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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千桦尽落     嫡长女她又美又飒txt下载     嫡长女她又美又飒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千三百七十七章:张狂

    白锦桐冷清的五官没什么表情,负在背后的手攥着扇子,有一下没一下敲着自己的脊背,能瞧得出心情是愉悦的。

    许是余光瞧见了楼上的身影,攥着缰绳的慕容平抬头朝着酒楼瞧去,就看到“崔凤年”立在窗口。

    四目相对,白锦桐眼底带笑,忙拱手无声朝慕容平行礼。

    慕容平惦念着纸张生意之事,虽说阿沥说……他走之后王九州会接手,他还是有些不放心,毕竟大周突然来了一个要调换两国城池,彼此在他国推行新政,他当初和“崔凤年”谈的可是将大周境内的纸交给燕国。

    慕容平原想要勒马上去同“崔凤年”再详说一番,可却又不能众目睽睽之下去找他,想了想决意回头写一封信送回来。

    他亦是朝“崔凤年”颔首,收回视线目不斜视,一夹马肚,朝着城门口的方向而去。

    见慕容平走远,白锦桐转身将自己手中的扇子搁在桌案上,撩袍坐下,端起茶杯……凝视着放风轮出神。

    如今二皇子慕容平一走,也不知道接下来会是谁来找她重谈合作之事。

    若是那位即将从大周回来的燕国的摄政王,她可得打起十二万分精神才是。

    “这新炼制出来的武器,倒是同之前咱们大周军缴获的那些天凤国兵器相同,但与咱们费力融了那巨象铠甲锻造出来的武器,还是有所相差的。”

    白卿平当着天凤国国君萨尔可汗的面,将连日来研究出来的结果说了出来。

    今日一早,萨尔可汗前来求见,白卿言便将柳如士他们都唤了过来,想了想将白卿平也唤了过来。

    白卿言倚着姜黄绣合欢花的隐囊,转而瞧向萨尔可汗,像是玩笑一般开口:“两国通商原本是好事,即便是天凤国不献上墨粉的方子,大周也乐见其成,可……天凤国国君既然要送礼,自然应当是拿出最好的来,怎得……觉着我们大周不识货?”

    萨尔可汗眉目间带着浅笑,似乎有所预料一般道:“还请女帝勿要怪罪,毕竟天凤国前来求和请求互市也不知道大周会不会应允,所以先交出一个对我们珍贵却没有那么珍贵的方子,若是谈不成也不算损失太大。”

    萨尔可汗说的毫不心虚,坦白的让大周朝臣都觉得这天凤国国君是个坦荡君子。

    “而且,这给巨象打造盔甲所用的墨粉……十分难得,耗费巨大,也是用在巨象身上我们天凤国才舍得!”萨尔可汗语声徐徐,“若是女帝真的想要,那么……两国盟好互市之事定下,天凤国必然双手奉上。”

    白卿言浅笑瞧着萨尔可汗:“好啊,那朕就等着国君的墨粉。”

    “天凤国以墨粉为礼,也想要在女帝这里求一样东西,还望女帝千万割爱。”萨尔可汗褐色的眸子深深望着白卿言。

    “国君放心,贵国大巫的弟子,正在送回大都城的路上……”白卿言明知道萨尔可汗说的玉蝉,却故意曲解萨尔可汗的意思。

    “女帝误会,不过两国既然定盟,我们天凤国大巫的弟子自然是还回来的,毕竟……那是我天凤国下一任大巫!”萨尔可汗视线落在白卿言腰间佩戴的荷包上,笑着说,“天凤国想要的……是皇夫曾经拥有的那枚玉蝉,此玉蝉乃是我天凤国国宝遗失多年,天凤国很想迎回天凤国供奉,以此来平息天神之怒,祈求天神莫要再让沙漠吞噬我天凤国良田。”

    萨尔可汗一提到天神,天凤国的臣子连忙做出恭敬的模样。

    白卿言顺着萨尔可汗的视线瞧向自己腰间的荷包之上,又抬眸笑着同萨尔可汗说:“怎么?萨尔可汗对朕这荷包感兴趣?”

    “四国会盟初见时就见女帝带着这荷包,好似一直带在身上不曾摘下来过,故而想到这荷包是不是女帝同皇夫的定情之物?”萨尔可汗抬起褐色的眸子同白卿言浅浅笑着。

    “是啊!”白卿言倒是回答的坦然。

    “既然陛下已经有了荷包留念,不妨……将玉蝉赠予天凤国为礼,好定下这互市之盟。”萨尔可汗似乎是下定决心一般开口,“若是陛下愿意割爱,天凤国在税这一块儿,还可以退让。”

    柳如士一听这话,转而看向白卿言,与天凤国纠缠了这么多日,不就是因为税这一块儿扯皮。

    “那可真是不巧,这玉蝉遗失至今,朕也在派人找,到如今还未曾找到!”白卿言也看向萨尔可汗,“朕记得之前早就同萨尔可汗说过,萨尔可汗莫不是在难为朕?”

    “这倒不是……”萨尔可汗转头看着天凤国的大巫说,“我们天凤国的大巫是天神的使者,他此次随同前来,就是为了寻找玉蝉,他卜算到这玉蝉就在大都城皇宫之中,故而……天凤国才有此请。”

    “简直是笑话……”柳如士听到这话就恼了。

    白卿言却抬手示意柳如士不要焦急,她看向已经站起身来朝她行礼的天凤国大巫:“你的占卜准吗?”

    “回女帝,若是天神眷顾,自然是准的!”天凤国大巫缓缓开口。

    白卿言单手手肘支在隐囊上,撑着下颚:“那如此,你便给朕占卜一番,朕还有多少叔父和弟弟们……存活于世!算准了……朕敞开这大都皇宫的门让你来搜,算不准……朕也只要你的脑袋。”

    说这话时,白卿言分明是笑着的,却让人感觉脊背寒意丛生。

    萨尔可汗眸子一紧,没想到白卿言说话如此的……张狂。

    这让天凤国大巫如何算,算说……都活着?结果人回不来,这算了没有算有什么区别。

    若是说算出来都死了,白卿言说他算错了,脑袋丢了找谁说理。

    说白了,白卿言便是不想给这玉蝉。

    天凤国大巫站在原地未曾抬头看向萨尔可汗,也未曾回答白卿言的话,只僵直着身子立在那里,在心里盘算对策。

    柳如士瞧了眼白卿言,觉得白卿言这话说的像是个喜怒无常的暴君。

第一千三百七十八章:必诛

    可……柳如士也觉得对付天凤国这种别有用心之国,还真的得如此强硬才行。

    “既然这位是天凤国的大巫,颈上的头颅……自然也是受天神眷顾的,开始算吧!”白卿言笑着开口。

    “女帝还是不要难为我们大巫了,大巫能算的……也不过是和我们天凤国国运有关之事!”萨尔可汗缓声说,“比如原本属于我们天凤国的国宝玉蝉,如今在哪里。”

    “天凤国的传说,玉蝉能让时光回溯……”白卿言端起面前茶杯,“天凤国在大周面前屈膝,想要求得玉蝉,是想要时光回溯到什么时候?回溯到……与大周西凉开战之时?好打大周一个措手不及?还是打算利用曾经灭了悍蛇国法子,将五石散……还是寒石散当做药物送到我大周?”

    萨尔可汗手心收紧,的确是没有想到白卿言知道的……还不少。

    “茶凉了,换一盏来!”白卿言茶水沾了沾唇,便眉头紧皱将茶盏递给春桃。

    春桃端着茶盏退下后,白卿言冷冽的视线才看向萨尔可汗:“发现了雪山后面那片草原的大河通向海域,又能从我大周沿海上岸,想必天凤国国君很是以为自己胜券在握了,这正好又是夏季,象军所向披靡……定然能在三个月甚至是两个月内结束战斗,对吗?”

    倚着团枕的白卿言朝着萨尔可汗靠近了些,美丽漂亮的眸子里带着戏谑的笑意:“从东夷国购买的大船,够你们源源不断往大周运送巨象吗?”

    萨尔可汗拳头收紧。

    东夷国出卖了他们天凤国?

    “天凤国,好生天真……”白卿言手指轻抚着团枕,“你们天凤国载着巨象的船出不了那条河,到不了那片海域,朕便能让它们全部沉底!”

    “天凤国国君可千万不要以为,朕这是在说大话……”白卿言眉目浅笑,“天凤国国君算没有算,有多久没有收到从天凤国来的信件了?”

    “女帝这是何意?”萨尔可汗脸上的风淡云轻终于还是消失不见。

    “意思是……那条河从此往后,便是我大周的河!谁想走……都要经过我大周的同意!”白卿言语声风淡云轻眸色却肃杀,“算时间,想来此时的韩城王已经派人在大河两侧建立起防线了。”

    之前,天凤国因为一座雪山,将他们封锁在雪山的那一头,如今好不容易顺着崔凤年说的那条河,摸索出了另一条生路,却又要被大周锁死在那片即将要被沙漠吞噬的土地上了吗?

    “大周皇帝如此做,似乎过分了!”萨尔可汗眉头紧皱。

    “实力说话罢了……”白卿言望着萨尔可汗浅笑。

    “大周这是要与我天凤国开战吗?”天凤国大巫心急不已。

    “无主之地,我大周先占了你们天凤国急什么?”吕太尉笑道。

    “原来天凤国今日来,是来同大周宣战的。”柳如士虽然也没有料到白卿言什么时候竟然让韩城王带兵去占什么草原,不过也能从话中揣摩出一二来,“再说了,那片草原就在你们自家旁边你们都未曾发现,这会儿子着什么急?”

    “与我天凤国接壤,自然是我天凤国的国土!”天凤国大巫忙道,“大周之前也未曾说这是大周的国土啊!”

    “按照这位天凤国大巫的话……”柳如士看向那天凤国大巫,“雪山相连,天凤国也算是与我大周接壤,天凤国自然也算是我们大周国土……”

    柳如士转而同白卿言行礼:“陛下……这天凤国原来此次来是来送国土和城池的,微臣好像误会了天凤国这位君王和大巫!陛下……天凤国国君千里送国,不收不合礼数啊!”

    在赌国的当口,白卿言不愿意打仗,可真的要在这个时候打起来,白卿言并不怕。

    天凤国野心勃勃留下迟早是个祸患,虽然于赌国没有什么好处,可天凤国要是不老实……白卿言也不介意再打一场。

    而且,她也不想有一日等着天凤国巨象的铁蹄踏上大周国土的时候再打,那个时候损的是大周的百姓,大周的城池!

    若真是要打,那便将天凤国的巨象了结在那片草原之上。

    看着萨尔可汗紧绷的面部轮廓,白卿言这才慢条斯理开口:“魏忠……让薛仁义将舆图抬过来!”

    魏忠应声,拍了拍手,薛仁义身后便跟着两位御林军将舆图抬了进来,就那么展开,抬起落在众人的眼前。

    舆图展开,萨尔可汗险些站起身来,他看着眼前这囊括了天凤国和东夷国的偌大地图,壮阔山河……便在众人面前展开。

    何为山河壮丽,这边是了!

    而萨尔可汗清清楚楚看到那片沙漠之后被的草原,被标记上了周的字样,那舆图上还画了大周在大河两侧的布防地点。

    这就是说……大周已经将那片草原,视作他们大周国土了。

    “不负陛下所望,工部按时完成……”薛仁义对着白卿言长揖一拜。

    “薛大人果然没有让朕失望!”白卿言眉目带笑,夸奖了薛仁义之后,又转头瞧着萨尔可汗,“天凤国国君可要看好了,哪些是我大周的地界儿,还要记住一句话,犯我周土者……我大周锐士必诛!”

    萨尔可汗紧紧攥着手中的玉蝉,眸中不掩杀气:“大周皇帝不怕鱼死网破。”

    “网破不破试试才知道,可鱼入网……只要拎起来,用不了多久就蹦哒不了了。”白卿言说完,又温和笑着,“如此,天凤国国君还要谈互市之事吗?”

    这算是给了萨尔可汗一个并不算体面的台阶。

    萨尔可汗也是拼尽全力将自己心中滔天怒火和耻辱感压了回去,这才冷着脸说了一句:“谈!”

    五石散,大周知道的也不过就是五石散而已。

    等大周人尝到了罂粟的好处,还害怕打不下一个大周吗?

    是,萨尔可汗就是要用当初灭了悍蛇国的法子,灭了大周,占领这片土地!

    “既然来了大周,自然是要谈的……”

第一千三百七十九章:宾至如归

    便是萨尔可汗即便是涵养再好,也终于还是摆不出风淡云轻的从容模样来了,一张脸铁青。

    “那便谈吧!”白卿言又看向柳如士,“柳大人……”

    “微臣领命,一定竭力促成两国互盟。”柳如士道。

    春桃给白卿言更换了热茶,又立在一侧。

    白卿言点了点头:“便辛苦天凤国国君在大都城再多留些日子,有什么其他要求尽可同董司徒提,大周……会竭力让天凤国国君感到宾至如归。”

    萨尔可汗站起身来,绷着脸同白卿言说:“那便多谢女帝了,和谈之事交于臣子,不知女帝可有闲暇?”

    “自是有的。”白卿言坐在椅子上不动,“不过,若是天凤国国君有什么话要说,尽可直言……我们大周朝堂君臣之间没有那么多秘密,也免了朕辛苦回头还要同朝臣们再说一遍。”

    白卿言听到萨尔可汗拳头握紧骨节发出的声音。

    他还从未如此委曲求全过。

    他堂堂天凤国的国君,至高无上的王!何曾如此被人对待过?!

    “余下便是私事,大周女帝若不愿挪步,那便算了……”萨尔可汗脸色越发难看。

    “私事?”白卿言沉吟片刻,终还是站起身来,依旧是那有礼从容的模样,“国君请……”

    萨尔可汗的脸色总算是缓和了过来,同白卿言颔首,两人一同离去,朝堂之上交给了吕太尉。

    白卿言将萨尔可汗带到偏殿,让魏忠给将小红泥炉子端了进来,亲自煮茶,又摆手示意魏忠他们岀去,这才跪坐下来开口:“天凤国国君若是老老实实同我大周互市,我今日也不至于在大殿上给天凤国如此一个难堪。”

    萨尔可汗没有想到白卿言竟然心境平和说了这么一句话,着实是让他有些措手不及。

    这语气态度与大殿之上的咄咄逼人不同,好似他们就是普通的友人,刚才置气吵架寸步不让,这会儿子两个人冷静下来,她先服软说了软话,却软中带硬。

    白卿言用帕子隔着将茶壶拎起,为萨尔可汗斟了杯茶,推到萨尔可汗的面前,抬眸望着他:“我是大周的皇帝,要护着大周的国土和子民,你们天凤国若是不打大周国的主意,我很愿意和你们成为很好的邻居,可你们若是执意非要染指大周国土,将我们大周的百姓变成你们天凤国的奴役,即便是拼个你死我活,我觉不会让你们得逞,你可明白我的意思?”

    这话,说的好似推心置腹。

    萨尔可汗垂眸凝视着杯中晃动的清凉茶汤,复又抬头瞧着白卿言,原本想要嘲弄白卿言将门出身的半路皇帝竟然已经悟到了帝王之术便是话语之术,御人之术,本想嘲弄说,可惜他萨尔可汗不是他白卿言的臣子。

    可抬眼,看到的却是白卿言黑白分明且坚忍干净的眸子。

    “听大周皇帝这话,倒像是个喜好和平之人,既然如此为何不能同燕国和平相处,偏偏要同燕国赌国?贪心燕国地盘?”萨尔可汗语气带着几分若有似无的戏谑。

    白卿言瞧着萨尔可汗这模样,忍不住笑出声来:“你多大了?”

    “什么?”

    “你多大了?当了多少年王?你以为……我们燕国和大周赌国,是为了彼此的地盘?”白卿言摇了摇头,“所以,你永远只能做天凤国的王,做不了这个天下的王。”

    萨尔可汗手心收紧,猛然想起大巫的话……

    大巫说,天神为这片土地选择的主人,不在天凤国……不是他。

    今日,白卿言也说了这样的话,这让萨尔可汗心中怒火丛生。

    “我们两国赌国,是为了这片土地能够无战火的一统,合而为一……也只有如此,才能长久太平!而我们赌国……分别在两国国土上推行自家国政,为的是切实试出谁家国政对百姓来说更胜一筹,如此……若哪一国赢了,能够真正一统之时,便能顺理成章推行哪一国国政!”白卿言望着萨尔可汗,“我们赌国,是为了百姓的太平和温饱,你们天凤国呢……为了要奴隶,为了让你们这些所为权贵活的舒坦!我可有说错?”

    “说的大义凛然!”萨尔可汗拳头握紧,做出一幅不信的模样,“借口罢了!我们天凤国曾经灭其他国,也都有过这样大义凛然的借口,大周如今势强若是赢了还好,若是输了……能保证不会用兵强夺吗?”

    “再说这燕国……”萨尔可汗低低笑了一声,“燕国如今是被大周逼得不得不低头,可等到三年后燕国缓过来了,燕国输了……难不成不会舍命一博吗?”

    “燕国我不敢保证,可大周若必不会。”白卿言眉目带着浅笑,“天凤国国君可愿意同我一赌?”

    “我是天凤国的国君,可万不敢拿祖宗基业来赌!也没有……女帝这么好的赌国兴致!”萨尔可汗语声郑重。

    “这一点上,国君不如燕国的幼年皇帝!”白卿言端起茶杯,“我是个半路出家的皇帝,没有什么祖宗基业的重担,有的是白家护国安民的初衷,而燕帝年幼……出身慕容皇家,也敢为了百姓赌国,您这为天凤国国君却只为了天凤国权贵的利益奔波,可叹。”

    瞧着白卿言喝茶的模样,萨尔可汗被那句……为权贵利益奔波触动,拳头收紧。

    “不知道天凤国国君要同我说什么私事?”白卿言端起茶杯将茶水饮尽。

    “所以,你登基之后,料理了藩王,不是为了不让掣肘,而是要推行新政?”萨尔可汗答非所问,“我不信天下,有如此不爱权势之人!”

    “在和天凤国交手之前,我也从不相信,竟然会有一国……将畜牲的性命看的比人命还要重要,给畜牲用的铠甲竟然要比自家将士用的武器还要坚固。”

    萨尔可汗眉头微紧,倒也没有装出什么假仁假义的模样,难得在白卿言面前不掩饰,如实道:“不过是……一群奴隶而已,哪里能比得上巨象珍贵!”

第一千三百八十章:放弃

    “巨象也不过畜牲而已,再珍贵……也是畜牲,国君心里缺少了对人命的敬畏。”白卿言语声徐徐,拎起茶壶又给自己倒了一杯热茶,“如此……也难怪天凤国会被你们口中的天神抛弃,降下惩罚让沙漠吞噬天凤了。”

    萨尔可汗唇瓣嗫喏,视线再次落在白卿言腰间的荷包上,他稳了稳心神,强压着自己的怒火,再次摆出之前那副温文尔雅的模样,开口:“大周女帝所言甚是,天凤国是应该更重此错误,不知女帝可否将玉蝉借于天凤国?”

    “说实话了,果然是冲着玉蝉来的……”白卿言眉目笑意越发深了起来,“国君将希望寄托在时光回溯之上,已然入魔了,既然如此……若是我们大周找到玉蝉,必然赠予天凤国。”

    “女帝随身带着的这个荷包,可否借我一观?”萨尔可汗见白卿言还不坦诚,也懒得装了。

    白卿言垂眸看了眼自己的荷包:“没想到萨尔可汗竟然对装零嘴的荷包感兴趣。”

    她揭开腰间荷包,拿在手中问萨尔可汗:“荷包可以借萨尔可汗一观,可不能随随便便借于萨尔可汗,不如……做个交易,荷包借给你看,荷包里的东西你也可以带走,我……要你天凤国的大巫。”

    萨尔可汗手心收紧,视线凝视着白卿言手中的荷包,猜测白卿言到底是不是徐晃他。

    大巫说那玉蝉就在白卿言随身携带的荷包之中,可白卿言却说是零嘴儿。

    她用这个交易……是让他知难而退?不敢伸手接过荷包吗?

    大巫从来没有占卜错过,若是他拿到玉蝉,只要能让时光回溯,大巫还是会回到他的身边,而那个时候他便已经知道玉蝉在什么地方,可以直接从白卿言这里再次得到玉蝉。

    玉蝉,是他们天凤国的先机。

    要是这里面的不是玉蝉,那信誓旦旦的大巫就占卜错了……

    一个无用出错的大巫,就是被天神抛弃了,他也不需要一个无用的大巫。

    萨尔可汗思索了半晌之后开口:“好……”

    白卿言眉目间笑意更深了些,随手将荷包丢在桌几上,荷包口子敞开……里面银霜给白卿言装的梅条撒了出来。

    “魏忠,将那位天凤国大巫扣起来,那位大巫……被天凤国国君用荷包里的零嘴儿换给朕了!”白卿言端起茶杯,丝毫不在意那荷包。

    萨尔可汗在看到撒落在黑漆桌案上的梅条时,脸色已经大变,他忙一把抓过荷包,将荷包口子扯大将里面的东西倒了出来,胡乱拨开聚成一堆的梅条,这荷包里除了梅条还是梅条,哪里有什么玉蝉的影子。

    他瞳仁颤动着,挺直的身子像是失去了力道,缓缓坐了回去。

    白卿言不在意萨尔可汗的反应,萨尔可汗真以为在大周的地盘,他们能做到万无一失?

    看来天凤国真的是被天山隔着,一家独大惯了,到底是失去了谨慎。

    那位天凤国大巫卜算出来的结果,在萨尔可汗知道不久,便被送到了白卿言的面前来。

    正巧今儿个一早银霜来给白卿言送佟嬷嬷给银霜新制的零嘴儿梅条,春桃笑着劝银霜,说白卿言要去上朝了,回来再吃,银霜便不由分说指了指白卿言腰间挂着的荷包,说想要将梅条往白轻言的荷包里装。

    白卿言听了银霜的话,便让春桃将梅条装在荷包之中,以防万一,没想到今日萨尔可汗果然还是沉不住气了。

    “国君真的是入魔了,玉蝉而已,即便是亡夫遗物,若天凤国说是国宝……又恰巧在我手中,我又为何不给?毕竟……我从不信什么时光回溯那等虚言!此事说来虽然不敬,可国君细想天凤国那个传说,为何不能是无子王后为了稳住政权和天凤国不乱,借助神话传说,所说的善意谎言?”白卿言语声沉稳,端着手中的茶杯望着萨尔可汗。

    她信时光回溯,因为她……便是重生的!

    可当着萨尔可汗的面,她不能直言相告。

    更不会将玉蝉交给萨尔可汗,毕竟……若是天凤国真的有时光回溯之法,玉蝉交到萨尔可汗手中,那便是大周百姓的一场灾难。

    “你我皆是一国之君,想要使家国富强,一靠……军力,二靠国政!国君常年受这位大巫蛊惑,如今大周将这为大巫扣下,还希望国君真心诚意与大周互盟,两国较好……于两国百姓都好!”白卿言这话看起来语重心长,全然都是为了萨尔可汗好。

    萨尔可汗抬眼朝白卿言看去:“那可真是……多谢女帝好意了!”

    大殿之上,大巫听说自己被萨尔可汗用白卿言荷包之中的零嘴儿换给了大周,一惊,心里已经顿时明白,他算出那玉蝉就在大周皇帝随身携带的荷包内,萨尔可汗是因为相信他的能力所以才答应用他换荷包。

    可大周皇帝点明了要用他来换,分明就是知道他卜算出玉蝉在她的荷包之内,她感觉到了威胁,甚至可能是提前知道了……将荷包之中的玉蝉换掉,而后故意引他们天凤国国君用他来换荷包。

    大巫脑子一阵阵空白,大意了!

    他们在大周的驿馆之中住着,他以为只要不出声……用天凤国的文字与萨尔可汗交流,便不会有什么隔墙有耳的问题,可怎么还是被大周皇帝知道了!

    大巫跟随在萨尔可汗身边这么多年,哪里还能不明白,他身为神使……绝对不能出错,出错就是被天神抛弃了,天凤国并非只有他一个大巫,从不出错这才是萨尔可汗如此器重他的原因。

    如今他出错,萨尔可汗恐怕就直接放弃他了吧!

    甚至……他就算是不出错,他在玉蝉的面前对萨尔可汗来说也没有那么重要,只要大周皇帝稍微示意,萨尔可汗就会毫不犹豫用他换玉蝉,这都是肯定的。

    大巫不免对自己的未来感到担忧,大周皇帝将他扣在大周,会对他做什么,杀之后快,还是……想要他臣服为她所用?

第一千三百八十一章:记忆

    大巫对死亡的恐惧和担忧,在被魏忠关入宫中用来关犯了错宫人的偏僻地牢之中时……便陡然消失,若是大周皇帝要杀他,又何苦将他关起来。

    可大巫又开始担心白卿言想将他收为己用,他若是不从会不会被施以酷刑,这种担忧持续到白卿言亲自来了地牢。

    魏忠身后的两个小太监将一把椅子安置在牢房外,魏忠用帕子擦干净之后,恭敬请白卿言入座。

    白卿言凝视着低眉顺眼跪地叩首的天凤国大巫,坐下,手肘担在座椅扶手上,笑着开口:“听说你被请进来后,不急不躁就盘腿坐在这里,你是以为……将你关在这里,是大周想将你收为己用吗?”

    被猜中心思,那大巫浑身僵直,头越发不敢抬起来:“外臣不敢!”

    “听说你这位大巫的卜算从来没有错过,进来之后,大巫……有没有给自己也卜一卦,看看朕打算如何处置你。”

    听着白卿言冷清的声线,大巫将头埋的更低:“大巫不能为自己卜……”

    “哦……”白卿言点了点头,“那你可为天凤国占卜过,卜出……天凤国将来要么被大周锁死在那那片沙地之中,要么就是被大周纳入版图之中?”

    听到这话,大巫陡然抬头,睁大眼朝着白卿言看去,却见那年轻的皇帝坐在椅子上,一身随意滚云暗纹常服,墙壁上摇曳的火光映着那女皇帝精致的五官,周身说不出的威严。

    看着那大巫的模样,白卿言转头同魏忠道:“带人在外面守着。”

    “是!”魏忠应声带人退下。

    如今这大巫被关在地牢之中,关进来前又搜了身,身上并无携带暗器,又隔着牢门,魏忠自然是不担心这大巫伤到白卿言。

    她身子微微前倾:“留着你的命,不过是为了让你解我一惑,你且说说……如何才能让时光回溯?”

    大巫听到白卿言问这话,便知道那玉蝉果然在白卿言的身上。

    不见大巫吭声,白卿言又笑着问:“需要我让我们大周的刑部尚书亲自来问你?”

    大巫手心收紧道:“公玉蝉和母玉蝉合而为一,以命祭祀,便可时光回溯。”

    “不老实……”

    大巫话音一落,白卿言便说他不老实,显然胸有成竹,大巫拿不准,连连叩首:“上一任大巫是这么同我说的。”

    白卿言重生回来,死的时候手上可没有萨尔可汗手中的那枚母玉蝉,只有萧容衍赠她的这枚。

    “时光回溯的时间,是由人心意来定的吗?”白卿言没有接着追问,而是换了一个问题,问完之后,又笑着说,“想清楚了答话,你们天凤国的《国本纪事》朕这里也有一本。”

    《国本纪事》这本书白卿言手上没有,可《国本纪事》里有一则关于巨象记录的故事,白锦桐却知道,她与天凤国的勋贵较好,听勋贵提起过,所以当初与白卿言说起巨象,也将这则故事一并写下送了回来。

    大巫眼仁转了转,原本想说是来诓骗白卿言的话咽了回去。

    原本大巫准备同白卿言说,可以由人心意而定,让白卿言去找萨尔可汗要那母玉蝉,如此萨尔可汗就会知道公玉蝉在白卿言的手上,可若是白卿言有《国本纪事》恐怕已经知道了。

    “陛下既然有我天凤国的《国本纪事》,为何又要来问我?”大巫挺直脊梁,望着白卿言。

    “国事太多,还未曾看完,只看到巨象原是天神坐骑,因犯了错被流放为天凤国国人的奴仆,便来问问你。”

    大巫思量了一番,听白卿言说起《国本纪事》里的内容,觉着白卿言恐怕说的不是谎言,毕竟《国本纪事》也只有天凤国的几大贵族家中有,而且都是供奉在家中的,普通勋贵和平民根本就接触不到。

    而此时的天凤国大巫已经开始怀疑,这些家中有《国本纪事》的勋贵,是否有人已经背叛家国,与大周联手了?

    “《国本纪事》乃是天分国文字书写,陛下……看得懂?”

    “我大周的文字,大周的语言,你们天凤国人不是也学的极好!”白卿言说着露出不耐烦的模样,“朕来问你,是不想浪费时间,可不是为了陪你在这里耗费光阴的。”

    大巫瞧着白卿言不耐烦的表情,再想到大殿之上白卿言让他算一算南疆一战还有多少白家人活着,算不准就要他脑袋的那些话,只觉白卿言怕并没有外面传言的那般是个明君圣主,不过是一个有着贤臣帮扶的暴君罢了。

    他心中一慌,叩首如实道:“据天凤国的记载,时光回溯的时间并不由人定,也没有什么规律,有时候会是二十年、三十年……甚至是五十年,有时候会是一天、甚至几个时辰,全看手握公蝉之人已经岁数几何,必定会在手握公蝉之人的还活着的时候,不过根据当初使用过玉蝉的王后所说记录来看,只要诚心向天神祈祷……还是有很大可能会回到拿着公婵之人想要回去的时间,只不过回溯之时……每一次回溯的时间点,应当是不会超过上一次回溯的日子。”

    天凤国的大巫觉得,就算是将此事告诉白卿言也没有什么打紧的,白卿言知道了此事,若是想要同萨尔可汗联手,回溯到大周南疆之战以前救下她的亲眷,再回溯到她的皇夫离世前,救下他的皇夫,时间顺序上并无冲突。

    白卿言听到这话,紧紧攥着的手反而缓缓松开来。

    她低声说:“我来猜猜,母玉蝉重要,可不如公玉蝉那么重要,能时光回溯的是公玉蝉,而公玉蝉要在什么情况下才会时光回溯……”

    白卿言眯眼瞧着大巫:“根据传说来猜,应当是诊视之物或者是人被毁或者消失,打碎母玉蝉?”

    白卿言琢磨了良久,觉着自己当初死而复生,会不会只是一个巧合,母玉蝉摔碎,而公玉蝉恰好在她的手中,所以时光回溯时……她才带了记忆。

第一千三百八十二章:白家军

    大巫睁大了眼,没想到白卿言竟然根据一个传说,竟然猜出了时光回溯的法子。

    可时光回溯,只有手握公玉蝉之人,才能保留记忆,故而……在没有得到公玉蝉之时,萨尔可汗不敢冒然摔碎母玉蝉。

    大巫认真瞧着白卿言,脑中陡然灵光一闪,想到了一个可能……

    会不会时光已经回溯过了,而白卿言正是那位手握公玉蝉之人,所以……她猜到了这个秘密。

    “你……”大巫上下瞧着白卿言,已经这掩不住自己震惊的神色。

    “原来如此!”白卿言坐直身子,心中的疑惑也算是解开了。

    原来,时光回溯是这么回事……

    她猜测,是在她上一世死去的同时,有人摔了母玉蝉。

    结合这位大巫说的这些,白卿言觉得较为合理的推测,时光回溯之后只有她一个人有记忆,故而也不能去追问萨尔可汗或是追问这位大巫,是不是曾经有人摔了母玉蝉。

    “陛下,您可是……”

    大巫话还问出口,对上白卿言那双黑白分明的锐利眸子,竟是一个字都说不出口来。

    “我要知道的,都知道了,你还可有什么能保住你性命的话要说?”白卿言问这位天凤国大巫。

    那大巫唇瓣颤抖,半晌之后叩首:“我……”

    他没有办法背叛母国,他曾经向天神起誓,此生只效忠天凤国国君,可他也是人也会怕死。

    可只要他忠诚的信奉天神,不欺骗天神,想来……即便是死了,天神也会宽宥他的灵魂,让他侍奉左右。

    想到天神,大巫好似心底有了无尽的力量,他同白卿言叩首后道:“没有了。”

    “如此忠诚自己的母国,朕很敬佩你,会让你走的痛快一些……”白卿言起身朝外走去。

    那大巫僵硬着身子,跪地久久未起。

    不是白卿言不给这个天凤国大巫留活路,而是这个人……太能耐了些,竟然能卜算到玉蝉就在她身上的荷包里。

    今日来问这个大巫时光回溯之事前,白卿言便已经下定决心,若是此人能收为己用,倒可以给他活路,可若是不愿意,白卿言只能送他上路。

    “让他走的痛快些,厚葬了。”白卿言同魏忠说。

    “陛下放心,老奴亲自处置。”魏忠低眉顺眼应声。

    白卿言颔首走出地牢,望着已经黑透的天。

    月朗星繁,皎月清辉。

    银霜似的冷清月光,落了她满身。

    她刚才有那么股子冲动,想要得到萨尔可汗手上的玉蝉,摔碎了回到南疆之战前……

    可谁能保证,摔碎了玉蝉,她便已定能回到南疆一战之前?

    若是,她真的是机缘巧合得到玉蝉之后重生回来的,她重生的时间是在南疆之战以后,现在摔碎母玉蝉能回到那个时候吗?

    按照这位天凤国大巫所言,定然是回不到的。

    若是她当初重生的时间更早一些,早到白家诸子南疆遇难之前,恐怕还有一线机会。

    如今,既然摔碎了母玉蝉,也不能保证能回到更早的时候,而定然会最先失去自己的两个孩子,又是何苦来哉。

    如履薄冰走到今日,每每回想都是稍有差池,便是白家倾覆。

    不论是上天垂怜白家,让她重生也好,还是机缘巧合她重生也罢,都是上天的恩德,她感激甚深。

    她曾经也怨过,为何不让她重生回来再早一些,早到能够救下祖父、父亲和叔父……和所有的弟弟们。

    可做人,不能不知足……

    不能因为得不到更多,而埋怨给了她机会救白家……却不能让她救更多的上苍。

    白卿言抬脚朝寝宫的方向走,身后跟着宫婢、太监和护卫,乌泱泱一群人。

    “陛下……”魏忠的小徒弟拎着灯上前,落后白卿言一步,将灯笼挑起映着白卿言脚下的路,低声说,“奴才给陛下掌灯,陛下此时是要回书房,还是回寝宫?”

    “去看两个孩子。”白卿言轻声说道。

    元和二年七月初十,大周与天凤国定盟互市通商。

    元和二年七月十四,燕国大皇子与二皇子为燕国质子,抵达大都城,被扣押在南疆的燕国主力可自由调度回燕国,燕国打下的西凉城池也尽数归为燕国,大周并不染指。

    灭了西凉得胜还朝的大周军和白家军在回大都城的路上,大周已经开始安排即将出发前往燕国臣子,去接管土地城池推行大周新政。

    元和二年七月二十六,工部尚书沈天之,破格提拔为沈司空,率大周朝臣前往燕国,主持推行新政一事,周帝亲命石攀山、甄则平两卫将军,率燕国边界的十万大周军深入燕国城池,为推行新政保驾护航。

    元和二年七月三十,燕国军队深入大周,与所划分推行燕国国政的城池进行交接换防,只待燕国朝臣抵达,推行大周国策。

    两国如此轰轰烈烈之举,声势浩大调兵,是为两国赌国做准备。

    被划入推行他国新政范畴内的百姓,直到两国将士换防,城楼上旗帜更换之时,才知道他们将会作为两国赌注,推行对方之国新政,以此来避免打仗……以求和平一统。

    最开始,百姓们还惶惶不安,甚至有人收拾东西准备逃出去。

    但好在当地的县官早已经得到了消息,出面安抚,称他们还在,不过是改为听从他国来的朝臣调遣,且一定会护住自家百姓,百姓又见换了城防之后,对方军队并未大开杀戒,这才放下心来。

    元和二年八月初二,灭西凉得胜而归的大周军与白家军抵达大都,周帝与周太后还有白家几位夫人,带百官城外亲迎。

    百姓们早早得了信儿,也是起了一个大早,候在长街两侧往外张望。

    平日里,这个时辰长大都城寂静的只能偶尔听到远处巷子里传来的犬吠声,只能看到早起摆早点摊子的小贩忙着生炉子擦桌子的忙活身影。

    可今儿个长街却热闹的很,沿着长街开的酒楼茶肆,也都早早的开了门,里面灯火通明不说,客人进进出出的。

第一千三百八十三章:白家诸子

    鳞次栉比的早点摊位上空炊烟袅袅,挂着纸灯笼的油布棚子里面都坐满了人,热热闹闹说说笑笑吃着早点,摊位的叫卖声和百姓议论此次灭西凉之战得胜的欢喜声交织在一起,市井又喧嚣。

    有早早被主人家从院子里放出来的看家幼犬,早点摊位和人腿下挤来挤去用鼻子嗅着,想要找到有人不小心跌落在地上的肉包子或是旁的吃食,却被早点摊主举着汤勺驱赶,吓得夹尾而逃,引得众人哈哈大笑,将刚刚离开大都城的天凤国,比做这幼犬。

    天凤国还留在大都城等待接回天凤国大巫弟子的天凤国臣子,也混在人群之中,听到大周百姓将天凤国比做这幼犬,顿时心中恼火不已,却也知道这是在大周的地盘,不能生事,硬是忍了下来,可脸色就不怎么好看了。

    有勋贵人家的公子或是女眷千金在得知大军还朝的日子后,不愿意立在长街上与庶民挤成一团,便定了各家酒楼沿长街的雅间儿,约上同窗好友或是手帕交,在雅间儿内喝茶等候,想瞧一瞧这余下的白家诸位公子和姑娘们的风采。

    董氏攥着白卿言的手,站在大都城南城门上眺望远处。

    “怎么还不回来,不是送信回来说……城门开时就会到吗?”齐氏有些焦急。

    “是啊……”三夫人李氏也伸长了脖子往远处张望,“是不是路上耽误了。”

    “阿瑜说的也只是大概回来的时辰,路上脚程慢一些耽搁了,也是有的!”董氏尽管心中焦急,还是出言安慰自己的弟妹们。

    二夫人刘氏心里说不出来的滋味,她来这里迎接自己的女儿,可她也想如同其他妯娌一般,也能站在这里迎一迎……她的阿琼,她的阿瑥,阿辉、阿风。

    如今就只有他们二房,还没有一个儿郎活下来的消息传回来。

    刘氏知道自己应该再耐心一些,说不准自己的儿子不过是受了伤回不来,或许……和阿雲一般伤了腿,在哪个穷乡僻壤,或者是山中得不到如今他们长姐登基的消息,又或者伤到了脑袋忘记了一切。

    她的丈夫一定会保佑他们的儿子平安,他们的儿子一定是在什么地方,总有一天会回来的。

    此时,旭日东升,曙光初显,由东至西缓缓而盛。

    只见远处辉光与地平线交汇处,一杆黑帆白蟒旗在那金光尽头不紧不慢冒出头,更多的旗帜紧随其后,在大盛金光之中迎风猎猎招展。

    一身银甲,骑黑色骏马的白卿瑜为首率先出现在众人眼中,白卿琦、白锦绣、白卿玦、白锦稚、白锦昭、白锦华、白锦瑟,就连白卿雲都是一身银甲骑于马背之上,他们跟在白卿瑜身侧……与白卿言并肩而行。

    白家儿郎与女儿郎,齐佩银甲,或一手提缰一手握住腰间佩剑,或手握银枪,各个儿身姿挺拔,各个风骨清隽,傲岸不群,行于金光之下,宛如战神归来。

    没有人能想到,在宣嘉年间南疆一战之后,还能看到白家儿郎大盛归来的情景。

    整个大都城的人都以为,从此煊赫了百年的大都城白家,就要从此消失在历史长河之中,灰飞烟灭。

    谁能想到,峰回路转,最后更是白家诸位将军,带着白家军……带着大周军,灭了西凉,进一步扩大大周版图。

    谁能想到,这代表了忠烈、磊落、耿直,代表了顶天立地,代表了浩然正气的白家,竟然要比之前更要辉煌。

    谁能想到,今日竟然还能看到白家儿郎得胜还朝的风采,还能看到曾经才学冠绝大都城的白家诸子。

    “来了!”董氏按耐不住心中的激动,用力握了握女儿的手,“来了!”

    白家五夫人齐氏一看到孩子们出现在视野之中,泪水便如同断线,四夫人王氏更是哭出声来,三夫人李氏扶着四夫人王氏,原本是想要笑的,可不知道为什么……明明是高兴的事情,一开口却哭出声来。

    反而是一向性子泼辣的二夫人,只立在一旁默默垂泪,祈求老天爷能让自己的儿子也回来……

    白卿言立在晨阳之中,望着远处寒光银甲被涂上熠熠金光的弟弟妹妹们,唇角带着浅浅的笑意,被雾气模糊的眼仁眯了眯,好似看到了曾经祖父出征带着父亲和叔父们得胜还朝的情景。

    如今,她可以敬告祖父、父亲和叔父们,他们白家这一代的子嗣,他们兄弟姐妹们总算是……没有辱没白家门楣,她的弟弟妹妹们如今每一个人都能从上一辈人的手中接过责任,能够扛得起白家军的黑帆白蟒旗。

    经历过大变和剧痛,他们白家诸子,精气没有灭,锐气没有沉,他们对得起白家祖训。

    未戴面具以真面目示人的白卿瑜,远远瞧见自家阿姐和母亲还有婶婶们,喉头滚翻,眼仁湿红。

    他能看到母亲和婶婶们用帕子掩着唇喜极而泣,他的阿姐就那么静静立在城墙之上望着他们……

    他的阿姐,就是他们兄弟姐妹身后最坚实的靠山,永远都立在他们身后,为他们这些弟弟妹妹们,撑起一片天地。

    白卿瑜知道,他的阿姐……原本属于战场,是战场上算无遗策的白家军小白帅,他知道阿姐在战场上是何等耀目,他的阿姐才是真正的战无不胜!

    如今,他的阿姐坐在这皇帝之位,坐在这大都城中,除了是因为承袭白家护国安民,还是为了……再不让白家的悲剧,在他们身上重演。

    白卿瑜年幼时不明白,为何祖父要让庶护嫡,为何又总同阿姐说嫡长之重。

    现在看着自家阿姐,他才知道为何嫡长之重,是要为家族撑起天地。

    “快!快快!我们下去迎孩子们!”四夫人王氏着急想要走下城楼,刚转身又怕失礼,忙同董氏说,“大嫂!我们下去迎一迎孩子们吧!”

    “好!下去迎一迎孩子们!”董氏攥了攥白卿言的手,“我们去迎一迎你的弟弟妹妹们!”

第一千三百八十四章:平安还都

    “嗯……”白卿言颔首,她垂眸掩饰住从眼眶漫出的眼泪,扶着董氏朝着城墙之下走去。

    这大都城南门,曾经白卿言和母亲还有婶婶们在这里迎接过祖父、叔父和小十七他们的尸骨,如今她们再次立在这里,却是为了迎接从西凉大胜归来的弟弟妹妹们。

    虽然母亲和婶婶们都在流泪,但两次的泪水……是不同的。

    沐浴着耀目晨光,白卿言唇角的笑容越发明媚,尤其是看到自家胞弟不再戴面具,以真面目示人,不惧让人看到他一侧面颊的烧伤,倒是让白卿言心中松了一口气。

    不遮掩身上显眼的疮疤,就说明她的弟弟内心已经真正放下了这件事。

    为首的白卿瑜抬手,大军令行禁止,骏马、履靴齐齐停下。

    他望着母亲含笑却泪流满面的模样,看着阿姐唇角带笑眼角莹莹,他翻身下马。

    白卿琦、白锦绣、白卿玦、白锦稚、白锦昭、白锦华和白锦瑟跟随下马。

    白卿雲也被肖若海扶了下来,就倚着肖若海而立,不愿意坐再坐轮椅。

    今日白家得胜还朝,白卿雲想让母亲、自家长姐还有大都城所有的人,都看到白家诸子都身着戎装的模样,他想要告诉母亲和长姐,虽然长辈都不在了,可他们白家诸子,绝不会倒下,即便是他这个废了腿之人,也是要站着生的。

    白卿瑜脱下头上盔帽,带着白家诸人抬脚朝母亲、婶婶们和自家阿姐的方向走去。

    白锦绣忍住泪水,看向母亲,又看向自家长姐。

    白锦瑟倒是十分高兴,笑起来露出一口白牙,整个人又黑了不少,倒是想一个黑小子,哪里还能和之前俏生生的白家四姑娘相提并论。

    白卿瑜和自家阿姐四目相对,半晌之后,单膝跪下……

    白卿琦、白锦绣、白卿玦、白锦稚、白锦昭、白锦华和白锦瑟跟随跪下,白卿雲也在肖若海的搀扶之下艰难跪下。

    “儿啊!”四夫人王氏用力揪住自己的衣领,瞧着白卿玦泪流满面,哽咽着哭出声来。

    三夫人李氏瞧着白卿雲,也是心疼的恨不得现在就冲上去将白卿雲扶起来。

    几人将盔帽放在脚边,白卿瑜眼含热泪挺直腰脊,率先开口:“白家五子,白家军副帅白卿瑜……平安还都!”

    祖父父亲不在了,原本白卿瑜应当成为白家军的主帅,可在白卿瑜的心里……在所有白家军的心里,他的阿姐……他们的小白帅,才是白家军的主帅!

    “白家三子,白家军虎鹰军白卿琦,平安还都!”

    “白家二女,白家军猛蛇军白锦绣,平安还都!”

    “白家七子,白家军游龙骑兵军白卿玦,平安还都!”

    “白家四女,白家军朔阳军白锦稚,平安还都!”

    “白家九子,白家军游龙骑兵军白卿雲,平安还都!”

    “白家五女,白家军朔阳军白锦昭,平安还都!”

    “白家六女,白家军猛虎军白锦华,平安还都!”

    “白家七女,白家军猛蛇军白锦瑟,平安还都!”

    听着白家诸子高呼“平安还都”四字,白家五位夫人在他们还没有说完之时,便已经放声痛哭。

    四夫人王氏在白卿瑜开口之时,便是哭得不能自抑,若非二夫人刘氏将王氏扶住,必定是要瘫倒在地的。

    平安还都这四个字,对白家诸人来说是这个世界上最贵重,最令人期盼的,比任何宝物都来的珍贵。

    强忍着的泪水的白卿言,在看着弟弟妹妹们跪地高呼平安还都之事,终于再也绷不住,泪流满面,她死死咬着牙,才让自己忍住哽咽,不让自己哭出声。

    她忍不住想,若是锦桐也在这里该多好。

    多少百姓看到如今白家诸子跪地高呼“平安还都”都想起镇国王白威霆在世之时,每每白家军得胜还朝之时,白家诸子归于大都城门前高呼“平安还都”的情景。

    虽然,白家经过大难,如今跪在这大都城那门外高呼平安还都的白家将军没有那么多了,可如今仅存的这些白家少年将军,却依旧气势不倒,让百姓们觉得……只要有白家在,只要有白家军在他们大周便能永世太平。

    也有不少百姓抹泪,觉得心怀天下万民,以护民安民为己任的白家从遭逢大难,走到今日这一步实在是太不容易。

    听完孩子们的平安还都,四夫人王氏再也忍不住冲过去,将白卿玦和白锦昭、白锦华搂怀中:“可曾哪里受伤?要是受伤了千万别瞒着!”

    三夫人李氏也将白锦稚和白卿雲搂在怀中,仰头放声痛哭……

    “娘亲……”白锦稚红着眼唤自己母亲。

    只见三夫人李氏垂眸瞧着又黑了不少的白锦稚,不知该哭还是该笑,单手抚着白锦稚的小脸,哽咽开口:“怎么又黑了这么多,脸都糙的成树皮了……”

    “娘你怎么老是嫌我黑!”白锦稚又哭又笑。

    李氏眼泪更加汹涌,一把将女儿搂在怀里,紧紧抱住。

    五夫人齐氏走到白卿琦面前,抬手摸了摸儿子的脑袋,将儿子搂在怀里,闭了闭眼泪水如同断线,哽咽道:“你爹爹若是知道你挑起了虎鹰军的大旗,他一定会高兴的!”

    二夫人刘氏也抱住女儿,一肚子的话却说不出来,瞧着其他房都有孩子回来,可为什么……他们二房到现在一点儿消息都没有?若说二夫人刘氏心里不难过,那定然是骗人的。

    之前白卿言登基的时候,那个时候……阿瑜还没有回来,二夫人刘氏倒觉得自己和大嫂董氏相护支应着等孩子回来,一定能等到,可现在就连阿瑜都回来了,他们二房还没有一点儿动静,刘氏难免焦心。

    “娘亲……”跪在地上的白锦绣仰头望着刘氏,她知道母亲心中的苦,只将母亲抱得更紧,她想起自己已经被陆天卓斩首的兄长,不忍心告诉母亲,只哽咽开口,“娘亲还有女儿,女儿也相信我白家儿郎还有活下来的,只是目前没有办法回来罢了!”

第一千三百八十五章:求个情

    刘氏哽咽点头,一个字都说不出口。

    是啊,她的儿子肯定还活着,在什么地方一时回不来罢了,只要她活着……总有一天能够见到自己的儿子!

    董氏走至白卿瑜的面前,笑容比哭还难看,她将自己的儿子扶起来,看着儿子半张脸布满烧伤痕迹,再不复曾经那般风华,心疼的抬手摸了摸儿子脸上的烧痕,想要问问儿子还疼不疼,可一张口就哭出了声。

    她咬住下唇,将情绪吞咽回肚中,睁大眼望着自己的儿子,竭力保持声音的平稳,又看着已经被自家母亲和仆从扶着站起来身来的白家诸子,满是欣慰开口道:“你们祖父、父亲、叔伯们虽然去了,可你们已经长大,已经能担当起白家的责任,不论是你们祖父还是你父亲、叔伯,都会以你为傲!你们没有愧对你们祖父和父亲的教诲,没有愧对你叔伯们的期望!你们都是我们白家的好儿孙!”

    白卿言就立在董氏身后,看着立在蓬勃晨光中的自家弟弟妹妹们,心中感怀不已,她也以她的弟弟妹妹们为傲!

    她视线越过自己的弟弟妹妹们,看向远处在金色旭日中招展……一面接着一面的黑帆白蟒旗,看着白家军将士们,眼眶发热。

    跟随白卿言来迎从西凉大盛归来大军的百官,以吕太尉为首,就跟在白卿言身后。

    身为司徒,原本董清平是不应该越过吕太尉去的,可是如今瞧见阿瑜平安回来,他如能再忍得住?

    董清平上前站在董氏身边,含泪看着自家外甥,他已经知道自家外甥就是那戎狄的鬼面王爷,他受了这么大的委屈,自己伤成这副模样却还不忘为天下一统出力!还为大周拿下了戎狄!

    这孩子的心志应当是多坚硬啊!这孩子……对自己又是多狠心啊!

    这让董清平如何能不心疼?!

    “舅舅……”白卿瑜向董清平行礼。

    董清平点了点头,他一个堂堂七尺男儿,在看到白卿瑜脸上的烧伤痕迹时,瞧见自己这个曾经才学惊艳……如玉公子的外甥如今成了这副模样时,泪水不论如何都忍不住了,听阿瑜用沙哑的嗓音唤了一声舅舅,董清平心跟被万箭穿过一般。

    他咬着牙管,抬手拍了拍白卿瑜的肩膀,想要露出笑容,可开口声音已经哽咽的不成调子:“回来……回来就好!能回来比什么都好!”

    “阿姐……”白卿瑜的声音在白卿言身侧响起。

    白卿言回神,看向白卿瑜。

    “长姐……”

    “长姐!”

    “长姐……”

    白卿琦、白锦绣他们纷纷看向一直不发一语的白卿言,白锦稚更是冲到了白卿言的面前,仰头同白卿言说:“长姐,五哥说……他不是白家军的主帅,白家军的主帅永远都是长姐!我们兄弟姐妹们都是这么觉得的!长姐曾经是我们白家军的小白帅,如今……便是我们白家军的白帅!”

    白卿言微怔,唇瓣嗫喏,却怕自己张口便哭出声来,只笑着抬手摸了摸白白锦稚的脑袋,看着弟弟妹妹们,半晌才开口道:“我们回家……”

    一向沉稳的白卿琦眼中泪水险些也忍不住,高声道:“入城,回家!”

    吕太尉身旁的吕锦贤伸长脖子向后看去,没有瞧见吕元鹏,眉头紧皱:“怎么不见元鹏?难不成是直接回军营了?”

    听儿子提到吕元鹏,吕太尉脸色沉了下来:“那个不孝孙,一会儿回来让他给我滚到祠堂去跪着!”

    吕锦贤听到父亲的话,唇角露出笑意:“父亲,我这个做大伯的替小六求个情!”

    吕太尉怒火中烧已经等不及将吕元鹏关到祠堂去,用竹板将他手心打肿,不知道吕元鹏那个臭小子在西凉打仗的时候到底说了什么,外面竟然疯传吕太尉有一个私生子,被送到白家军中去打仗了!

    吕太尉在府中不知道骂了多少次,说这吕元鹏混账简直不是个东西,他英明一世……老了老了让这个臭小子在外面败坏他的名声,这一次不论是谁求情都没有用,他不请家法好好教训那个臭小子……他就不是吕元鹏的翁翁!

    因着如今白卿瑜已经是镇国王,自然应当住在白府。

    白府已经在郝管家的主持下,修葺一新,府邸门头上的牌匾,已经换成了黑底金漆的镇国王府。

    早在白卿瑜、白卿琦和白卿玦、白卿雲和白锦绣、白锦稚,小五、小六和小七他们回来之前,几位婶婶已经同白卿言商量过,等孩子们回来就要搬回白府。

    毕竟,孩子们回来之后,随她们一同住在宫中是不合规矩的,婶婶他们又想同自己的孩子们住在一起。

    这都是情理之中的事情,白卿言便让魏忠安排将几位婶婶的行礼送回白家各为婶婶的院子里。

    不过,白卿言是个女子,没有皇帝三宫六院的癖好,便将婶婶们住的宫殿都留了下来,说什么时候婶婶们想要回宫住,可以随时回来。

    白卿言想着母亲已经惦念阿瑜很久了,便让魏忠和秦嬷嬷收拾了母亲的日用行装,送回母亲在白府的院子,叮嘱母亲在白府多陪陪阿瑜。

    董氏一直没有提想要回白府居住的事情,是不忍心将女儿一个人放在皇宫,毕竟女儿现在是皇帝不可能随心所欲出宫,更不可能就住在白府,这要是让言官知道了,言官还指不定要说出什么来。

    当白卿言让秦嬷嬷替董氏收拾行装的时候,董氏想了想便说,回白府住上三日……便回来照顾两个孩子,不然怕白卿言忙不过来。

    白卿言当面应了下来,却还是希望阿娘能在白府多住些时日,好好陪陪阿瑜。

    她一直都有母亲陪在身边,而阿瑜独身在南疆瞒着自己生的消息,默默为大周付出,为天下太平付出……

    如今西凉已灭,阿瑜好不容易回来,母亲应当多疼疼弟弟才是。

    回到白家时,郝管家和古老看到白卿瑜回来不知道有多高兴。

第一千三百八十六章:退路

    两位老人家,跪地叩首又哭又笑,直说是白家先祖保佑。

    白家上下更是因为镇国公白岐山的嫡子白卿瑜的回归欢欣鼓舞,也为白家诸子齐心协力带领白家军灭了西凉而感到振奋,毕竟镇国王和镇国公和二爷他们过世之后……即便是大姑娘登上了皇帝的位置,旁人也还是说战无不胜的白家军怕是要不复曾经辉煌了。

    可如今他们白家的公子和姑娘们,还是将白家军撑了起来!

    他们没有让白家军的黑帆白蟒旗倒下,这让白家这些从白家军中退下来的忠仆,如何能不高兴?

    洪大夫一到白府,稍作休息,换了一身衣裳后就连忙白卿言给白卿言诊脉,一边给白卿言诊脉一边训斥立在一旁不敢吭声的白卿瑜,连带着将自己的师弟……太医院院判黄太医都跟着骂了一遍。

    训白卿瑜是又想起白卿瑜胆大妄为不通知自家人一声,便敢拿自己的命做局,害得本就身子不大好的白卿言早产。

    骂黄太医,是察觉黄太医在给白卿言用药的时候,有几味药用的不是特别好,导致白卿言身体外强中干,骂黄太医学艺不精,庸医误人,让白卿言哭笑不得。

    洪大夫这一回来挨个给白家人诊脉,气得要去教训自家师弟,也未曾留下来一同用午膳,说给古老诊了脉之后非要去黄太医府上,白卿言没办法,只得让卢平送洪大夫前去。

    当天晌午,他们给祖父和父亲、叔父们上了香,白卿言留在白家用膳。

    白卿瑜与白卿言姐弟两人并肩而行,在去韶华院的路上,魏忠、春桃和瘸了腿的王栋跟在姐弟两人身后十步之距。

    “如今大周和燕国赌国,光派沈天之去不行,阿姐用人不疑敢将兵权系数交由沈天之调遣,可人心难测,兵权在握难保他不会生了什么旁的心思。”白卿瑜负手与白卿言沿着长廊缓行,语声慢条斯理,“我想,如今平定西凉之后,也就是要防着凤天国和那个什么东夷国了。”

    瞧见前面便是长廊台阶,白卿瑜伸手扶住自家阿姐,姐弟两人登上台阶之后,白卿瑜才接着说:“若是海战,我们白家军使不上力,我们兄弟姐妹之中也就是二姐熟悉一些,雪山以南天凤国通往西凉的之地,有我白家军守着必不会出什么问题!可以交给三哥!”

    “你想去燕国?”白卿言脚下步子一顿,侧头看着如今已经要比她高出许多的弟弟。

    头戴玉冠的白卿瑜转而认真望着自家阿姐,眸色认真:“前去燕国,若是稍有不慎……说不准燕国就会将人拿下当做质子,让其他兄弟姐妹去我不放心,所以此事……还是我去的好。”

    白卿言深深看了弟弟一眼,垂眸继续与白卿瑜朝着韶华院的方向走,开口说:“你二姐有了望哥儿,我不想让你二姐再奔波了,秦朗也已经快要回来了,等秦朗回来……便让你二姐过几天安生日子,否则父母都不在身边,最可怜的是望哥儿,再者校事府还是要交到你二姐的手上才是。”

    白卿瑜颔首深觉白卿言说的有礼,如今他和三哥、七弟、九弟都已经回来,就没有再让二姐辛苦的道理。

    “沿海就交给韩城王,韩城王你想来应当没有见过,阿姐很看好这个韩城王,一个能为了百姓背负亡国骂名出城降了小四的皇子,定然是一个心怀百姓的皇子,毕竟不是人人都有背负骂名的这个勇气!”白卿言眉目带着浅笑,“我愿意相信韩城王。如今大周的版图如此之大,若是事实都要用自家人,那可不要将自家人忙坏了,该给的信任还是要给。”

    “可……即便是韩城王不想反,他手中有了兵权,我怕那些妄图复国的梁朝旧人生了旁的心思。”白卿瑜还是不放心,“再者军中,对大周燕国两国赌国,还有阿姐将兵权交给韩城王之事,怨言颇多,尤其是咱们白家军……反应尤为强烈。”

    “国君治国……并非是事事亲力亲为或差使亲信,因人而用……使人才各显所能,用水师……我敢说,咱们白家中挑不出一个优于韩城王的。”白卿言看着眉头紧锁的弟弟,“既然用了韩城王,就要能承受得起梁朝旧人复国的心思和举动,但……我相信韩城王能处理好,这一点不必太过担心!”

    “再说沈天之……”白卿言提到沈天之便想到沈天之是父亲给他们白家在朔阳留下的退路,她眉目间浅笑,“沈天之……原本和父亲便是知己,他是父亲给我们白家留在朔阳的退路。”

    白卿言将沈天之与父亲的事情全然告知白卿瑜。

    “沈天之此人能耐非凡,却能为了一个承诺,一直留在朔阳做这个太守,是一个重视诺言的君子,这样的君子,我用起来要比用韩城王更放心!”白卿言眸子垂下,“而且,我相信爹爹的眼光,爹爹不会将白家的退路,托付给一个不值得信任之人手中。”

    白卿瑜听白卿言说完沈天之此人的来历之后,沉默跟在白卿言身侧向前走了几步,才道:“爹爹的眼光我也信。”

    “再者,锦桐人就在燕国,我会让人将大周的兵符给锦桐送去,以防有变……”白卿言防的是燕国太后。

    若按照白卿言的心性,这个燕国太后是不能留其性命的,可到底……她是慕容衍的嫂子,是慕容沥的母亲,也是慕容彧的妻室。

    可,若真的到了燕国输了燕太后却不愿意服输,还想捶死挣扎那一日,白卿言将兵符给白锦桐,让她可以调度在燕国的大周军和燕国边界的大周军,就是为了以防万一,也是为了保白锦桐的命。

    白锦桐在燕国的事情,白卿琦已经同白卿瑜说过了。

    两人说着话,便入跨入了阴逐满园的韶华院,百花齐放的馥郁芬芳带着凉气迎面扑来。

    风过,铜铃声由远及近,头顶如盖绿树沙沙作响。

第一千三百八十七章:投桃报李

    高树垂柳绿叶翻飞,落在白卿瑜的肩膀上。

    她伸手替白卿瑜拂去,望着自家弟弟笑着说:“你刚回来,这段时间不要操心旁的事情,好好陪一陪阿娘!朝中事情繁杂……如今你们都回来了,也能替阿姐分忧。”

    白卿瑜瞧着笑意莹莹的阿姐,眼底有心疼:“阿姐撑了这么久,很累了吧!”

    “你们回来了,我就不累了。”白卿言视线落在白卿瑜半张烧伤痕迹遍布的脸上,“你们能好好儿的回来,阿姐很高兴!比什么都高兴!”

    “长姐!五哥!”白锦稚在韶华院的二楼倚栏上趴着,笑盈盈朝着白卿言和白卿瑜挥手,“快来呀!我娘和四婶婶、五婶婶亲自下厨做了好多好吃的呢!”

    白锦稚这么一吆喝,白锦昭和白锦华也和白锦稚挤在了倚栏处,嚷嚷着让白卿言和白卿瑜快一些。

    重檐翼角飞张,红漆碧瓦的楼榭,就在那层绿叠翠之中,正午正耀眼的日光船透高树枝蔓绿叶交叠的间隙,斑驳金光落在倚栏和碧瓦和白锦稚、白锦昭和白锦华欢快的小脸儿上,这画面温暖又窝心。

    听着廊下鎏金铜钩上缀着的铜铃轻灵作响之声,和夏虫鸣叫之声,窗棂内自家婶婶和弟弟妹妹的说笑声,恍然让白卿言只觉似回到了曾经祖父和父亲还在时的时候。

    白卿瑜仰头瞧着三个妹妹笑颜纯真的模样,眉目间也染上了笑意,同白卿言说:“长姐,我们上去吧……”

    白卿言点了点头,同白卿瑜刚刚跨入正厅,便提醒了胞弟一句:“你在西凉使诈被俘之事,你回来前阿娘已经和我说了多次要教训你!今儿个阿娘是还没回过神来,等阿娘回过神来……你可要小心些!”

    听白卿言如此说,白卿瑜脊背陡然一紧,他没有忘记……他当时顺势将计就计,结果害得长姐早产,到现在白卿瑜都愧疚于心,不过后来长姐来信说两个孩子还好,白卿瑜才安心了不少,可还是会想到阿娘这一关如何过。

    正如长姐所言,他这是刚回来,阿娘对他心疼都来不及,可等阿娘缓过神来,怕是他得挨手板子,阿娘教训他们姐弟俩从来不手下留情。

    “阿姐……”白卿瑜伸手扯住自家阿姐的衣袖,想要求阿姐救他。

    “嗯?”白卿言笑着转头,看着白卿瑜一幅想求她帮忙的模样,她抽回自己的衣袖道,“你放心,我会让阿娘在白府多住些日子,一定让阿娘好好治一治你这擅自涉险的毛病。”

    见自家阿姐朝楼上走去,白卿瑜连忙追上:“阿姐,我那是将计就计!若是换作阿姐……阿姐也必定会如此,阿姐你可要替我向阿娘说说情啊!阿姐当初战场上涉险惹怒阿娘,可都是我替阿姐说情的,阿姐……投桃报李,你可不能如此对自家亲弟弟!”

    立在木制楼梯之上的白卿言回头,瞧着自家弟弟急切的模样,想起幼弟小时候的模样,忍不住抬手摸了摸白卿瑜的脑袋……

    “阿瑜,你我涉险……都伤了阿娘的心,好好跟阿娘认错,爹爹不在了……我们两个人要守着阿娘,别让阿娘再伤心了!”

    白卿瑜将阿姐扣在他发顶的手挪开,紧紧攥着手心里:“我知道了阿姐!”

    “长姐,五哥……”白锦稚匆匆从楼梯上跑下来,“你们怎么半天都不上来,我们都等着急了!”

    白锦稚跑下来拉住白卿言的手:“三哥和二姐他们都到了,就等长姐和五哥了!”

    “好……”白卿言笑着应声,拎着衣裙下摆,随白锦稚往楼上走,“你慢一点!”

    “长姐也真是的,怎么不让人将小八、望哥儿还有康乐和喜乐带来!”白锦稚一边拉着白卿言往楼上走,一边道,“我这儿还给四个孩子准备了礼物呢!”

    望哥儿和康乐喜乐也就罢了,白锦稚将小八称作孩子……倒是让人觉得有些好笑。

    白卿言望着白锦稚牵着她往楼上走的背影,柔声道:“已经派人通知佟嬷嬷将四个孩子带来了,想来也应当快到了。”

    小八和望哥儿她的弟弟妹妹们都见过,康乐和喜乐还未曾,他们这些做舅舅做姨母的早就迫不及待,想要瞧瞧长姐诞下的这对龙凤呈祥,到底长什么样子,是不是与长姐像似,大家伙儿可都好奇极了。

    尤其是从自家母亲或是伯母婶婶嘴里听到的尽是夸赞两个孩子,说瞧着喜乐像是个个性沉稳,与他们大伯像似,他们很是好奇……这屁大点儿的小不点儿自家伯母婶婶们是怎么瞧出个性沉稳的,竟然这么异口同声。

    白锦绣就立在楼梯口,瞧见白卿言上来,笑着道:“就等长姐和阿瑜了!”

    白卿雲坐在椅子上,腿上盖着薄毯,手中端着茶杯,不知道正和白锦昭说什么,气得白锦昭一恼转头扯着白卿琦的衣袖告状。

    白卿琦手中茶杯的茶水险些被白锦昭晃了出来,颇为无奈叹了一口气,转头瞧白卿雲:“你惹她干什么!”

    “阿雲又怎么招惹锦昭了?”白卿言语音轻笑。

    说着,白卿言和白卿瑜便朝母亲和诸位笑的合不拢嘴的婶婶们行礼。

    “长姐!”

    “长姐!”

    弟弟妹妹们纷纷起身,同白卿言行礼。

    “长姐……”白锦昭又连忙挤过来同白卿言告状。

    白卿瑜就负手跟在白卿言身后,看着如今母亲和婶婶们,还有兄弟姐妹们都坐在这楼榭之中的画面,仿佛大哥、二哥、四哥、六弟……他们白家的十七儿郎全都在。

    窗外高树层层叠叠的浓绿浅青摇曳着,细碎的金光点点从窗棂外照射进来,落在众人的衣衫上……地衣上,落在他阿姐满目温情的极长眼睫上,望着阿姐倾覆白锦昭脑袋语声慢条斯理劝慰的模样,白卿瑜莫名觉着安心。

    白卿瑜真是爱极了这样的时光,只希望……这样美好能多一些更多一些。

    “五哥……你来评评理!”白锦昭转过头又想找白卿瑜撑腰。

第一千三百八十八章:感激

    白卿瑜却还是那副含笑的温润模样,开口:“我听阿姐的……”

    白锦昭佯装生气跺脚:“既然你们都不给我撑腰,一会儿我让康乐和喜乐给我撑腰!”

    “小外甥女和小外甥还是个奶娃娃,咱们小五可真会找人……”白卿玦笑着开口。

    秦嬷嬷从楼梯上来,笑着行礼后道:“各位夫人,公子、姑娘,午膳已经备好,可以用膳了!”

    “瞧瞧,咱们阿宝和阿瑜跟派人盯着秦嬷嬷一般,这午膳准备好就过来了!”李氏用帕子掩着唇打趣笑道。

    今日白家诸子大胜归来,白家诸位夫人都很高兴,二夫人刘氏也高兴,可高兴之余又有那么几分失落和焦心。

    “娘……”白锦绣走至刘氏身旁,扶着刘氏,轻轻握住了刘氏的手,“我们走吧!”

    “二婶,小心!”白卿琦立在楼梯口等候刘氏。

    刘氏眼泪一下就涌了出来,含笑应声:“好……”

    白家诸人如同寻常百姓家一般,围了一个圆桌落座,不讲什么礼数……说说笑笑的用膳吃饭。

    午膳刚用完,秦嬷嬷又给大家伙儿上了梅子汤,还未喝完,小八和望哥儿还有康乐、喜乐便被送来了白府,府内一下就热闹了起来。

    小康乐和小喜乐一到,几个舅舅和姨母都不知道怎么疼爱,挨个挤在一起,这个也要抱,那个也要抱。

    好在两个小不点儿一点儿都不认生,水葡萄似的大眼睛眨巴着瞧着自家舅舅和姨母。

    白卿瑜很想要抱一抱自己的外甥和外甥女,可又怕自己脸上的疤痕狰狞吓到了两个孩子,负手立在白锦稚身后,含笑望着两个孩子不动。

    每一次换人抱孩子的时候,他都小心后退两步,生怕孩子看到了他被吓哭。

    几个舅舅和姨母都抱过了,将自己给孩子准备的见面礼塞到怀中,白卿言这才同佟嬷嬷说:“嬷嬷,让阿瑜也抱一抱孩子。”

    白卿瑜一怔连忙推辞:“不了,会吓到两个孩子的。”

    小八和望哥儿都大了,来之前嬷嬷反复叮嘱了,见到自己的五哥、五舅舅千万不要害怕,那是白卿瑜为救边塞百姓的勋章,故而两个孩子见到白卿瑜不仅不害怕,反倒很是崇敬。

    可康乐和喜乐……太小了。

    白卿瑜即便是第一面看到两个孩子,就已经难以抑制心中的疼爱,也不敢抱,不想惹两个孩子哭。

    今日白家团聚大喜,不应该再有眼泪。

    佟嬷嬷却不由分说,将小公主王白卿瑜的怀中送,白卿瑜手足无措向后退。

    “怎么来的这么晚……”白卿言不看白卿瑜,只问佟嬷嬷。

    “本来早就应当过来了,谁知道半路上遇见了洪大夫,春枝喊了一声,洪大夫听到了,知道马车上是八姑娘、小表少爷和小皇子、小公主,便挨个诊脉。”佟嬷嬷将怀里的小公主送到白卿瑜的怀里,忍不住直笑,“洪大夫给小公主诊了脉之后,好似表情缓和了一些,随卢平去找黄太医了。”

    白卿瑜紧张望着怀中娇小软糯的小人儿,瞧见康乐水汪汪的眸子望着他,并没有哭,小嘴咂巴着,一瞬不瞬瞧着他,并没有哭……

    “洪大夫这才刚回来,怎么得罪黄太医了?”白锦昭不明所以。

    “似乎是给阿宝调理身体几味药用的不对。”李氏用帕子掩着唇,笑着说。

    白卿言余光瞧着白卿瑜全身僵硬抱着孩子的模样,笑着垂眸用茶。

    热热闹闹了半日,小八还有康乐、喜乐都累得睡着了,只有小望哥儿还精神奕奕的赖在锦绣怀里,好似怎么都和自家娘亲亲昵不够,磕磕绊绊给娘亲说这些日子在宫里好玩儿的事情。

    白卿言坐在镂空雕花的窗棂旁喝茶,瞧着夕阳西落将楼榭和袅袅拂地垂柳高槐,涂抹成茶渍的颜色,再回头瞧着自家亲人的说笑声,只觉此生也就无所求了。

    “在回大都城的路上,我们带着白家军去祭拜了长姐让人立在荆河旁为白家军牺牲将士们立的碑。”坐在白卿言身侧的白卿琦慢条斯理开口,“白家军将士们都很受鼓舞,在南疆一战存活下来……至今还在的白家军将士们也很是感激,已经有白家军将士有意想要居家迁到刚刚打下的西凉城池,去守护……我们白家军兄弟们舍生忘死守护的南疆之地。”

    听到这话,白卿言心里说不出的滋味,鼻头有些发酸,她问:“伤员都安顿好了吗?”

    “长姐放心,轻伤的都已经回来了,重伤的留在云京养伤,等伤愈之后再回来。”白卿瑜亦是对自家长姐说。

    “一会儿,我想去一趟军营。”白卿言端着茶杯,这一次灭西凉之战她没有在,可她是记挂着将士们的。

    如今大周军和白家军大胜归来,虽然说赏赐的圣旨舅舅董清平已经替她已经送去了军营,可……她还是想去看看,尤其是曾经南疆之战留下的那些为数不多的白家军将士们。

    再者,刚才阿瑜说了,军中对她赌国之事,还有将兵权交给韩城王之事怨言颇多,她还是亲自去一趟为他们解惑的好,尤其是程将军想必是又气又急吧。

    今日在大都城门前,白卿言未曾见到程将军他们,想来定然是被卫兆年将军给压住了,不然程将军那个冲动的性子,定然要在见到她时,便追问赌国和将军权交给韩城王之事。

    “我陪长姐一同去。”白锦绣怀里还抱着吃点心的望哥儿,听白卿言这么说,扭头同白卿言道。

    “你才刚回来,好好陪陪望哥儿,我们望哥儿……已经想阿娘想了很久了对不对?”白卿言含笑望着望哥儿。

    小八和望哥儿成日里在宫中和白卿言相处,并不惧怕自家身为皇帝的姨母,眼底唇角都是甜甜的笑:“嗯,望哥儿天天都想娘亲。”

    “让阿琦、阿瑜、小四陪我去吧!”白卿言视线看向单手撑着额头已经闭上眼睡着,唇角还噙着浅浅笑意的白卿玦和白卿雲。

第一千三百八十九章:麻烦

    “阿玦和阿雲……想来已经是很累了,小五、小六就留下陪陪四婶儿,和几个孩子玩儿。”白卿言话音刚落,就瞧见白锦稚也正打瞌睡,又笑着道,“看来,只能辛苦阿琦和阿瑜陪我了。”

    “刚才魏忠来说,司马家已经去请司马若丹回司马家了。”白卿言转了话题,转而瞧着白卿琦,“你若是想要去看看,就不必跟随我去军营了。”

    “司马若丹回司马家与我何干,长姐这话古怪……”白卿琦端起手边茶杯,垂着眸子,不动声色。

    白卿言笑着点了点头,故意道:“可惜了,这一次让薛仁义早早走了,应当让薛仁义同司马若丹见一面,两人本就是有婚约的,说不定还能给两人举办婚礼,郡主与状元郎……也算是佳话了。”

    白卿琦还是那副风淡云轻的模样,不接白卿言的话,只将茶杯之中的水喝了一个干净。

    “前一阵子母亲和婶婶们办了一个赏花宴,为的就是给你们挑选媳妇儿,好似各位婶婶心中已经有了钟意的人选,想来用不了多久就会同你们说。”白卿言转头示意春桃给白卿琦添茶,“你若是无心司马若丹,倒是可以好好挑挑。”

    “长姐,我现在还不想说此事……”白卿琦声音沉甸甸的,“南疆那里需要有人守着,我想回来陪母亲一段日子,便回南疆。”

    他的祖父、父亲、伯父们都葬生在那里,他要去替他们,替百姓……替长姐守住那里。

    再者,他在南疆防御虎视眈眈的天凤国,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怕命就没有了,何苦连累好人家的姑娘?何苦让人家姑娘如同他母亲这般,经历丧夫之痛。

    古语云,智者……不入爱河。

    白卿琦还是擅自独身,不累他人,孑然世间。

    白卿言没有一下否了白卿琦,只笑着将茶杯推到白卿琦的面前:“这事不急,回头慢慢安排……”

    军营。

    “你说什么?”卫兆年瞪大眼睛瞧着眼前来报信……满头杂草一身狼狈的小将,双手撑着桌几站起身来。

    “程将军和沈良玉将军、柳平高将军,还有吕将军、司马将军、杜三保将军、王金将军等军中大小十二位将军回大都城,说是要去向陛下请命要同燕国死战,请陛下收回让韩城王掌管水师之命!”

    卫兆年只觉得自己眼罩下的右眼突突直跳,早在回大都城之时,程远志、沈良玉和柳平高得知白卿言要同燕国赌国,就是一百万个不赞同,为了防止这几个人在今日大军抵达大都城时,当着文武百官和百姓的面给白卿言办难堪,卫兆年硬是亲自压着程远志和沈良玉连同安平大军里的柳平高都,没有允许他们露面。

    没想到回了大营之后,这几个人还是冲动去惹麻烦了。

    “走了多久了?”卫兆年问。

    “回将军,走了都快半个时辰了,他们将末将捆了丢在马槽里,若非司马平将军未曾下狠手,末将怕是这个时辰也醒不来,无法来同将军报信!”那小将军说着将垂落到眼前的稻草挪开,继续保持抱拳的姿势,“司马将军说,他会在路上拖住程将军他们的脚步。”

    司马平将这小将打晕过去前,小声叮嘱让他醒来之后速速禀报忠勇公卫兆年,他会拖住这群莽夫的脚步。

    半个时辰,若是寻常快马,这会儿怕是已经到了大都城了。

    卫兆年知道自己得立刻赶去大都城,连忙道:“去!备马!”

    一定是程远志这个四肢发达头脑的莽夫,鲁莽!太鲁莽!即便是有什么就不能等单独见了小白帅再说,非要带着一大子帮人去,说好听了这是请愿,说难听了……这就是聚众闹事!

    程远志是白家军的老人,即便是去向自家小白帅请命,那也应该关起门来自己人说,哪有这样带着一众武将去皇宫说的!

    这要是被有心人拿来做文章,怕是逼宫都能说出来。

    卫兆年披上披风正要走,就又有人来报:“忠勇公,陛下和镇国王、护国王还有高义王来了,没有惊动旁人,身着便服只带着白府护卫,悄悄来的,也不让末将声张!”

    正在扣披风的卫兆年一怔,白卿言这个时候来大营,虽然在意料之外也在情理之中,他二话没说就连忙往外小跑。

    来报信的小将连忙跟在卫兆年身后,一路小跑追随。

    卫兆年是白家军旧人,知道这个点儿是军中即将晩食的点儿,白卿言此时来军营定然会先去火头军那里去瞧一瞧,而后再去演武场,这都是白家诸位将军的惯例。

    果然,卫兆年赶到火头兵这里,就瞧见白卿言盛了一碗肉汤尝了口,笑着夸赞了那掌勺的火头军。

    “小……”卫兆年抱拳,小白帅将要出口,连忙改了称呼,“陛下!”

    白卿言手中握着冒着热气的陶碗,含笑瞧了卫兆年身后一眼,笑着问:“怎么不见程将军他们?”

    卫兆年上前一步,低声同白卿言说:“程远志带着沈良玉和柳平高他们……一共十二人,去大都城了,说是要面前陛下,要与燕国死战,再请陛下收回许给韩城王的兵权。”

    卫兆年瞧着白卿言脸色未变,便没有瞒着:“人已经走了有半个时辰了,司马平说是会设法拖住他们,也不知道他们到大都城了没有,末将原本是要去追的,陛下就到了。”

    “阿姐……”白卿瑜搁下手中的陶碗,道,“我回去追程将军他们。”

    “不必。”白卿言晃了晃陶碗之中香味扑鼻的肉汤,喝完之后,将陶碗放下,道,“去演武场看看。”

    卫兆年瞧着白卿言丝毫不担心的模样,偷偷朝白卿瑜和白卿琦瞧了眼,见镇国王和护国王也都将陶碗之中的肉汤喝完,并没有着急的模样,想着可能白卿言胸有成竹,便不担心程远志莽撞会给白卿言带来什么麻烦。

    “正好,演武场这会儿正在练箭,陛下倒是可以指点指点。”放下心来的卫兆年笑着开口。

第一千三百九十章:胡乱揣测

    吕太尉在府中等了良久都不见吕元鹏回来,正坐立不安,正准备遣人去军营中看看,是不是军中还有什么事情脱不开身,今日无法回来了,一身官服的吕锦贤便来了。

    吕锦贤匆匆而来,连衣裳都没有换,将手中抱着的官帽递给守在吕相书房门外的仆从,摆摆手示意仆从退下,这才跨入吕相的书房,语气不掩焦急:“父亲……”

    吕太尉正跪坐在桌案前借着烛火看竹简,瞧着儿子慌慌张张的模样,眉头一紧:“君子祸至不惧,福至不喜,已经这个岁数了为何还如此沉不住气?慌慌张张成何体统!”

    吕锦贤原本都要开口了,听到父亲这话立在书房中央,朝着吕太尉行了礼,这才忙跪坐在自家父亲的对面,道:“父亲,咱们家小六跟着白家军的程将军在武德门里面的中门前跪着,说是要同燕国死战不同意赌国之策,还要陛下收回韩城王的兵权!”

    “什么!”吕太尉大惊。

    吕锦贤语速极快,手扶着桌几靠近自家父亲:“许多官员都瞧见了,儿子原本是想要将小六给带回来的,可小六那个性子父亲是知道的,若是我上前……说不准小六会将事情闹的更大!陛下如今可能还在白府未曾回宫,我压住了让人不要告诉他们,免得他们去白府,但难保宫中不会有人去给陛下送信,陛下若是得了信定然是要回宫的,父亲和儿子如今都朝廷重臣,小六身为父亲的嫡孙这么做…旁人必然要胡乱揣测这是父亲的意思,再有人借故生事,恐怕就不好收拾了!”

    吕太尉听到这里已经坐不住,忙扶着桌几站起身来,几乎是小跑着往外走:“长安!长安!去拿官袍!让人去备马车!我要入宫!快!”

    “父亲……”吕锦贤忙追在自家健步如飞的父亲身后,瞧见父亲险些被书房门槛绊倒,一个激灵上前扶住自家老父亲,“君子祸至不惧,福至不喜啊父亲!”

    吕太尉此时还哪里顾得上什么君子祸至不惧,福至不喜,恨不得插翅飞往吕元鹏身边,揪着吕元鹏的耳朵将这个不肖子孙给带回来,这个蠢东西,什么都不知道瞎胡闹什么呢!

    很快,吕太尉换上了官袍,和吕锦贤两人一同登上马车。

    吕太尉手都在抖,心中不住的骂着子的孙子……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畜生!原本他还想着念在他此次灭西凉立了军功的份儿上,打他打轻一点儿,毕竟自家这个小畜生是个有口无心又天真性子,说不定是旁人听岔了。

    现在想想,哪里是吕元鹏天真,分明就是他天真!

    他自己的孙子他还不知道是个什么样子么?那是一天不给他这个翁翁惹乱子他就浑身不舒坦,非要惹了乱子他才得劲儿。

    “父亲,您也别太生气了,元鹏那个孩子性子冲动又讲义气,许是跟着程远志将军瞎胡闹,再说了……程远志将军是原来白家军留下来为数不多的将军,想来陛下看在程远志将军的份儿上,也不会严惩程将军!”吕锦贤出声劝道,“小六自然也能跟着沾沾光。”

    榆木精致的马车四角悬挂这的灯笼光团,将坐于车厢内的吕太尉的眸子映得忽明忽暗,这道理他懂……他不担心白卿言会重罚吕元鹏,只是正如吕锦贤刚刚回府时说的,吕元鹏是他的嫡孙,他这个时候要是不出现表态,怕是有人会拿这件事来做文章。

    旁人不说了,当今陛下白卿言对他这个太尉可谓是推心置腹,如今两国赌国盟约已定,大周君臣如今应当全力以赴赢得此次豪赌才是!

    任何人都能因为赌国之事给陛下找麻烦,他们吕家……绝不行!

    他们吕家必须要同陛下站在一处,如此才能对得起陛下的信任,如此……才能保住吕家的前程。

    想到这里,吕太尉又在心里骂自家那个爱闯祸惹事的兔崽子,整天给他惹事!没回来的时候想着他念着他,这一回来就给他惹事儿,还不如呆在边塞别回来。

    吕太尉心里骂着骂着,车架已经到了宫门前,吕锦贤扶着吕太尉下了马车,守着武德门的将士认出吕太尉和吕锦贤,让开了门口,让两人入内。

    瞧见吕锦贤扶着吕太尉几乎是往武德门内小跑,守城的小将握着腰间佩剑剑柄回头朝着吕太尉看了眼,同自己的同僚道:“吕太尉恐怕是知道了白家军勇定伯程将军带着众将来跪求请见之事,才着急赶来的。”

    “跟在程将军身后右边跪着的那个……年纪看着年纪不大的小将军,那是吕太尉的嫡孙吕元鹏。”

    “难怪……”

    司马平扭头,瞧见吕太尉被吕锦贤扶着,一手拎着自己的官服下摆,匆匆而来,低声同吕元鹏道:“吕元鹏,你家翁翁和大伯来了。”

    吕元鹏听到自家翁翁来了,皮一紧,脊背都挺直了起来,微微侧头,余光瞧见自家翁翁和大伯的身影,低声同司马平说:“你帮我看看,我家翁翁的神情如何?”

    司马平闻言回头瞧了眼,回头靠近了吕元鹏,低声说:“怒气冲冲,脸色铁青。”

    吕元鹏倒吸一口凉气,觉得自己的臀肉已经开始疼了:“完了……完了!我回去得被我翁翁打死!”

    司马平未曾吭声,他能想的办法都想了,找了怕被拦截的借口扰了东城门进来,谁知道卫兆年将军竟然还没有能及时派人将程远志将军拦住。

    如今吕太尉来了,司马平倒是觉得松了一口气,只要事情没有闹到陛下面前,没有闹到满朝臣工面前就还好。

    毕竟,若是事情真的闹大了,武将聚众闹事,请皇帝收回圣旨,旁人要是再联系起吕元鹏和吕相的关系,大周朝堂必定会陡升风波。

    这样的话,司马平和吕元鹏这个冲动又无城府的傻子说,这傻子是不会理解的,所以今日之事只能是……硬着头皮有难同当了。

第一千三百九十一章:逼宫

    一瞧见气喘吁吁的吕太尉跑过来,程远志不等吕太尉开口,便中气十足喊道:“吕太尉不必相劝,今日我等就是跪死在这里,也要请陛下收回成命!我等武将……愿为大周死战夺平定燕国,绝不接受陛下放弃我大周优势,与燕国做这可能丢了大周的赌国之约!末将等……宁丢命绝不舍国!”

    “糊涂!”吕太尉怒火克制不住,“陛下深谋远虑,为民为国,哪里是你等能明白的!快起来!别在这里闹了!事情若真的闹大了……武将聚众闹事,那可是要丢命的!”

    “个人性命何足道哉!国家存亡胜于我等性命十万倍、百万倍……若陛下不收回成命,我等宁愿跪死在这里!”

    程远志话音一落,只听背后传来快马勒缰之声。

    吕太尉瞪大了眼,连忙与儿子一同跪地叩首:“陛下……”

    白卿言一身利落的窄袖便装,一跃下马,随手将手中的马鞭丢给魏忠,抬脚朝着程远志这一帮子武将的方向稳健走来:“个人性命何足道哉,这文邹邹的一通话,可不像是程将军能说的出来的……”

    闻声,程远志等人连忙膝行转身,朝着白卿言的方向叩首行礼。

    白卿瑜和白卿琦也随同白卿言身后,正如白卿言所言,程远志书并未读过几天,还是白卿言要求在军中给将士们教授文字,这才跟着学了几个字,这样的话……绝非程远志这样的粗人能说的出口的。

    “打算跪在这里,不起来了?”白卿言问。

    “陛下不下令攻打燕国,不收回许于降国皇子的兵权,我等……就跪死在这里!”柳平高气十足。

    “你们这是……要逼宫?”白卿言语声淡漠问道。

    吕太尉和吕锦贤诧异看向自家陛下,逼宫如同谋反这罪可就大了。

    但见白卿瑜和白卿琦倒是面色如常并无什么变化,吕锦贤这才放下心来,虽然说君心难测,可到底程将军他们是跟随镇国王和护国王沙场征战的,若是陛下真的要治这些将领逼宫之罪,镇国王和护国王肯定是要求情的。

    柳平高、程远志几人连忙叩首称不敢,沈良玉沉声道:“末将等人前来是存了死谏之心,却万万不敢逼宫,末将等人之中多为白家军,就是死也绝不会存逼宫谋反之心,陛下明鉴。”

    白卿言负手而行,踏上白玉高阶,同白卿琦说:“让禁军都退下。”

    白卿琦应声转而传令,很快守在周围的禁军全部退下,

    转而含笑瞧着已经转而面向自己的程远志一行人:“来宫内跪求,以命逼迫朕……撕毁两国盟约,朝令夕改收回给韩城王的兵权,谁给你们出的主意?”

    “陛下……”沈良玉叩首之后,又改了口,“小白帅,我们白家军也好,还是大周军也好,我们都不怕死,我们怕的是失国之辱!我们都是武将……武将本就应当为国死战,才算是死得其所,我们大周将士不怕死啊!”

    包括沈良玉和程远志在内的这几位将军,今日存了死谏的心思跪在这里,是觉得白卿言登基之后,周遭环绕的都是甘言甜语,闻其誉者,誉日损而祸至,他们怕白卿言失去谨小慎微之心,

    “还有那韩城王,我们大周刚刚平定大梁没有几年,大梁贼人复国之心不死,跃跃欲试……陛下怎可这个时候将兵权交给韩城王,若韩城王拥兵自重,又是在大梁故土,他必会成为我大周心腹大患啊!”吕元鹏也忍不住高声喊道,“请陛下收回成命!”

    “请陛下收回成命!”

    程远志、沈良玉、柳平高等将军一同叩首,请求白卿言收回成命。

    白卿言望着跪地叩首的十二位在军中有名气,有威望的将军,眉目含笑:“文臣死谏,武将死战!我竟不知我们大周武将何时变成言官了!怎么……也想学那些沽名钓誉的诤臣,跪死在这里,好青史留名,以朕之昏聩,衬彼之忠义?”

    “白家姐姐……”吕元鹏仰头,忽略自家翁翁警告的眼神,叩首抱拳,“不是这样的,我们身死事小,失国事大,白家姐姐要天下一统……要燕国,我们这些武将愿意为国舍命,如今我们大周占尽了天时、地利、人和,出兵的理由名正言顺,为何要在这个时候放过燕国,与燕国赌国,给燕国喘息之机会!若是……若是白家姐姐舍不得好名声,怕担不顾天下百姓,强硬出兵灭燕引天下非议,那这恶名我们担了,就说白家姐姐是被我们这些武将逼得没有办法这才出兵攻打燕国的!”

    “吕元鹏!你给我闭嘴!”吕相听得心惊胆战,怒吼道。

    天下哪有皇帝被臣子逼得没办法出兵的,若是真的有……这才是天下最大的笑话,这话也就吕元鹏这个蠢货能说得出口!

    “舍得?名声而已……有何舍不得?可舍了名声……能得到什么?”白卿言在汉白玉玉阶上慢条斯理踱着步子走到右侧,垂眸瞧着跪在程远志身后的吕元鹏,“舍了名声,得到的是大周将士为国浴血,燕国将士护国死战,得到的是百姓生灵涂炭?得到是战后满目疮痍的燕国……还需要大周日后耗尽心血再重建?”

    “可那也不能赌国啊!”程远志眼眶都红了,“蔡先生说,小白帅是大周的开国皇帝,所以肩膀上没有祖宗基业这四个字的重担,可小白帅……这大周江山也是我等舍命护过的!”

    “白家军建立的初衷,你忘了吗?”白卿言又踱着步子走到程远志面前。

    “末将没有忘,护民安民,天下一统,如今我们大周势强,有……有……有那个什么吞天下……”

    程远志想不起来,柳平高忙在一旁体型:“有吞天下之资。”

    “对!有吞天下之资!”程远志再次抱拳,“所以,末将请命,愿意率白家军奔赴燕国,必定为我大周拿下燕国,若是拿不下燕国……程远志愿提头来见!”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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嫡长女她又美又飒介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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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容衍:白姑娘三番四次救萧某于水火,是否心悦萧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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