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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浮生困梦     长夏江村事txt下载     长夏江村事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686章 儿、女

    “今儿咋这么早回来了?”方氏刚打发走又一波来她家探底的,抬眼看着进门的儿子讶异道。

    “哼!”于小荣臭脸扭向一边,狠狠一甩手头攥着的草根子。

    “咋啦,儿子?”方氏矮身上前给整了整衣裳,边不着痕迹地探问。

    于小荣把那草根拧了又拧,直拧到要断了,才开口:“娘,你说一根草绳子有啥好玩的?呆皮和榔头他们一下午都在玩草绳子,钻进去钻出来。那草绳子又臭又长的,说不得还有猪屎和鸡屎呢,还说我不会玩,就不带我了。”

    “你不是把炸果子带出去了?就拿一个分给他们尝尝,他们保管都想带你。”方氏眼神黯了黯,转念给支了个招。

    “炸果子都吃完了,他们才玩的。”说起这个,于小荣更气了。吃的时候个个都对他说好话,吃完就把他撂一边了。要不是里头还有几个年纪比他大的,他肯定要打一架的。

    “……”方氏还真不知她儿子在外头是那么的天真,“真是白瞎了咱小荣对他们好,那几个倒霉娃子。得,以后咱也不跟他们玩儿了。昨儿铁蛋不是从学堂回来了么?你咋不去跟铁蛋玩呢?”

    “我才不去!他现在都跟小傻子一块玩儿了,呆皮他们说的,江澄他们和小傻子和好了。今日一天也不知去哪玩了,都没人见过他们,肯定是偷摸干坏事去了,要是村长爷爷知道了,全给他们揍一遍。”于小荣恶狠狠地将草根摔地上用脚碾了又碾,直到上边粘满了泥巴。

    方氏都有点被自己儿子的样子吓一跳,她赶紧着换了话题:“荣仔啊,别喊小傻子了啊?上回你爹才差点真要揍你了,听到没?你不想喊弟弟就喊名字也成。”

    “他明明就是。”于小荣更恼火了,咋别个都喊得,自己就喊不得了?

    “那也不是你喊的,如今家里来的外人多,别人听了去只会说你不好,嗯?”方氏给小儿抚抚背,又抱起来摇了摇,完全当成奶娃子般哄了。

    “烦人!我饿了!”于小荣拍开一直讲大道理的方氏,踢腾着腿要下地。

    “好,好……”方氏只得依了自家的“祖宗”,扭头朝灶间喊,“娟子,娟子——于娟啊——于——”

    好几声都没得回应后她才想起来人今儿不在屋头,“啧,这都啥时候了,还没回来?死丫头,夜饭都不回来做了?”

    于小荣炸了,甩手跺脚撒泼似地高声嚷嚷:“大姐去哪了?是不是爹偷偷带她去姥姥家玩了?我就知道,你们都瞒我一个人,我都听到了!咋不带我去?!”

    “啥去你姥姥家了?哎呦,娘咋能哄你?娘那天可没答应,她哪敢去呢?今儿你爹都还在田地头呢,她是去西头了。”方氏真不知道自己儿子咋就学上贵宝那习气了,脑门嗡了一阵,忍了忍才上前压住人将话解释清楚。

    “真的?”于小荣还不信。

    “真真的。”方氏连点头都快没力气了。

    “大姐去西头干啥?她是不是去找小——嗯,那个了?去玩了?”于小荣撅了嘴,这到底谁是她弟弟?

    “去干活了,都干一天了,”方氏这回是真的够了,就想安静会儿,“你饿了不是?娘给你做饭去,早早地吃,她不回就算了,任她饿着。最好今日都别回了,随便她上哪睡去。”

    已经到了院门口的于娟恰听到这最后一句,本以为已经毫无波澜的心再次刺疼了起来,她的腿瞬间感觉有千斤重,始终跨不进那门槛,最后还是放下了。

    转身,往右?

    她迟疑了,又掉头向左,埋头往自己平素呆的地里去。

    有什么冰凉的东西滑落在嘴角,咸得很。

    她解下学夏夏绑在手腕的帕子,将它攥得紧紧的,仿佛在汲取力量,等心绪重新平静下来,才将所有的痕迹全部抹去。

    “你哪个啊?走错了么?那是于家的地。”

    于娟正弯腰准备徒手拔一会儿草,她啥都没带,就早上提过去的篮子和里头夏夏给装的几包吃食,只能干这个。

    没想到有人倒像朝她喊起来了。

    她直起身子往声音来处看去,在斜上方的土里,一个和她差不多高的女娃正往这边看着。

    那人她认得,不,也不算认得。只是知道这女娃也是江家人,跟村长家有亲戚的。

    而于娟会知道是听于平说的,女娃家就她跟她爷爷两个人,有爹却是个只会赌的,家都不回,跟没爹似的。不,比没爹更差,爹说他们家的房子和田地都差点被她爹赌了去,以前还是常常靠大伯捎带他们祖孙出门的。

    更让于娟印象深刻的是,几乎每回自己在地里挨到要天黑的时候,只要一抬头,这个女娃基本也都在,有时甚至比她更晚走。

    但她们从来都没说过话,哪怕打了照面,都是默不吭声互相避了开去。

    “我,就是于家的,这是我家的地。”于娟想来是自己还戴着布斗笠让人误会了,忙取下露出面孔来应了声。

    江苗苗没想到自己把人主人家都认错了,十分不好意思:“我,那个,刚认错了。以为是,什么外人。”

    “没,没事。”于娟还是有些忐忑。

    “天都要黑了,你咋这时候还来?”江苗苗没话找话。

    “我……”于娟也说不出个理由,“你咋也还没回呢?”

    “我等把这一分土的花生点完了就回了。”江苗苗说完就弯身继续干活了。

    “我来帮你。”不知为何,于娟一下子脱口而出。

    没等江苗苗阻止,于娟就已经到自己跟前了,她对自己笑笑:“两个人能快点,黑了怕是要落坑了。”

    江苗苗看看面前的人,也笑了:“我俩扎的是一个发式。”

    于娟一看,还真是。

    两人又是相视一笑,接着就安安静静干活了。毕竟还不是很熟悉,也不知再说些什么。

    但干活这事俩人配合得起来,既快又好,速度一点不比经年的老把式差。

    结果,种完这分地的时间比预计要花费的少得多了

    “我看你刚刚是在拔草?我也帮你做点吧?趁还有天色。”江苗苗提议。

    “嗯。”于娟此时还真不想回去,只希望把自己沉浸在劳作中,忘掉所有的事。

第687章 没事的

    可时间终是要向前走的,不到半个时,天还是要黑了。

    俩人要分别了,于娟的心情好了许多,这么个时间回去,屋里应该安安静静了。

    “你,等会,给,这你拿回去吃吧。”

    眼前这个人其实比自己还要累还要怕的吧?至少她爹娘还在,不至于里里外外所有的事都要她来操持。至少她不用担心自己哪天就没屋子住,没得地种粮食吃。

    这个人比自己要厉害得多。

    江苗苗愣了下,忙说不要。她哪能要一个比她还小的娃子的吃食,自己也没给别人什么。而且,用油纸包得那么好的,应是什么精贵的。

    “拿着吧。是我大哥给我的,你知道吧?我大伯家的大哥,他在外头做活带回来的。没多少的,我俩分分,你就尝尝呗。谢谢你陪我干活。”于娟直接将东西塞人手里,夏夏不能说,阿元说出来没人信,反正只能往大哥头上推。

    东西她都带回来了,她还是不想偷偷摸摸的。这本来是自己分好准备留给荣仔的那份,阿元说了许她分给荣仔一些。可现在她觉得没必要了,荣仔是真不差这点。

    “你不也帮我干了?”江苗苗有些脸红。

    “娟子?娟子——”

    于娟正要开口,后方传来的喊声打断了她的话,是爹?

    “你一会也赶紧回家吧,别告诉别人啊。”于娟眨眨眼,不容人拒绝地就往找过来的于平那方向跑走了。

    “娟子,娟子。”江苗苗念叨两声,忽而忆起她好像还没告诉人家自己的名字。

    “你这孩子,你娘看你一直没回去,担心得紧,特意让我到西头去看看,结果一问,阿元说是你早就回来了。回来了咋没回屋?咋又到地里来了?白天在西头做那么久活路还不累啊?你比爹都能干了。”于平半气恼半心疼地责备道。

    于娟只当自己没听到那前半句话,定定看了看自己的爹,又想想身后的人,她还是应该要感激老天的吧。

    “我回来看天早,还没那么早吃夜饭呢,就又过来拔了会儿草。娘早上都说咱自家地里草都三寸长了没人管,娘多忙啊,那我肯定不能啥都不干,是吧?不然我怕回去都没得饭吃。”

    “咳,你还没吃夜饭啊?”于平差点被呛到,琢磨了几下女儿的话,心里一阵憋气,“哪个说你没得饭吃?爹说有就有。”

    “没事,爹,我也是从六岁就会开始自己煮饭了呢,就阿元这般大,还没荣仔大呢。家里全部的事都难不倒我,地里的活我也样样会干呢。”于娟仿佛一脸骄傲。

    于平听到却难掩愧疚:“娟儿啊,明儿你就只管西头你大哥那边的就是,家里这头都有爹和娘来。”

    “好的,爹。”于娟淡淡地应声。

    一路无话,进了院子。

    “这么大个人还要爹娘出门找,天黑不知道归屋啊?那你干脆睡在外头得了,还回来干啥?”方氏在于娟甫一进门,就劈头盖脸地拉起架势来。

    “说什么胡话哩?娟儿从西头回来就去自家地里除草了,忙活到现在。”于平板起脸来,把人往院里推。

    “……”方氏还真有点意外,但嘴上还是不软,“那天黑总知道归屋吧,当自己还小啊。”

    “别说了,饭哩?端上来。娟子饭都还没吃。”于平摆摆手不想再听方氏唠叨。

    “……”真没煮于娟饭的方氏从哪变东西出来,她以为凭阿元和这丫头那亲热劲,十成十会在西头吃了再回来的。哪知……

    “算了,爹,我自己再去烧就是,我虽然做了一天活又拔了一个时的草,我还是很有力气的。”于娟本来是不打算吃夜饭了,她篮子里还有夏夏他们给的吃的,饿不着。

    可在外头转一通回来,她想通了,凭什么娘说不给饭吃就不能吃呢?就算真的得要自个儿重新做,她也得好好吃下这顿饭才是。被娘说两句有什么的,就算她不吃不还是照样得被说。

    “……”方氏真觉得于娟哪哪都不太对劲,听着平平无奇的一句话,怎么好像都是针对她似的。

    “还愣着干啥?去做饭啊?丫头还没吃呢,你当娘的不去做谁做?”于平不悦地拍拍桌子,指向灶间,在方氏怔愣地转身的时候,他还不忘补一句,“别煮粥,做点干的,娟子今日做了一天活呢~”

    在方氏离开后,于娟适时地从篮子里掏出另一份本来也准备好的纸包递给了于平:“这是我走的时候阿元分给我的,有几样新鲜的吃食,爹你也尝尝?”

    “哎呀,阿元给你的你就自个儿留着吃吧,爹这么大个人了,哪还馋你们小娃子一块糖——”话虽是这么说,于平手下却不慢,打开了纸包后见到还真不是糖,那话头就打住了。

    这纸包里,金黄的、油绿的、乳白的,三色放在一块好看得很,特别让人有食欲。

    上回他吃过那个绿的,外皮又黏又糯,甜中还带点野菜味,挺合他胃口的,要真是糕点铺子里那种一碰就掉渣,甜到发腻的糕,他反还吃不自在。

    旁的两种没尝过,不过看起来就不差。

    “爹,你吃吧,我这还有呢,阿元也说的要给二叔尝尝的。”虽然不知道大哥成亲后阿元到底会不会再来家里住,但她想让爹对阿元再多

第688章 小苗苗

    “爷,除了做做饭、洗洗衣裳,我又没啥事,田里的活我很多都帮不上,去点两粒花生就是换换活,不然整日里坐在屋头看针看得眼发昏。”江苗苗摇摇头道。

    “发昏?你这娃子咋不早说?有没得哪里痛的?要不,爷明儿带你上乡里看看?”老人却急了。

    “哎呀,没有没有,爷,我就是那么一说。我人好着呢,就是天天缝针缝得有点闷。”江苗苗连忙否认。

    “真没啥事?那反正你也不要管地里的事了,后头的等我去弄。你要是不想呆屋里了就找你杏巧婶子去说说话。”老人松了一口气,可关于种地的事还是没退让。

    “爷,我今日都种完了。”江苗苗眼神游移。

    “嗯?”老人疑惑,昨儿他都去地里看过,应该没那么快啊。

    “本来是做不完的,可后来碰到于家的娟子,她说要帮着我一块种,种完了花生我也帮她家的地除了会儿草才晚了。这包吃的也是她给的,我本来不要,可她刚塞给我就被她爹喊回家了,说是于大哥给她带的,不让我告诉别人。”江苗苗很少瞒自家爷爷什么,生活里的事基本都是两祖孙商量着来做的,人情世故方面她更是需要老人来掌舵。

    “于二家的女?也好,村里你原先都没个能结伴说说话的人。你做得没错,人帮了咱,咱做得到的地方也要想着帮回去。不过,下回咱就不要凭白收人的东西了。我就说么,往常也没瞧着你做过这样式的吃食。只咱这都沾了粥了,不好还了,等花生出来了,你给她家送些去吧?”老人翻翻碗里的金黄块,将个中道理细细掰给孙女听,末了又道,“那女娃说是阿长买的话,该是无事的。不过,要是于二家的为这个来找你的话,你就来喊阿爷,咱再给他家钱就当咱自己买了就是。这些东西看起来新鲜,阿爷瞧着也是没吃过呢。”

    江苗苗知道阿爷最后的话不过是想让她心里别内疚,好受些。要是平日里,他们怎么敢拿银钱买这么些细粮做的吃食呢?这里头还有大油炸过的呢。

    可就像爷说的,爷一辈子都没吃过这么精细的吃食,她也不想那些之后的事了。只要她以后再勤快些,多做些针线活,多摘一些听说能换钱的蘑菇,好好伺候地里,多收一些粮食,这钱她许是能自己挣给阿爷吃一回的。

    这么想着,她心里平静了下来,低头咬了一口那看起来有几分熟悉的炸物,一下就被那透着鲜的咸香酥脆给征服了。

    “爷,是青壳爬,老香了~你快吃!”

    “欸。”看孙女吃得高兴,老人也啥都抛到脑后了,乐呵呵地跟着品尝起家里难得的一次大餐。

    “好吃吧,爷?”

    “好吃着哩~”

    “青壳爬河里多得是,也没人捉哩。爷,有空我去捉点回来试试,就是恐怕做不出来这个样子。”

    “不打紧,苗苗做的啥爷都吃。”

    “我下回再问问娟子看她知不知道这个咋做的?”

    “成。只空了爷去捉,你就别去了。这东西夹人的厉害,河里有的地方也深得很。”

    “我都知道的,爷,我捉鱼也不差哩~这个好像是蛋卷子呢,你吃这个,松口吧?”

    “嗯,软得很。你多吃点,再长高点。”

    “爷,我都这大了,够高了。”

    “哪呢,还得再长长,我苗苗还小哩~”

    ……

    “哑婆婆,这些苗苗长得好快啊,昨儿才只冒出来这么一点点哩,今儿就长这么高了啊!”于元指着第一批撒种的菜地那块跟孟氏比划道。

    “嗯。”孟氏点点头,只要有肥力,给了水,上了心去照看,别让它冻很了、晒坏了,一颗小苗苗是能很快就发出叶子的,生命力强得很。

    等地都浇好了,又陪着中途跑后边来的女娃把好些不同的种子雨里雾里东一块西一块地下了种,她看了下这院子里多起来的家禽和牲畜,这里连个鸡圈都没有,咋养呢?

    前头院子肯定是放不得,本来后头院子没围墙也不能放,但于家这儿跟自己那头都差不多,没啥人会来,白日里养在后院也是不打紧的。

    这么想着,她将棚下的一些细竹枝砍了,在院子里找来当作柴火晒的藤条,临时在灶间的正后墙边围了一个一抱宽的圈,正好关今日买的那只鸡。

    就是可惜了是只公的,喂起来费食也长不了多少肉,还没得蛋下,主要这伤了腿,活不活得了还是个问题。

    要按买来说,这么个瘦巴的都花了六十几文钱,是真的不太值。

    偏她自己也养这些,明白要是女娃不花钱买,那家白损了一只鸡肯定是蒙冤。一只鸡好生养两年,一般还是能养到三四斤的,那时候按六十来文算倒是差不多的。

    所以,后头她才没吱声。

    可现在站女娃这一边想,确实亏得很。

    晚饭没多久就好了,冯时夏看到老人给她弄的小鸡圈,高兴得很。找了根小棍子给这只倒霉的鸡上好药绑好腿就关了进去,亲自在里头撒了些谷料和烂菜叶子,放了狗子们替换下来的破水碗,没让小家伙帮手。

    她发现这个院子里跟断腿特别有缘,当初是大狗,这会儿是公鸡。

    本来这只鸡是要吃的,腿长不长好无所谓。

    可偏她得把鸡养到“学委”下次回来才行,这中间要是伤口恢复不好,这只鸡说不定就提前挂了。

    是以,这两天还得好生照看着,更不敢让小孩来插手,怕他养着养着养出感情,这肉鸡就又要变成宠物鸡了。

    这鸡在山头是半散养的,她也不敢大意,哪怕老人围了半人高了,她还是找来一些稻草围靠了大半圈,上头还放了一个簸箕反扣住,做成一个帘洞的样式。

    这样既能保温,又能遮阳挡雨,不用了还随时可以拿掉,灵活性很强。

    鸡的住处问题解决了,羊圈却还连个桩子都没打,母羊和小羊还被系在后棚下,对比起来可怜得很。

    两只算得上宠物羊的待遇居然还比不上一只肉鸡,这说出去谁信?

    主要是她的行动力比起老人来差的还真不是一星半点,很多事情总是拖到不得不去做的时候才会着急。

第689章 过去和未来

    一阵凉风吹来,冯时夏有点心虚,再不给羊们好好搭个窝,哪怕它们自身有羊毛衣也说不过去啊。

    明日,从找一个合适的木桩子开始。

    小蠢狗已经饿到怀疑人生了估计,都不咋动弹了,又被她强制和大狗隔离着,单独用篮子带在身边,这会儿看着有点可怜。

    一天的时间也到了,她先给喂了点水,找母羊挤完了今天的奶。

    可能因为是被人围观?或者靠得太近有威胁感,母羊总感觉随时要蹶她。

    老防备着也不是个事,她干脆让老人靠近直接给它牵住了,明晃晃亮出目的给它看,果然一会儿之后它就稳定下来了。

    因为之前有养羊老人的叮嘱,她就都没留奶,准备到时候睡前再给小羊用碗喂点就是。

    “咩——嘿——”大羊扭头。

    挤好了,挤好了。

    “咩?”小羊歪头。

    放心,不会喝光的,还有你的份。

    “夏夏,小白是不是头坏了?总是这样这样歪着呢?我们要不要也带它去给小艽哥哥看病啊?”

    “噗。”冯时夏看着学到了小羊卖萌精髓的小家伙,听他说要把小羊带去“药箱小哥”那里治病,顿时忍不住了。

    孩子,这可不是落枕。

    说到医馆,她昨天买的杏仁这回可以试试了。

    因为对其效用抱着怀疑的态度,她只先煮了小蠢狗要喝的碗底那一点子,小哥们说这杏仁每天只能吃3粒,眼前这么些放一粒煮煮味还是安全的。

    也就100ml左右的奶,分分钟煮好了。

    量太少凭嗅觉感觉不出来杏仁有没有发挥作用,她自己直接尝了点。

    结果是——苦中带膻,什么所谓香甜浓郁的羊奶,根本就没有。好吧,苦味也算替代了些膻味,但这法子可说不上成功,反正她同样觉得难以下咽。

    端给小蠢狗试着尝一尝,这货看到它自己的专属饭碗,眼都直了,恶狼扑食般凶狠地上去就接连舔了好几口。等反应过来立刻就扭了头,可怜巴巴地望着她,奶声奶气地“唔嗯唔嗯”抱怨。

    动物的味觉可能比人类还要敏感,冯时夏赶紧重新煮了剩下的,倒出一半给小狗和小羊留的晚餐和夜宵,其他的都加了些糖。

    今晚饭桌上的竹筒里已经换上了艳红的杜鹃花,看着特喜庆。从土地里开出的五彩花朵从餐桌上被替换下来后逐渐被埋进了堆肥坑,等堆肥成功后又化为养分滋养土地上新生的花朵,自然就是这么个循环。

    小蠢狗终于正常吃了断食后的第一顿,意犹未尽,走到他们身边扒拉了一圈腿想撒娇多得些,未成功。

    想从亲娘那里趁机混一些,被她及时发现又关进了篮子里。

    这回她可是再不敢放任它到处蹭吃蹭喝了,要是连着几天都腹泻的话,总是对身体有影响的。

    别看小羊年纪还小,身体素质却强得多,有机会就跟着大狗混奶喝,却没见有啥不良反应,真是好养活得很。

    因为要喂小狗,本来给小家伙的睡前奶也提前一块挤了,已经都煮好了,放久了也不好,三人便配着饭一块分喝了。

    冯时夏为了自己做个好榜样也是尽了力了,忍着几次想吐的冲动将那几口配着卤肉灌下了肚。

    于元已经不是第一回喝了,反正冯时夏让干什么他就干什么,今晚这半碗还有点甜甜的呢。

    孟氏则是有点呆了,她实在想不通,小狗不吃大狗的奶为什么偏偏要给喂羊的奶,还得煮一遍喂热的,这天也不凉啊。

    这就算了,为什么他们三个也要喝?

    就是奶娃子,一般喂奶喂到能喝点米汤就不喂奶了,一是没那么多奶水,二是家里的活计都忙不完,没得一直闲在家里喂奶的。

    所以,一般奶娃子只喝半年的奶,多的也就一年,除了个别宠娃子还有跟着弟妹一块凑热闹的,她可没听说过几岁娃子还要喝奶的,大人就更不用说了。而且这喝的也不是人奶,是羊奶啊。

    看起来简直就是笑话般的事情,女娃却一本正经十分坚持,这里头难道真还有啥说道不成?

    孟氏这么琢磨着,打算将自己那份留给于元。

    “我的都喝完了,夏夏的也喝完了,哑婆婆要自己喝。”于元亮亮自己的杯底,摇摇头。

    孟氏无法,只得按下心里乱七八糟的想法,想着这不过就是羊身上的东西,狠狠心,喝了第一口。

    他们这边养羊的不多,羊奶水她也是第一次喝,入嘴的味道很难说,但她这一辈子比这难吃的东西吃得多了去了,以前没得吃的时候土都吃过,这又算得了什么,再说,她都还看女娃在里头放了糖的。

    冯时夏见老人面不改色地喝完了羊奶,只能再次感叹自己各方面还是太矫情了。

    饭后,趁着如镰刀的弯月还在西边天空将落未落,她收拾了给老人的东西,和于元两人将人送到三岔路口。孩子们都没带的艳山红,她给老人插了一大管带回去,还有那酸红果,也装了些。

    本来她是打算送老人到家再和小家伙一起返回的,就当饭后散步了,但今天月光微弱,在云层里还时隐时现的,林子里见不到什么光,老人就没有走近路,而是打算从村中绕一点回去。

    走这条路的话,她就只能在路口止步了。

    等看不清老人的身影了,她和小家伙才慢慢牵手往回走,今晚天上看不到星星。

    “夏夏,那边山里太好玩了,以后我们还去吗?”于元甩着一只手小步小步跳着,忽而扭头试探着问身边的人。

    冯时夏点点头。

    “等那桑果子熟了去摘桑果子吗?”

    冯时夏点点头。

    “桃子熟了呢?”

    冯时夏点点头。

    “还去放飞纸?”

    冯时夏点点头。

    “还去抓青壳爬?”

    冯时夏还是点点头。

    “还去游水?”

    冯时夏依旧点点头。

    “还是我们全部人吗?”

    冯时夏其实是稍感疲惫而有些心不在焉了,浑然不知自己已经成了“自动啄米机”,又无意中答应了些什么。

    “哇!太好了!”

    回到睡屋记了一笔开支、写好日记才发现今天很可能就是清明,她一时有些怅然。

    不过,她既然能带着孩子们顺利出去踏了青,说明这边是没有清明祭祀的习俗的。

    往事已矣,还是向前看吧。

    清明啊,她下意识将院子里的东西都收了回来,洗了把手脸回到灶间,今夜又将是一个奋战之夜!

第690章 这个想法有点好

    李家

    和好如初的一大一小正对坐在床铺上分零嘴。

    李金树对着豆子带回来的花样日益多起来的吃食,忽然吃不太下去了。明明是好不容易争取过来的,但他通通只尝了一点后将剩下的又包回油纸里,显得有些心烦意乱。

    “大哥,这么好吃你都不喜欢吗?那还是还给我吧。”李金豆将手慢慢地往那边探去。

    还没到地方就被捉住了。

    “好吃。留点给金花吧。”李金树如是道。

    “哦。”李金豆老实了。

    “豆子,你有没有觉得大哥很没用?”李金树忽地满脸苦涩地低语道,目光不知看向哪里。

    “嗯?”李金豆正吃着绿豆糕,嘴里满满的,闻言疑惑地凑近了些表示自己有在听。

    “就是,像,阿元的大哥能挣好多钱给他买这么多的零嘴,而我没能力给你买什么。”李金树的话问出来的同时觉得自己有些傻,豆子才几岁,又懂得什么呢?他又希望从豆子嘴里听到什么呢?

    “嗯……”李金豆还在吃着,犹豫了会,摇了摇头。

    李金树眼里有了微光,心下有些感动,正想开口说点什么,这时,李金豆又点了点头。

    “东西咽下去再说话,啥意思?”李金树额上的青筋似在跳。

    “哎呀,”阿元是有很多零嘴没错,但零嘴又不是于大哥买的,而且夏夏也一样有分给他啊,他一点都不觉得有什么。可这话不能说啊,李金豆想了又想,只好拍拍大哥的小臂,“大哥,我们自己要的东西就要自己用钱钱换的,我能拿自己的钱去买的,大哥别担心。”

    虽然大多数时候夏夏都会给他和阿元买,但有时候他们也要自己给钱的。

    李金树一点都没想到能从豆子嘴里听到这种话,不管豆子是从哪个大人那里听来的,懂不懂其中的意思,但这时他是真实得到了些安慰的。

    “大哥,你的钱钱是不是也要给嫂子?”李金豆又一次语出惊人。

    “你知道啥是嫂子?”李金树闻言有几分羞赧又感到有些好笑。

    “当然知道了。娟子姐说阿元就是要有嫂子了,是给于大哥找的。找回来要生一个小娃娃的,而且,于大哥要给嫂子钱,不然人家不答应来的。不过,阿元说他不要嫂子住到他家屋里,睡不下了。”李金豆将自己知道的信息拼凑起来回答得一本正经,完了还道,“我也不要,到时候你跟我们家的嫂子说也不要她来咱家睡吧。要不,让她跟大姐睡,我们床上也不够睡了的。”

    李金树的脸红了黑、黑了红,变换了好几次。他没多解释什么,只平躺下来望着房顶好一会,又扭头怔怔地看着李金豆问道:“你想要个啥样的嫂子?”

    “头发黑黑的,这么长的。”李金豆站起在床铺上,从自己的头顶比划到地下。

    “脸白白的,跟鸡蛋一样的。”李金豆双手托着下巴。

    “说话轻轻的,笑起来还好看。”李金豆歪着头回忆。

    “会做这样的布斗笠、这样的帕子、这样的袋袋。”李金豆指过自己的全身。

    “会做好好吃的饭和这样好吃的糕。”李金豆指向摊开的油纸。

    “会带我玩,对我好。”李金豆想想这些天的日子就觉得开心。

    “会挖地,会种菜,会卖东西,会跳绳子,会玩纸块,会写字,会数数,会画画——”李金豆越说越有劲。

    “算了……快别说了,哪有这样的?”李金树先前还照着豆子说的一样样联想,后来简直都听不下去了。

    前头那些也就算了,后头那些“会写字、会数数、会画画”这些个要求豆子又是从哪里听来的?他都没听过哪家女娃子会这些个的。

    就是真的有一两个,恐怕也只有县里大户中的读书人家了。那等人家跟自己又怎么可能牵扯到一起?

    “就是有的。”夏夏就是的,夏夏还会好多的,李金豆想大喊,奈何只得扭头闭了嘴巴。

    他在思考阿元的娘来做自己的嫂子的可能性。

    如果是夏夏来当他家的嫂子的话,那他肯定会让夏夏来家里睡的,而且他就不跟大哥睡了,跟夏夏睡。另外,他还可以和阿元商量他们三个人在阿元家睡一天,然后再到他家睡一天,轮着来。

    这法子好像有点好。

    李金树见豆子不知想到什么带了笑,笑着笑着就歪倒在床上打起滚,最后还就那么睡着了,真是大开眼界。

    他以后会有个什么样的媳妇呢?他以前没想过,现在也想不到,但是被豆子这么一嘴,他心里却忽然生起一些向往来。

    豆子说的十几二十样想法,别说样样满足,要是能有一半的话,不,就算只有一半的一半的话他觉得就很不错了。

    会恰好就是那样一个人吗?

    他不知道。

    一夜辗转反侧,又到了该出发的时候。

    是啊,想那么些又有什么用呢,眼前还是多攒点钱才是正经。就算能遇上那般的姑娘,对方家里能凭白就相中你?

    “金树,今儿落雨了哟,你还去县里头不?”

    吴氏的声音从窗外传来。

    “去。”

    “我要去!”

    李金树还以为自己发梦了,等反应过来才发现是豆子醒了。

    小孩自己挣扎着撑坐起来,眼睛都没睁开,嘴里却嚷嚷着“要去,就要去”。

    “你要去?你去哪?等睡醒了吃了早饭,你再去阿元家里吧?”李金树一手把人又按回在床上。

    小孩下意识往被子里缩了缩,接着又使劲眨眨眼,立马扭了出来,翻身就撅臀趴床上了,脸埋在褥子里瓮声翁气还是念叨着那两句。

    李金树都给气笑了,到底谁俩才是亲兄弟啊?

    “行,你去,带你去,一会就带你去。”

    他就着孩子挂手的姿势直接给人提溜起来了,全身揉巴一顿再外加挠痒终于把梦里都念叨着要找阿元的人给彻底整清醒了。

    “大哥,天光了吗?走,快走!”

    “你就在家老实了两天,哪知道现在比以前更厉害了,天不亮就要去守门。阿元都没起,知不知道?”

    “我知道啊,我就是要阿元都没起就去啊。”

    “豆子,你姓啥?”

    “我姓李啊,大哥你傻了吗?”

    “我看你想姓于。”

    “啊?你咋知道?”

    “……”

第691章 进还是退

    一夜辗转反侧,又到了该出发的时候。

    是啊,想那么些又有什么用呢,眼前还是多攒点钱才是正经。就算能遇上那般的姑娘,对方家里能凭白就相中你?

    “金树,今儿落雨了哟,你还去县里头不?”

    吴氏的声音从窗外传来。

    “去。”

    “我要去!”

    李金树还以为自己发梦了,等反应过来才发现是豆子醒了。

    小孩自己挣扎着撑坐起来,眼睛都没睁开,嘴里却嚷嚷着“要去,就要去”。

    “你要去?你去哪?等睡醒了吃了早饭,你再去阿元家里吧?”李金树一手把人又按回在床上。

    小孩下意识往被子里缩了缩,接着又使劲眨眨眼,立马扭了出来,精准地抱住他的手,一个翻身就撅臀趴床上了,脸埋在褥子里瓮声翁气还是念叨着那两句。

    李金树都给气笑了,到底谁俩才是亲兄弟啊?

    “行,你去,带你去,一会就带你去。”

    他就着孩子挂手的姿势直接给人提溜起来了,全身揉巴一顿再外加挠痒终于把梦里都念叨着要找阿元的人给彻底整清醒了。

    “大哥,天光了吗?走,快走!”

    “你就在家老实了两天,哪知道现在比以前更厉害了,天不亮就要去守门。阿元都没起,知不知道?”

    “我知道啊,我就是要阿元都没起就去啊。”

    “豆子,你姓啥?”

    “我姓李啊,大哥你傻了吗?”

    “我看你想姓于。”

    “啊?你咋知道?”

    “……”

    等透过门缝确定“肚仔”的“爸爸”苦劝孩子无果彻底离开之后,发丝零乱、满眼血丝的冯时夏揉揉额头,立刻拉开了门,在对方惊喜的目光下将紧贴在门边的孩子一把抱了起来。

    “夏夏!”孩子的眼睛在发光。

    “嗯。今天下[雨]了,我们[不去]县城[卖]东西了,”她指向院子里漫天飘洒的霏霏细雨无奈道,“来,跟阿越和夏夏再[睡]一会儿吧。”

    “下雨就不去了啊?好,不去就不去了吧。”小豆子煞有介事地点点头,虽然他有点想出去玩,但他其实只是想跟阿元和夏夏三个人在一起而已。如果只有他自己,去再好玩的地方又有什么意思呢?

    冯时夏今天实在没太多精力来解释一些复杂的事情,头昏脑胀的。凌晨进屋的时候发现下雨了,怅然之外更多的是松了一口气,她实在太需要再多一些的休息时间了。

    本打算一觉彻底睡到自然醒的,没想到“肚仔”这个孩子竟然因担心他们再次独自出发便天色刚白就来这守着了。

    她知道,下次,他们肯定就要恢复三人行了。

    小孩子不懂什么潜在危险,就像小家伙被咬了后虽是处理过了,可她心里还时不时会担忧症状爆发,有时候看小孩端起水都会紧张,生怕下一秒他扭头将碗甩了。

    而午夜更是,只要她醒来一会,她就得再守小家伙几分钟才睡,担心他还因为上次的事情做噩梦。

    幸运的是,这两件事都没有往不好的方向继续发展。

    可那潜在的威胁一直都在,她没法彻底放松,孩子们却因为一无所知而无所畏惧。

    或许在平静的三天过后,在“肚仔”心里,坏人是被彻底打败了,清理干净了,以后不可能再发生这种事了。

    他肯定不能理解走在身边的人因为某个动机触发而突然成为下一个坏人。

    解释都无法解释。

    冯时夏能承担得了两个孩子的生命安全责任吗?肯定不能,尤其她还不是监护人。可上回的事情动静闹得不小,就是可能潜在暗处有类似想法的人,他们短时间内应该不会再行动了。

    那么只要自己以后按时搭老人的骡车来回,尽量少落单,目测还是相对安全的。

    另外,稍微有智商的罪犯但凡做点功课都应该知道她目前是负债状态,根本没啥抢的价值。

    “肚仔”都做到这一步了,她多少能理解小孩内心的强烈渴望,明明其实也不是多好玩的事,可孩子却抓住不肯放,这对他来说,肯定是意义不同的。

    而他父母从开始就不反对,如今自己也只能换一种思路处理,想法子保障孩子们的安全而不是一味地禁止。否则,出门这根“井绳”会一直束缚住自己。

    理智点想一想,这不是在什么动乱区和灾难年间,那种事情要不是因为自己不够谨慎,发生的概率本就低,轮到自己头上的几率更是微乎其微。

    就像以前出门有可能被高空坠物砸死,过马路也可能被车撞死,这种事情无论在多么秩序井然的地方都会存在。所以,她要做的不是不出门,不过马路,而是在路过危险区域时注意观察周边状况,加强戒备和防范,努力把意外事故发生在自己身上的概率降到最低。

    她会跟士兵们和相关单位保持更和谐友好的关系,让那些心存邪念的人先掂量好自己能不能承受后果。她会把孩子们看得更紧,会对钱财方面会更低调行事,她更要获得大量的社会性支援来助力俩孩子的安全。

    把这些前后关窍都相通了,“肚仔”的坚持很难不打动她。

    妥协是迟早的事。

    谁知,两人躺下没多久,院子里又传来了喊声,这回是“学委”。

    冯时夏按住要再跟出门去的孩子,一个人将那些零食包拎出去,又带着“学委”看了下因下雨而被挪到后棚的鸡,表示鸡肉指定还等他下一次回来再吃。

    江澄对冯时夏的比划不明所以,但他能感觉到如今自己就算不在村里,他们这几个小伙伴不在一起,自己还是很重要的,夏夏什么都会跟自己说。

    这一点的认知让他每当去学堂的时候飘摇不定的心忽地就安稳了许多。

    小孩是带着笑跑走的,冯时夏的表情却转身就垮了下来,她觉得自己可能有些糟糕了。除了头疼脑胀,肚子都开始抽痛起来,浑身发冷,腰酸背疼那些也全部一气都涌了上来,直冲得鼻子发酸。

    太难受了……

    她几乎是撑着腰腿一步步挪回床上的,“肚仔”已经睡熟了,小家伙也还没醒,她抱着自己的腹部蜷缩在最外边,跟因为腿伤卧了一个月的大狗就那么直直地对了两眼,脑子里乱糟糟的。

第692章 决定

    饭后,小孩们争先恐后告诉自己他们起来做好的所有事,踢腿踢过了,牙刷过了,头发小女孩帮着绑好了,地扫了,睡屋清理过了,麦芽和种子撒过水了,衣服洗了,羊、狗、鸡连同昨儿捉的虫也全都喂过了。

    家务之外,两个孩子还展示了他们今天写好的字,还有她分门别类裁好的包装纸,他们提前给完成了不少张之前被分配过的品牌图案和克重部分。

    她一一核实下来,除了刷牙时“肚仔”的牙龈有一处因用力过度被牙刷弄出了些血丝,其他的都完成得很好。

    且三个孩子连羊奶都想办法挤了些出来,按他们的比划,是三个人一齐上阵才完成的。虽然只够小狗吃一顿的,但是没有人受伤。

    这结果让冯时夏有点愣住,从住进这个小院后她就一直习惯把自己放在代家长的位置,以为这些孩子们要依赖和依靠自己,可她完全忘了在她到来之前,这些孩子差不多都是能完全生活自理的。

    其实就算没有她,小家伙们也能生活得很好。

    意识到这一点,她既欣慰又有几分苦涩。

    “夏夏,你还想睡觉吗?你去睡吧,我们绝对不会告诉别人的。”小豆子鼓着眼睛机敏地看看院外,十分体贴地表明立场。

    “夏夏,你真的好了吗?真的不要喝药汁吗?”于元则是挨着冯时夏一步一问。

    冯时夏好笑地摇摇头,带着再一次化身跟屁虫的孩子们进了厨房。小女孩又要来抢洗碗的工作,这回她可没让,只让小女孩帮着自己敷了药。

    当于娟看到冯时夏雪白肩膀上遍布的青青紫紫还带磨破皮的痕迹,她心里内疚得厉害,自己当时还怀疑夏夏是坏人。

    而要不是他们昨日非要把白菜和小牛它们一起带去山里,夏夏肯定不会因为背了白菜一整天而弄成这样,今日还差点生了病。

    夏夏睡着的时候眉头皱得紧紧的,身子都伸不直,看起来那么难受,把他们都给吓坏了。

    要不是她确定人没有发热什么的,阿元和小豆子都准备谋划偷偷去牵黑骡来好带夏夏去城里找他们认得的听说看病很厉害的哥哥们了,他俩都说自己能认得路找得到地方。

    可就凭他们,哪怕牵到了骡子,又怎么可能将人带得过去呢?

    三人忐忑不安地等了一早上也没见冯时夏醒,他们都商量好了,要是到下午夏夏还不起来,他们就要去找哑婆婆过来,真的想办法去县城。

    阿元说,夏夏每次都是带他去那里,一下就看好了,白菜也是在那里看的。

    他连钱都准备好了。

    于娟当时还担心钱的问题,因为几乎所有人都说大哥从家里搬出来住是因为伯娘看病花了家里很多很多钱,爹娘不高兴了。她不知道这种说法到底对不对,但她知道看病确实要很多钱,自己时长听娘念叨。

    那个数目是他们小孩根本没法拿出来的,所以在阿元说出去看病的想法后,她觉得他们根本就做不到。

    然而阿元给她看了夏夏和大哥两个人给他的钱,虽然看起来才二三十个,但连豆子都说,里头有一种大钱一个就能换好多个,而那种钱阿元有十多个呢,豆子也有。

    这简直让人无法想象。

    昨天听江澄他们说要贵宝自己赔钱的时候,她以为是说着好玩的,哪知今日就验证了,他们完全赔得起。

    得知他们的钱是给夏夏摘蘑菇和摘花什么换来的,她顿时对床上躺着的人更是肃然起敬。

    她身边从没有一个人像夏夏这样把小娃子说的话和做的事那么当真,还把他们当大人一样平等地对待。

    这个人从不会因为他们是小孩而理所当然地指使他们干这干那,她不但毫不吝啬地分给他们各种吃的用的,教他们识字,陪他们玩,甚至还给他们大人才能有的钱,且远不止过年那种一文两文。

    这个人为了让他们开心现在都把自己弄伤了,弄病了。

    这个人是那么不同,她为什么能这么不同自己现在还无法理解,但于娟心里开始坚定一件事,就是一定要让这个人好好地留下来。

    因为,他们再也不可能遇到让他们同样如此不同的第二个夏夏了。

    而眼前要做的就是不能让夏夏像伯娘一样病下去,以及绝不能让她被村里的大人赶出去。

    冯时夏按小孩们完成的各种事情推断时间不可能早了,再加之灶台上明显没有别的饭菜,所以,现在很可能还是上午或接近中午。

    厘清时间后就是继续忙碌,这场雨下得还算及时,自己之前播下的种子在这场雨后应该会有更高的发芽率,连山边的地里如今都不用特意去浇水了,可省了不少事。

    昨天带回的花和植株因为时间关系只简单地让两个大孩子随便栽了下,今天趁着雨不大,土还好挖,她将篱笆旁之前规划的花圃区再一次仔细清理了下,把那些从山里移栽出来的植株按高矮、颜色进一步调整了下,既保证了每一株都有足够的生存空间,又顾及到了花开时的观赏性。

    等肥坑边成活的葡萄藤生根后移栽过去,通道搭建起来,到夏天菜园里瓜果成熟,葡萄藤爬满架子的时候,这片后院或者严格说侧院就会大不一样了。

    天气不好,摘的红果子熬了果泥也不好晾晒,那东西看起来还能存放,她便只抓紧时间处理了酸溜溜的桑葚。

    果子没熟透,他们也没人喝酒,泡酒就不必了。孩子们不吃,她便只挑了小半碗留下自己吃,别的都去蒂用盐水浸泡洗净加糖熬了果酱。

    出来的成品酸酸甜甜的,孩子们倒不排斥了。

    冯时夏咂摸着味道,心里有了一个主意。

    午饭她自己不打算吃多少,但孩子们不能不吃,卤肉盆里只剩下一些猪蹄骨和少量的碎肉,但也足够他们吃了。她焖了白米饭,去地里摘了第一把新鲜豆荚和剩的一点子卤猪舌、猪耳朵炒了,外加一个菠菜蛋汤。

    小女孩像是早就准备在这吃,自己又带了米和菜过来,而“肚仔”仍旧是回家端了豆粥来,可不论这顿饭的形式多奇怪,三个孩子啃骨头还是啃得很开心的,大狗也是。

第693章 好雨知时节

    冯时夏好笑地摇摇头,带着再一次化身跟屁虫的孩子们进了厨房。小女孩又要来抢洗碗的工作,这回她可没让,只让小女孩帮着自己敷了药。

    当于娟看到冯时夏雪白肩膀上遍布的青青紫紫还带磨破皮的痕迹,她心里内疚得厉害,自己当时还怀疑夏夏是坏人。

    而要不是他们昨日非要把白菜和小牛它们一起带去山里,夏夏肯定不会因为背了白菜一整天而弄成这样,今日还差点生了病。

    夏夏睡着的时候眉头皱得紧紧的,身子都伸不直,看起来那么难受,把他们都给吓坏了。

    要不是她确定人没有发热什么的,阿元和小豆子都准备谋划偷偷去牵黑骡来好带夏夏去城里找他们认得的听说看病很厉害的哥哥们了,他俩都说自己能认得路找得到地方。

    可就凭他们,哪怕牵到了骡子,又怎么可能将人带得过去呢?

    三人忐忑不安地等了一早上也没见冯时夏醒,他们都商量好了,要是到下午夏夏还不起来,他们就要去找哑婆婆过来,真的想办法去县城。

    阿元说,夏夏每次都是带他去那里,一下就看好了,白菜也是在那里看的。

    他连钱都准备好了。

    于娟当时还担心钱的问题,因为几乎所有人都说大哥从家里搬出来住是因为伯娘看病花了家里很多很多钱,爹娘不高兴了。她不知道这种说法到底对不对,但她知道看病确实要很多钱,自己时长听娘念叨。

    那个数目是他们小孩根本没法拿出来的,所以在阿元说出去看病的想法后,她觉得他们根本就做不到。

    然而阿元给她看了夏夏和大哥两个人给他的钱,虽然看起来才二三十个,但连豆子都说,里头有一种大钱一个就能换好多个,而那种钱阿元有十多个呢,豆子也有。

    这简直让人无法想象。

    昨天听江澄他们说要贵宝自己赔钱的时候,她以为是说着好玩的,哪知今日就验证了,他们完全赔得起。

    得知他们的钱是给夏夏摘蘑菇和摘花什么换来的,她顿时对床上躺着的人更是肃然起敬。

    她身边从没有一个人像夏夏这样把小娃子说的话和做的事那么当真,还把他们当大人一样平等地对待。

    这个人从不会因为他们是小孩而理所当然地指使他们干这干那,她不但毫不吝啬地分给他们各种吃的用的,教他们识字,陪他们玩,甚至还给他们大人才能有的钱,且远不止过年那种一文两文。

    这个人为了让他们开心现在都把自己弄伤了,弄病了。

    这个人是那么不同,她为什么能这么不同自己现在还无法理解,但于娟心里开始坚定一件事,就是一定要让这个人好好地留下来。

    因为,他们再也不可能遇到让他们同样如此不同的第二个夏夏了。

    而眼前要做的就是不能让夏夏像伯娘一样病下去,以及绝不能让她被村里的大人赶出去。

    冯时夏按小孩们完成的各种事情推断时间不可能早了,再加之灶台上明显没有别的饭菜,所以,现在很可能还是上午或接近中午。

    厘清时间后就是继续忙碌,这场雨下得还算及时,自己之前播下的种子在这场雨后应该会有更高的发芽率,连山边的地里如今都不用特意去浇水了,可省了不少事。

    昨天带回的花和植株因为时间关系只简单地让两个大孩子随便栽了下,今天趁着雨不大,土还好挖,她将篱笆旁之前规划的花圃区再一次仔细清理了下,把那些从山里移栽出来的植株按高矮、颜色进一步调整了下,既保证了每一株都有足够的生存空间,又顾及到了花开时的观赏性。

    等肥坑边成活的葡萄藤生根后移栽过去,通道搭建起来,到夏天菜园里瓜果成熟,葡萄藤爬满架子的时候,这片后院或者严格说侧院就会大不一样了。

    天气不好,摘的红果子熬了果泥也不好晾晒,那东西看起来还能存放,她便只抓紧时间处理了酸溜溜的桑葚。

    果子没熟透,他们也没人喝酒,泡酒就不必了。孩子们不吃,她便只挑了小半碗留下自己吃,别的都去蒂用盐水浸泡洗净加糖熬了果酱。

    出来的成品酸酸甜甜的,孩子们倒不排斥了。

    冯时夏咂摸着味道,心里有了一个主意。

    午饭她自己不打算吃多少,但孩子们不能不吃,卤肉盆里只剩下一些猪蹄骨和少量的碎肉,但也足够他们吃了。她焖了白米饭,去地里摘了第一把新鲜豆荚和剩的一点子卤猪舌、猪耳朵炒了,外加一个菠菜蛋汤。

    小女孩像是早就准备在这吃,自己又带了米和菜过来,而“肚仔”仍旧是回家端了豆粥来,可不论这顿饭的形式多奇怪,三个孩子啃骨头还是啃得很开心的,大狗也是。

    “咦?不是在这的吗?人呢?”一短打男子在菜市街前端不断摸着后脑勺转悠着,等来回三遍,确定自己没看花眼后,找了一摊主上前询问,“原先在这摆摊的哑娘子呢?”

    “今日没见来呢。”邻摊的大叔回道。

    “这哑娘子不是两天来一回的么?昨日好像就没出摊,今日咋又没来呢?该不会这买卖不做了吧?我家夫人还特意交代我买束最大的花和一个整糕回去呢。我家老夫人今儿过生。这可咋办呢?”男子有些慌了。

    “那你上回提前定好了就等等吧,哑娘子可能有啥事耽搁了吧,应该会给送来的。”大叔安抚道。

    “唉,就是没定呢,本想着哑娘子隔一日都会出摊,赶早点肯定能买上。”男子有点懊丧。

    “那这我就说不好了,要不你上斜对角那方脸的年轻屠户,就那个,看到没?去问问?那是哑娘子她弟。”大叔给人指了路。

    男子依言找到赵弘诚的摊位,一通问下来最后也只得叹口气走了。

    今儿下雨,阿姐该是不会来的了。赵弘诚心里有数。只是这么一大笔买卖错过了,倒是可惜的很。要不是他不知阿姐家的具体位置,更不知阿姐平时有没有备货,他都想带人跑一趟了。

第694章 “缝十下”上线

    她买的都是简单的素布,印花都没有,主要这里繁复的花纹风格实在跟她的喜好不太相符。另外印花的比不印花的几乎都要贵上一半,这价格再累计到布料的材质上,那就是噌噌噌的往上涨。

    所以,她认为,把那些看起来花里胡哨的投资先挪到舒适度上才是比较理智的,简约风就挺好。

    但简约不等于简单,不是布料随便剪一剪再缝起来就是了。

    虽然冯时夏从没动手做过衣服,但有之前做口罩、包包、帽子、手套、内衣物等这些的手工经验,她的信心不说十成,六七成还是有的。

    最重要的是她有了行动的胆气,不会再畏首畏尾。她都想好了,反正这儿没谁认识她,她就算做出一件大麻袋也没人会笑话她,到时自己再慢慢修改就是了。

    被老人撞见了她可不怕,她被老人知道的糗事早就有一大堆了,她的针法都是老人教的,还有什么好担心的呢。

    小女孩?

    这孩子应该还不会做衣服……吧?

    况且她要做的样式跟这里的不完全相同,到时候就算有什么不对劲她也能厚着脸皮继续做下去。

    对从没做过衣服的她来说,第一步肯定是服装设计啦。

    这个词在现代听起来跟“时尚”、“专业”、“高端”等这些词沾边,一般人好像有点可望不可及,但说到底就是把自己想做的东西先画个概念图。

    至于画得好不好,反正在她看来,她自己能看懂,且符合她自己的审美就可以了。好吧,应该再顺带考虑下小孩的审美,虽然在大红棉衣和大红帽子的事件后她对此产生了强烈质疑。

    衣服她融合了古代和现代的做法画了好几套,套头的、盘扣的,对襟的、斜襟的,圆领的、直领的,裤子有阔腿的、收腿的、灯笼的,七分的、九分的。

    她没做现代最简单的套头T恤和衬衫,它们比较西式,不想让小家伙因为太另类而受到质疑进而造成困扰。等以后他们身边的人都习惯和接受了一些改变,到时再加入更现代的款式就顺理成章了。

    这些没有着色的设计图画在纸上完全谈不上什么吸引力,她是自己拿着好些布料在旁边闭眼在脑海里想象成品图才确定颜色搭配的。

    大体的衣服样式确定了,另一个重要的部分就是细节。

    之前说的不简单就是在这,布料本身已经不能再简单了,她得在一些细微处,比如说包边、褶皱、扣型、口袋、纹饰等方面做一些小改变,整件衣服的设计感就会提升。

    好在作为一个现代人,尤其是互联网时代的女性,光购物平台和时尚频道,她浏览过的服装就数不胜数了。

    现在这情况也谈不上抄袭一说,所有在她脑子里的信息都能整合来用,所以这一块更完全难不倒她。

    像某些品牌印在服装上的标志性LOGO,除了广告功能本身就很有设计感,她不直接用那图案,用类似的概念和配色做一个效果一点不差。

    还有她已经在包装上用起来的英文和字母,她放一些在服装上应当也无事。刺绣她会一点基础的了,弄点竹叶什么的还是不难的。

    盘扣扣结她从老人那里改进了方法,能顺利弄出来了,稍微麻烦一点的就是扣的花式,什么琵琶扣、葫芦扣、蝴蝶扣、梅花扣、一字扣等等这些,她还得花时间研究研究。

    这算是解决了第一步,第二步是确定尺寸,她没学过服装专业,对于相关数据是一点比例尺寸的概念都没有的。

    但本来最好的衣服就是私人定制,她既然有现成的人在这里,倒不必拘泥于常规的尺寸和比例。

    当然可能某些比例是有更具美观性或舒适性的意义在,但她现在也只能用肉眼去判断衡量了。

    傻瓜式的做法就是把该量的都量一遍,稍微加一点计算和感觉去确定具体尺寸。

    她把小家伙叫到身边,让他先选一套他比较

第695章 平等

    衣服她融合了古代和现代的做法画了好几套,套头的、盘扣的,对襟的、斜襟的,圆领的、直领的,裤子有阔腿的、收腿的、灯笼的,七分的、九分的。

    她没做现代最简单的套头T恤和衬衫,它们比较西式,不想让小家伙因为太另类而受到质疑进而造成困扰。等以后他们身边的人都习惯和接受了一些改变,到时再加入更现代的款式就顺理成章了。

    这些没有着色的设计图画在纸上完全谈不上什么吸引力,她是自己拿着好些布料在旁边闭眼在脑海里想象成品图才确定颜色搭配的。

    大体的衣服样式确定了,另一个重要的部分就是细节。

    之前说的不简单就是在这,布料本身已经不能再简单了,她得在一些细微处,比如说包边、褶皱、扣型、口袋、纹饰等方面做一些小改变,整件衣服的设计感就会提升。

    好在作为一个现代人,尤其是互联网时代的女性,光购物平台和时尚频道,她浏览过的服装就数不胜数了。

    现在这情况也谈不上抄袭一说,所有在她脑子里的信息都能整合来用,所以这一块更完全难不倒她。

    像某些品牌印在服装上的标志性LOGO,除了广告功能本身就很有设计感,她不直接用那图案,用类似的概念和配色做一个效果一点不差。

    还有她已经在包装上用起来的英文和字母,她放一些在服装上应当也无事。刺绣她会一点基础的了,弄点竹叶什么的还是不难的。

    盘扣扣结她从老人那里改进了方法,能顺利弄出来了,稍微麻烦一点的就是扣的花式,什么琵琶扣、葫芦扣、蝴蝶扣、梅花扣、一字扣等等这些,她还得花时间研究研究。

    这算是解决了第一步,第二步是确定尺寸,她没学过服装专业,对于相关数据是一点比例尺寸的概念都没有的。

    但本来最好的衣服就是私人定制,她既然有现成的人在这里,倒不必拘泥于常规的尺寸和比例。

    当然可能某些比例是有更具美观性或舒适性的意义在,但她现在也只能用肉眼去判断衡量了。

    傻瓜式的做法就是把该量的都量一遍,稍微加一点计算和感觉去确定具体尺寸。

    她把小家伙叫到身边,让他先选一套他比较喜欢的样式。

    “夏夏,这是什么呀?”

    ???

    这句话冯时夏是懂的,正是因为懂,她才忍不住怀疑自己的设计图是不是真的有那么糟糕?以致于这孩子连这些是衣服都看不出来。

    还有,就算真画残了看不出来,她身旁摆的布料那么明显,难道还联想不到么?

    这个打击不可谓不大。

    “夏夏,你要做新衣服啊?还没过年就要做啊?”贵宝闻言立刻溜下凳凑过来看了一眼,其他几个孩子也好奇地围了上来。

    终于有人跟她心意相通了,冯时夏感动地看向小胖墩,这时才发现小家伙眼底狡黠的笑意和嘴角那一点若有若无的弧度。

    这孩子刚刚那句反问莫不是故意的?这是在撒娇还是在炫耀?

    好吧,无论哪种,都是对她的无言肯定,她还有啥不满意的呢?

    小家伙最后挑的款式也很贴心,是一件直领的罩衫,跟白色中衣叠穿的那种,无需系带和纽扣,省很多事。

    这件她就在领口和袖口处设计了一些配色包边和小花纹,裤子搭配得比较宽大,有种日式武士服的感觉,酷酷的。

    她不仅将小家伙的胸围、臀围、腰围、衣长等这些最基础的数据量过,连臂围、腿围甚至头围和脚踝数据都记录得十分完备。

    但有款式,有大概的尺寸,有缝合技巧并不代表能做出一件好的衣服,毕竟衣物不是二次元平面的图纸,而是立体上身的物件。

    她只能根据以前看过的衣服缝线想象一件衣服的各个组成部分,但关于设计中不同部位涉及的剪裁弧度她是不懂的。

    为了解决这个问题,她第一次的裁剪算得上傻瓜式的,真正的量体裁衣,就像她以前看到的纪录片里服装设计师往模特身上直接怼衣服设计的那种。

    她想要一块背料,就直接把大油纸铺在小家伙背上进行大概的1:1的弧度位置标记,再根据尺寸和收边的余料适当放宽,用圆滑的线条和对称规则不断调整和完善这块背料。

    之后的每块料都是如此,这样组合起来便确定了第一份版型。

    裁剪需要注意的一点是怎么样才能最大程度地节约和利用好这些布料。

    裁剪完毕就只剩下缝合拼接的事了。

    “阿元,要选这个,这个有花。”小豆子扯着图纸一角,来回摩挲了着上头的几个图案,最后指着一套有图案的对襟衣裤道。

    其他两个孩子也有各自的建议。

    只于娟看着那些衣裳样式没说话。夏夏对阿元真的太好了,做一套衣裳的布要花很多钱,连娘都不会那么舍得在平常的日子里给荣仔做新衣裳。

    真好……

    冯时夏裁布的时候不是没注意到其他孩子的眼神,里头的艳羡是怎么都掩盖不住的。

    可即使如此,一向不跟他们见外的“肚仔”都没有要求也要一套。

    她感到有些心酸,可帽子也就罢了,衣服这确实她目前做不到给孩子们每人都添一套。不止是工作量和时间的问题,而是她目前的经济条件不允许。

    说到底她也只是一个俗人,而不是什么伟人或者无私大善人。

    她之前做那么多是希望跟她认识的这些孩子大家在相处过程中都能尽量感受到平等,不会觉得自己被轻视。

    可前提也是在自己的能力范围内。如今自己还负债的前提下,她只能先考虑自己和跟她关系最密切的人。

    何况世上又哪有绝对的平等的,人们出生的原生家庭各不相同,本来就是最大的不平等。

    她希望孩子们能感受到平等,同时不希望他们抛却现实,一味要求方方面面绝对的平等。

    她不知道自己这种算不算得虚伪,或者她本可以私底下悄悄地进行,可她内心底一个声音又在告诉自己这份私心没什么需要遮掩的。

    她如今真的选择这么做了,却还是忍不住鄙夷自己。

    或者是因为心绪乱了,早就熟练的针法在用的时候还是扎了自己好多下。

    连小女孩都忍不住看了她好多次。

    “呀,夏夏,流血了!我不要了,我还有好多衣裳的,不做了。这个坏东西我们不要它了。”本来已经对针渐渐开始免疫的于元见冯时夏突然被连扎好几下,血珠直冒,心疼地立刻过去就想抢了针扔掉。

第696章 平平无奇“缝十下”

    冯时夏偷偷瞧了一眼小女孩看过来的表情,是惊讶的还是惊吓的她不太分辨得出来,总归不是惊叹的。

    果然,手工天赋什么的,她还是没有点亮的。

    唉……

    本来还暗戳戳小试牛刀炫下技,好吧,立马就打脸了。

    但好在她早就有了得再改改的心理准备,至少这套衣服目前看起来特别糟糕的重大失误是没有的,眼前存在的小缺陷在她能接受的范围内。

    毕竟是初试,一次成功才会吓到她自己吧。

    “阿元,你这件衣裳也太小了吧,都合不拢呢……要我肯定也穿不上。”贵宝拽着于元的衣襟一会儿撩起一会儿放下。

    “本来就不是给你穿啊,你自己那么胖。”小豆子白了一眼贵宝,跟着上手摸了摸好友的新衣裳后赞叹道,“阿元,好软的啊,跟我们戴的布斗笠和睡的床一样舒服。”

    二毛倒是没出声,但他同样好奇地扒拉着于元裤子上的两个口袋,觉得夏夏真的是厉害,还能想出把布袋子缝到裤子上这么好的办法。

    于元满脸都是满足的笑意,两只小手上上下下忙碌地平整着入目的褶皱,哪哪都觉得满意,冯时夏要给他脱下来他都有点不乐意。

    可冯时夏绝不会让自己的第一份作业就这么上交的,再说这衣服连边都没收,裤带都没上,怎么能就这么穿呢?

    裤子要改动的地方不多,花不了多少时间,但衣服改下来几乎就是再重新缝合一遍了,外加拆线和改样板的时间,操作下来,她几乎又花了整整一个小时。

    拆线的时候她原先是实行暴力全剪的,幸好小女孩凑过来给她指点了一些拆线技巧,要不光捏那碎线头她都要捏到怀疑人生。

    这也说明她以为的“懵懂”小女孩的针线不可能比她差,她也许真是班门弄斧被看了笑话。

    羞耻吗?

    可能是有点,但女孩由始至终都没露出任何不屑和鄙夷,这也是她能面不改色地坚持修复完自己的失败作品的一大因素。

    而于娟,其实并没有觉得冯时夏做得哪不好,她其实还只会简单的缝缝补补,衣裳是还没被娘教过,拿方氏的话说毕竟布料很贵,不是能由她随便试着玩的。再来家里一年到头也做不了几件衣裳,她自己的还是娘不穿的给改小的。

    她一点不意外冯时夏会做衣裳,意外的是冯时夏居然给阿元做这么合体的衣裳,大小长度都掐得刚刚好。

    在她的认知里,小娃子的衣裳都是松松大大的,尤其衣袖裤腿,至少得卷个两三圈。毕竟小娃子长得快,若做得刚刚好,穿不了一两年就得小了,那时就还得再改或者重做,麻烦得很。

    从小她都是这么被告知的。

    所以,当她看到阿元穿上新衣服那么合身的时候才会惊讶,那裤子看着宽松,但裤腿只盖过脚背。没人会这么给小娃子做衣裳的。

    她亲眼看到冯时夏给阿元量过身子,便知道冯时夏不是不小心做小了,她就是只要做成这个样子。

    这该是多么大方啊,布料都不是他们常穿的糙硬的麻布,而是带了更软的棉布,除了这些,连缝衣服的线,都是给挑的一个色的棉线或丝线,这些染色的线可也是要比普通的贵的。

    故而见冯时夏那么奢侈地想要把刚缝好的全部剪断,她还是有点心痛的,忍不住上前帮着处理了,毕竟这线好好挑出来后是完全还能再用的。

    缝合部分重新改好后的衣服小家伙再上身试,真就顺眼多了,优秀不敢说,但冯时夏觉得及格分自己应该是拿到了。

    于元自己看不太出来这又缝一遍的和之前有什么不同,但衣服穿着更舒服了是最直接的感受,他便知道夏夏在让这件衣服变得越来越好。

    于是,在冯时夏对比画上的图案“告诉”他还有哪些地方没做好后,他这回没有犹豫地就脱下来了。

    一套衣服缝合下来,算是完成了百分之八十,剩下的部分看着不多但比之前不会轻松,这些细节才是决定这件衣服档次和品味的关键。

    针脚、配色每一样都不能马虎。

    而这时她发现自己做错了一个非常重要的步骤,那就是纹饰尤其是纹绣的图案应该在布料还没缝合时先做上去。如今都缝合好了,比如她要在裤袋位置绣一些竹叶,这几乎就得从裤管里翻线。

    要是顺利倒好,没有太大影响,如果遇到要拆或者绣到缝边处之类的,就比较麻烦了,而她提前固定好的口袋本身也是一个阻碍。

    果然自己还是太缺乏实际操作经验,明明之前做包包、钱袋和小熊帽子她都有过类似困扰的,但她从来没把这点太放在心上。

    如今也只得忍耐下这种麻烦将后续完成了。

    自以为天才的冯时夏被接二连三的打击伤到了,急需抚慰,扔下还未完工的衣服又钻进厨房了。

    她需要快乐水!

    可乐滴没有,奶茶滴,可以有。

    杏仁失败了,奶茶不可能败的!

    挤奶、煮茶、煮奶、添糖,一气呵成。

    冯时夏满意了,她没想到自己随便挑的黑金茶叶真的就是红茶,煮出来的茶汤是橙红色的,所以最后出来的奶茶颜色真就有那么八成意思了。她觉得如果自己最后加入的是红糖,那么这份奶茶从外观上就会完美了。

    但没有她也不纠结,因为到底用红糖还是白糖对她这种普通食客来说并没有太大的区别。

    光用鼻子闻,空气里的味道还是很美妙的,奶香和茶香融会在一气,诱得她这个明明喝着羊奶还会反胃的人都止不住津液分泌个不停。

    下午茶的饮品好了,甜点则是小孩们很多天没再尝到的蛋糕。

    今天都不去县城了,这两个蛋糕全部留到明天或许是不会坏,但本就短保的产品在没有冰箱的这儿还卖同样的价格她良心上不太过意得去。

    但主动降价冲击的是自己的市场,如果让大家觉得能以更便宜的价格买到看起来完全一样的这个商品,就算他们明白保质期这个事情,大多数人也不会去管的,只会觉得正价的高昂价格不合理。

    所以,还不如重新做新的。反正孩子们也很久没吃了,这些应该够他们过过嘴瘾了,就是早上那会没想起来给离家的“学委”装一点。

第697章 你是谁?

    有了中午熬的果酱,简单的海绵蛋糕升级成了果酱夹心蛋糕。

    闻起来格外香醇的奶茶品尝起来还是免不了有羊奶中特有的那股独特味道,但在茶叶的作用下,那味道被抑制了,淡了很多,同时茶叶的苦涩味也是如此。两者的香味交融在一起,浓郁、绵长。

    冯时夏终于不反胃了。

    “夏夏,今天这个小牛的奶煮得好好喝~”小豆子捧着杯子笑嘻嘻。

    “唔哇~香香的。哦~酸酸的。”贵宝左一口,右一口,嘴巴都停不下来。

    “幸好青壳爬和桑果我们都留给了夏夏。”二毛舔着手指头不小心沾的一点红色果酱,笑眯眯道。

    “这是羊奶啊?”已经对冯时夏总是做出他们想都想象不到的吃食快免疫的于娟很是惊异,怎么连喝的东西都这么特别?豆子水就算了,怎么会羊奶水都喝?

    但不得不说,这味道真的很不错。

    这杯奶里头另一种东西她已经知道是茶了,她家其实也有,可茶很贵,都是拿来比如过年招待村长和长辈的,他们这种小娃子是不可能喝到的。

    所以,长这么大她昨日也才第一回喝到。但当今日知道阿元用茶水来洗嘴巴,并说夏夏让他这么做的时候,就觉得夏夏真的是特别不同。

    当然这个特别中很大的一部分肯定就是特别有钱。不然怎么解释天天能吃细粮蛋肉,能给阿元他们好多钱还有这么奢侈的种种呢?

    她丝毫不知道她以为的“富婆夏”不说有多少存款和资产了,其实还身负外债。

    她这时惊异的是,牲畜奶水应该是没什么人会要的东西,因为如果真的这么好喝,大家肯定早也养起来、喝起来了。可就连村里那几户有羊的,没听他们说过羊奶有多好喝的。

    但事实是,现在夏夏就神奇得不行,什么东西经过她的手都能变成美味,虽然这也是加了很贵的茶,但茶她昨日喝的时候没觉得有这么好的味道,夏夏就能想到把他们做到一起,变出不一样的味道。

    就像酸涩得不行的桑果经过那样熬煮一番,跟这个软糕配起来两个的风味都又不一样,却一点不会难吃。

    她抬眼看了一眼桌旁悠然端起茶杯的冯时夏正看着阿元和贵宝他们浅笑,那面容就像发着光。

    冯时夏自己也挺满意的,点亮了这么一样饮品,今后这羊奶只怕会供不应求了。

    可想着总不好每天早上都喝奶茶,豆浆和黑芝麻糊作为早餐饮品的营养其实一点不差,她还是决定看具体情况来,反正保证小家伙每天一杯羊奶下肚就是。如果当天只得睡前喝,那就还是不加茶叶了。

    他们自己享用完下午茶,大男孩的到时让小黑仔带回去就是,她决定去给老人送点。

    老人的性子其实本没那么爱玩爱走,可昨日都是因为她的私心和玩心才那么辛苦地负重上山下河,哪怕知道对方同样也是为了这些孩子,她还是挺愧疚的。

    以前这种事都是交给小家伙去做,但今天下雨路滑,她还是决定自己去。“告诉”几个孩子他们可以随心所欲自己玩了,没想到他们却非要跟她一块去。

    于娟下午在这又呆了三个多时,知道冯时夏真的没啥事后就决定回家了。

    今儿下雨不可能上地里做什么活,早上被阿元惊慌地喊来,她已经是用了“给大哥清扫回屋子”这样很不合理的借口留了大半天了,再不回去,她担心娘都要找过来了。

    冯时夏再让她带点蛋糕她没要,她吃这些就够了,再拿回去被荣仔或娘撞见反而麻烦。而且要是天天说是阿元这有什么什么好吃的,她下意识总觉得也不好。

    冯时夏劝了几次,见小女孩虽喜欢但真的不准备带,知道可能是有什么顾忌,她也没再勉强。

    送走人后她跟四小戴上斗笠直接去老人家里了,这回到那头她直接上前就敲门了。

    阿元:“哑婆婆,快开门。”

    小豆子:“哑婆婆,我是豆子。”

    贵宝:“哑婆婆,我来了呀~”

    二毛:“哑婆婆,你在吗?”

    四小同时喊起门来。

    “谁呀?来了。”

    哪知,几乎同时,里头就传来了一道绝不属于哑婆婆的成熟女声。

    下一刻,伴随着开门声,冯时夏身边围着四个娃想躲都来不及,狼狈地跟意外之人打了个照面。

    “你是?”周小英不太认得眼前的人,她一年回不了江村两回,很多新媳妇或者长成的闺女她都不太认识了。可眼前的人一看就是不会让人忘记的那种,村里有了这号人自己就算离得远也该听说了啊?而且对方带了一群娃子来自家是怎么回事?

    冯时夏看着面前约莫三十岁的女子满脸尴尬和懊悔,自己和孩子们辛苦维护和坚守了那么久的秘密,今天就要被打破了。

    被发现的结局是如何?被赶出村子还是被送交什么地方?或者被关起来?

    好似其中最好的结果发生在现在也不是最好的时机,她手里的钱前脚刚花得精光,后脚这就被发现了?

    听着贵宝几个的声音跟出来的孟氏在后头也有点呆,她还以为就几个孩子来,恐怕又是跟她商量什么事或者传话的,怎的女娃偏也跟来了?

    四个小的更是大眼瞪小眼。

    “你来找我娘的?我今儿刚回娘家,你可能没见过我吧。”周小英见对方不说话,以为对方也是不知道她。

    “我们是来找哑婆婆的,给她送东西的,送了就走了。”二毛拉拉冯时夏的手臂,指指上边的篮子。

    冯时夏这才意会回来,跟着点点头,就将篮子递出去,准备立刻回转了。

    “诶?不进来坐会儿吗?进来坐会儿吧,”周小英虽然疑惑自己家里居然还会有客人,还说是来送东西的,但待客礼她还是懂的,“我娘就在屋头,有什么的你直接跟她说?我也不懂你们这些事。”

    孟氏在后头听着,衡量来去,还是走上前把女娃留住了。

    “哑婆婆?”于元拽住冯时夏的手臂有点慌。

    “赖……屋赖……吧。”孟氏轻轻摇头表示无事,招手让几个小的进院子。

    周小英看着这奇怪的场面狠狠皱了眉头,娘居然还说话了?!

第698章 发生了什么?

    堂屋内一大四小和一大一小面对面对坐着,气氛一时有些凝滞,冯时夏因为进院前老人平和的态度心里稍微安稳了些,可毕竟是第一回面对村里的成人,总归脑子里乱七八糟的。

    四个小的紧紧贴在她身边,连平时最多话的“肚仔”和小胖墩都不怎么说话了。

    她不由自主把目光移到了女子身边那个紧挨着女子手臂,总是低着头,像警惕的小松鼠似的,偶尔才敢抬眼望这边瞅一眼的小孩。跟小孩仔差不多瘦,年纪比他应该还小一些,男女莫辨。

    发型乍看是男孩,但不像他们几个扎揪揪的这种发式,而是偏现代的西瓜头,所以,如果放在这里,这发量说是女娃也很有可能。

    穿的上衣样式跟小家伙们平时穿的差不多,但颜色却是偏暗红色,还带印花。虽然印花很拙劣,衣服也稍显陈旧,但从她这么多回买布的经验得知,这布料在目前这一众小孩穿着中应该是最高档的了。

    嗯,这衣服一定还非常符合“肚仔”的审美。

    想到这,她扭头一看,“肚仔”和小家伙果然目光灼灼地时不时往对面小娃子身上瞅一眼。

    似乎感受到了陌生的打量目光,小孩几不可闻地喊了声什么,不安地又往女子身边挤了挤。

    “娘?”周小英脑子里一大堆问题,可眼前的人并不出声,她也不知该说什么。等孟氏从外头进来了,她才疑惑地问出声。

    孟氏倒是想解释,但她现在囫囵话都说不好,只冲女儿表示冯时夏说话也不方便之后就没管她怎么想了。

    周小英完全没想到看起来比任何人都好的女子竟然也是个哑巴?村里以前没听说有哑女啊?难道真是哪家的新妇?

    只是,这女子怎么跟娘有来往了呢?村里家家户户几乎都避他们家如蛇蝎,小娃子们更是被教得碰到她娘就要扭头就跑的地步。她家好多年都没人上门过了,哪怕过年那阵子都是一样冷清。

    可今日这女子除了开门时有些意外的慌张,面对她娘怎的还一副很平常的样子?还有这些小娃子,非但没哭,还敢进门来?喊门的时候更一点不像怕的。

    难道正是因为这新妇也是哑的,才跟娘有了来往?可这不更扯吗?两个不会或者说不能好好说话的人不是更难沟通吗?

    但纵使她心里有千万个问题,现在也是没法得到答案的。哪个能跟她说明白呢?她娘都已经好几年没开过口了,要不是刚刚听她娘说了话,她都以为她娘真已经哑了。

    “恰。”孟氏端来的是昨日留在屋里没带出去的一点子炸土蛋片,外加几碗水。她没有什么不自在的,她这里的吃食比不上女娃弄的她也不去比。

    几个孩子一点都没觉得孟氏冷硬的声调有啥不对,而是见到熟悉的人来了,面上反而放松了很多。

    “哑婆婆,刚刚我们都吃得饱饱的了,”于元很有礼貌地婉拒了,他心里还是不安稳,想赶紧把夏夏藏起来,“我们先回家啦?”

    小豆子和二毛看看于元,跟着点点头。

    “哎呀,那个,哑婆婆,阿元他们吃不了,我还能帮他们再吃一点点的。”贵宝却爪子伸出去已经要往油纸包里去了。

    “贵宝!”二毛和小豆子几乎怒目而视。

    “我,我……”贵宝讪讪地将手收回,但眼睛还在土蛋片上打转。

    冯时夏看得莞尔,摸摸小胖墩的头,给四个孩子每人都拿了些薯片,并把自己带来的夹心蛋糕和奶茶推到了孟氏面前。

    她刚刚出门就带了四分之一个蛋糕,给老人一个人肯定是够的,但谁知老人这里还有一大一小两个客人。

    哦,不,按那应门的架势,应该不是客人才是,怕就是老人的家人吧。这才说得通老人没咋避讳就还是把她带进门了。

    早知道茶点就多带一些了,奶茶没多的,蛋糕可还是有不少的,还有花生糖、麻花什么的。

    如今这点蛋糕分起来每人就只够尝一点,稍微有些尴尬。

    “哑婆婆,这个是夏夏今日新做的糕,里头还放了昨日我们摘的那个好酸的桑果呢,但是一点都不难吃了,还有点甜甜的,好好吃~”贵宝讨好地帮着冯时夏解释着。

    “那个大牛的奶也好喝。”小豆子见冯时夏稳住了,指着连杯子一块带来的羊奶,不甘示弱地跟着表明。

    孟氏无奈了,女娃这是真把她当娃子对待了?

    她摇摇头把冯时夏带过来的纸包打开,看到那一层黄一层红煞是好看的软糕皱了眉。

    这东西精贵难得,该留着几个娃子吃。要不拿去卖也成啊,带到她这来做什么?他们不是本来就做的吃食买卖么?

    可她也知道女娃送来了必不会再带回去,便从灶间取了刀,准备当场给几个孩子再分分。

    “哑婆婆,我们都吃过了。”二毛见状连忙表示,他们都知道夏夏的规矩,分好了的东西他们就不能再想着吃别人那份的,尤其哑婆婆还一点都没吃的。当然,他们真的也吃饱了。

    哦,除了贵宝。

    于元和小豆子已经提前用眼神压制了蠢蠢欲动的贵宝,齐齐不准他开口。

    贵宝表示很忧伤,很委屈,他其实没有想要再吃哑婆婆的糕的,只是看一看,真的!可是竟然没人相信他。

    冯时夏跟着摆摆手阻止了老人给四个孩子再分的举动,推了推东西朝对面示意。

    对面的小孩终于微微抬起头来了,一双大眼睛渴望地盯着桌上颜色鲜艳的蛋糕。

    小孩的肤色不像这几个经常往外跑的那么黑,正常肤色。看起来晒是有晒太阳的,但没这些个这么疯。

    鼻子有点塌,嘴巴比一般孩子宽大些,抿起来两边都有自然上翘的弧度,看来就像在羞涩地笑,讨喜得很。

    让她皱眉的是,这小孩的额头和脸颊有好几处明显的疤痕,尤其那眼神,哪怕现在对面前的糕点渴望极了,还是怯生生的。

    孟氏叹了口气,不过她也知道会如此,只好顺着冯时夏的手往自己女儿外孙那边去,等见到喜娃子那直勾勾的眼神,心里就是一揪。

    这娃子从接过来到现在还是没跟她开过口,只要随便给他拿点什么,他就能一直跟在小英身边不作声。

    要不是小英今日跟着回来一趟,这娃子怕是不会跟她回来的。

第699章 喜娃子

    可今日这女子除了开门时有些意外的慌张,面对她娘怎的还一副很平常的样子?还有这些小娃子,非但没哭,还敢进门来?喊门的时候更一点不像怕的。

    难道正是因为这新妇也是哑的,才跟娘有了来往?可这不更扯吗?两个不会或者说不能好好说话的人不是更难沟通吗?

    但纵使她心里有千万个问题,现在也是没法得到答案的。哪个能跟她说明白呢?她娘都已经好几年没开过口了,要不是刚刚听她娘说了话,她都以为她娘真已经哑了。

    “恰。”孟氏端来的是昨日留在屋里没带出去的一点子炸土蛋片,外加几碗水。她没有什么不自在的,她这里的吃食比不上女娃弄的她也不去比。

    几个孩子一点都没觉得孟氏冷硬的声调有啥不对,而是见到熟悉的人来了,面上反而放松了很多。

    “哑婆婆,刚刚我们都吃得饱饱的了,”于元很有礼貌地婉拒了,他心里还是不安稳,想赶紧把夏夏藏起来,“我们先回家啦?”

    小豆子和二毛看看于元,跟着点点头。

    “哎呀,那个,哑婆婆,阿元他们吃不了,我还能帮他们再吃一点点的。”贵宝却爪子伸出去已经要往油纸包里去了。

    “贵宝!”二毛和小豆子几乎怒目而视。

    “我,我……”贵宝讪讪地将手收回,但眼睛还在土蛋片上打转。

    冯时夏看得莞尔,摸摸小胖墩的头,给四个孩子每人都拿了些薯片,并把自己带来的夹心蛋糕和奶茶推到了孟氏面前。

    她刚刚出门就带了四分之一个蛋糕,给老人一个人肯定是够的,但谁知老人这里还有一大一小两个客人。

    哦,不,按那应门的架势,应该不是客人才是,怕就是老人的家人吧。这才说得通老人没咋避讳就还是把她带进门了。

    早知道茶点就多带一些了,奶茶没多的,蛋糕可还是有不少的,还有花生糖、麻花什么的。

    如今这点蛋糕分起来每人就只够尝一点,稍微有些尴尬。

    “哑婆婆,这个是夏夏今日新做的糕,里头还放了昨日我们摘的那个好酸的桑果呢,但是一点都不难吃了,还有点甜甜的,好好吃~”贵宝讨好地帮着冯时夏解释着。

    “那个大牛的奶也好喝。”小豆子见冯时夏稳住了,指着连杯子一块带来的羊奶,不甘示弱地跟着表明。

    孟氏无奈了,女娃这是真把她当娃子对待了?

    她摇摇头把冯时夏带过来的纸包打开,看到那一层黄一层红煞是好看的软糕皱了眉。

    这东西精贵难得,该留着几个娃子吃。要不拿去卖也成啊,带到她这来做什么?他们不是本来就做的吃食买卖么?

    可她也知道女娃送来了必不会再带回去,便从灶间取了刀,准备当场给几个孩子再分分。

    “哑婆婆,我们都吃过了。”二毛见状连忙表示,他们都知道夏夏的规矩,分好了的东西他们就不能再想着吃别人那份的,尤其哑婆婆还一点都没吃的。当然,他们真的也吃饱了。

    哦,除了贵宝。

    于元和小豆子已经提前用眼神压制了蠢蠢欲动的贵宝,齐齐不准他开口。

    贵宝表示很忧伤,很委屈,他其实没有想要再吃哑婆婆的糕的,只是看一看,真的!可是竟然没人相信他。

    冯时夏跟着摆摆手阻止了老人给四个孩子再分的举动,推了推东西朝对面示意。

    对面的小孩终于微微抬起头来了,一双大眼睛渴望地盯着桌上颜色鲜艳的蛋糕。

    小孩的肤色不像这几个经常往外跑的那么黑,正常肤色。看起来晒是有晒太阳的,但没这些个这么疯。

    鼻子有点塌,嘴巴比一般孩子宽大些,抿起来两边都有自然上翘的弧度,看来就像在羞涩地笑,讨喜得很。

    让她皱眉的是,这小孩的额头和脸颊有好几处明显的疤痕,尤其那眼神,哪怕现在对面前的糕点渴望极了,还是怯生生的。

    孟氏叹了口气,不过她也知道会如此,只好顺着冯时夏的手往自己女儿外孙那边去,等见到喜娃子那直勾勾的眼神,心里就是一揪。

    这娃子从接过来到现在还是没跟她开过口,只要随便给他拿点什么,他就能一直跟在小英身边不作声。

    要不是小英今日跟着回来一趟,这娃子怕是不会跟她回来的。

    等会英子走,喜娃子估计会跟着要走,非要留他,不知会不会闹?

    唉……

    周小英面上很自然地将孟氏推来的杯子和糕都放到了自己儿子面前,心里却更翻涌得厉害。

    她就说娘上次过去怎会舍得拿好不容易攒下的钱买那么些精贵的零嘴,今儿刚回来娘又拿了好些差不多的吃食给喜娃子,全不是糙米团子、糙面饼子那么简单。

    娘从来不是占人家便宜的人啊?这里头究竟是个什么事啊?

    还有,这般出手大方的,难不成是江宗旺媳妇?可年纪对不上啊,江宗旺比她成亲还早些,而且他家不可能娶个哑的才是。

    但村里哪家条件好的会娶这么个哑巴呢?

    她真是想破了脑袋都想不出个答案来。

    杯子里的东西没太多,她就没管,小心翼翼地护着儿子喝。这杯子都是细白瓷,一个说不得要十好几文,可不能磕了摔了。

    糕是蛮多的,她只切了一小半给孩子,剩的仍旧推回给了孟氏。

    这些东西是别人带给她娘的,她一个出嫁女心里还是有数的。

    孟氏心里堵得慌,将剩的糕一分为二,自己留了一点点,大的全推给自己女儿。

    周小英的眼睛闪了闪,有外人在,她便没说话,默认接了。

    “好吃吧?夏夏做的糕特别好吃吧?”一不留神,贵宝溜到了喜娃子旁边,抬着下巴等着对方回答,眼睛黏在了喜娃子抓着糕的那手上。

    冯时夏和其他三个小的都惊呆了,只见小孩似乎被吓了一跳,直退缩着往女子身上靠。

    “贵宝!”二毛真的是生气了,这人太丢脸了,怎么还围到人家面前去了呢?

    周小英晃过神来,拍着自家孩子的手臂安抚道:“喜娃子,别怕,这个哥哥想跟你玩哩~”

第700章 下雨的乐趣(一)

    “啊呀!夏夏想牵你啊!”不知何时注意到这头的贵宝见喜娃子老是不动,恨铁不成钢地跺了脚,鼓着气就跑过来了。

    爪子刚伸出来想自己牵夏夏,就被立马跟上来的小豆子打掉了。

    “你手脏。”

    贵宝嘟了嘴,不高兴。

    周小英闻言看着儿子手上刚抓了吃的手,顿时脸都涨红了,可这会儿擦也不是,不擦也不是。

    孟氏却没顾忌,掏出怀里的帕子,正是冯时夏昨日给的那条,细细给外孙两只手都擦了。擦好后她也没催促,依旧也那么等着。

    “你要来玩吗?”小豆子却没了耐性,紧接着问了声。

    冯时夏听得“肚仔”问了,笑意更浓了,手再次摇了摇。

    这会儿,夏娃子犹豫了,扭头看了看自己娘,周小英见状立马推了一把。

    小孩终于把自己的手伸出去了,放在了冯时夏软滑又暖呼呼的手里。

    冯时夏满意了,空的手摸了摸小孩的头,把自己的斗笠给小孩戴上,准备带人往院子里去了。

    “灯——”孟氏把人喊住了,她从睡屋拿了软乎的布斗笠给自己外孙戴上,把竹斗笠换下来递还给冯时夏。

    周小英的眸子又闪了闪,咬着嘴唇没说话。

    细雨霏霏,小孩们在院子里玩得满手都是泥浆,冯时夏却没责备任何一个,而是招手引着几个孩子到了院角一处低洼的积水处。

    一大五小齐齐蹲了下来。

    冯时夏“问”俩带了包出门的小孩各要了一个油纸包,将里头吃的东西清点了装到一个包里头。空出的那张油纸,自己裁成了四小张,拿出其中一份三两下叠了一个还没巴掌大的小船,递到了一边跟四个孩子一样茫然的小小孩手里,跟他指指他们面前的积水洼地。

    喜娃子对忽然递到手里的小玩意儿愣住了,有点惊喜又有点不知所措。

    “我看看,我看看。”贵宝连忙挤过去就想出手。

    “你不准碰。”小豆子再次跟上去打开了贵宝的手。

    二毛跳到另一边,只各个方位好奇地瞅着喜娃子掌心的那东西研究。

    “夏夏要你放进去。”于元没动,看了对面的人好几眼,终于忍不住出声了。

    听到这话的喜娃子像是被惊吓了般抬头,动作大了没控制住身体就往后仰了,好在冯时夏一直观察着伸手把人扶住了。

    他后知后觉地又看了冯时夏和于元两眼,才慢吞吞地将手里的物件在冯时夏的指点下正正地放进了水里。

    那洼地是由院中汇聚的水流积聚而来,又从院边流出,这一段不到一米的距离却也是在流动的。

    小船就那么从起点晃晃悠悠打着转被推向洼地的下水出口。

    “哇,它动啦!”

    “它会转圈圈啊!”

    “哎呀,别挡着我了。”

    几个孩子跟着那小船一并往那边挪去。

    小小孩的脸上也终于有了笑意,满足得不行。

    旅程到头了,小船停靠在出口的位置不动了。冯时夏本想把纸船拎回起点再放一遍,可——

    “看我的。哇!”贵宝这回是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将手赶在小豆子阻止之前伸出,将船往后一拨。

    纸船确实往后退了,但却是飞着往后退的,并最后栽倒在水洼里,一头还明显沾了泥巴印,伴随着这一动作的是几条飞向四周的优美水珠弧线。

    冯时夏反应还算快,拉了一左一右的于元和喜娃子避开了。

    “啊!”

    “江贵宝!”

    承受了水珠洗礼的小豆子和二毛追着贵宝就要上手挠。

    “哇哇!我,我不是故意的……呼……真的。”

    三人的斗笠都在追跑中甩落在地。

    “咯咯……”小小孩笑了出来。

    在屋檐下朝那处张望的周小英本还拧着眉,暗道那女子不跟他们在一块,非要凑到跟小娃子们一块玩泥巴和水是不是脑子其实也有问题,但这会看到儿子久违的笑脸,听到那清脆的笑声,心里却不知是啥滋味。

    回头见孟氏已端着笸箩纳着鞋底,偶尔抬头看院子里一眼,那神态像是早就知道会这般似的,毫无意外。

    她一下便改变了主意:“娘,那喜娃子我就放这里了,等几天我再来接。我现在就走,免得等会喜娃子看见要哭。”

    孟氏抬头定定地看了看眼前如今格外出老的女儿,摇摇头:“灯。会……我送。”

    几乎在听到那沙哑刺耳的声音的瞬间,周小英就红了眼眶,她立时扭了头再次看向不远处自己的儿子,默默抬手无声无息地拨了下额发。

    贵宝是从脸上到身上带着好些泥巴印回来的,当然二毛和小豆子不免也沾了些。

    冯时夏已经把翻倒的小船正回来了,于元和喜娃子俩人乖巧地守着它一遍遍在水洼里航行,每当快要到下游的时候,俩人轻轻地把船往别的方向一推。

    “你看,阿元他们也这样的。你们怎么都只怪我,偏心!”贵宝嘟嘴不乐意了。

    “阿元又没把泥巴水弄到我们身上。”二毛看傻子似的看了眼贵宝。

    “就是,阿元又没把它弄翻。”小豆子是坚决站在于元一边的。

    “夏夏教的。”于元不好意思地对贵宝眨眨眼。

    贵宝泄了气,只得老实地蹲下来,再次伸出了自己的小胖手,在大家惊恐的目光下幽怨道:“那我也轻轻的。”

    于是,一场纸船漂流游戏演变成了“六人弹珠游戏”,直到那小船周身沾满泥浆和水,再无法飘起来。

    “夏夏,再编一个,再编一个。”小豆子玩得意犹未尽。

    其他几个孩子也都期待地望了过来。

    冯时夏却挨个摸了摸孩子们有些凉的手摇摇头,带着几个孩子往回走,小小孩这回乖乖的,她一伸手就递了手过来给牵了。

    于元见状手脚极快地上前牵住了冯时夏的另一只手。

    小豆子虽对新弟弟霸占了他的夏夏有些不满,但是他也能看出夏夏还是很喜欢这个新弟弟的,便只好赶紧先牵了阿元的另一只手。

    贵宝见夏夏和阿元都没得牵了,没办法,只能去牵小豆子,小豆子却不给。

    二毛施施然走在另一边牵了喜娃子的另一只手偷笑。

    贵宝一个人跟在后头都要气死了,又喊又叫。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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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夏江村事介绍:
生命是什么?
是不同的渴望和律动汇流碰撞的产物。
自己属于哪一份子?为什么而存在?
冯时夏之前并不懂得,如今在这似梦非梦的地界,她似乎有了答案。
我为什么不同?
这个问题找不到完全责任人。
我还能做点什么?
这个问题往往能扭转局面。
这是一场相遇、相知和相伴的故事,是冯时夏的一生。
融入、改变和爱所汇聚的力量能将心安放至最暖的地方。
“夏夏——夏夏——夏夏!”
是谁在呼唤?长夏江村事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长夏江村事,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长夏江村事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