多辣,一般的辣度对他们来说也有些难以忍受。
哪怕就只几筷子,头回连着吃这么些重口味,说不好真会刺激得胃里不舒服的。
她强硬地给几人碗里分了土豆、鸡蛋和青菜等一些淡口味的,堆得几人碗里一时吃不了别的。
尤其小家伙,摆明就是为了让她别吃多,怕她吃了肚子痛,才忍着又咸又酸的口感勉强吃下去那么些的。
冯时夏无法不动容。
又唯恐即便她小心着估算了量,还是抵不过孩子们脆弱的胃肠。
这要是一旦生病,比如犯上急性肠胃炎什么的,那可真会后悔不迭。
说来说去,这些孩子这么拼,最初的想法恐怕都是因为她。
因为吃得撑,饭后冯时夏勒令他们不能跑跳,撤了凳子摞起来搬远了,让他们边磨一点果丹皮边站在桌边下五子棋,希望能帮助他们快点消化。
两个大的非要来帮她洗碗,冯时夏只能应了,配好掺了淘米水的荚果温水给他们一块忙活。
自己则空出手准备昨天带回来的红果子和明天出摊的东西。
原本想陪冯时夏的孟氏没事做了,熟门熟路寻了堂屋的花生袋子出来,坐门槛边剥花生去了。
冯时夏做饭用的油多,每顿的淘米水都没有倒掉过,都是存下来洗碗的。
没有洗洁精能怎么办?
饭后就着灶膛的余温,泡一点果荚碎,到吃完饭就差不多有些作用了。
再掺一点淘米水,她不知道两者会不会起什么反应。
总感觉混合起来去油污能力强一点,后来证明一直还可以。
不比洗洁精的效果差。
只现在有了那个新型“洗涤膏”,不知道那东西拿来洗碗成不成。
说起来好像用肥皂洗碗很不可思议。
可是冯时夏总觉得根本原理就是去油污,她以前还听说灌肥皂水催吐的,说明肥皂水至少无重大毒害作用。
那么即便拿来洗碗,冲洗干净了,残留的那么一丁点成分对身体不会有太大影响吧。
怎么说呢,就是洗洁精,若是冲不干净,里头残留的成分对身体有无伤害都不一定呢。
而且她自己做的这个完全算是无添加的,用一用应该是无碍的。
就是可能泡沫多点,漂洗起来比较费水。
有两年手工皂风靡的时候,除了洁面的,专门的家事皂同样火得很。
那皂不也是能用来洗衣服洗碗吗?
只不过通常都是用椰子油、棕榈油、橄榄油什么的来做的。
第1126章 改变
想是这么想,冯时夏现在还是不太敢用的,她想等确定那东西对皮肤无太大伤害或刺激了再说。
毕竟自己做出来的这个肯定不是肥皂,可能只是里头含有跟肥皂相同的起去污作用的主成分,但不是完全相同的产品。
总之道理还是能套用过来的,就是不能性急。
首先多确保安全性再说。
洗碗就放最后吧。
毕竟是要吃到肚子里的。
两个孩子洗好碗,冯时夏就没让他们继续留在灶屋帮忙了。
“学委”难得回来一趟,连她都要把时间空下来,好好跟着学习。
好在明天是小集,要准备的蛋糕不多,时间不算太紧张。
大铁锅煮上一锅红果子,几块大柴架在下边的灶膛里,一时半会不用人照看。
江澄对冯时夏新买的毛笔同样感觉满意。
他习惯了用毛笔,之前捏鸡毛怎么都不舒服,好久才适应了一点。
但是在他看来,那样写出来的字也就勉强能认,要是拿给先生看,十成十是要打手板的。
他都懂,字写出来要有模样,横竖撇捺都要分轻重粗细,而不是简单一个样子。
可他也知道,阿元和二毛他们很可能不会去学堂,夏夏就更不可能了,不说年纪大了,她还是女娃子。
对于不用去学堂,不用考学的人来说,能认几个字就很了不起了,确实不用太讲究字写得怎么样。
阿爷和阿爹都是这样告诉他的。
一般人家里就算上得起一两年学,多是为认几个字,并不打算学出什么名堂来。
只他,被寄予厚望,阿爷说至少得比阿爹强。
可阿爹学了十几年才好不容易考过了初等生。
他才读了一年多而已,想想就觉得害怕。
其实他根本一点都比不上学堂里那些会读书的娃子,家里人都说他聪明,他以前也是这么觉得的,可自从去了学堂,他就觉得自己变笨了。
有的娃子在课堂上就能记住先生讲的东西,到散学的时候,当天学的字就能全记住。
可他哪怕捱到下一个休沐结束,都不一定能把那些字学全。
读书这件事让他沮丧,他以前最是羡慕二毛他们,能每天在村里自由自在地玩。
他跟家里人都说过,自己不想去,读不好。
然而没人愿意理解他,阿爷为此还真动了鞭子抽他,那是头一回他挨打。
他那会儿觉得自己再不是阿爷最喜欢的孙子了,趁着阿娘和阿奶做夜饭的时候,赌气一个人偷跑出门,要走去阿公家里。
结果在一条小路的岔路口迷了方向,最后走到哪里都不知道,连往回走的路都辨不清了。
旷野里的小坡都差不多,四通八达的路同样看起来差不多,这条田埂和那条田埂更是看不出区别。
一直到夜幕降临,又累又饿的他连个问路的人家都寻不着。
他终于慌了,以为自己肯定要饿死在这些漫无边际的土丘间了,害怕得不行。
等家里人和阿公他们找来的时候,他正坐在土埂上边哭边借着月光啃着从某块地里刨出来的还带着泥的未长成的红薯。
阿爷又气又笑,他以为自己可能又要挨一顿抽。
结果并没有。
阿爷只是深深叹了一口气,摸摸他的头,就亲自把他背回了家。
他以为当时有阿公在,阿爷好面子,才没有揍他,回来说不好就要揍了。
阿爷还真的动手了,挨揍的却是阿爹,因为他没把自己看好。
后来他才知道,当找遍村里都没见到他的时候,阿娘和阿奶都急哭了,阿爷也红了眼。
为了找他,几乎全村人都出动了,各个方向去寻,连大山里都有人打着火把子结伴进去。
有好几个人被长虫咬了。
那也是他头一次明白什么叫懊悔。
阿爷跟他说,如果他真不想读书,等再认两年字把字学好了就回家也成,不过,到时候肯定就不能再像现在这般疯玩了。
读不了书,就得学着做农活,毕竟以后就得靠田地吃饭了。
没有其他本事,就得用苦力挣钱。
日头再晒、雨再大,也要跟村里的大多数农人一样,勤勤恳恳从土地里养活自己。
那会儿的江澄虽然八岁了,但是连正经锄头和镰刀基本都没摸过。
极少下田的时候都是为了去捉些小玩意而已。
他哪听得这个?
只要一想到以后二毛和呆皮他们站在田埂边嘻嘻哈哈看他顶着大太阳干活,就觉得未来一片黑暗。
“读,我读书。”
这话是他自己说出口的。
阿爷只是欣慰地又摸摸他的头顶:“你阿爹都考上了,你是他的儿子,能考不过?阿爷最是知道,你比你阿爹小时候要活泛多了,肯定差不了。”
从那以后他再没闹过不上学堂的话。
只是,他也不知道自己以后会怎么样。
阿爷说他不会比阿爹差,他就姑且这么相信着。
大不了跟爹一样读个十几年,到时候等他也有儿子了,就让他儿子继续学去,他只等着跟阿爷一样当村长。
想通了这一环,之后上学堂的日子才轻松了些,该玩玩,该闹闹,他又是那个一呼百应、指哪打哪的老大。
只学到的东西不见长,好不容易装进脑子里的那点,等学了别的,过段日子前头的就都忘了。
因此,挨手板的时候也多,不过痛习惯了也就没啥了。
学堂里没有几个娃子不挨手板子的,他也不觉得丢面子了。
唯独偶尔阿爹来接他的时候,先生少不得要“嘱咐”几句,阿爹每回从先生的屋子里出来都是又羞又恼。
最后,阿爹再不去学堂里接他了,只在姑家里或者远远隔着一个路口在外头等他。
江澄对于这事半点不害怕,因为自己是什么样子,家里没谁不知道,就连阿爷都不会因为自己学不好而太过为难自己,毕竟他确实学了,在课堂上并没有多胡闹。
所以,他反而为先生每每能让阿爹这么吃瘪而感到高兴。
这样的情况一直到冯时夏出现,并教阿元他们认字才开始改变。
他第一次见到这么厉害的女娃,没上过学堂,却几乎跟先生一般能毫不停顿地写上满本书的字。
即便那字只是鸡毛笔写的,同样在他心底留下了极大的震撼。
第1127章 大人的模样
小小少年的自尊心哪能被一个没上过学堂的女娃比下去。
同样被先生教授过的其他同窗倒也罢了,他一定不能被没上过学堂的人看扁。
要知道自进学后每回休沐他回到村里,说起自己上学堂的事,或是随手写上一两个简单到不行的字,不管是其他的小娃子还是其他的大人,都会用羡慕又夸赞的眼光看他的。
他知道自己肯定比不过夏夏,但她比自己年纪大,都快成为大人了,比自己厉害一些是正常的。
可他一定得让夏夏知道,自己是比阿元和二毛他们厉害很多的。
故而,每每在夏夏“考校”他的时候,他都拿出来十二万分的精神应对。
后来,当发现自己快要露出底细的时候,更是偷摸着努力把落下的功课都补起来。
至此,无论在自家还是在学堂,他主动跟阿爷和先生请教的时候就多了。
不管挨骂或者是挨手板子,对他来说都不痛不痒,只要夏夏觉得他厉害就好。
功夫不负有心人,他总算在认字这一块,成为了夏夏之下的第二人,还能帮着管教其他的小伙伴,就连大毛哥和娟子姐都要听他的。
多稀罕!
他很是享受这种掌控大局的感觉。
只可惜,夏夏比先生还要讲究,教阿元和二毛他们学的比自己还多,不仅教认字、算数,还有画画和哼那些奇怪的音。
数数他还没有阿元和贵宝厉害,好在算数比他们会得多一点。
可贵宝那个惯会扯嗓子嚎的,竟然也被夏夏看中,数数和哼音的时候都让他做小“先生”。
这可真是气死他了!
贵宝还最会挑他的刺,要不是为的二毛和阿元,他宁愿不跟着学这些。
不过,自己监督贵宝一遍遍重新写字的时候也是蛮解气的。
再加之夏夏最喜欢给他们做各种好吃的,还教他们很多其他好玩的法子,他勉强算是留住了。
这种日子是痛并快乐着的。
可上回为了挤时间去山里玩,自己熬夜点灯写大字,让阿爷和阿爹竟然高兴了许久。
昨儿阿爹更是咧着嘴回来的。
一路上不管他怎么皮怎么怼,都是对他笑呵呵的,看得他都发毛。
就因为阿爹躲闪不及,路上还撞见了先生,同样“嘱咐”了几句。
没想到这回竟然是好话。
本来他还为二毛和贵宝忘记自己回村的日子而很不高兴。
结果,阿爹回去又跟家里人说先生夸过自己了,也没有别的什么,好像就是“上进”“好学”之类的。
天知道他只是想不被夏夏考倒而已。
但阿奶当下欢喜得连夜就杀了一只鸡,在这不年不节不农忙的时候,阿爷跟大伯还有阿爹三个,没有客人都搬了家里最宝贝的一小坛酒出来喝了个满面潮红。
阿爷整晚都用奇奇怪怪的眼神看得他心慌,大伯也是,阿爹更是醉得直搂他喊“乖儿”“宝崽”啥的,吓得他鸡皮疙瘩起了满身。
他心里有些慌乱又有些欢喜。
他知道家里人都是为他高兴,头一回因为他读书而这么高兴。
他们都不知道自己努力学字的原因,自己也不可能告诉他们,可无论如何,这似乎看起来都是一件好事。
昨晚,他连做梦都是笑着的。
也是因为心情好,早上只稍微为难了二毛和贵宝两个日渐散漫的小弟一下下就原谅他们了。
尤其在听阿元说贵宝还记着提醒夏夏给自己留各种饼子,他便饶过贵宝偶尔的嚣张了,不跟一个愣子计较。
夏夏现在买的笔虽然还是比自己用的笔杆子细一些,但好歹用起来比鸡毛顺手了。
这下又到了他的长处了。
阿元和二毛他们都用不好,就是夏夏,正经写起大字来都没自己顺手。
他一跃成为了写大字的第一人。
美得他,连着半个时自己都在桌边连着转悠,教完这个训那个。
直把孟婆婆唬得连连冲他使眼色。
意思是让他别太凶。
可能是怕自己惹恼了夏夏。
偏他不怕,不知为啥,他就是知道夏夏不会因为这个跟自己计较。
何况他可不是胡说,都是真的有问题才这般给人指出来的。
自己还不到先生那般严格呢,不然这屋里所有人,包括夏夏都是要挨手板子的。
冯时夏当然不会为这个责罚江澄。
她既然将责任和权力下放,只要在一定度内,没有人借机故意报复他人,没有胡乱责骂或惩罚他人,她就不管。
各人有各人的性子,各人有各人的方法,以后他们也会遇到各种各样的老师和上级。
他们都得学着接受和应对。
他们集合在这学习不是为的考清华北大,效率不是第一位。
而且,她反而很享受孩子们学着大人的样子管教别人的氛围。
可能是她这个大人的恶趣味,其他几个孩子心里或许不这么想。
但总归他们都是朋友,偶尔这样严肃一下,并不会真的造成什么芥蒂,反正等不久彼此的身份就要反转互换了。
她自己努力按“学委”的标准重新确定了基本笔画的范例,又试着练了二十几个字,勉强达到标准后才适时把意犹未尽的人给拉回来,开始彼此的新“较量”。
其他人便让他们重新拿回笔学小字了。
拿毛笔是为了让他们熟悉毛笔的感觉,不要到时候拿着这世界真正的笔却一个字都写不出来。
所以,只要他们学会拿笔,拿稳笔,懂怎么写笔画就行,至于练一手好字,那是日后长长久久的事了。
可能到时候她早就不在这儿了,得靠他们自己在这段时间养成的学习习惯用水磨工夫去达成。
做不做得到她肯定无从得知了。
眼前最重要的,还是多认字。
当然用鸡毛笔能更方便快捷地书写。
头半个小时过去,孟氏见冯时夏边教几个娃还得边往灶屋去,干脆自己放了花生,帮着去看那口大锅。
就是添柴和搅拌的事,并不多费事。
冯时夏知道红果子熬到后头必须有人在,不然那些果酱都得糊锅了。
她便默认了孟氏的帮忙,写完近一个小时的字后借着调上来的音乐课给大伙放松休息。
课程内容是昨晚教小家伙的新歌,这孩子正新鲜着呢,冯时夏同样兴起一点恶趣味。
第1128章 质疑
果然,在瞥见大男孩和小女孩跟着几个小萝卜头懵懂地唱起“小兔子乖乖”,她差点忍不住笑场。
她肯定不是故意作弄人,这是首特别有教育意义的歌曲。
真的。
她还特意说了下歌词的主旨。
于娟听了就觉得这个很好,自夏夏出现,她最怕的就是阿元被坏人拐走。
现在阿元自己能把这事挂在嘴里,放在心间,肯定就不那么容易被人哄了。
她恨不得全村的娃娃都学了这个才好呢。
大毛没有什么别的想法,只是抱着抓紧在于家每一丁点学东西的机会。
因为除了这里,在没有别的地方能有人教自己什么了。
就是爹,除了教自己编草帘,起屋子的本事都是教给大哥的。
他不管这些有没有用,都尽力去学,起码夏夏不会害他们,认字可是比起屋子还有用的本事。
就像之前那些动手踢腿的方法,他跟着在家和二毛一块做,偶尔二毛从阿元这里借回去绳子,两人还会跳跳绳子,两人都有感觉现在每天的精神和力气要比以前好。
几个小的就更没有什么多的想头了,完全是夏夏让他们做,他们就做。
反正这些话反反复复差不多的调子哼起来听在耳朵里还挺舒服的。
尤其在知道是什么意思后,别有一番趣味。
等确保有小家伙和小胖墩两人担负起小老师的职责后,冯时夏又钻进灶间了。
把浓稠的果酱调好味铺到大大小小的簸箕晾上,她让站了近半小时不停手的老人去歇会儿,自己在灶房准备起蛋糕来。
隔一会儿就出去纠正下某些细节的发音。
等这首再简单不过的歌几个孩子都差不多跟在小胖墩后边都能唱了,她把拼音教学海报又拿出来给大伙复习。
完整的都教过了,现在是从头到尾让他们一遍遍加深记忆并第一次教授他们怎么自然地用声韵母一块组合发音。
这种组合并不难,它们本身就符合口腔自然的发音韵律。
冯时夏本来以为只要几个小孩记住了基础音节的正确发音,想拼起来基本就是脱口而出的事。
结果,她按照从小被老师灌输进骨子里的拼音方式一再暗示他们接下去的时候,对上的是几双无辜又茫然的眼睛。
“m——ù——”
没有回应。
“m——ù——”
鸦雀无声。
冯时夏彻底无语了,这不是她一个人在表演口技好吗?
她这引导得还不够吗?
一个个不吭声,还装成很有求知欲地盯着她是做什么?
“跟着我。m——ù——”
“m——ù——”
还算整齐划一的童声却没如她想象地完成后边接下来的组合拼音。
她放弃了,终于明白以前刷到的某些暴躁家长在线教娃小视频里,怎么会有孩子把“虎”拼成“猫”的离谱事件了。
孩子们的想法比较简单,嘴巴里读的是一回事,眼睛里看的和脑子里想的又是另一回事。
他们没有成人这种缜密的逻辑关系去辨证和纠错自己的行为,大部分时候都是下意识的行为。
他们不懂跟着认完读完声母和韵母,接下来的一步是自然而然把他们拼起来。
他们如果没有学过并记到脑子里,那就根本没有这种概念,只会凭自己天马行空的想法行事。
要么沉默,要么自己看到什么说什么,觉得是什么说什么。
并不会按照成人的想法和逻辑来。
所以,一切还得慢慢来,一点点让他们习惯各种拼音的组合。
冯时夏从他们都已经学过的字开始,文字,拼音,让他们慢慢习惯把这些结合在一起。
江澄瞪大了眼睛,没想到自己学过的字还有这种方法来认读。
他原来以为夏夏教他们的奇奇怪怪的线条和圆圈的一大堆很像又不一样的东西就跟画画一样,就是为的好玩而已,一点都没想过这跟认字有关系。
但是,这些字大家不都认识会读了吗?
为什么夏夏还要让他们学这个来读呢?
难道字还能这样写吗?
他先生没教过。
而且他不知道学这个有什么用,本来想认好所有的字都挺难的了,现在还要加上学这个,想想都觉得累。
“夏夏,这个字我们都学会了啊,为啥还要学一遍后头这样的啊?我先生都不教这个。”
阿爷是村长,自己从小又是孩子王,他从来都很敢开口质疑大人的话。
“因为夏夏比你先生厉害呀。”小豆子因为吃饭时闹的那点小口角,立马就战意满满地堵了江澄的话。
江澄知道小豆子是为的什么,也知道小豆子的话不算胡扯,但他怎么愿意当众承认自己的先生还不如夏夏?
如果自己的先生还不如夏夏,自己还花老多钱去学堂学东西不就跟傻子差不多了。
直接跟二毛和阿元一样,留在村里跟夏夏学不就得了。
他肯定不能成为傻瓜,所以,也不会承认小豆子的话。
“江澄,学会了也要再学的,多学几遍才不会忘记的。而且后头的跟字不一样呀。”于元绞尽脑汁想了一个理由。
还没从“小老师”的身份里转换出来的贵宝立马接口沉声附和:“阿元说得对。铁蛋,你说,你是不是想偷懒,不想学了?”
肉嘟嘟的脸故作一副老成的样子,怎么看怎么蠢萌。
“老大,你先生,嗯,你先生可能只会教认字这一种本事。他可能只会这一种,不然就是他会很多,但是你们给的钱只一点,他只教一点,还有很多没教给你们。他,他应该没夏夏好,夏夏什么本事都教给我们,教我们画画,教我们踢腿,教我们玩……”二毛最后吞回喉咙未尽的话是“还不要钱”。
这是二哥经常跟他说的,他觉得很对。
夏夏什么都没问他们要,就愿意教他们好多本事,是好上加好的大好人。
这个世上肯定没有比夏夏更好的人了。
小伙伴们语气里的挑衅、激将、维护、提醒之意江澄不是感受不到,可他充耳不闻,灼灼的眼神只盯着夏夏,等她回应。
冯时夏确实没想到会有人提出质疑。
可这人是“学委”,又挺合理。
毕竟他比其他几个小的要大几岁,在他们面前都是一副老大的作派,做事已经能看出一点章法。
且他又是现场唯一一个上过学的,想法比其他人多不足为奇。
第1129章 危机感
知识是人们思想进步的最快阶梯。
冯时夏不怕质疑,更欣赏这样的质疑。
这孩子不是第一时间就一味无脑的反对或者消极抵抗,能选择用对话的方式来沟通,从这个年纪的儿童行为方式来看,已经表现得优秀了。
敢于向权威或上位者提出质疑,说明他身体里已经有思想独立和思想自由的意识在萌芽了。
“后面这个为什么要学,你先看看夏夏写的,别出声。”
冯时夏挑了两个同音字,一个其他几个小孩学过,另一个,其他几个孩子并没有学过,但江澄认识。
她让其他孩子认第一个,大家很快都准确地读了出来。
然而到第二个了,大家像是要把纸上的字盯出洞来,却依然没人能认出来。
小黑仔、大男孩都没吭声,小女孩脸颊泛红,略低了头回避冯时夏的时夏,似乎有点不太好意思。
小胖墩则不管不顾劈里啪啦猜了一大堆,可惜都不对。
瞎猫没有撞上死耗子。
冯时夏觉得这孩子有一个很大的优点就是想得开。
无论在什么时候,他都能找到属于自己的乐趣,并不那么容易受打击。
就像“学委”和“肚仔”平日没少怼他,可他闹过了,转头嘻嘻哈哈又跟大伙亲亲热热,没事人似的,一点不放在心上。
“夏夏,我不认得。你教我们认吧。”
小家伙的性子则更直接,有一说一,一点不拖泥带水。
冯时夏扫一眼蠢蠢欲动的江澄,给他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冲小家伙点点头。
她在第一个大家都认识的字上头注上拼音,教着大家按之前的方法读了两遍。
接着在第二个上头注上一模一样的拼音,点了最快的小胖墩来读。
刚刚才教过,贵宝又因为偶尔当“小老师”信心大增,挺起小胸脯就声音洪亮地拼读了一遍。
一点不差。
江澄盯着油纸上用毛笔写得大大的那个字,耳边回荡的是贵宝如钟的嗓音,脑子里忽地闪过什么,瞳孔紧缩。
冯时夏没有忽视江澄表情的变化,但也没急着回应他,又挨个让其他不认识的孩子都读了一遍。
这下没人不记得了。
“没错,你们都认对了。这个字呢,就是这么读的。你们看,这下大家不是都认识了吗?不用夏夏教,你们都会认了啊!”
“哇,我们好厉害!”小胖墩毫不犹豫地给自己戴上一顶大帽子。
二毛都无语了,要不是夏夏把另外那些画出来,又教过他们,他们不还是不会认吗?
不过,看起来上头的那些东西是比字要容易学的。
如果学好了上头那些,那么是不是全部的字他们也就能学会了呢?
大毛、二毛能想到这些,江澄同样意识到了这个结果。
夏夏似乎在用一种更简单的方法教大家认字。
他很确定夏夏教的那些奇奇怪怪的东西比要学的字少多了。
他们只学了几回,差不多都已经学完一遍了。
可是,这种法子如果真的那么好,先生为啥不教给大家呢?
难道真跟二毛说的一样,他们教的钱太少了,先生不愿意教?
又或者是真的先生都不会吗?
夏夏……除了做吃食,似乎也是有大本事的。
他此刻在心里模模糊糊确定了这一点。
“不过呢,这个东西能让你们都学会读不认得的字。想要会写,你们还是不能偷懒,要好好去记,去写才行。”
冯时夏拍拍手,把大家的注意力重新集中起来,趁着大家高昂的兴致顺便多教一点。
拼音是比汉字要少,但是拼音也有四个声调,再加上声韵母的各种不同组合,严格算起来可能也有上千个。
但好在不用全部死记硬背。
只要掌握了正确的方法,学起来事半功倍。
用不了多长时间。
等他们学会了拼音,后头的重任就在“学委”和她身上了。
更准确地来说是在她身上。
她得尽快拓展奖学活动的年龄限制,大幅度提高自己学生字的进度。
力求最短的时间把这个世界的字都注音完成。
这样,即便她离开了,孩子们也能靠着资料自学。
至于字意,如果她在年底前能顺利离开,只能她自己学多少,就给这些孩子教多少了,没有别的办法。
希望“学委”以后能帮着自己这些小伙伴些,把学校教的东西也能偶尔教他们一些。
自己最好再多留一些注音书。
让他们学着从语境里去感受字意。
她已经粗略研究过那本从书店带回来的地理书籍了,凭她目前的程度通“读”了几页,感觉用的不是很艰涩的那种语言表达,是偏通俗的那种。
偶尔一句简单的,比如山有多高,这种的,她和小家伙都能认全。
当时发现自己能认出书上的一句话,开始觉得自己能读书了后,小孩跟打了兴奋剂一般,翻腾了半夜。
“夏夏,我跟大哥一样厉害了!”
小孩嘴里重复最多的就是这句,连梦呓中都是这个话。
看来家人在他的心目中地位很高,这个[大哥]更是山峰般的存在。
江澄好多天才回来一次,冯时夏没打算占掉他们所有的玩乐时间,却同样抓紧了机会,集中给他们上全大部分的课程。
数学是必不可少的。
孩子们现在都在努力记好一百以内的数字。
平日里干活都有时候会忍不住跟着就背起来。
小家伙和“肚仔”跟在她身边的时候多,进步飞快,尤其“肚仔”,开始有后来居上,超越小胖墩数数能力的趋势。
这让小胖墩感觉到了危机,每次不出门的时候,他总是找各种机会蹭到自己身边,努力学数数。
俩小的要教他他都不乐意,有一次还脱口而出说“肚仔”肯定会乱教他,故意让他学不会。
可把孩子给气得,半天没理人。
贵宝是真的很有危机感了,虽然他在唱歌方面一骑绝尘,可是大家明显不那么重视唱歌这一块啊,他就算很得夏夏夸赞,小伙伴的表现却是平平。
他从这一块得到的成就感远没有在学数数时碾压江澄那会儿那么大。
第1130章 各自的算盘
很会认字和数数的小娃子就聪明,大人都是这么说的。
他认字不太行,数数必须得行啊……
他可不当傻子。
为此,现在都是他每夜拉着阿奶倒腾小箱子里的钱出来数数。
孙老太当时还高兴呢,以为自家孙子终于长大了,知道钱的重要了。
结果小孩就只数一文的铜币,银币和银子一概不稀罕。
更是每天都要数上三五遍才罢休。
她心里就泛起嘀咕了:难道自己孙子这么小就记性不好?
而且,怎么只认小钱,大的反还不喜欢?
这可真是愁人啊……
可她万不敢把这种小心思露出来一星半点。
因为她宝儿必须就是顶聪明的。
贵宝哪知道自家阿奶已经为他记性不好的事盘算着要怎么遮掩了,他可是卯足了劲要比过李金豆的,再不济,也不能被江澄赶超上,不然,他每回学东西都会是最惨的那个了。
二毛数数现在看着没比他好,可二毛学得快,二毛认字还比他多。
本来他也不是最差的,娟子姐认字比他还少呢。
可娟子姐是女娃儿,本来就不用学认字的,又不跟他们小娃子是一块儿的,还得干活,他才不跟人比。
要说大毛哥,他是不敢在人前嘚瑟的。
比他大那么多,要是把人惹毛了给他揍一顿怎么办?
这些人里,他也就有信心跟阿元和李金豆对上。
不过,他们也闹不到打起来的份上。
李金豆有时候说话挺气人的,但关键时候还是舍得分东西给他的,他就不计较那么多了。
他就是怕自己抢了婶婶呗,谁不知道啊?
贵宝努力的表现,在这一次的课堂上就发挥了十成十。
他本来记性就不差,不然光是听他奶念叨数钱也不会能记下十几个数。
唱歌更是个需要记忆的事。
所以,进步还是很明显的,离上一次课,他又多记了近二十来个数。
这还是死记硬背的,没动脑筋找规律用方法。
一到冯时夏要点人了解进度的时候,他唰一下就在条凳上跪坐起来了。
他觉得这样比坐着高点,更有气势,而且屁股受伤那些天他都习惯了在于家桌边这么来了。
冯时夏瞧着他一脸想表现的小眼神,不点他头一个都感觉亏心。
听他尽力数完自己能记下的全部,表扬肯定是要给的。
小孩得了夸奖才美美地坐下,只是到底年纪小没控制住,抬起下巴就冲众人挑衅般地睨了一圈。
看得江澄在边上拳头都攥起来了。
“铁蛋,后头你来接着数啊,数给婶婶听听,看你是不是在学堂偷懒了啊……”
小孩就是故意的,记着刚刚写大字的仇呢。
这拍肩膀的模样,老派的口气,冯时夏看得都哑口无言了。
真不怪“学委”和“肚仔”老能跟人掐起来,自己要也是这般年纪,估计也一样受不了这孩子时不时就要翘尾巴的样子。
江澄把劲头都用在了认字上,上年的认字书,他还有好些都没记完呢,数数自然就没那么些时间了。
毕竟他还得留时间玩。
可好歹他是有些基础的,脑子又不差,没有落下大家太多。
真想赶的话,也就是花两天时间的事。
他就是见不了贵宝那一副“小人得志”的样子。
不提比他们大些的娟子姐,阿元还不是数得很好,怎么人就不贵宝似的那般显摆?
再说了,就是贵宝数得再好,算数自己可是学得最多,算得最好的一个。
这人哪那么大脸就觉得自己最厉害了呢?
二毛默默叹口气,帮哪头都不好,只得自己埋头苦学。
要他说,确实是贵宝那个了些,江澄还是他们老大,他怎么总那么没有眼力见呢?
可自从上回贵宝爹那么狠揍过他之后,他心里就没跟以前那般烦贵宝了。
说不上来的感觉,有点同病相怜。
自己有爹,虽说现在比不得以前亲近,也不知靠不靠得住,但好歹没那么狠揍过自己。
娘没了,至少还有对他越来越好的二哥。
贵宝有爹有娘的,可是在屋里爹娘都不怎么管他,只一个奶对他好,爹还时不时就揍一顿狠的。
俩人比惨,说不得谁更惨些。
要是在前段日子,肯定还是数阿元最惨。
虽然于大哥对他也很不错,但于大哥经常不在屋里啊。
他就一个小娃子自己管自己。
二毛想想,换做他,可能都不一定能跟阿元这般受得了。
不过,现在看来,就是江澄都不如阿元好了。
夏夏实在太好了。
一个能比得上所有人。
他们是从来没见过比夏夏还对小娃子好的人。
江澄和贵宝已经算是家里得宠的小娃子了,可是他们都比不得阿元在夏夏身边这般。
阿元现在简直是要什么有什么。
他有时想想,要不自己也跟阿元学学,捡个娘回来算了。
可他知道自己娘跟阿元娘不一样,他终究还是想要自己的亲娘的。
哪怕村里所有人都说她是个坏女人,哪怕二哥都不想提“娘”这个字,他还是想的……
二毛是被大毛督促着时常有复习的。
他比不上阿元和小豆子跟在夏夏身边的时候多,也比不上江澄在学堂有先生教。
可有二哥督促他一块好好学,在家没笔他们就拿树枝在地上比划记一记,给二哥烧火时也能在扒灶灰时写两个字,给二哥递茅草时能趁机数个数。
因此,不管认字还是数数他都不算排最末的。
二哥还说他聪明些,等以后钱攒多了,说不得也能让他跟铁蛋一块去学堂。
可他知道这些都是说说而已,他们的钱可都是大有用处的。
要存下来买粮食,买布,还有他们的小秘密。
他也不是很想去学堂,在村里这样就很好,江澄在学堂学的夏夏就能教,夏夏还教江澄学堂里不教的东西呢。
而且学堂离村里远,江澄都不能天天回来,他要是也要那么久才能回家一次,他是不愿意的。
他还是想跟自家二哥在一块干活,也想跟贵宝、阿元和豆子他们玩。
阿元和豆子都也没去学堂呢。
二哥后来也同意,只说是因为村里的大人都说去学堂有出息才这么提的。
第1131章 认知
他有时想想,要不自己也跟阿元学学,捡个娘回来算了。
可他知道自己娘跟阿元娘不一样,他终究还是想要自己的亲娘的。
哪怕村里所有人都说她是个坏女人,哪怕二哥都不想提“娘”这个字,他还是想的……
二毛是被大毛督促着时常有复习的。
他比不上阿元和小豆子跟在夏夏身边的时候多,也比不上江澄在学堂有先生教。
可有二哥督促他一块好好学,在家没笔他们就拿树枝在地上比划记一记,给二哥烧火时也能在扒灶灰时写两个字,给二哥递茅草时能趁机数个数。
因此,不管认字还是数数他都不算排最末的。
二哥还说他聪明些,等以后钱攒多了,说不得也能让他跟铁蛋一块去学堂。
可他知道这些都是说说而已,他们的钱可都是大有用处的。
要存下来买粮食,买布,还有他们的小秘密。
他也不是很想去学堂,在村里这样就很好,江澄在学堂学的夏夏就能教,夏夏还教江澄学堂里不教的东西呢。
而且学堂离村里远,江澄都不能天天回来,他要是也要那么久才能回家一次,他是不愿意的。
他还是想跟自家二哥在一块干活,也想跟贵宝、阿元和豆子他们玩。
阿元和豆子都也没去学堂呢。
二哥后来也同意,只说是因为村里的大人都说去学堂有出息才这么提的。
两人就这个问题达成一致后便没再想了,一心过现在的日子。
只盼着能快一点长大。
大人才有做决定的权力,小娃子不行,小娃子做什么都得被大人管。
娟子本来是抱着守好阿元的想法留下了,没有多少别的想头。
现在跟几个小娃子一块学东西,她就是想偷会懒都觉着对不起费了大心思的夏夏,更觉得自己还不如几岁的娃子的话,那就太丢人了。
所以,每每也是认认真真能学多少学多少。
不会写、记不住的,她没脸跟其他娃子问,更没脸跟夏夏问,可她不怕跟阿元问。
阿元是自己弟弟,是要当家的男娃子,比自己厉害很正常。
阿元性子又好,她不管问什么都不会觉得不自在。
要是阿元是贵宝或者江澄那般咋咋呼呼的性子,她可能就没那种胆气了。
最主要,夏夏从来不会觉得谁学不好就怎么样,一点坏脸色都不会给他们看,反而只要他们多学到一点,夏夏就很高兴,还会夸他们。
她长这么大,也就这一个来月得的夸奖最多。
她其实有些脸红,夏夏看起来比自己大不了多少,平日里却真的好似婶婶伯娘那样的长辈一般对她。
她觉着别扭的同时心里又格外暖融。
渐渐地,她也不怕夏夏考问什么了。
把自己会的说出来就行,不会的就再学便是。
她也有自己比得过其他娃子的地方,她画画就常常被夏夏夸赞,有时候夏夏不说什么,她也能从夏夏的眼睛里读出来。
于娟是女孩子,比大毛心思肯定细一些。
比其他几个更是大几岁,画画这块肯定不会再跟小孩子们一般天马行空的来,大多都是偏写实的。
这年头的女孩子几岁大人就开始学拿针线了,即便农村人做衣服不讲究绣花什么的,但是一些花样子还是了解的。
纳个鞋面或者缝嫁被的时候,有用得到的。
自己没做过,多多少少的,这里那里都能瞧见。
这对他们来说就是最初的画画概念。
量体裁衣还得发挥立体想象呢。
所以,于娟在画画这一块还是有自己的独特优势的。
只冯时夏觉得艺术这东西,大多见仁见智。
有人欣赏栩栩如生的工笔画技,有人赞叹寥寥几笔的意境。
每个人有每个人的喜好,她又不是专业的,只负责引导这些孩子们把自己的想法泼洒出来。
至于呈现的结果怎么样,并不那么重要。
最重要的是它能让孩子们多一种途径抒发胸臆。
冯时夏给大家最后的一项安排就是画画,画纸交给大家,主题是动物。
不管他们想画狗还是画鸡,都可以。
对于画画课,她通常都是跟小孩们一块的。
她先完成了自己这份的命题画,接着开始构思安全教育海报的漫画梗概。
这不是一件简单就能做好的事。
她的草稿打了一张又一张,总觉得还不够表达她想要的。
几个孩子在一旁看着夏夏那么“努力”,不由得也收起了调笑的心思,认认真真构思自己的画来。
几乎每个人都想让冯时夏到时候大吃一惊。
“夏夏,你一下不会了吗?你要画什么,我来帮你吧~”于元看冯时夏有些焦头烂额的样子,信心满满地开口。
冯时夏转头瞧见小孩打包票的口气,忽地心里就开阔了。
她草稿打得多了,越发觉得这也不好,那也不好。
是不是真的不好她不知道,可她知道这是把自己逼狠了。
她不是个漫画家,却要求自己做到漫画家那般,无怪乎总不能满意。
像小家伙,知道自己能做什么,会做什么,大胆地就做了,这才是她该学的态度。
她这又不是参加画画比赛,没有谁要求她拿个金奖回来,跟自己那么较劲没必要。
她只是想孩子们通过她的漫画懂得防范坏人。
这个目的其实不难。
一张画不够,她可以多画几张,不用非四格就搞定。
画的笔力不够,她可以通过语言跟小家伙们说明,由他们来传达自己的未尽之意。
这些都是可以做到的。
她非把自己往一日练成大师的路上逼,不为难才怪了。
路是一步步走出来的,就算自己有超前的意识,脑袋里装了不少记忆,但如果见过就能学到人家的本事。
那她上辈子早就成为人生赢家了。
而她其实只是个普通人。
她得接受自己是个普通人,把目标放在可行的前方,才是合适的。
“谢谢阿越,夏夏已经想到了。”她冲小家伙笑笑,心里渐渐有了主意。
跟小孩们画画一般,先确定主题,再想故事大纲,再构思关键的细节。
至于画一张还是几张,多一点也无所谓,她们摊位不至于贴几张纸的位置都不够。
最后的说明会真让冯时夏大开眼界。
小家伙画的黑豆简直跟哮天犬有得一拼,凶猛得很。
一点没有现在的奶样。
第1132章 你别想
冯时夏猜他家可能有养猪,但不明白好好的大白猪给它涂那么黑干啥,可是她得表扬孩子用了色彩的做法。
虽然如果还有其他颜色,这只猪或许会通身发绿都不一定。
小女孩规规矩矩画了鸡,她跟鸡鸭接触得最多,又不想跟几个小的争抢,选了这个在冯时夏的意料之中。
而果然,小女孩的对鸡的细节特征把握更到位,尖嘴巴,起伏的鸡冠,四趾鸡爪子,一看就能辨认是什么。
就连形体曲线都有模有样的。
大男孩挑的鱼,鱼不难认出来,就是他心里估计有执念,画的不知是卡通风还是怎么,一条鱼竟比“学委”的猪还圆润,看起来就很有肉的样子。
“夏夏,你画什么啊?”小家伙拖开冯时夏遮遮掩掩的手,一心想要看个究竟。
本来白菜是被小家伙安排分给冯时夏的,可冯时夏不想跟几个孩子争这个,索性没有画自己养的那些小东西。
“是啊,夏夏,你画了什么,给我们看看啊?”
“婶婶肯定画了很厉害的东西!”
“嗯,我看夏夏画了好多、好久。”
“夏夏本来就画得很好的。”
……
小孩们都闹着要看冯时夏画的画。
冯时夏在画画课上因为没把自己太往老师的身份上放,习惯了跟着他们一块画,主题都一样,这样孩子们兴致会更高。
以前担心小孩被她的画风影响,不太敢跟他们画一样的。
后来多是主题绘画,大家画的都不会完全相同,她就没太多这种顾虑了。
只是,今天她有些不方便给几个孩子展示作品。
其中的缘由……
遂,她拿了自己打了一些轮廓的草稿,给几人看了看,意思是自己还没画完。
“夏夏,不是这个,我看到一张你画好了的,最下面那个就是。”
要不要这么眼尖?
这孩子……
冯时夏嘴角抽抽,深深叹口气,无奈还是把自己的“大作”抽了出来,闭眼展开给几个孩子走了个流程就准备收起来。
其动作快得不想人看清。
“哇!”
“噢!”
“好像啊!”
“夏夏画得真好!”
……
要不要势力这么好?
动作都这么快了,你们真的看清了?
“夏夏,不要收起来嘛,我还想再看一会儿长虫。”于元攀住冯时夏的手臂撒娇。
“夏夏画的长虫一看就不咬人。”
“是条好长虫。”
“这个长虫的眼睛生得好大,好好看,我好想养一个这样的!”
冯时夏俏脸微红,不辨声音都知道最后一句是“肚仔”说的。
能不能再胆大一点?
之前喜欢玩蜘蛛倒也罢了,现在居然想养蛇?
你还只是一个幼儿园小朋友,应该被吓得嗷嗷叫,知道吗?
不过,她以前看过很多熊孩子真的是胆子比天大。
连大人都会吓到尖叫的东西,他们都敢直接上手抓。
想想都浑身起鸡皮疙瘩。
无知者无畏,什么都不懂的年纪,在他们眼里,这些东西还不够他们玩耍的。
“肚仔”这般已经算是比较温和的了。
只是自己为的省时间和不吓着孩子而画了这条卡通蛇,不知是好是坏了。
不咬人的好蛇什么的,感觉教育有点不到位啊。
这又不是什么下山报恩的蛇精。
冯时夏的羞耻几个孩子是一丁点都感受不到的,都大剌剌地趴在桌上欣赏讨论这条让人心动的蛇去了。
弄得很想结束展示环节的本人都无语了。
学习结束的时候都快半下午了,“学委”和小胖墩不知什么原因匆匆先离开了。
剩下的都是自由活动时间,两个大孩子陪着三小玩了会毽子也回家了。
估计是家里还有别的事情要忙。
为了晚上不熬夜,冯时夏钻进厨房同样忙得脚不沾地,连后来“学委”他们又回来带着小家伙几人外出又转了一圈都不知道。
只临黑了几个孩子归来,个个都一身薄汗,又极为舒爽的样子。
冯时夏不知道几人出去玩了些啥,不过,这样子也好。
有“学委”偶尔带他们跑跑跳跳的,身体更健康,老圈在院子里当宅男是不行。
她打了两盆温水,让几个孩子都自己把手脸擦一擦后,嘱咐其他人回家都要洗个澡,接着拿了特意准备的一点蛋糕和果丹皮给几人分了。
“学委”几天才回来一次,其他糕饼糖块什么的也许都能在别处吃到,唯独这两样不好买。
所以,每次他回来的时候,只要赶上她做,大伙都会分一次蛋糕。
前几回给大家拿的其他零食估计都没吃完,这回就没再给多的,不然除开小胖墩,其他人如果都像小家伙似的慢悠悠攒着吃,得要放坏了去。
这种两极的习性匀一匀就好了。
“婶婶,我还想——”贵宝打开油纸包看到蛋糕自然很欢喜,可他同样很久没吃夏夏做的花生糖块了,突然想得很。
夏夏做的零嘴越发多了后,他们每次分的东西也多,偶尔还有从外头买回的糕饼分,糖块他们已经很久没怎么吃了,有也往往只有一两块,不解谗啊。
其实冯时夏后来是因为这些孩子都没刷牙的习惯,担心给多了糖吃坏几个孩子的牙的原因,才有意识地控制了分花生糖的数量和频次。
可是这些贵宝是不知道的,以为夏夏是忘记了,或者夏夏当他们不喜欢吃糖块了。
“你别想!你知不知道你又胖了?刚刚就你跑得最慢,差点被榔头抓住了,下回再这样我就不带你玩了。别老想着问夏夏要这个要那个的,你得少吃些零嘴了。而且,这是阿元家,又不是你家,你咋能什么都想要呢?”作为最讲究人情礼仪的家庭出身的江澄一听就怒了,当场叉腰给贵宝一通训,直把人说得跟鹌鹑似的。
虽然这理由跟冯时夏的不同,但是她也勉强赞成。
小胖墩是真的得控制一点甜食的摄入才行。
儿童肥胖很影响身体发育的。
“下回,等下回[江澄]再回来的时候,大家都可以跟夏夏说自己想吃什么。你们可以好好想想,每人可以说一样,菜也行,零食也行。想好的可以提前跟我说,夏夏好准备。”
终究见不得小孩失落,冯时夏给出了自己的一个许诺。
第1133章 怕什么
有“学委”偶尔带他们跑跑跳跳的,身体更健康,老圈在院子里当宅男是不行。
她打了两盆温水,让几个孩子都自己把手脸擦一擦后,嘱咐其他人回家都要洗个澡,接着拿了特意准备的一点蛋糕和果丹皮给几人分了。
“学委”几天才回来一次,其他糕饼糖块什么的也许都能在别处吃到,唯独这两样不好买。
所以,每次他回来的时候,只要赶上她做,大伙都会分一次蛋糕。
前几回给大家拿的其他零食估计都没吃完,这回就没再给多的,不然除开小胖墩,其他人如果都像小家伙似的慢悠悠攒着吃,得要放坏了去。
这种两极的习性匀一匀就好了。
“婶婶,我还想——”贵宝打开油纸包看到蛋糕自然很欢喜,可他同样很久没吃夏夏做的花生糖块了,突然想得很。
夏夏做的零嘴越发多了后,他们每次分的东西也多,偶尔还有从外头买回的糕饼分,糖块他们已经很久没怎么吃了,有也往往只有一两块,不解谗啊。
其实冯时夏后来是因为这些孩子都没刷牙的习惯,担心给多了糖吃坏几个孩子的牙的原因,才有意识地控制了分花生糖的数量和频次。
可是这些贵宝是不知道的,以为夏夏是忘记了,或者夏夏当他们不喜欢吃糖块了。
“你别想!你知不知道你又胖了?刚刚就你跑得最慢,差点被榔头抓住了,下回再这样我就不带你玩了。别老想着问夏夏要这个要那个的,你得少吃些零嘴了。而且,这是阿元家,又不是你家,你咋能什么都想要呢?”作为最讲究人情礼仪的家庭出身的江澄一听就怒了,当场叉腰给贵宝一通训,直把人说得跟鹌鹑似的。
虽然这理由跟冯时夏的不同,但是她也勉强赞成。
小胖墩是真的得控制一点甜食的摄入才行。
儿童肥胖很影响身体发育的。
“下回,等下回[江澄]再回来的时候,大家都可以跟夏夏说自己想吃什么。你们可以好好想想,每人可以说一样,菜也行,零食也行。想好的可以提前跟我说,夏夏好准备。”
终究见不得小孩失落,冯时夏给出了自己的一个许诺。
顿时,孩子们因为江澄一通严肃的训话还有些凝滞的气氛眨眼就变得欢快起来。
“肚仔”和小胖墩甚至都高兴得又蹦又跳。
就连江澄,小大人的脸上也忍不住露出点笑模样。
他偷偷望向冯时夏,嘴唇蠕动了几回,脚尖碾着地面,有些犹犹豫豫的。
“[江澄]想好了?你想吃什么?你明天又要去学校了,你想好了就先告诉夏夏,夏夏保管你下次回来能吃上。”冯时夏冲这孩子展颜一笑。
本来因为从小学的规矩很不好意思开口的江澄一下子就控制不住脱口而出:“我想吃那个这么大的硬硬干干的肉片。”
刚比划到一半,小孩自己就僵住了,肉还挺贵的。
自己怎么能冲别人要肉呢?
刚想补救下,冯时夏已经了然地点头应允了。
肉脯只做一点的话也不难,剁点肉就是花点时间的事。
至于买肉,在她这儿已经不算什么事了,自己本来就打算这两天称几斤肉的。
“我也想吃江澄说的那个。我又有点想吃婶婶做的那个红红的肉,这么大一块的。我还想吃……”贵宝此时完全想不起刚刚想吃糖块的事儿了,
“夏夏说了,只准说一个。你怎么一个人就要吃这么多?”二毛瞪眼。
“我,我还没想好呀……”贵宝有点心虚道。
“那你再回去想想吧,多想两天。江澄下次回来还有好久呢。”于元倒是贴心地给了个靠谱的建议。
“阿元,我们一块想。”小豆子很懂得“一人计短,两人计长”的道理。
贵宝闻言也想拉着二毛一块,可惜二毛果断拒绝了,表示自己得跟二哥一起。
被独自抛弃的贵宝扁着嘴缩起脖子扭开了身,那模样跟笼子里那三只见风长日渐丰腴的小鸭子一样一样的。
冯时夏实在没忍住,上前托起小孩的腋下,想颠颠孩子逗一逗。
结果,平举她都没做到。
实在是汗颜。
不过,从来没跟冯时夏这般玩闹过的贵宝呆了一下,瞬间就咧嘴乐开了花。
想笑又想憋住的样子冯时夏都想给他挠几下。
“你看吧,你这么重,夏夏都举不起你来了。”小豆子一如既往地一阵见血。
冯时夏不想这些孩子再为这些闹别扭,转身又给“肚仔”飞起来,打断他的毒舌。
这孩子和小家伙都轻得很,冯时夏能直接举过头顶。
“嘎嘎嘎——夏夏,太高了,我怕,嘤,我怕……”
笑出鸭子叫的小孩一会儿就闭着眼睛求饶了,天不怕地不怕的小孩居然怕高?
真是奇哉怪也。
获取了小孩一个“命门”的冯时夏笑得很得意。
一点不厚此薄彼地把几个孩子都轮番举了一次,“学委”年纪大又重,还摆着手不好意思直躲。
被冯时夏逮住后稍稍托起平地转了个飞圈。
最后,大家又闹得小脸红扑扑的。
孟氏看着满脸尽是舒展的笑意。
眼见着就要看不见了,冯时夏才没留人,把两个大的分得的仍是让小黑仔和小胖墩顺便带去。
“肚仔”也跟着小伙伴一块回家了。
冯时夏给老人另外装了一点腌菜和酸菜带回去,她中午看老人还是吃得挺惯的。
“夏夏,刚刚我们跟二哥又遇到了,可是有江澄在,二哥就不敢打人了。江澄好厉害,这样这样一下,他们就不敢来了。”
到了于元独占冯时夏的时候,他又开启了小尾巴模式,挨着挤着冯时夏,小嘴叭叭的都不打算停。
冯时夏时不时附和几句,听得出来这孩子跟同龄人一块玩得很开心,尤其在“学委”带他们到外头转一圈后,他都很兴奋。
一点都没有做小弟的不甘心,反而很崇拜自己老大的样子。
“夏夏,我和豆子让江澄教我们打坏人了,我明早就教你。”
“夏夏,我们晚上吃啥啊?”
“夏夏,我随便吃什么都行的,你累不累的,我不是很饿的,要不我们还烧个红薯吃吧?”
“夏夏,我现在洗澡还是吃了饭再洗啊,我就拿里头的衣裳呀?”
第1134章 冲动
“夏夏,我们等会还要画纸的吧,明儿我们还要卖多多的零嘴。”
“夏夏,剪子鸟的窝都做好了呢,有这么大。”
“夏夏,水缸的水金树哥早上挑的,等下我洗澡又要用很多了,我们等等还去挑吗?可是外头黑了看不见路了,没有月光呢。夏夏,还是不去了吧,明早上我们起早去也行的。”
“夏夏,还要不要我烧火啊,我来洗菜吧?”
“夏夏,二毛说他很喜欢吃上回的鱼,可是要太多钱了,不让我们跟你说,不然就不跟我们好了。哎呀,夏夏,你不要告诉二毛我说了呀~”
“夏夏,……”
因着新的洗涤用品出世的意外之喜,冯时夏连熬夜画包装都变得兴致盎然起来。
清明过后的天已经开始暖和起来,夜晚顺着窗棱溜进来的风也不再寒凉,反而带着些舒爽。
小家伙因着白天闹得狠了,在桌边陪了她一会儿就开始头一点一点地打瞌睡了,好几次还差点磕了额头。
冯时夏让他上床睡,他却摇晃着小脑袋把自己弄清醒一点,眼皮艰难地硬撑着又睁大了些,努力瞪着桌台上的油纸,看得冯时夏好笑。
这孩子的脾气犟起来也是没人能说服的。
冯时夏干脆不说了,反正这气温在桌边多坐一会儿也不会着凉,等他真撑不住了,自然就睡了。
果然,不到三五分钟,她手臂一沉,这孩子攀住自己的小臂就这么靠着睡着了。
到后来她折腾着给脱掉外衣,塞到床上,都没睁开眼过。
近距离看着小孩的五官,她不知为何心底隐隐揪疼起来。
因为这段时间的食补,小孩子的脸上多了些肉,冯时夏又给做了几顶帽子,面色也养得白了一度。
小孩长得挺不错的,想来父母的基因都不太差。
以后长大了,不说是个大帅哥,肯定不缺女孩子的喜欢。
就是因为一个人生活的原因,性格不算太开朗。
敏感、安静。
这种性格如果是在现代那种本来就讲究自由独立的社会中可能还不算扎眼,可是在如今这样讲究你来我往的人情社会里就不怎么讨喜了。
好在这一个多月,多了些小伙伴陪着,小孩跟着活泼了不少。
希望之后的几个月能彻底让他变得开朗起来。
她总是希望每个小孩的童年都有满满的爱和快乐。
这样长大以后才有足够的勇气和自信面对诸多挑战。
心理上的富足比什么都重要。
老面比不得活酵母,发酵的时间要久一些,冯时夏通常都是晚间揉上面,等第二天早上花不了多少时间便能蒸一屉包子馒头之类的。
也不用特意买肉做馅料,之前弄的各种野菜和干菜,她泡发切碎了跟鸡蛋或小虾米炒一炒,或者直接跟面团揉一点做菜团子,再煮点羊奶,早饭不耽误什么就成了。
她和小孩便有时间上山捡点细柴火和采些野花。
花的生意没有她想象的好,但终究每天都能卖一点,她还是坚持着没丢掉。
一来有了这些植物,站在摊位边一天勉强能解些燥烦,二来就当装点摊位了。
三五个钱也是钱,她和小家伙俩人吃得不算多,每天的米粮还是能靠卖几把花挣得回来的,毕竟是无本的买卖。
而且,现在各种货品多了,她一个人顾了这头顾不了那头,这样子每天早上轻轻松松带一点,还是不费事的,像之前节日那般采两大篮子,可能就没那么多的精力了。
“夏夏,我,我拿一个包子给祖爷爷好不好?祖爷爷昨儿说他饿,早上没饭吃呢。”于元要例行去二叔家了,突然在院门口停住,又返回来犹犹豫豫跟冯时夏商量。
他现在去二叔家的时间比以前晚多了,有些时候就碰不到祖爷爷了。
但不去卖东西的时候他还是很早的,到村里通常都能碰上早起遛弯的祖爷爷。
昨儿俩人东扯西聊的时候才知道祖爷爷早饭都没得吃的,就这样祖爷爷还回屋里摸了小半碗剩的豆粥想给他喝呢。
他带的炸果子想给祖爷爷吃,可祖爷爷牙不好了,吃不动。
他今儿看夏夏又蒸了软乎乎的包子,好咬得很,便想着给祖爷爷分一点。
冯时夏是不知道小孩说的是谁,小孩有自己的社交圈,想跟人分享点什么并没有什么不好。
她反而很乐见小孩能交到新朋友。
即便是吃食社交也没什么。
这个年纪的孩子可不是你给我吃点儿,我带你玩会儿这样建立的友谊吗?
她爽快地给小孩包了两个。
她做的包子不算大,小家伙认真吃起来,也能吃上三四个呢,就是给人家尝个味,一个肯定也不够吃的。
于元见夏夏没生气,还多拿了一个,高兴得不行。
他抿嘴一笑,接过纸包,牵起黑豆就冲出门了。
白菜腿才刚好,夏夏说还不能让它跑的,他更多的时候便是带黑豆出门。
祖爷爷现在肯定不在外边溜达了,可他上回去过祖爷爷家里,知道他住哪儿。
只是找到了人家门口,祖爷爷也不在院子里,他在外头偷偷瞧着等了一会儿都没等着。
可他还赶着时间回去呢……
正想着还是先去二叔家,等回头再来看看的时候,跟院子里一个个头和他差不多年纪的小孩对上了。
“你是哪个,在我家屋外头瞧啥?是不是想偷东西?”那孩子几步上来就指着于元质问。
责问的声音让黑豆立马警觉起来,一个劲冲着这个对自己的小主人为难的人吠叫,还想扑上去大显神威。
于元却是被冯时夏告知过的,一定不能让白菜和黑豆随便咬人。
他第一时间就把手里的绳子收了收,喝止了黑豆的冲动行径。
“我是于元,我家住西头上边,上次我大哥还带我来过你家的。我找祖爷爷,你能叫他出来一下吗?”
他好声好气地跟这个不太认识的孩子说话。
“啊?祖爷爷?我咋不认得你?”小孩愣了好一会儿,突然想起什么,指着于元愤怒地大喊,“原来上回就是你偷了我家的钱,呸,哪个是你祖爷爷,那是我太爷爷。你自己没有就来抢我家的,真不要脸!”
第1135章 委屈
而且,现在各种货品多了,她一个人顾了这头顾不了那头,这样子每天早上轻轻松松带一点,还是不费事的,像之前节日那般采两大篮子,可能就没那么多的精力了。
“夏夏,我,我拿一个包子给祖爷爷好不好?祖爷爷昨儿说他饿,早上没饭吃呢。”于元要例行去二叔家了,突然在院门口停住,又返回来犹犹豫豫跟冯时夏商量。
他现在去二叔家的时间比以前晚多了,有些时候就碰不到祖爷爷了。
但不去卖东西的时候他还是很早的,到村里通常都能碰上早起遛弯的祖爷爷。
昨儿俩人东扯西聊的时候才知道祖爷爷早饭都没得吃的,就这样祖爷爷还回屋里摸了小半碗剩的豆粥想给他喝呢。
他带的炸果子想给祖爷爷吃,可祖爷爷牙不好了,吃不动。
他今儿看夏夏又蒸了软乎乎的包子,好咬得很,便想着给祖爷爷分一点。
冯时夏是不知道小孩说的是谁,小孩有自己的社交圈,想跟人分享点什么并没有什么不好。
她反而很乐见小孩能交到新朋友。
即便是吃食社交也没什么。
这个年纪的孩子可不是你给我吃点儿,我带你玩会儿这样建立的友谊吗?
她爽快地给小孩包了两个。
她做的包子不算大,小家伙认真吃起来,也能吃上三四个呢,就是给人家尝个味,一个肯定也不够吃的。
于元见夏夏没生气,还多拿了一个,高兴得不行。
他抿嘴一笑,接过纸包,牵起黑豆就冲出门了。
白菜腿才刚好,夏夏说还不能让它跑的,他更多的时候便是带黑豆出门。
祖爷爷现在肯定不在外边溜达了,可他上回去过祖爷爷家里,知道他住哪儿。
只是找到了人家门口,祖爷爷也不在院子里,他在外头偷偷瞧着等了一会儿都没等着。
可他还赶着时间回去呢……
正想着还是先去二叔家,等回头再来看看的时候,跟院子里一个个头和他差不多年纪的小孩对上了。
“你是哪个,在我家屋外头瞧啥?是不是想偷东西?”那孩子几步上来就指着于元质问。
责问的声音让黑豆立马警觉起来,一个劲冲着这个对自己的小主人为难的人吠叫,还想扑上去大显神威。
于元却是被冯时夏告知过的,一定不能让白菜和黑豆随便咬人。
他第一时间就把手里的绳子收了收,喝止了黑豆的冲动行径。
“我是于元,我家住西头上边,上次我大哥还带我来过你家的。我找祖爷爷,你能叫他出来一下吗?”
他好声好气地跟这个不太认识的孩子说话。
“啊?祖爷爷?我咋不认得你?”小孩愣了好一会儿,突然想起什么,指着于元愤怒地大喊,“原来上回就是你偷了我家的钱,呸,哪个是你祖爷爷,那是我太爷爷。你自己没有就来抢我家的,真不要脸!”
小孩虽然不知其中细节,但是大人们说话一般不会避着这么几岁的娃子,他模模糊糊明白不少事。
他知道家里有个宝贝,值很多钱,家里的大人个个都想要,就连他哥哥姐姐都想要。
可是那个东西一直都在太爷爷身上,没人能拿到。
爹娘说只有等太爷爷死了大家才能分。
本来太爷爷脑子不好了,大家都想自己管着这东西,可是太爷爷连拿出来给他们好好看一眼都不舍得,更不可能给别人管了。
上回他们家里全家人翻了几遍屋子找了好多天,就是以为这东西丢了,最后却是被村里一个小娃子得了。
他说是太爷爷给他的,可是谁信?
太爷爷连他们这些最亲的孙子和曾孙都舍不得给,会给随便一个外人?
反正他们家都知道肯定是哪个小娃子说了什么话把太爷爷哄住了,要不就是偷去的。
没想到这次还敢再来,他肯定要这个小骗子好看。
说着,他就冲屋里喊叫起来,把家里还没出门的大人都喊了出来,指着于元叽里呱啦一通告状,还说对方又要来找他太爷爷骗东西。
“我不是。我没有。”于元被几个高壮的大人围拢过来,禁不住后退了两步。
“那你还来干啥?我家跟你可没亲,你来找我太爷爷又干啥?还不是想哄东西?缺巴头,坏伢头。”小孩气得很,又有大人在旁边撑腰,上前就要推搡于元。
“我没有就是没有。我来给祖爷爷送包子的!”于元灵活地躲开一步,攥着小拳头也愤怒了。
“包子?啥包子?你这小娃子家家的,心眼子还怪多的。啧啧,一个包子就想把我们老爷子的东西哄走,跟谁学的啊?啊?”老倔头家的二儿媳,作势伸手揪了一把于元的面颊,还顺势拧了一把。
于元没躲开,疼得眼泪汪汪的,心里委屈极了。
黑豆似乎感觉到了小主人的情绪,当下就“哇哇”叫着凶得很,要不是于元还死拽着,非要让这些人好看。
黑豆不停歇的吠叫终于吵得邻近的几户人家都听见了,好些人这会儿正吃饭或出门洗衣,一下子便都围了过来。
等瞧见是老倔头一家老小围着个小娃子,顿时就脸色古怪起来。
四周指指点点的声音和心里那点顾忌终于让几人收敛了些。
“哟,是于家的阿元吧?”
“他怎么来这儿了?”
“不晓得,问问吧。”
“这个缺巴头又来哄我太爷——”小孩想说话,却被大人捂了嘴给推进院子里了。
先前动手的妇人这下更是跟变脸似的,忽地和气起来,冲于元道:“就一个包子,也值当你巴巴地跑来,东西给我吧,我帮你递。”
于元犹豫了下,想着可能已经在院子里等自己的夏夏,还是将东西递了过去:“有两个的。”
“行,知晓了。”说完,妇人不耐烦地挥挥手,转身就和其他人都进了院子,顺手还把院门拍上了。
看热闹的都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不过有眼尖的倒是瞧见于元脸上还没消退的红印子了。
摆明了这一家子欺负了人小娃子。
奈何于元没时间也没心情跟这些不认识的大人们多说什么,摇摇头就带着黑豆往二叔家去了。
“这娃子,性子还是太老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