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六章 提成
高远惴惴不安地拿着东西离开邱家，心里一时惊一时怕。
他也是实在没辙了才初次下策，可看眼下的情况，显然是没戏了。
男人给了自己一巴掌，自言自语道：“种地不行，送礼都送不成，你还能干啥。”
唉，他几乎不敢回去面对媳妇和儿子失望的眼神。
对于高远而言这是一个难眠的夜晚，邱梅却睡的十分安稳。
早上起来去找高广民召集大家开会，顺带着随意问了句。
“你之前让侄子来找过我？”
高广民一愣，“没有啊。”
他可不是个不识趣的人，既然帮不上什么忙，也不会去拖后腿，更不会用自己的关系去为难邱梅。
不然邱梅一怒之下直接去了富康大队咋办。
他怒道：“是不是那小子打着我的名号去走后门。”
邱梅摆摆手，“没有，我就随口一问。”
见高广民还想说什么，邱梅提醒他赶快召集大家开会。
破锣一敲，大队的人飞快地来集合。
比以前积极多了。
看着乌泱泱的人头，邱梅很熟练地拿起大喇叭。
“我召集大家过来是为了什么事，所有人应该很清楚吧。”
众人纷纷响应。
“邱厂长，听说咱们大队又要招工了？”
“这次招几个人啊，有啥要求没有。”
“我的力气大，能不能给我一个位置？”
等下面吵杂的声音安静下来，邱梅这才宣布道：“咱们食品厂这次招十二人。”
养殖场加上孵化工之类也差不多这个数，不过邱梅不想让自己操太多心，把这件事全权交给了袁岳。
那边有袁大队长的威严压着，不容易出什么乱子，反倒食品厂这边还得邱梅亲力亲为。
“这次要招三个销售和九个职工，职工要求吃苦耐劳，服从厂里的纪律，和上次一样从报名的人选里挑出符合要求的，再抽签决定，这件事让高队长负责。”
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邱梅和高广民也算彼此之间相互信任。
高队长的身上有很多问题，但至少不会徇私和滥用权利，在大队上又有一定的威望，这点邱梅可以相信对方。
有人听出邱梅话语里的未尽之意，急忙问道：“那销售呢？”
其实比起每天在厂子里工作，更多的人想当销售。
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县城里那些厂子的销售不但能拿工资，听说还不需要每天去厂里上班，可自由了。
邱梅压了压手，示意大家安静下来，而后才开口道：“销售的要求比较高，首先要读过书的，其次能说会道，最后也得不怕吃苦，能接受经常出差在外奔波的。”
其实邱梅心里还有很多别的要求。
她自己也是出去做生意的，知道和人打交道都是先敬罗衫再敬人，出去推销东西的人不能太邋遢，至少外表看起来要人模人样的，最好五官端正。
然而这一连串的要求听在众人耳中，实在是高的离谱。
何况邱梅又加了一句，“销售和厂里的员工不一样，每个月的工资是五块钱。”
“啥？为啥要减半呢？”大家不理解了，要求比一般的员工要高，咋工资还更低。
“但每卖出一件产品可以提成一角钱，上不封顶！”
邱梅这句话说完，场中瞬间寂静了。
第二百二十七章 人选
提成这个词对大部分人而言有些新鲜，但也有脑子转得快的，很快算了出来。
一件一毛，一百件那就十块。
再加上五块钱的底薪，这可比拿死工资划算多了。
但也有人心理犯嘀咕，如果卖不出去呢？工资岂不是少了一大截。
对于报有这样想法的人，邱梅压根没打算招。
销售靠的就是业绩，只想着死工资还有什么发展前途。
高广民小声问邱梅，“大队上有没有你看中的人，给大家打个样？”
邱梅点点头，宣布道：“高远同志是厂里的第一个销售，还有两个名额，欢迎大家毛遂自荐。”
“啥？高远！”
在众人的惊呼声中，高远本人也是一脸懵逼，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如果昨天的礼送出去也就罢了，可明明东西和钱都被退回来了，为啥自己还能当销售。
就在这时，一道尖锐的声音自人群中响起。
“凭啥选高远，是不是因为他给你送东西了？我昨天都看到了，他大晚上的去了你家，不知道给了你啥好处。”
邱梅顺着声音看去，发现说话的人藏在人群里，一眼望去竟然看不清是谁。
但显然这话引起众人的纷纷议论，很多人都开始质疑邱梅选人不公平。
虽然大家心里都知道，这个厂子是邱梅的，但也不能任人唯亲啊，更别说收钱了。
那不是卖名额嘛，太不公平了！
高远急忙道：“邱厂长没收我的东西！”
“呸，没收你的东西为啥让你当销售？难道你们两个有一腿？”
越说越过分了，邱梅猛地沉下脸。
“谁在那放屁，有本事到我面前来说。”
议论声戛然而止，只是众人虽然闭了嘴，却还是一脸不服气地看着邱梅。
“行，你们既然要问个明白，那我就说清楚，当销售最重要的一点不是我说的那些条件，而是要脸皮厚，难道你们走在大街上，订单能从天上掉下来啊？高远他有胆子来我家敲门，这就是他的长处。”
“另外高远读过书，至少能认字能记账，在外面能看得懂合同，不至于一头栽到坑里，这都是他的优势，你们谁觉得自己能做到这些，自己来我面前说，我照样会给你们一个机会。”
听了邱梅的话，高远满脸通红，双全紧紧握住。
他从小到大力气不算大，总是被同龄人欺负，后面被父母送去读书也没什么结果，背地里不知道多少人议论他。
可现在邱梅却能从他身上找到高远自己都没发现的优点。
这让他有种热泪盈眶的冲动。
其余人也陷入深思。
有人站出来，大声道：“邱厂长，我妹妹嫁给了县城纺织厂的采购部的主任，我能想办法把厂里的产品卖去纺织厂，能不能当个销售。”
邱梅朝他点头，“能，只要你这一单在能谈下来，我立马让你入职。”
有了这人的毛遂自荐，下面的人渐渐明白过来了。
看来销售真没有想象中那么简单啊，他们也扪心自问，自己有这个人脉或者本事吗？
万一出了纰漏，按照邱梅这样的凶悍的性格，万一让自己赔钱咋办？
第二百二十八章 积极效益
很快又有一个人站出来，那人也是读过书的，平常在大队上很是吃得开，三教九流的朋友都有，觉得自己也有这份本事。
邱梅给他订了个额度，只要这个月能卖出去一百件食品，也同样可以入职成为销售。
邱梅扬声道：“销售虽然说是三个岗位，但大家都可以来试试看，我设立一个月的考察期，只要能完成任务，都可以成为咱们安叶食品厂的销售。”
当然邱梅还有半句话没说，要是一开始能完成任务后面却混日子的，她也不会手软留着那种人在队伍里当祸害。
邱梅为了鼓励大家，又说了一件事，“最近食品厂有员工学会了使用和修理真空包装机，在这里我宣布一下，施同志每个月的工资增加两块钱作为奖励，以后只要能对厂里有贡献的都有机会加工资，希望大家多多努力。”
“其余队上的人如果有什么特殊的本事或者手艺，也可以来找我谈入职。”
人多力量大，邱梅想充分发挥大家的主观能动性，也让大家有个奔头，不至于藏私。
现在遍地都是国营厂子，很多人习惯了浑水摸鱼，邱梅不希望自己的厂子也染上这股风气。
前段时间邱河想要在厂里找人学习真空包装机的机械原理，可大家都推三阻四的，担心万一修出问题得担责任。
最后邱梅做了半天的工作，才有个姓施的员工愿意试一试。
邱梅在这里也是拿他打个样，以后再有类似的事情，相信职员们都能更积极踊跃。
招工的事情处理完了，邱梅和高广民商量。
“高叔，你这边统计出来咱们大队的一个名单，以后再有招工的事就按照今天这样处理。”
邱梅也不想每次都为了这些事费神，还不如一开始就把规矩定好，避免以后再出乱子。
高广民看得出来邱梅的疲惫，连连点头。
“行，这种我还是有点经验的。”
邱梅放下心，又让邱河过来帮着统计销售报名的情况。
报名的人比邱梅想象中要更多，毕竟现在还是人情社会，互相之间沾亲带故的不少。
早些年有人通过各种渠道去县城想办法扎根，也有人认识返程的知青，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关系网。
在邱梅设立了销售那根线后，大家都发挥了各自的本事。
订单比邱梅想象中还要多。
不过几天的时间，安叶食品厂竟然收到了十几份不同产品的订单，加起来各样产品的数量过万。
不但高广民，就连邱梅都惊呆了。
只能说人民的力量是伟大的，也能看得出来现在一份工作到底有多稀缺。
为了能入职，众人真是八仙过海各显神通，所带来的效益实在惊人。
而且这些订单都是按照邱梅的要求，预付了一定的定金，确保不会出什么纰漏。
膳大娘找到邱梅，苦笑道：“这些订单实在太多了，养殖场那边的供货跟不上了。”
邱梅去找袁岳，袁岳也无奈。
“谁知道你这边怎么会有这么多订单，新一批的还没出栏呢。”
他也是真心佩服邱梅，这脑子到底是怎么长的，竟然能想出用这样的骚操作。
用正式员工的岗位吊着，那些人能不尽心尽力吗？
第二百二十九章 就知道逞强
订单如雪花般飞来，还在不停地增加。
邱梅分析了一下，主要缘由是马上过年了，不但县城，就连公社下面的大队里的人都得想办法置办年货。
安叶食品厂的肉食产品又好吃又体面，无论自用还是走亲访友都是极好的选择。
在这种情况下，订单爆炸看似是意料之外，却也是情理之中的事。
“这下咋办啊？”面对这种甜蜜的烦恼，高广民都开始着急了。
好些都是厂子里要发过年福利的，要是过了合同上的时间，食品厂是要赔钱的。
“您别着急，咱们双管齐下，您这边帮我招一批临时的工人，按照天数付费，顺便告诉他们，如果表现好有机会成为正式员工。”
“另外我去省城养殖场多进一些出栏的肉鸡，咱们加班加点，肯定能赶上时间。”
被邱梅用不紧不慢的语调安抚，高广民长出一口气，按照邱梅的要求去做。
邱梅也找到膳大娘，让她千万注意厂里的纪律和卫生安全的问题。
毕竟要来一大批临时工，万一出了纰漏，毁的可是整个厂子的名声。
膳大娘答应下来，“行，如果有这种情况，我就让他们立刻滚蛋。”
她以前也是当主厨的，可不会心慈手软，更会让监督的员工来回不停地巡逻，避免出纰漏。
有膳大娘兜底，邱梅放心许多，火急火燎地拉着宋启山去省城进货。
宋启山还来不及得意终于有独处的时间，可一路上就发现邱梅连和他搭话的功夫都没有。
坐在旁边不停地检查每一份合同，确保没有漏洞。
到了省城还得找能打电话的地方，和合同上的联系人确认具体时间。
按照交货的急缓排一个次序，需要确保每一样产品的数量不能出错。
就算去了省城的养殖场邱梅也没有休息，跟着工人一起把肉鸡送上车。
宋启山看着邱梅简直心疼，“别忙了，在车上睡一会吧。”
邱梅上车后打了个哈欠，强撑到：“没事，我算完这笔钱就睡。”
此刻正是食品厂的飞速发展期，邱梅不愿意掉链子，更担心在这种关头出问题。
宋启山皱眉道：“天都这么黑了还算什么？眼睛不要了？”
邱梅揉了揉酸胀的眼眶，倒是真的有些累了。
只得放下东西，揉了揉肩膀。
“食品厂得招个会计了。”
会计这个岗位太重要，邱梅一时间没找到合适的人，都是她和邱河两人轮替担任。
可这样下去不是办法，还是要找个专门的人才。
宋启山一脚刹车把货车停在路边。
邱梅诧异地看着他，“车出问题了？”
宋启山脱下外套，扔到邱梅身上。
“都说了让你休息一会，你还胡思乱想什么？盖好，睡觉！”
邱梅难得见宋启山在自己面前强硬，倒是觉得挺新鲜。
“行行，知道了，你把外套给我，自己不冷吗？”
宋启山摆着一张臭脸，“冷个屁，我火大死了。”
邱梅悄无声息地翻个白眼，把衣服盖在身上，片刻后真的沉沉睡去。
宋启山这才重新启动车子，一路上尽量找着平整的地方开，避免颠簸。
偶尔看向邱梅沉睡的眉眼时，宋启山松了口气，小声嘀咕。
“就知道逞强。”
第二百三十章 姐姐，睡觉觉
等到地方后已经天黑了，邱梅跳下车伸了个懒腰。
果然睡了一觉后精力恢复许多。
厂子里的把东西运进去，除毛、宰杀一条龙，很快运作起来。
“鸡毛记得收集好，别乱扔啊。”邱梅在厂子里环视一周，时不时地叮嘱几句话。
邱梅和县城的几个一些厂子达成过协议。
鸡毛可以用来做高级的造纸材料，也可以用来造鸡毛掸子或者把绒毛填充到枕头里去，每次也是一笔额外的收入。
毕竟现在厂子规模小，所有东西都得物尽其用，日积月累下来可不是什么小数目。
高广民也时不时地过来巡查，他知道现在是关键时期，等资金收回来，邱梅答应要把食品厂再一次扩大规模。
到时候招工的人数更多了，大家的生活也会越来越好。
让宋启山赶快回去休息，邱梅自己也回了家。
在煤油灯下，邱梅和邱河一起算账，两个人的眼睛都花了。
邱梅摇了摇头，“最近得和高叔说一下，咱们也该和富康大队一样想办法铺设电线，电灯可比煤油灯好用多了。”
煤油灯光线暗，用的久了后两个鼻孔里面都是黑的，脑袋也开始发晕。
邱梅经常来往富康大队，知道那边的情况。
电灯不但明亮，而且方便。
只要一拉电灯绳，很快家里便明亮起来。
厂子里的劳作也会方便很多。
现在到了晚上根本做不了太多活，顶多借着灯光宰杀肉鸡，其余的却不能开工。
现在厂子里临时招了这么多人，如果有电灯，大家可以三班倒，效率自然会更高。
想到这里邱梅在自己的笔记本上又加了一条新的备注，而后又打了个哈欠。
就在这时，小云宝走到姐姐旁边，拉着邱梅的袖子。
“姐姐，睡觉觉。”
邱梅在小云宝的脸蛋上亲了口，“姐姐不困，云云先睡，马上姐姐就过去陪你好不好？”
小云宝摇头，邱梅看着太疲倦了。
眼底泛着青色，这样下去身体都得出问题。
“不要，要姐姐陪。”
小云宝撒娇地抱住姐姐的腿，晃来晃去。
邱梅被闹得没办法工作，只得苦笑，“好好，姐姐陪你睡。”
邱河也松了一口气，姐这几天实在太忙了，就算铁打的身子也熬不住啊。
他开口劝了几次，可惜半点用也没有。
看来还是妹妹出马最管用。
邱梅原本打算哄着妹妹先睡觉，而后自己再回来工作。
可她也实在太困，上了床后脑袋刚挨着枕头，双眼便不自觉地打架。
加上怀里抱着软绵绵的小家伙，简直就像抱着个玩偶似的，越发犯困。
很快沉入梦乡。
邱梅再次醒来后已是第二天，小云宝比她醒的更早，正用圆溜溜的眼睛看着姐姐。
阳光透过窗户照到小云宝身上，给她镀了层金色，就连头发丝也闪闪发亮。
邱梅的心柔软极了，把小家伙一把搂在怀里，好一阵亲。
浑身上下又满是干劲。
就这样忙忙碌碌，一直到过年前夕，所有的订单终于全部完成。
没有任何一单违约。
邱梅把手里的钱和账单对着算了一下，得出来一个自己都不敢相信的数字。
第二百三十一章 你这丫头的心可真大
邱梅担心是自己算错了，又把邱河叫来。
邱河其实心中有数，但亲眼看到时还是不由得愣住。
桌上放着一沓又一沓地钞票，铺满了整个桌面。
邱梅咳嗽两声，声音略显沙哑，“我算下来总共有四万一千多元，你重新数数，看看对不对？”
这么多的钱，饶是邱河也数了半天。
最后算下来总共是四万一千八百二十三元零五角，和账单上的基本一致。
邱河咽了咽口水，“姐，咱们厂子赚了好多钱啊。”
邱梅点点头，又想起来，“不过这里面还欠着三万的贷款呢。”
除去这些，还有一万一千八百多。
可要是说出去也足够惊人了，主要还是因为过年前的行情太好了，各个厂子里订单一个接着一个。
其中还有人特别有本事，竟然卖到了省城的一个大厂。
光那个厂就要了三千份鸡脆骨、五千份鸡腿和五千份鸡块。
当然那个人也拿到了足有一千三百元的提成，可谓一夜之间暴富，谁能不羡慕呢？
这下大家总算明白了邱梅的意思，别看销售底薪少，但人家根本不靠底薪赚钱。
邱梅寄予厚望的高远也拿下了好几份订单，赚了一百多元。
作为一个没有根基的人，已经是相当不错的成绩了。
而经过这一轮的扩张，邱梅又从临时的工人中提拔了几个干活勤快手脚麻利的，厂里职工加销售，正式突破了四十人。
已经不是当初那个抠抠索索的小厂了。
邱梅难掩兴奋之情，找到膳大娘商量着给大家发福利。
膳大娘这段时间也是累的够呛，知道厂子里员工的不容易，自然不会反对。
原本邱梅打算发食品厂的产品作为福利，可膳大娘却说所有的产品都卖空了。
也怪订单太多，基本上出了一批就送一批，根本没有存货。
到后面邱梅怕来不及，只能从袁岳那边打电话到养殖场，让对方宰杀了两千多只鸡送过来，才堪堪把剩下的货交上。
“东西发不了，那就发钱。”
邱梅很是大方，最后决定一人发五块钱的奖金。
四十个人也不过二百元，却让所有人都欢腾，只觉这段时间的加班加点都得到了回报。
另外邱梅又开了一个内部员工大会，给销售额最多的销售、工作最辛苦的膳大娘和另外两个勤勉的员工发了奖状和奖金。
奖金是十块钱，是一般员工一个月的工资了。
下面的人满脸艳羡，可这几个人的贡献大家都看在眼里，倒是没有人不服气。
反倒在心中暗下决心，等来年一定加倍努力，争取拿到奖励。
邱梅要的就是这个效果，厂子的效益变好了，大家的工资也应该上涨。
不过这话邱梅并不打算现在说，在没有拿出具体的章程之前，还是不能信口开河，免得到时候出了问题不好弥补，反倒让大家空欢喜一场。
表彰大会圆满结束，高广民也激动的心潮澎湃。
最近公社知道了他们大队的内部情况，专程在会上表扬了高广民。
要知道之前高广民可是只能给别人鼓掌的份，啥时候当了主角啊。
知道是沾邱梅的光，高广民对邱梅的态度自然越发亲切。
私底下和邱梅商量事情的时候也是一副自己人的口吻。
“咱们要不要把信用社那个什么贷款先还上？”
他是老一辈的思想，总觉得借了钱心慌慌的，好不容易赚回来一定得尽快还上。
邱梅却有不同见解，“当初签的协议是三年内还清这笔钱，还不着急，我打算用这笔钱给咱们工厂安装个电话，顺带着拉电线，还有修一下咱们大队通向外面的那条大路。”
“哦对了，还有咱们食品厂也得重新休整一下，现在人多了，也该再建几间宿舍了，大家住得远的也不用赶回去，可以直接睡在宿舍。”
高广民张大了嘴，听着邱梅一桩桩举例，半晌才找回声音。
“你这丫头的心可真大啊。”
第二百三十二章 安排了一个副厂长？
建新的宿舍、装电话、修路、拉电线。
这些可都是要花钱的，高广民还以为好不容易能把信用社的钱还清了，怎么又有这么多地方要花钱。
邱梅看一眼高广民就知道对方不能理解自己。
钱只有花的时候才能起到效果，还回信用社能带来利润吗？
何况她觉得自己提出来的可都是迫在眉睫的事。
建宿舍是为了让大家更好的休息，也能增加效率，不然人累倒了更容易出事。
拉电线也是同样的道理，不但方便大家，也是为了厂子的经济效益。
装电话是为了方便，她总不能每次有什么事，还得去富康大队借电话吧，要说什么都得被别人听着，袁岳万一以后要建个食品厂抢生意，连她的订单去哪了都门清。
当然对方未必会这么干，可邱梅也得做最坏打算嘛。
修路就更不用说了，要想富先修路，交通不方便，货的运输成本也太高了，大家走来走去也尘土飞扬的，冬天还好，到了夏天沙子简直迷了眼，他们的货也容易被污染。
被邱梅一桩桩事掰开了算，高广民简直无话可说，看来这些钱非花不可咯？
邱梅还安慰他，“高叔您放心吧，我心里有数，之前还想买个货车都没买呢。”
高广民一听邱梅甚至还想买车，立刻闭嘴了。
算了，这些换了他可不敢干，自个年龄大了，也没小年轻的干劲了。
恐怕也只有邱梅这样风风火火的性格才能把厂子操办的那么好。
想到这里高广民释然了，“你是厂长，有啥都听你的安排，不用专门给我汇报。”
邱梅嘿嘿一笑，她的确是厂长不假，可大队上的事还是绕不开高广民嘛。
就像电话、通电这两样，邱梅肯定得用整个大队的名义去申请，不然上面的领导会给一个私人的厂子批这些吗？
在高广民的默许下，两份报告很快摆到了公社领导的桌上。
“没想到富康大队以后又有一个生产队要拉电。”
和光公社的社长很惊讶，下面几个生产队的情况他心里门清，安叶大队既不是地理条件最好的也不是粮食产量最多的，高广民本人的能力也很平庸。
却没想到是第二个申请通电的。
要知道这些费用公社可管不了，都是各个生产大队自己出钱安装，电话也就罢了，可通电却不是一笔小数目。
“真是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社长点评一句，“让大家看看，政策改变以后不要只想着埋头种地，也得想办法从更多地方创造收益，带着大家都过上好日子，安叶大队就是一个例子嘛。”
他让旁边的秘书把这两份报告发给下面的几个主任和其他大队的队长以及书记。
“让大家都好好看看，也学着点，这就是榜样。”
秘书按照社长的要求把两份报告传了一圈。
下面的队长有的羡慕高广民的好运气，也有认真捉摸着自家生产队能不能做点啥成绩出来，还有人起了歪心思。
两天后，高广民气喘吁吁地来找邱梅，满脸不忿。
“小、小梅，公社那边出了份文件，准备安排下来一个副厂长，协助你一起干工作。”
第二百三十三章 能有什么好主意
听了这句话，邱梅脸色微沉，高广民惴惴不安地憋着气。
“高叔您进来说话吧，我给你倒杯水。”
高广民气喘吁吁的，显然是一路跑着来的。
邱梅即便听了刚才的话心中有火，也不应该对着高广民这个报信的人发。
高广民没想到邱梅这么淡定，坐到屋里后手足无措地端着水杯，忍不住询问。
“你心里是咋想的？”
邱梅也坐了下来，反过来问道：“我还不知道这里面到底什么情况，麻烦您给我仔细讲讲，我这是私人的厂子，怎么突然就安排下来了一个副厂长？”
最近这段时间厂里赚钱了，邱梅也没把这事藏着掖着，毕竟只有让大家都知道厂里的经济效益好，员工才更有干劲和奔头，不会私底下闹出什么事来。
邱梅想到其他大队的有可能会眼红，但怎么也没想到公社那边竟然会直接安排人进她一手创办的厂子。
那到底是为了夺权，还是想要摘桃子？
“其实这事我了解的也不够清楚，只知道社长一开始号召大家向你学习，后来有个主任提议要把这种模式推广到其他大队，安排人到你身边挂名当个副厂长学习一下，才能更好地深入了解咱们食品厂成功的奥妙，再推广起来就方面多了。”
这种说法实在是冠冕堂皇，什么学习一下，恐怕是想找个理由安插人才是真的。
毕竟是公社派下来的人，无论资历还是背景肯定都超过邱梅。
到时候两个人方向不同，厂子里的人又应该听谁的呢？
高广民说着说着声音便低了下来，瞅着邱梅冷淡的脸色不敢开口。
邱梅急忙宽慰高广民，“高叔您继续说，我还在思考这件事呢。”
高广民松一口气，又愧疚地低头。
“其实社长也问了我的意见，我当时应该直接帮你拒绝的，但那个要安插人过来的主任恰好是管生产这一块的，现在快春天了，地里的情况不太乐观，今年的收成恐怕要出问题，如果他在这一块卡咱们大队……”
邱梅理解高广民的想法，何况这事而不是高广民说拒绝就能拒绝的。
官大一级压死人，高广民这边拒绝了，说不定转头连大队长的位置都被人撸掉了。
到时候再换上一个处处掣肘的人，邱梅的食品厂还能搞下去吗？
“高叔您不用愧疚，这件事说到底也是那边的问题。”
就像邱梅自己明明是私人的厂子，可那边打着考察学习的幌子安插下来的人，她真的能不用吗？不怕以后各种地方被卡脖子吗？
显然也只能捏着鼻子认了。
邱梅思索片刻，又问了一个问题，“这次下来的副厂长您认识吗？是不是那个主任的亲戚或者什么人。”
她的心里还抱着一丝幻想，或许是自己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人家可能真的只是过来取经学习经验，过几个月就走了呢。
然而高广民的话却浇灭了邱梅的侥幸。
“余主任说自己举贤不避亲，来的人正是那个余主任的儿子，叫余德明，原来是隔壁黑云大队的书记。”
高广民也觉得晦气，黑云大队和自家大队素来有恩怨，能打着什么好主意吗？
邱梅的心也跟着沉入谷底。
第二百三十四章 憋个大招
公社的通知很快下来了，当然上面只是说派人来学习交流，并没有提到副厂长的事。
可大家都心知肚明，公社专门指派的，难道还能当个普通员工？
不管邱梅心里是怎么想的，却也得给足对方面子。
在对方过来的那天把厂里的人都召集起来，开个欢迎会。
余德明骑着一辆自行车出现在众人视野里，皮肤白净，倒有点像城里过来的公子哥。
邱梅打眼一看对方的自行车还是永久牌的，足足要一百八十块钱才能买到，更是不由得挑眉。
余德明不是一个人来的，后座上还带了一位女同志，不过看对方拘谨的模样，两人显然不是什么情侣关系。
到了食品厂门口，女同志跳下后座，匆匆地朝着前面看了眼，手掌不由自主地握住衣服下摆。
反倒是余德明落落大方地停好车，朝着邱梅伸手。
“这位就是邱厂长吧，百闻不如一见，一看就知道是个爽快人。”
邱梅和余德明握手，笑着道：“谢谢夸奖，也欢迎余同志来我们安叶食品厂考察。”
“考察说不上，主要还是学习这边的先进经验，得请邱厂长多多指教。”
两人对都知道彼此恐怕看自己不太顺眼，可偏偏说话还得客客气气。
大概这也是成年人的社交法则。
寒暄几句后，邱梅这才仿佛看到了余德明身后的人般。
“这位是？”
余德明给邱梅介绍道：“这是段珍同志，她是咱们大队算账的好手，之前在县城读过高中，我听说邱厂长这边缺个会计，索性就把她一起带来了。”
邱梅抿了抿唇，余德明的野心简直不加掩饰，自己过来就算了，竟然还要往会计的位置上安人。
简直如同打仗时在敌人的心脏插刀子，这人果然不像外表看着那么无害。
无论心中怎么想，表面上邱梅还是很快笑了起来，和段珍也握手。
“原来是高材生，刚好厂子里现在缺人手，得谢谢余同志给咱们送温暖。”
邱梅当场宣布了余德明的职位，“在余德明同志来咱们厂考察的这段时间里，他就是我们的副厂长，大家鼓掌欢迎。”
员工们纷纷鼓掌，只是心中却各有想法。
谁知道这位余副厂长怎么突然被空降过来，到底在厂子里学习多久，说不定以后时间长了，这个副字会不会也被去掉。
员工们都这样想，邱梅就更不用说了。
原本食品厂是她一手办起来的，基本是一言堂，可现在厂子里突然又多了一个领导。
让邱梅感觉全身都不舒服。
出乎意料的是，当上副厂长的余德明倒没有新官上任三把火，看起来安安分分的。
平常没事的时候只绕着厂子走几圈，偶尔问问大家的情况。
有一次还被邱梅看见余德明换上工装，戴上手套上了生产线。
让邱梅不由得挑眉，摸不准这人的脉络。
不得不说余德明这番礼贤下士的姿态倒是让许多人放下心来，他们最担心上面的厂长和副厂长斗法，自己的岗位受了牵连。
可现在看下来两边倒是没什么冲突。
但邱梅总有种不妙的预感，觉得对方是想憋个大招。
第二百三十五章 夹心饼干
食品厂的办公室里，段珍拘谨地站在邱梅面前，眼中满是忐忑。
都说神仙打架凡人遭殃，她作为被余德明安排过来的会计，和本大队的员工不熟悉，平常去食堂吃饭都孤零零的一个人。
今天被邱梅专程叫过来，段珍总觉得脑袋上顶了片乌云，随时担心会不会落雷下来。
邱梅的态度却很温和，“段珍同志，我叫你来是想问问最近的财务情况，你现在是咱们食品厂的会计，和养殖场那边也有沟通，账上是什么情况？”
段珍抿了抿唇，邱梅起身示意她坐下来说话，又亲自给她从暖瓶里倒了杯水。
“你不用紧张，有什么直接说就行。”
段珍看着放松了点，翻开随身携带的本子，轻声道：“最近公社新收到订单14份，其中最大的订单是炼钢厂和机械厂的，另外食品厂也有长期订单，最近销量最好的是麻辣鸡块，总共有三千二百份，另外……”
邱梅听对方娓娓道来，心中倒是很满意。
说实话虽然对余德明的路数摸不清楚，但有段珍这样的会计在身边，邱梅的工作要轻松很多。
一来是看着段珍说话都脸红的模样，邱梅还担心对方是不是余德明送来给自己添堵的，没想到专业能力的确不错。
段珍是个细心人，之前有份合同的日期出了问题，还被段珍挑出来重新签订了，不然说不准还得出问题。
一直等段珍说完，邱梅才点头。
“非常好，这段时间你也辛苦了，能把这些方方面面都统计到位，连养殖场那边即将出栏的肉鸡数量都能放进来，比我想象的更好。”
段珍羞涩地低着头，“谢谢厂长夸奖。”
对于这样的人才，邱梅是不会吝啬夸奖的，临走时又勉励了几句，段珍越发不好意思。
“这都是我应该做的。”
“你在职责范围之外还做了许多其他的事，这些我都看在眼里。”
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把这些条条框框都整理清楚，段珍的确出乎邱梅的意料。
从办公室离开后，段珍正要去食堂，迎面差点撞上一个人。
“余副厂长。”段珍抬头，便看见余德明正笑吟吟地看着自己，越发局促不安。
余德明不以为意地朝段珍笑了笑，“汇报完工作了？”
段珍低低地嗯了声，余德明伸手。
“整理的账本给我一下。”
段珍有片刻的犹豫。
余德明挑眉，若有所思地看着她。
“怎么了？”
“没、没什么。”
段珍长出一口气，把手里的本子递给余德明。
“你先去吃饭吧，晚上我再还给你。”
段珍朝着身后看了眼，余德明笑着调侃，“怕什么，作为副厂长，难道我连看一眼账本都不行了？”
段珍仿佛受惊的兔子般回过头，“不是。”
余德明摇了摇头，从段珍身旁径直走过，段珍默默地叹一口气。
她只想安安稳稳找一份工作，可现在却成了夹心饼干。
邱厂长倒是比想象中更亲切，可把自己带过来的余德明显然有别的心思。
唉，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第二百三十六章 捏住把柄
拿到账本后，余德明仔仔细细研究了一番。
说实话余德明还是很佩服邱梅的，一个没有根基的女人能赤手空拳打下这份基业。
除却天时地利的政策原因，和她自身的能力也分不开。
只可惜双方立场不同，余德明一开始就是打算来摘桃子的，比起从头创业的艰辛，显然拿下食品厂是个更好的选择。
账本是最能反应一个厂子的问题的，然而邱梅既然放心让段珍担任会计，自然不怕查。
厂子里的每一笔支出都是合理的，即便是自己的厂子，但邱梅的公和私都分的很明确，能查到来龙去脉。
余德明原本想要从这方面下手，看了半天，却也找不出什么纰漏。
然而看着看着，余德明的视线落在其中两笔开支上，眼眸微微眯起了起来。
片刻后，余德明合上本子放到兜里，骑上那辆永久牌自行车，离开了食品厂。
毕竟是邱梅的厂子，有人将这件事悄悄告诉了邱梅，邱梅不以为意。
“让他去吧。”
邱梅自认行得正坐得端，从来没做过什么违规的事，自然不怕人查。
一直等到下午，余德明终于回来了。
邱梅和对方在食堂里碰到一面，余德明意味深长地朝着邱梅笑了笑。
“邱厂长，来吃饭啊。”
邱梅心中一动，“下午余副厂长好像不在厂里？”
“有点事情想去了解。”余德明故意问道：“不违反厂里的纪律吧。”
他可是公社上面派下来的人，邱梅自然一笑而过，心却微微提起，总觉得不对劲。
余德明的表现太诡异，仿佛拿住了自己什么把柄般。
谜底很快揭晓。
第二天邱梅正要从家里出门时，却被余德明堵在门口。
“余副厂长，有什么事咱们可以去厂里说。”
余德明朝着周围看了看，“我觉得还是在这里说更方便点，不然传出什么风声，恐怕对邱厂长也不好。”
余德明生了一副好皮相，笑眯眯说话的时候倒是让人不讨厌，给人一种随和感。
然而邱梅却觉得像被什么虫子蛰了下般，心中泛起厌恶。
甚至懒得和对方再虚以委蛇，“有什么事你就直说吧。”
余德明从口袋里拿出一个小本子，正是段珍之前用来记账的那个，邱梅眼看着余德明翻到其中一页。
指着上面的数字，“我有个事觉得特别奇怪，麻烦邱厂长帮忙解惑，这上面有两笔款项，分别是用来购买真空包装机和孵化机的。”
邱梅纳闷，“有什么问题吗？这些价格应该都没有超过市场价吧。”
对方该不说说价格太高，自己从里面中饱私囊？
先不说这本来就是自己的厂子，吃回扣这种事压根没必要，另外价格到底多少，稍微一打听就知道了，没必要故弄玄虚。
余德明笑着道：“何止没有超过市场价，倒是比市场价低太多。”
看着邱梅不解的表情，余德明图穷匕见。
“据我说知这两样都是机械厂一个名叫程芝书的教授从中牵线搭桥的，为什么她会以这样的价格把东西卖给咱们厂，你们之间是不是有什么交易，邱厂长，这可是公家资产流失啊，是犯罪。”
邱梅终于明白了对方的意思，余德明竟然要给她和程芝书扣上这样一顶大帽子。
把因为机缘巧合低价购入的机器，说成是两个人私底下的狼狈为奸，导致公家的财产蒙受损失。
第二百三十七章 祝你一切顺利
邱梅定定地看着余德明那双带着笑意的眼睛，简直碍眼的恨不得给他一巴掌。
好在邱梅已经过了意气用事的心智年龄，稳了稳心神后反问余德明，“你想怎么样？”
余德明合上笔记本，“那就看邱同志怎么处理了。”
连厂长两个字都不叫了，野心简直昭然若揭。
显然摆在邱梅面前的只有两个选择。
要么和余德明强硬到底，看看对方怎么处理。
显而易见的，虽然现在政策改变了许多，但扣帽子说不准同样有效，即便邱梅问心无愧，可后面闹到公社那边去也讨不了什么好果子。
甚至有可能影响到程芝书，毕竟她的身份敏感，被扣帽子的程度显然要比邱梅严重的多。
另一种选择也只有乖乖把食品厂交出来了。
余德明含笑看着邱梅，带着胜券在握的自信。
邱梅是一个很讲信用也同样讲义气的人，因而一路走来愿意帮她的人很多。
包括那个叫程芝书的教授，显然也是其中之一。
邱梅如果选择硬碰硬，自己会落到怎样的下场还不得而知，但那个程教授显然会倒霉，按照他对邱梅的理解，对方如何选择简直是板上钉钉的事。
果不其然，邱梅很快做了决定。
“余德明，用这种肮脏的手段，你的良心不会痛吗？”
余德明指着自己的胸口，笑着道：“完全不会呢。”
利益才是最重要的，多少人做出的成绩最终被摘了果子，那些摘果子的人会愧疚吗？
只会鄙视对方技不如人罢了。
要怪只能怪邱梅这个出头鸟飞的太高太远，旁边的人看着能不眼馋吗？
让余德明不能理解的是，邱梅反倒笑了起来。
“你都这么说了，那我也没什么好说的，明天一早我会召集大家宣布这个结果的，由你来担任厂长。”
这下余德明压根没料到，他以为邱梅至少会垂死挣扎，亦或者不甘心。
甚至破口大骂或者大打出手都是有可能的。
他听别人说过邱梅的力气特别大，今天特地在里面穿了厚厚一层，要是邱梅真的动起手，余德明反倒可以揪住这个把柄，让邱梅再无转圜之地。
但他怎么也没想到邱梅这么快就妥协了，余德明奇怪地打量着邱梅。
“你就这把厂子给我了？”
邱梅干脆利落道：“我能把厂子一手带起来，自然也可以重新建一个，既然你觉得厂长那么容易当，那就你来当吧。”
邱梅的说辞让余德明没有半点获胜的喜悦，反倒内心狐疑。
可事情到了这一步，双方已然撕破了脸，没有任何反悔的余地了。
余德明伸出手，宛如当初第一次见面般随和。
“咱们再握个手吧，邱梅同志，我是真的打心眼里佩服你，你这样的铁娘子可是不多见。”
如果不是另辟蹊径用这种方式，余德明也知道自己很难从邱梅手里抢到食品厂。
毕竟上上下下都被邱梅收拾的服服帖帖，让他找不到漏洞。
邱梅没有恼羞成怒，而是和余德明握了握手。
“那就祝你一切顺利。”
第二百三十八章 让他自己体会
春日料峭，太阳早早从山头翻越，却没有多少温度。
照在身上反倒带着股寒意，让人不禁缩脖子。
邱梅一大清早来到食品厂，比平常出门更早一点，很快让膳大娘把下面员工都召集起来，包括还留在大队的销售。
余德明反倒姗姗来迟，等人差不多都齐了以后才慢吞吞地走到最前面。
邱梅随意扫了一眼，发现余德明的眼眶里满是红血丝，显然昨晚睡得不太好。
也不知道是不是太激动。
邱梅没在意，清点人数后拍了拍手，让所有人的注意力集中过来。
“昨天我和余德明同志彻谈一番，经过双方的交流，我认为余德明同志比我更适合当厂长，因此今天召集大家宣布这件事，以后厂长这一职务由余德明同志担任，希望在他的带领下，咱们安叶食品厂再创新高，迎来辉煌。”
下面一片鸦雀无声，连鼓掌的人都没有。
包括余德明带来的段珍，更是不可思议地看着邱梅。
那些账明明是没有问题的，余德明到底是怎么把邱厂长给弄下去的？
其余人更是被吓了一跳，邱梅在所有人心中简直凶悍的不像个女人，但她也是真的有能力，众人眼睁睁看着她把厂子做起来的。
原本还想着即便余德明是从公社被派下来的，两个人也得好好斗一阵法，没想到邱梅竟然这么容易就落败了，怎么一点声响都没传出来？
看着一众人仿佛都成了雕塑，邱梅却笑着道：“大家鼓掌啊。”
稀稀拉拉的掌声这才响起，邱梅看向余德明，后者眯了眯眼，而后朝前走了几步。
“各位职工们大家好，邱厂长是一个非常出色和有能力的人，只是因为她的一些个人原因要离开咱们厂，但所有的规章制度包括工资和奖金的发放，都会按照邱同志定下的来，如果这个季度咱们的产量再创新高，我还会在之前的基础上发放奖金。”
不得不说余德明的确有些本事。
他这话一出，职工们相互对视，稍稍心安了点。
怕就怕余德明作为其他大队的人，上来就把她们都给解雇了，那大家肯定不愿意。
现在看来一切都没什么变化，很快安抚了众人的心。
随着余德明的讲话结束，掌声再一次响起，这下就热烈多了。
散会后，邱梅回到办公室收拾东西，顺带着交接工作。
余德明之前看过账本，对厂里的情况还是很清楚的。
段珍被余德明叫过来算账。
在余德明刻意盯着的视线下，邱梅只拿了自己投入的本金离开。
厂里在年后又回笼了一些资金，除了邱梅投入的将近五千元以外，还剩下四万一千多。
看着这个数字，余德明心头火热。
食品厂简直就是一只会下金蛋的母鸡，厂子才建了不到一年，不但本金早早回来了，还多出这么多利润。
邱梅没有多做交谈，正准备离开时听到余德明吩咐段珍。
“把邱梅同志之前借的贷款还回去。”
贷款虽然是以邱梅的个人名义贷的，却是用食品厂作为抵押。
余德明是看邱梅表现太好，怕她在这个地方做手脚，到时候这笔钱故意压着不还，整个厂子说不准都得被信用社收回去。
那两边还真是鱼死网破。
邱梅回头看一眼余德明，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算了，就让余德明自己去体会吧。
第二百三十九章 袁岳的邀请
邱梅走到门口，膳大娘正等着她。
“邱厂长，你这是怎么回事，怎么说不干就不干了？”
邱梅笑眯眯道：“也挺好，之前太忙了，都没空陪孩子，现在总算有时间休息了。”
膳大娘皱眉，“你这话要是骗骗别人还行，咱们认识也算挺久了，到底是啥原因？”
“没事，余德明也说了我是因为个人原因，您就别细究了。”
膳大娘叹了口气，知道自己再追问下去也没有结果，便不再多问，目送着邱梅离开。
与此同时大队里也有不少人悄悄站在厂门口附近看着这一幕。
只是随着余德明走出来，人群很快做鸟兽散了。
毕竟现在找工作不容易，虽然不舍得邱梅离开，但大家也不想因此得罪余德明。
这件事很快在大队里传开了。
有人幸灾乐祸，觉得邱梅也有虎落平阳的一天，也有人觉得余德明不要脸，明晃晃地摘桃子，还有人担心食品厂后面招工的问题。
余德明毕竟不是自家大队的，以后再招工还能从黑云大队招吗？
邱梅对这些议论声充耳不闻，带着小云宝在自家院子里走来走去，看着满脸悠闲，浑然没有旁人想象中黯然神伤的模样。
许宏特意绕了个大远，想欣赏邱梅落魄的模样，却没想到看见了这一幕。
忍不住讥讽出声，“以为多有本事呢，还不是被人撸了位置，灰溜溜地回来了，呸，活该！”
邱梅随意扫过去一眼，低下头问妹妹。
“听着狗叫了没有？”
小云宝煞有介事地点点头，“狗叫，凶凶。”
许宏气得半死，可她顶多也只能说两句酸话，连院子都不敢踏进来。
不然还不得被邱梅按在地上揍。
就在这时邱山回来了，看见二伯母在自家院门口满脸凶相，皱眉道：“你来我家干啥？”
许宏哼一声，“以为我稀罕来啊，我还怕沾上晦气呢。”
见邱梅又朝着这边看来，许宏赶忙在对方发火前溜走了。
邱山叹了口气，“这种人就知道落井下石。”
这才两天的功夫，大队上说什么的都有，连带着邱山都被人拦下来询问过情况。
以前好些人见着自己都满脸堆笑，现在又像变了张脸。
真是世态炎凉。
邱梅没当回事，“没必要在这种人身上浪费时间。”
邱山是怕邱梅难过，大姐最高兴的时候就是赚钱的日子，这次被余德明用阴招害了，心情恐怕很糟糕。
“姐，你后面准备干啥？”
就在这时邱河斜挎着书包回来了，随口接了句大哥的话，“姐能干的事情多了，别忘了养殖场的仓库里还堆着那么多粮食，都是姐的，今年的收成肯定不好，这些都是本钱。”
被邱河一提醒，邱山才想起来，莫名松了口气。
但显然邱梅的出路并不只有这一条。
袁岳听到这个消息后也来找邱梅，“怎么样，现在可以来我这干了吧？”
他给邱梅保证道：“别的不说，至少我还是能护着你的，等后面你接了我的位置，无论做出啥成绩来都没有人能再把这个桃子摘走。”
第二百四十章 安向文的反应
袁岳前脚刚到，高广民后脚也来了，站在院外时恰好听到了这句话。
顿时满脸羞愧，手里提着水果也不知道该不该进去。
他的确没袁岳有本事，这么多年在位置上庸庸碌碌没做出什么成绩，和袁岳这个在领导面前挂了名字的大队长截然不同。
要换了他是邱梅，肯定也会接受袁岳的橄榄枝。
然而出乎意料的是，邱梅却拒绝了。
“谢谢袁叔能看得起我，但我还是那句话，我更喜欢做生意，坐不了您的位置。”
袁岳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好了，他还以为经过这次的教训后邱梅会改主意呢。
送别袁岳，也连带着一起送走了高广民，邱梅神色如常地回到房间里，抱起小云宝深深吸了口。
啊，日常吸娃，吸娃使我快乐。
这几天她是真的睡到自然醒，又有充分的时间陪着孩子，只觉前段时间忙忙碌碌所造成的疲惫全都消散一空。
如果邱梅是个没什么大理想的，她现在手里的钱其实已经能过上不错的日子了，但家里人都知道，姐姐并不是甘于平淡的人。
渐渐的，邱梅卸任厂长的事从大队上传开了，甚至传到了之前合作的一些厂子里。
众人的反应不一而足。
第一食品厂一类倒是无所谓，毕竟他们只是厂家之间的合作，并没有太深的交情。
炼钢厂那边，安向文却觉得不太对劲，让秘书来到安叶大队见到邱梅。
“安主任想让我问问，到底这边是什么情况？”
邱梅如实道：“公社那边派下来一个人，对方更适合当厂长，索性我就把职位交接过去了。”
传话的人回去后一说，安向文就明白了，心里格外不舒服。
安向文对这种权力斗争心有余悸，上次副主任就在自己面前蹦跶，如果不是邱梅争气，对方恐怕能借着这个机会把他拉下来。
“之前签的借车合同是厂里借给邱梅私人的，现在时间也差不多到期了，让厂里的司机去把车开回来。”
安向文发话了，秘书自然带着司机来到安叶食品厂要车。
现在厂里出货进货都需要这辆货车，余德明自然不愿意交回去，赔着笑脸道：“麻烦安主任再借一段时间，租金我这边可以加倍。”
安向文的秘书来之前已经摸准了领导的意思，自然严词拒绝，“这不是钱的事，之前是厂里的淡季，这车可以借出去，最近正是用车的时候，自然要收回来。”
余德明心里骂娘，怎么就这么巧，邱梅在的时候是淡季，她走了就成了旺季？
可余德明的关系再怎么硬也止步于公社，自然管不到人家县城的厂子，只能眼睁睁看着司机把车开走。
车前脚刚走，膳大娘后脚便找过来了。
“没有货车，咱们这边的货怎么运出去？养殖场那边的肉鸡怎么拉过来？”
余德明深吸一口气，面上却显出淡定模样，“别着急，我这边找县城的运输队，只要钱给的够，那边肯定能派人来。”
知道邱梅和运输队那边似乎也有点关系，余德明担心邱梅在其中坏事，自己专门找了过去。
然而一问，却发现运输队开的价格比想象中还要高。
按照这样算下来利润会因为运输被摊薄了，根本划不来。
余德明以为钱给够就行，然后才发现自己根本给不够价格。
难怪当初邱梅选择和炼钢厂签合同借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