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三十一章 出场
最近厂里的货车忙得要命，三个司机轮轴转，鲜有休息的时候，实在是腾不开空。
邱梅便带着弟弟妹妹坐大巴一路换乘去省城。
路上邱梅也没怎么休息，还在盘算着再买辆车，只是一手的车实在太贵，二手的又不是那么容易遇到的。
霍橙的玻璃厂现在也起死回生了，再让人家卖车可是万万不能了。
这次的粮食减产的确影响重大，然而却成了食品厂的一个机遇。
在市面上各类食品厂家或减产或涨价时，安叶食品厂却因为始终如一的优良品质和超高性价比进入越来越多消费者的视线。
甚至在省城都有一定的销量。
当然这也和邱梅指定的销售策略有关，外面的销售越多，能销售的渠道就越多，松山县的第一食品厂感受到了压力，重新想回来谈合作。
然而风水轮流转，这次却被邱梅拒绝了。
她现在完全不再需要第一食品厂拓宽销路了，对方提出的垄断销售渠道根本就是认不清形式。
明知道安叶食品厂的规模在不断扩大，还在幻想着自己成为他们的附庸，让邱梅甚至有种哭笑不得的感觉。
她隐隐约约有种预感，这种死板僵硬又没有太高效率的国营厂子说不定随着政策的开放会逐渐丧失竞争力，最后落到破产的局面也说不定。
当然那些锐意进取的厂子依旧能发挥出背靠大树的优势，保持着无法撼动的地位。
邱梅一路上都在想这些事，低头一看怀里的小家伙已经睡着了。
坐在旁边的弟弟则在本子上写写画画。
邱梅提醒道：“车晃对眼睛不好，休息会吧，再说了，现在高考都结束了，干啥那么用功。”
邱河朝着姐姐笑了笑，“高考结束了，我的学习之路还早着呢，姐姐不也在操心厂里的事？”
邱梅被说的摸了摸鼻子，顿时不好意思再劝了。
两人各做各的，一路上的时间过得很快。
邱梅发现去省城的时间似乎比以前缩短了点，仔细注意了下，发现是因为修路的缘故。
以前路上颠簸不平，偶尔车坏在半道司机下去临时修的情况也是有的。
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县城到省城的主路上竟然铺了沥青路面，不但大巴平稳了许多，路途也快了不少。
以前每次到省城差不多都要到黄昏了，今天竟然中午就到了车站。
“云云，醒了。”
邱梅晃了晃小云宝，后者闭着眼还在呼呼大睡，嘴角还有可疑的水渍。
邱河：“大哥，红烧肉好了啊？”
小云宝猛地从姐姐怀里坐起身，“吃饭啦？”
要不是邱梅反应快，差点被撞到下巴，忍不住捏了捏小云宝的鼻子。
“小贪吃鬼。”
小云宝委屈，“二哥骗我！”
邱梅把她放下来，“没骗，走吧，咱们找个吃饭的地方，让咱家小猪来点菜。”
小猪就小猪吧，在吃的面前小云宝毫无原则，乐呵呵地跟着姐姐。
带着弟弟和妹妹，邱梅自然想吃点好的。
找来找去，找到了省城最大的一家国营饭店，恰好还没过饭点，店里黑压压都是人，连个落脚的地方都没有。
邱梅刚一进去，视线随意转了圈，最后定格在窗边一家人的身上。
一对夫妻带这个小男孩的普通组合，只是这家人的颜值可半点不普通。
小男孩的年龄看着和小云宝差不多，生了一副好相貌。
邱梅忍不住盯了人家看了几眼，小声道：“我还是头一次见到和咱们小云宝一样漂亮的小朋友。”
第三百三十二章 她是龙
因为姐姐的话，邱河也顺着看过去。
小男孩的面无表情配上奶里奶气的五官，呈现出有趣的反差。
许多吃饭的食客都忍不住朝着男孩看去。
不过孩子总是自家的好，邱河还是觉得妹妹长得最好看。
邱梅也收回了目光，找到服务员问座位的事，服务员摇摇头，“人都满了哪来的位置啊，不行您几位找找别家的店呗。”
国营饭店就是硬气，邱梅无奈正要离开，却发现小云宝正盯着一家人桌上的狮子头咽口水，又不舍走了。
“劳烦您帮我们拼个座成吗？”
服务员看了眼邱梅的打扮。
这次要去省城食品厂，邱梅特意穿了身干部装，配上短发显得很干练。
虽然年龄不大，但通体的气质却不一样。
服务员改了口风，“我帮您看看。”
转了一圈，最后好巧不巧地走到窗边。
“那边两个人带一个孩子拼座，您几位同意吗？”
女人很温和，“行啊。”
小男孩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最终还是闭了嘴。
服务员引着邱梅三人来到座位上，邱梅笑着道谢，坐在对面的男人客气道：“出门在外靠朋友嘛，拼桌也是有缘。”
邱河搬来多余的凳子，正要让妹妹坐上去时，却发现小云宝一动不动。
顺着看去，小家伙的目光简直黏在人家小男孩的身上。
邱梅有些尴尬，妹妹的老毛病又犯了，她从小就喜欢漂亮东西，什么好看的头绳，邱雨赢回来的玻璃珠子，还有带花花的衣服。
平常带出去玩的时候，但凡对方长得好看，小云宝还会主动伸胳膊，不然怎么和程姨那么亲热呢。
眼下这小男孩长得这么漂亮，云云估计又“看”上人家了。
小男孩抬头发现了小云宝的目光，有点凶地回看过去，眼睛瞪了瞪。
被林蔷轻轻拍了下，“不许凶。”
小男孩低着头不说话了，眼睛看着自己的盘子，打定主意不搭理。
小云宝见他这幅作态也就不看了，爬到凳子上坐好，乖乖等着上菜。
邱梅性格爽朗，很快和对方熟稔起来。
这对夫妻原来是从京都出来旅游的，妻子叫林蔷，丈夫叫徐毅，是个高级工程师，好像和飞机什么的有关，大家简单聊了几句。
一听说对方是京都的，邱梅笑容更胜，“我弟弟马上也要去京都念大学了。”
徐毅没想到眼前这个看起来才十六七岁的少年竟然参加了高考，还考到京都了，饶有兴致地问道：“哪个大学的？”
“京都大学。”邱河拿起筷桶里的一次性筷子，给妹妹仔仔细细地把上面的毛刺刮干净。
徐毅和妻子对视一眼，两人更惊讶了，这少年竟然这么优秀。
小云宝接过筷子甜甜道：“我哥哥是状元！”
邱河揉了揉小云宝的脑袋，“哪有自家夸自家的，不害臊。”
小云宝眨了眨眼，哥哥厉害啊，怎么就不能夸了？
林蔷和徐毅都没想到竟然会碰上这么优秀的一家人。
姐姐不是寻常人，哥哥赫然是省状元。
而妹妹看着和自家儿子差不多大，却口齿伶俐一点也不怕生。
就在林蔷要夸几句时，坐在旁边的儿子一抬头，脸色倏尔变了。
“她、她是龙！”
第三百三十三章 相信我？
邱梅和邱河觉得童言无忌，两人连眉毛都没抬一下。
小云宝却脸色一白，怎么可能，她竟然被一个凡人看出来啦？
林蔷和徐毅知道自家的儿子有点不知道什么病，总说能看到些别人看不到的东西。
他们从小接受的一直是唯物主义教育，当然不会相信。
这也导致徐曦性子孤僻，从来不喜欢接触外界，当爸妈的也是基于这种情况才带着儿子出来散散心。
医生说这样有利于心理疏导，可能对病情有帮助。
却没想到他竟然指着一个小姑娘说是龙，看来是病得更严重了。
林蔷急忙道歉，“对不住，这孩子比较喜欢幻想。”
邱梅笑着道：“这有什么，我弟弟小时候也这样。”
她说的倒不是邱河，而是邱雨，那小子以前总嚷嚷着河里面有怪物，还吓唬其他小朋友呢。
徐曦紧紧抿着唇，心中的火焰熊熊燃烧。
他就知道无论自己说什么都不会被相信，就连父母也以为他生病了。
可自己就是看到了，这个女孩背后浮现了一个影子，是一条圆滚滚的小金龙！
这个影子似乎只有他能看见，每个人的影子都不一样，大部分的形状都很灰暗，有些还很丑陋，可此刻自己看到的这条龙却很漂亮。
鳞片像用金子做的，色泽鲜艳熠熠生辉，就是看着有点小，还胖乎乎的。
徐曦的话没被放在心上，两边的大人继续聊着。
小云宝看了徐曦一眼，就在徐曦又要凶狠地瞪回去后，却看见对方小心翼翼地凑过来。
“你怎么知道我是龙啊？”
徐曦的表情立刻僵住，“你相信我？”
小云宝点点头，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为什么不相信，我就是龙啊。”
一旁的大人们：“……”
小孩子的世界真是奇妙，这神奇的脑电波竟然对上了。
当然就算是邱河也不会相信他们的对话。
小朋友嘛，总是会想些奇奇怪怪的东西。
徐曦还是第一次遇到相信他的话的人，即便是那个看起来一本正经地医生伯伯，每次也只是假装相信他。
徐曦很聪明，所以他比一般的孩子更懂得如何分辨旁人的情绪，那个医生伯伯每次听他的话虽然不住点头，但眼中却带着同情。
可恶，根本没有人会相信自己，可为什么偏偏是他能看到那些呢？
难道他天生就是怪胎，还是真的像爸爸妈妈说的那样生病了？
徐曦讨厌和人交流，渐渐也不会再说那些大人听来奇怪的话语了，可在旁人看来，这却像他逐渐康复的征兆。
如果今天不是因为被这条小金龙震惊到了，徐曦根本不会脱口而出。
然而——
眼前的女孩却说相信自己，徐曦说不清心里的感受。
就好像他手里拿着苹果，可所有人都说这是一只梨，还要不断询问他是不是看错了，乃至于就连徐曦自己都以为错了的时候，却有一个人跑过来告诉他，这就是苹果啊！
徐曦身上的戾气慢慢消散，取而代之的是微红的眼眶。
小云宝善解人意地从兜兜里拿出手帕递过去。
“你在哭吗？”
徐曦撇过脸，“才没有！”
他才不会在女孩子面前流眼泪呢。
第三百三十四章 道别
上菜了，小云宝顾不得和徐曦说话，眼珠子都恨不得黏在盘子上。
两边谈得很投机，邱梅邀请林蔷一家一起吃。
林蔷和丈夫都有些不好意思，又叫了两个菜。
这顿中饭顿时变得十分丰盛，小云宝乐不可支，小嘴巴就没停过。
林蔷看着小姑娘也很喜欢，“你家孩子吃饭真好，看着一点也不挑食。”
“就是太贪吃了，我都担心以后被人贩子一碗吃的就骗走。”
徐毅跟着笑，“不至于，看着是个聪明孩子，能吃是福。”
小云宝吃饭的时候是自动屏蔽外界声音的，只顾着自己碗里的食物。
徐曦在旁边看着莫名觉得很香，比平常吃的也多了些。
两边吃的差不多了，为了不剩饭大家都吃的肚子鼓了起来。
邱梅给小云宝擦嘴巴，互相之间道别打算离开。
小云宝打了个嗝，看了眼徐曦，男孩恰好也在看着她。
犹豫片刻后，小云宝压低声音说了句，“你别告诉别人喔。”
“什么？”
“我是龙的事。”
徐曦撇了撇嘴，就算他说了也没有人会相信吧。
“知道了，不说。”
虽然只是萍水相逢，但林蔷和徐毅都很喜欢小云宝，尤其是林蔷。
这样粉粉嫩嫩又乖巧的小女孩，谁能不喜欢呢？
更难得的是自家儿子竟然也没有排斥，这小子平常浑身带刺跟海胆似的，有时候就连他们做父母的都不知道儿子在想什么。
徐曦扭过头看着小云宝的背影，说不定他以后再也遇不到第二个会相信自己的人了。
邱梅没把这段小插曲放在心上，酒足饭饱后带着弟弟去了省城最大的百货商店。
从被套到里面的棉花芯都打算买新的，还有暖瓶一类的。
邱河看着嘴角一抽，“姐，去了再买吧，我现在买了火车上也带不过去啊。”
邱梅看着弟弟的小身板，一想也是。
要是自己的话背着就走了，可邱河身子弱，力气也不大，带着这么多东西的确不方便。
可邱梅还是不放心，对于外出的孩子，家长的心情都是一样的。
总担心吃不好睡不好，恨不得把脸盆饭盒一类的都置办齐全，免得冷着饿着。
邱梅虽然只是姐姐，但已经习惯性地操心了。
“姐，京都什么东西买不到呢？”
被弟弟这句话说服了，邱梅只得道：“行，我等回去给你换些票，再多带点钱。”
没有本地票，只能先换全国通用的票。
邱河觉得姐姐这是关心则乱，“报道的时候会发钱和票的，学校还能让我们饿着冻着啊？”
这年头上大学都是有补贴的，每个月还不少呢，尤其是京都大学这样的，绝对是顶格发放。
“穷家富路，这哪能一样。”邱梅这点可不听弟弟的。
这小子做学问没问题，可生活上未必样样精通，哪里知道出门在外花钱的地方多着呢。
最后邱梅下了决心，别的不管，收音机和手表这两样是一定要买的。
尤其是手表，不然到时候连上课的时间都弄不准。
家里其实还藏着一块手表，但那个牌子实在太亮。
这年头攀比的风气还不浓郁，尤其是知识分子之间，大家都尽量显得朴素大方。
最终邱梅给自家弟弟买了块海鸥牌的手表，听说走时很准，表盘看着也很漂亮。
邱河郑重接过来扣到手腕上。
“姐，我不会辜负你的期望。”
第三百三十五章 叔叔发财
邱梅笑着拍了拍邱河肩膀。
“姐对你没啥期望，你健康快乐就成。”
虽然弟弟身子骨弱，但个子却不矮，邱梅这才发现弟弟已经比自己高了半个头。
这让她百感交集，一转眼邱河都这么大了，马上要离开家去上大学了。
有种看着雏鹰离巢的惆怅。
邱河似乎察觉到了什么，朝着姐姐露齿一笑，多了几分少年朝气。
邱梅的惆怅很快变成了欣慰，孩子长大了，是该去外面的世界闯一闯。
一家人在招待所休整了一晚上，第二天一早去参观省城最大的食品厂。
和门卫通报后，副厂长彭康安让秘书把人领进来。
彭康安的态度显得很热情，“久闻邱厂长大名，没想到竟然这么年轻，果然是英雄出少年。”
邱梅客气两句，“我们都是乡下的厂子，哪里比得上您这边。”
“谦虚了不是，安叶食品厂的东西在咱们这卖的都很火，听说你们还要推出新产品？”
邱梅震惊于彭康安的消息灵通，“您怎么知道的？”
“我听机械厂的老常说的，他那也采购了你们的东西。”
省城机械厂还是程芝书给搭桥牵线的呢，邱梅这才知道对方说的那句久闻大名原来不全是客气。
“难怪呢，我们每次有什么新产品推出都会给几家合作的厂子试尝味道，收集一下反馈。”
所以机械厂才能得到消息。
彭康安以前也没听说过这种模式，只能感慨难怪人家这么年轻就把厂子开起来了，果然脑瓜灵光。
比起他们这种国营的厂子有服务意识多了。
不过彭康安也有自己的骄傲，他们这样资力雄厚的食品厂，自然也有很多可取之处。
彭康安亲自带着邱梅三人参观自己的车间，邱梅一进去就被震惊了。
和自家厂子不同，这边的机械半自动化的占比非常高。
牛奶顺着生产线倾倒在巨大的铁桶里，由机器进行搅拌和煮沸，职工在旁边随时检测状态，差不多了以后再由人工搬上操作台，倒入下一个流程。
邱梅也是去县城食品厂参观过的，但两边简直不可同日而语。
她默默计算了一下，这边的效率恐怕要比县城食品厂高得多。
效率意味着金钱。
同样都是面包，这边的食品厂可以用机械来压缩成本，如果售价一样，利润可以更高，也有充足的降价空间从而抢占市场。
彭康安看着邱梅带着震惊的表情，心中微微一笑。
年轻人嘛还需要历练，尺有所长寸有所短，他们这样的老牌厂子也不是徒有虚名的。
小云宝仿佛来到了天堂，嗅到的尽是食物香气，一双眼睛恨不得变成桃心。
彭康安看着小家伙的模样，带着他们来到了另一个纯手工的车间。
门口用铁门拦住，只能看见师傅的上半身，却看不到手里的动作。
彭康安满脸自豪地介绍道：“这是咱们食品厂的绝活千层酥，每天上货架的数量是有限的，市民一大清早来排队都未必能抢到。”
做千层酥的老师傅都是专门去沪市培训过的，纯粹手工搓揉的糕点，得用添加了果木炭的木炭炉熏熟，再用滚油浇灌，最后形成几十层的酥叶片。
叶片薄如蝉翼，叠在一起的造成酷似礼帽，制作的时候关闭门窗不允许任何人打扰偷师。
这可是食品厂的“门脸”，谁家逢年过节要是能买上一盒回去，足以在亲戚朋友家露脸。
彭康安看着不断咽口水的小云宝，笑着问道：“想不想尝尝看？”
小云宝眨了眨眼，“可以吗？”
彭康安看着想起了自己的女儿，“当然。”
小云宝笑得眼睛都眯起来，脆声道：“谢谢叔叔，叔叔发财。”
邱梅：“……”
这孩子可真是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千层酥都没妹妹的嘴甜啊。
第三百三十六章 野心
小云宝如愿以偿地拿到了千层酥，还被彭康安附赠了一瓶桔子汽水。
小家伙从来不吃独食，把东西分给哥哥和姐姐。
两人象征性地尝了口又还回去，看着小云宝一手拿着食物，另一只手小心翼翼地放在下巴上接着，生怕漏了一星半点的模样，忍不住想笑。
带着邱梅三人回到待客室，彭康安讲出了自己的真实意图。
“邱厂长也了解了我们厂的基本情况，我希望这可以对接下来的谈话有一些帮助。”
原来彭康安是想让邱梅把在省城销售的代理权交给自己。
面对县食品厂时，邱梅已经可以直接了当地拒绝，然而彭康安的话却让邱梅短暂沉默。
省城食品厂的规模比邱梅想象中要了不起的多，刚才他们只是走马观花地逛了几个生产车间就已经花费了三个多小时的时间。
其余雪糕、汽水、软糖和糕点一类的生产线甚至没有时间去看。
介绍中彭康安告诉邱梅，他们食品厂是由省城政府牵头，将几个小的食品厂、蛋糕厂、面包厂和冰厂等合并组成的。
规模非常惊人，而生产的产品也不局限于省城，甚至可以辐射到全国大部分的区域。
如果由对方代理自家的产品，虽然省城的渠道这一块会被他们握在手中，但邱梅可以借由他们将安叶食品厂的商品销售到更远的地方去。
这样一个非常具有诱惑力的提议。
可答应以后，邱梅就不能在省城范围内找销售进行售卖，主动权完全被对方拿捏在手里。
对方要的多，销售数量就多，对方要的少，安叶食品厂也无可奈何，不能违背合合同私底下运来省城销售。
见邱梅没有说话，彭康安也不着急，他几乎笃定对方会答应自己，尤其在看过他们食品厂的规模后。
然而过了片刻，邱梅才开口，“我们即将推出两样新产品，加起来总共有五样产品，如果您同意的话，可以挑选其中两样进行代理。”
彭康安哦了一声，没想到邱梅竟然这样说。
这是又想不想完全丧失主动权，又要借着他们的渠道打开市场咯？
“如果我拒绝呢？”
邱梅认真道：“您刚才带我参观了很多生产车间，但是似乎却没有肉类食品地，虽然两个厂的规模天差地别，可合作无论对您还是对我都是利大于弊的，不是吗？”
这下轮到彭康安沉默了，肉类生产加工这一块的确不是他们的强项。
毕竟情况也就这几年才好起来，之前大家都穷，即便是省城的人买肉也得掂量一下，就算买也很少会买零食类的，宁可买回去做饭。
因而他才会看重安叶食品厂，主动带着邱梅逛一圈并且提出合作。
沉吟片刻，彭康安还是答应下来了，“可以，不过具体的细则还得几个领导开会商量以后再给你答复。”
厂子规模大，领导也多，彭康安可不像邱梅这样能一手把控厂子。
邱梅答应下来，临走时从食品厂买了许多东西回去。
毕竟来都来了嘛，当然彭康安也给邱梅打了个折，算下来的价格比售卖价格要便宜得多。
两人心知肚明，他们很快就会成为合作伙伴，如果不是邱梅坚持，彭康安甚至打算把这些送给邱梅，这点权限他还是有的。
离开省城食品厂，邱梅回头看着锃光瓦亮的招牌，长长地吐出一口气。
这个厂的今天，未尝不可能成为安叶食品厂的明天。
有了省城食品厂的单子，回去后恐怕又要扩大规模了。
可安叶大队整体的面积实在有点小，邱梅隐隐约约有个想法。
或许能不能把食品厂开到县城去呢？
第三百三十七章 宣传
坐着大巴从省城到县城车站换乘时，邱梅带着弟弟和妹妹来到熟悉的黑市。
不对，现在应该改口叫自由集市了。
在这里邱梅淘到两个不要票的收音机，但是价格也比一般的要高，两个加一起得二百多。
小云宝看着姐姐花钱不眨眼的模样，简直羡慕极了。
以后她如果有钱就好了，可以买好多亮闪闪的东西，最重要的是能自己买吃的！
“两个收音机你带一个去学校，另一个放在家里。”邱梅无限畅想道：“说不定以后有机会姐能在里面听见你呢。”
邱河笑着道：“成，那我加把劲。”
然而两边都没想到这个机会来的这么快。
回家后没两天，省城那边的人来采访了，总共来了两拨，有电台也有电视台的，这让邱梅后悔没顺便买台电视放家里。
又不是买不起！
邱河这样的省状元太有采访价值了，身处乡下一鸣惊人，完全是山村里飞出的金凤凰。
特符合主流价值观，尤其这是恢复后的第一届高考，话题度蹭蹭往上涨。
来之前几个记者都想好怎么渲染了，这位肯定是正儿八经的寒门学子。
都想着听点凿壁偷光、囊萤夜读一类的故事。
等到了地方以后才发现想岔了。
寒门？以前的确是寒门中的寒门，父母早亡，一家人小时候饿得吃不上饭，只能靠着长姐和长兄在田里劳作。
学子？从小身体弱爱读书，没事的时候就去废品站淘书，想尽办法运回来。
然而连在一起却串了味，人家的姐姐年纪轻轻就成了厂长，家里的条件在大队上数一数二，甚至带动着安叶大队发家致富。
其中一个记者同志这才发现，原来自家吃过的安叶食品竟然是从这里生产的。
一个长相清秀的记者询问旁边跟着过来的副台长，“咱这怎么报道？”
和之前想得截然不同啊。
副台长拍板，“当然得报道，这多典型呐？一家人穷困潦倒却靠着双手勤劳致富，顺应政策甘当社会螺丝钉，在家里困难时就知道知识的重要性提早送孩子上学读书，甚至在食品厂也开了扫盲班，另外邱河小同志也品德高尚，高考前把慷慨地分享了学习资料。”
这家人身上简直有说不完的故事，副台长最后决定用不但做一个分成几期的栏目，充分报道状元一家的情况。
名字他都想好了——《穷且益坚，不坠青云志的状元一家》。
邱河穿着干净整洁的衬衫，对着镜头虽然不说侃侃而谈，但每一句话都引人深思，全然没有高考成为状元的骄傲，沉稳得不符合他十六岁的年龄。
至于接受采访的邱梅更高兴了，这可是在电视台上要播出的，这叫什么？
宣传！求都求不到的宣传！
邱梅甚至有点懊恼，早知道有这种好事，她说不准都不会答应省城食品厂，自家的食品厂的东西都上电视上电台了还愁没有销量吗？
直接改成状元食品，那还不得卖疯了啊？
当然邱梅也就这样想想，落子无悔，省城食品厂的实力还是能给自家带来莫大益处的。
邱雨面对镜头倒是完全不紧张，绘声绘色地说起了自己当扫盲班老师的经历。
思路客
被不明所以的记者团队也当成了学霸一枚，邱河在旁边带着淡淡的微笑注视着弟弟。
至于小云宝，几乎是带了天然的聚光灯般，古灵精怪的模样萌化了一众人的心。
尤其记者从大队上其他人的口中知道了小家伙的身世后更是增添了许多怜爱。
第三百三十八章 察觉
到底是怎样杀千刀的才会抛弃这么可爱的孩子。
幸亏邱家愿意收养她给她一个温暖的成长环境，不然这样一个无依无靠的女孩，谁知道会落到什么境地。
记者们带着满肚子的素材回去了，后面又有省城报社的人找来。
邱河其实并不喜欢应付这种采访，但为了姐姐的食品厂，依旧耐下性子回答那些早就回答过的问题。
几天后报纸先被刊登，邱梅买了许多份分发给大家。
队上的人乐呵呵的看着上面的报道，因为扫盲班的缘故，能读懂报纸的人越来越多。
那些不懂的也能找认字的人读一读。
高广民将报纸高高裱起来挂在大队办公室的墙上，还弄了个玻璃框压住。
“这可是咱们安叶大队的荣耀。”
状元是从他们队上出来的！
这说明啥，人杰地灵呗。
邱梅也是后面才知道，原来电视台就算采访以后也得过段时间才能播出，果断找宋启山买来一台电视机安在家里。
等节目正式播出的那天，邱梅大方地摆在晒谷场，接了天线，整个大队的人都过来看。
其实这又不是看电影，这么小的屏幕后面的人只能看个影，可大家都伸长了脖子想看看上面有没有自己的身影。
把电视围的水泄不通。
邱梅抱着小云宝乐呵呵地看着，电视里先简单介绍了一下邱河所在的环境，给了大家一个初步印象，走的是欲扬先抑的路线。
先让大家以为是一个家境贫苦却坚毅好学的少年，再来一层层反转，颠覆刻板印象。
这一套地区很成功，不断吊起观众的胃口，就连邱梅这个见证了采访过程的人都看到津津有味，更别说其他人了。
这么多人在晒谷场，却一片鸦雀无声，都怕自己的呼吸声打扰了电视的播放。
就在这时，邱梅突然看见了一个之前没注意到的环节，是另一民记者采访大队的人，问到了一个老大爷关于小云宝的事。
老大爷开口便道：“那小家伙是邱梅她们从……”
邱梅一家勃然色变，邱山立刻捂住小云宝的耳朵。
邱河和邱雨也围住妹妹，不让她看到电视。
小云宝莫名其妙地眨了眨眼，完全不知道发生什么事了。
邱梅心中的怒火熊熊燃烧，虽然知道记者和被采访的葛大爷都不是故意的，但……但这件事要是被妹妹知道，她该多伤心啊。
家里没有任何一个人说过小云宝的身世，包括大队上的人也都知道这是当自家孩子养的，不会有人当着她的面说什么。
只是面对记者，终究还是失了分寸。
程芝书和秦纵此刻也坐在电视机前，邱梅之前打电话给熟悉的人说了一圈弟弟上电视的事。
几家关系好的自然都不会错过。
程芝书和丈夫正看着电视，突然听到云云是被人抛弃在安叶大队外的消息，两人表情各异。
秦纵是纯粹为了小云宝难受，“没想到这孩子的身世竟然是这样……好在遇到了好人。”
程芝书的心中则是咯噔一声，长久以来异样感觉越发缠绕着她。
她的心中莫名有了一个恐怖的猜想。
这孩子和自家女儿长得那么像，生日又和外孙女接近。
会不会……
第三百三十九章 怀疑
这样的念头简直可以用荒谬来形容，可莫名盘旋在程芝书的脑海中。
挥散不去。
这个想法甚至程芝书都不知道该不该对丈夫说出口，就算是多年的原配夫妻恐怕也很难理解她的猜测。
但秦纵还是发现了妻子的不对劲。
“怎么了？”
见程芝书不回答，秦纵自己先找到了理由。
“你也没想到吧，之前还说怎么姐妹年龄差距这么大，人家父母又早早去世了，原来是收养的。”
程芝书心不在焉地嗯了声，最终打定主意。
不能贸然开口。
尤其在没有任何证据的情况下。
程芝书以前听说过身边的一个故事。
一位同事女儿出嫁，女婿疑心重，妻子多和同事说两句话都要发怒。
后来妻子诞下一个男孩，两人的日子和美些许，后来随着孩子长大，眉眼极像母亲。
丈夫有一日抱着孩子在大院里玩耍时，一个多嘴的邻居调侃孩子和丈夫长得不像，至此便惹了大祸，男人回去后越想越偏，正如疑邻盗斧的主人公，总觉得这孩子不是自己的种。
后来男人竟然提刀砍死了所谓的“野种”，又拿刀逼着妻子承认出轨，妻子百口莫辩，最终和丈夫抢夺刀具中被刺身亡。
哔嘀阁
这件事后男人固然得到了法律的惩罚，可女方的家人却也无法挽回女儿和外孙的性命，精神几近失常。
更要被人指指点点地猜测是自家孩子品行不端才会被怀疑，更因为这些非议受到二次伤害。
最终也只能想尽办法离开这片伤心地。
程芝书以前见过那个女孩，性格柔顺行事正派，并不是别人口中朝三暮四的人，可见受害者的家属要为旁人的妄自揣测承受多大的伤害。
程芝书不希望自己莫名的怀疑造成同样的悲剧。
何况若是自家的孩子丢了，那这件事可能性也大些，可明明外孙女好端端的，她怎么会有这种想法？
程芝书坐立难安，连接下来电视里的内容都没怎么看下去。
秦纵看着奇怪，“咳，老伴，你是不是长那个了？”
程芝书莫名其妙，“嗯？”
秦纵索性打开天窗说亮话，“听说我们这种上了年纪的容易上痔疮，难道……”
程芝书给他丢了两枚卫生球，“知道自己年纪大还一天到晚说胡话？”
“我这不是看你坐都坐不下去嘛，想着是不是哪里不舒服，得去医院看看。”
程芝书刚要开口，却突然顿住。
对了，医院。
作为高知识分子，程芝书不会凭着妄自猜测去怀疑外孙女的血缘，但她可以用更科学的方式去了解这件事。
比如——血型。
女儿的血型她是清楚的，女婿的也可以问到。
只是外孙女的……
外孙女虽然到现在身体不好，但一直也都是小毛小病，从来没做过什么手术，自然不知道血型。
或许能从这方面入手。
想到这里程芝书打定主意，穿上外套打算出门。
秦纵喊她，“老伴你今天到底怎么了？出门去哪总得和我说一声吧。”
程芝书：“好久没去看外孙女了，过段时间我们要去省城了，总得趁着现在多去看看他们。”
刚打开门，秦纵也跟上来。
“怎么不早说，我也想着去看看。”
程芝书：“……”现在换借口似乎已经来不及了。
她也只能带着丈夫一起过去。
第三百四十章 不亲近
两人到达任家时，秦苏和丈夫都不在家。
只有保姆王淑芹在家带孩子。
“夫人和先生每天在公司里，等傍晚才回来。”
任思齐很有眼光，在政策开放后一直想自己做生意，先是停薪留职尝试着开了一家货运公司。
因为本身家里的一些能量再加上自己的手腕，公司开的相当不错，索性正式辞职下海。
秦苏主管货运公司的财务，也时常陷入忙碌。
“无妨，小两口忙也是正常的，我们在家等着呗。”秦纵没怎么在意，自顾自地给妻子倒了杯水，阻止了王淑芹的动作，“小王你好好带孩子，这些事我们自己来。”
王淑芹面带笑容地点点头，回卧室抱来孩子，拿着女孩的胳膊朝程芝书和秦纵挥手。
“快看，外公外婆来看萌萌了，高不高兴？”
任茜萌缩回手，把脑袋别在王淑芹脖颈间，不愿意抬头。
王淑芹抱歉道：“这孩子还是怕生。”
秦纵倒是没怎么在意，反正这孩子怕生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尤其是不喜欢让他们抱，这点他早就已经习惯了。
而从进门开始便没有说话的程芝书越发体验到了那种微妙感。
王淑芹对待孩子的方式太过亲热，仿佛在教自己的女儿般。
当然这也可能只是自己的猜测，毕竟王淑芹从小带孩子，从某种角度而言，的确比她们和孩子相处的时间要多得多。
许久不见外孙女，秦纵也挺想念。
“咱家萌萌最近有没有好好吃饭？”
老人说着走过去，摸了摸孩子的脑袋，想要从王淑芹手中接过。
就在这时，任茜萌发出呜呜的哭喊声，乱蹬的脚猛的踢过去。
“老秦！”
程芝书霍然起身，看着丈夫捂着有旧伤的腰部。
秦纵没想到这孩子力道还挺大，又好巧不巧地踹到腰侧，这一下疼的他差点没站稳。
“没事没事，我坐会就好。”
秦纵自然不会和孩子计较，尤其这孩子还是自家外孙女，被程芝书扶着坐回沙发上，好半天都没缓过劲来。
程芝书皱眉，这孩子从小到大都不亲近她们，或许这也是她为什么会产生荒谬想法的原因。
王淑芹也没想到会这样，有些尴尬地急忙把孩子放回卧室，给秦纵拿来靠枕。
程芝书看着她，心中有许多问题想问，却没有选择打草惊蛇，而是和王淑芹聊起了孩子的事。
从孩子的作息到小习惯到最近的饮食，王淑芹说的头头是道。
秦纵听着都不禁点头，别的不说，单论带孩子这一块，王淑芹的确无可挑剔。
程芝书说的少听的多，时不时观察王淑芹的表情。
王淑芹说了一会也觉得有点异样，摸了摸脸，“我是不是有啥说错了？”
“没有，就是感慨小苏身边幸亏有你，不然按照她的性格，恐怕很难带好孩子，她的身体不太好，当初生了孩子后大病一场险些没救回来，那段时间我和老秦都在接受例行审查没办法过来，女婿的父母又远在京都，家里全靠你帮忙。”
提到这件事，王淑芹面色有一瞬间的不自然，强笑道：“瞧您说的，这不都是我分内的事吗？”
程芝书的目光仿若探照灯般，让王淑芹的笑容僵在脸上。
就在她的心越跳越快时，外面传来开门的动静。
秦苏和任思齐回来了。
第三百四十一章 回忆
秦苏看见父母很高兴，“爸妈，你们怎么来了？”
冲到近前刚要撒娇似的搂住母亲胳膊，却发现了秦纵的异样。
“爸您怎么了？脑门上怎么都是汗。”
秦纵没好意思说是被外孙女踢的，“老毛病了，过会就好。”
任思齐把外套挂在玄关处，面带担忧地走向老丈人，“您和妈都是咱家的顶梁柱，不舒服可不能硬撑着，咱还是去医院看看吧。”
秦纵摆摆手，“别小题大做。”
秦苏还是担心，正要说什么，又被秦纵岔开话题，“你们公司最近怎么样？”
秦苏笑着看向丈夫，“思齐的能力你们是知道的，天底下哪有他做不成的事啊。”
“您二老别听她这么夸我，这绝对是捧杀。”
任思齐和秦素显然关系极好，比当下许多相敬如宾的夫妻更多了几分亲昵，若是放在往日程芝书看到这一幕也会不由得欣慰。
可今天她的心里压着事，便多了几分沉重，笑容也显得有些勉强。
任思齐是个心思通透的，很快看了出来，朝着妻子使了个眼色。
今天老两口过来也没打个电话提前说一声，不符合他们的习惯。
事出突然，不会是有什么事吧。
任思齐担心是因为自己在旁边，丈夫娘才不好意思开口。
秦苏明白了丈夫的意思，握着母亲的手，“最近刚好给萌萌买了几身新衣服，特稀罕，您看看？”
程芝书跟着女儿进了卧室，顺手关上门。
任思齐心想果然有事，自己则陪着老丈人坐在沙发上闲聊。
“爸，听说你们接到上面的通知，要恢复以前的职位，回省城大学教书了？”
秦纵听着乐呵呵的，腰上的疼痛都少了几分，“本想着当闲云野鹤，可领导说国家需要我们，只得把咱们这把老骨头再当成蜡烛烧一烧。”
外面的人在交谈，程芝书和女儿进了卧室后，面色骤然严肃。
秦苏意识到不对，也跟着询问，“妈，怎么了？”
她很少见到母亲这样的表情，不禁朝着最坏的方向猜测。
“难道政策又……”
“不是这个。”程芝书打断女儿的胡思乱想，直截了当地问道：“你还记得当初生产的情况吗？”
那是秦苏跨的一个鬼门关，自然印象深刻。
生完孩子后她连看都没看一眼，便因为大出血生命垂危送去抢救。
后面住院住了将近一周。
原本孩子也应该留在医院，但当时院里出了什么传染病，因为担心孩子，丈夫便让保姆把孩子从医院带回去了，自己则一直守在医院，寸步不离。
“您怎么突然问起这个？”
程芝书索性单刀直入，“我记得当时小王也才生了孩子，自己都没出月子，怎么让她照顾孩子呢？”
这说起来就有些尴尬了，“当时我也想着先换个保姆，可王姐的婆婆来闹，非说我们不顾情面把人用完就扔，王姐也来求我让我留着她，我看她实在可怜怕是被家里逼的没活路了，再加上王姐一直老实，就让她留下来了，当时因为她帮着喂了萌萌，我们都是给了双倍工资的。”
程芝书皱眉，“她喂萌萌，自己的孩子呢？”
秦苏有些尴尬，那时候她躺在医院里，丈夫也心慌意乱时刻守着她，的确没有考虑的那么细致。
再加上双方的长辈都不方便，母亲和父亲因为身份缘故接受审查，婆婆和公公也不能随意离开京都。
那时候的秦苏比现在还不成熟，丈夫也是个小年轻，只能顾头不顾尾。
就在这时，孩子的哭声骤然响起，吵得人耳膜发疼。
第三百四十二章 外婆打我
秦苏急忙抱着孩子轻轻拍哄，长话短说道：“后面出院以后想到不妥当，那时候才知道王姐的孩子病逝了，我们本来想着她肯定难过，给她放几天假休息，可王姐却拒绝了，我们观察了一阵发现她带萌萌很用心，猜测是移情到这孩子身上了，也就没再找保姆，怕王姐离开后更难过。”
孩子的哭喊声一浪高过一浪，盖的秦苏的声音很模糊。
程芝书年龄大被吵的太阳穴突突直跳，越发听不真切，只能帮着先一起哄孩子。
可她一靠近，孩子的哭声越大。
最后程芝书无计可施，只能在旁边看着。
“萌萌乖，不哭不哭。”
秦思叹了口气，其实这孩子哭的时间也不算多，平常除了身子弱一点外还是很乖的。
只是不知为何，每次见到爸妈，尤其是对着母亲，格外喜欢哭。
大概这就是祖孙缘浅。
好不容易孩子的哭声消停点，秦苏也纳闷。
“您今天怎么突然问起这些事？”
程芝书不好把自己的猜测说出来，顾左右而言他，“今天和你爸回忆往昔的时候想起来了，想着闺女最困难的时候我们也没搭把手，心里难受。”
“您这话说的，怎么还怪起自个了，当初的形式不一样。”秦苏豁达道：“再说了，我现在不是好好的吗？萌萌也很好，这些都过去了。”
程芝书几番犹豫，终于问道：“说起来这孩子什么血型，我看书上说血型能影响性格，萌萌这么内向不会是B型血吧。”
秦苏被逗得前仰后合，“您可是正儿八经的唯物主义，怎么还相信这东西？过两年您不会打算去天桥下算命吧。”
程芝书：“……”
这话让她怎么接？
此路不通，程芝书搜肠刮肚地想要再找条路。
秦苏也发现母亲有些奇怪，“我们也不知道萌萌的血型，没验过，一般不做手术都用不到吧。”
“妈我知道您想亲近外孙女，这样，我给你们留点空间。”秦苏把刚哭过的孩子放在床上，“萌萌和外婆说说话好不好？”
任茜萌不哭了，看着程芝书，“好。”
“萌萌真乖！”秦苏在女儿脸上亲了下，给母亲炫耀，“最近思齐正教孩子背诗呢，我总说他揠苗助长，才两岁多的孩子，急什么呢，可孩子竟然学的有模有样，这点恐怕随您和爸。”
秦苏说着出了卧室，想让母亲和女儿能关系融洽点。
书上说好多孩子会过分依赖母亲，但母亲离开后也会尝试着和其他人互动，希望能有点用吧。
程芝书看着这么大点的孩子，心也软了，或许一切都只是自己的胡思乱想。
“萌萌喜欢吃什么呀。”
程芝书想和孩子搭话，任茜萌看着外婆，缓缓伸出手。
些许的亲近表现让程芝书颇为惊喜。
“萌萌要和外婆玩吗？”
果然只是自己想多了吧，毕竟怎么想那个猜测也太过可笑。
程芝书刚要伸手握住孩子的手，突然手背一痛，被狠狠挠了一下。
就在此刻，卧室内骤然响起惊天动地的哭声。
秦苏急忙推开门，王淑芹紧随其后，这声音太响亮，就连任思齐和老丈人都过来查看情况。
只见小女孩捂着脸，哭得惊天动地，抽噎着指向程芝书。
“外、外婆打我。”
第三百四十三章 什么身份？
程芝书的一生绝不能称得上顺遂，也受过不知道多少次冤枉。
但她从未想过会有一次来自于家人，更甚者是一个两岁多的孩子。
这一切简直是做梦都梦不出的荒唐。
秦苏也是愣住，不敢相信道：“萌萌你是不是做梦了，外婆不可能打你。”
她看过很多育儿相关的书，孩子并非是不会说谎的。
因为认知力的缘故，很多孩子会把梦中的事当成现实，甚至可能把自己想象中的当成发生过的事。
至少她是绝对不相信母亲会动手打一个孩子，更别说是自己的外孙女。
任茜萌哭得稀里哗啦，仿佛随时要抽过去般。
“呜呜，我没、没说谎，外婆打我。”
王淑芹看着女儿号啕大哭的模样，心疼的要裂开，口不择言道：“程教授，您怎么能对一个孩子动手呢？”
程芝书僵硬地转过头看着她，一字一句道：“你认为我会打我的外孙女？”
秦纵自然也不相信老伴是这种人，“萌萌一直胆小，可能是害怕？”
似乎是见没有人相信自己，小女孩哭的更伤心了，趴在床上声嘶力竭地哭着，上身的小衣服随着动作拉起，露出腰间的红肿。
王淑芹倒吸一口冷气，“这分明是被掐的。”
程芝书瞳孔一缩，紧紧盯着那一块地方。
这一刻就连她都开始怀疑自己，难道刚才一瞬间真的动了手吗？
不然一个两岁多的孩子，怎么会陷害自己。
任思齐即便了解丈母娘的为人，也有些动摇。
实在是这件事太过匪夷所思，换任何人都会觉得奇怪。
孩子的哭声中，程芝书霍然起身。
“这伤我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王淑芹拦住程芝书，“程教授，这事咱们得说清楚啊，这么小的孩子您怎么忍心。”
程芝书背脊挺直，“小王，你是以什么身份和立场来问我这句话？”
王淑芹顿时被噎住，可看着女儿哭泣的模样心揪的慌，忍不住反驳道：“我的确只是一个保姆，可我也知道这么小的孩子不至于说谎。”
“够了！”秦苏打断了王淑芹的话，“王姐你出去看看饭好了没。”
王淑芹明显还想说什么，任思齐已干脆了当道：“这是我们家事，麻烦您回避一下。”
女人只能不情不愿地离开，关门前看了眼程芝书，明显带着戒备。
再转向任茜萌时眼泪都在眼眶里打转。
保姆离开了，秦苏坐在女儿身边轻轻拍着，不忘安慰母亲。
“妈您别介意，王姐平常把萌萌当亲生女儿带，她也是关心则乱，我和思齐肯定相信您不会做这种事。”
任思齐也附和妻子，“是啊，妈是高素质高学历的人，绝不可能。”
他低头问女儿，“萌萌你好好说，怎么回事？”
女孩哭得更大声了，“萌萌没说谎！外婆打我！”
饶是程芝书好涵养也被气的差点背过气，秦纵走过来搀扶着妻子。
今天的情形实在太诡异，他也只能找个借口先回家。
女儿在哭，母亲看着身形也摇摇欲坠的模样，秦苏只觉心跳越来越快，呼吸开始不畅。
任思齐急忙安抚妻子，只能把老丈人和丈母娘送到门口。
这顿饭肯定是吃不成了。
第三百四十四章 害怕
秦纵和妻子是共患难过的，自然了解程芝书为人。
当年最困难的时候，身边好些人纷纷和程芝书划清界限，妻子都没有动怒。
君子断交不出恶言是原则，老程连在背后都没有说过那些人的不是。
这样的一个人，又怎么会对一个两岁稚童动粗？
“别瞎想，我肯定是相信你的。”
程芝书的表情很奇怪，像被冻住般，明明想扯住一个笑容，却又僵在脸上。
“我有点害怕这孩子。”
刚才离开时，程芝书分明从那个两岁女孩的脸上看到了一丝得意。
但怎么可能呢？
这已经超出了程芝书的认知，她甚至都没有说出口，总怀疑这是自己的幻觉。
“别想了，儿孙自有儿孙福，处不来就算了，咱们后面去省城，也难得再回来。”
丈夫的安慰并没有让程芝书好受点，今天的一切都颠覆了她的认知。
让最开始的怀疑种子生根发芽，变成无论如何都无法忽视的存在。
但其中又有很多地方说不通。
倘若当初是王淑芹换了孩子，她真的会心狠到把东家的孩子抛弃到外面吗？
或者说她既然都有这样的想法，为什么不干脆坏事做绝，直接把孩子弄死，何必留下隐患呢。
另外倘若今天这一切都是王淑芹教的，可一个两岁的孩子明白什么叫陷害吗？
外孙女身上的红痕又是真实存在的，看着显然是被掐的，难不成是她自己掐的？
联系到两岁孩子的认知情况，这绝对不可能发生。
这些疑惑就像被打乱的毛衣线团，越是想要解开，越是纠缠不清。
程芝书只觉头疼欲裂，不得不用手指揉一揉太阳穴。
“老程，别想那么多了，可能是你最近太累了，好好休息会吧。”
秦纵看着心里也难受，伸手揽住妻子肩膀。
“我去打个电话。”程芝书轻轻推开丈夫的手。
“你……唉。”
秦纵知道自己劝不了，老伴钻研东西时也是不达目的不罢休，不管她想做什么，没弄清楚真相是不会罢休的。
程芝书给食品厂打了个电话过去。
邱梅不在，是段珍接的电话，听到程芝书的介绍后顿时变得热情。
“程教授，厂长经常提起您。”
听程芝书说了打电话的来意后，段珍连声答应。
“您放心，我肯定一字不落地转达给厂长。”
邱梅也因为电视采访的事闹心。
她只能先带着小云宝回家，而后再回到晒谷场重新申明了一番，她不希望小云宝知道自己的身世。
之前被采访的大爷也很是愧疚，连连道歉。
知道他是无心之失，邱家人并没有怪罪他，只是以后诸如此类的事不能再发生。
再回到厂里，段珍转达了程芝书的电话内容。
“程教授想问问您，最近有时间去看看她吗？说是马上要去省城了，以后见面的机会恐怕会少许多。”
邱梅自然一口答应，“我本来就打算最近带着小河和云云去看看他们。”
“那边说这次就不用带着孩子了。”
竟然还有这么奇怪的要求？
程姨他们向来都很喜欢小云宝的，不过邱梅也没太在意，只把这件事记在了心里。
第三百四十五章 谈话
两天后，邱梅带着弟弟一起上门。
“程姨、秦叔。”邱梅刚把带来的礼物放下，发现程芝书的气色不太好。
“您生病了？”
这下邱梅自以为明白了不带妹妹的缘由，恐怕是觉得孩子抵抗力弱，怕传染病菌。
程芝书咳嗽两声，那件事发生的当天晚上她便发烧了。
后来女儿和女婿打来电话问过几次，也想来看她，都被程芝书拒绝了。
秦纵心里难受，他心中邱梅也不算外人，索性实话实说，“你程姨是心病。”
“这是怎么了？”邱梅满脸担忧。
程芝书摇了摇头，示意两人坐在沙发上，强撑着倒了两杯茶放在桌上。
秦纵想要起身，却被妻子用眼神制住。
邱河和邱梅对视一眼，两人都察觉到了不对劲。
“小河真了不起，考上了京大。”程芝书拿出早就准备好的礼物送给邱河，示意少年打开。
是一只派克钢笔，一点金色如璀璨的星光缀在笔尖，显然价值不菲。
邱河急忙道：“这礼物太贵重了。”
秦纵笑着道：“拿着吧，这是程姨以前在外留学的时候买的，还是新的，本来想送给她的学生，可后面又出了些事，就一直留着了。”
程芝书点头道：“虽然你是老于的学生，但这也是我的一点心意，你这孩子以后肯定会很有出息的，这笔被你拿着才是物有所值。”
两人说的情真意切，邱河看一眼姐姐只得收下。
这次过来原本也是因为邱河要去京都，临走前拜访一些熟悉的人。
只是邱梅却觉得还有别的话没说，刚才秦老先生说的心病又指什么呢？
可这种事情主家还没发话，做客人的怎么好开口。
没等邱梅纠结太久，程芝书终于说话了。
“小梅，咱们能单独聊聊吗？”
邱梅不由得看一眼秦纵，发现后者的脸上也带着茫然。
“当然。”邱梅叮嘱弟弟，“陪秦叔说会话。”
邱河点头，秦纵也缓了缓，开始问这孩子一些高考的事。
邱梅和程芝书来到卧室，程芝书从橱柜最下面拿出一本相册。
“这是小苏年少时拍的一些照片。”
翻开相册，黑白照片盖不住少女动人的笑容，邱梅只这样翻阅着都能体会到程芝书拳拳爱女之心。
“真好看。”
程芝书脸上浮现怀念，“这孩子被我和她爸养的有些娇气，当时我们都担心她以后的路要摔跟头，好在大体走的顺当，唯一让人担心的便是她生产时遇到了大出血，差点没救回来。”
邱梅跟着感慨，“女人生孩子都是从鬼门关走一遭，是不容易。”
“当时种种机缘巧合，只有保姆留在家里带孩子，等小苏和丈夫从医院回来后，孩子已长得比之前大了些，据说看着模样也有些变化。”
之所以是据说，是因为程芝书和丈夫后面才被允许回家，而后才有空隙来看孩子，见到的时候孩子已经半个月大了，他们没能看到第一眼。
“小孩子长的是快，不然怎么说见风就长呢。”
到了此刻为止，邱梅依旧摸不清程芝书想说什么，只能跟着附和。
就在此刻，程芝书倏尔抬眼和邱梅对视。
程教授的眸中似是翻滚着压抑的情绪，让邱梅心中一紧，预感对方的下一句话恐怕会颠覆她的想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