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52章 潜伏了个寂寞
医院……
秦红绯最先跑过来的，孟玉躺在上边，额头，手背几处包了伤口，打着点滴，旁边背对站了一个高高壮壮的男人，正和秦炎在说着话。
秦红绯看了一眼，走到病床边看了看孟玉，脉搏还算稳当，没什么大碍。
伤口多处也是外伤。
她揭开了手背的纱布看了看，然后从兜里拿出了药正准备上时，一只手从旁伸来，把药拦截走了。
赵大衡在和秦炎说话呢，余光看到都吓一跳：“哪来的小孩，乱上什么药呢。”不过等看到药瓶身时，他就愣了，“研究所的人？你是苍誉的人？”
秦红绯目光微动。
直呼苍老的名字，这位年纪看起来可没苍老他们大，要么比苍老厉害要么就是个莽夫。
“咦，你这眼睛…”赵大衡怔了怔，手里的药瓶子一下啪嗒，掉在了地上，碎了一地。
“赵老师。”秦炎吃惊。
“……”秦红绯看着地上的药，再看赵大衡，目光幽幽，“你弄坏了我的药。”
“对不起。”赵大衡下意识的道歉。
“对不起没用，这药很贵。”秦红绯说的，“我花了十万块才买到的。”
“……？”秦炎就看她。
你花了十万？
这药，不是今南免费给的吗？
秦红绯不理他，也不管他。
赵大衡也气乐了，“小丫头，你忽悠我呢，这药是不错的药，我知道，但你说它值十万？讹诈我呢。”他再傻，也不至于这么憨。
秦红绯淡淡地说，“没讹诈你，你是研究所的人，那你应该知道，中西医院不合。”
赵大衡一愣，“你是中院那边的人？白院长的？”
秦红绯一脸生气的点头，“对，他们西院看不起我，成天抢我们资源，卖我们药，也是卖的贼贵的，你都离开十几年了，肯定不知道，现在中院都被踩到土里去了。”
赵大衡愣了愣，“确实是，西医那边有些瞧不起中医，但不至于吧……”
“苍誉看着不管？怎么说他和白院长也有过一段啊。”
“你和我老师不熟吗？”秦红绯说，“我老师什么性格，她那么讨厌苍老，怎么可能接受他的帮助。”
“……这，也是。”赵大衡意外了，那这药，真的十万啊？
我靠。
西院也太不做人了。
这成本，顶多几十吧，顶多就是设备贵些。
“小朋友，你没骗我吧？”赵大衡怎么想，苍誉也不能缺德到这地步啊，他转而又去看秦炎，“小炎，她说的是真的？”
秦炎觉得撒谎不大好，想了想说，“中医院现在处境确实比较困难。”
赵大衡顿时同情的看着秦红绯，我的天啊，可怜见的。
苍誉不做人啊。
秦红绯喃喃的道，“我就这么一瓶药，你给打碎了。”
赵大衡连忙说，“我赔你，我赔你，我回头赔你，比这多赔几倍。”
秦红绯仰头看了看他，顿时可爱的笑了笑，“真的啊。”
赵大衡乐了，白院长那硬脾气，收的学生怪可爱的嘛，一看就是个软娃，“当然。”
秦红绯说好的，然后拿出笔纸，“那你写个欠条吧。”
赵大衡意外，还怪谨慎。
但还是写了，不错不错，谨慎好。
赵大衡于今日打碎了秦红绯价值十万的药一瓶，于一月内补偿还上。
秦红绯小心的收好了欠条，将摔了的药还完好的部分给孟玉擦上，把伤口重新包扎好。
赵大衡看在眼底，有些意外，这手法，很生疏啊。
看起来年纪也不大了。
十五岁了。
白院长收的徒弟天赋这么差的吗？这中医院——被打压的处境这么惨了吗？
他往门口看了一眼，“小炎，我出来的时候看到钱老的别墅毁了，你们知道什么情况不？”
秦炎反问道，“赵老师你一直在地底下吗？难道之前没发现什么动静？”
赵大衡挠头道，“动静有，很大，烧的烧，打的打，不过我不清楚什么情况，不敢冒头。”
秦红绯道，“你和孟玉怎么碰上的？”
赵大衡夸赞道“她叫孟玉？”
“现在的姑娘都这么彪吗，我见到她的时候，她正被彪七的人围攻，一打几，一点都不落下风。”
“她的伤，是钱老伤的？”秦红绯觉得不大对，孟玉并不是那种不自量力的，打不过，肯定会跑的。
“咳…”赵大衡有点点尴尬，目光闪了下，“我打的。”
“……我当时也不知道她是哪边的人，我又是钱老的人，老七让我出手，我就出手了，说起来，孙书那小子呢，地底情况变化很奇怪，钱老的人都和惊弓之鸟似的，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他一路避着人把人送出来，也没回去探查过。
但一出来，就看到钱老的别墅毁了。
“老师，钱老死了。”秦炎说道。
“死了，难怪底下的人那么慌。”赵大衡喃喃的道，“不过，人怎么死的？之前看着，还能活几年啊。”
“自杀的。”
“不可能。”赵大衡断然否认，“他那种人，只恨活的不够长，怎么可能会自杀。”
“因为羞愧吧。”秦红绯不以为然的说，“自己做的事，马上要被发现了，想要体面的离开这个世界，所以只能自杀一了百了。”
秦炎也点点头，是的，就是自杀。
赵大衡意外，真的是自杀啊。
很快，他又觉得不对劲，看看秦炎，又看看秦红绯，目露古怪，“你们，好像都知道钱老的事？”
好像，我提起来，你们都接的很顺其自然。
钱老的事，我前几天出来事，似乎还没有暴露吧？
你们怎么，好像都不吃惊？
秦红绯开口道知道有什么奇怪的，“我们不止知道他的事，还知道你卧底在钱老身边，还知道你改名叫钟胜利，还知道钱老联合庄束干了什么——”
“钱老能保留个全尸，还是我和他……”手指过去，“一块带入地底的呢，地底现在也被扫荡了你出来前没发现吗？”
你从地底出来的，地底都完了，你不知道？
认真的？
“对了，你潜伏了十几年前都在潜伏什么啊。”秦红绯好奇的问。
潜伏十几年，怎么感觉潜伏了个寂寞？
赵大衡：“……”
不可能，你们绝对在逗我？
开什么玩笑呢？
钱老死了就算了，毕竟年纪大了。
你和我说地底也被扫荡了？
我这特么前几天出来，钱老还去参加了大会呢？
怎么这才几天过去？
你和我说，世界都变了样。
753章 一开口得罪俩人！
赵大衡很震撼，你说钱老死了就算了，你说地底被扫荡了，他带着孟玉藏起来之前，除了打起来之外都好好的了，怎么可能被扫荡了，笑话。
那可是地底啊，易守难攻，都不好潜伏进去人。
他还是很早就被送到了钱老身边才得以顺利潜伏的，怎么可能，不可能的。
他想到了一种可能，忽然乐呵呵的笑了，“我懂了，小炎，你们是在和老师开玩笑对吧，好家伙，都学会吹牛了。”
秦红绯古怪的看了他一眼。
谁和你吹牛了，真的扫荡了。
我骗你你信了，我和你说实话你还不信。
秦炎微微抬眸，从容的说“我不吹牛，老师，钱老的人真的都被抓起来了，以后你可以回研究所了。”
赵大衡特别敷衍的点头，“好吧好吧，就当你们说的是真的好了，孙书那孙子呢？怎么还没来——”
秦红绯正欲说话，门口脚步声响起。
孙书周一鸣一前一后进来，看了一眼病房里，张口就问，“小炎，你赵老师呢？不是说活着出来了？哪呢。”
秦炎就去看看赵大衡，好吧，这一脸灰头土脸的，没被认出来也正常。
周一鸣倒是认出来了，唏嘘不已，罕见的笑了下，正欲开口。
赵大衡见到故人却是惊喜万分，“这呢，孙书你个孙子，当初我死的时候哭的凄凄惨惨生死难忘这才过去多久连你爷爷都认不出来了，这不小周吗，你怎么也在这里，算起来，年纪不小了，娶媳妇了吗？你当初哭天喊地的说一定要二十五岁前娶个媳妇，现在都快三十了吧，哪个倒霉姑娘看上你了呀。”他好奇不已。
秦红绯和秦炎心中震撼。
好家伙啊！
一开口得罪俩人！
厉害！
孙书听到这得罪人的话，一下就认出来了，好家伙！这货就是赵大衡，天啊，老了不少啊，好吧，十几年了，老了正常，还是那么欠揍。
周一鸣笑容不变，说道，“没娶呢，做我们这行的，不定哪天就没了，以前天真，觉得找个老婆暖被窝，现在觉得，单着也挺好，别祸害人姑娘了，像你一样，嫂子带着孩子，一守十几年。”
赵大衡一听就沉默了，是这道理啊。
他咧嘴一笑的，“我老婆孩子…”
周一鸣说，“孩子都高中了，嫂子没有再婚，不过一直和我们一样，当你死了，你瞒得是真好。”
赵大衡摸了摸自己脑袋瓜顶。
秦红绯有些意外的出声，“赵老师结婚了的？”
赵大衡说是啊，“老婆孩子都有了的。”
秦红绯眉头一皱，“有了老婆孩子岳老为什么还安排你去做卧底？那你妻子和孩子怎么办？他们知道你还活着吗？”
周一鸣说，“自然是不知的，叫他老婆孩子知道了，容易出现纰漏！”
“能去做卧底的，基本上在明面上都是已经死了的人，不管在父母，妻女，兄弟，亦或者谁那……他的连线人只有一个，除非连线人死了，才会有第二人知道他的存在，所以连我们也不知道他居然是活着的。”
秦红绯漂亮的小脸蛋眉头顿时皱了下，冷淡的“哦”了一声：“那挺伟大的。”
秦炎看了她一眼，默默的想，绝对是在嘲讽。
赵大衡有些摸不着头脑，问孙书，“我怎么觉得这孩子在嘲我？”明明是在夸我对吧？
孙书瞥了眼秦红绯，很显然——这是联想到秦江科了。
周一鸣也想到了，出声道，“没有，夸你呢。”
赵大衡：“……”是吗？姑且当是吧。
“不过就是苦了嫂子和孩子…”周一鸣沉声的说道，“他们都以为你死了，孩子没有爸爸……当初可选择的人应该不少，岳老为什么选中你？”
“我自己申请的啊。”赵大衡说道，“钱老年迈，身边缺个医生，我当时伤重，身份又正好符合，好安排，十几年前我伤的几乎和死了差不多，当时想着，救不活了，干脆就让家人当我死了算了，省得糟蹋钱，岳老当时手里有个暗子计划，我就加入了那个计划，一直到九年前我到了钱大翁身边，当时的人里，我是最合适的。”
“所以就不要老婆孩子爹娘了…”孙书忍不住说，“你小子真不是人，把自己爹妈丢给嫂子照顾，一人拖着两小的还得照顾两边老人，孩子还时不时被人欺负。”
赵大衡心里也有些发酸，“是我对不起他们娘三，不过当初不是想着，这不是，有你们关照吗？”
孙书说，“这外人的关照哪有自家人来的实啊。”
周一鸣也说“你孩子都以为爹死了，你这回去不知道还认不认你，还好我当时决定不娶媳妇。”
赵大衡有点懵逼了。
不是啊？
我明明做了挺伟大的事吧？
我隐姓埋名当个死人十几年啊。
我……我这是自我牺牲吧？
我出来应该接受到崇拜，钦佩的目光吧？
为什么我感觉你们都在数落我，世道它变了吗？
他眉头皱了几皱，也有点恼了，“孙书，周一鸣，你俩孙子说什么玩意呢，老子活着好端端的出来被你们数落这么一通，要不是从小一块长大我都怀疑你们被人替了。”
“做我们这一行，这不都是正常的吗？”
“从入行的时候，就该有这样的觉悟了啊，我当初找你们嫂子时，我也说的明明白白的，你嫂子也有这样的觉悟…”怎么搞得这么丧呢？
一个个斗志呢？牺牲精神呢？
我离开十几年。
都发生了什么，一个个这德行？
见他发火了，孙书咳了一声，也觉得确实是如此，以前，他们也觉得这种精神很正常，甚至于，未来如果有需要，他们也会做这样的选择，这是毫无疑问的。
但这不是……
秦家的例子摆在这里吗？
他无奈的看过去。
赵大衡不解，我和你俩说话，你俩往那看呢，他回过头去，就看到秦炎和秦红绯，“说起来，小炎，这小女孩中医院的，你家亲戚？长得有点像啊。”
尤其是这双眼睛！沉静，睿智，又带着一点点冷淡，说话时眨眼间那种与情绪融为一体的坚毅，好熟悉。
他应该在哪看到过……
754章 你可真会做人
但是隐隐又缺了点什么。
赵大衡费了尽的去想，却想不起来，就在他想问的时候，秦红绯忽的出了声，“牺牲精神是你们这一行必须有的，那假设这种牺牲是要以你老婆和孩子的委屈去换取来的呢。”
“不可能。”赵大衡下意识的反驳说，“我们在前线奋，后方我们的家人国家自然会替我们保护，这是必然的。”
“也正因为如此，我们才能安心做自己的事。”
难道我老婆孩子出事了？
看小周他们这表情不像啊。
秦红绯讲道，“那始终不是自己，不一定靠谱。”
赵大衡脸色顿时沉下来，哪怕这个小孩可可爱爱，印象不错，他也不允许她这样诋毁，“你错了，在这个世界上，谁都可能不靠谱，国家不会！我们走到哪，背后都有它作为我们强大的支撑！你可以说它小有瑕疵，可以说制度有问题，但你要说它不靠谱，这话，可不能乱说啊，小朋友！”
“你说的有道理…”秦红绯承认错误，“是我用词不当。”
“应该说，你信任的人有时候不一定靠谱，假设你信誓旦旦的以为你的家人孩子会受到保护，实际上他们却在受着欺负，那在这样的情况下，你的老婆孩子都恨你，这很正常吧。”
赵大衡一愣。
我信任的人，岳老？
干嘛？
总不能抢我老婆孩子了吧？
“我说了，不存在这样的假设，孙书，我老婆孙子过的很好吧…”
“挺好的。”孙书说，“你‘死’了后，给了一笔补贴，买了房子，住在附属区，很安全。”
“你看。”赵大衡说道。
“咳…”周一鸣拳头抵在唇边，咳了一声后，看着赵大衡道，“行了，老赵，别说这个了。”
“就是啊，难得出来，提这个干什么。”孙书也笑道，“红绯，你看，孟玉也救回来了，没死呢，多好的喜事。”
“确实。”秦红绯知道他们不想就这话题讨论下去，也不惹人嫌，直接安静了下来。
二人在转移话题。
赵大衡看出来了，但他也不是真傻，心里有数。
顺其自然的道，“说了这么多，你们还没回答我呢，这孩子…”
孙书不解的看了眼秦炎，你没说？
“她叫秦红绯，是……白院长的学生，这个事如今不是大范围公布的，当你自己人才说的，你也藏好了。”
“秦姓！”赵大衡吃惊的回头，“秦家的亲戚？又出了培养人？厉害啊。”
“……”秦炎很沉默。
秦红绯也没搭话。
赵大衡不解，干嘛呢，夸你们呢，怎么好像一点都不开心。
“不是亲戚，是妹妹。”孙书无奈的道，“亲妹妹。”
“……”赵大衡就愣了，“我去。”
难怪二人的眼睛和气质这么相似。
秦家一门二个培养人，更厉害了啊。
可是看起来，这俩都不怎么高兴的样子。
赵大衡更费解了，打趣了一句：“小炎，你这妹妹和你关系不怎么好的样子。”
秦炎看了眼老师，回答道正常，“毕竟从我二岁后就没见面过，比起家人，我和老师你们在一起的时间更长。”自然也就比亲人还熟悉了。
赵大衡一想，也是。
秦炎是二岁被带进来的，那个时候，秦红绯都没出生呢，能有什么感情可言啊。
周一鸣出声道，“小炎，你带红绯先出去找秦云他们准备准备去央城的行李。”
秦炎实在的说道“没行李。”
都是空着手来的，有什么行李。
周一鸣说道，“总要几套换洗衣服，和买些零食也可以，找起顾期和东狮跟你们去，这趟回去不定什么时候再出来呢，想吃点什么尽情吃去，多看看外边世界。”
说着，看红绯，“孟玉我们替你看着，不会有事，赵大衡是医生，有事了，我们拿他脑袋去找你。”
赵大衡：“……呵，你可真会做人。”
拿的不是你自己的脑袋而是我的脑袋。
秦红绯知道他们这是单独有话要说，也不多逗留，只是临走前，把欠条拿了出来，“赵老师，记得我的债。”
赵大衡：“……”
等兄妹俩出去了。
赵大衡才吃惊的问，“起爷也在这边？你，周一鸣，起爷，这么多人。”他眉头皱起了。
这都拿出研究所系派三分之一的重要指挥力量了。
“有什么奇怪的。”孙书直接扯过张凳子坐下，“钱老这么一个藏匿了十几年的王八蛋，一朝老窝被毁，惊动了这么多人还是必要的。”
“……”赵大衡又愣了，“钱老老窝真被毁了？地底的人清干净了？”
“早清干净了。”周一鸣说道，“你不是从下面出来的，你不知道？不会冒牌货吧。”
“冒牌你大爷！”赵大衡牙疼了，“所以那俩孩子没骗我？前几天我出来的时候，还好好的啊，这才几天……”
“你说的前几天是上个星期了吧。”孙书无语的说道，“这么久都没摧毁那我和周一鸣都得多废，地点，证据都拿到手了，还出动了这么多人。”
“电视都上了。”
“哎。”
“可惜了，你慢了一拍。”
你个孙子在炫耀别以为我没看出来。
他去看周一鸣。
周一鸣点头说道，“基本清缴完毕了，逃了几个，不是钱老的人。”
赵大衡眸光稍动，“那边的人？”
周一鸣目光锐利，随意答道“八成。”
赵大衡冷哼一声，转而说道，“地底易守难攻，你们花了这么短的时间攻下来，那得死伤了多少兄弟？”
孙书道，“有伤无亡。”
赵大衡断然的道，“不可能。”
他潜伏这么久，钱老的人特性他还是知道的。
尤其是木叶和那个博士，牺牲意识极强，可以说，是传销份子洗脑把自己洗成伟人了，这么多人入侵，她就是同归于尽都不可能什么都不做，拜拜束手就擒的，而且底下地势复杂，不是熟悉地底的人，进去都要载几回。
周一鸣说道“确实没伤亡，我做好了伤亡的准备，不过情况比预想的要好太多，这点要多亏了那几个孩子…”
755章 怎么选，其实都正常。
周一鸣不甚在意的说，“这个之后再说吧，也不是多重要的事，反正钱老的事确实是解决了，你本身就是因为钱老而潜伏的，现在应该可以回去了吧。”
赵大衡下意识的点头，然后想骂人。
我潜伏了多年卧底。
这么大的事，结果几天清缴了你和我说不是多重要的事。
装逼也不是你这么装的吧！靠。
“先带那批孩子回央城…”周一鸣说“等回去了，你就知道了，你幸好这会出来，晚两天，我们都走了。”
“那批孩子…”赵大衡说道，“说起来，这秦家的孩子俩个都是培养人？这么牛？我记得秦炎还有个妹妹吧，两个似乎？”
按年纪算——秦炎走后第二年有了一个妹妹，眼下这个，看着年纪不符合，应该是老三或者老四？
“秦妃？”孙书说道，“对了，你提到秦家，我顺便提醒你一句。”
“在秦家面前，别提到培养人，也别问到这方面相关的事，那孩子家情况，比较特殊……”
对赵大衡来说，出了培养人，那肯定是幸事。
对老秦家来说，却是倒霉催的，尤其是夏露，但你不能说赵大衡做的就是错的，赵大衡肯定没错，理念不同罢了。
赵大衡不明所以的看着二人，特殊？哪个培养人情况不特殊。
孙书简单的说了一句，“比你想的复杂，秦家大房……被亏欠许多，回央城再说吧。”
赵大衡怔了几许，这么沉重？
看来问题很大啊，但他还是点头，行吧，回去再说。
几个人走了出去，留了俩人看守孟玉。
周一鸣和央城那边联系了下，然后去找那班孩子，不在，去商场逛去了——
等找到人的时候，好家伙，人手一袋零食，提都要提不动了的样子。
孙书庆幸，还好不是他带着逛街，特么的口袋不保啊。
逛街对培养人来说是很难得的。
对唐今南和秦炎，齐雾路湘这些人来说，这更是第一次。
外边的美食，也很少吃到。
简单的说，也不能吃，怕被毒死。
没错——
电视剧下毒的方式在普通人的世界里很少见，在他们培养人堆里，却很常见，黑方的人找不到靠近的途径就会通过食物的途径来害你。
研究所最早成立那些年，不如现在，被得手很多回，以至于现在的都被保护的和国宝似的。
这会出来，起顾期这些人都充当爸爸，或者哥哥的角色，看起来，就像一个大家庭。
就是偶尔会被路过的爷爷奶奶震撼。
你看，这家的人香火真旺盛这么多孩子哩！
秦红绯拿着根草莓的糖葫芦，鲜艳鲜艳的，上头已经少了一个了，这会倒是比较像一个正常年纪的孩子了，见到周一鸣和孙书过来，没见到赵大衡。
起顾期也看到了他们，问道，“赵大衡呢。”
不是说，出来了？
孙书说道，“去现场看去了，那家伙听到钱老的老窝已经被清缴了，都差点给我跪下了喊我哥呢，我觉得他潜水这么久也不容易，愣是扶了一把，现在他去现场看看去了。”
起顾期：“你这话但凡我信了一个字我就是傻子。”
孙书耸肩，咋滴！
不值得崇拜吗？
行吧，那孙子是不信真的被清缴了，非要去现场看。
看就看吧，拦不住。
他看了看这班孩子——
秦云，秦炎，刑立，红绯，今南，齐雾，路湘，少了个首……
一个个面容稚嫩，这会还在幼稚的比较谁的糖葫芦吃的更快，也就现在了啊！再过几年——这班孩子一旦成长，哪还有如今的闲情逸致了。
“不过怎么买了这么多零食？”孙书开口道，“你这么有钱？”
“……找我爹报销的。”起顾期淡淡地说，有钱，有钱个球。
他一个月就那么点补贴。
“这得买了多少？”
“不多…”起顾期说，“二万多吧…”
孙书瞬间瞪眼，我艹！
零食人手一袋，挑贵的。
换洗衣服买几件，孩子的皮肤要保障，不说贵的，差的肯定不能要。
有个什么好东西孩子想要，那也得给买。
刚出生入死，不满足说不过去。
周一鸣和孙书齐刷刷的看他。
我们一个月才多少补贴？
你出手就是二万多？
好孝子啊！
起老看到帐单得打死你吧？
还好刚才没想不开，带他们来逛街的不是我。周一鸣冷酷又庆幸的想。
吞金兽啊这是。
秦红绯走在前头，余光回头看到唐今南的都没怎么动，回了下头，把糖葫芦凑过去，把底下没吃过的部分和他的碰了碰，“干杯。”
唐今南就看了看她，干净的眸子里一派沉静。
秦红绯和他说道，“难得出来逛街，就别想太多了，首也好，他妹妹也好，等回了央城再想不迟。”
到了那，你不想，也有一堆事要你处理的。
现在，休息就好好休息吧，何况还伤得不轻呢。
秦炎瞥了过来，出声道，“如果首出来了，我们还继续和他做朋友，你会生气吗？”
秦红绯反问道“如果我让你们不要和他做朋友，你们就会不和他做朋友了吗？”
秦炎毫不犹豫的说，“不会。”为了妹妹不要朋友，这事干不出来。
秦红绯说道，“那不就是了，大家都是不是小孩子了，有自主的意识，你们不会问这么傻的问题，而我也不会提出这么无知的要求。”
“严格意义上来说，我和首其实就最初见面的时候有过结，之后，他反而救了我几次，在庄家的事里，他父母，妹妹，有参与了，他没参与，他不存在需要承担责任的可能，可他姓庄，就要承担一定的责任，而且我们想什么不作数，关键是他想什么，我让他不要管她妹妹，我们还能继续是朋友，你们觉得首会这么选择吗？不会！至于我们能不能还是朋友，就看他怎么选择，如果他选择了他妹妹，那不用我问你们怎么选择，如果他不选择他妹妹——那再说吧。”
怎么选，其实都正常。
因为是他妹妹，不是旁人。
这是很正常的。
秦红绯对庄束研究的人没好感，甚至是厌恶，但同时，她不会要求唐今南和秦炎不要理去首，亦不会要求秦沁要去原谅首，做错的事，就去承担，自己去征求原谅，用什么方式都行，命也行，就这么简单。
至于唐今南和秦炎——
二人和首是从小一起长大的，他们于自己未来可能是永久朋友，但目前是半路朋友。
孰轻孰重，偏首那边，很正常。
秦炎是秦家人，可他二岁就去了研究所，你要他对秦家有过重的感情，在首和秦沁之间选秦沁，不现实。
还是那句话……
走一步看一步，首怎么选择，是他的事，秦红绯尊重。
但钱老涉及的人，以及庄媛媛那是必须要得到处理的，这点，不容退让，因为是原则，也是给那些付出了生命的人一个最好的交代。
756章 你又路上捡人了
首的事，对秦红绯来说不是当务之急，她现在更想去见岳老和苍老，想知道秦市案——这二位，真的调查了这么多年秦市案，都没有调查出一点点根源来吗？
不见得吧。
或者就如首说的一样——有隐情。
她更好奇这个。
央城不是第一次来了，但这一次过来有些特殊。
第一次来，是走访老秦家亲戚来的，那会，大房处境还很糟糕，第二次来是测试培养人，那一次，秦红绯有了话语权，而今，这是第三次。
短短几个月，从秦家这几个孩子身上就可以看出天翻地覆的蜕变变化。
秦云这小子从莽撞的小家伙，到如今，也是开过刀的人。
秦红绯，从秦家大房连说个话都没有人关注的，到如今她再开口，便是苍老岳老这般人物都得重视。
决策署主厅——
唐今南忽然停下步伐来，见其他几人看来，他目光落在红绯身上：“我们只能陪你和阿炎到这里。”
周一鸣也开了口：“刑立，秦云，于赤，你们和今南在外等着。”转而看着秦家兄妹，“你们俩跟我进来。”
秦云几个乖乖停步。
秦红绯和秦炎对视一眼，跟着周一鸣，赵大衡走了进去，一进去，就看到了坐了不少人。
主位的岳老，右下手的苍老，还有起老，以及，还有一张陌生的面孔，看起来，有些年纪了，秦红绯目光继续移动，然后停在了最下方那位身上，挑眉。
江木生！他也在这里占了一席之地啊，好家伙。
她目光幽幽的看了过去。
江木生头皮发麻，想换位置，咳了一声，干嘛啊，这么看我。
他正不自在呢。
一声意外的声响起，“江科……”
众人一怔。
秦红绯也一愣，这才注意到，江木生的正对面也坐了人，现场的人里唯一一个有茶有点心招待的人，赫然就是带着沈昕逃跑的夏露女士。
而此刻夏露女士正惊奇的看着秦炎。
秦炎看着眼前这位女士，猝不及防的，想过许许多多见面的方式，唯独没想过，是以这样的方式——
夏露恍惚了一瞬，然后自我否定的摇头，“不对，你不是江科，江科比你好看多了。”言罢，转头，看到了小女儿，“绯！你怎么也来了，这是谁？”
众人：“……”
秦红绯早习惯了夏露女士的这种作风，开口道，“我倒是想问妈妈你，怎么一声不吭的就离家出走了。”她叹息。
离家出走就算了，你去沈家也就算了。
还四处跑跑，还好没什么事。
夏露对上久不见面的闺女，有几分心虚，“没一声不吭，我留了消息的，我去找你爸了。”
“你已经是个大孩子了，你要学会自己过日子了，妈妈和爸爸才是应该在一起的人。”
秦红绯无语，“那你也不该自己跑了，最起码说一声。”
夏露叹息道，“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提它干什么啊，伤感情。”转而，好奇的看着秦炎，“这谁？你又路上捡人了？”好眼熟啊。
众人：“……”
好家伙！
亲妈啊。
起老咳了几声，“夏女士，你再仔细看看。”
夏露就挺不解的，“你们直接告诉我是谁不就好了，我为什么要仔细看。”费事。
起老一噎，你说的太有道理了我没法反驳。
秦红绯看了看秦炎，再看了看夏露女士，出声道，“妈，他是你儿子。”转而又对秦炎说，“你妈健忘又脸盲，你习惯习惯就好了。”
秦炎：“……”
夏露也反应迅速，“小炎？”——她飞快的改口道，“其实我刚才已经认出来了，只是不敢信，需要确认一下而已，真的。”
完了完了——
儿子不会以为自己把他忘了吧，好吧，其实还真忘了。
起码这几个月在外流浪她就没想起来过。
但——
这是不对的。
夏露女士是个知错就改的人，愧疚的说，“对不起，妈妈确实没认出你来，虽然之前看过你照片，你和你爸爸又长得有点像，但我以为我见不到你的，所以…”没往是儿子方面去想。
不惦记是假的。
说惦记，又其实很虚。
毕竟被抱走十八年了，最初的时候念过想过哭过，也想飞来见过。
而在经历了一切不切实际的幻想后，又遭遇了丈夫失踪一系列七七八八的打击，婆婆隐瞒，长连累月下来，偶尔会想，会念，但要说多有惦记，就虚了——也看过照片，并深深的记下了那张脸，可照片和真人始终存在差距。
再说，你看俩闺女养这么大她跑出来流浪都不带记的，但儿子，始终还是有些亏欠在的——
秦炎目光复杂，其实也是有些无措，下意识的去看老师。
培养人是不可以见到亲人的——
这是他从小深固在脑海里的概念，他以为自己一辈子都见不到自己的父母了，然而，妹妹见到，如今，母亲也见到了。
“妈妈。”秦炎听到了自己的声音喊着。
夏露手里的枣掉到了地上，骨碌骨碌滚了一圈，落在了秦炎的脚面，秦炎弯身捡起来，看着她，再度喊道，“妈妈。”
夏露怔了，眼圈慢慢的一点一点的红了，“当年…”
“你爸爸把你交到起老手里的时候，你只有这么点大。”
夏露站起来，比划了下高度，“这么点儿，你是我的第一个孩子，我和你爸爸在你身上其实都没寄予什么希望，只要你健康成长就好，当初，可谁曾想…你就成了培养人。”
“当初把你送出去，其实就最好了不再见的准备。”
“哪怕你结婚生子，我也没办法见到你，更不能听到孩子叫我们一声爷爷奶奶-”
“结果……却再见了，其实，老天对我也不薄。”
我在最叛逆难熬的青春里，遇上了你父亲，他成了我的救赎。这个就不用说了，她夏露在儿女面前也还是要面子的，黑历史不能提。
我在美好的年纪段育孕了你们——你们都是好孩子，哪怕我再不负责，你们也没怪过我，离开过我，你们成了我活下去的希望。
江科，你看到了吗？
你没有白白拉我出深渊，你离开后，我也把我们的孩子培养长大了，很厉害的对不对。
夏露看着自己一双儿女，就差了大女儿，就全了。
她笑着笑着，眼泪就掉下来——
757章 人，首先是自己
秦红绯心里很不是滋味，走了过去，抱住了夏露。
这是她长这么大，头一回看到夏露哭。
夏露很坚强的。
她疯，她癫。
可她从不在儿女面前讲一句苦，其实，真的很苦！
没有可靠的娘家，婆家也不是真正的家，丈夫没了——顶着种种的委屈，拖着孩子长大，可谁也曾想过，她除了是秦江科的妻子，是秦炎，秦妃，秦红绯的母亲外，她也是只是一个人，只是自己而已。
人，首先是自己，才是其他的角色啊。
年少时被父母所不爱，遇上了秦江科，秦江科温暖了她几年——她靠这几年的温暖，在流言蜚语的冲击里，凭着一股希望把孩子拉扯大，谁能说一句夏露疯？谁也不能！
她是最伟大不过的。
“妈妈，你很累了，该休息了。”秦红绯轻声的说，“我和姐，哥，我们都长大了，以后，你所背负的都可以由我们来。”
“我已经成了培养人了…”
“其实之前瞒着你没告诉你，古研被绑的时候，我参与进去了，我救了人，还有这次全国通报的钱大翁，我也参与了，依旧救了人，还立了功，上了电视……”秦红绯一脸骄傲的告诉她，“你看，你女儿我这么厉害，以后就是说出去了，你看谁敢再说你一句不是试试，他们不配！”
秦家大房一门两个培养人。
秦炎成就无数。
秦红绯立功数次。
苍老起老他们谁能不夸一句夏露厉害！
其他人，没资格诋毁夏露，也没权利，谁敢诋毁，秦红绯第一个不同意！夏露也不是废物，更不是不良少女，她是一个很好很好的人，年少时，是一个一心想救人于深渊的人，到了为人母时，是个一心想要带给孩子温暖的人。
“妈妈，很厉害的！”
“真的，在我心里，你最棒了。”
秦红绯情真意切的说。
真的，夏露很棒，特别棒。
她在全世界，都找不出第二个比她更棒的了。
四周，众人一语未发，也不好出声。
心酸酸的。
夏露——不是这次的焦点，可她却一直是焦点的相关人物中心。
秦江科也好。
小炎也好。
秦红绯也好。
夏露——其实才是一直在付出受着委屈却又很容易被忽视的人。
起老心里怪不是滋味的，忍不住朝江木生看过去，稍微欣慰了一点，好在的是——可以还给她了。
……
……
夏露很可爱的，夏露很好的。
夏露很聪明的，夏露很棒的。
少女时候——
那个把自己拖出深渊的人那些话，一次一次的回荡在耳边。
夏露看着自己的女儿，又看了看站在不远处的儿子，她忽然就不哭了，嗓子哑哑的，起身放开女儿，她走向了自己的儿子，然后伸开手，给了他一个拥抱，“欢迎你回来，小炎。”
秦炎怔住——半响，鼻尖发酸，低低的应了一声：“恩。”
盖大育忍不住抹了把眼睛，我艹，真好哭啊。
他伸手，抽了抽纸巾，没抽动，扭头一看，黎老也在抽纸巾呢。
江木生也一脸复杂的看着夏露。
秦家啊。
真的欠了太多了。
在这里的人里，唯一不明的，也只有赵大衡了，但很多事，心里虽然不清楚，听着听着，也就有数了。
岳老看了看苍老。
苍老无奈——
干嘛啊！
这时候你让我去打断，会被记恨的吧。
可，也不得不打断，他正要出声，有人比他更快一步，是起顾期。
起顾期开口道，“红绯，打断你们团聚一下，你们一家三口先放一放，我们先解决点其他的事……”他看向了自己的父亲。
起老眼皮顿时一抽，他可没忘记这大孝子过去莞县前还告了自己一状。
秦红绯了然，她知道起顾期指的什么，江木生是秦江科的事，“妈妈，你先过去坐会。”
夏露这会心情已经平复了，接着说道，“那我出去等你们吧。”
她有感觉的，这是要谈重要的事。
她想走，起顾期却道，“嫂子你坐下吧，这事，也与你—或者说，与秦大哥有些关系的，也是你该听的，是吧，父亲。”
夏露一怔。
起老牙疼的看了自己一眼的儿子，知道今天这事不交代清楚算是没完了，他站了起来，“你说的对，是该把这事交代清楚，给秦家大房一个交代。”
苍老说道，“你…”
起老深吸口气：“让我先说完，你们再说。”
苍老被打断，见他都有点暴走，只能点头，行吧，那你先说就是了。
起老站了起来，朝夏露弯下腰身深深的鞠了一下，夏露想起身躲开的，被秦红绯拉住了，这一礼，秦家大房受之无愧。
“我应该先和你说声对不起，你，夏女士，还有小炎…我没遵守好承诺，没有照顾好你们秦家大房，这是我对不起你们的第一件事。”
“第二件事有关你们父亲的，我隐瞒了下来，这是第二对不起，之前因为诸多因素，不方便透露，不过现在好了，我可以把你丈夫还给你了。”
“秦市案初发时，当时消息还是被封锁的状态，控制在小范围内，对方防的很严，不好突破，所以我们需要有人进入其中探路，而这个人，得要与研究所毫无关系——”
秦红绯眸光微闪。
起老慢慢的说，“而你的父亲，秦江科就在之中。”
秦红绯目光微静！
秦炎则微微变色。
起老一脸严肃，“没错，你的父亲受指令进入其中是为了潜伏探查情况传递消息，而除了你父亲外，其实安排了好几个人进入，但是事情进展并不顺利……”
秦红绯正欲开口——
起老直接打断，“你先听我说完再说。”
秦红绯闭嘴了，行吧，您说。
起老一脸严肃：“事情进展不顺利，消息走漏了，所以出现了大范围失控的情况——而我们受制于人，也无法及时行动，而进去的那批人，也没有按照原先约定的一样，传递消息出来，失联了。”
“其实这对在座的人来说，也都不是什么秘密，研究所都知道的事——只是未对外公开，不好公开，所以你们不知道而已。”
758章 他不是你们爸爸
秦红绯目光闪烁，很安静。
而起老，讲完了，其他人也很安静。
安静了一会，他忍不住了，“你们，不说点什么？”
我都说完了，你们不说点什么，我很尴尬啊。
黎老无语的说，“不是你不让我们插话的吗？”
起老微恼，那是因为刚才我在说话，现在我不说话了，你们可以讲了。
好吧。
黎老想说话呢，秦红绯语气客气而有礼地道，“所以起老的意思是，八年的时间，秦市案的根源你们也不清楚？”
起老迟疑了几秒，点头，“可以这么说，但不完全。”
秦红绯看向江木生，“您说他是我爸？”
起老继续点头，“是。”
秦红绯其实不想嘲讽的，可忍不住，“他是我爸，他进去做了卧底，他出来后，秦市案里面发生了什么，您说你们不清楚？有意思。”
闹我呢？
我虽然死了一回博士毕业证丢了，但初中文凭还是在手里的吧？
起老眉头一皱，“你不信？”
起顾期缓缓的出声道，“我也不信，爸，你说的这个……但凡有点智商也没法信，你是不是还瞒了什么，研究所，一直有异类存在，还是说，你就是那个异类？如果是，我觉得趁今天大家都在，你就直接说了吧，我们是父子，一起在研究所共事多年，还有妮英，看在这的份上，只要你不是太过分的，起码不会连累到我和妹妹。”
秦红绯不由看了眼起顾期，可以，很孝顺！
不过起顾期说的也没什么毛病，至少大家都认同的。
黎老也开口道，“确实，老起，你就直接说吧，别把大家当三岁孩子糊弄…”
起老都想吐血了，“你们不信我？我是真的不清楚，别说我不清楚，小秦也不清楚，我问过他，但他也回答不上来…”
小秦，指得自然是江木生。
江木生张了张嘴，欲言又止。
起老认真的说，“其实也不能怪他，他当时出来时，是受了重伤的，伤的不轻，脑子也都伤坏了，很多事，其实也不见得就清楚……”
秦红绯目光异样的看过去，“你伤了脑子？”
江木生咳了一声，“也谈不上……就是，最开始的时候，有些脑震荡吧。”
秦红绯静静的看着他，半响道，“没看出来。照这话说的，他是我父亲？那八年不联系我们的理由是什么？”
江木生看了看夏露，“我…”
秦红绯说，“没问你，请你先安静，谢谢。”
江木生：“……”
她问的是起老。
起老不解，但只当小孩子耍脾气呢，说道，“自然是因为危险的处境，他在里面是身份曝光了，出来后怕去找你们，会连累你们，加上他顶替着江木生的身份，而江木生身上你们也知道——和庄家还有钱老的事连在一起，当时的情况不像现在，没有足够的证据，所以只能隐姓埋名，你还不信呢？”
他心累：“行吧，就算我说这些你不信，那我再说一个…”
“周一鸣和岳老在他家里找了头发然后与小炎，还有你的做了DNA鉴定，鉴定结果出来血缘关系99.8%，这个足以说明什么了吧。”
江木生，真的是你父亲啊。
哪怕，你不想承认。
哪怕，他可能不是你们想像中的父亲，可他就是。
起老说着说着，去看夏露，心里的大石头也总算挪开了，“夏女士…”
夏露茫然的看来，“干嘛？”
起老被她也问的一愣，“你，你心心念念的丈夫在眼前，你……不高兴？”是我讲得太深奥，没讲懂吗？
夏露哈了一声？
一脸问号。
半响，忍不住说道，“起老，您说，他是我丈夫？”
起老心累，我讲了这么半天你没听吗？，他点头，“是啊。”
夏露说道，“起老，您点啥头，他是他咋不点头？”
起老：“……”
对面，江木生看着夏露，长叹声气，“抱歉…”
夏露定定的看着他，然后摇头，“你不是江科。”
众人又是一怔。
起老说道，“夏露，他只是容貌变了…”
夏露说道，“无关容貌，您不懂得，他就是毁了容，面无全非，如果他是江科，我也会认识的。”
“而且，我的江科才不是这种人。”
“我的丈夫，在他心里，千重万重，什么都重不过我和孩子的，危险，狗屁！再大的危险也不是他八年不回家找我的理由，他知道我在等他的，他不会舍得让我苦等的…”
“更别说，换成另外一个人，好好的活跃了八年毫无音讯，我的丈夫，没这么垃圾。我孩子的父亲，没这么窝囊。”
江木生被人身攻击的牙疼，“我有苦衷…”
夏露看着他，“再大的苦衷，如果有心的话，那都不是苦衷。”
说着，转而看着一双儿女，“放心，他不是你们爸，你们妈妈我眼没那么瞎。”
秦炎眉头微凝，“妈妈你确定？”
夏露点头说，“当然确定，我等了你爸这么多年，我要是连他在我面前我都不知道，那不是个笑话，小炎，你要相信妈妈。”
秦炎无言，“可我站你面前，你也没认出我啊。”
夏露心虚了一秒，干嘛啊，过去了还提，多伤感情：“那是失误，毕竟在我心里，第一重要是你爸爸，然后才是你们。”
顿了下，她说道，“你们要不信，我证明给你们看好了。”
她看向对面的江木生，开口道，“你说你是江科，那我问你，第一次送我的礼物是什么？”
江木生张口欲说话。
夏露说，“别说话，回答就行。”
“我第一次送你的礼物，是带你去打了耳洞…”
“这是秦怀街知道的人不少，你有心打听也能查到，那送我第一个礼物呢？”
“耳坠。”
“小炎出生时，你说了什么…”
“辛苦你了…”江木生不假思索的回答，“你当时生他，很辛苦，难产，生出来，还嫌他长得丑，医生说慢慢会长开的…”
秦红绯扭头去看秦炎。
秦炎郁闷。
我……出生丑吗？
丑到，都被嫌了吗？
而起老，松了口气，“夏露，现在可以相信了吧。”
夏露点点头，可以了。
一群人，松了口气，夏露对着儿女说，“敲定了，他不是你们爸爸，假的。”
759章 秦江科是个坑。
江木生错愕了一瞬。
起老也错愕。
假的？
怎么可能。
秦红绯也好奇的看着夏露女士，“妈妈，你怎么确定假的？”
夏露说道，“你不也觉得是假的吗？要不怎么没听你们喊爸爸…”顿了下，她说，“他的回答都是错误的。”
江木生稳不住了，“怎么可能是错误的，顶多有些微差入，时间太久了…”
夏露说道，“和时间无关，就是错的。”
“确实，我丈夫送我的第一件礼物是带我去打耳洞…”
“给我的第一件礼物是耳坠。”
“但是我丈夫的原话是，这不是礼物，你的就是我的，我的还是我的，礼物是要互赠的，我没钱，送不起江科什么东西，所以，他说了，这不是礼物，他是我的，他买的也是我的。”
江木生：“……”
秦红绯牙都酸了。
她爹……这么会的吗？
可以可以。
别说她了，其他人也是久久无语。
年纪一大把了，还要吃狗粮，太难了。
江木生也震惊了，“我……”
夏露叹息道，“别辩了，你说再多，你也不是我丈夫！小炎出生，我因为头胎，生的艰难，我生多久，他就在外边哭多久，进来时，我这产妇都没人安慰呢，他先哭得跟个孩子似的说以后都不要生了。”她当时刚生完还要安慰丈夫。
什么你辛苦了。
胡扯。
“而且也不是我嫌他丑。”夏露说道，“是江科嫌他丑，因为我还想生两个，让三个小孩在海滩边牵手并走，一定很美好，江科不愿意让我生了，就一直说小炎丑的很，那画面不美，咳…”余光看到儿子，她意识到说错话了，连忙补救了下，“其实，你爸也没冤枉你，小孩子刚出生的时候都那么皱巴巴的，真的丑。”
真的！一小团，皮肤都是皱的！
秦炎郁闷的看她。
算了，你别解释了。
江木生牙都疼了！
我艹……
无言，久久的无言。
秦红绯嘀笑皆非后，也是看向江木生，似笑非笑，“怎么了，不继续编了？”
江木生看了她一眼，心累，“我没编…”
“是你爹在编。”
他无语的说道，“刚才我知道的，都是你爸告诉我的。”
可我不知道，秦江科是个坑。
说的东西，还带包装自己形象的！无语了。
秦红绯哼了一声，对他的话，倒没几分意外，不是爸爸，但是是认识的。
起老则是呆滞了，什么东西？
他幻听了，他吃惊的看过去，“你……你不是秦江科？”
起顾期看着自己老爹，“爸，你还演呢。”有必要吗？
起老彻底懵逼了，我演，我演啥啊。“你真不是秦江科？”
黎老和徐老也震惊，什么玩意？你怎么还继续演呢？
江木生尴尬的解释了一声，“咳，这次起老还真没演！确实是我告诉他的——不过，我也是为了隐瞒——顺势而为，起老，你别怪我。无奈之举。”
起老：“……”
我去你大爷的。
所以，我知道的东西，都是假的？
你不是秦江科？那……你是谁？
对啊！
你不是秦江科，你不是江木生，那你又是谁？
起老目光都变了，变的愤怒，窝火起来。
我被骗了！
秦红绯看着看着，也都无奈了，“行了，别演了，演着一出一出的，你们不累，我看着都累。”
演啥啊。
真把人当傻子是吗？
一大堆漏洞丢在那都不补的。
真把我当三岁孩子了呢。
“既然要我们做研究所的人，有些事，就还是说白了的好，别一直藏藏掖掖，不然我管你们有天大的理由，我心情一个不好，我就想捅破天…”秦红绯出声说。
说给谁听的，没人知道，但知道，她就是说给在场的人听的。
“我就想知道，秦市案到底什么状况，我父亲在里面，又扮演了什么角色，是生是死。”
很安静。
没人出声。
秦红绯笑道，“真的不说清楚？”
“大老远的我过来央城，可不是为了看这一出戏。”
苍老缓缓的出声道：“打从一开始，你就没信过他是你父亲吧。”
秦红绯摇摇头说，“那倒不是，秦炎这憨憨刚开始说的时候，我是差点信了的…”
“但是在地底下碰上，我就有点怀疑了。”
“一个人，戏份再好，见到自己的亲生女儿陷在生死里，带着另外一个人跑，不管不顾，说得过去？正常情况下应该把庄媛媛丢下，带我跑才对。”
“除非，他演了一生的戏。”
苍老了然。
赵大衡忍不住问，“什么叫演了一生的戏。”
秦红绯看了他一眼，解释道，“很简单啊……就是当他是秦怀街的秦江科时，他就在演戏。”
“演着一个好儿子，演着一个好人，演着一个好丈夫，好父亲。”
“那么江木生是我父亲，他不管儿女的行为，就合理了，因为从一开始，我那好人爸爸就不存在，他本身就是在演，所以江木生的行为，就符合了逻辑了。”
但如果这样，夏露女士就真的要成了悲剧了。
秦红绯看了眼江木生，“我本来都想好了，要真是这样，直接把人打死完事，你真该庆幸，你不是。”
江木生无言了，那我可真是谢谢你了。
“也因为这个怀疑，我没办法准确的排除他是和不是。”
秦江科是个好人，秦红绯知道。
她记忆里的爸爸，也是好爸爸，可你要说他怎么个好法——其实有些模糊了。
因为她不是真正的十五岁。
十五岁加穿越的二十多年，好比人长大后，谁还能记得自己小时候的事，记起来的，不过是一些零碎的片段。
秦江科在她记忆里其实很遥远了，不像夏露女士那么清晰，她无法根据一些正确的讯息去判断自己的父亲是不是演戏。
毕竟到底只是人，不是神。
这么一看的话，她其实不如夏露女士的——八年的等待她并没有怀疑丈夫，相反，一心一意！哪怕出现了丈夫可能出现的可能，她也能一眼确认这到底是不是自己的丈夫，很强，秦红绯做不到，很多人做不到，夏露做到了。
不过这么一出下来，江木生是秦江科的可能性，就彻底排除了！
他不是秦江科，也不是江木生。
那么，江木生呢？
秦江科呢？
760章 那你是谁
苍老感慨出声，“你真理性！我没低估你的聪明程度，但我低估了你的理性。”
正常人，涉及感情，思路难免被波及。
但秦红绯不会！
估计是从小的经历有关，在她的经历里，靠天靠地不如靠自己。
亲戚也没有靠得住的。
好吧——爹妈都不一定靠得住。
只有自己最可靠的，所以在考虑问题的时候往往都是偏理智出发的。
秦红绯说道，“过奖，这点上，起老师确实不如我，还想着给人背锅，是吧。”她看了过去。
起老：“……”
他脑壳疼，他有点懵。
我，我真的老了？
秦红绯没管他，好奇的看着江木生：“朱宥不是朱宥，你不是江木生…当时身份交换的三个人里，是你，我父亲，朱宥？……又或者其实还有一个人在，只是你被忽视了？还是，你是朱宥？应该不是吧。”
如果江木生既不是江木生，也不是秦江科，又不是朱宥。那就是交换身份的时候有第四人？
江木生开口道，“没有第四人，只有三人…”
秦红绯挑眉，“那你是谁？”
江木生想了下，回答说，“我——你可以当我秦市案涉事人员之一。”
周一鸣敲敲桌子，出声问道，“那江木生，朱宥，秦江科呢？现在的朱宥，又是谁？”
这个问题，也是大家想知道的。
江木生开口道，“真正的江木生，应该死了。”
“真正的朱宥，我不清楚，现在的朱宥，我也查过——应该不是有意谁去伪装的，只是阴差阳错毁容了，又被沈家人错认了而已。”
“巧合？”周一鸣淡淡地道，“沈万虽然莽了点可不是傻子。”
一个事可以是巧合。
两个事可以是偶然。
三个事都刚好连成线，那就定是人为！
江木生凝眉，正欲说话。
苍老端起水杯喝了一口，出声道，“朱宥，是我在沈家人错认时，顺势动的手脚罢了。”
秦红绯笑了，真有意思。
你看……
一个个都老棋手了。
秦市案，苍老知道的应该不少。
钱老的事，岳老知道的也不少，秦市案他知道吗？不清楚。
但秦红绯猜，绝对不是一点都不知情的。
“这么说，江木生的真实身份，苍老您是知道的吧？”
“知道，但他的真实身份在这事里，其实无关紧要。”苍老缓缓的说，“他不过是当年被安排进去的一员而已，又命大，刚好借了江木生的名逃了出来。”
“那我爸爸呢？”秦红绯开口道，“按照身份互换的说法，我爸爸当时才应该是江木生吧？他人呢？”
“这个我不清楚，江木生也不清楚。”苍老说道，“但你爸爸应该和他一样，也是被安排进去的一员，但具体是被谁安排进去的，就不知道了，一开始我也以为是研究所，但并不是。”
“但他借用江木生的身份出来，确实是意外…不是有预谋的。”
“秦市案里的情况，复杂无比！那种情况下，你想有预谋都没法谋。”苍老缓缓的道，“包括我，当时他也不是我安排进去的，只是出来后，恰好被我遇上了而已。”
“一身伤！”
“奄奄一息，浑身骨头皮肤烧的没一处是完好的。”
“但是求生意志却极其顽强，他想活着……”
秦炎顿时想起来了，在救护车上看到的，江木生那一身伤。
苍老回想起最初把人救出来的那一幕，目光也是极其复杂的，“当时秦市案处在初发期，很迷茫，无从下手，无从查，他这么一出现，我就刚好起了想法，替他做了个掩藏的身份，既要可以明目张胆的行动，又要能够和研究所不断的有接触，同时我又希望没有人怀疑上他，那个时候——庄家事发不久，江木生这个身份，很合适。”
江木生的儿子害了庄媛媛，和庄家有不共戴天之仇。
首不断的追杀江木生——
纵然有的人可能会怀疑江木生，但是制造出这么一个矛盾身份来，就算再怎么怀疑，也不会把他和研究所去扯上干系。
众人震撼的去看江木生。
江木生笑了笑，笑容底下，却是一派冷漠。
秦红绯说，“这么说，江木生是老师您安排的人？”
苍老点点头，“是我安排的，从他从秦市案里出来，到今日，这八年时间，我们一直都是有联系的。”
“不过为了防止出现端倪，我们联系很少，几乎只有必要的情况才见面，除了必要的情况，只有几次，是为了首的事而碰面而已。”
起顾期听得忍不住看向起老，“既如此，那我父亲也和江木生有联系的？”
当初，可是他站出来说，江木生不是江木生的。
而现在——
江木生确实不是江木生，但也不是秦江科。
和苍老有联系，又和起老有联系？
苍老提到这个也费解，把头一摇，“但我大概可以猜到一点情况……”
岳老也猜到了，手指在桌面敲了敲，看向起老，“起淮，你是想替苍誉顶罪？”
起老到现在，都还陷在怀疑自己老了的疑惑里，“他真的不是秦江科？”
苍老无语，然后摇头，“当然不是。”
起老张了张嘴，我查了啊——
感觉你有些不对劲，又和江木生接触的频繁。
然后他查到了秦市案里互换身份的事，然后，然后他就去找了江木生问清楚……这孙子他承认了啊。
江木生咳了一声，“其实，我也没承认，是起老你自己来找我，自己猜的。”
真的，当时他都以为被起老知道了，在想怎么办的时候，要不要承认的时候。
是起老自顾自的说，我知道你的身份了。
你是秦江科对吧。
钱老事没解决，越少人知道越好，有人给了台阶下，他就顺其自然的接下去了。
起老说知道他和苍老的事，让不要和苍老说自己来找他的事——
江木生也不希望和苍老之间的秘密暴露，自然求之不得答应下来，这事，他也没和苍老提过——是事发后才说的，有些事，不好让更多的人知道，人与人之间，很难有秘密。知道的人越多，秘密就不是秘密了。
苍老唯一没想到的是起老会跳出来接锅——
761章 理念！
真的！
当时在研究所，起淮跳出来说他知道江木生，和江木生有联系，江木生就是秦江科时。
苍老都惊呆了，那一刹那，他都开始怀疑上江木生是不是两面派了，吓都吓死了。
岳老看了过来，低沉的道，“我一开始，还以为你们俩个相互打掩护——原来不是。”
众人一听，好家伙。
又一个知道的。
一层套一层，套娃呢。
徐老无言的道，“岳老你也是打一开始就知情的？”
岳老从容的回答，“那没有，我是人不是神，就是以起淮为人干不出这事，但他跳出来时我觉得有些奇怪，但我以为是苍誉忽悠他，让出来打掩护的，二人演一出戏，结果居然不是…”这点，他是有点意外的。
起老也无言了，什么叫忽悠我？我看起来那么好忽悠？“江木生真不是秦江科？”
苍老叹息，“真不是。”问问问，都说不是了，还一直问，再问想打人了。
起老茫然了，“那DNA…”
江木生咳了一嗓子，“既然伪装了一个身份，那自然是要做好万全之策的。”言外之意，也是动了手脚的。
起老无言了，又再度看苍老，张嘴——
苍老脸都黑了。
起老道，“就最后一个问题。”
这个问题，他真的想知道。
“一起…”起老眉头皱皱，“他的死和你有关吗？”
“无关…”苍老沉声道，“但他大概查到了和…”顿了下，他道，“相关的线索，如果只是单纯知道了江木生不是江木生的秘密，对方犯不着致他于死地。”
“一起死了？”赵大衡脸色变了。
一起是黎老的人，这个他知道的，和孙书，起顾期，是同个时期上来的。
他目光四下看了看——
这十几年，研究所到底发生了什么？
一起死了，又秦市案——现在，任谁都看出来了，岳老，起老，苍老三个人之间看似一系派，但互相之间，有所堤防，不然不会这个样子——讯息不交换。
钱老的事，岳老显然没告诉过苍老他们，只有周一鸣知道。
而江木生的事，岳老亦不知道，双方各自知道一些皮毛而已。
黎老四下看了看，喃喃的道，“为什么这些事，我一点也不知情？什么时候，我们之间的关系变得这么不值得信任了吗？”
真的，他一点都不知道。
什么钱老，什么秦江科，江木生。
这些事，他一点都不带沾边的。
岳老一静，叹息一声，“夏女士，能劳烦你先暂时出去吗，还有小炎。”
夏露乖巧的点头，好的，反正我也不想听。
好复杂，费脑子。
她就没听懂。
秦炎也跟着起身，然后想等红绯。
岳老说道，“咳，你妹妹她留下，有点事，还需要和她说。”
秦炎迟疑的看了眼红绯，最终还是点头。
夏露和秦炎一出去，岳老看着秦红绯，也没含蓄，直入主题的说，“记得吗？在地底中你们出来前遇上的那一派人？”
起老几位脸色稍变的看他，“老岳！”
岳老抬起手打断他们，转而看着他们，沉声道，“你们以为，一直不说就能瞒得住了吗？而且再不说，这些孩子对我们之间仅存的信任都要没了。”
“瞒着瞒着…”
“一直以来觉得瞒着是保护他们，是好的，可是一起的事让我觉得，未必…”
岳老自嘲一笑，“倘若没有瞒着，倘若一起知道真相，或许他就不会贸然去冒险，也就不会出事了。”
起老几人顿时静默不语。
秦红绯目光微闪，“地底，要抓我和唐小今的？可是不对吧，他们的目标应该是我小姑姑，我们只是幌子。”
岳老说道“之前是幌子，未来不见得。”
“他们抓你小姑姑，那是因为你小姑姑见过庄媛媛，而他们要保护庄媛媛，所以必须要除掉你小姑姑，可他们和钱老不是一派的，他们为什么要保护庄媛媛…？”
秦红绯鼻子微皱。
你问我？
“因为理念。”旁边，周一鸣出声道。
“理念…”秦红绯疑惑的看过去。
“不错，理念。”岳老说道，“理念的冲突，秦市案的根源，也是理念的冲突所引起的。”
“我可以这么理解吗？”秦红绯说道，“岳老您所说的理念是指想杀我小姑姑的那一派，他们支持庄束的研究，而研究所是反对的这一派？”
“笼统来说，差不多。”岳老说道，“但更详细点来说，对方也不见得支持庄束的研究，只是单纯的想添乱子而已，给我们添些乱子而已……”
秦红绯一怔，“怎么听起来像抢地盘。”
岳老晒笑一声，“你要这么说也没问题，理念冲突，本质上也就是抢地盘，这么说吧，就好比一个村，只有一条水源，每天谁用，成了问题，于是上村和下村就你挣我抢，常年的进行争斗，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对方说它是往下游的合理该是我们的，上面说这水是从他们上边来的，应该是他们的，于是讲理，抢着，甚至打架……但一般都有数不会出现伤亡对不对。”
“恩。”秦红绯点头，这个很好理解。
“就是既想抢东西，又不想死！做做样子，可以受伤，但不会大动干戈，我懂。
“聪明，但是如果有一天，靠近一方的水源里出现金子了呢。”岳老说道。
“水里怎么可能出现金子…”黎老忍不住插了句嘴：“金子要出也是出在山里的。”
“你安静。”岳老都懒得和他多说，满脑子只有研究，一点俗事都不管的老东西。
黎老委屈的闭了嘴。
岳老就去看秦红绯……
秦红绯想了下，回答说，“连水都要抢成这样，是金子，那就肯定要抢了。”
岳老说，“是啊，要抢的，如果只是水源，那么大家你挣我抢，都习惯了！打打闹闹，该用用，该挣挣，不会出现伤亡，可一旦出现了令对方眼红的东西，那么想法就会改变，这本是我们的，这该是我们的，你们怎么可以有，那就会动手，见血，也只是正常的事了。”
762章 他所属第三方
岳老说道，“研究所，现在就是处在这种状况里。而你和唐今南，你哥哥，就是那金子，懂了吗？他们当时不对你们出手，是因为不知道你的培养等级，如果知道——他们必然就会对你们下死手。”
秦红绯目光微闪，我懂了！
理念派！
什么理念派的竞争能竞争到研究所都要忌惮的地步？那就只有更往上一步了！——华夏！
如朝堂一般，一场战争，有人属意用武解决，有人属意用文解决。
一直安静的江木生，也在这时开口道，“红绯，你父亲涉及秦市案，那也不是单纯的绑架案，也是理念之争引起的。”
秦红绯蓦地看过去。
江木生缓缓的道，“最初只是理念不合，各有各方之意，但在八年前——对方却开始私下以招揽的方式大肆许诺好处，招揽人员，而被招揽的人中，有许多都是本地富商，二代，三代…”
“简而言之就是——集权，懂吗？”
江木生把话往白了讲。
秦红绯是真的吃惊了，她想过千千万，但完全没往这方面想过去，“你的意思是……当初那些所谓的富商绑架，不是绑架？而是…”
江木生深深的看了她一眼：“自愿，加入其中，为其效命，推翻现今的理念，当然他们没成功，以及那些人也不全都是自愿的，有些是被亲戚父母忽悠的，但知道了这样一个组织这样活跃的存在，研究所也好，武校也好，兵部也好，自然是不可能放着不管的。”
“但是理念之争，不能放到明面上来，不然就真的影响动荡…”
“只能悄悄进行，也必须悄悄进行，那么，探底就是最好的方式。”江木生说道，“所以就有了我们这些被选中的人，进入其中，想探底名单，再由研究所和武校想办法把那部分人给解决了。”
“而你父亲应该也是人员之一。”
“但不同的是，找我们的人不一样，我当时是受人所托，而有一拨人是研究所安排的，但你父亲，好像不属于我们两方中其中一方。”
秦红绯微怔，“什么意思？”
江木生摇摇头，“意思就是，他所属第三方，如果这个第三方存在，那就不是研究所能查的范围。还有一个极小的可能，他是误入的，我和你父亲有接触，但其实接触并不多，我们也不在一块区域。”
“否则如果是研究所安排的人，你父亲就不会被当普通人员写进死亡名单，研究所也不可能真的放你们秦家不管。”江木生解释道。
可研究所也不知道秦江科究竟是怎么进去的，进去肯定是进去了，但究竟是误入还是如何，误入概率不大——“我和你父亲交谈过几句，……唯一可以告诉你的是，他不是黑方的人，除非他像你之前说的，一直在演戏，但概率不大。”
是啊。
概率不大。
谁能演一辈子呢，到死都在演。
“我猜测…”江木生说，“你父亲应该也是被选上的，但选上你父亲的人，要更往上一层。”
“可我父亲只是秦怀街一个普通的居民…”秦红绯缓缓的说，老秦家，祖上也没有什么隐藏的身份，只有秦正风这位老祖宗，是研究员，但那是亲戚，隔了辈的。
选上父亲，不合理。
“其实我觉得你父亲可能没你们想的那么普通…”江木生其实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就全凭猜测而已，“如果他真的过于普通，他怎么取缔了碗山沟？我听说，在以为你小姑出事后，他找人，把碗山沟给端了是吧？”
“是，我二叔这么说的。”
之前秦红绯也没细想，这会再被提及，却忽然感到了不简单。
周一鸣之前可不知道这事，这会儿知道，缓缓的道，“碗山沟是在一座地级贫困县里，这些贫困区域也一直是被扶持的地方，但，烂泥扶不上墙。”
应该说，是思想的落后，不是你想去拉一把，它就能起来的，它是深固在骨子里的。
你想着给他们一份工作，让他们出来打工能养家糊口，他们却觉得，打工没有种田实在。
你想让他们的孩子去读书，他们却觉得，孩子去读书了，没人干活。
你问他们有什么需要帮助的。
他们张口就是问你要个女人想要传宗接代，有时候恶人不一定是可怕的，无知的人最可怕，说的就是碗山沟里绝大多数人，他们不懂字，不识法律，不觉犯法，支教的女性过去被欺负在他们眼里，他们只是想要一个老婆生儿子而已，没做错什么，穷乡僻壤出刁民，无法讲道理——又一心团结！
比半心岛还麻烦！穷乡僻壤再遇上个无知的地方官是最可怕的，为了避免年度评审和影响，他们会选择把这种事瞒下来，不上报，形成了一个庇护的帮凶。
所以多年来，一直都顽强的存在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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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秦沁出事后不久！秦江科带人找到那个地方，然后——没多久，那地方就被端了，那里的村民，也都被抓了！
周一鸣缓缓的说，“红绯，你可能不懂，想要端了碗山沟，难度在半心岛之上。”
秦红绯心里默默的想，不，我懂。
她只是之前没有去深想，更不知道碗山沟是个什么样具体的存在——但现在知道了。
江木生沉吟的道，“所以我猜测，当年应该是有人帮了你父亲，或者你父亲找了什么关系你们不清楚，而你父亲进入秦市案，可能也和当时碗山沟有些许关系。”
秦市案名单里，秦江科是个谜题一样的存在。
他们目的应该一致，但他的上头，却不是研究所。
如果是研究所，岳老，苍老，起老，这些人这些年不可能放秦家大房不管，而且秦炎作为研究所的培养人，他的父亲在秦市案里出事，也是在秦红绯出现后才被所知的，之前，研究所是无人知道的。
“碗山沟……”秦红绯仰头问道，“当初是怎么被取缔的？谁取缔的？参与人员都有谁？”
秦江科端的，但他不可能是一个人。
如果是找了人，那必然是有人负责指令，有人负责抓人，那么，那人是谁？
这个，周一鸣还真清楚，“当年参与了碗上沟行动的指挥的，我记得是刚从前线回来的武校校长，沈长兴！”
763章 这叫什么话。
沈长兴这个名字一出！在座的人明显面色都变了，有吃惊，有崇拜，纷纷看向秦红绯！
我去！
如果秦江科真的与这位有关的话，那老秦大房这一门真的仿佛天选之子一样的存在。
沈长兴——
这名字绝大多数人很陌生，可如果是常年看军事新闻的人，对这个名字就会耳熟无比，比起经常出现在电视里的风国生他们，这位甚至似乎都不如风国生起眼，很少出面发言——可他每次一旦出现，站起来发言，必是军事纠纷，我方王者，敌方修罗！
周一鸣给秦云他们的评价是，未来的国之荣耀！
而这位，则是真正的国之荣耀！
秦红绯也无言了。
一直安静的赵大衡听到武校校长的名字，忽然想起什么来的，再度去看秦红绯，他好像知道了，自己为什么第一次见到这孩子，会觉得这孩子的眼睛熟悉了，不是因为秦炎——而是另外一个人，他喃喃的道，“我的天，你爸爸——可能真的和武校有关。”这话，很小声，没人听到。
“沈校长在哪？我能见他吗？”秦红绯问道。
“他在前线…”岳老说道，“很久才回来一趟，我可以先帮你联系他。”
“好。”秦红绯点头，“最后一个问题…”
“我爸爸的文件设置了3S，岳老师您知道这个事吗？”
“一开始不知道，你出现后去查了下就知道了，你想打开你爸爸的文件？”岳老一下明白了她的意思，很快摇头道，“我已经替你去看过了，这份文件是高秘文件，需要三个地方的权限掌印，研究所的权限在我手里，剩下两个分别是决策署和武校。”
果然——
和秦红绯想的一样。
权限不在研究所几位老师手里，而是更高一级的人手里。
“以你现在的权限，你也没办法齐集。”岳老告诉她说。
“明白了。”秦红绯点了点头，其实还有好多问题。
“那关于理念…研究所代表的是什么意义理念？”
“社会理念。”岳老低沉的回答。
“那另一方呢…”
“自由。”
秦红绯继续点头。
懂了。
一方想以社会发展为重心，一方想以个人自由为重心，谁都想做老大。
可她有个地方不解，“理念冲突这很正常，人与人之间随时都有冲突，有冲突不代表对和错，那为什么最后会发展成那样…没人管得住？”有理念冲突，可以吵，可以打。
可以坐下来聊，怎么会引发出几百人命的牺牲？
岳老笑了一下，“你这问题，就有点符合你年纪了，天真。”
周一鸣说道，“理念不同不能说对和错，这点你是对的！我们未必是对的，对方也未必是错的，只是各自按照各自觉得对的路去走。”
秦红绯点头，不错，就是这样的。
世上哪有绝对的对和错呢。
周一鸣见她点头，沉声的说，“可不是每个人都会像我们想法一样的，有的人，觉得，他就是对的，他们的理念应该战胜在我们这一方之上，抱着这样的想法，暗中没少下毒手，数十年来，遭殃的培养人不少…这也是我们为什么不让你哥哥同你们联系的原因，除了培养不易之外，也是为了保证他的性命安全。”
秦红绯目光微动，“是那个叛徒？”
她目光环顾了一圈出去。
岳老和苍老之间明显相互忌惮，起老也暗中查过苍老——
起老几人陷入了沉默。
岳老缓缓的说，“确实在研究所之中，而且，地位不低，我一度猜测应该是二十几院里之一的哪一位，甚至，可能也不止一位。”
黎老几个面色都微变，显然是知情的。
徐老则是道“岳老…”
他是不建议秦红绯他们知道的。
岳老开口道，“无妨，知道了也不是坏事，起码多点戒心，而且她自己也早猜到了，不止他，今南，首其实都应该有点想法的，是吧。”
秦红绯对于岳老知道没觉得有什么意外的，要不知道，眼皮子底下查的，要不知道才叫真的奇怪了。
因为有叛徒，所以即便秦市案有什么消息，也不敢对外公布！各自都藏着掖着，包括钱老的事亦是，怕走漏的消息，让对方先一步知道采取什么行动——
秦红绯微吐了口气。
这样一来，就合情合理了。
她就说，诺大一个研究所，怎么可能查一个钱老多年毫无进度。
怎么可能一个秦市案连点皮毛都摸不到。
实际上各自心里都有数的很，只是互相有所防备罢了，又或者说——没让底下的人知道罢了，就比如如果是半年前的秦红绯坐在这里问话，哦，不对，她连坐进来的资格都没，更不用提谈话了。
秦红绯甚至觉得，这个叛徒是谁，岳老他们心里未必没数的，只是没证据，不好说罢了——
她有点疲惫，一下子知道太多讯息，也难以消化掉。
站的高，果然不是什么好事，站的高，你就要看得远，看不远，你就容易把自己摔死，而你想不把自己摔死，你就得努力强大。
秦红绯嘲讽的扯了扯唇。
岳老看在眼底，也无奈，只有承担过了，才知道责任二字有多重！
可他没办法——
“还有什么要知道的吗？”
秦红绯摇了摇头，“没有了。”
岳老说道，“那就先回去休息吧，好好休息，然后放几天假陪陪家人，下周秦云他们要来央城报道了，你也好好考虑下你的处境-是继续留在秦怀街，还是过来央城。”
秦红绯看了他一眼，默默的点头，“我还有选择的余地吗。”
“周老师都直接说了未来的国之荣耀…”秦红绯似笑非笑的说，“哪有荣耀蜗居在小城镇里躲清闲的。”
即便她愿意躲清闲，秦云和刑立也不愿意。
他们不愿意——
秦红绯又怎么可能放下他们不管。
老大一个帽子了，你要接住它，你就要使出更多的劲！不然掉了怎么办？
她看向了苍老，“是吧，老师。”
苍老咳了一声，“也不是老师们这么觉得的，是大家…”
秦红绯随意的点点头，行吧，你说大家就大家。
她也懒得辩什么了，好累。
“诸位老师，我先走了。”
“去吧，不用有太大的压力，我们这些老家伙，起码还能给你们顶十年。”岳老也有丝不忍心，太小了，这一个孩子，他们这么年轻的时候还在学习，还没从上一辈手里接过担子，然而——秦红绯这一代，真的太小了。
一个个平均也就二十岁。
他忍不住的说，“我是不是逼太急了，太过分了？应该多等他们几年的。”
黎老其实也是这么觉得的，不过看着这位老大哥，他说道，“你也是没办法，毕竟怕自己活得不长了，不能怪你。”
岳老：“……”
这叫什么话。
好吧，实话。
764章 给他的感觉也熟悉。
岳东界有些遗憾，如果这些孩子再早出生点就好了，只要再早出生十年，自己起码可以多帮他们顶住十年。
可现在——他觉得自己只能保这些孩子十年的成长时间。
摇了摇头，算了，从别的方面补偿吧。
他想着沈长兴的事——回头亲自跑一躺，打听一下。
想着，转头看着赵大衡，“大衡，你也回去看看妻儿吧。”
“钱老的事既然解决了，你的身份也不用在藏着掖着了。”
“……”
没回应。
还是起顾期拍了一巴掌，赵大衡才勉强反应过来，等知道了岳老说什么，才开口道，“哦，好——”
起顾期见他有些走神，以为他十几年没回，胆怯了：“我陪你一道吧。”
二人一块走出去。
赵大衡忽然开口：“我现在算知道了，你之前说秦家情况特殊，就是指这个吧？”
他之前不知道，但这么一场谈话下来，也了解的七七八八了。
秦家大房，秦炎做培养人。
研究所本该照顾他们，结果没照顾好，秦江科在八年前卷入秦市案，丢下妻女！生死未知。
秦家大房被欺负惨了——夏露也疯疯癫癫。
如果秦江科是真死了，还好说，死了，回不来，很正常。
但如果没死，叫家人等这么久。
赵大衡忽然有点理解秦红绯当时沉默的话是什么意思了，他眉头稍皱，在不知道事实的情况下，自己好像说了站着说话不腰疼的话——
起顾期眉眼也有丝疲倦，长叹一声气。
“是啊，秦家……情况确实出乎预料，这点，连我们都不在掌握里，何况十几年不在的你，那孩子也不是小心眼的人，你不用在意。”
赵大衡提道，“顾期，我没记错的话，我见过秦江科…”
起顾期随口说道，“见过就见过，有什么奇怪的。”
赵大衡说道，“我说的不是在秦市，是在武校那里。”
起顾期步伐稍顿，转头看他满脸诧异，什么东西？“你在武校见过秦大哥？”
赵大衡随手抛着手里一个水果道，“恩，之前和那俩孩子碰面的时候我不是说了嘛，看他们觉得眼熟，那双眼睛…本来我以为是像小炎，后来觉得不对始终缺了点什么。”
“八五年的时候，沈校长回来受伤了找我去治伤，我过去的时候，当时在校长的办公室里有个年轻的男人，秦市口音…”
赵大衡转头看着起顾期，咧嘴一笑，“那个男人，和这俩孩子的眼睛几乎是一样的。”
一个大男人，长了那么漂亮的一双眼睛，很难让人不注意啊。
一注意，难免就上了心。
“以前看小炎时就一直觉得有点眼熟，但我又不知道小炎父亲是谁，一时半会也没去联系起来-”直到今天。
起顾期沉下了脸，“八五年，八五年似乎是碗山沟被取缔前后？”
赵大衡点头，“差不多，那次沈校长从前线回来后，就离开了学校，我当时也没多了解，就知道他去做什么任务了——这个查一查资料应该有的。”
但不用查。
那段时间没什么大事件。
唯一有的就是碗山沟取缔而已，联合刚才在里面的谈话，十之八九了。
起顾期目光也渐渐凝重，“秦大哥背后果然有人。”能够到惊动沈校长的地步，那人，身份还不简单——范围缩小了很多。
赵大衡喃喃的道，“后来，我还见过他一次…”
起顾期这次是真错愕了，看他，“你特么不是和我编故事吧？”
赵大衡无奈，“没编，真见到了。”
“在里面不说，是我不大确定，没证据。”
“没证据不好给那孩子希望，否则我不成罪人了。”
“……”起顾期无言，道，“你想多了，红绯那孩子其实更在乎她母亲和姐姐——小炎都得往后排，何况她父亲。”
赵大衡呲牙，“第二次见到，其实我不敢确定是那秦江科的，和八五年见到那会变化太大了，如果不是在武校碰上过，和那双眼睛很少见，我几乎都不敢认这是一个人。”
“那会我不是正在被往钱老身边安排吗，那会儿去央城回来了，也知道了秦市案消息，当时和钱大翁去了江安县，难免上了心些许…”
“在江安县附近的码头，我看到了秦江科正在打电话，具体说什么，不知道…”
“但你可以想像吗？”
“八五年我见到他的时候，他和沈校长有商有量的交谈，九一年那会我看到他的时候，他却很严肃——”
“严肃？”起顾期疑惑。
“对，非常严肃，不言苟笑，从我身边走过去时，我当时都感到有点害怕。”赵大衡缓缓的道，“而且，他当时身边还有人，一个同样差不多年纪的男人，应该是朋友。”
印象里！
第一次的秦江科和那一次见到的时候，悬殊很大，仿佛在这个中间发现过什么惊天变化一样。
可是，从秦家人口里，秦江科应该是一个很温柔的男人，但那时赵大衡见到的秦江科，和夏女士她们嘴里的秦江科，绝对是完全不同的人。
起顾期不免想起来秦红绯说的话
秦江科演戏，演着好儿子，好丈夫，好爸爸，好男人——陡然间的，脊背都有点发寒。好吧，想的有点多，秦江科他也是接触过的，那绝对是一个值得敬佩的人，虽然不清楚什么状况，但不至于——
一个人，哪怕有私心，演出没私心，那也不可能演到面面俱到。
从他们能把秦炎交给研究所，就可以看出来了。
起顾期想了想，说道，“你先回去吧，我去找岳老问问看什么时候能见沈校长…”他拍拍赵大衡的肩膀返回。
赵大衡想喊住他，结果人已经跑远了。
他咕哝道，——这，用得着急于这一时吗？
结果起顾期刚返回去，有人出来了，定晴一看！江木生，这家伙，给他的感觉也熟悉。
“起队他怎么了…”江木生一边往外走，一边问道。
“没什么，我就忽然想起点事来——”赵大衡随口答着，忽然看了看江木生，看了又看，“江木生，你九一年在秦市对吧？去过江安县附近码头吗？”
765章 有事闻老没事老闻。
江木生不解的看了他一眼，“秦市案附近的码头？我去过，怎么了。”
好端端的，提那里干什么？
赵大衡目光古怪的看着他，“你去过？我当时偶然路过那里，看到过秦江科，他当时应该是和友人在一起，那个人，不会是你吧。”
江木生一脸无语的看着他。
想啥呢？
见人就指认。
他无语道，“当然不会是我了，要是我，我有什么好瞒的。”
赵大衡摸着下巴喃喃道“是吗？可我总觉得你有点熟悉。”
江木生有点心累，揉了揉眉心，“你想当是就是，不是就不是吧。”
“我最大的秘密伪装身份你们都知道了，如果真的认识秦江科知道什么，还有什么是能不让你们知道的。”
赵大衡觉得也是。
大概是今天接受的消息太多了，自己有点疑神疑鬼了。
吐息一声后，罢罢手先走了。
江木生原地停留了一会后，也离开了。
……
……
秦红绯从决策署回研究所后，谁也没去见，直接跑去睡了个大觉——
在钱老的地底时没睡好觉。
出来后因为很多事存疑也没睡好觉。
一直到昨天，把想知道的差不多知道了，身心才算是彻底放松下来，云零进来了一躺，点了一盘香后，又悄悄的出去。
香气蔓延中，秦红绯一觉直接睡到了隔天，醒来时，房间还点着一小盏灯，而外边的夜色，则已经全暗了，灯旁还放了一张小纸条，她伸手取过来——
是秦炎两个小时前留的，让她醒了就到闻老那边来集合，大家都在。
秦红绯疑惑的眨了眨眼，慢吞吞的下床，收拾自己过去——
到了这边，她就知道什么情况了，这地方，她来过的，不过不同于之前，这会热闹的很——傍晚的夜幕里拉了个大灯亮着。
唐小今，秦炎，齐雾，云零一大班人都在，一张长桌子上面摆放了很多美食，旁边，秦云和刑立还负责在烧烤着，香气四飘。
秦红绯本来不觉得饿，这会都被勾的谗虫动了下。
唐小今正在走神，余光看到她过来了，顿了下，起身走近：“你休息好了？大家很担心你。”
秦红绯下意识的点头，放眼看过去，又看到了秦炎也在看这边，目光担忧，连手里的肉烤焦了都没去注意。
秦云见到她，也飞快的凑了过来，“绯，你没事吧？”
秦红绯随手抽了他手里一串肉，“没事，我能有什么事？”
齐雾开口说，“昨天大家在决策署，秦炎说你被留下了，结果我们等你出来，没等到你，后来听说你直接回研究所了，我们回来时，你又跑去睡觉了——”
秦红绯了然，放下肉串认真赔礼抱歉，“是我不是，昨天太累太困了，急着补觉，所以就直接回去了，忘记告诉你们一声了。”
秦炎目光蓦然放松下来，注意力放回烤肉上，好吧，已经焦了——
秦云也放松了下来，大咧咧的蹲在地上说道，“我就说了嘛，谁有事绯都不会有事的。”
唐今南直接问道，“老师们都说了什么，知道你父亲的下落了吗？”
所有人的目光也都看过来。
秦红绯跑后，秦炎问过老师，不过老师说，等红绯告诉他们。
秦红绯简单的道，“算是有点线索了吧，江木生确实不是我爸爸，只是起老自己闹的乌龙而已……”
她看着秦炎，开口道“不过十有八九，应该是死了的。”
秦炎眉头立即蹙起。
秦云心惊的道，“老师们说的？”
秦红绯摇头，“这个我自己猜的，不过他们大概也这么觉得，只是怕我小心脏承受不住，没直说而已。”
秦炎缓缓的道，“就算死了，也该有个尸首吧？”
秦红绯轻声的道，“钱老的事里，死的人那么多，也没见有个完整的尸首啊。”
她之前，觉得爸爸是黑方的人，那么瞒着家里人做了什么事，没法回家，活着，那就很有可能。
可现在——
种种迹象说明，这是正方的人。
正方的人又进入了秦市案，哪怕是卧底，岳老苍老这种级别的人哪怕不知全貌，也不可能一点情况都不知道，不知情，也可以去打听——她不信岳老和苍老没去打听过。
可打听了，还是不知下落。
那就只有一个可能，真的不知所踪，不是被瞒起来的不知所踪，而是进去后，连自己这方都无法掌握行踪的不知所踪——这才导致了，一直没有任何消息，而一直没有消息无非就是——死了。
不过，这些，统统都只是秦红绯自己的猜测。
她咬了口肉，“妈妈呢？”
秦炎说道，“和那位沈太太在一起。”
秦红绯意外，“沈万的老婆？她也跟来了啊？”
于赤说道，“跟着夏女士一块来的，说送她回秦市，不肯走，要带夏女士一起走。”
秦红绯嘀笑皆非，“也好呢…”
走过去，又拿了一串秦炎烤的肉，她才发现一个问题，疑惑的张望了下，“为什么把我们喊来闻老这边？”
闻老，是精神科的。
之前在半心岛的事后，有给他们看过，聊得还挺愉快的呢。
齐雾看了他们一眼，回答说，“老师们怕你们在地底的时候经历太多心理压力太大，所以闻老师说得给你们挨个疏导一下，顺便也放松下，别压坏了，就让我们过来这里。”
秦红绯感叹一声，好人啊！
刚刚忙完回来的闻老一过来就听到这话，又看到了满院子的孩子，差点没把苍老祖宗十八代给问候一遍，“这什么情况？”
他的学生高兴的回答道，“老师，苍老说，这群孩子刚经历了生死，怕他们心理有阴影，所以想让你和他们谈谈…”他喜滋滋的说“他们还送了很多礼物过来呢，说今南师弟还有秦炎师弟都是很重要的接班人，这个任务极其重大，只能交给老师你了，老师，你看，研究所没有我们都不行。”
闻老差点没呕死！
P的重要，有事闻老没事老闻。
苍誉你个老狐狸！
你这么忽悠我学生你良心不痛吗？
766章 骗小孩，不要脸。
闻老在心里把其他几院问候了十八代祖宗，而齐雾已经看到他了，“闻老师，你回来了。”
秦红绯等人也纷纷起身礼貌的打招呼问好。
闻老师看着唐今南和她就想起来上次的心理治疗，脑壳疼。
可不管吧，又做不到。
这班孩子这次出生入死的，给研究所也是好涨脸的，决策署那边的老东西都急了。
想着，闻老叹了声气，算了算了——就当为了祖国未来的花朵吧，“咳，状态看着还不错，你们谁先来？”
众人互相看了一眼。
唐今南开口道，“秦云先吧。”
闻老听到秦云的名字看了过去，也笑了，“好小子，真年轻，听说就是你在这次的救人行动里，杀了人，这么点大，不错，跟我过来吧。”
秦云憨憨的一笑，拿着手里的烤串就跟过去了。
闻老带着学生进屋后，就点了根香——
秦云好奇的看着那香，“老师，这什么？”
闻老开口道，“檀香，可以让人心情放松愉快的，你放松，不用紧张，最近睡的怎么样？”
秦云说道，“不大好。”
闻老叹息，不大好，多正常。
刚杀了人，接触了血，能好才怪了，他语气放低，“怎么不大好，做噩梦了吗？很多人，第一次见血都会感觉到恐惧，不知所错，这是很正常的事情，你看起顾期他们——一个个现在凶神恶煞的，刀起刀落，第一次杀人的时候，他们可是吐了个天荒地老呢。”
秦云瞪大了眼睛，“是这样吗？可是当时聊天的时候，起叔不是这么说的啊，他说他很淡定…”
闻老心里骂了一声。
淡定个球，骗小孩，不要脸。
秦云挠了挠头，“其实，老师，我确实觉得我不大正常…想开点药吃。”
闻老和蔼的看着他，目光鼓励，你继续说。
秦云说道，“就是自从杀了人后，我现在每天晚上睡觉前都会想到那一幕——总觉得自己做的不够好，要是当时我反应再机警一点或者说身手再好一点，可能当时我都不用受伤，还可以多杀两个。”
闻老：“……”
秦云苦恼的说，“然后我就会反复的揣摩那个场景，想着怎么做才可以更好的周全…”
闻老：“……”
他干巴巴的道，“你，今年几岁？”
秦云立即一挺胸：“过了年就十九了。”
闻老听懂了，“十八岁啊…”
“你第一次开刀吧？”
“恩啊。”
“心里不害怕，恩，我不是说你必须是要害怕，我是说有没有感觉到一刹那的害怕过恐惧？”
“……”秦云迟疑的看着闻老，然后，老实的摇头又点头，“可能有那么一瞬间吧，在地底刚杀人的时候确实害怕过，不过很快就不害怕了，我只怕保护不到绯和今南和死在里面。”
“我不想死在里面，我想见到亲人。”
“后来我和起叔碰上，起叔告诉我，这是很正常的，他说武校的人迟早有这条路的。”
“我不杀他们，他们就会杀我，所以杀的是对的，不是我死，就是他们死，所以没必要反省。”